钟晴看了薛远堂一眼, 冷笑一下说:“哦,你问这个啊?这是铃铛式摄像头,宠物专用, 防止它跑丢的。奶片戴着它呀, 能把它周围的一切画面声音都录下来,并且可以时时传送到手机里。”
钟晴眼神冷下来, 对薛远堂说:“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愿意不带手机?为什么愿意被你检查是不是带了录音设备?”
“还有, 我们还要谢谢你呢。你怕室内的多个摄像头会有机会录到你和韩钧的谈话过程, 自己选择了室外卡座, 可这反而帮了我们大忙。我们要是在私密空间摄录, 还真就不一定合法。但现在在咖啡厅室外卡座,这里是公共场所,奶片用它日常防走丢的铃铛摄像头在公共场所拍到的东西, 却刚好可以作为有效证据使用。薛远堂, 你真是聪明, 可也只是些小聪明, 到头来你终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薛远堂脸上一下失去血色。
他努力想保持镇定地笑笑,但脸颊肌肉抖动, 根本不受控制。他笑容狰狞, 垂死挣扎地做最后狡辩:“就算你把录音录像拿到经侦或者监管部门,我也会一口咬定, 里边内容都是我在胡说八道, 根本就是些没有的事。”
钟晴也笑了:“你这么怀疑国家机关的办事能力吗?你到底是胡说八道还是反口不认,经侦和监管部门自然会结合录音录像内容去调查清楚,只要调取你以及你直系亲属的账户, 拉出流水,你拿没拿回扣、这些年一共拿了多少回扣, 到底有没有代持借款机构的股份、有没有套路易叔叔以及其他企业主去贷高息借款、有没有因为高息贷款恶意导致一些企业倒闭或者被强行收走资产,这些事,拔出萝卜带出泥地全都能查得明明白白。”
薛远堂闻声脸色惨白,怔愣一瞬后,癫狂人格再次出现,他竟扑通一下跪在易澄澄脚边。
他对易澄澄哭着忏悔:“澄澄,我错了!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真的!澄澄你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在校园里画画吗?我做你的模特,你画的我虽然不那么像,但特别让我心动,你还记得吗?”他哭得涕泪横流,撕心裂肺地忏悔,“澄澄,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量发老板逼的,我也觉得对不起你父亲,我每天都在后悔。看在我们有过美好回忆的份上,你原谅我好不好?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钟晴对薛远堂这番极致动情的即兴表演,目瞪口呆,佩服不已。
怎么有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她看向易澄澄。她怕她单纯的妹妹被薛远堂这顿痛哭所动摇。
可她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易澄澄低头看着薛远堂的眼神里,充满嫌弃和鄙夷。
她一把推开薛远堂,直接戳破他声泪俱佳地表演:“言晋庭,不,薛远堂,你不要再演了,我不是以前那个好骗的傻子,我现在很清楚,你根本不是真心认错,你只是为了不想受到惩罚而再一次骗我!但是薛远堂,我再也不会被你骗了!”
钟晴在一旁欣慰地笑了。
她知道,这一刻,易澄澄真正长大和坚强起来了。
她不再是个脆弱小姑娘,她已经长出可以独自对抗人生的丰满羽翼-
薛远堂见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决定跑路。
他趁几个人不注意,一把推开易澄澄,想从她倒下的缺口向外跑。钟晴和宗勇急忙去扶易澄澄,乔明轩眼疾手快,及时抓住薛远堂。
宗勇扶好易澄澄,再也忍不住,转身又要对薛远堂挥拳,被乔明轩及时制止。
“冷静点,他巴不得你打伤他。”
宗勇艰难地把拳头收回。身体暴力忍住了,但嘴巴暴力再也忍不住,他对薛远堂破口大骂:“你对一个小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实行伤害,你怎么下得去手?你还是不是人?薛远堂,我真他妈后悔认识你,你就是个人渣!”
