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苏老太振振有词, 言下之意是:在她的面前,苏芩不是什么警察, 而是她的小辈, 长辈教训后辈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法律也管不着。
傅煜一脸严肃道:“家庭暴力这个词想必你老人家应该听说过吧?虐待家庭成员者涉嫌虐待罪, 情节严重或造成严重后果的, 公安机关可依法处理。”
苏老太脸色更黑了,“你别仗着自己身穿制服就吓唬我们这些老百姓。我们苏家生她养她,别说我今天打她一巴掌, 就算我打死她,她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苏芩闻言,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如今的法治社会下, 苏老太这种话在别人听来荒谬得不行, 可对苏芩而言,她打小就听了无数遍。
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被心情不好的苏世东当出气筒发泄, 苏芩当时百般委屈地质问苏世东道:“我又没做错事情, 你凭什么打我?”
苏世东下手更狠了, “你是我女儿, 老子给你吃给你穿,想打你就打你,需要什么理由?就算老子把你给打死,也没人敢说句不是。”
苏芩从傅煜身后走了出来,目光冰冷地直视着苏老太,“你打死我, 不犯法,因为我是你孙女。”
“也就说,我打死你也不犯法,因为你是我奶奶,对吗?”
苏芩最讨厌侍着血缘关系行凶的行为。
“混帐!”苏世东呵斥道:“苏芩你现在是什么态度?谁允许你用这种态度跟你奶奶说话的?别以为你自己当了个警察就有多了不起,就算你当了个大官,你也得喊她一声奶奶,她打你骂你,你也得受着。”
“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任由你们打骂不还手的小女孩?”苏芩向苏世东逼近,冷声道:“苏世东我告诉你,父母的生育之恩重如山这句话没错,但不代表这可以成为你任意伤害我的理由。”
“你打小就讨厌我是个女儿,可你不知道的是,我也一直很讨厌你就是我的父亲。”
苏芩的目光更冷了,“我再说一遍,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请你们离开!否则的话,不要怪我不顾最后的情面。”
“听清楚了,这是最后一次。”
苏老太把苏世东拽到身后,指着苏芩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对我们耍什么官威?苏芩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把宇杰他给放了,我跟你没完,你跟你妈也甭想着有好日子过……”
傅煜根本不想再听苏老太他们说废话,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你们几个来一趟正门,有两个人闹事妨碍执法。”
苏老太的骂声嘎然而止。
苏世东看见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员正向他们的方向走来,他心知不能和警方硬碰硬,俯身对苏老太说:“妈,我们斗不过他们的。要是我们也进去了,就没办法把宇杰给救出来。”
苏老太也瞧见了那几个警员,她是没想到苏芩会如此心狠,“我苏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早知道你会忘恩负义,我当初就应该把你给掐死。”
“那你们就继续回家后悔去。”苏芩忍无可忍,“从今天起,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滚!”
“好啊,你竟然敢叫我滚……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还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称王称霸了。”苏老太心里的怒火顿时又上升一大截,要不是被苏世东死死拽着,又要扑上来打苏芩。
“妈,你别中了她圈套,她是故意激你动手的。你一动手,他们就有理由把你给抓起来了。”
听听,老流氓在关键时刻也不是个法盲,还知道打人是犯法的。
苏老太一听,人也冷静了,不打了,狠狠的瞪了苏芩一眼,跟在苏世东的身后走了。
看来,都知道打人是犯法的!!!
