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吃完月饼后, 温双去收拾碗筷,接着自觉去水槽洗碗。厨房是单独堆砌在楼道里的, 不大的屋内有一个很可爱的小窗户用来透油烟。
下午七点,透过窗户见云烟,到处是暖黄色灯光,远远的,温双看见有零碎的烟花升腾,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倒完水就飞跑出去。
“江姐——”
江明熬了糖浆,正用穿满糖葫芦的签字沾取, 然后双手何合十一甩,晶莹剔透的山楂拉出一圈圈丝。
温双看着她的动作, 忘了烟花这回事,而是惊叹:“江姐, 你糖葫芦做得好好看!”
江明收尾,然后递给温双一根,桌子上还剩下七八串,她把这些糖葫芦包好, 对温双笑笑:“走, 我们出去卖糖葫芦。”
“但是家里有放糖葫芦的草靶子吗?”温双兴致勃勃,也想出去体验一下摆摊的乐趣。
中秋佳节,街上多了好些商贩卖,猜灯谜卖灯笼的都有,好生热闹的。
这个时期的快乐特别简单, 温双看着江姐还真的从屋子里搬出了一个草靶子, 她震惊了:“家里还有这种东西?”
“看不出来吧,”江明笑着把糖葫芦插上去:“我爸妈以前就是卖糖葫芦的。”
两个人说着, 一起把这个草靶子搬了下去,江明找来自行车,温双就坐在后座抱着草靶子,她看着上面插着的几串糖葫芦;“江姐,我们卖多少钱一串啊?”
江明太久没出来,也不知道这东西现在的物价,摇摇头:“随你吧,卖完的钱给你买糖吃。”
“那说话算数,我要吃进口巧克力啊。”
温双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这全部卖完也卖不到一块钱,她们不缺这一块,只是说寻个乐子玩。
江明到也配合温双:“行,卖完咱们就去买,问问她能不能单单卖个我们一颗。”
说话间来到北城中心,这里修了一个大广场,今日路灯全亮起来,灯上还挂着彩色小灯泡,许多大人带着小孩来这边玩。路上三轮车特别多,都是些买小吃的商贩。
温双刚下车就看见熟人,碰碰江明袖子:“看,那是不是何玉那姑娘……哦,还有小萱也在呢。”
江明认识何玉,但不认识小萱,温双趁着人还没走过来,先给江姐解释了一番。
何玉季小萱是刚唱完歌回来,她们本来是想着来这边玩魔法棒。这会儿瞧见熟人,激动地过来:“姐姐,你们改卖糖葫芦了?”
季小萱身上穿着温双做得衣服,卡其色连衣短裙,一根腰带把她的腰掐地极细,头上戴得帽子也是温双亲手做得,甚至于脖颈上的项链也是温双找来黑色绒布剪裁出。
季小萱没等温双开口,就激动地继续:“姐姐,我妈妈说衣服可值,我下次还要找你做!!”
“下次我可就涨价了,”温双笑着:“不过你们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了,今天你同学夸你漂亮了吗?”
“她才没夸我,而且她妈妈根本不认识什么设计师朋友,她今天就穿了件普通白裙子,”季小萱说到这里皱起眉:“她好喜欢骗人啊。”
“不过我们老师夸我了,她说我站在灯下面像一个小模特。”季小萱笑着:“姐姐,我和何玉来买你的糖葫芦给你捧场。”
“这值几个钱,遇见你们就送你们两串吧。”都是熟人家的孩子,温双和江月也不是来靠这个赚钱,就直接给了她们两串。
何玉接过自己和好友的糖葫芦:“萱萱怕弄掉衣服上,我帮她先拿着。”
“哦,”何玉把手里的魔法棒递出去一盒:“两个姐姐请我们吃糖葫芦,来,分你们一半这个魔法棒玩。”
魔法棒?
温双接过来发现魔法棒就是烟花棒。
两个人走后,江明看了眼,忽而笑:“温老板生意还不错嘛,这两根糖葫芦顶天两毛钱,一把烟花棒就得一块钱了,直接翻倍。”
“这东西这么贵?”温双来这边以后连烟花都没见过,对于价钱也是不了解。
“寻常店里只有鞭炮和摔炮卖,这种能蹭蹭亮的魔法棒自然会贵上许多。”江明说着,远方的天上突然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双双,你看那边。”
烟花在黑夜里炸开,一个瞬间里点亮整个夜晚,周围的所有人也不约而同停下来抬头看,只是这烟花没亮多久,几秒间就已经逝去不见。
温双失望地收回视线,而眼前多出一个可爱的女孩,一米不到。
“大姐姐……我要吃糖糖。”
小女孩生得可爱,温双对着她笑笑:“你家长呢,没家长我可不卖。”
“我有叔叔,我叔叔在后面。”小女孩伸手指着后面。
温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向后看,天色暗下,路灯点亮,周围只半明。面前的男人穿着件米色风衣走进,表情平和,步调不急不慢。
小女孩跑过去抓着男人衣角:“叔叔,叔叔,要吃糖糖。”
半明之间,温双盯着来人出神,光不够亮,她看不清,只匆匆一眼就带过男人的脸。真正吸引温双目光的是来人身上这件风衣,版型挺括,不皱不缩,还挺好看。
等到来人彻底走进,一张相貌极好的脸唤醒温双记忆,温双歪头:“诶,你是那个好人?”
江明视线好,早就看着陈祈安的脸出神,听见温双开口,转过头意外:“双双,这位同志你认识?”
“不认识,”温双摇头:“就见过一面来着。”
“好吧。”江明语气有些失望。
陈祈安看着,忽而开口,轻声纠正:“见过两面。”
“啊,没错,是两面才对。”温双差点忘了他帮自己捡过笔。
耳边的女声熟悉,还有几分清亮,陈祈安听着,脑海里是那个雨天。
站在玻璃门旁的她长发很直,她低着头,几根发丝滑落,很快一双手就抬起,将头发重新别在耳后。
门外是雨不停歇,她等了几秒以后抬起头,眼神尤其茫然,睫毛轻轻颤动。
好似在说雨怎么还不听,等到陈祈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上前递出伞……
“叔叔,叔叔,糖。”陈书语口水流出来,反复催促。
小女孩声音急切,温双听了,觉得她怪可爱,赶忙从草靶子里拔出一串糖葫芦递过去。
她伸出手的同时,陈祈安看着陈书语皱眉,声音微冷地教训:“书语,不能吃甜了。”
温双眨眨眼,没想到他眉目冷下后这么瘆人,吓得她赶紧缩回手,温双紧张到摸头:“不好意思误会了,我以为你们要买呢。”
陈祈安见她这个样子一顿,再次开口时,他问她:“多少钱?”
眼前人看着很讲究,温双还怕他是嫌弃糖葫芦不干净,此刻听见柔下的男声呼出口气:“你给我一毛钱就行。”
话落的瞬间,陈书语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叔叔,不过她这个小脑瓜子可懒得想叔叔怎么了,听见叔叔要给钱,她伸手在空中晃动,想要糖葫芦。
小女孩还没她腿高,只差没爬上来了,温双瞧着她大大的眼睛,只觉得心都化了,她迫切地想要满足女孩。只是温双一顿,随后抬头看着陈祈安,有些犹豫:“嗯……可以给她吗?”
温双不知道自己紧张时也会无意识眨眼。
陈祈安看着她点头:“可以。”
温双就笑了下,把手里糖葫芦递给小女孩,何书语顿时笑笑嘻嘻。
陈祈安看来眼,他伸手往口袋里拿钱,只是摸出来钱以后他愣了下,随后往温双的方向一递:“给你。”
温双刚想收钱,没成想只是一笔一毛钱的交易,她却看见了张红票子,连着她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望着眼前人没动作。
察觉到温双目光,陈祈安手一紧,波澜不惊的外表下,他耳根却透着薄红:“出门只拿了一张钱。”
半明灯下,很多东西都不真切。温双没有瞧见陈祈安透着薄红的耳根,只是有些想笑。
方才被他皱眉时吓到,现在却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温双没想到面前人竟然会在这种方面无措起来。
只是她也很无措,转眼求助江明,江明对着温双摇头,意思是她也找不开。
两个人出门根本没带什么钱。
余光里,温双见小姑娘已经吃起来糖葫芦,糖渍粘到她下巴,看着粘粘糊糊。
左右是一毛钱的事情,温双和江明也不是真的出来做生意的,见小姑娘吃得这么喜欢,温双挥挥手:“没事,就当我们请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吃算了。”
江明也点点头:“一根糖葫芦姐姐们还是请得起的。”
陈祈安没说话,只是收起钱先带着正憨憨笑的陈书语转身。
温双以为他是同意,没在看,她转过身,想起来手里的烟花还没玩:“江姐,我们去把这个魔法棒点了吧。”
“好啊。”江明就当陪妹妹。
两个人点了一根,五色的火光顷刻间喷出来,火星子往下掉落,温双一根连着一根,笑得卧蚕鼓起来。
见江明手里空着,她抬手,点燃剩下的递给江明:“一起一起!”
放完十根,两个人转而去热闹的地方玩,中秋佳节,街上一堆人卖东西,玩得吃得应有尽有。
期间看见个黄豆糍粑,温双又过去吃了一块,江明佩服她刚吃完月饼还能继续吃,挥挥手,将她应该留在路边去骑自行车过来。
“你蹲在这里等我来,我先骑车过来。”
“好。”
温双就蹲着继续吃,夜晚微冷,她穿着件有些厚度的圆领毛衣,长发柔顺的搭在肩上,她脸颊一鼓一鼓,有些许豆粉沾在她嘴角,柔和她的光落在她脸上,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
陈祈安终于在角落找到她,静默两秒以后,他一边伸出手一边开口:“给你钱。”
“嗯?”
温双听见声音抬眼,接着月色看清他手上的一小张纸币以后,温双没反应过来。
陈祈安上前一步,又说一遍:“给你钱。”
哦,这是那买糖葫芦的一毛钱。温双想起来,格外诧异,她到是没有想过,原来有钱人还挺在乎这一毛的……
他都追到这里来,温双伸手接过:“好,那我收了!”
江明在这时出现,她骑着自行车过来接温双。
陈祈安看见以后点点头:“嗯。”
他这才转身。温双没多看,直接站起身拍拍裤腿:“江姐,我们回家看看江妹回来没。”
“好嘞。”
第32章
家楼下, 温双抬头望了眼,望见灯关着, 她轻笑:“江妹还没回来吗?”
边说着边往楼上走,江明打开灯先回房间看了一眼,轻声对温双说:“小妹都睡了。”
时候已经不早,温双洗了个小澡后也上床,躺在床上,偶尔又听见了几声烟花炸开的声响,她睫毛轻颤了下,很快睡着。
这几天温双都在厂里监工, 快月底,要交货了, 她和王大真一起又去了一趟老金扣子,旁边是好运食品的招牌, 温双没多看,只一瞥却瞥见一个很熟悉的人。
她一顿,下一瞬温如娣也看见温双。
温双站在水泥路上,只穿了件简单的灰色毛衣, 裤子微微宽松, 脚踩一双白鞋。偏偏就引人目光,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多出一种独有的气质。
温如娣拿着皮包的手收紧,她嘴角边挂着微笑,但脸却是板着的,以至于尤其僵硬奇怪, 偏偏又刻意柔和着声音:“小妹, 姐姐刚准备去看看你呢,没想到就在这里遇见你了。”
汪大真也注意到了眼前的人, 他停下:“谁啊?”
“你先去拿扣子。”温双对他道。
等人一走,温双朝温如娣走近,距离拉进,温如娣那张脸得以清晰,温如娣刚烫了卷发,脸上是厚厚的脂粉,但粉在厚也遮不住她脸上的疲惫,和上一 次见面的感觉很不一样。
温双总感觉她变得有些奇怪。
温如娣被看了几眼,脸上表情更不自然了。她身上的好运值日渐减少,灵泉干枯,她快要和从前无异了。
这些日子,温如娣越来越慌乱,可玉佩却告诉她妹妹并无异样,并没有重生。
所以是老天故意的吗,为什么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却又这样对她的,既然妹妹没有重生,那为什么会和上辈子不一样。温如娣害怕,害怕自己会和上辈子的轨迹重合,害怕重生一次也没有用。
不行。
既然给了她重新一次的机会,她绝对不能放弃。
温双皱眉,她并不知道温如娣在想些什么,只是看她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个样子,温双觉得更怪异了。
温如娣在这个时候上前一步,温双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被人激动地握住,温双忍不住向后退。
温如娣的眼神含着泪光:“小妹,许久没回家了,回家看看爸妈吧。”
“……”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虽然不知道温如娣和剧情里为什么不一样,温双嘴角抽了下,只抽出手不动声色地婉拒:“姐,你是几年没见爸妈了,想她们当然正常,你要是想家就回吧。”
“你知道的,”温如娣却面色为难:“我以前和妈置过气,所以一气之下就……就一直没回家,小妹,你和姐一起回去,帮我在妈耳边美言几句。”
“姐,”温双回忆了一下原身记忆,歪头疑问:“你不是说如果可以,你愿意没有这个妈妈吗?”
温如娣一僵,很快调整过来,语重心长的教育温双:“小妹,你现在也不能这么想了,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要知道妈妈永远都是妈妈,是她把我们生下来了,是她把我们养到这么大,我们要感恩。”
温双听着这几句,发现和剧情里的完全不一样。
张翠琳对两个女儿就没有过好脸色,只要在家里,温如娣和温双就是被使唤的对象,不给学上不给吃饱,所以两个人都迫切的想要逃离。
原身把离开的机会让给姐姐,书里面的温如娣告诉妹妹自己会回来接她,知青回城后,她却没回温家,当真做到了不认这个妈妈。
现在却这副语气教育她要感恩?
疯了疯了,温双微笑,往后退了两步,声音果断:“那姐姐,您先感恩,十年以后我会回去看你们的。”
话落,温双也懒得听了,往隔壁老金扣子走。
温如娣瞧小妹这副模样,彻底崩不住了。
她的妹妹不会这样对她的,温双明明什么都听她的,怎么会不陪她,这一定是错了,一定是玉佩搞错了。
玉佩却在这时出声:[主人,温双确实没有重生。]
玉佩:[主人,就算不重生,每个人的轨迹也是会可能改变的,你应该知道蝴蝶效应,一点细小的反应都能引起巨大的变化,更何况你重生了。]
“你是说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温双改变了?”
[主人,你可以这么想。]
“那我重生以后遇见你又有什么意义!”温如娣手捏紧成拳:“温双变了,我岂不是又会走以前的老路。”
[不会的主人,温双能改变,你就把她掰回去,只要温双重新变成以前的轨迹,那不就一样吗?]
温如娣瞧着温双的背影一顿,握拳的手松开:“是,那也一样……”
—
温双走进,遇见汪大真抱着一个大盒子走出来。
“出了多少货?”
汪大真看了眼单子:“1000颗扣子全出了,给了金老板100块钱。”
一批货是1000,因为拿货少价格会稍微高点,一毛钱一颗,温双蹲在地上检查了一遍,扣子没什么问题。
温双点点头:“那行,我们赶紧回去,明天就要给丹凤姐交货了。”
这最后一天,扣子送去江月的车间,几十个人同时安装,很快就安完。在把六十件开衫用袋子装好,由汪大真负责送过去就算完成。
厂里很少送货,多是由倒爷们上门来收,所以厂里是没有车的,要想送货,还得去找隔壁借车。
江明江月为人和气,加上大家又是邻里,借车这事不算难。可偏偏时间不巧,隔壁江家回乡探亲,小车不在,只剩下个小三轮了。
汪大真有点难办了。
一大早,温双手里捏着个红糖馒头下楼,昨晚跟着理货理到半夜,她没睡好,但困意在看清眼前的小三轮后是全部消散。
“……”
温双揉揉眼睛:“汪哥,咱骑这过去?”
但还别说,小三轮装这60件衣服是刚刚好,就是……稍微有点穷酸。
汪大真摸摸头:“江大哥开车回乡去了,我们这一片只能借到三轮和货车,你知道的,就那钢铁厂的货车还不如三轮,虽然速度慢点,但胜在干净嘛。”
所言极是,这没有条件也不能硬上。温双犹豫了下,她看着汪大真:“那我骑三轮你自行车?”
汪大真摆摆手:“双妹,江月既是叫你一声妹妹,那我也应该好好照顾你的。”
他走到三轮旁边已经利落地上车:“衣服说少也不少,更何况毛衣有些份量,我来骑就好。”
“不不不,”温双几口吃完馒头跑过去:“我来我来,我不会骑自行车!”
汪大真:“……”
他只能默默下车:“行你来,我看着地址带路。”
温双松口气,她赶紧上车,两个轮子的车她不会,但三个轮子还是没有问题,温双手握住手把,两脚一蹬。
这一骑就是将近一个小时,到最后把温双是热着了。好不容易到了,温双望前面的小商场,虽没百顺商场气派,但瞧着就是比百顺商场要舒服。
商场一楼有个办公室,温双让汪大真守着三轮车,她自己进去找林丹凤。
但林丹凤没碰着,办公室里只一个女人,想到林丹凤说得话,温双直接走过去:“您好,我们是明月服装厂的人,是过来送衣服的。”
文清清站起来,她一身黑色职业装,瞧见温双以后扶了扶镜框:“您好,那我找找单子看看。”
温双点头:“好的。”
温双等待着她翻,没几秒,文清清把文件夹里的东西看了一个遍,只是都不是明月服装厂的单子。
她一顿,对着温双说:“女士,我好像没有看见明月服装厂的单子诶。”
温双想了想,把口袋里的地址给过去:“这是林老板给我的地址,你看看。”
“好。”文清清看了眼,果然是林丹凤的字迹。
这这么潇洒的字体,一定是她们林老板没错。文清清又打量了眼温双,瞧着她面相极好,文清清就收起单子立刻点头:“我们老板今天中午不在,我跟着你出去看看 。”
两个人走到商场后门,走路时,文清清板着脸一言不发,她这副冷漠的样子,温双也不好继续说话,埋头走着带路。
商场后门的街道两边种着高树,秋天叶子变红,落了一堆,温双走在前面,文清清一抬眼就看见这副画面——
女孩一脚踩碎叶子,侧脸线条流畅,五官端正,温柔静好的像一幅画。
天嘞,文清清瞧着这副画面,瞪大了眼睛,这小姑娘年纪瞧着不大,生得竟然这般好!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这要是当儿媳妇肯定好。
文清清看温双的眼神顿时慈祥不少,然后下一秒,她就见温双两脚一跳,撸起袖子把三轮车开了过来。
三轮车小小一辆,铁锈渍很多,方向头甚至已经脱皮。
负责理货的小贾跑过来,他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声音也僵硬:“文经理,你……你没有弄错吧,你确定咱们老板亲自去收的货会用三轮车送过来?”
文清清也震惊,主要是林老板这人,她眼光是十足的高,她很少亲自下场收货。上一次还是去年,林老板收了一批香港的货,人用小货车送过来的。
其实用什么车倒也无所谓,只是用这个破三轮装挂在橱窗里的衣服……啊啊啊,文清清开始怀疑是老板眼瞎了还是她眼瞎了。
偏偏那三轮车上的女孩极其养眼,打扮的也洋气。文清清琢磨了下,还是推推小贾:“你去,你去把东西拿进仓库。”
“文老板……”小贾有点嫌弃:“这怎么看都是从乡下来的人啊。”
“你不是乡下来的?”文清清板下脸:“在城里呆了几年还学会看人下菜,叫你去你就去,别和我在这里废话。”
温双把车骑到门口,见有人去理,她笑笑也想帮忙:“放心吧,都是用袋子装好的,不会脏的。”
小贾一转头,看着温双的笑容有些发愣,愣神两秒后,他连忙点头,热情地憨笑:“好好好,姑娘你放着放着,我来就好!!”
第33章
仓库里堆着好一些货, 见温双好奇,小贾热情地解释:“这是都是要运去江北的。”
“江北?”江北里北城还算远, 温双就疑问了句。
“江北是林老板老家,林老板在江北有好几家店呢。”小贾为自己老板感到骄傲,说着,他多看了几眼温双:“怎么称呼你?”
“哦,你叫我小温就行。”温双随意地说。
小贾在心里默念三遍小温,越念越是开心:“小温,你知道北城有一个叫老田馆子的吗?”
“怎么?”温双没明白。
小贾一笑:“我就知道你不知道,马上到饭点了, 我带你过去吃饭去呗”
“哦,不用, ”温双直接拒绝:“我还有事呢。”
小贾:“那明天……”
“明天我不来这边。”
“那……”
小贾说着,汪大真过来叫了一声温双, 温双直接起身:“我先走了。”
温双走出门,看着汪大真:“是林老板来了吗?”
“没。”
“那你叫我干什么?”温双摸摸头。
汪大真想了想:“我看你被搭讪,江月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要替江月好好看着你。”
“什么搭讪啊, ”温双捂嘴:“刚刚那个人在搭讪我?”
汪大真:“……?”
“你不知道吗, 我还以为你拒绝了就是不想和他聊。”
温双顿了下,她诚恳地说:“我以为他只是想给我安利菜馆。”
汪大真其实没听懂安利是什么意思:“所以你是……”
“我拒绝他是因为今天和明天我都要做别的事情,我哪里有闲心去餐馆吃饭?”温双说着,瞧见后方以后眼睛很亮:“诶,文经理你来了。”
文清清拿着一个本子过来:“小温, 你在这上面签个字就行。”
温双点点头, 拿起笔在本子上签好自己的名字,她低着头很认真, 与此同时,有人擦着她肩膀走近仓库。
温双只听见后面忽而有一个男声,声音有点嫌弃:“你们女装都收的什么货啊,怎么越来越不靠谱了,这能卖上价?今年秋天也怕是我要赢喽。”
这男声嘲讽,文清清听着有些尴尬,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赶紧开口:“小温,我们去办公室里聊。”
办公室里文清清给林丹凤打了一个电话。
温双看着她边说边点头,话落文清清放下电话过来,她开给温双一张单子:“我们老板今天有点急事赶不过来,她让你去财务取一下钱。”
温双点头,转手就把单子给了汪大真:“你去吧,我在三轮上等你。”
60件衣服一批货,第一批货结了2100的款,汪大真从财务那里领好钱出来时,手都在发颤。
一抬眼,温双瞧见眼前的大男人眼眶竟然红了,汪大真吸吸鼻子,要哭不哭地对着温双说:“江月,江月肯定会很开心的。”
“江月开心了关你什么……”不对,想到江明说得话,温双话锋一转啊:“江月开心了还不好?你哭什么。”
话落,她骑上三轮,脚往前一蹬。
汪大真赶紧骑着自行车追上温双,他那张宽脸上挂满了激动,此刻敞开心扉,对着温双一连串一连串的说了许多话。也就是这会儿,温双才知道上半年引进针织机的时候,厂里是没几个人支持的。
汪大真:“我们都觉得这风险太高,十台机器也得万把块,本来厂里就一直入不敷出的,没想到这这机器还真能赚钱,我现在就要去和江月道个歉,告诉她是我错了。”
说到这里,汪大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灿烂如花。
道个歉笑这么开心……温双想了想后还是一句话没说,她没打扰汪大真笑。
回到厂里,这周天厂里放半天假,大家伙都已经回家,但江明江月还在办公室算账,温双和汪大真直接去办公室里找她们。
还没走到办公室,温双隔老远看见江月拿着个水壶,她上前,准备和江月说拿到钱款了,“江妹……”
“双双,你先别进屋了。”没等温双说完,江月表情冷下来,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温双有点懵。
这时,办公室里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瞧见温双站在门外,温如娣笑得灿烂如花,“呀,我小妹回来啦?”