薛远堂顾不上回应宗勇,他在狼狈挣扎,想从乔明轩手里逃掉。
“乔明轩你抓着我干什么?法治社会,大白天地你强扣住我不让我走,几个意思?”很讽刺,他这无视法律的违法者居然企图用法律去震慑别人。
“别急着走,等下会有专车接你。”乔明轩冷冷说道。
“你什么意思?”薛远堂声音发颤。
很快他就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经侦带着由检察机关批准的逮捕证,开着警车把他带走。薛远堂被带上车前,颓败得有如丧家狗。
乔明轩很想把薛远堂刚刚说的那句话还给他。这的确是法治社会,所以法网恢恢,他这个犯罪者终究逃不掉。
钟晴和乔明轩在和薛远堂会面前就到相关部门报了案。他们带去第一批证据,厚厚一摞,财务造假、违规高息借贷、强取豪夺他人资产、收受回扣、强行索要好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薛远堂所犯过的恶,简直触目惊心。
在相关部门立案查证过程中,他们也在设法与薛远堂会面,努力让薛远堂亲口承认他在一程制品融资失败事件里所犯下的各种违法事实。然后他们在这边和薛远堂会面,收集新的证据,相关部门在向检察机关申请逮捕证。
会面后的第二天,钟晴和乔明轩整理好新的证据,再次上交给相关部门。这之后,乔明轩去约见了通惠资本的老板佟志辉。
佟志辉是FA行业领域的老前辈,他对乔明轩一向欣赏有加,他曾不只一次想要把乔明轩挖到自己公司来,但次次都被乔明轩婉拒。
这次乔明轩主动约见他,他立刻答应。
会面后,乔明轩把薛远堂做过的事通报给佟志辉。
佟志辉震惊之余,立刻安排审计部门对薛远堂入职以来经手的所有项目进行审计。
这一审,又审出好些问题。薛远堂报假账、索要回扣,数额大到超乎想象。佟志辉震怒不已:“再发现得晚一点,我的下场就得和崔巨函一样!他这蛀虫得把通惠资本也蛀空蛀塌了!”
佟志辉震怒之余当即报警,为薛远堂的罪行又填下厚厚一笔证据。
在确凿证据面前,等待他的将是法律严惩,他曾经做过的那些恶,终究会回报在他自己身上,为他挣得他应有的牢狱生活。未来,他毫无疑问将会把牢底坐穿-
尘埃落定,大仇得报。
钟晴带着易澄澄去给易强、程素怡夫妇扫墓,乔明轩和宗勇一起作陪。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钟晴只觉恍如隔世。
曾经一家四口的欢笑声好像就在昨天。
她仔细把墓碑擦了一遍,摆上鲜花水果,对夫妻俩报了平安,告诉他们,灰色的日子已经彻底过去,从此以后,她和易澄澄的生活都会是艳阳晴天。
她还把乔明轩和宗勇介绍给两位长辈。她让他们放心,她会对澄澄好,这两个男人也会对他们两姐妹好。
他们四个人一起给逝者鞠躬。
晴朗天气,并没有风,墓前的鲜花却突然轻轻摇曳。
钟晴悄悄湿了眼眶,泪盈于睫。
乔明轩心有所动,揽住她肩膀。
钟晴含泪转头看他,欣慰地说:“是易叔叔和素怡阿姨接收到我们的话了。”
那些鲜花又轻轻拂动。
好像在表达对今天新见到的两个小伙子很满意。好像在说他们在天上会祝福保佑他们四个人。
钟晴和易澄澄在墓前紧紧相拥。
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未来日子她们姐妹俩可以没有烦恼、开心快乐地相亲相爱。这可真好。
易澄澄精神身体都恢复得不错,状态基本已经和易家出事前的她差不多。钟晴之前已经帮她联系学校办好复学手续,不久后新学期开年,易澄澄就可以重返校园,拾回她大学生身份,继续完成学业。
易澄澄打算搬回学校,和同学们一起住宿舍。钟晴也希望她能多结交同学和朋友,虽然有点不舍得分开,但也支持她搬。
只有宗勇哭天嚎地,真情实感地大吼大叫舍不得。
易澄澄整理行李准备搬去学校时,宗勇在她身边走来走去,狂躁不已。
“你住宿舍,我进得去吗?”他不安地问。
“进不去,宿管阿姨铁面无私。”易澄澄边折衣服到箱子里边答。
“那我怎么办?我不能每天见到你了是不是?你让我守活寡是不是?”宗勇顿住脚步,站定在易澄澄面前,委屈得像个要被人抛弃的怨夫。
钟晴本来在帮易澄澄一起收拾行李,忽然觉得夹在宗勇和易澄澄之间的感觉不太好——她总感觉脑瓜皮要接受很多宗勇咆哮时喷发出来的唾沫星子。
她赶紧起身,离得远远,坐去沙发上专心看宗大老板跟女大学生表演索爱苦情戏。
玄关处门虚掩,不一会乔明轩推门进来。钟晴朝他招手,拉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美滋滋看戏。
“这个戏精,把剧情推进到哪里了?”乔明轩问。
钟晴憋不住笑地答:“宗大老板说,澄澄去住校,就是让他守活寡。”
乔明轩“呵”的一声。
抱都不敢抱人家一下,说的倒全是虎狼之词。
这时宗勇还在幽怨吐槽:“……你就说吧,这种日子过着,我跟老鳏夫有什么区别?”