听说要把他们给抓起来,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苏芩,你没事吧?”傅煜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不要和他们一般计较,更加不要因为他们把自己的身体给气坏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傅煜看来,苏老太和苏世东纵然做事讨人恶心,但他们毕竟是苏芩的亲人。
苏芩垂立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讥笑道:“不,我很想和他们计较的。”
委屈、愤怒、失望、寒心长年累月的堆积早就已成山,有朝一日,怕是控制不住会火山爆发。
傅煜哪能不懂苏芩心里的想法,把一瓶矿泉水递给她,“不要再去想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当自己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梦已经醒了,不必要再沉溺在痛苦的过去里。”
苏芩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猛灌,一口气没歇,把整瓶的矿泉水给喝完。
喝得太猛,有水从嘴角溢出,沿着白皙的颈脖流下。而她的眼角也有了泪花,苏芩仰着头,硬生生把泪花逼了回去。
说到底,傅煜是懂她的。知道她不开心的时候喜欢猛灌水。
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些不开心的都压下去了。
“苏芩,我们这一辈子有太多东西无法选择,比方说父母、亲情,这些都不是我们可以自主选择的。”傅煜说:“但是,我们有权利选择跟他们相处的方式。”
“你不想见他们,以后离他们远点就好。”
苏芩伸手拭了下嘴角,闭了眼,半晌又再睁开,对傅煜说:“你先上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苏芩,你……”
“我没事。”苏芩道:“我早就习惯了,也早就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本领。放心吧,我没事的。”
傅煜虽说担心,但也知道苏芩不是温室里的娇花,就算遇上了暴风雨的摧残,第二日依然挺直着身子迎着朝阳。
等傅煜走远,沈尧推开车门下来。他原本是想来给苏芩送体检报告的,没想到让他撞见苏老太和苏世东找她的麻烦。
刚来就看见苏老太动手打苏芩,沈尧当即黑了脸,正想开门下车,被傅煜抢先了一步。
苏芩见了迎面走来的沈尧,下意识拧身就走。
沈尧拦住了她的去路,抓住她的手,“跟我去一个地方。”
苏芩心下一惊,“沈尧,你又要干嘛?放手!”
看着她眼圈泛红,沈尧的心像是被针扎,想要活生生掐死苏老太和苏世东的心都有了。
“我不放!”沈尧手上的力道加重,不让苏芩挣脱,“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黑色路虎在柏油路上匀加速前进,苏芩第三次开口问道:“沈尧,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游乐场。”
“你带我去游乐场干嘛?”苏芩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被他这一闹,心情更加不好了,“你赶紧掉头送我回去。”
沈尧没有乖乖听话,相反,猛踩油门加速。
苏芩生气大吼道:“沈尧!”
“苏芩,你骂我吧!”沈尧偏头看她一眼,“我不还嘴,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苏芩怼道:“沈尧,你是缺心眼吗?”
“如果你是我的心我的眼,那我还真的缺。”
苏芩:“……”
沈尧拽着苏芩的手买了游乐场的门票,因为今天是周末的缘故,游乐场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说起来,苏芩还是第一次来游乐园。她是个不受家人疼爱的人,小时候父母不会陪她来,长大以后忙工作没时间来。
苏芩想起去游乐场玩一玩也是她小时候的愿望之一,就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家三口手拉着手,她要是走累了玩累了,父亲就会举高高把她驮在肩膀上。
那样一个奢侈的愿望,苏芩没有想到今日会是沈尧这个前男友带她来实现。
“你可以放手了吗?”从下车到购门票,沈尧抓着她的手就没松开过。
沈尧低头看着自己的大手包裹着苏芩的小手,嘴角疯狂地上扬,“这儿人太多了,容易走丢!”
苏芩:“……”
沈尧抓着她的手举高放在胸前,“这样,最安全了。”
苏芩:“……”
“苏芩,你有玩过过山车吗?”沈尧问。
“没有!”苏芩诚实地答道:“我,第一次来游乐场。“
“第一次?”沈尧有些惊讶,“没关系,今天我就带你玩遍全场。”
沈尧兴奋地当起了解说员,“这是过山车又叫云宵飞车,那个是大摆锤,上升到与地面程90度的高度,左右摇摆,十分刺激,还有那个叫激流勇进,游船会从高处俯冲而下……”
两人第一个玩的是云宵飞车,沈尧低头替苏芩系上安全带,“如果你等下害怕了,你可以闭上眼睛或者大声尖叫!”
害怕?
苏芩不以为然,这几年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都不曾害怕半分,玩个过山车能让她害怕到大声尖叫?
很快,苏芩就发现原来刀枪雨林和玩游戏是两码事。
车子缓缓启动向上爬行,越过漆黑的洞,到最高顶的那一刻,过山车突然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然后急速往下冲,苏芩感到了一阵眩晕,仿佛悬挂在天空,两耳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和失控的尖叫声。
过山车并没有就此作罢,接下来的两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让人有总下一秒就要被掀飞出去的感觉,苏芩听见耳边的叫声尖锐刺耳,她不敢四处张望,两只抓住扶手的手指关节发白,脸上的血色像被抽干了似的,喊声被卡在了喉咙里。
突然,她的手被人紧紧抓住,“苏芩,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大声喊出来。来,大声喊啊!!!”