温如娣说完不够,又对着门里说一声:“妈,赶紧出来呀,是小妹回来了。”
“你小妹来了?”张翠琳麻溜地站起来,几步并一步走到门外,张翠琳瞧见温双好端端站在外面,双眼有神面色红润,穿着件顶好的衬衫,连头发丝都顺滑不少。
这丫头,果然和她大姐说得一样,现在是赚钱了就想走了。
张翠琳看着温双,忽而伸手擦擦眼角的泪花,一嗓子吼了出来:“我女儿啊,我每天心惊胆战,我都怕你死在外面,现在看你过的这么好,妈妈终于放下心来了。”
“哭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温双虽然不知道温如娣干了些啥,但也算冷静:“上次不是还见了,不是说我死在外面都好?”
出去几天,这丫头嘴皮子是更利索了,张翠琳从前使唤她使唤惯了,一听温双反驳,她忍不住抬手。
温如娣赶紧上来拉出张翠琳,又对张翠琳使了个眼色。
温如娣一副好姐姐的样子:“小妹,妈都想你了,我们回家住两天,咱们一家人好团团圆圆。”
张翠琳忍着没开口,买肉那次她还没细想,张翠琳现在后悔,她想她当时就该把温双拉回去的,温双本来就是她的女儿,现在赚了钱,就该是把钱都交给她。
江明坐不住了,瞧见这一大家子,又联想起之前温双偶尔的吐槽,江明站起身:“温双现在想着是厂里的员工,不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
“我请几天假吧江姐。”温双想了下,张翠琳现在都能找到她厂里来了,她要是不回去解决这件事,难免张翠琳明天又来。找她的麻烦她无所谓,要是耽误了厂里的进度就不好了。
这话一落,温如娣张翠琳面对面看看,有些没想到温双能这么快就答应。
温双瞧着他们表情变化,嘴角挂着点冷笑。
江月上前有些担心,她没有想过温双的家人看起来这么势利,总觉得温双这次回去会被欺负:“双双你……”
“没事。”温双对着江月笑笑。
她一个人确实不想回去,但这不是有温如娣陪着。既然温如娣这么迫切的想让她回家,那她也卖给姐姐一个面子。
—
好些日子没回这个温家,怎么看是怎么不顺眼。不过显然不只温双一个人看不顺眼,进屋以后,温如娣的表情也颇有些怪异。
院子里坐着的是王大娘,王大娘瞅见张翠琳带着两个女儿回来了,一拍大腿站起来:“哎哟翠琳,两个女儿都回来了,你现在是幸福了。”
张翠琳摆摆手:“说什么幸福不幸福,还是儿子省心,我两个女儿一点也不懂事。”
“过了这叛逆期就好了,”王大娘很有经验的样子:“你看,你大女儿十几年没回来,现在还不是回来了,我听着她一回来就给了你300块钱?这还不懂事吗?”
“那还不是她应该的?”张翠琳遮掩不住自己的刻薄,一副就该这样的语调:“我养大的女儿,赚了钱不交给老娘,这有天理吗?”
“对对对,养女儿嘛,女生能花什么钱,赚钱了肯定交给家里,”王大娘赞同:“你小女儿看着也是个有本事的,从前就听你的话,我看她就是到叛逆期了,你不用愁,过几年就改像大女儿一样回家孝顺你喽。”
说起突然回来的温如娣……对于这个女儿,张翠琳是真以为她已经死在外面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回来的这一天,一出手就是300红。张翠琳脸上的笑容真切许多:“是,我大女儿回来以后可孝顺喽。”
“那就让她去孝敬您吧。”温双看了眼,悠悠开口:“对对对,我就是叛逆期,您可别指望我孝敬您了,我现在是看惯了外面的天空,一回到家里就觉得憋屈。”
说完,温双直接转身。
她背影潇洒,王大娘指着她背影,手指颤了颤:“你小女儿怎么这样喽,这叛逆期是要气死个人啊。”
“我看这养女就是不能放出去,”张翠琳面色沉下:“女儿家家的要这么多见识干什么?一见识到外面就不愿意回来了,这死丫头没出去前好好的,跑出去几天是长了翅膀,现在都不愿意回来了。”
“你这不是还有个大女?”王大娘意有所指。
大女儿回来到是分担了张翠琳的怒气,张翠琳摸摸手,头一转:“是,如娣,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听你说你现在在钢铁厂上班?是哪个钢铁厂啊,你还没和我说一个月多少钱呢……”
温如娣瞧着张翠琳这副模样只想做呕,要不是还要用她牵制温双,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再这个家呆。
“妈……我,”
张翠琳一抬眼,看见温如娣那头卷发,她一皱眉:“你都快30了,你没在外面找男人吧,别哪天什么相好找到家里来,不三不四的,丢人。”
温如娣一哽,极力压下负面表情:“妈,我今年才25,每天上班累死了,哪有那些心思。”
“嗯不错,”张翠琳点点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和你说,你现在既然已经回来,就是要一辈子在温家的,工资也全部交上来,家里供你吃供你穿,你不需要再花销,都留着给你弟弟买房子。”
这义正言辞的声音,躲进屋的温双笑了下,觉得这温如娣是自讨苦吃。不过现在这样很好,有了温如娣分担张翠琳的精力,她可以好好做自己的事情。
温双回来是为了把自己户口的那一页给偷出去。
她算是打听好了,办营业执照是需要身份的,没有户口她就没办法租房子开工作室。张翠琳把户口藏了起来,她要是偷不出去,还得想办法让张翠琳主动拿出来。
第34章
饭桌上, 温家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团聚,温天耀却不知怎的不在。
此刻温如娣十几年没回家, 和温双比起来,张翠琳和温天强对她充满了好奇。
张翠琳伸出筷子给温如娣夹了一筷子菜,菜叶绿油油。
“这女孩子嘛还是要啊多吃青菜的,肉都太油腻了,女孩子吃多了不好,我大女啊,你多吃点这青菜,吃青菜能美白呢。”
温如娣一顿, 笑着夹起来:“谢谢妈。”
温双就比较惨了,一个人在角落里, 既没有青菜也没有肉吃,她吃了两口白饭, 满脑子都是江明今天烧了什么好菜。
行,为了原身的身份证,她忍。
张翠琳夹完菜,眼神光闪烁着:“大姐啊, 这几年在外面真是辛苦你了, 女孩子在钢铁厂应该很不容易吧,李家那儿子也在一家钢铁厂上班,虽说是不容易了些,但是一个月能交50块钱回家呢!”
温如娣笑了笑:“妈,我一个月哪里能挣50块钱, 小妹才厉害呢, 服装厂里又轻松又能赚钱,一个月50块钱不是轻轻松松吗?”
张翠琳听着, 目光立刻转到温双身上,她皱起眉:“死丫头,你大姐一回来就给家里补贴了300块钱,你出去也有一个月了吧,吃家里饭住家里屋子,还一分钱不给家里给。”
温双一顿,看着温如娣勾起嘴角:“妈,我住厂里的吃厂里的,人老板又不是傻子,我一个月能有多少钱,我就是羡慕大姐哦,这十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在外面有多好玩。”
温双稀奇地指着温如娣头发:“妈,这大姐烫的头发是真好看,这得要不少钱吧,改名儿让大姐也带你去烫一个呗。”
“我烫什么头发?有那个钱我当然要给天耀存着,”说着,张翠琳皱起眉:“我大女,女儿家家直头发多乖啊,以后不准烫了,也不知道心疼钱,你小弟是男人,这以后娶媳妇花销可不小,要我说你是一点都没想着家里,这么多年才回来,简直就是……”
话题又转到温如娣身上,温如娣心一哽,强撑微笑打断:“妈,我不是说了吗,我被人给卖到同县去了,在那里打了好几年工才存到钱回来,我这不是怕你骂我,我好不容易找到工作,这些年存的钱也是全部给你了。”
“这都是你应该的。”张翠琳吃了口肉,举着筷子吐沫乱飞:“我养你这么大,可不止300块钱呢。”
说着,门突然被拉开,温天耀背着个包迫不及待跑过来:“妈,瞧我给你买了什么回来?”
恍然听见温天耀的声音,温双还有些心虚,谁让她之前用作业忽悠温天耀来着,温双想到这件事,突然有些头疼。
下一瞬,张翠琳已经放下碗站起身:“哎哟哟我的宝贝儿子回来啦,儿子今天又去找你的宋经理啦?”
温天耀还没瞧见屋里面多了两个人,他笑着走进屋子里:“是啊妈,你瞧瞧我现在跟着宋经理,一天可是挣几块钱,这不比读书强多了。”
张翠琳接过温天耀带回来的包裹,一低头一看是一整包红糖,红糖不贵,但这毕竟是儿子的一番心意,张翠琳喜笑颜开:“哎哟我们温家真的是要发达了,昨天你陈姨听见你一天能挣五块钱,她可是准备让她儿子王大强也退学跟着李经理干呢,还让我来找你说说。”
温天耀摸摸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妈你和陈姨说王大强那货好好读书,他死脑筋一个,宋经理怎么可能要他?”
“是是是,”张翠琳点头:“我也是和你陈姨这么说的,王大强那个傻货,他哪里有你聪明呀,还想跟着你和宋经理,简直痴心妄想。”
“儿子,你今天挣了多少钱?”
温天耀脸色有些难看,但下一瞬就恢复如常:“妈,宋经理让我跟着她投资,这要是投资成功,这就是上万的赚钱啊。”
听到这里,温双觉得这段剧情有些熟悉,她抬眼:“妈?小弟没读书了?”
这声音一出,温天耀才瞧见家里多出两个人,他心里一喜:“二姐……大姐你也回来了?”
温天耀上桌,张翠琳赶紧去拿了碗筷过来,又给温天耀碗里夹了好些肉:“儿子快吃快吃,吃点肉补身体。”
温双眨眨眼,又问了一次:“小弟,你没读书了?”
温天耀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见着谁都想笑,尤其是温双,他心里激动;“我是赚大钱的命,能赚大钱谁还读书呀,二姐我和你说,我现在跟着宋经理干,一天能挣好几块钱呢。”
他说完欲言又止,看来是还想和自己单独说话,温双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突然想到之前和温天耀说的开窍那件事。
温双:“……”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说啥了。
好在张翠琳这时追着温天耀问:“儿子,宋经理说的那个项目是怎么回事?”
温天耀一边吃饭,语气兴奋:“是一个南城的项目,好像是要在建一个经济独立区,这项目是国家批准的,绝对能赚钱。”
张翠琳听着,也有些激动起来:“那儿子,这是要投多少钱啊?”
“两千块钱一个名额!”温天耀说起话来眉飞色舞:“一共可就两个名额,这宋经理是特意留出来一个给我呢!”
“要两千?”张翠琳听着大吃一惊,“儿子,要两千块钱这么多?”
一听张翠琳这语气,温天耀不乐意了:“妈,就两千块钱你还嫌多?我不是说了,这可是国家批准的项目,投进去两千,那可是十倍回报啊,宋经理说了,两年之类能赚到这个数额。”
温天耀伸出两根手指。
张翠琳瞧了,声音有些颤抖:“2万?”
温天耀耻笑一声:“妈你不会算数啊,那可是20万!”
“20万这么多?”张翠琳捂起心脏:“真的能赚这么多?”
“那当然,宋经理说了,明天交钱后天就能把我的名字报给国家。”
“明天?”张翠琳慌张:“可是家里一时间也拿不出两千块钱啊。”
家里本来就没有多少存款,就算是把买房钱在加上温如娣给的那300也只能凑到1500块来,这2000块……这哪里能凑到哦。
温天强听着,琢磨了一下:“儿子,你问问那宋经理,能不能宽限几天?”
温天耀摇头:“爸妈!宋经理说了,这只有两个名额,我要是给不出钱来,那就要把名额让给别人了。”
“哎哟,”张翠琳一听,也急了起来,望向一边的温如娣:“我大女,你身上还有没有钱,你也听见了,你小弟马上就要发达了你看不能藏私啊。”
“妈,我哪里还有钱,这可都是全给你了。”温如娣自然不会在给张翠琳钱,她心里冷笑,但到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温如娣放下筷子:“咱们可是要赶紧凑钱啊,这名额不容易,不能让给别人啊。”
张翠琳当然也知道,刚准备说些什么,温如娣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电光火石间,张翠琳一拍手,激动起来:“儿子,这钱你给妈一天,妈绝对能凑出来给宋经理。”
温双只是一直沉默,她终于回忆出来这是什么剧情了。
这是一桩震惊全国的诈骗案,一共骗了303个人,在这个鼓励创业的年代,几人跑遍全国,以有国家的小道消息为诱饵,先给受骗者一些甜头,然后放长线拉大鱼,收取投资费,等到受害者发现被骗,这些什么个经理早跑到国外去了。
其实就和网络诈骗差不多,但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诈骗就换了一种形式。温双轻笑了下,没打算提醒温家人。
眼前的人正越陷越深,她要是说几句丧气话,这怕是要被众人骂,那就干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这顿饭吃得格外快,张翠琳已经在去凑钱了,也不知怎的,温双看见那温如娣也跟着张翠琳进屋。
到是温天耀迫不及待地来房间找她了。
“二姐!这宋经理就是我的开窍啊,你说的可真是准。”温天耀看着温双:“简直就神了二姐,我现在在宋经理的公司工作,一个月轻轻松松就能赚几块钱!”
没想到自己随口瞎扯的话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呈现,温双眨了下眼睛,用着和温如娣一样的语气:“小弟!你就是全家人的希望,你可千万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啊。”
话落,温如娣拉开门走进来,她到是没有听见温天耀的上句话,只是开口:“小弟,妈有事让你过去下。”
“妈莫不是凑到钱了?”温天耀激动地一下子就跑出去。
顷刻间屋子里只剩下温双和温如娣两个人,光线不够明朗,只是凭直接来看,温双敏锐地发现这原身大姐的眼神有些不对。
有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意味,带给她十足的不适感。
温双皱眉,联想到这几此次和温如娣打交道的光景,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这温如娣看她的目光实在古怪,温双不太想继续呆下去,睡前她想,找户口本这事得加紧了,她得快点去北城租铺子开店。
第二天一大早,屋子外男声夹杂着女声一同交谈,温双是被吵醒的,她走出门,张翠琳跑过来,她拉着温双的手就往主屋子里走。
“亲家爷,这就是我小女喽。”
亲家……?温双一顿。
屋子里好些个陌生人,而此刻,视线的焦点都在温双身上,温双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打乱思绪。
张翠琳推搡了下温双:“丫头你抬头呀,你瞅瞅李家这小子你喜不喜欢。”
第35章
温双跟着抬眼, 望见面前人的一瞬间,她皱起眉。
张翠琳这准备的很是充分, 连媒婆都给找来了,秀姐是平村顶有名的说亲人,见着两位年轻人对视一眼,她夸张地把手一拍。
“翠琳姐,你这女儿生得确实是好啊,也就只有这么优秀的女娃子才能和我们生财配上,平村万元户之一李家都知道吧,这马上李家又要上城里买房子了, 这今年都买了两三套了,哪个姑娘不是明着暗着向我打听啊, 就这条件,我要是年轻十岁我就直接嫁了。”
李屠夫年过50, 靠养猪杀猪成了平村里的万元户,这钱一多起来,人就没烦恼了,但没烦恼不代表不操心, 他这一辈子, 最操心的也就是自己这个儿子了。
李生财15岁那年,一个人杀猪,结果连他亲爸的一点本事是一点没学着,这猪没杀好,到把自己给烫着了。半张脸烫伤, 脸起褶皱格外唬人, 这烫伤又加上李家祖传的大块头基因,姑娘们莫说和他相亲, 只怕是见到人就要跑得程度。
这儿子眼光还不低,丑的矮的胖的都不要,晃晃悠悠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合适的,直到上回卖猪碰见温双这姑娘,哎哟李屠夫心里是欢喜啊。
这儿子肯定喜欢啊。
只是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亲家的消息,好不容易等到张翠琳找媒人来了,这亲事将近,李屠夫是越瞧温双越欢喜。
他压低声音问儿子:“儿子,这行不行,不行咱就在换,就凭咱家这条件,保准挑到让你满意的喽。”
李生财长着张马脸,眉毛又浓又黑,半张脸因为被高温烫伤,呈现着褐色,他摇摇头又点头:“这姑娘有点矮了,感觉还有点胖,但好歹比之前的是好太多了,我都能接受。”
“爸您说是不是,这嫁给我以后,还得减肥才行。”
一米六九十斤的温双听见这话只怕是要上去打他个两耳光,但此时,温双只是在想另一件事情。
嫁人要扯结婚证,这扯结婚证要户口……
她这不说话的模样落在温家人面前就像是拒绝,这李家人娶亲,那可是准备了整整五百块钱彩礼啊,这怕是把温双卖了也不值这个钱,张翠琳怕温双甩脸色,于是心急起来刚准备开口就被温如娣掐断。
温如娣始终是运筹帷幄的样子,她瞧瞧温双又瞧瞧李生财,和那媒人一样笑起来:“小妹,你不是和姐姐说过,你的梦想就是以后想天天吃猪肉吗?你瞧瞧,这嫁过去可不止天天吃猪肉嘞。”
她这句话,又是贬低了温双没见识,又是在说温双好拿捏。
屋子里的人顿时都笑了起来,不知是在开心还是嘲笑。
温双也轻轻笑了下,这原身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确实在好些年前,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谁又没这么想过呢?
可怜她一大早起来,饭还没吃就要被拉到众人面前被点评,温双眨眨眼,干脆就顺着温如娣这话继续了。
“姐,你别当着大伙面前取笑我……这嫁过去真能天天吃猪肉?”
温双眼睛大,又亮又有神,其实早在这李生财见着她的第一眼就尤为欢喜,说人家胖那都是在挑刺。这会儿他没想到这姑娘不仅人好看,这性子也这么好拿捏。
李生财豪气地一挥手,“是,只要你嫁过来,那不仅是顿顿有猪肉,我再送你们家一头猪都行,我李家什么都缺,那最不缺的可就是猪了。”
张翠琳简直要掉进猪眼里了,她从来没想过这嫁女这么赚钱,不仅有钱那,还能拿一整头猪,那可是整整一头猪啊,这够家里人吃多少天啊……
以至于事情谈妥后李家人走了,张翠琳还沉浸在这幸福的飘飘然之中。
她看着温双,那简直像是在看活的财神爷啊,死丫头也不叫了,听见财神爷说饿了,赶紧过去拿两个肉包子给温双吃。
温双也不客气,吃着吃着又说自己渴了,等张翠琳给她接完水过来,她才悠哉悠哉开口:“妈,你说后天就去扯结婚证,这是不是太急了点,我怕……”
“你怕什么怕,”张翠琳搁下杯子,脸上有些不悦:“你这丫头,你知不知道这嫁过去李家是天大的福气呀,眼皮子别浅,那目光得放长远,李生财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模样也好,又帅又高,家里还有好几套房子,每年养几百头猪,你这嫁过去叫什么?叫净享福去了。”
这原身妈一本正经地夸着李生财,想到刚刚见着的那张脸,温双莫名想笑,她也就没忍住,真的笑了出来。
张翠琳一愣:“你妈好好和你说话,你还有脸笑?”
温双摇摇头,换了一副表情:“妈……你是不是因为听人家要送你一头猪你才这么着急嫁我的?”
张翠琳被戳中,心虚以后就是狂躁:“死丫头你别给脸不要脸了,你妈好生生养你这么大,你就觉得你妈是为了一头猪就嫁女的人?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嫁过去是你享福,那不是我享福。”
温双眼泪都快掉了出来,她擦擦并不存在的泪水:“妈,我知道了,你去给我拿户口吧,我后天就去民政局,我嫁,我要好好享福去。”
这……张翠琳气焰顿时没了,一想到500块钱和一头猪,张翠琳直接跑进屋子里拿了户口就出来:“丫头,你……”
“妈,”温如娣洗碗出来,瞧见这副模样顿时心急:“妈,你在干什么?”
张翠琳即将伸出去的手停下,有点莫名:“你小妹后天去民政局扯结婚证,这户口得给她啊。”
温双也一脸自然地望着温如娣:“姐,你拦着妈,你莫不是想和我抢生财哥哥吧。”
生财哥哥,瞧见温双这副鬼迷心窍的样子,温如娣脑海里浮现出李生财那副模样,只觉得十足恶心。她刚想摆手让张翠琳赶紧把户口给温双。
可下一瞬,她皱起眉,小心谨慎起来:“妈,户口这么重要的东西,小妹要是给弄丢了怎么办?小弟投资还得用户口,我瞧着还是该后天给,反正彩礼钱都收了,不急在这一时。”
是哦,张翠琳想着,于是收回手:“丫头,等明天晚上妈再给你。”
到手的鸭子被温如娣一搅和,这竟然飞了,温双闷闷不乐地啃完两个包子。
温如娣回到房间,这事情顺畅到简直不像话,这反而越顺畅让她越心慌,想了想,温如娣觉得自己还得再添一把火,跑出去又去找张翠琳。
“妈。”温如娣手里拿着一块牛皮纸包。
张翠琳疑惑地接了过去:“我大女,这是个啥子东西?”
“是亲家爷给我的。”温如娣凑上去贴着张翠琳耳朵说了好些句话。
张翠琳听完,一拍手:“这还是亲家爷想得周到,放心,这事交给我准没错,你过去和亲家爷说,让他明晚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准备好车来接人就行。”
温如娣两边跑,跑完两趟后可算是终于放下心来了。
这夜无眠,温如娣却不知怎得梦见了温双跳楼时地画面,小妹从高空摔落,她就站在小妹身后,小妹紧紧盯着自己,下一瞬,她往后一仰,直接掉下去。
“……!”
温如娣起身时出了满头大汗,早上六点,张翠琳猫着身子过来:“我大女儿你起了没有?”
温如娣缓了会儿后才出声:“妈,你等等我。”
饭桌上一下子做了五个菜,温家的早饭哪里有这么丰盛过,温双吃了两口,突然抬眼望向张翠琳:“妈,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对我这么好呢。”
张翠琳表情却不自然,赶紧伸手给温双夹菜:“丫头你吃,快多吃点。”
这可是在家里的最后一餐,以后走出去可千万别说她张翠琳亏待女儿,那她可是不会承认的。
吃着吃着,温双放下筷子,只是随口提起:“妈,我户口那页你怎么还不给我,是不是那李家又找到更好的了,不打算要我了啊?”
张翠琳赶紧拿出户口里的一页递过去:“我小女,你可千万要放心,别乱想了,你看妈这不就是给你了,明儿就拿过去民政局。”
温双接过来,表情却更不高兴了:“妈,你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啊,我看你怎么这么高兴,搞得我都不想嫁人了。”
张翠琳连忙摇头:“快快快赶紧收好,妈不高兴,妈心里难过。”
“……”
能不能在说难过的时候敬业一点,麻烦你先把嘴角的弧度收一下OK?
想到自己这么用心演戏,温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饭后,温如娣端着瓶牛奶到温双房间。
温双抬眼:“姐你怎么来了?”