易澄澄还在憨憨地安慰她,钟晴已经听出不对劲:“鳏夫?宗勇,你咒澄澄死?”
宗勇立刻左右开弓打自己嘴巴子:“我这臭嘴,打打打,呸呸呸,童言无忌!”
乔明轩忍不住又“呵”的一声。
真是好意思,什么嫩词都敢往自己老脸上用。
易澄澄赶紧去拉下宗勇的手不让他抽自己。她安抚他:“我不会天天都有课的,没课的时候,我可以陪你一起上班呀!晚上我们也可以一起吃晚饭、散个步,然后我再回宿舍。其实我们还是有一大把的时间可以见面的,你说是不是?”
宗勇被安慰到了,不再像个怨夫一样喋喋不休。
但也不甘心,一劲儿让易澄澄保证:“有男同学约你吃饭,不要理他;有男同学问你问题,就说你自己也不会,不要给他讲;有男同学问你将来毕业打算做什么,你一定要坚定大声地告诉他:我毕业之后会到我男朋友的公司去做首席设计师!”
易澄澄被男朋友三个字蒸红了脸,腼腆害羞地点头。
宗勇看着易澄澄红红的脸蛋,捧着心地叫宝贝,夹着声地说你都把我给迷晕了。
乔明轩拉着钟晴,起身就走:“看不下去了,肉麻,恶心。”
他把钟晴拉回对面自己家里。
可是门刚关上,他就摘下眼镜随手甩去门边柜,他把钟晴压在门板上,低头就吻上去。
钟晴有些好笑地闭上眼睛回应他。
还说别人肉麻,他自己不也一样呀。
渐渐热血上涌,呼吸变促,舌尖在被他拨弄。四周围都是他的气息,他把她团团包拢住。
脑中渐渐空白一片,再也顾不得想到底谁更肉麻了。
良久后,他们分开,眼神却缠缠绕绕地还黏在一起。
手牵手到沙发上,如胶似漆紧紧依偎在一处,打开电视机放出声音,遮住他们时不时的喁喁细语和接吻声。
忽然玄关响起按密码声音,每个数字按得飞快。
宗勇从门口冲进来,激动得嗷嗷叫,满客厅绕圈跑。
边跑边用手捂住鼻子。
钟晴定睛看,发现他居然……在流鼻血!
“他这是怎么了?”钟晴疑惑转头,看着乔明轩问。
乔明轩冷笑:“还能怎么样,你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应该是亲到了。”
钟晴愣了愣,忽然有种自己精心呵护的水嫩白菜被一只满脸胡子的傻子猪给拱了的心酸。
不过罢了,看这胡子猪高兴的样,对澄澄十足十是真心。
她笑起来,对这未来妹夫送出真挚点评。
“他高兴起来,可真像个大傻瓜。”
不理那个傻瓜,乔明轩告诉钟晴:“我已经提交了辞职信。”
钟晴立刻转头看他,瞪大眼睛,半张着嘴。
“金融业里,不适合搞办公室恋情。”乔明轩温柔解释。
“那怎么不是我走?”钟晴舍不得他。她知道其他人也一定舍不得他。
“你资历浅,辞了职去别的地方,要一切从头再来。我不一样,”他笑了笑,整个面庞都因这一点笑容变得愈发清隽好看,“通惠资本的佟总高薪挖我过去。通惠资本内部被薛远堂搅和得一团乱,佟总挖我过去做合伙人,今后除了他,就是我说了算,他要我帮忙,一起整肃、重振通惠。”
钟晴笑了。这倒是不错,职位薪水都大大高升。
她调侃乔明轩:“那,以后我们就是同行对手咯?”
乔明轩捏她脸颊,满眼都是温柔笑意:“上了班是对手;下了班,是伙伴。”
两个人相视而笑,眼神勾缠得分都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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