“我……不害怕!”带着颤音的声音很快就消失风中。
“苏芩,大声喊出来,这里没有人会笑话你的。”沈尧的喊声跟他的发型一样在风中凌乱,“我也害怕,你陪我一起喊。”
情绪有时候是会被感染的,沈尧的一句“我也害怕”,苏芩情不自禁地跟着大喊了起来,和着各种失控的嚎叫,谁也不知道谁在声嘶力竭发泄着内心的恐惧,谁也没有笑话谁。
过山车一冲到底后,速度渐渐减慢驶向终点。苏芩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嘶喊中,被沈尧紧握着的手掌早就湿透了。
“苏芩,游戏结束了。”沈尧俯下身去替她解安全带,抬眼见她脸色苍白,一脸的惊魂未定,一点也不像平时泰山压顶也不改面色的她,甚至看起来像是失了魂似的,语气不免也着急了几分,“苏芩,你没事吧?”
第22章
苏芩这才慢慢的缓过神来, 声音有些嘶哑,“我没事!”
沈尧左瞧瞧右看看, “可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没事。”
“苏芩, 你是不是觉得哪不舒服?”沈尧眼里掩藏不住关心和担忧,伸手去抚摸她的额头。
“我真的没事。”苏芩扒开他的手, 深呼了一口气, 像是重重松了一口气儿,随即绽放了一个笑容。
她一笑,仿佛气色也跟着好了不少。
沈尧顿时怔住了, 苏芩这一笑如晴光映初雪,他看得心旌摇曳。
他魂都丢了三分, 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没事你就该多笑笑, 这笑起来多好看啊!”
苏芩微微别过脸不说话,眼睛却亮得惊人。她莫名感觉有些不自在, 随手拿过一瓶矿泉水。
沈尧见苏芩拧开瓶矿泉水, 以为她又要猛灌自己一通, 忙抢过来, “苏芩,你要是不开心,咱们可以玩些更刺激的放松放松,你没必要什么都压在心里头,伤心伤身的。”
苏芩情绪失控的时候爱猛灌水,沈尧是知道的。
满满一瓶水猛灌下腹后, 苏芩会逼着自己飞快调整好情绪。就算是红了眼,她也会把眼泪生生逼回去。
“玩些刺激的放松放松?”苏芩算是明白沈尧为什么非要带她来游乐场了,而且还专挑些刺激的项目玩。
“苏芩,不开心就要发泄出来。”沈尧扬了扬手里的矿泉水,道:“人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不开心的时候想哭就哭,生气的时候想骂就骂,为什么要逼着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呢?”
沈尧最看不得苏芩红着眼,猛喝矿泉水非得要把眼泪给逼回去的模样。
别人惹她不痛快,她却要用别人的痛惩罚自己。
沈尧把矿泉水瓶盖拧开,递到苏芩的手里,“苏芩,矿泉水它的功能是解渴,不适宜用来发泄。”
“你不开心的时候,跑一圈、痛哭一场、听听音乐甚至打打沙包,哪个不比这个强?”沈尧觉得,生气不需要逼着忍耐,而是要及时发泄,“或者你骂我一顿,再不行,你揍我一顿也可以。”
“你又没惹我不痛快,我为什么要打你骂你?冤有头债有主的,我没有残害无辜的嗜好。”
“我又不是别人,只要能让你高兴,我无所谓的。”能让她高兴,他乐意做这种人肉沙包。
沈尧的那句“我不是别人”深有他意,苏芩没被他带偏节奏,颇为严肃地纠正道:“严格上来说,你不算别人,你是前男友。”
作为初恋男友,这身份终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沈尧眉头微蹙,“能不能把前字去掉?”
某人不乐意他前任的身份。
苏芩很认真地配合,“不能,除非时光能倒流。”
“我说你这人真的是……”一点希望也不给人,多没意思啊!沈尧把脸凑近苏芩,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衣袖,“苏芩,往事不可追,我们只谈未来。我,重新追求你,成吗?”
然而不等苏芩说话,沈尧又抢先自言自语道:“不行、不可能,我知道你肯定会拒绝的。”
“……”苏芩有些无语,“你知道还要问?”
沈尧摇了摇头,“我不是要问你的意见,我是告诉你我的决定——苏芩,我要重新追求你!”
苏芩心头一震,这种感觉跟那天他说他后悔了时一模一样,“沈尧,你又发疯了?”
沈尧乖巧得不像话,像个三好学生认真地点头,“自从再见到你后,我也发现自己真的疯了。”
苏芩:“……”
“不是说还有其它好玩的吗?”苏芩偏过头,迅速转了话题。
她指着“极速风车”,“那个好像不错,我们去玩那个吧!”