温如娣把奶递给温双:“小妹,一想到你就要嫁人了,姐就是舍不得你。”
温双接过来牛奶,没喝,只是说:“姐,对面可有钱了,你也别伤心,我嫁过去那指定是享福的。”
“是是是,你能这么想姐就放心了。”温如娣说这话,眼神却一直盯着温双手里的牛奶:“姐偷偷给你买的,小妹快喝。”
“姐,”温双皱眉:“姐你对我这么好,那我要留给姐姐你喝。”
“姐姐看着你喝就够了,”温如娣一着急,拿起床头上放着的水杯抿了一口:“姐姐喝水,姐姐喝水就够了。”
温双点点头,只好抱着牛奶喝了一口,又说道:“姐,突然发现你比以前对我更好了。”
温如娣亲眼看着温双喝下牛奶,嘴角边是抑制不住地笑容。
只是这头……她头怎么突然这么昏,但想到事情即将办成,温如娣带着心满意足地笑容昏睡过去。
第36章
“姐, 姐?”温双叫了几声,温如娣却是丝毫反应也没有。
“呜——”温双呼出口气放心了, 看了温如娣一眼后,她站起身把牛奶一搁,又走回去掏掏温如娣的口袋,东摸摸西摸摸,最后摸出来块红布盖头。
温双一顿,表情嫌弃地把红布盖头扯开,然后一把盖在温如娣的脸上。最后她拉开一丁点门缝,确定屋外没人以后才敢往外走。
真是见了鬼了, 要不是她多留了个心眼跟着温如娣,现在躺在床上的估计就成了她温双。
一想到这温如娣上窜下跳就是为了让她嫁过去, 真是何必呢?有那个心思她给她自己找个呗。
温双想到李生财那副模样,脚步加快, 只是走到半路,迎面一辆黑色的车行驶过来,望见小车的一瞬,温双皱眉。
不会这么巧吧?
刚这么想着, 温双就看见小车微微移动, 并往她所站的街道靠过来,她意识到小车将要停下了。
“……”从温家到公交车站的路只有一条,如果李家人也刚好从这条路过来,温双被自己想法震惊到,所以她竟然真的这么倒霉?
可眼前小车已经悠悠停下了, 温双步调一停, 视线之中,小车的车窗也随之缓缓降下, 分秒之间,温双不知如何是好了。
车窗彻底降下,望见眼前人的一瞬,温双眨眨眼睛,随后松了一口气。
没等她开口,不远之处出现个小黑点,缓慢移动似乎又是辆车,冥冥之中有直觉告诉温双,这辆车应该错不了了,十有八九绝对是李家的。
看来该来的就是逃不掉,这往前走也不是往后走也不是,迷茫间,灵光一闪,温双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光扑闪:“诶我们这是第四次见面了吧?”
陈祈安降下车窗,还没反应过来,温双已经顺势拉开门,眼睛很亮:“这位先生,咱这么有缘,你送我一程呗。”
司机小张顺着老板的视线所看,一抬眼望见个女人,吓得方向盘都捏不紧了,要知道老板最烦陌生人上车,尤其是陌生女人,小张刚想开口。
只是下一瞬,陈祈安已经出声,语调自然:“去哪?”
刚想说话的小张一哽,光线明亮,他有眼睛,自然忽视不掉陈祈安嘴角边的弧度……又联想到是老板让他靠边停下车,小张不说话了,默默摆正头看向前方。
透过后视镜,小张见着温双进车坐下,女人一头黑亮柔顺的头发,鼻尖小巧,模样瞧着和那电视上的演员差不多,小张瞪大双眼,下一瞬就发现陈老板不知什么时候转过头正看着自己。
只轻轻一眼,小张心虚地抬起头,赶紧挺直腰板装作看不见,视线只敢规矩地放在车窗外。
—
“儿啊你过来。”张翠琳拉着温天耀,悄悄咪咪给了他一个铁盒子。
温天耀眼睛一亮,赶紧伸手打开铁盒,瞧见里面一叠红色后,他眯起眼睛:“妈,这李家当真和你说的一样有钱?”
“那可不。”张翠琳朝他挥挥手,温天耀弓下腰,张翠琳就贴着他耳朵说了几句话。
听完话温天耀点点头:“我知道,只等温双嫁过去,有这上等的福分,她还得感谢咱们家才对。”
说到这里,张翠琳到是有些伤感:“儿啊,也不知道我儿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还是妈没用,支持你创业还得用你的老婆本。”
温天耀收起铁盒,眼神望天,脸上自是胸有成竹:“放心吧妈,等我拿着钱给宋经理,别说老婆本,就是你的养老金都能一起赚回来,这是十倍收益啊,您两老就等着我拿钱回来给你们买房吧。”
说到买房,张翠琳闭上眼睛,也跟着温天耀想象了一番。
温天耀已经走出房门,瞧着也要到时间了,只是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觉得有些古怪:“妈,这大姐怎么还没来,我过去看看。”
“好好好。”张翠琳一连点了三下头。
她还沉浸在温天耀带给她的无限幻想中,那可是国家级的项目啊,那可是整整20万啊……
正想着拿到钱了买房子,温天耀从房间里出来,踉踉跄跄地回去:“妈,这不好了。”
张翠琳转头,瞧见儿子这副模样,她心一惊:“咋啦儿子?”
“二姐不见了!妈,您可快过来吧。”温天耀想到李家人那模样,一时间心慌,这二姐不见了可怎么办,他们温家可是连彩礼钱都收了。
在说他已经和宋经理说好了,这要是拿不出钱,那名额里没他可怎么办!!这个温双还敢跑第二次,温天耀表情凶煞起来,简直就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张翠琳慌忙慌张地走到屋内,她扶额头,见床上躺着个人,那盖头已经被人扯下来,却是温如娣!在一转眼,屋里空落落的,哪里还有温双的影子。
张翠琳年过40,见这副场面,她很快冷静下来,看着儿子:“我的儿不要急,这床上不是还有个人妈?”
温天耀看了看温如娣,茫然了:“妈,可李家要得人是二姐不是大姐啊。”
张翠琳摇摇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事情都已经谈妥,钱也收了,我们要是给不出人,人李家会怎么看我们?”
温天耀似懂非懂:“妈,那我们是……”
“那盖头一盖,人都送上去了,就和你大姐说得一样,这事情已经办成,那我可就不管了,温双温如娣可都是我的女儿,他李家又没说要哪个,先把人送过去再说,这上了床的女人,还有送回来的道理吗?。”
还挺有道理……说着,屋外突然有了响动,温天耀和张翠琳对视一眼,一个急忙忙跑出去,一个急忙忙进屋。
李生财迫不及待地从车上下来,迎面就遇见跑出来的张翠琳,他到是没看出来张翠琳脸上的不自然,心里全被激动占据。
“妈,温双呢?”
“哎哟你这哪能进屋。”张翠琳手指着外面:“快上车快上车,不能坏了规矩。”
李生财想娶温双,自然不能对张翠琳甩脸色,又乖乖上车,只是那一双眼睛还是一直往车窗外面望,没几分钟,视线之中终于出现了两个身影。
只见温天耀扶着个女人出来,女人头上盖着红盖头,让人瞧不清长相。
其实温如娣和温双身形上还是有些差距的,只是此刻的李生财完全没心思探究,看着盖头憨笑,绿豆大小的眼睛眯起来,猥琐又好笑。
温天耀心里紧张,差点摔了一个跟头,踉跄了下,温如娣头上的盖头随之摇晃,差一点就要飘落下来。
张翠琳一颗心脏已经提起来,赶紧上前帮儿子扶住。
小车的后车门被打开,张翠琳和温天耀一起把温如娣放上去,随后又理了理盖头才放心离开,走之前不忘记叮嘱一番:“这万万不能坏了规矩,一定要等到最后关头才能掀开盖头。”
李生财满心满眼都是温双那张脸,这会儿点头如搅蒜:“妈,我知道了!”
他扶着温如娣,又帮温如娣把安全带系上。
温双上车,随手系好安全带,只是低头那瞬间,她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但一抬眼又找不到人,司机正认认真真望着前方,腰挺直头抬起,一刻也不放松……
温双摸摸头有些迷茫,下一瞬又觉有人在看自己,这一次她直接抬眼,顷刻间撞进一双眸子中,男人眉眼深邃,眼睛生得很好。
温双喜欢美的事物也欣赏美的事物,所以没忍住,也多看了两眼。
陈祈安顿了下,出声问:“我叫陈祈安。”
“嗯,”温双点点头:“陈先生啊。”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车内一时间又回到原来的平静,温双的一双眼睛原本就澄澈,系统的加成锦上添花,此刻她看着陈祈安,眼睛灵动的仿佛能说话。
如果这双眼睛能说话,那么此刻一定在说:“你叫陈祈安,然后呢?”
陈祈安自然也看懂了,光线明亮的车内,他瞧着温双眼睛,不知道还能在说些什么好,只失望地别过头,问温双要去哪里。
温双说了明月服装厂五个字,明月服装厂就在平村边上,小车行驶,没一会儿就到了,她也不墨迹,快速下车。
临走前想了想,温双折回去,她伸手敲敲车窗,没两秒车窗降下,陈祈安坐在副驾驶,扭过头看着她。
温双就笑,今日天气晴朗,阳光就在她身后,但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完全忽略了阳光,温双礼貌地朝陈祈安挥手:
“陈先生谢谢你载我一程啦!!”
一时间陈祈安没说话。
等到温双转过身,他才反应过来一样回答,只是声音很轻,转过身的温双自然也听不见这道声音。
“不客气……”
温双口袋里装着自己的户口,她脚步轻快的回到服装厂,江明江月这会儿在午休,听见敲门声时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四目相望,江明率先反应过来,她激动地跑出去:“是不是温双回来了!”
江明随之跟出去,拉开门,门外果真就是温双,江明江月都笑起来,激动地开口:“双双,你走得这几天厂里发生了好多事!”
其实温双一共也没走几天,江明江月这样说自然是夸张了一些,但温双没说,只是进屋慢慢听着她们说话,都是一些细碎的小事情,但也格外动听。
话说到最后,温双头低了下来,轻轻开口:“江姐江妹,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们说。”
她这低头的模样看着实在可怜,江明一顿,皱起眉来:“怎么了双双?”
温双其实很不愿意说,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她仍旧是开了这个口:“江姐江妹,我之前不是说了我也想创业吗?就是……我可能不会在厂里继续呆下去了。”
突然提起要离开,温双其实很不好意思,于是头越垂越低。
江明江月互相看了眼,觉得温双有些好笑,两个人把温双的头抬起来,笑着开口:“这是好事啊怎么不敢抬头?”
“你们不生气?”她温双吃着厂里的住着厂里的,现在却没良心的要走,想了想,温双还是觉得说不过去。
江月很自然地接下去:“你想走就走啊,你帮了厂里这么多忙,虽然很舍不得你,但也只是舍不得,我们又没签合同,我又怎么可能生气。”
想到要分别,江明也当然会不舍,这些日子她早已经把温双当成了自己亲妹妹,一开口就是说温双哪哪都好:“你看,你来以后不仅叫厂里的工人们使用新机器,又帮厂里画设计稿,又是打版又是做衣服,最后连衣服怎么卖也是你拉了关系。”
“哦说起这事,”江明又说:“昨天那个林老板还来找你了,好像是有事想和你说,但你不是不在嘛,她也就只能走了。但她和我透露,说衣服已经运去了江北,还说衣服很好卖,这一次可是又收300件,说是要运到全国去,还收了我们的一批衬衫,是你教田花婶子打版型的那批货。”
那可是300件啊,还有批衬衫,已经是很大一批货,合同价上万。
江月擦擦眼角,听见姐姐这样说,她也有些激动:“林老板一收我们的货,有好些人听到风声也过来看,陆陆续续的也卖了些衣服,价格都是市场价,但好歹不用看附近倒爷的脸上过活了,等下次那个什么何华东一来,老娘要拿着扫帚把她赶出去!”
“好!必须赶走她,李田花怎么说也是我半个徒弟,我教了她这么多东西,这衣服要是还卖不出价钱,我可是要回来骂人的!”温双握着拳头激动。
说到这里,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又有些伤感。
江明看着温双,继续说:“双双,我知道你这次走不光是想出去赚钱,也是怕给厂里带来麻烦,怕你家人找上厂来,其实我江明最不怕麻烦了,但我不留你,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只是……”江明吸吸鼻子,从口袋里摸出把红票子来递过去:“只是这钱你收好,这次能遇见林老板全靠你了,你帮了厂里这么多忙,本来就该给你包个大红包的。”
温双帮江明江月本不是为了赚钱,真心换真心,她也是真心想让厂里面好起来的,这会儿当然不愿意收钱,摇摇头说:“我不要,厂里现在刚起步,你拿着钱还得给工人发工资呢。”
“没多少,一千块钱,”江明没收回手:“你当我给你钱是真的给你分红吗?我哪里会这么客气,双双,这一个月大家在厂里面,我是真把你当妹妹了,你去创业,我能不给你投资点吗?”
江月也跟着点头:“你说你一个人去北城开什么工作工作室?是叫这个吧,哎呀我不管了,总之就是,这钱不是给你的分红,是姐姐和我给你的投资,你必须收好,你以为当老板有这么容易吗,这一开始啊,是最需要钱的时候,所以不能不收。”
原本只是想要个小红包的,但到现在……温双叹口气,知道这钱不拿是不行了,她商量着,一边伸出手:“那我就拿一半,我也只拿一半,剩下的你们留着给李田花发工资。”
第37章
钱的事情告一段落, 原本的小家少了一个人,江月有些不是滋味:“双双, 你什么时候走啊。”
温双也没瞒着:“就今晚吧,其实江姐说得也没错,我留在这儿确实还有些麻烦。”
张翠琳现在是知道明月服装厂了,保不准还会上来找她麻烦,温双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给厂里惹麻烦了。
“哦对了,”温双想起来又说:“如果我家里的人来找我,不论是我姐还是我妈, 你们就直接说我没回来过就成。”
“好。”江明没有多说,一边点头一边帮温双收拾东西。
温双的东西不多, 零零散散就几套衣服比较重要,见江明搬家一样的模样, 温双觉得好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好了好了,就带这些就够了。”
“也是,”江明收回手:“那就先这样吧, 反正隔得近, 缺什么就回来拿。”
温双点头,双肩包正好装完必需品,其他的东西等找到房子了再买就成。离别总是突然的,虽然北城到平村也就一趟公交车的距离,但几人相望, 仍旧是不舍。
李田花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见了消息, 赶在温双上公交车以前过来,张强骑着自行车, 李田花就坐在车后座朝温双挥手。
温双瞧见后停下,等李田花赶过来。
“温师傅,”李田花赶紧跑过去,她手里拿着个本子:“走之前再帮我瞧瞧呗。”
温双意外,接过本子,翻了几页以后,她发现本子上全是她说过的话。
“……”没想到这李田花还挺认真,抬眼,温双揶揄地笑起来:“写得不错,放心吧,够你用了。”
李田花呼出口气,静默两秒后,她又问:“温师傅,你这走了还会回来吗?”
“舍不得我?”温双自恋完继续说:“放心吧,等我空闲了肯定会回来看看的,我还得抽查你的作业呢。”
“那我就放心了。”跟着温双学了几天,李田花发现自己其实挺自负的,她做了这么多年衣服,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小丫头,也多亏遇见了这个小丫头,让她发觉自己的手艺还能更好,活到老学到老嘛。
“哦对了,”李田花跑过去,从自行车的筐上取出个牛皮纸包来:“这我今天做的绿豆糕,你带着车上吃。”
这是最后一趟末班车,车上已经没多少人,温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见天色渐渐暗下,她抬眼望天,心里多了几分对前路未知的迷茫。
算了,温双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书都穿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温双眯起眼睛打算在路上睡一觉,刚闭上眼,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钱气养人系统为你服务,恭喜主人解锁下一阶段】
【已达到进度715/400】
【已达到进度715/600】
【目前进度715/900】
【钱气养人系统将为您服务……摩多摩多,钱越多越美哦 ,请宿主在以下选项中选择两项——】
【A.肤色加成10%】
【b.头发加成10&】
【C.肌肤细腻加成10%】
【D.唇色加成10%】
一次性能选两个选项,温双精神起来,想了想,她对系统说:‘肤色和唇色吧。’
一白遮三丑,温双一直首选肤色,只可惜系统随机,好几次才能遇到肤色加成。
【好的宿主,奖励将会在30天以内更新完毕,目前眼神光进度条已经更新完毕,宿主可以查验】
【目前肤色进度条20/100】
【目前唇色进度条10/100】
温双以为说完这几句话,系统就和以前一样直接下线,没想到这一次的下线台词到还变了个花样——
【钱气养人系统提醒宿主,宿主一定要好好赚钱哟,赚钱才能解锁更多成就,希望宿主变美的同时不要被野男人骗走了,请远离恋爱脑,摩多摩多……钱越来越来多。】
温双:“……”
她眨眨眼,作为一个两辈子没有谈过恋爱的女人,呵,温双直接忽视掉系统。
她在车上算了下钱,江姐给的钱确实让她压力小了很多,除却这些天的支出,她身上共有625元钱,这笔钱放在这个年代已经不少了,但对于温双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这个年代没有网上开店一说,所以开店就需要一个门面,门面还得装修,她还得买台缝纫机,还得买布料,这些都需要钱。
况且没几个月就是年后,年后就到春天,温双暂且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她得赶在开春以前把所有事情做好。
北城很大,作为小说里最繁华的都市,这里也是四轮车最多的地方,温双下了公交车,抬眼一看,街道两边停满了进口车。
她不多看,背着包进了酒店。
这个年代最多的还是招待所,但放在北城,招待所反而没有酒店多了。招待所一天3元,酒店光是一天却要6块钱,但一分钱一分货,酒店确实要比招待所干净许多。
这家酒店已有了后世酒店的雏形,前台门卡一个不少,温双给了12元钱,她只给自己两天的时间找房子住。
主要是……主要是多住几天她感觉自己会破产。
没几步走到电梯前,屋子在409,温双按下电梯,等待上面的数字从6变成1。门打开后,温双走近,伸手按下4字,这就这一瞬间,电梯里走进一男一女。
温双抬眼,女人带着个大墨镜,头发烫过,很卷,墨镜遮住她的眼睛,女人红唇,身上穿着件皮衣,也是不怕冷,皮衣敞开着,下半身也是条皮裙。
温双眼睛一亮,哇塞诶,好靓的女人。
温双欣赏美,于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下一瞬,一双手伸出来晃了晃,男声很严肃,说了一句什么。
温双一顿,男人语速快,口音也不像这边的,突然开口,温双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许是她迷茫地眼神被人看懂了,男人又重新说了一遍:“系不系影迷嘞,饿们张小姐今天不给签名。”
张小姐?温双摸摸头,听懂男人的口音了,估摸着是个香港人,那他旁边的张小姐……看来还是个港星?
温双并不想探究别人,听懂后就收了目光不在看,只是也是巧,这张小姐竟然就住在她隔壁410。
三人在同一楼层出门,又过了转角口一起往前走,温双背着包,走路不快,正正好落了面前两人一步,在前的王跃听见动静,在温双再次跟上他们时,王跃转过头不耐烦了。
“秀姐,哩系不系听不懂?饿们张小姐……”
温双听见声音迷茫抬眼,她已经走到409门口了,王跃也正好转头看清温双,在瞧见她掏出房卡的动作以后,王跃说不出来话了。
空气都有些微妙,王跃静默两秒,话音一转:“早嗦哩也住在这哩撒。”
张小姐也觉得有点尴尬,特别是瞧清温双那明亮迷茫的眼睛以后,张小姐墨镜下的眼睛眨了眨,下一秒掏出房卡直接躲进屋。
温双看着眼前的大背头男人耸耸肩,也进屋去了。
屋内整洁,温双只简单洗漱完就睡去。明儿一大早她打算去一趟北城的西大街,这里集着各种店铺,五金百货服装,里面鱼龙混杂,但街道两边的柱子上贴着许多租聘信息。
温双要省着花钱,所以第二天早上没有在酒店一楼吃早饭,但是出门前她又遇见那个张小姐了,张小姐还是带着墨镜,不过今天不是红唇,素着一张脸,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面前的桌子前摆着好几盘菜,不过看来不符合张小姐胃口,她筷子只懒散拿着,温双到是很馋,但也只能是馋了,她走出去只在路边买了两个馒头啃。
走了没多久终于到了西大街,这里终于是有点87年代的样子了,人人都骑着自行车,车筐前放着菜肉,高楼之间,人显得很渺小。
也有人手里拿着大哥大,穿着紧身牛仔裤走在街道。
温双看着觉得很是新鲜,呆愣了几秒以后才去电线杆子和店铺门前上找小广告。她看了一路,眼睛都花了,总算找到个看起来还不错的。
筒子楼到是有很多,价格也便宜,十几块钱就能住上一个月,但同样的,条件极其简陋,一层楼就一个厕所一个厨房,这不大的几平方要供十几户家庭使用。
温双自然是愿意多花钱住好点的,眼前这个公寓楼,有厕所有厨房,外加两个房间,差不多50平米,一个月105块钱,对温双来说也还好,没有特别贵。
过几年到九零年代了,那物价才高,北城里的拆迁户暴富,房子翻修,步入新时代后物价成倍上涨,北城越来越繁华。
工资不过千的九零年,小说里却有描写女主花一千元租了一个阁楼。
……温双想了想过几年,好了,她现在希望自己能尽快暴富。
温双伸手把眼前的白纸黑字撕下来,上面留有主人的电话号码,但她没手机,还得要去用公用电话。
公用电话就按在墙边,五毛钱三分钟,温双照着电话号码拨过去,没几秒,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男声。
“喂您好。”
是个很有礼貌地声音,温双开口问道:“请问是陶先生吗,我看见了你贴的租房信息,想问一下房子还在吗?”
第38章
这租房信息贴在西大街, 房子却在北边,温双听完盘算了下, 北城大,但比较中心的地段其实也是靠北的,那这房子一个月105也到算实惠。
她也是准备把门面租在靠北的地段,这样一来也方便,到节约了路费,温双想好以后,就和陶先生约了下午去看房。
她打完电话又逛了一圈,门面出租的信息不多, 温双没有找到合适的,只能失望地回去。
这个时代烟火气十足, 大早上的小巷,推三轮车的小摊贩卖各种小吃, 温双走过一条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街,街道边是紧凑在一起的商贩,等待生意的空隙,几个人有说笑。
也有拿着喇叭叫唤的声音, 隔着老远就听见“烤红薯烤红薯”, 甜香气充斥着鼻腔,温双花两毛钱买了一个最大的烤红薯,捧在手心慢悠悠走回酒店。
来去也有一两个小时,酒店一楼的餐厅已经空了大半,只零丁几个人在用餐, 温双抬眼, 发现最外面那位大哥别在裤腰上的大哥大好生显眼哦。
她回忆了下,这个年代的一部手机得要万数以上吧, 几万块钱就买个手机,听说还供不应求,果然不管在什么年代,有钱人始终是有钱人。
温双坐电梯回到4楼,她一手拿着红薯,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房卡来,抬眼间正打算开门时,却发现自己房门的门口被人堵住。?
409的门前站着三个人,准确来说是409和410的中间站着三个人。几个人急忙着慌地在说些什么,粤语温双本就听不懂,加上这几个人语速快,温双就更听不懂了。
她迟疑了下,还是朝着自己门前走近。
卡在409和410的三个人听见动静后转身,温双抬眼一看,三人中间的那个女生就是今早还看见的张小姐,不过张小姐墨镜已经取了下来,张小姐是单眼皮,很有英气的长相。
见几个人还看着自己,温双伸出房卡晃晃:“麻烦让一让?”
“哩们丢不丢人,”张小姐听见后有些不自然地捂着胸口:“还不快让。”
站在409门前的女声听见后立刻移开,她走到张小姐面前:“雅柔,先进屋,我会在想象办法。”
温双已经拿着房卡比上去。
旁边张雅柔皱着一张脸,语气有些烦躁:“哩类想什么办法?王哥马上就来接人了,牛奶滴广告也要开系拍了,衣服现在被哩弄坏了,耽误累广告怎么办?”
“对不起张小姐,真的很对不起。”丫丫是内地人,是公司专门派来负责张小姐服装的造型师,她是个新人,第一次给张小姐这样出名的港星做造型,由于紧张,拿衣服时太急了些,白裙子被卡在门上,勾出条细丝来。
张小姐看了眼衣服,其实看着不怎么明显,也就没管。裙子是条丝绸质感的长裙,只换上后才发现,昨晚那一点痕迹已经扩大,还刚好就卡在胸口那里。
这让她怎么穿出去,广告在即,再去改已经来不及了,这条裙子一时半会还买不到同款。
裙子是张小姐从香港带过来的,是国外的一个独立设计师手工制造,为了拍这个广告,张小姐自费购买了裙子,还专门从香港跑来了内地,现在拍摄在即,却出现了这种事情。
安家牛奶是新起的牌子,但实在是太红了,是内地和香港都出名的牌子,说它是全国上下最畅销的牛奶也不为过,有好些个明星都想给它拍广告。
张小姐气质偏成熟,其实一开始,安家那边是不准备让张小姐来拍的,老板总觉得张雅柔和品牌形象不够符合,但这个能够电视1台播出的广告实在难得,张小姐只好另辟蹊径,换衣服换造型才被选上。
丫丫也着急,看了眼走廊尽头的挂钟,丫丫想了个法子:“张小姐,现在这样等着王哥来也不行,我们下去找找裁缝,看看能不能找人帮忙改改。”
听到这里,温双刚打算推门的手不动了,她一个转头,瞧了下张小姐身上的衣服。
其实看了下,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这脱线的位置不太好,卡着胸口那条线有点尴尬,这裙子布料又比较特殊,是绸面的,用一般的棉线还不太好处理。
只是温双随即就想到了自己包里面的那块“天上人间”,那块布料也极其的有质感,她在脑海里飞速想了几个补救方案,温双当下就有了把握,于是她上前。
女声在走廊里如同天神降临:“张小姐,我可以帮你改。”
听闻这话,三个人都是一愣,可随着欣喜以后就是无止境的怀疑,张雅柔认真打量了下面前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看着还没丫丫大,穿着条微微宽松的裤子,上衣只套着件灰色毛衣,头发是乱乱糟糟捆成一坨,手里还提着个红薯。
小脸到是白净,瞧着温温柔柔,很舒服很舒服的长相,但长的好看就更不靠谱了,这怎么看也不像能改衣服的人啊,还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比较靠谱。
也是怪温双犯懒,她一忙起来就懒得收拾自己,这会儿摸摸头,瞧见张小姐神色以后,温双了然:“你们现在去找人估摸着也来不及了,我人在这里,东西也是现成的,行不行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话一出,丫丫看着张雅柔:“张小姐,要不就试试?”
张雅柔没了办法,细细考量了一番,她叹气:“那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温双没想到住酒店还能接私活,这会儿红薯也不吃了,她拉开门让张小姐进来,快速定下:“你现在把衣服脱了,我去找我带的布料和针线,衣服破损的地方不算多,我动作快些的花,十分钟就能搞定。”
“哦,”说到这温双补充:“就是可能做出来没有那么精致,不过没办法了,要快的话就不能细致。”
小姑娘瞧着最多20出头,明明长相也不是令人信服那挂,可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张雅柔听着耳边从容淡定的声音,在瞧着姑娘坚定的眼神,张雅柔只觉得温双格外令人信服。
一下子,她也不急了,点点头:
“好,我都听哩的。”
温双在张小姐脱衣服的时间找出来布和针线,“天上人间”这布料大概有三四米的样子,系统出品的东西,温双第一次使用它,格外珍惜,她拿剪刀只裁出来细细几条。
这细细几条又被她分成若干条,布料被划分成十几份,丫丫跟了进来,瞧见温双的动作后,她皱起眉。这料子被分成这么些小条,这还怎么补啊,在说补衣服,怎么不是用线呢。
“小姑娘,你到底行不行啊,你拿着那个白线就可以了,你在缝一缝啊,你这样是要做些什么?”丫丫说着,恨不得自己上手。
温双不急,只是被人催着她也有些急了,她用针穿线,然后快速在那长条上穿梭。
张雅柔换好裙子出来,丫丫一看着她,语气焦急:“张小姐,要不我们还是下去找个老裁缝吧,这……”
张雅柔瞧见温双,一抬手示意丫丫看过去,丫丫瞧着张小姐眼神,那里面竟然是呆愣,丫丫也转过头,看了两秒后,她也呆愣住了。
灯光下,温双就坐在那里,懒懒散散地拿着针线,眼神却悠然自得,冷光给她增添了几分沉稳,最让人惊讶的还是她动作。
那细长的手指看似只随意穿梭,直至现在,温双扯紧线头,那布料已然变成了一朵栩栩如生小花,小花只耳环般大小,极其精致,配合着那布料得光泽度,小花透着莹润,只一眼就吸引住人的目光。
丫丫又看着温双把那手边的所有布条都变成了小花,她动作特别熟稔,来去间几下就弄好了,最后拿起裙子,将小花调整了下遮住破损的地方。
温双没注意到丫丫和张小姐呆愣的眼神,只是将裙子抬起检查了一番,她看了几眼后点点头,递过去。
温双其实不怎么满意,但眼下没有更多的时间,她只能说:“暂且先这样吧,好像有点粗糙了,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先让张小姐将就下。”
丫丫and张小姐看了眼眼前裙子,花朵很小不抢眼,但温双实在是把它做得太漂亮了,小小一排,光泽度十足,这样瞧着,这些花和裙子搭配的极其好,竟比原来更有设计感。
况且这花的布料也不知道是什么布,光彩丝毫没被裙子压下,就……
暂且先这样,有些粗糙了。
张小姐回忆着温双的话,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苦笑,她还想说些什么的,只是门外晓晓已经过来催她了。
“张小姐,王哥到楼下了,车都来了你快下去吧。”
拍摄那边实在不能迟到,张雅柔点点头,只能先抱着衣服走,走到门口,张雅柔还不忘回头看温双一眼。
她语气实在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丫丫丫丫,快快快给小师傅手艺费,钱不够就去做隔壁拿。”
丫丫干造型师这两年,遇到过不少国外的设计师,只是温双这熟稔淡定的样子,一时间让她都没回过神。
第39章
等到房门关上, 张小姐已经离开,屋内只剩下两个人, 丫丫却仍旧愣着不动。
温双方才这么热情地帮忙,那可不是因为好心,主要是演员这个职业收入高,她想着多赚点钱罢了。
这会儿见丫丫没说话,温双上前主动出击:“这个……请问什么时候能结一下我的工钱?”
其实温双前面那句话丫丫根本没听清楚,但好在最关键的钱字她是听清楚了,丫丫一拍手,想起来自己还没给钱, 赶紧跑到隔壁去拿包。
对这样高收入的人群,温双自然是不能放过机会, 更何况这布料总共就这么些,用一点没一点, 温双就算了算,最后犹豫地报出一个数字:“这布料有些贵,收你们50块钱,但既是收了布料钱了, 这手艺的费用我也就不要了, 就当是交个朋友算了。”
她这是典型的营销语术。只是那布料确实不想凡品,50块钱解了燃眉之急,丫丫到还觉得便宜,他们这一行见惯了钱,丫丫直接从包里抽出张50, 随后又多递过去两张10块。
“这小师傅, 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手艺钱还是要给的。”
丫丫说着, 她眼角甚至因为激动而出来了几颗泪水。这衣服的破损因她而起,要是没温双,之后让张小姐耽误了拍摄,她丫丫可就成了罪人了。
想到这里,丫丫看温双的眼神更亲切了,拉着她坐下,忍不住和温双说了许多话:“我好不容易进入这一行,今天这衣服是张小姐拍牛奶广告要穿的,差点就……”
温双表面在听,实际上已经被这70块钱勾了魂,来北城以后消费可高,她又是租房子又是租门面,如今这钱可不经花,她还得想办法多赚些呢。
于是乎温双想到了丫丫,眼睛一亮,问:“丫丫,我听你口音,你是北城人?”
丫丫有些不明白温双为何这样问,但还是点点头:“对。”
温双笑了下追问:“我看那张小姐不像内地人诶,你怎么和她一起?”
“哦,”丫丫一边说一边回忆:“我其实是个造型师傅啦,哎呀这个词有点复杂,我也不知道你懂不懂呢。”
“我是跟着公司那边走,但我现在能力还不够,接到的活儿都是像今天这样的广告造型,不怕你笑话,其实张小姐呢是我接触过最厉害的明星,人家有专门的造型师的,人家用不上我,我也是没用,帮个忙还成了倒忙。”
一口气说了一箩筐苦水,在听到丫丫说自己只能接这样的广告造型,温双到也没失望,怕怕丫丫肩膀:“没事,其实我原是想让你给我介绍些资源的,什么剧组啊这种,既然你自己也困难那我也不想了,我就随便问问,这剧组一般要很多衣服吧?”
“你这就高估我了,”丫丫点着头又和温双说:“我哪里有这么厉害,我自己都想进组看看呢,不过你后面这个问题我到是可以回答你。”
丫丫:“这拍一部电影,那可真的是花钱如流水,别说就两个小时要用上百套衣服,那衣服还都是精挑细选的,有时候全都是牌子货,我真不敢想象这得花多少钱啊。”
温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也没什么大目标,以后能混上给剧组提供衣服也不错,这到是赚钱。
但现在她一没资源二没品牌,也就不敢细想这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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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看房,房子在五楼,没有电梯的话还是高了些,主要是温双懒,不想每天爬这么高。
陶先生看温双脸色已经有些不乐意,一时间急起来,他领着温双上楼,一边抬起手来给温双介绍:“这小姑娘,我们先上去,等你见着屋子以后一定会喜欢的。”
温双点点头,反正来都来了,她到不至于直接走人。
和这陶先生上去瞧了屋子以后,温双才明白这陶先生为何这样说,门一拉开,这屋子里到是敞亮,干净整洁,甚至连家具都有几样。
连两个房间也收拾出来,干干净净。在看厕所,厕所不大,但是也刚好够用,就是那厨房占了挺大空间,温双讨厌做饭,觉得可惜了。
不过这房子采光是真的不错,收拾的也特别干净,就和新屋子一样,可就是在五楼……
陶先生找到机会,给温双介绍起来:“小姑娘你在多考虑下,我这栋楼可是国家建设的正规的房子,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这一栋楼就只有我在招租户,你错过了这间,可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哦。”
温双没说话,她当然知道房子很好,甚至来这里之前她都没有想过这房子能这么好,可是在五楼!
陶先生看了眼温双,继续又说:“姑娘我和你说句实话,我陶先居可不是谁都租的,其实这一层房子都不是我的,我就是个守门的。这个单元有四套屋子,全是一个老板的,这不人家也是看房子空着没用,才想着租出去。”
“不过这租户也不能随便找,这房子可都是新的,不能找那种看起来就邋里邋遢的人,给他们住简直是糟蹋了,再和你说个实话,你来以前,这屋子可是有三个人看过呢!我老陶一个也没答应,现在就打算租给你!”
温双点点头,心下了然,她是说这房子怎么这样新,原来是这房子主人多出来的啊。
陶先生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他原是以为这小姑娘怎么说也得同意了,只是一抬眼,这小姑娘眼神还是飘忽着,陶先居一拍大腿急了,主要是他真的没有骗人,这屋子是真的值,这北城中心哪里还能找到这么便宜这样好的屋子哦!
陶先居看温双那淡然不懂货的样子,他简直是要被气死了:“哎哟小姑娘你就和我说,你到底是在犹豫些什么!!”
犹豫要爬到五楼,犹豫上上下下累人,但温双看陶先生这副样子,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这个理由出去,只摸了摸头:“其实也没啥,就是认真想了下,其实我是相信你的,我们要不现在签合同?”
“好好好。”见温双答应,陶先居赶紧拿笔出来。
好不容易找着一个看起来这么妥当的姑娘,陶先居实在不想放过,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他们老板就住在这503的隔壁,这随便找个人过来,他也不放心呀。
温双拿起笔,其实她也是真想明白了,刚望窗户外望一眼才发现这里位置竟然这么好,屋子还是顶新的,她要是为了这个五楼儿错过了这村,那可就是太不值了。
花上105块在北城租上这样一套屋子,这是不亏的生意。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温双拿了钥匙没急着住,而是重新回到酒店,刚租好的房子里没有床上三件套和必备的生活用品,她还得去采购一下。
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关乎生活质量,实在不能省。
给完一个月的房租,还烫呼手的钱瞬间紧缩,她现在身上还有579块,温双去专门弹棉花卖被子的店里买了两床棉被,这是大物件,一床5斤用来垫,一床十斤用来盖,价钱是一斤棉花八毛钱,还要加上三块钱的手工费,总共花了15块钱才置办好。
老板听说温双没有枕头,又说可以在弹一个枕头送给温双,温双顿时笑起来,付钱时都不心疼了,让老板明天送到这个地址去就行。
棉被买完,还缺个三件套,这也不便宜,温双去挑了好几家店也没挑到舒服的,最后在超市里买了套,老式纯棉的,摸起来特别舒服,花纹也是好看,就是价格贵了点,要12块钱呢,但咬咬牙也是买得起的。
基础的东西采购好,一个晚上也就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温双就去前台退了房子,她拿着钥匙回到公寓楼,棉被已经被老板送来了,温双花上一天的时间收拾房子,弄完床就去了一趟超市。
买买买,这要什么缺什么,这缺什么都需要钱,一下子感觉也没买啥,可竟然就花了整整50块钱,买完东西回家,温双是怀疑人生的。
短短一天,钱就只剩下472,一下子少了100,温双拿着钱,想她真的真的要快点赚钱了!
可赚钱这事情是真的急不起来,光是找门面温双就花了三天时间,这找门面吧,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位置也重要,最后温双花了200块钱,在北城北边租到了一个十平米门面,门面装修过,不用刷漆就能直接用。
位置不算顶好,温双一问才知道,这周边租金极其离谱,她那月租105的房子是真的捡漏了,这找门面没找屋子的好运气,200块钱租不到什么极好的位置。
钱又少了多半,一下子竟然没了,只是她还缺一个大物件,就是缝纫机。温双想着干脆把钱用光了算了,找了一个小商场一看,这缝纫机价格不等,从一百多到一千的都有……
温双看也不看,直接挑了一个最便宜的,结果也要150块钱,不过这是不能缺的物件,她也就直接买了。
这几天过去,事情差不多办完,她总算有空休息了下,回去的路上,温双紧了紧毛衣,边走边算了下钱。
她不乐意做饭,这几天都是买着吃,一天三餐省着点也要1块,三天三块,又买了缝纫机,口袋只剩下119,听着到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这还没买布料呢……
温双头疼,买布料也是要花钱的,果然这做生意不是简单的事情,光是前期投资,就能把人耗穷,这门面里啥也没有就一缝纫机,也开不了门做生意。
不行,温双想,她得先接点快活儿回回本了。
第40章
温双在楼下买了碗面带上楼, 回到小家,她边吃边想着什么来钱快。她大可以去给别人做衣服赚钱, 但前期可能卖不上价,如果低价卖,那开店以后买得人又会觉得心理不平衡不乐意了。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品牌不会低价出售的原因,就算是尾货,也会先剪标。如果做品牌,价格上一定得要保持一个平衡,要给消费者一个积极的价格暗示。
温双思考了下,要想衣服卖上价, 首先要给消费者定位,也要给自己的产品定位。
这辈子她想玩点不一样的东西, 也想试试低奢高奢的那种感觉,私人定制奢侈品牌听起来就很有挑战。也不是不乐意走平民路线了, 就是上半辈子走太多了,温双有点厌了。
那么消费者的定位就是在中上层。消费者如果能消费起高定这一类的衣服,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快销产品固然能赚钱,就和她以前开淘宝店一样, 但这样的品牌在后期很难转型。所以在定价上可以直接pass掉大部分人群了, 她不做快销,不做量产,就是在前期也不低价。
在这样的基础上,在前期没有品牌效应的情况下,该怎么打通市场呢?
温双爬完楼梯, 拿出钥匙打开门, 由于心里装着事情,她动作格外缓慢懒散, 进屋以后连吃面都没了心情。
只是把目光看向窗外,发呆了会儿后,脑海里灵光一闪,温双重新问自己,奢侈品牌会有低价产品吗?
是有的。
她曾经送过室友一把小梳子,是某个大牌推出的,价位在800元左右,对于一把小梳子来说,这已经算很贵了,但对于这个品牌来说,这又是完完全全的低价。
那个品牌蛮火的,主要做包包,基本上没有低于W的价格,所以梳子和包包比起来,800块完全不贵,但梳子和梳子比起来,又的的确确是高价。
一些大牌惯用这样的伎俩,这个时候,消费者买的其实已经不是梳子,而是品牌。温双当时也确实是冲着品牌去的,她觉得送礼物就是送面子嘛,过于实用的东西反而拿不出手。
其实她也可以学习学习,她既不想丢了格调但又想赚大部分人的钱,她也可以采用这样的办法,做寻常人都能买得起的东西。
比如说袜子。
市面上一双好一点的棉袜大概在五毛钱,她手里目前有一百多,干脆拿出100块买些质量好的棉袜,然后在加工卖出去。
说干就干,温双第二天就回了一趟明月服装厂,她交代了一下自己近几天的状况后,才和江明说起袜子的事情。
江明一听,很快就想到一家袜子厂,她和温双说:“这样,你就不要在费心神了,我知道一家袜子厂,白袜子很好找得,质量你绝对满意,你现在就安心回家等着。”
温双点点头,有江明江月帮她她其实很放心,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她手上也是掌握了些资源的,也不算一个人孤军奋战。
第二天袜子厂的人就过来送货了,还给她打了一个折,一批货100元一共有80双。温双检查了一下,袜子质量很不错,棉质舒服。
门面那边暂时没钱装修,温双就把缝纫机搬回家,她把客厅当成工作室一,她小巧思多,很快就想出来了袜子的100个变法。
温双在袜子上刺绣,设计出来了好几款花样,森系居多,花朵配上绿叶,绣完以后瞬间就精致起来了。还可以在袜子上钩花,用毛线勾出立体的花样来……就这样不断构思着,一个晚上过去,温双彻夜未眠,改造了近一半的袜子。
她自己先试了试,用绣过花样的袜子搭上小皮鞋,袜子是中筒,露出来的一截上满是花样,瞧着是精致许多,在根据衣服搭配好适合的花样,温双点点头,还算满意。
接下来就该推广了。
这手工做得袜子温双打算卖五块钱一双,她做得就是高端线,要是五毛钱的袜子,别人看了看可能就走了,可五块钱的袜子,别人看了看可能还会细看,细看这袜子为什么能卖上五块钱。
买得起人自然就会买,在说这每一双都是她辛辛苦苦绣出来的,五毛钱卖她还懒得绣呢。
温双把自己认识的人全想了一遍,最后把人定在了何玉和季小萱身上。
学生时代是其实是很愿意折腾自己的,从季小萱特意找她来做衣服也能看出来,这北城一中自有有钱人,五块钱一双的袜子不至于卖不出去吧?
温双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第二天她就在一中放学的时段逮到了季小萱和何玉,两个人总是粘在一起,温双一眼就瞧见。
季小萱和何玉自然也是瞧到了温双,对视一眼后急忙跑过去:“温双姐姐,你今天怎么来这边了?”
温双神秘地笑了下,拿起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这是什么?”两个人接过后看起来。
“走啦别在这里看,”温双挥挥手:“我请你们去前面喝可乐。”
几个人坐下,温双把自己的想法跟两位学生妹妹说了遍,季小萱手里拿着袜子,白袜子上面全是绣花,花样繁复,特别精致。
这个年代的人显然还没闲到研究袜子上的绣花,所以几乎是在看见袜子的一瞬间,何玉和季小萱就离不开目光了。
大多女孩子都对精致小巧的东西没有抵抗感,何玉和季小萱自然也不例外。主要是这袜子上的刺绣也太精致了,花样也是从来没见过的排版,何玉沉默两秒,率先开口:
“温姐姐,要不这袜子你先给我卖几双吧,白袜子都穿腻了,我好搭衣服穿。”
温双摆摆手:“我这几双就是送给你们穿得啊,我找你们帮忙怎么会让你们花钱。”
何玉在袋子里挑了挑,一边对温双说:“那姐姐您就放心吧,我们小萱那可是走在时尚前线的领头人,你交给她保准没问题,我们年级里有好几个学人精专门学她呢,她为这事儿都快气死了。”
“学她?”温双疑问。
“还不就上次那事儿,”何玉说着:“就文艺汇演那一次,小萱穿着你做的衣服上台唱了一首歌,没过多久就有人找了类似的风格,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得裁缝,做出来的衣服到是别扭,可能因为是学着你的风格吧,就特别奇怪。”
季小萱也烦这件事:“姐姐,你说她们也是,明明和我不对付对吧,还偏偏喜欢学我,结果又不问我本人,你说要是问了还好,我直接就把你介绍过去了。”
温双听完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思考了没多久,温双抬眼:“这样吧,这批袜子我明天在拿给你们。”
“啊?”
“为什么呀姐姐。”
温双:“我决定再在这袜子上多加一点东西。”
既然她的风格是有受众的,那她怎么可能放着钱不赚,温双已经想好了,她就在这袜子上绣上一个小的品牌名。
季小萱听完也懂了:“那姐姐,我是不是之后就可以提起这名字来?”
“对,你不要提我,就多夸一些这个品牌名字,你是会吹牛的吧,”温双突然想到这里,看了看眼前两个学生妹,她用着有点怀疑地语气开口:“要不要姐姐教教你们怎么吹?”
季小萱和何玉:“……”
“姐姐你瞧不起谁呢!”
—
第二天,温双把袜子给两个人以后就回了一趟门面,她其实对季小萱和何玉也有点悬,但一想自己读书的时候,她可是经常找别人要链接来着……只要东西好,应该不至于卖不出去吧?
她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就这钩花袜子,光是花样她就足足设计了二十多个,最后只挑出来五个款式。
这么一想,温双放心许多,余光里看见自己门面,没招牌没镜子没柜子,称得上是一无所有。
“……”
谁让她没钱呢,等她有钱了,她一定先设计好一个招牌挂上去,温双叹叹气,不过屋子里好歹是有张桌子的,桌子是前任房主留下来的。还有个配套的椅子,都没有带走,就延续给温双继续使用。
八十双袜子温双只做好了一半成品,她把袜子全部摆出来,美丽的东西不需要什么额外的装饰,只简简单单放在哪里,就这么看着,都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剩下的温双也懒得绣了,你别说钩这玩样儿是真的费时间费心力,她现在佛了,觉得只要把这几十双卖出去就行。
门面是玻璃门,温双摆好袜子就在那坐着,没等多久她觉得有点饿了,这会儿还没到学生放学的时间,温双锁好门,放心地出去吃饭。
只是刚走出去,隐隐约约地,温双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可一抬眼,周围人都好好的,哪里有人在看她?
一路走过,看她的目光渐渐明显起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温双有点懵,不是,她站着不动了。
有人甚至也跟着停下,还一边伸手指她一边和同行的人说话。
温双摸摸头,心里像猫抓般痒。她能分辨出来周围人的目光是恶意还是善意,但这也是最怪的地方,为何会突然有一群人用这样善意的目光看着她呢?
难道是她今天太美啦?
温双刚这么想着,就看见一个女孩走上前来,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下一秒,温双听见女孩清脆的声音。
“姐姐请问你是叫温双吗?”