“行,你想玩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苏芩玩心大起,不等沈尧已经迈步已经奔向游戏区。沈尧加快脚步跟上她的步伐,努力地刷着存在感,“苏芩,我是认真的,你别急着拒绝我,好好考虑。”
“你没看出来,我的拒绝也是很认真的。”苏芩偏头看他。
日落西山时,游乐场也到了关门的时间,还没把所有的项目都玩遍,苏芩一脸的意犹未尽。
沈尧把她的不尽兴都看在眼里,“今天没玩尽兴,我下次再陪你来。”
“下次咱们早点出发,再挑个不是周末人少的时间。”
他们今日来得晚,又是周末人多,很多时间都浪费在了排队上。沈尧算了下,他们前后也只玩了五六个项目吧,而且苏芩专挑刺激的玩。
“下次……”苏芩眼底有一丝憧憬飞快掠过,快得没人能看清,她很快就恢复了往日那副冷淡的模样,“我们走吧。”
两人回到车上,苏芩习惯性第一时间替自己系安全带,没等她把安全带抽出来,手已经被沈尧的大手掌给覆盖。
说起来,沈尧也算是一绅士,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替她系的安全带。
沈尧压低身子伏在她的身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柔软的头发婆娑着她的下巴,像羽毛轻轻地挠着她的脸,痒痒的。
而鼻间是那股她熟悉到骨子里清淡而好闻的香味。
苏芩没想到他还在用这款香水,这么念旧,一点也不像他。
嗯,香水是她送的。
他们在一起满一个月那天,刚好是沈尧的生日,苏芩念及某大少爷从头到脚穿的都是纯手工定制款,思来想去最后给他挑了款香水。
“还是我来吧!”沈尧说。
“你的手先撒开!”苏芩说。
她的骨骼分明纤细修长,不柔软也不细腻,因为常年握枪的缘故,虎口处还起了粗茧,触感真的算不上好。沈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仍是紧握着她的手把安全带抽了出来,像是在教一个小孩子似的把安全带给系上。
“苏警官,我肚子饿了,你请我吃饭吧。”
“凭什么要我请你吃饭?”
“那,我请你吃饭也行。”沈尧托腮单手撑在方向盘上,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想吃什么?”
“小沈总你会做饭吗?”苏芩嘴唇微微往上一勾,“咱们无亲无故的,劳烦你破费我这心里头过意不去。”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让你破费,我拒绝;要是你亲手做的,可以考虑。
这可不是为难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从来只会吃饭不会做饭。
这女人啊,直接拒绝时让他扎心,委婉拒绝时让他为难又哑口无言。
沈尧握拳砸了几下额头,嘴角有笑意荡漾,委屈抱怨道:“苏芩,你这是逼我进厨房啊。”
苏芩挤了一个假笑,“别,小沈总你千万别委屈自己。”
这时,苏芩的手机响了,是关美霞打过来的。
她妈打电话喊她回家吃饭。
这电话来得及时,苏芩满口答应关美霞道:“二十分钟,准时到家。”
挂了电话,苏芩对沈尧说:“南荆花苑,谢谢!”
这下,彻底没戏了!沈尧也不做勉强她的事情,拉过安全带替自己系上,嘱咐道:“你的胃不好,回家吃些清淡的也好。”
正值下班高峰时段,使得原本交通就不算顺畅的西南大道排起了长长的车队,美景大桥底下堵塞更为严重。沈尧不走主干道添堵,而是抄了条小道。
虽说抄小道会让总路程多了十几公里,但总好被塞得进退两难要好太多。
苏芩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很快就开始犯困了。
“你先睡会吧,等到了,我再叫你。”
“嗯。”苏芩闭上眼,很放心地睡过去了。
今天玩得太尽兴,苏芩是真的累了,入睡速度可谓用秒来计算。
苏芩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中沈尧的一个急速刹车生生把她给惊醒了。
警觉性甚高的苏芩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猛然看向沈尧,“发生什么事了?”