温双点点头,心里又疑惑她怎么知道,“对。”
女孩听见温双的回答以后,脸上的激动明显加深:“啊啊啊你真的就是那个温双吗?”
她当然叫温双,只是在面前女孩这样说以后,温双反而不确定了,犹豫着开口:“哪一个?”
“就是这个!”女孩拿出份报纸,指着上面的一个专栏给温双看。
那份报纸的半页都给了这个专栏,中间是一张黑白照片,温双惊讶,她竟然在报纸上看见了自己的脸!
在回看标题,温双恍然大悟!
报纸上的标题是——
当红港星陈雅柔为安家牛奶拍广告!事后回忆,陈小姐竟说只差一点拍摄就要中途暂停……
第41章
记忆回到离开酒店的那一天——
临行前隔壁的门没关, 温双多看两眼,下一秒, 门里面急急忙忙跑出来个人。
丫丫正想敲409屋前的门,这下到好,一抬眼就看见温双站门口。小姑娘背着个大包似是要走,丫丫赶紧伸手,拉着温双就往屋子里去。
“怎么?”温双被推着向前,还有点懵。
屋子里,张雅柔小姐正穿着那件由温双改过的连衣裙,一抬眼看见温双, 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有了微笑。
“温小姐,我明天就回香江了, 广告拍摄很成功,真的太感谢哩了, 哩不是想要签名。”
张雅柔是真的感谢温双,要不是有了温双帮忙,拍摄肯定会暂停,想到这里, 她看温双的眼神更热络了:“来来来, 我们赶紧照一张照片,我好给哩签名。”
她普通话不错,温双每一个字都听懂了,静默两秒后,温双恍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张小姐时的场景……张小姐旁边那个王哥误以为自己想上前要签名。
其实温双并不认识什么明星, 那天在电梯里只是纯粹觉得眼前人气质好。
但张小姐要给签名她还能不要?想到这里, 温双听话地走过去。
丫丫手里拿着一个胶片相机,丫丫举起来摄像机, 随着“咔嚓”一声,丫丫定格好这一瞬间,只是胶片机不能立刻出照片,还需要去洗出来。
走之前张雅柔让温双留了一个地址。
—
回忆到这里,温双总算记起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这张小姐还挺出名诶……原身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温双也就不太清楚如今比较红的影视明星是哪些。
此刻温双望着前面这位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请问……请问你手上的这份报纸是在哪里买的?”
五分钟以后,温双花一毛钱买到一份新鲜出炉的报纸,报纸的边角上写着【朝阳日报】四个大字。
温双简单地翻阅了下,她没想到这张雅柔还挺够意思,其中有一段是张小姐的原话,毕竟是在夸她,温双坐下来边吃边看,看得津津有味。
张雅柔:“特意坐飞机过来,就是为了拍这个广告。”
报社记者:“请问张小姐也喝安家牛奶吗?”
张雅柔:“是的,安家牛奶在香江也买的很好呢,我很喜欢。”
报社记者:“请问张小姐能分享一下拍摄中有趣的事情吗?了解到你是第一次来大陆,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呢?”
张雅柔:“我很喜欢我们酒店里的牛肉面,以前没有吃过这个口味。至于趣事还真的有一件,实际上这次拍摄差点就要中途暂停……”
“对,之后我遇到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妹妹,是她帮我改了衣服,你知道吗?她只花了十分钟诶,我看着她拿着针线在布料上穿梭,眼睛都呆了。”
“我喜欢她改完的衣服,具体是什么样子,大家可以去看广告哦,总之就是很美啦……”
附图是一张安家牛奶的代言图片,还有一张就是张雅柔和温双的合照。
温双看完,她决定了,等回门面她就把这张报纸框起来放好。
这么想着,温双几口吃完馄饨就走回去,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那破旧到连招牌都没挂的小屋,竟然被围起来?
隔着老远,温双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视线转移到破旧的没有招牌的门面旁,一群打扮精致,可以称得上是时尚的小女生们正站着。
陈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一眼季小萱,语气很燥:“季小萱,你不是在唬人吧,我刚看完报纸你就说认识张小姐旁边的人,你就是吹牛也不带这么巧的吧?”
季小萱皱眉:“我都说了,我又不会骗你……”
话到一半,何玉推推季小萱的手,示意她往后面看。
她两显然是看见温双走进,愣了一秒后,就开始热情地对温双招手:“温姐姐,我带着同学来看你啦!”
温双瞥见两人手上都各拿了一份报纸,不光是她们,这些小女生都是人手一份报纸的。
北城一中是知名的高中,师资教育都是顶尖的,早上还会免费提供各个报社的报纸供学生们选择,为的是让学生多了解了解社会实事。
不过那些社会实事学生们都不爱看,反而最喜欢哪些娱乐板块,什么明星电影广告。
温双彻底走近,那群小女生看一眼温双又看一眼报纸,随即都有些惊讶,尤其是打头的陈红,已经被震惊到说不出来话了……
不是,哪哪哪里能这么巧的,怎么那季小萱说认识就真认识啊。
她还带了这么多人来看她们的笑话,真的是丢死人了!!!
陈红回过神,在一看周围的人,都已经全部围在那季小萱和何玉问那东问西起来。
温双顺势打开门,进屋以后又把灯也打开,暖光打下来,落在那精致的钩花袜子上,经过温双处理东西好像是有魔力,顷刻间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就连那刻意不去凑热闹的陈红也忍不住了,她瞧见那些精致小巧的钩花,眼睛一亮。
温双清清嗓子,刚准备介绍一句,就听见那些个姑娘已经自己炸开,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的开始叫:“姐姐姐姐,怎么卖啊?”
“姐姐姐姐,请问这个可以先卖给我吗?”
“我也想要这个,你怎么还和人抢啊。”
“……”
无关她们那么激动,如果温双只是钩花钩的好看也就罢了,但在这个娱乐发展不够辉煌的年代,要知道大家看得最多的都是香江电影。那张小姐可是香江电影里的常客,连明星都对温双赞不绝口,那她们能不激动吗?
温双见场面有些不受控制,赶紧上前指挥了下:“妹妹们,你们就十来个人,肯定都能买到的,先排队先排队。”
价格大家都是知道的,原本还觉着有些贵,但一看见实物,瞬间就觉得值了,这些个学生妹妹多是大老板家的儿女,好东西见惯了,什么值什么不值大家都很清楚。
温双的设计就足够值,陈红排在队伍的最末端,摸摸口袋以后,她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来之前只是想着一双袜子罢了,在好看能卖五块?来之后她是移不开目光了,卖袜子的人有很多,但谁会花心思给袜子设计花样啊!
她只在进口的商店里瞧见过这样精美的花纹,不过都没有这位姐姐做得好看。
前面的人买完就轮到陈红,陈红却不动了,只把手放在口袋里紧握着,半响,在所有人都觉得奇怪时,陈红忍了又忍,终于出声。
她在对何玉说话:“那个,何玉,你借我五块钱。”
“不是吧?”何玉惊讶:“你陈大小姐会拿不出五块钱?你上午还在瞧不起我诶,现在找我就是借这五块钱,你不会是不乐意买然后故意这样说吧?”
不怪何玉这样猜忌,她真的没有在讽刺别人,就主要是这陈红的爸爸是个煤老板嘛,人整天炫耀自己家又又赚了多少钱,又又买了几套房子……
听到何玉这样说,陈红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她抿唇,伸出手来:“行了我以后不会在说你了,这回是我输了。”
陈红接着又说:“你就说借不借嘛。”
“大小姐找我借钱我会不借?”何玉见她确实是有难处的样子,当然不会不给。
只是没一会儿,陈红再次过来,又是那一副语气:“那个……你在给我借五块,”
何玉:“……”她微笑着伸出手。
温双已经乐呵起来,她现在收钱已经收麻,到是没想到袜子这东西这样好卖,不过也没有出乎意料。
她这个定价对稍有点资产的人来说,说贵也贵,但不至于太贵,毕竟几双袜子,咬咬牙也能买得起。
温双看着眼前的热闹,随后又有些落寞。
她想,或许等她开始买几位数的衣服时,店里就不会这么热闹了。
但当下的热闹已经足够让人满足,学生妹才刚走,下一波客人紧接着就进来,她们都是看店里人多好奇。
进屋后,一个烫着小卷头发的女人望一眼,但屋子实在空荡,她一时间竟然没看出来这是做什么生意的。
温双解释了一番:“店里还没装好呢,现在只是卖些小物件,您要是感兴趣可以过来看看。”
小卷头发进来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些个人。大多是来凑热闹,大家进屋以后发现店里空荡,其实就不愿意在上前了。
张小月就是站门边的那一个,在听完温双的介绍以后,她嗤笑一声:“这说得是好听,但这袜子能有什么特别的嘛,你卖五块钱一双莫不是把大家当成傻子吧?”
大家也都笑起来:“这我是没听过北城里谁家卖袜子卖五块钱一双呢。”
张小月点头:“是这么个理,其实我这也不是嫌五块钱贵哈,我随便一件衣服都是几百块钱呢,就是觉得这袜子吧,你能做出什么花来,这莫不是骗我们有钱人嘛?”
温双懒得和她解释,抬眼随便看了几眼,女人身上的衣服质感算中等,在当下的时代,这样的衣服几百块不至于。若是花几百块买这样的衣服,只能说她眼光不好,专挑这些又贵又差的衣服买去了。
定价时其实就抛弃了一部分的消费者,温双想她这会儿其实不用争论,就继续给面前的小卷头发介绍。
一边的陈红买完袜子其实刚准备走,不过听着耳边的话,足足买了三双袜子的陈红感觉有被冒犯到。
走之前她没忍住嘲讽了句,用眼神将那门边的女人打量一番,随即摇摇头,陈红只轻声说:“好土的姐姐。”
这一听土字,这张小月是来了脾气,她和她老公是靠卖饲料起家的,后面才慢慢变成了万元户,又在北城买了房子。
因为是从小乡村里出来的,她生凭最讨厌别人说她土。
刚想开口反驳回去,可是张小月余光里瞧见这眼前妹妹的胸上别了一块北城一中的校徽……北城一中不是只花钱就能上的,她这种卖饲料的都找不到关系,只能让儿子读了二中。
张小月忌讳有关系的人,这下不敢反驳,她搂起袖子直接走到温双对面。
呵,还真有人买,那她到要看看这袜子能做出什么花来。
第42章
桌子上的袜子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双, 小卷头发察觉到有人走近,心里咯噔一声, 也不在犹豫果断地掏出钱来:“这双我要了。”
张小月刚过去呢,没等她瞧出些什么,一抬眼,这桌子竟然就这么空了?
人就是这样,如果把这个东西明码标价,然后和你说你想买就买,那你可能还要犹豫上几天。但换一种方式,这东西有点小贵还限量, 最重要是你没买着。
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态了。
张小月这会儿就这样,没看见这袜子她总感觉心里痒痒的, 她表情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这老板娘, 这东西都没了,你这是怎么开店的你……”
温双数钱数麻了,她活动了下肩膀,声音懒散:“哦, 没了啊, 那我关店了。”
专门进来但什么也没看到的张小月:“……”
温双已经走到门口,店里现在什么东西也没有,她没必要守店,于是潇洒地挥挥手便开始催促:“这位女士,我要关店喽。”
她竟然说得这么随便, 她到底想不想生意了!
张小月突然就不乐意走了, 但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她一时间又拉不下面子, 只好在原地站着。
温双顿了下,疑惑:“女士,是还有什么事吗?”
人在外闯荡,面子算个屁。张小月心一横,眼巴巴走过去就问:“那个老板娘……这袜子咱明天还卖吗?”
她自己在那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上前,谁料温双根本不记得她,方才门口那么多人,温双才没注意是谁在说贵呢。
这会儿只把张小月当成普通客人,温双认真想了想,于是乎说:“过几天还会再卖一次,女士你过几天再来看吧。”
这还要过几天!?张小月两眼一黑。
她这个人好奇心严重,但这小姑娘态度还挺好,完全没计较她刚才说的话,想到这里,张小月对温双的印象好了不少,这才有时间细细地看了温双一眼。
温双还是穿着那件灰色开衫,毛衣宽大,随便一套就能出门,牛仔裤小白鞋,看着尤其舒适慵懒。
张小月瞧着,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洋气,在一看自己,皮裙搭西装,脚踩高跟鞋,但怎么看都没有模特的味道,这些当下潮流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时,咋就格格不入呢?
她想说些什么,但温双已经离开,只留给张小月一个背影,张小月又看了几眼,啧啧啧,越瞧越美。
嗯!张小月决定了,她也要去买一件灰色的毛衣穿!
—
北城的一处巷子里,这边是荒废的厂区,虽靠着中心地段,但平时鲜少有人在这里来。秋风萧瑟,吹起落叶纷飞。
一片荒凉。
陈祈安坐在一边的石椅上,他抬眼,眼神很平静,手指正灵活地把玩着一把小刀。
寒光闪烁间,陈祈安对面的人直接跪了下来,男人双手哆嗦着,说着一口粤语:“陈老板,不系饿干的,真的不系饿干的。”
“蒋天,”陈祈安语调平缓,不是疑问,只是陈述:“你跟着我到内地来,我这几年好像也没亏待你吧。”
“没有没有没有。”蒋天疯狂磕头,脸上泪痕交错间,一个大男人到是已经哭了起来。
蒋天说完静默两秒,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蒋天只是后悔,在绝对的钱财面前,人好像就可以不顾风险。
是啊,这几年跟在陈老板身后,有肉吃有酒喝,是陈老板在漆黑破败的香江街道救了他,现在反过来,他却鬼迷心窍地惦记上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蒋天突然想明白,看着陈老板手里的小刀,他跪着爬过去,断断续续说着:“祈哥,祈哥,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的手,我的手你全剁了吧,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我以后也不会在干了……祈哥你相信我……”
陈祈安拿着刀的手一收,他这才低头,目光正色起来:
“阿天,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现在是在内地,用词要文明些,嗯?”陈祈安轻轻嗯了声,继续说:“都是文明人,你见哪个文明人干这些勾当?”
话落,陈祈安站起身,他今儿穿着件黑色风衣,秋风带起衣摆,随着落叶一同落下的还有那一把银色小刀。
陈祈安扔下东西,只留下一个转身的背影。
转角出了巷子就是北城的一个菜市场,这边还卖水产,新鲜的鱼虾都有。陈祈安走近,那家卖虾的阿姨经常看见他来买菜,男人相貌好,年过四十的阿姨也喜欢皮相好的人,一瞧见他走近,脸上的笑都快到溢出来了。
“小陈小陈,你李姨这边都是今早才到的新鲜虾。”
“嗯,”听见声音陈祈安笑了下,他走过去说:“那便要一斤虾罢。”
李姨手脚麻利,称完又多放了两只虾进去:“小陈,还是五块啊,这边都涨价了,但是你放心,只要你来买,你李姨绝对不会坑你的。”
陈祈安点头,利落地把钱给过去。
买完虾他转身,去另一边买新鲜的蔬菜。
温双还是第一次来这边的菜市场,走到路上她把钱算了下,今天卖了30双袜子,一共收了150块钱,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好。
赚钱以后系统绝对比她本人还高兴,方才就已经唠叨完毕,进度已经过900,现在是935/1200。
温双挑了一个头发的加成,秋天以后,她发质干了不少,现在就也不知道这系统的加成对干枯打结有没有用。
思绪纷飞间已经走到菜市场了,温双拉回思绪,看着眼前这昏暗的地方,她停下不动了,因为她真的一点也不想进去!
可江明江月说好了明天要来家里看她,这江姐江妹过来,她总不能带人家下楼吃小混沌。
只好紧捏拳头安慰自己,没关系,刚穿来时她还在温家做过几天饭。
想到这没安慰着,结果是更虚了。
说实话,那会儿好像是依着原身的肌肉记忆在做饭,温双原本还以为自己已经点亮做饭技能,可随着时间流逝,原身遗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那些个什么技能也一同消散掉,没有存留。
她现在好像完全变成了自己。
“……”
温双讨厌做饭不是因为不想做饭,而是她这一双手太会糊弄了,做是会做,但做出来是什么东西她就不能保证,以至于以前没钱的时候,温双看着别人自己做饭她都特别羡慕。
后来温双就去超市买拌饭酱,煮一把面加一勺拌饭酱进去,这样又省钱也不难吃。
煮……温双视线发散,最后落在一边的水产区上,她嘴角一勾直接上前。
对呀,她可以煮虾的,又好吃又好做。
“老板娘,这虾多少钱一斤?”
李姨这一下午就卖出去一斤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涨价了一块钱的原因,这虾本来就贵,现在一涨价就更没人买了。
终于等到生意,李姨站起来笑道:“哎呀小姑娘是第一次来李姨这里买东西吧,长的可真靓呢,李姨这边的虾都是今早才到的活虾,特别新鲜的,这么新鲜的虾可不多见,六块钱一斤。”
活虾……温双看了看水池,发现里面的虾真的都在游动,她其实不太懂这方面,但活的肯定比死的好嘛,温双点头,给出热乎的钱。
“那这个李姨,我要一斤。”
李姨拿出袋子装了点水进去,随后捞出一斤的虾放进水里,最后打结递给温双。
温双接过,想了想自己可能能做的菜,她又去买了一斤猪肉,几根尖椒,一打鸡蛋,两个西红柿。
拎着这些东西,温双满载而归。
手上的东西不算轻,温双体力本来就不好,等爬到五楼已经是精疲力尽,她喘两口气后抬眼,一晃眼,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隔壁502的门前正站着一个人,似乎是在拿钥匙开锁,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温双怎么感觉这人这么熟悉呢?
“……”
陈祈安听见动静后转身,随后也是一愣。
两个人视线对上,温双一笑,她拿着菜走上前:“陈先生?这么巧吗。”
“这是第第第……”温双说着卡壳了,因为她突然有点忘了他们见过多少面。
楼梯后的墙上开着窗,光亮落进昏暗的走廊,温双站在光里,眼睫纤长,眉头却皱起来,很纠结的样子。
陈祈安顿了下,他替温双补上:“是第五次。”
“对对对,就是第五次。”温双手提着菜,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都记得,我刚想说呢。”
“嗯,”陈祈安没有反驳,顿了下,他才说:“你住在这隔壁?”
“对,”温双走过去拿钥匙开门:“我刚搬过来呢,陈先生你之前没见过我也正常。”
“好。”陈祈安若有所思的样子。
温双打开门,一转过头就见他这副样子——
男人微垂着眸,额前头发乖巧搭下,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陈先生眼睛好看,有点卧蚕,鼻梁高挺,自然是什么表情都好看了。
温双多瞧了一眼,看了两秒以后才问:“陈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陈祈安闻言回神,他视线从女人脸上移到女人提着菜的手上,随后落在她头发上,陈祈安出声,声音落在空荡的走廊,声调很是独特好听:
“嗯,以后就是邻居了,还不知道我的新邻居叫什么呢。”
第43章
这句话其实不太像问句, 只尾调上扬一些,温双回过神, 字正腔圆地回答,也学他说场面话:
“陈先生,要记住哦,新邻居叫温双的。”
关上门后,室内静谧,温双摇摇头,把隔壁邻居的脸从脑海里踢出去,她转而去厨房里找了一个小盆出来。解开袋子, 活虾连带着水往盆中倒,做完这些温双拍拍手, 她准备去客厅画一会儿设计稿。
这一画就是一个晚上,天不知何时暗下, 温双迷迷糊糊间,竟就靠着沙发睡了一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她熟睡的侧脸上,温双打个哈欠,没多久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她眼角分泌出生理泪水, 一抬眼, 桌子上放满了稿子,其实温双也不知道自己画了多少,她只是寻着记忆,把自己以前的设计重新画了一遍。
这些画不知不觉间竟有了一桌子,温双将这些东西收好, 她抬眼看天, 这会儿江姐江妹应该都已经上公交车,温双没洗脸没洗头直接去了一趟厨房。
嗯, 先做饭再洗脸。
厨房已经通了天然气,灶台上放着小锅,做饭不需要生火,很方便。温双打算做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盘尖椒炒肉,一盘白水煮虾。
厨房不小,但很空荡。温双没有买很多东西,桌子上只一个案板一把刀,不过对她来说也够用。
她左右看了看,嗯……先做些什么好呢?
还是先处理虾罢,温双蹲下身,视线放在角落边上的盆子里,她想了想,决定先把盆里的水倒掉。
一分钟以后——温双看着水槽里,那活虾果正蹦跳起劲,左跳跳右跳跳,只差就是要飞上天。
这些个东西好像有点过于精神了,温双看了眼自己的手,现在有点不敢上前,等了两秒以后,这些虾非但没有安静下来,有几只甚至蹦出水槽,温双赶紧退后一步,下一瞬,只见她原先站地方多出几只虾来。
温双:“……”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的手可以拿笔拿剪刀,但一碰上这副场面,还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在不收拾就只能等到江姐来收了。
温双深吸一口气,下一秒转身拉开门。
站在504的门口后,温双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手轻轻敲了一下门,一秒,两秒,却没人开门,温双又敲了一下。
或许她的领居并不在家,温双得出结论,也没了耐心准备离开,就在这个瞬间,门却被打开了,温双顺着光亮往里看。
陈先生家的格局好像和她家里有点不一样,空间更大些,屋内整洁,亮光洒在地板,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反观他这个人也是,此刻穿着一件棕色衬衫,衬衫上没有一点褶皱。脸上没有表情,眉眼深邃,陈祈安不笑的样子看上去有点难相处,温双一时间不好意思开口。
陈祈安刚在拖地,拉开门见顶着乱糟糟头发的温双时,他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细看一眼,小姑娘眼神疲惫,眼皮也没什么精神的搭在眼睛上,和昨晚那精神盎然的样子大相径庭,而此刻眼巴巴瞧着他,好像有话要说。
陈祈安淡笑,念了一声她的名字:“温双,都是邻居,有事你说。”
他声音平缓,温双突然发现自己名字还挺好听,下一瞬被另外几个字吸引,温双眨了一下眼睛,笑得很灿烂:
“陈先生,那邻居间应该互帮互助对吧?”
陈祈安一顿,过一秒温双听见他笃定的声音:
“是。”
温双松了口气,领着陈祈安来到自己家,然而带着人走近以后,温双才发现自己是不是有些邋遢?
环顾室内,她因为画图,客厅的地板上还散着好一些白纸,地也是几天一拖,一尘全染,在反观厨房,一地的水渍,几只虾还在蹦哒呢。
“……”
温双有点局促,陈祈安却是没有多看,他已经走到那几只虾蹦哒的地方,顺手挽起衬衫袖子,露出一节手腕。
腕上覆着青筋,他动作利落,竟然也没有嫌弃,随手捡起那几只虾往水槽一扔,温双见陈祈安又打开天然气转而烧水。
她上前一步:“陈先生,可以把还在跳的虾直接扔进去煮吗?”
陈祈安:“……”
听见温双一本正经的声音,他几不可闻地勾了一下嘴角,语调很平稳地说:“这样好像有点残忍了吧。”
“那你烧水是干嘛?”温双不太懂做饭,但是见陈祈安这熟稔的样子,她也就乖乖站在男人身后,一脸讨教之意。
陈祈安将锅盖盖在铁锅上,侧过头问温双:“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温双点头。
陈祈安继续说:“麻烦你去隔壁厨房,把挂着的剪刀拿过来。”
领居家不好的地方就是太过于整洁,温双走过去时还有点不好意思进屋,因为她总感觉自己携带灰尘,拿完剪刀温双就干脆利落地跑出去。
其实她有点没懂要剪刀干什么。
温双觉得自己显然低估了隔壁的这位陈先生,只见陈祈安拿起剪刀,另一只手不带犹豫地拎起一只虾,他眼不眨地直接剪掉了虾的头。
那只虾一下子就掉了脑袋,但没了脑袋的虾先生也还在动,男人又用剪刀把虾的脚和须全部剪掉。
这下子,这虾光秃秃了。
温双:“……”
不是,陈先生你这样难道就不残忍了吗?
陈祈安正专心地处理虾,温双看着他重复的动作,看着一只一只鲜活跳动的虾没了生息,这样子有点奇妙,她瞧着不敢在看。温双拍拍脸,声音有些疲惫:“那陈先生麻烦你了,我去洗个脸。”
“好。”陈祈安听见温双的声音,短暂地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回答。
等温双洗完脸,陈祈安已经将水槽里的虾全部处理好,桌上有三个盘子,一个盘子装着处理好的虾身,一个盘子装着虾头,一个盘子装着虾须虾脚,所有东西都规规矩矩的放好,异常整洁。
“……”温双震惊,觉得这隔壁陈先生绝对是有强迫症。
她呆愣的同时,陈祈安也在对着她发愣。
温双只随意洗了下脸,额前碎发湿润,贴着额头,她小脸素白,眼睛圆圆的,里面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一时间他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温双却已经回过神,真心实意地道谢:“陈先生谢谢你!!”
这处理虾是真的麻烦,但是陈祈安也是真的好好心哦!现在她只需要把虾放进锅里就可以,温双简直不要太感动了。
“嗯,邻居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陈祈安淡然地开口,说完这话他却没走,只是看着温双的下一步动作。
温双拿起盘子,她直接把这虾一股脑丢进去锅里,然后“哐当”一声盖上盖子。接着她拿起桌子角落放着的肉,又拿起一边的刀,动作松松垮垮,懒散的样子。
意识到她想干什么以后,陈祈安直接皱起眉。
温双伸出手来,可能是因着系统加成的原因,她只觉得自己手嫩了不少,此刻素白的手指贴在肉上,她举起刀切下的瞬间立刻移开另一只手,刀直接砍下来,然后就……然后就没砍动。
就,就温双其实不太敢同时使用两只手,这肉根本捏不稳,她害怕切到手。
绝对不是她胆小的原因,她只是害怕手切到了不能赚钱!
刚犯难,下一瞬旁边落下道黑影,温双移开视线,有些惊讶:“陈先生你还没走啊?”
“嗯。”陈祈安显然不愈多言,只是去旁边洗了一个手,随即站在了温双原本的位置,他拿起温双刚放下的刀。
他手指骨好看,以至于温双愣了好几秒才回神。
陈祈安平稳的声音落下:“想吃饭?”
温双听着声音先是点点头,随后又赶紧摇摇头:“等下我两个姐姐要来,我想给她做顿饭,只是我好像有点高估了自己……”
说到后面,温双声音越来越小,非常心虚。到不是高估自己,她简直就错估了自己!天知道做饭怎么这么危险啊,她这双手果然只适合拿笔和拿针。
陈祈安一副风轻云淡闲散的样子,却没几下就把案板上的肉切好了,他侧过脸,见温双这副样子,有些好笑:“还要切什么,拿过来吧。”
“你要帮我吗!”温双眼睛亮了。
陈祈安还是那句话:“邻居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嘛。”
“啊!”温双精神了,去一边把东西全拿了过来:“还想让你帮我切这个尖椒和番茄。”
“可以,”说完这话,陈祈安却没拿刀,只是又对温双说:“可以在麻烦你去一趟隔壁吗?”
温双已经懂了,问:“陈先生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保证完好无损地拿过来!”
“案板旁边有一个铁架,辛苦你帮我把那把小一点刀拿过来。”
温双刚准备跑过去。
陈祈安顿了下:“可以走慢一些。”
温双把刀拿过来,陈祈安把案板翻转,用这把小一些的刀切蔬菜,边切边对温双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原本想做些什么?”
温双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大早她脑子停机还没恢复过来,此刻一说就是一大段,废话一连串:“我想做番茄炒蛋的……番茄炒蛋应该很简单吧,只需要把鸡蛋放进油里,对了陈先生,是先放鸡蛋还是先放番茄……是先放辣椒还是先放肉,要加多少盐……”
陈祈安并不嫌烦,听着耳边女声,他只沉默着没有回答,他切完所有蔬菜,已经从温双絮叨的废话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
一盘番茄炒蛋,一盘尖椒炒肉,一盘水煮虾。
陈祈安起锅烧油,这才回答起温双方才提出的问题:“先放油煎鸡蛋……”
他回答地很简洁,但一个不落地解释了温双提出的所有问题。
时间流逝,窗外的天彻底明朗起来,温双看着桌子上的三盘菜,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叫起来,此刻她疯狂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是的!她的眼睛表示她已经全会了!
第44章
送走陈先生以后, 温双去楼下等江姐江妹,见面的瞬间, 三个人对视一笑,随后一起上楼。
江明是三人里最大的那一个,上楼梯的时间,她看着温双,眼神里全是心疼:“双妹,做生意很辛苦的,之后会更忙,你这才走几天, 怎么就瘦了这么多。”
每天下馆子的温双:“……”
没等温双说些什么,江明又絮叨起来:“要好好吃饭的, 我也是做过生意,知道忙起来后就有一顿没一顿。”
温双忙说:“江姐, 我在忙也会吃饭的!这周围的馆子我都摸清楚了,改回就带你们出去吃。”
江明皱起眉:“双妹,也不能天天在外面吃,你知道他给你吃的是好肉还是坏肉?双妹, 现在你就是这点让我担心, 你说你一个人来北城,又不会自己做饭,所以我准备过来陪你住半个月改善一下你的伙食。”
厂里现在是重新起步了,温双上回回去,每个工人都很忙, 江明江月手上也有一大堆账要算, 现在江姐却这样轻松地说要过来陪她……
温双有点感动,但她不可能真的让江姐放下工作过来给她做饭, 温双摇摇头,只说:“江姐,其实我现在已经会做饭了,炒几个菜的事情,真的特别简单。”
江月第一个惊讶,双妹明明和她一个德行的,现在突然就会做饭了?
江月有点怀疑:“真的?”
谈论间几个人已经走到五楼,温双为了让江姐江妹相信自己,于是她双眼坚定,一字一句尤其让人信服。
她说:“真的!今天你们要来,我可是一大早就起来做饭,我还做了三个菜呢!就等着你们来吃。”
她这骄傲的语气,脸上挂着自信满满的小表情,江明江月看着,勉强相信。
温双一抬眼,准备开门:“江姐你相信我,进屋就——”
温双说到这里,突然卡壳,也是这个瞬间,她自信满满的表情随之破裂,温双只是突然看见隔壁的陈祈安,男人似乎是准备出门,他好巧不巧站在门外。
“……”
温双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但她为了给江明立人设,一时间也没法解释。
陈祈安也刚好转头看她,脸上表情很耐心寻味。
对视的瞬间,看着陈先生那双寡淡的眸子,温双有一刻尴尬到想逃离地球。静默一秒,温双果断移开目光,随即拉开门就往门里冲。
算了,反正都是邻居,改回解释也一样。
江明江月到是没注意到温双的不自然,两个人看了眼旁边男人,随后都跟上温双脚步。
就是进屋以后,江明总觉得这隔壁人怪眼熟的,不过没给她时间想太多,江明视线马上被桌上的三盘菜吸引。
其实这几种菜都不算高难度,但色泽却极有食欲,江明点点头,没有怀疑。在江明眼底,这三个菜是多做几次就能学会,温双能做成这样,显然是认真学习了的。
江月惊讶,她坐下后立刻夹了一筷子吃起来,入口后她瞪大眼睛,随即竖起大拇指:
“可以啊双妹,你现在是比我强多了,不行,我回家以后也要试试自己做饭。”
“哈……”温双一边心虚一边点头:“就,其实就马马虎虎啦。”
这个话题算是成功略过,三个人吃起饭,一边闲聊。
江月吃着想起件事情,忽而放下筷子严肃道:“双妹,你现在在北城做生意,北城自有北城的规矩,行事上不可太张扬,还要注意不能和一个陈老板打交道。”
“嗯?”温双不知道这个陈老板是谁,见江月这么严肃,她感到好奇:“咋啦?”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江月回忆:“好像就昨天,有人路过这边一个公园,竟然看见地上有好几根人的手指!!!我也是小道消息,听说是一个什么陈老板砍得。”
手指被砍下来……温双还吃着饭呢,听见这话,她脑海里不免想到一些血腥的画面。温双登时来了兴趣,放下碗八卦起来:“江妹,为啥就成这个陈老板砍得?你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是汪真上北城送货时打听到的,这陈老板就是百顺商店的老板,他人是从香江来的,香江你知道吧,那边警察都不怎么管的!这砍手指就是香江人的规矩。”
江月说得煞有介事:“陈老板就是混混发家,这种人一个不乐意可是就砍人手指呢,更可怕的是报警以后,那被砍手指的人怎么也不供出这个陈老板,非说是自己砍得。”
“靠,”温双瞪大眼睛:“这人是不是傻啊,他到是说啊,现在在北城,有证据就直接抓陈老板啊。”
“哪有这么简单,”江月摇摇头:“人家有钱有权呗,不知道给了多少钱过去,反正那人就咬死是自己砍得,汪真和我说,是因为那个人的家人都在香江,他是怕陈老板报复他家人才这么说的。”
“哇……”温双摇摇头,一想到这个时期的香江,她脑海里冒出来的竟然是一堆古惑仔。
温双摇摇头:“那陈老板真是好生可恶的资本家哦,是百顺商店是吧?”
江月点头。
“我突然想起来了!”温双灵光一闪:“这就是之前给我们推荐信的那个百顺商店,我和你们说过的,那个新的蒋玉经理,她好像还和陈老板有一腿!”
“啧,”江月嫌弃:“我也想起来了,就是这个百顺商店没错……”
“好了好了吃饭,”江明适宜地打断谈话:“再不吃菜都凉了。”
—
立了个会做饭的人设以后,江明总算放下心,两个人也没多留,陪了会儿温双后就走。
剩下的时间温双都在做袜子,她一双接着一双的绣,还要在袜子里侧加上“SUSU”的商标,这是她穿书前就在用得品牌名称,现在就也懒得想新的。
她懒散时可以够懒,但一设计到自己专业,温爽是绝对不会马虎的,尤其认真的对待,一认真就是一个下午,她一直绣到天黑,感受到饥饿以后才停手。
隔壁陈先生手艺不错,所以上午那三个菜是一点没剩,温双摸摸肚子,打算趁着天刚黑下楼觅食。
温双是独居,其实也怕混混,她没敢去馆子,只打算在楼下面馆解决,老板一看是熟人,停下收摊子的手又给温双卖了碗馄饨。
温双提着馄饨上楼,余光里看见504的门牌,想了想早上的事情,温双想解释一下。
她直接敲门,陈祈安这回开门很快,一低头,果然瞧见是这位新领居。
对着这位邻居,陈祈安不免想到了早上的事情,此刻脑海是温双那个自信且骄傲的小表情——女人仰着一张脸,眉目间洋溢着自信,红唇张合,下一秒说出和事实完全相反的话。
发现他以后,那张脸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头顶上零零散散的碎发也跟着塌下来,但很奇怪,陈祈安完全不觉得好笑,他只是觉得,
嗯,好像有点可爱。
温双一看见陈祈安的脸,就想到自己在江明面前吹牛的样子,温双不自然地咳嗽了声:“那个陈先生啊,其实我来是想和你解释一下的,上午那个就是我姐姐,我是怕她担心我一个人住才这么说的,我没有别得意思。”
陈祈安表示理解:“是该担心。”
他这么好说话的样子,温双就更不好意思了:“就,就陈先生你今天早上帮了我这么多忙,我知道很感谢你。”
“那我也得感谢你,”陈祈安看温双这样局促,又说:“你也做了很多事情啊,论起来这饭确实算你的功劳。”
“啊?”温双想了想懵了,这饭究竟得怎么论才能算在她头上哦?
陈祈安一笑,淡然开口:“菜是你买的,处理虾最关键的是剪刀,剪刀不是你拿过来的吗?这切蔬菜的刀也是你拿的,没有这些,这顿饭还怎么做?”
他字里行间都表达着一个意思——“你功劳很大”。
陈先生周身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认真起来的语调很有道理,温双一想,竟然觉得陈祈安的瞎扯还挺……还挺事实?
温双知道陈祈安这样说是为了不让她尴尬,温双想通以后,对着陈祈安点点头:“陈先生!你就是个大好人。”
这不尴尬以后,温双总算敢直视陈祈安双眼了。
这夜临睡时,温双照常回顾一天,按照以前,她绝对是要把那些个以前的尴尬事情全想一遍的,但出乎意料,今天竟然没有。
只是无端想起隔壁领居的一双眼睛。
然后她又想到了江月说得八卦,这一到夜晚,思维容易发散,温双忍不住开灯看自己手指,系统加成以后的手是又白又嫩。
温双满意地睡过去。
店里的装修需要提上日程,温双赚了钱,这几天就花钱找人设计了招牌,剩下的时间里她去了一趟店,这经过几个学生一说,如今她店里的袜子还出了名,半天不到就全卖了出去。
温双来之前也没想过生意能这样好,果然,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自恋一小会儿,她准备收摊。
张小月已经为这件事愁了几天了,这几天里,她几乎是每天下班以后都会来服装店看看,终于,今天下班以后没让她失望,这老板娘终于开门了!
张小月面露喜色,赶紧进店,温双正打算关店,没成想又来一个客人,她显然没认出张小月,只是说:
“这位女士,不好意思,店里现在没东西,我已经准备关店了,你看看你改天再来?”
第45章
刚下班特意过来的张小月:“……”
老板你这样做生意真的能赚钱吗?
张小月抬眼, 视线落在温双脸上,见店里老板娘还是打着哈欠, 她一顿,有点不悦。
这个老板娘怎么一直这样懒散。
又想到这老板娘上次也这么说,张小月不动了,这回她有了心眼,势必要问个到底:“老板娘,你上次也是这么对我这么说的,总下次下次,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 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店啊。”
说回上次二字,温双总算想起来张小月是谁了, 此刻笑了下:“啊,是你啊。”
张小月看温双还能笑得这么轻松, 她皱起眉:“老板娘你还笑,你这人怎么……”
张小月的不满简直要溢出来了,这老板娘怎么这么轻松!她可是每天下班以后都要过来看一眼的……想到这里,张小月深吸一口气, 正准备继续往下说。
温双却还是那副淡然地样子, 她慢慢走回去,拉开了桌子抽屉,抽屉里是双花样精美的钩花袜子。
温双拿起这袜子递给张小月,看张小月那副不高兴的样子,温双顿了下, 嘴角勾起:“你生气什么, 我这不是记起来你了,我没有忘记你, 知道你要来,不要生气啦我有特意留给你的!!”
温双并不是不在乎客人的老板娘,她开淘宝店那会儿就深知一个道理,回头客才是决定一个店能不能长久的重要原因。
温双声音是有些撒娇的软糯,张小月听着这语气后愣住不动了,连一直好奇的袜子都懒得看。
这一刹那,有一些感动的情绪浮上心脏,张小月原本还不满温双这副懒散的样子,现在却立刻改变了想法。
她没有想过这老板娘还会特意给她留袜子,就……张小月已经不想知道袜子长什么样子了,她立刻打开钱包。
她收回之前说的话,就这种老板娘,简直也太会做生意了!
温双收钱的同时低下头,她没注意到张小月神情的改变,关门以后就开始算账。
今天是把那剩下的40双袜子卖光了,整理了下钱,不多不少刚刚好200块钱。第一批货她自己留了几双,又给季小萱和何玉一人送了双,最后是收了150,除却成本,这几天她小赚250。
250这个数字咋这么不吉利?
温双想着想着叹气,怎么办,一定是她开始飘了,她竟然觉得这活很亏。
五块钱一双的袜子始终不是一个长久路,温双在原地思考了下,很快就决定不干了,主要这钩花太考验耐性,她懒得一双一双钩。
回家之前温双去了一趟政府,上回申请的商标已经注册下来,温双拿着小册子,第二天就联系上了一个小师傅,她订购了一个名为“苏素”的招牌,又让小师傅做好以后给挂门面上。
即便只稍微装修也要花上不少钱,温双跑一趟百货市场,买了两个人形架子,又买了一堆白色衣架,剩下的柜子她承包给了做招牌的小师傅,还有模有样地设计了一个装修手稿递给小师傅。
一来一去,一个上午就把这250块钱花光,但好在这个年代物价低,花250块钱解决装修,温双点点头,还算满意。
其实她租门面时就考虑过装修了,还特意选了一个硬件方面蛮不错的店,此刻只需要增添一些柜子架子就算装修完成。
小师傅人小,但动作利索,告诉温双只等三天就可以来验货。
温双这三天里也没闲着,一边整理手稿一边找布料,为了开店她也是累死累活,这几天也不下馆子了,一有时间就画图,顺便算数据理版型,每晚都等到凌晨才睡。
三天以后,温双从床上起来照镜子,一晃眼,她发现自己竟然多了黑眼圈……
“……”
所以现在许愿系统出一个淡黑眼圈的加成还来得及吗?
这三天,温双只小范围活动,工作起来不说饿,她一天吃一顿,此刻打算出门,才发现自己真的绝了。
啊啊啊,她到底怎么忍下来的她现在好饿哦。
关了门下楼,温双买了个红糖馒头边走边吃,再次回到她的门店,一抬眼,上面多出一个“苏素”的招牌,只白色字体,走简洁风。
店里面的陈列也是很简洁的,墙重新刷了一遍后更干净了,小师傅给定制的柜子也都是白色,虽然东西不多,但井井有条,看着舒服。
用网络话语讲,大概算ins风。
温双还算满意,一个人过去将人形台子立好,台子正好放在玻璃窗户的后面,可以吸引路过人的目光。
温双这边动静不小,这大动干戈的样子,没吸引到隔壁领居,到是把对面那条街的吴三娘吸引过来了。
吴三娘也是卖衣服的,但她没个门面,都是摆地摊,平常就进进货到处转转。她在这附近呆了近一年,她还知道温双这门面原先是卖鞋的,那个老板姓何。
吴三娘观察温双好几天了,她第一次见人做生意这么讲究,又看见温双在摆人形架子,心里一阵好奇,走了过去,
她拉开门,刚瞧见温双就亲热地说:“哟,你就是那个上报纸的小姑娘了?”
因这张小姐那件事,温双也算是小小出了个名,这个年代没互联网,大家都喜欢看报纸,所以温双也不意外,点点头:“阿姨,你是……?”
吴三娘一挥手:“我就是个烂摆摊的,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强,小姑娘,我看你这是要开店了?”
“对。”温双初来乍到,想到要和邻里搞好关系,就又补充:“我还没开,还要过几天。”
“还要过几天呐?”吴三娘吃惊,心里惊讶起来,她眼珠子转了转,开口又说:“过几天也好过几天也好,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有想法,不像我,什么也学不会。”
温双尴尬地笑了下:“还好还好。”
吴三娘自来熟,短短几句话间,她竟然已经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来:“小姑娘是叫温双吧,我看你前几天是在卖袜子?人好多哦,好生热闹的。”
这也是温双意料之外的事情,她显然是低估了张雅柔的人气,也没想到这个时代有钱人这么多,钩花袜子一出没,好奇的好奇,真喜欢她手艺的也不少,所以一个上午,她竟然就把这些袜子全卖完了。
思绪到这,温双随意点头,一边回答:“是挺热闹的。”
吴三娘轻咳了一下,冲温双眨眨眼睛:“小姑娘,你别说,你这袜子还真挺有想法的,就是贵了,我做生意也好几年了。看你是年纪小,提醒一下你,这卖这么贵,这生意可是长久不下去的。”
温双就没打算把袜子长久下去,但她没说,只风轻云淡地点头:“嗯,还要谢谢阿姨专门来和我说。”
温双是懒得和陌生人聊事业,这吴三娘却是以为温双听进去了,一下子来了劲:“其实你这袜子,做得真可以,我昨儿拿回家一看,我那老头子都夸你呢……”
听到这里,温双摆弄架子的手一顿,她转过头忽而皱眉:“咦阿姨,你来这里买袜子了?我前几天好像没看见你诶……”
吴三娘并不年轻了,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而那天来店里买袜子的都是些二三十来岁的人,她是没认出张小月,但不可能对这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没一点印象啊。
“……”
这话一落,吴三娘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了,随意聊了几句就说有事要走。
温双在忙,也就没有细想,这一个上午过去,店里总算都布置好了,温双锁好门就打算回家。
走在香樟树下,北城的街道宽阔,她沿着马路牙子,慢慢悠悠不急不慢,下一瞬,温双面前停下了一辆黑色小轿车。
视线落在车身,有点眼熟。
没等她想出什么来,那车窗已然降下。
光线带着暖意,落在车内人的脸上,陈祈安手指骨曲起,轻敲了下方向盘,声音透着意外:“温小姐?”
温双听见这客气的声音有些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以后,她觉得有点巧,温双也就如实开口:“是我,还有点巧呢。”
陈祈安:“……”
他顿了下才接:“准备回家?”
温双澄澈的眸子里装满了灵动,等她点完头以后,陈祈安眼底狭着一点愉悦,顺理成章地就往下接:“都是领居,送你一程?”
话题转变的很快,几乎让温双没有时间思考,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继续点头。
再次上这辆黑车,有一种尤其奇妙的感觉,温双坐副驾驶,正认真系安全带。
陈祈安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光线明朗,温双眼下的淡青色清晰可见,他微微皱眉:“感觉温小姐最近挺忙的。”
温双都快忙死了,但有人这样问她,她还是稍稍装一小下,就说:“嗯,还好。”
“哦对了,”虽然自己总陈先生先生的叫,但温双其实不太习惯熟人这样叫她,想着两个人都是邻居了,温双就说:“陈先生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
“温双。”陈祈安听完叫了一声她名字。
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是这样正式语气……温双系好安全带,抬眼看陈祈安:“怎么?”
她双眼很亮,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眼睫根根分明,陈祈安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问她:“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你在做什么。”
“我开了一家店啦,打算卖卖设计做衣服,”温双说完自己的,问他:“那陈先生是做什么的?”
“做点小生意。”陈祈安说得很保守。
车平稳驶在路上,两边车道两边落了一地秋叶,温双发着呆,耳边又响起她名字。
是陈祈安又叫了一声她:“温双。”
陈祈安这人,嗓音好听是好听,但也导致他叫人名字的时候很正式,温双突然有点后悔,觉得还不如就温小姐。
她刚想开口,耳边又落下一句男声。
“叫本名好像有点正式了?”
从车窗散进来的光进数落在她脸上,几日不见,女人稍显疲惫的样子,不再是前几天所见的那样,她精神气被磨灭,这幅样子,到让陈祈安有心想逗逗她。
“那温设计师怎么样?”
第46章
“那温设计师怎么样?”
这语调更似调侃, 温双听见这几个字,歪头眨了下眼睛。
反应过来以后, 温双抿唇,下一瞬就抬眼,她当即顶了回去:“那你是……陈老板?”
汽车驶到一段种着梧桐树的街道,光线被叶子遮住,照在温双脸上的光亮稍黯淡,但因着陈祈安这句玩笑话,温双有了些精神,脸上疲惫消散些。
看着她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变亮, 陈祈安刚准备说句什么,却听温双已经自顾自开口。
温双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立刻摇头,否定起自己来:“不行不行, 还是陈先生吧,陈老板听着太怪了,说起来你也姓陈呢。”
“也?”陈祈安眸光忽闪。
“就你没听说吗?”温双眨着眼睛,“这件事不是已经在北城传遍了吗?”