路边的霓虹灯透过车窗透进来打在沈尧的脸上,苏芩见他眉尖紧蹙,目光紧盯着前方,“我好像撞到人了。”
沈尧飞快解开安全带推车门下车,飞奔跑向小女孩。
苏芩抽回视线望向前方,看见车头前有一个小女孩蜷缩成一团跌坐在地上,显然是被吓坏了,正嚎啕大哭。
这是一个T字路口,前方的红绿灯显示的是绿灯倒计时:6、5、4……2……
苏芩猜测是小女孩年龄太小,还不懂红绿灯的规则,横冲直闯马路,如果沈尧刚才的反应慢一秒半秒,那小女孩不是被撞飞就是已经被碾压在车轮底下了。
好险!真的太险了!
苏芩倒吸了一口冷气,忙推门下车。
沈尧抱起嚎啕大哭的小女孩,一边温声细语哄她一边检查她有没受伤。紧张又温柔的模样,苏芩还是第一次见。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手里拎着约摸两手指粗的木棍气势汹汹地走向沈尧。
虽说打人这种行为不对,但爱女心切,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差点就魂消车轮底下,沈尧被打几下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可中年男人的举动却出乎了苏芩的意料。只见他粗暴地把小女孩从沈尧的怀里拽出来,不给小女孩站稳的机会,他用力一推,直接把人推倒在地。他手上的木棍并没有砸向沈尧,而是如暴雨般打在打女孩的身上。
“我让你跑,我让你跑,看我今天不把你给打死!”
小女孩也不敢闪躲,抱着头哇哇大哭,求饶道:“爸爸,你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沈尧顿时变了脸,一个箭步上前从中年男人的手里把木棍抢过来,把小女孩护在身后,怒声呵斥道:“你疯了吗?她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打她干嘛?”
看见自己的孩子横冲马路险些被车撞这种事情,父母们关心的表达方式都不太一样,大多数的人的表现都会像沈尧那样,但也有些人爱之深责之切,厉声呵斥让孩子“长记性”。
但像中年男人这种往死里打的,沈尧和苏芩还是第一次见。
当然,他们也不认可这种关心的表达方式。
中年男人满脸怒火,冲着沈尧发飙吼道:“你谁啊你,我教训我女儿关你屁事!赶紧给我滚开!”
第23章
“我要是不滚呢?”沈尧冷着张脸, 眼里尽是快压抑不下的怒火。
说起来,认识沈尧这么久, 苏芩还是第一次见他动怒的样子。平日里, 他都是个没啥正形的公子哥儿,身份尊贵却没什么架子, 多数人对他的评价是随和。
至少表面上给人感觉平易近人。
沈尧冷嗖嗖的一记眼神扫过, 中年男人不由得打了一哆嗦,后知后觉意识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中年男人识相地不再“硬碰硬”,直接绕过沈尧, 看样子是想要把仍在大声痛哭的小女孩给揪出来。
小女孩看见父亲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走来,像只被吓破了胆儿的小猫, 连爬带滚奔向沈尧并且死死地抱着沈尧的小腿, “爸爸你别再打了,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眼泪鼻涕都蹭在了沈尧的裤腿上,向来有洁癖的小沈总也真是头一次没嫌弃, 反而一脸心疼这个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的小不点。他弯下腰正想要把人抱起来, 但中年男人抢先了他一步, 动作十分粗暴地把女儿从沈尧腿儿上拽下来。
小女孩拼尽全力死死地抱着沈尧不肯撒手, 中年男人怒火更盛,竟然直接踹向女儿,“你要作反是吧?行啊,有本事你跟他走,老子巴不得不用赚钱养你个赔钱货。”
沈尧忍无可忍,把遭受毒打的小女孩护在怀里, 与此同时一脚将中年男人踹倒在地,怒骂道:“你有病吧!她是个孩子,犯了多大的事,你要往死里打?”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压根就不是什么“爱之深责之切”,而是家暴。
沈尧这一脚拼尽全力,中年男人被踹得五脏六腑都在疼,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处,咽不下却又吐不出来,反正难受至极,“你他妈的有病的人是你吧!我教训我女儿关你屁事?用得着你在这多管闲事?”
这样的话在苏芩听来别提多熟悉了,小女孩蜷缩在沈尧的怀里痛哭不止,嘶哑着声音重复地说——爸爸,求你别打我了!
一字一句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地砸在了苏芩的心上。
苏芩掀开她的衣服,果然背上全都是新旧交错的伤痕,再撸起她的衣袖,小小的胳膊上也没几处是好的,还有几个肉眼清晰可见的烟头疤痕。
苏芩的手都在颤抖着,她不用再去看卷起裤子,也能想像她的双腿到底是怎么一副“遍体鳞伤”的光景。
沈尧惊住了!