陈祈安视线落在前方马路, 心里突然有些怪异, 于是他问:“哪件事?”
见陈祈安是真不知道的样子,温双心里还有些好受了,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消息落后呀……温双清咳一声,精神抖擞地开说八卦:
“是我江妹告诉我的,就是说北城有一个从香江来的陈老板啦……”
陈祈安听完, 眉头几不可闻地跳了下, 他表情也不算好,尤其深沉的样子。
余光之间, 陈祈安瞥见温双表情,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眼神里哪里还有什么疲倦,是很激动八卦的样子。
“……”
陈祈安静默一秒,还是决定为自己解释一句:“听起来挺恐怖的,不过砍人手指还是有些夸大的感觉,或许只是谣言?”
温双只是吃瓜,并不在意事情的真相,她耸耸肩:“肯定也会有夸大的成分,不过陈老板是香江人没错诶,说不定这消息也有几分真呢。”
“是香江人不好吗?”
“怎么可能!”温双反应很大;“人和人都一样啦,只是我对香江的古惑仔有点刻板印象而已。”
和陈祈安说得相反,温双反而很好奇很期待这个年代的香江,要知道八九十年代简直是香江的黄金时期,她以前看了很多这个时期的电影,除却一些搞笑的,古惑仔几部也全刷完。
所以留存了一丢丢刻板印象也能理解嘛。
陈祈安这一次沉默了两秒,他决定在为自己辩解一句:“或许陈老板和这些个古惑仔并没有关系?”
“其实也有可能。”温双点点头,她当然也没有全信传言,不过她对这个陈老板的印象还是不好。
温双就把百顺商店和介绍信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主要还是因为这件事,当时我听那个经理妹妹的意思是,她姐和陈老板关系是很好的。”
说到这里,温双就气愤起来:“有人爱屋及乌,那我背地里连带着讨厌一下陈老板也没什么吧?反正他又不认识我。”
车驶过梧桐树遮挡的街道,大片光亮重新落在温双脸上,是生动,是落在眼底,每一帧都清晰可见的生动。
听到这几句,陈先生点点头:“当然没什么,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也觉得这陈老板不是什么好人了,怪不得大家背地里说他。”
“所以还是不要叫你陈老板了,你们都姓陈,还怪不好听的,”温双想了想,又说:“陈祈安你也不准叫我温设计师!”
这四个字在日常生活里被人叫出来,还怪羞耻。
陈祈安听见这句话,他神色一僵,连呼吸都有一瞬间静止。
什么陈老板什么古惑仔他已经不想细想,女声语速快,声音微微含糊不清,叫他名字的声调却清亮。
陈祈安没有反驳,他低低笑了下:“嗯,陈老板确实很不好听。”
—
背靠江姐江妹,温双并不愁布料上的事情,服装厂一次进购的布料多,渠道也广阔,总是能拿到优惠价。
算了下,这几天装修花了不少钱,钱进进出出,身上还余了102块钱,花这钱能买上一些布料,在成本上她是不会扣的,既然要买,温双决定就都买最好的。
温双身上有江明给的介绍信,拿着信就去本地的布料厂挑挑拣拣,逛完一天,钱尽数花光,但买回来的东西没多少。
北城已然快入冬,温双买得是羊羔绒布料,冬天的料子贵,她拿得是最优惠价,90多块钱一下子就花出去,而买回来的布料只能做三件衣服。
温双没先动手,屋子里还放着系统奖励的“天上人间”,温双补衣服时用过这料子,现在不抠搜了,她直接扯出一米多,便开始修修剪剪。
做品牌和这演戏是一样的,总要先有“出圈”作品才能吸引顾客。
温双是吃过互联网红利的那批人,深知人设和营销有多重要,总之,你得先有东西让顾客知道你这个人,不然何谈买卖?
缝纫机旁边是一张稿子,模特穿着吊带鱼尾裙,裙子剪裁很利落,衣服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装饰,把简单的款式做好看是有难度的,因为越简单越考验服装布料和版型。
温双最知道怎么打版,加上系统奖励的布料,温双熬了一个晚上,赶在第二天天明时把这条鱼尾裙做出来了。
成品自然是极其惊艳,温双自己也很满意,她把这条裙子取名为“白月光”。
如果可以,她想把这条裙子送给陈小姐穿,陈小姐气质明艳,但穿白色时出乎意料的有韵味,就也很独特。
因为这条裙子想送给陈小姐,温双埋头苦干,没一会儿又做出一条来。她没忘记她店里放了两个人型架子,这一条白月光她等会就把它给挂上去,到不是卖,只是留着好看。
好看的东西往往可以吸引别人目光。
还有就是另一个人型架子了,她房间里还剩几米棕色的布,用来做短裙可以做三条,温双又立马开干。
棕色适合废土风,短裙瑰丽,大片印花容易显土,但这布料把棕色和玫瑰融合的很好,温双一鼓作气,成品出来,竟格外惊艳。
天呐,她这个手艺,温双含泪摇头。
不怪她自信,这简直是想不赚钱都难。
一天一夜地赶工,温双做完衣服后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饥饿感,她揉揉乱糟糟的头发,打算去洗个脸。
卫生间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温双和镜子中眼下青紫的女人对视一秒。
“……”
所以这狗系统到底能不能给她淡黑眼圈的加成啊!
美女憔悴,不愿在看,温双套了件衣服出门觅食,一拉开门,迎面而来的是刚爬完楼梯的陈祈安。
陈祈安手里还提着几个口袋,白色塑料袋里是花花绿绿的蔬菜。深秋,陈祈安的衣柜里应该有蛮多风衣,今天穿着件米色风衣外套,很精致时尚的感觉,但他手里提了一堆菜。
时尚先生立马接地气起来,温双欣赏完,冲陈祈安挥了下手:“陈先生,好巧哦。”
陈祈安走完最后一节台阶,低头看了眼温双,温双穿着粉色睡衣,外面只套了件宽大的开衫就要出门。
楼下挺冷,步入深秋,这温度是变化莫测,陈祈安没有提醒温双加衣服,只是问:“准备出门?”
温点裹紧自己的厚毛衣,点头:“嗯,不说了,我下楼觅食。”
陈祈安没让,瞥见温双微红的鼻尖,顺理成章地往下接:“都是领居,一起吃个饭?”
温双:“……”
这话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没等她回答,陈祈安的声音又落下:“吃吗?”
其实温双是想拒绝的,但陈祈安话一落,她肚子就已经不争气地叫起来,温双忍了忍,没忍住。
不争气地继续垂眸点头:“吃。”
只是一墙之隔,504的采光却感觉要更好一点,拉开门便给人一种敞亮干净的舒心感。
陈祈安先进屋,见温双站在门口,他开口:“不用换鞋也可以,”
温双摇摇头,离得近就是有好处,比如蹭饭前她可以先去自己家换一双拖鞋。陈祈安便去厨房放菜,顺手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牛奶。
他又顺手把牛奶放进微波炉里面,随后走到一边处理起蔬菜。
温双进来时,陈祈安正拿刀切土豆。温双走近,忍不住观摩,她发现陈祈安很会做饭,手指骨放在刀把上,迅速抬起又下落,寒光微闪,他切出来的土豆丝近乎一样细。
温双看着看着,不带任何欣赏的意味了,她现在的愿望是,请务必让她的手跟上眼睛,一起学会做饭!
也是这几天才发现会做饭的好处,就这个没外卖的年代,多学一门手艺真不吃亏,温双直直认真,没注意到陈祈安有些不自然。
在切下一个土豆时,陈祈安手里的刀不小心滑落了,这事故发生的很快,让温双险些没反应过来。
她上前一步,“陈先生你没事吧?”
陈祈安抿唇,表情不太好。
陈祈安严肃的样子像是已经把手切断了,温双赶紧看过去,手却是没事。
可手没事,那陈祈安怎么一脸不高兴?
但只一秒,陈祈安的表情就回顾如常,他云淡风轻地将菜做好,后面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温双帮他端盘子,陈祈安接着盛饭,最后在温双面前,他放下那瓶温度刚刚好的牛奶。
温双注意到陈祈安家里有许多电器,这个年代,没点大钱都凑不了这么多电器。
她也不客气,吃着饭随口问:“陈先生你是做什么小生意的?”
第47章
女声语调自然, 似是随口一问。
陈祈安并未有停顿,眼不眨一下, 也极其自然地就往下接:“低买高卖这样,就是折腾一些小玩样。”
陈祈安说得轻松,而这个年代倒卖确实也挺赚钱的,温双点点头,没继续问下去了。
她本就是随口一说,自然也不会继续探究,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
她也要赚钱给自己买大家电!!
温双动力十足,今夜吃饱睡了一个好觉, 她第二天一早就往店里赶,把自己做得两条裙子给挂在了人形台子上。
整个门面空荡, 除却这两条裙子就是一些柜子,柜子上也没东西, 但温双却不打算添置些衣服挂上去。
此刻晨光熹微,温双手里捧着厚厚一叠设计图,随后就坐在椅子上翻阅起来。
她没想到只一会儿就有人推开门,温双只好放下设计图站起来, 视线落在门口处。
来人一头短发, 瞧着十六七岁的样子,女孩眼睛很亮,瞧见温双以后的第一句话是:“你好老板,我是北城一中的学生,你是温双老板吗?”
温双眼睛一亮, 知道是来了生意, 立马回她:“我是。”
短发女孩继续说:“我认识的一个学姐介绍我来这里买袜子。”
“是小宣和何玉吗?”温双了然,刚打算继续说下去。
短发女孩直接打断她:“不是, 我只认识陈红学姐的!”
这个名字有一些熟悉,但温双又确实回忆不起这个人。
还会此刻这些也不重要,温双把方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小妹妹,你还是去上课吧,店里现在不卖袜子了,现在是家服装店。”
短发女孩摇摇头,学生气十足的撒娇:“老板娘我今天放假,你就卖我一双袜子嘛,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呢。”
见温双没反应,短发女孩继续说:“姐姐,学校里好些个女孩子都说是在你这里买得袜子,你不能这样!怎么我一来就不给我卖!”
“好些个?”温双疑问。
“是啊,好些个学姐都夸你,哦,我还知道你和张雅柔小姐一起上过报纸,我看过张雅柔小姐的电影!”
看来还是沾了张小姐的光,温双刚想到这里,耳边一句:
“不过我超级讨厌她!!”陶文文说着皱眉:“现在想来,我买不到袜子也是她的原因,要不是因为她,我第一天就跟着陈红姐过来了,也不至于现在被说土。”
陶文文不喜欢张雅柔,所以那天没兴趣过来。
这一段话透出来的信息太多,温双静默两秒后,朝陶文文的方向走过去,她打量了眼女孩,只说:“不会呀,你这身蛮好看的。”
眼前女孩的眼神很单纯,想来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穿着也很有质感,完全和土字沾不上边。
陶文文听完以后,眼巴巴瞧着温双,此刻提起半身裙晃了下,专门露出脚踝给温双看:“可是姐姐,你不觉得我身上缺了什么吗?”
温双:“……”
是差了双好看的袜子当搭配。
不过她才不上当,温双顺势拿起一边的设计图,淡定开口:“是差了点什么,如果你今天这件上衣换成我做的,想必会更好看些。”
陶文文没温双那么多心眼子,接过来那一叠纸翻起来。
刚看完一张,她脸上表情立刻就不一样,激动地指着最上面:“姐姐姐姐,这个这个,你原来真的是卖衣服的!”
她当然是卖衣服的,温双笑了下,提醒她:“你还可以看看后面。”
陶文文又往后面看了眼,温双画图的技术不错,每一张图都很独特,带着不属于这个年代的笔触,陶文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衣服。
她顿了下,几乎抉择不过来,随后用那双天真地眼睛看温双:“姐姐,这些衣服怎么没有在店里看见啊,是都卖出去了吗?”
首先,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温双微笑,一本正经地回答:
“因为我不想让大家穿一样的衣服,我告诉自己,同一个款式我只做三次,而这个数量无法和工厂合作。”
接下来陶文文听到了震撼她一整年的一句话。
女声带着独有的底气:“我不卖成衣,我只卖我的设计,我不想当普普通通的老板娘,我想让这些衣服找到合适它的主人,而我将为这个人量身高级定制。”
陶文文听得一愣一愣:“高级定制?”
温双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准确的来说,是HAUTE COUTURE,1858年,西方的一个设计师创立了属于自己的时装品牌,设计师会根据定制者的需要,贴合身形的制作衣服……”
陶文文看温双的眼神逐渐转变为崇拜。
“我只是有些难过,现在夸衣服好看用洋字,报纸上报道国外的设计师,还有专门的外国杂志供大家购买,前几年,一位外国设计师还来北城开了一场秀,我们北城人望着他们,眼神里或有羡慕或是迷茫,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只有一个想法——
总有一天,我也带着属于我的时装品牌去他们国家,让他们也用这样的目光看我。”
陶文文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学生,可听着温双这一番话,她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火热:“姐姐,你的梦想是当设计师吗?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
温双吸吸鼻子,擦了一下眼角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其实我不奢望自己能做到啦,毕竟我怎么能和那些设计师比嘛,设计衣服是我的爱好,也不一定要走上秀场,向现在这样有人喜欢也挺……”
突然间白光闪烁了下,温双话说到一半,被这“咔嚓”一声打断了,方才说得激动,她竟然没发现屋子里多出一个人来。
摄像机里刚好定格住温双抬眼的那一刹那,相机后面是一双锐利的眼睛。
女人拿着摄像机上前,对着温双伸出手:“女士你好,我叫余然,我是一家报刊的记者,前几天偶然在餐厅里一个人,她穿了一双您做得钩花袜子,说实话,特别精美。”
这是惯用的话术,先把人夸一顿,温双扯出点微笑,抬手:“我叫温双,那您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赶紧说完别打扰她开业第一单。
“我特意过来是想以你的钩花做一期专栏。”但余然在方才改变主意,她一字一句,以同样坚定目光看着温双:
“时尚对于现在的普通人来说,只是迷茫概念,而实际上,在国外,这些年踊跃出来了特别多的品牌,他们用设计堆砌出自己的时尚。我最喜欢的设计师叫查克斯,我十岁那年,有幸被邀请到秀场看了他的秀,和你一样,我同样被震撼到了。”
“方才我看见门口的裙子,那一瞬间,我找到一种极其强烈的共鸣,我想你会是一个特别有趣的设计师,现在我代表我们报刊,想邀请你做一期品牌专访。”
温双表面上很意外,实际上她也是真的意外:“……”
靠,怎么忽悠着还忽悠出一个懂行的人啊。
见温双表情犹豫,余然继续补充:“我们报刊立志于为大家科普服装的故事,也和您一样,我们为有一天能让种花国的品牌走上世界而努力,直至今日,我们报刊已经刊登过许多品牌的故事了,包括温丹斯,利尔羊绒……”
“哇,利尔羊绒很出名的!”陶文文知道这个牌子,很惊讶。
余然点点头:“是的,而且这些都是我们国家自己的牌子。”
温双若有所思,来了兴趣,她现在在意一件事,也就问了出口:“那个余记者……你们报刊的读者多不多啊。”
对于她们报刊,余然是有底气:“温老板你放心,我们报刊一月一期,读者虽然不多,但读者极其固定,我可以说,北城的富家小姐之间,一定是人手一本的。”
温双思考,既然如此,她忽悠一个人也是忽悠,何不忽悠一群人呢……哦,也不算忽悠,这叫讲述自己的品牌理念。
温双当即同意了,又和余然约好专访时间,就定在明早上午。
温双和余然聊天的时间,陶文文在一旁,她脑海里还回荡着温双方才那一番话,这会儿在看温双的设计,她竟然掉下了几滴眼泪。
原来这就是为了梦想拼搏的人啊,这样厚一叠纸,这究竟要画多少个日日夜夜。
等记者一走,陶文文掏出口袋里的所有钱,一边抽泣一边说:“陈红学姐说让我带够钱,请问老板娘这些钱够定制一件衣服吗?”
温双不明白这学生妹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她也管不着钱,有点慌张地给陶文文擦眼泪。
等陶文文不哭了温双才有心思关注钱,一抬眼望过去,她愣住。
桌子上放着足足五张一百块,关键是,这些钱竟然还是崭新的。
随随便便一个学生妹就能拿出500块,温双第一次对一中的学生有了具体的概念,请问这学校,不是万元户能过去上学吗?
温双没立刻说够,她本就打算走高奢风,告诉自己这都是小钱,只问:“每一件衣服都是不同的灵魂,价格自然也会有高低,你喜欢哪件?”
她目前想好的定价是——布料成本加服装设计加手工。
陶文文把那张图拿出来给温双看,图上是件黑色圆领外套,内搭蓝色衬衫,下半身为灰色百褶裙,衬衫是小圆领,蓝色打破黑色的沉闷感,整体看来,是带点优雅的法式复古风。
后世的人,提起粗花呢外套会自然而然的想到小香风,提到小香风又会想起高贵优雅等等的词。
温双一边估价一边好奇,如果以后大家提起她,会想到什么?
此刻简单算了一下成本,短外套她打算用羊绒,所以价格不便宜,这一套全做下来光成本就得三位数,温双皱起眉,摇了下头:
“好像不太够。”
第48章
陶文文听见这句话, 刚收回去的眼泪就又要落下。
此刻,她眼睛里闪烁着独属于学生的智慧, 眼巴巴看人时有些好笑。
温双清咳一声,话锋一转拐一个弯:“但是谁让你这么可爱,我就给你打一个折吧。”
温双还是按定金尾款制收钱,桌上的500她拿了三张,送走陶文文以后,温双不浪费时间,拿出笔和本子就准备打版。
也就是这一瞬间,久违的机器声响起了。
【钱气养人系统为你服务, 恭喜宿主解锁下一阶段】
【已达到进度1435/1200】
【目前进度1435/2400】
温双听到这里,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僵硬了, 她指尖颤了颤,声音悲催:‘系统……怎么这个进度条还直接翻倍了呢, 从1200到2400好像有点多吧?’
【钱气养人系统为你服务……摩多摩多,钱越多越美哦,请宿主在以下选项中选择——】
【A.肤色加成】
【B.唇色加成】
【C.淡黑眼圈加成】
温双听系统走完流程:“……”
不要以为有淡黑眼圈的加成她就会不计较了哦。
下一秒却立刻做出抉择:‘我选C。’
【好的宿主,奖励将会在30天以内更新完毕, 目前头发进度条已经更新完毕, 宿主可以查验】
【目前淡黑眼圈进度条10/100】
温双轻咳一声,打算跟系统计较一下进度条翻倍的事情了,没成想这狗系统这回还没完——
【恭喜宿主解锁洋洋得意成就】
【钱气养人系统将继续为您服务,请宿主领取成就奖励,摩多摩多……宿主一定要把赚钱放在第一位的哟。】
【A.晓山青】
【B.水连天】
温双听完以后沉默一秒, 什么计较不计较, 她嘴角勾起:‘我选A。’
【是否立刻领取奖励。】
‘yesyes!’
已经走过的流程在走一遍就不稀奇,领取奖励还是和上次一样, 牛皮纸袋凭空出现,温双这次却没了惧意,兴奋地将纸袋接过。
【奖励领取成功。】
系统和以往一样消失不见,温双把牛皮纸袋打开,她立刻就明白了晓山青的含义,眼前的布料极其华贵,青色温柔,光线流转,像是看见春天。
看了两眼,温双就已想好用这布料做什么裙子,她妥帖地将布料收起,接下来的半天,小店里陆陆续续又迎来了两位顾客。
一个是被门口“白月光”吸引进来的何小姐,但听到不卖以后何小姐瞬间失望,温双没放过机会,又和何小姐推荐了自己的设计稿。
一个是因为陈小姐合照找过来的粉丝,温双也和她推荐了自己的设计稿。
最后只何小姐在温双这里订下了一条裙子,那是一条和门口白月光相似的鱼尾裙,定金200元,温双打算用绒布来做这条裙子。
开店第一天还是小有收货,温双在赚钱上是个行动派,本想连夜把版型赶出来,但想起自己明早还有个专访,温双只好睡去。
—
余然其实不算记者,她主要还是个编辑,但杂志社里资金不够,身兼数职是普遍。
办公室里最贵重的东西就是这台电脑,余然将电脑关好,拿起一边的车钥匙和包包打算离开,林思思正巧走进来办公室,她是副编,也因为这个副字,她和余然一直不对付。
这会儿瞧见余然这急忙忙的样子,没忍住嘲讽了句:“哟,我们余大主编亲自去接人啊,也不知道是哪国的设计师值得你bother(费心)。”
余然一顿,转过头:“还是没变,出国留学两年是更了不起,等会儿我接人吃饭,你对人客气点,相信主和副这两字你还是认识的。”
林思思最讨厌别人说她是副编,这会儿被戳到脊梁骨,她一时间说不出话。
余然看她一眼:“拿好相机跟上我。”
车最终平稳地停在了花园公寓的楼下,余然看了眼时间后抬眼,眼前却不见温双。
林思思立马嘲讽:“看我们余大主编这次选了什么人,time concept(时间观念)都没有,不怪我说,你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一个小小的门店老板懂什么design(设计),没去过秀场没见过查克斯本人也能叫设计师?”
余然皱眉,刚想开口。
温双在这个时候匆匆忙忙跑来,她不是迟到,只是站得位置有些不明显,瞧见余然没发现自己,她挥挥手:“这呢这呢!”
余然皱起地眉头在看见温双以后舒缓开来:“温双!”
林思思随着女声的方向看过去,清晨的光线柔和,落在那长发披肩的女人脸上,给镀上层滤镜一般,女人五官端正,尤其是那双眼睛,有股说不出来的灵动。
温双穿着件钩花毛衣,样式新颖,气质极佳。
林思思皱眉,想到第一次在报纸上看见温双时的画面,她穿得比今天还要简单些,可站在大明星陈小姐旁竟也没被比下去。
林思思不屑地移开目光,设计师看得是能力,不是只要好看就够了。
采访订在了北城的一处公园,林思思手拿摄像机,余然就拿着本子,温双边说她边写。
等温双说到自己梦想是带着自己品牌走向国际时,林思思没忍住笑了下。
采访暂时中断,温双抬眼望过去,便瞧见对方轻蔑地目光,林思思勾起嘴唇:“不好意思哈,就是听见你这个梦想没忍住想笑。”
温双:“……”
她先忍。
中途有些小插曲,但采访还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余然把温双说得所有话都记下,最后提出要去温双的铺子里看看。
温双还没说话呢,这林思思到是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她揉揉眼睛,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算了吧,她一小店有什么好看的,我听说查克斯今天不是来北城了,我们干脆碰碰fortune(运气)去试试采访他,要是能采访到,我们这期杂志一定能卖光的!!”
温双脾气也不算好,被别人三番两次的阴阳怪气,她这会儿虽然有忍,但还是没忍住甩了个脸色:“你叫什么啊?查克斯这么忙都有时间被你采访,你可真厉害呢!”
温双后来补了不少关于这个查克斯的资料,这是第一个来国内开服装秀的设计师,在国际上很有名,属于只要稍微了解下时尚就会知道的人,他创立的品牌很独特,好多人称他为天才设计师。
就这种人哪里是说采访就能采访的。
温双也阴阳怪气,装面子的林思思却不高兴了,她脸一板:“你看过查克斯的秀吗,我当年在paris(巴黎)留学,那可是见过查克斯本人并且还和他拍过照的!我去interview(采访)他,他不可能不同意。”
温双听完:“……”就你会吹,就你会几个英语?
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温双也不客气,眉毛一挑直接就开始扯:
“是啊是啊,我就是夸你厉害呢!只是可惜我没去现场看秀,但查克斯很欣赏我,一直说要邀请我去看,就是我没时间。”
余然见形势有些微妙,赶紧开口劝和:“对不起哈温老板,思思是还没看过你的设计才这样说,我们就现在去你店里,我相信她看过以后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品牌专访不可能不放温双的设计,林思思心里不服,但也没办法,最后还是得跟着去温双店里一趟。
古人云“说曹操曹操就到”,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车刚停在北巷子里,远处走过来一大胡子,他穿着皮衣一副拽哥外表,手里拿着个正煎饼边走边吃。
温双最先发现,她翻过好几本杂志,知道这就是大家说得天才查克斯没错,此时饶有兴趣地将目光拉回,下一瞬落在林思思了脸上:“林副编你运气不错嘛,还真遇上了,快快快你下去碰碰运气。”
林思思哪里和查克斯认识,听见这句话脸色有些不太好,心里一哽,没有说话。
温双正想笑她呢,没成想林思思忽而又转过头,嘴一张一合:“温设计师你不是说查克斯很appreciate(欣赏)你吗?”
温双听见这句反问,她到是比林思思淡定多了,打开车门一边下车:“是啊,我又没骗你,你去问问他,我保准他是夸我的。”
林思思:“……”草。
从这里走过去,没几分钟就到温双的店门口,店虽然没什么装饰,但玻璃门后面的两条裙子亮眼,几乎是一抬眼,那视线就不由自主的往裙子上放。
余然再次来到这里,将目光再次放在裙子上,她顿了下,还是无法平静内心。
服装确实是有灵魂的,优秀的设计会引起人的共鸣,有一些人可能觉得在好看也就只是条裙子,但余然不是,她从这裙子利落流畅的剪裁上看出了温双的独特。
这种感觉和当年看查克斯的设计时一样,她方才没有反驳温双的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她真的觉得,查克斯一定也是很欣赏温双的。
林思思也跟着愣了下,神色里有一瞬间闪过惊异,反应过来以后却嗤笑一声:“也就那样吧,还以为有多多多优秀呢,连国外设计师的add(零头)都比不上。”
林思思这人一直是个崇洋的,余然和她当过一年同学,知道她出国一次后就心气高了。
每个人眼光不一样,没有人能做到统一审美,温双并不为林思思的话生气,只是为什么说话一定要加英文单词啊。
听着还怪难受,温双一顿,忍不住开口:“你style(格调)真高~”
第49章
相机连续发出两声“咔擦”音, 余然捧着相机将眼前一幕定格,随后就开始检查今日拍得照片。
门店的右前方种着棵梧桐树, 林思思将视线放在树下,双手抱起,余然检查照片时她就一脸不耐烦的燥意。
等了好一会儿她还没好,林思思皱起眉头:“有时候我真觉得,我们报刊一直不温不火的原因就在你,谁知道温双这人是谁啊,就冲她这名字这期有人买吗?你随便写写得了。”
余然没回,她又开始检查笔录本子。
等了半响却没人回应, 林思思从鼻腔里发出“呵”得一声,下巴一台:“希望你不要忘记, 你这期不行就该换我上了。”
他们杂志社是由一群年轻人合伙创建的,后面越做越大, 到现在已经成为国内说得上名字的刊本,只是近几月销量变差,余然和林思思之间的冲突也因此而起。
杂志报刊的内容主要是教服装搭配,每期还会向大家介绍设计师的故事。
一个觉得应该转型了, 去采访去记录那些国外的, 有名气的品牌,去科普那些外国奢侈品。
一个却觉得应该坚守初心,继续给大家教搭配,带大家了解自己国家的优秀设计师。
这会儿听到林思思说这话,余然一顿, 其实她有时候也觉得林思思才是对的, 可又不想就这么放弃掉初心,只说:“这期不会差, 只是目前缺还一个爆点。”
“什么爆点,我看不如就趁着这期转型,我们去采访查克斯老师,绝对能爆。”
余然:“我当然知道,但你简直不切实际,思思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太天马行空,查克斯老师不是我们想采访就采访的。”
就像温双说得一样,查克斯这种人大有名气的人,这哪里是说说就能采访的?
“您好……”争论间突然出现一个男声,林思思和余然听见声音齐齐转头,随后皆是一愣。
林思思看着来人,瞳孔有一瞬见收缩,她撩撩头发,赶紧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来:“天啦竟然是查克斯老师,查克斯老师我超级喜欢你的design(设计)!”
林思思说着很激动,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运气竟然这般好,能够被查克斯主动搭话,此刻的欣喜不亚于去巴黎的那天。
查克斯都找她搭话了,那采访他也没有那么难嘛,林思思无限憧憬,只要能采访到查克斯,她要让余然给她当副编!
查克斯手里拿着一杯豆浆,听见面前人认识自己,他眉毛一挑,用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真是太惊喜了,你们认识我?”
余然刚想开口,林思思笑着立刻抢答:“那当然了查克斯老师!你来北城开得第一场秀,我就坐在下面看呢!”
查克斯点点头,但没有顺着林思思谈论起秀的事情,他伸出手指了下身后“苏素SUSU”的招牌,这才激动出声:“您们好,我刚刚看见你们从这家店走出来!!冒昧打扰了,你们和店主是认识吗?我想认识一下……”
林思思还在畅想采访的事情,但转瞬间听到这一段话,她嘴角地笑容绷不住了,皱起眉打断:“查克斯老师,我和店主不认识。”
“啊——”查克斯失望地摇摇头:“这样啊,那我只能自己去看看了。”
话落,查克斯直接转身,他就像专门为了这件事才上前,在听见不认识以后,也就没了浪费时间的心情。
余然瞪一眼林思思,林思思看着这转变,没反应过来。
余然已经上前拦下男人,声音冷静:“查克斯老师,我们和店主当然认识,请问你找店主是……?”
随后,寂静的梧桐树下传来了查克斯兴奋的语调:“OMG!我刚刚路过,我看见外面的裙子,这简直就是天使的作品!!”
—
外国人在表达方式上确实夸张了些,饶是温双自恋,但这么被夸,她也有些顶不住了。
“不光你的作品,你本人也和天使一样!!”查克斯说这句话时,连普通话都流利不少。
温双第三次听见这句话,嘴角抽抽。
之前那个杂志究竟为什么会说查克斯本人很沉稳淡漠啊啊,这本人现在就站在她店里,这不是很健谈吗?
余然疯狂拍照记录下这一幕,查克斯指着门口那两条裙子,又开始新一轮的夸赞:“女士,你将是伟大的,你的设计是我见过最干净的,我看见它们的第一眼,就为它们动容……”
温双看着眼前的外国佬,不知道说啥时她就笑笑。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对小说作者创造出来的名人没有滤镜,对温双来说,耳边的夸赞都没有钱来得实在,听到现在,她只想下班。
“咳……”温双觉得自己不能在听了,于是开口:“谢谢您的赞美,但是我现在要回家吃饭了。”
温双说得突然,查克斯一听没有听懂。
“就是我现在要去吃饭了!”温双加大音量。
原本站在角落的林思思听见这话以后坐不住了,往前一走:“温双,你怎么可以这么和查克斯老师说话,你知不知道查克斯老师……”
查克斯手抬起,适宜不必再说,他目光落在温双疲惫地脸上,重新开口:“这位天使小姐,是我方才冒昧了,请问我能有资格和你共进晚餐吗?”
温双原本不想同意的,但余光瞥见林思思那阴沉的脸色,温双就语调一转:“可以。”
查克斯脸上的激动更甚。
温双接着却说:“我们四个人一起吧,大家都忙活了一天了,刚好休息休息。”
余然立刻做出惊喜的样子,能和查克斯老师吃法,她当然高兴了,要知道这可是国际上很出名的设计师,这想和他吃饭的人简直数不胜数。
查克斯也没有意见。
“哦,”温双看向全场唯一一个没有反应的人:“哦我给忘了,突然想起来林副编你不喜欢我,那你不想去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林思思:“……”
她勉强扯出点笑意,心里的嫉妒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凭什么,凭什么就有人运气这般好,看着温双笑意盎然的眼睛,林思思蜷缩了下手指。
下一瞬,林思思抬眼,用着尤其轻松地语气:“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刚好知道一家饭馆,现在过去还能约到box(包厢)。”
她态度转变的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又开始介绍起饭馆:“查克斯老师,我们北城的特色菜都特别有趣,名字是一道比一道好听,你知道春门落雪吗?”
查克斯很喜欢中国,立刻就被林思思吸引住了:“春门落雪?”
“还有蚂蚁上树,北斗七星,荔枝肉这些,都在我带您去的饭店里,这是我们北城最大的饭馆,我妈妈就是饭馆经理,等会我就让她给你介绍。”
查克斯听完,也来了兴趣,但他却转过头望向温双:“天使,这些你都吃过吗?”
正靠着车窗打瞌睡的温双摇摇头,敷衍回答:“大概?”
查克斯又追问了几句,见温双实在没兴趣才失望止住。
这家饭馆坐落在北城最繁华的地段,一楼还有一个歌舞厅,在往上是单独的包厢,林思思进门先是让几人等等:“晚上店里有点忙,我得去找我妈妈问问有没有空包厢。”
温双看了眼大堂,那边还有许多空座,于是就说:“也不用这么麻烦,我觉得就坐在这里也不错。”
林思思立刻皱起眉:“查克斯老师坐在大堂怎么吃饭,别人会打扰他的。”
“没关系啊,”查克斯很亲和:“天使说得很对,在哪里都一样吃。”
但林思思格外坚持:“还是去包厢吧,隐私方面好一些。”
看她这么坚定,温双也就不反驳了,反正谁乐意折腾谁折腾吧。
林思思直奔二楼,她妈妈确实是饭店经理,这里的员工几乎都认识林思思,望见她还会朝她问好。
林思思随便应付了下,就往办公室走,拉开门,见到熟悉的人后,林思思松了口气:“俊生哥。”
林俊生站起来:“思思,你这个时间怎么来了?”
“我听我妈说了,一包厢那今天是不是来了几个大老板?”
“怎么?”林俊生眼神微妙,
“不是缺姑娘?”林思思一顿:“我开了个包厢,等会你往里送几瓶果酒进来,你知道的。”
今晚确实缺姑娘,但林俊生没立刻同意:“思思,这几年不比以前,生意上的事情你还是别插手。”
“怕什么,”林思思耸耸肩:“都是些老油条了,生意人饭桌上只喝酒,饭桌下才吃肉,这些不都是你和我说的,这些个老油条吃完还能把自己给搭进去吗?”
“妈不是说了尽量挑好一些的姑娘往里送,林俊生你就说要不要,我好心给你拉过来一个,你怕什么,你尽管送,让那些人自己兜底。”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他顶多算中介,今晚来得都是些只手遮天的大人物,谁没和ZF有牵扯啊,这种人又怎么会怕麻烦。
林俊生一琢磨,立马点头:“行,那就照你说得。”
第50章
景盛饭店有一个不对外公开的一号包厢——
“陈老板今年多大了, 24还是25?”向盛举着酒杯,脸上堆砌着笑容。
陈祈安坐在不起眼的边角, 话题被拉到他身上,陈祈安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随即抬眼,嘴角边挂着抹几不可见地笑意:“向局,今年已经26了。”
“年轻年轻!”主座上的人听见这句,立马表态:“后生可谓啊,比起他爸是有过之而不及,我当年和祈安他爸是一起去当兵的, 他爸走那会儿祈安才怎么点大,祈安一个人躺在床上也不哭, 我就知道他这个性子是必能干出一番事业的。”
陈祈安听着这段话,嘴角边的笑意转而嘲讽, 头顶上的暖光照下来,男人眸子里闪过不屑:“夸张了张叔叔,只做了些小生意,不用特意介绍。”
“哈哈哈, ”张书华笑着:“所以说一恍然, 我们祈安都长大喽,趁着今天还是要给大家介绍下的,这个就是我干儿子陈祈安,现在来北城做些小生意,人家外地来的, 麻烦大家以后多多照顾下啊。”
饭桌上的人听着这句话, 心怀各异,陈祈安这名字还是第一次听, 但北城里谁不知道陈老板?
在座的都是些有关系的人,知道ZF现如今鼓励房地产,虽说房子这事儿现在是看不出什么苗头,但以后谁说的准?
现如今北城里谁都想分一杯羹,那今年就下发了三块地,抢来抢去都想搞,最后到是被从外地来的年轻人顺走了。
只知道是港城来的,都喊他陈老板。
这两年风头这样盛,一句小生意就让他概括了,向盛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更热络了,举着酒杯就站起来:“来来来,今天是陈总第一次和大家吃饭,我们都敬他一杯。”
大家听着,纷纷拿起酒杯。
陈祈安却在这时抬眼,淡漠开口:“不用了各位,我不喝酒。”
“……”
这道声音没什么情绪,话落后,饭桌上有一瞬间尤其寂静。
拿起酒杯的人互相看了眼,眼神各异,最先开口的向盛笑容僵硬住,陈祈安却和没事人一样,手抵着筷子,还有心情给自己夹菜。
张书华点点头,没提酒的事,只问:“祈安喜欢吃这个?”
陈祈安笑了下:“在港城确是没见过。”
向盛连忙看过去,陈祈安面前是一道南瓜藤尖,用干红椒清炒,入口清爽,向盛连忙走过去介绍起来:
“这道菜是我们这里的特色菜,引来饭店以后还有一个特别诗意的名字,叫小荷才露尖,其实是用南瓜藤做的,只要南瓜藤上最嫩的那一段……
“……天使,这道菜你吃过吗?”查克斯指着菜单角落,眼神落在温双眼睛上。
温双打了一个哈欠,很给面子看过去:“哪一个我看看,小荷才露尖?”
温双念完皱起眉,立刻摇头:“什么鬼名字,怎么都和猜谜语一样啊?”
特意坐在温双左边,将温双和查克斯隔开的林思思已经无法保持微笑,她清咳一声,开口:“查克斯老师,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嗯谢谢。”查克斯点了下头,却没多说什么。
包厢的摆设很讲究,红木桌,屏风竹兰,温双在等待上菜的间歇打量,没几分钟,菜被人端上来。
林思思站起身帮查克斯盛饭倒水,温双等她盛好才将饭勺接过,她帮自己和余然一人盛了一碗。
余然这时拿起了桌上的果汁,给温双先倒了一杯。
林思思看了眼,突兀地介绍:“这家店的果酒特别好喝,都是找大师酿来得。”
余然正准备给自己倒一杯,一听见这话,手又给收了回来:“不是果汁是酒啊?那我还是算了,我喝不得酒。”
“度数很小的,”林思思站起身给查克斯倒一杯:“老师,你也试试,这是用草莓做得浸泡酒,果味浓酒精低,味道很独特,发甜味儿。”
林思思妈妈不仅是经理,还持有一些饭馆的股份,她这人虽然心高气傲,但在吃上颇有见解,余然听着她这么说,还是给自己倒了一杯。
温双也好奇起来,捧着玻璃杯看看,眼前的酒是浅粉色,透亮澄澈,她也不喝酒,但经不住这会儿好奇,温双捧起杯子尝了一口。
入口便是浓烈的白酒味,只裹挟着一丢丢草莓酸,这哪里有半点甜意,温双立刻将杯子放下,赶紧吃了口饭压下这股烈气。
桌上几道荤几道素,搭配的很均匀,查克斯自己研究完,到开始给温双介绍:“天使,你试试这个,这个就是小荷才露尖角。”
温双口味上喜辣,清淡菜也吃,但不怎么喜欢,眼神撇过去,看见是道绿油油的清炒蔬菜,温双一边皱眉一边夹菜。
入口以后,口感很清爽,但清淡如水,温双真的不喜欢,什么小荷才露尖角,就名字好听,和诗半点关系都没有。
查克斯又给温双介绍起了另一道菜:“天使,你在试试这个。”
“嗯,”温双很给面子:“老师,其实你可以叫我名字,我叫温双。”
“温,双?”查克斯重复一遍:“天使你这个名字好独特,我听别人说种花人对取名很讲究,双有什么含义吗?”
温双:“……”到也不是所有国人的名字都有含义。
至少她没有,也实在扯不出什么含义,刚想随便说句什么,一股子冷意被泼下来,右手边紧接着传来尖叫一声。
温双看过去,是林思思没注意,胳膊碰到酒杯,一杯酒就这么倒下来,尽数落在了她温双身上。
温双皱起眉,这一整杯酒的份量可不少,她迅速把外套脱下来,里面是件衬衫。
下一瞬,林思思拿着纸巾过来:“天呐温老板,真是对不起,你没事吧?”
酒撒都撒了,温双也只能说没事,林思思一脸歉意,又说:“我真不是deliberately(故意)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deliberately的。”
查克斯站起来:“天使,我可以把我的外套借你。”
查克斯今天穿了一件格纹西装,西装里是件白色针织衫,单穿也不至于冷。
温双还没说话,林思思紧接着就开口:“我妈妈办公室里有我放着的衣服,你跟我过来,我把衣服给你,别让查克斯先生cold(冷)到了。”
温双:“……”就你高贵就你了不起。
温双心里不耐,面上也懒得装好脸色,抬眼将视线放在林思思脸上,语气烦躁:“go。”
—
林思思带着温双出门,没走几步,温双脚步一顿,落后她一步。
她只觉头有些昏,走廊里光线不够明朗,抬眼望去,都有些模糊。温双虽不认识酒,但就刚刚那酒,入口这样烈,显然不是没啥度数的东西。她就呡一口,现在酒劲上来,头就开始晕了。
林思思察觉到,转过身安抚:“温双,你没事吧,you?”
两个人正巧停在一个包厢前,往上看,气派的红木门上挂着一个1字,也就是这停下的一瞬间,门忽而被人从里面拉开,温双手抵着额头,拉开门的这一瞬,她反射性望一眼。
林思思已经瞪大了双眼:“表哥?”
林俊生也惊讶,看了眼两人,他迅速将门关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拉着林思思就往前走。
林思思走之前回了下头:“温双,你先过来。”
温双只穿着件单薄的衬衫,勉强跟上。
林俊生把林思思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斥责:“你怎么把人带门口来了?”
“她晕酒,”林思思皱眉,顶了回去:“鬼知道刚好在这停了,我现在带她去办公室,你这边还有多久散局?”
“就马上就散了,时间很紧。”
“知道了不说了。”林思思转身。
温双头昏靠着墙,见林思思过来问了嘴:“这你表哥?”
提起林俊生,林思思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下一瞬回归如初:“对,我cousin(表哥)也在这里工作,你还是赶紧跟我来吧,等下感冒了你别赖我身上。”
这刻薄的语气,换做平时温双定是要顶回去,但这下头昏,也就没那个心力气,只跟在林思思身后。两个人没多久就走到一扇黑色门前,林思思先走了进去,温双随意看了眼屋内陈设,忽而一顿,脚步停下。
“进来啊,”林思思催促:“换完衣服赶紧回去,查克斯老师还在等我呢。”
“头有点晕。”温双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就随口扯了句,静默了一秒才上前。
屋字里只一张桌子一个衣柜,明明是办公室,桌上却没什么单据,林思思动作自然地打开了一边柜子:“你等等,我找找,诶,怎么没看见我上次带来的,是不是落隔壁了我——”
温双站在办公桌旁边,等视线移到柜边时,温双一顿,眯起眼睛,没等她说完温双就提前打断:“……你先找吧,我手里的钥匙好像落门口,你稍微等下我。”
打断她后半句话以后,温双并没有犹豫,转身便走出去,一边将门给关了,然后双手抬起迅速利落地把门反锁。
这一套动作是行云流水,林思思手还搭在柜子上呢,下一瞬,门落下的声音使她心慌,她赶忙过去试试开门。
却已经打不开了,林思思拍了下门,绷不住地大声吼叫:“温双,你干什么你有病吧你敢锁我?”
“你他妈有病吧!”
温双锁完头更晕了,靠在门上没什么精神地缓了下,这会儿听见门后细碎女声,她思维发散,觉得这门的隔音真是不错呀。
也就是这一会儿,温双发现那些蛛丝马迹地东西全部都能对上,酒店菜名果酒…但就是没想过,竟然这么巧,真让她给遇见了。
是小说中极其令人唏嘘的一段——三年以后,步入90年代,这家口碑极好饭馆被只认行贿,领导人表面上是个商人,背地里和北城的公安局长有牵扯,两个人一合伙,给一些领导和老板是送钱又送人,本案牵扯进数位无辜女子,事情过去好几年后终于被揭开。
好在事情最终还是被揭开了,坏人落网,无数人咒骂,饭馆只能倒闭。
领导人就姓林,温双看书的时候到是从来没想过,在有一天,她竟然会穿进来,然后切身实地的去体验这些事。
走廊里的光稍暗,抬眼望去是阴暗的冷色,想明白后温双只剩后怕。
温双手捧着脸,用指尖的凉意让自己清醒,稍缓了会儿后,她不在停留,面若淡定地回包厢。
迎着这条路走,转角处的第一个包厢就是一号包厢,温双多看了眼,她记得许多丑闻都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收回目光后也没了好脸色。
一张脸上是明晃晃的嫌弃,呵tui,男人真的……她无话可说。
重新回到包厢,余然见温双还是单薄的衣裳,她微微皱眉,又发现林思思不在:“温双,怎么了?”
查克斯也站起身,眉毛一挑:“天使,你想穿我的外套吗?”
温双过去把自己的外套拿起来,她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情,只说:“衣服没找到有些冷,我先回家你们继续吃,哦,林思思找她表哥去了。”
“她是有个表哥来着。”余然站起身,她懒得细问关于林思思的事情,干脆答:“那就不等她了,我送你回家!”
查克斯也放下筷子不吃了。
温双见两个人齐齐起身,顿了一秒以后,她问:“你们都不吃了?”
“我当然要好好把你送回去。”
“天使,我跟着你。”
“那我打个包。”温双得到满意答复,心满意足。
——
景盛饭馆周围不让停车,小车要绕到后面的停车场,余然拿着钥匙去找车,温双就在门口等着。
这个时代,夜晚的北城要比别处都亮堂许多,也算得上是华灯初上。
深秋,风吹来带着十足凉意,温双站在饭店外面街道,只穿了件单薄衬衫,手上拿着那件外套。
身后突然驶出来辆车,温双往旁边走,一边躲避一边皱眉。
这里面不是不让停车?
查克斯站在温双旁边,他是标准的欧洲人长相,金发碧眼,瞧见温双通红的鼻尖以后,他很绅士的再一次将外套脱下来。
他普通话虽然不标准,但关切地情绪给到了: “天使,你冷吗?”
温双对着刚出去的黑车发愣,那后座的车窗未关,借着路灯的光芒,半明间,温双总感觉那一闪而过的脸庞有些熟悉。
她没有多想,听着耳边外国佬的话,温双不在推辞,她点点头,伸手欲接过外套。
嗯,晚上真的太冷了。
手刚搭上这件格纹西装的边边,前面传来不小动静,温双一顿,视线一转——
景盛饭店的门口,黑车驶出去不过两米就停下,车门被人拉开,陈祈安抿唇,手没收力,下车后将车门往后重重一摔。
温双就是听见这动静才愣住,下一瞬,她目光撞进了一双黑色的眸子中,黑夜下看不清他神色。
熟悉的声音随之落下来:
“温小姐,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面,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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