自己的亲生骨肉啊,而且还是一个说话都不算麻溜的小女孩,怎么下得去的手?
这是父亲吗?说他是禽兽,沈尧都觉得是侮辱了禽兽两个字。
“他是管不着你,可我管得着!”苏芩亮出工作证,“云城刑侦中队长苏芩,你涉嫌虐待儿童,请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公安局接受调查。”
“什么虐待儿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虐待了?”中年男人指着沈尧怀里的小女孩竭力为自己辩解,“她是我女儿,她做错了事情,老子我还不能教她?”
“老祖宗有一句话说得好,不打不成器。”中年男人嗤笑一声,“这位警官,咱们云城的贼你都捉完了吗?哪来的闲心去管老百姓怎么去管教孩子?”
“我的任务不光是抓贼,将人渣绳之以法也是我的工作范畴。”贼苏芩一把揪住中年男人的衣领,另一只手飞快地挥向他的脸,“你他妈还是个人吗?你要是不喜欢她,那当初就不要把她给生下来呀!”
“既然把她给生下来了,你就得对她负责!”苏芩按着中年男人的头逼他看着躲在沈尧怀里还在哭个不停的小女孩,“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她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一头牲畜。”
中年男人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血色唾沫,捂着被打痛的脸想要从苏芩的禁锢里挣扎开来,苏芩哪能遂了他的愿,又一拳挥向他的脸,“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你就不能好好做个人?!”
苏芩的情绪过份激动,甚至可以说是濒临失控,沈尧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她。
“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可以随便打人啊!”中年男人脸疼得口齿不清,“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投诉你的!”
苏芩一巴掌呼上他的后脑勺,“我要不是还记得自己是个警察的话,我至少让你掉排牙!”
说完,苏芩一撒手,中年男人摔了个狗啃屎。
中年男人摸着摔疼的老腰,怒瞪着苏芩,“你给我等着,我史强要是不投诉你,我名字倒过来写!”
“行啊!随时欢迎你的投诉!”苏芩居高临下地看着史强,“等下回到公安局,我会亲自带你去相关部门投诉我。”
“你……”史强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尧把苏芩护在身后,“投诉?谁看见她动手打了你,打你的人是我!”
说完,沈尧不忘踹他两脚制造“罪证”。
“你跟我上车回公安局,还是我打电话让人来请你?”苏芩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把人撂回局里再说。
沈尧把孩子往苏芩的怀里一塞,“不用麻烦了,我帮你把人送去局里。”
史强有种不好的预感,竟然连孩子都不要了,拔腿就跑。沈尧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俯身弯腰拾起一拳头大小的石头准确无疑地砸中史的后背。
史强惨烈地嚎叫了一声,随后跌倒在地。沈尧利索扑前把人制服,顺地捡了根绳子把史强的双手捆绑在身后。
“进去!”
史强看着后尾厢,满脑子的黑色问号?
让他呆后尾厢?
沈尧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前排坐人,后尾厢塞东西,你有问题吗?”
言下之意,史强不配做个人!
史强气得脸都白了,“你!”
“我知道,你也想投诉我。行行行,等到了公安局我当面让你投诉。”说完,沈尧一脚踹上史强的双腿,趁他吃痛之际,粗暴地把人塞进车尾厢。
完事拍了拍手,沈尧道:“大小正合适,简直为你量身订做,就是有点侮辱了我的车。”
“你……你给我等着!”史强无法挣扎,气得语无伦次,来来回回说的都只有这么一句话。
“等着,我等着!你好好看清楚我的脸!”沈尧眉眼尽是不耐烦,“不过你太吵了,本少爷一听见你的声音就来气,一来气就想揍你!”
沈尧随手找了块擦车用的布往史强的嘴里塞。
终于,世界都安静了!
随后,“啪”的一声,沈尧把车尾厢给关上。
沈尧回到驾驶座上,苏芩正在哄哭个不停的小女孩。她眉眼低垂,语气是鲜有的软糯温柔,“婷婷乖,别哭了,有姐姐在,不会让人再欺负你的。”
女孩名字叫史婷婷,声音早就哭哑了,总算是不哭了,红着眼睛蜷缩成一团,似乎警惕着苏芩这个生人。
沈尧笑得和蔼可亲,“婷婷,你叫婷婷对吗?”
“嗯。”史婷婷想了数秒才点了点头。
“婷婷,你别害怕,这位姐姐她是警察。”沈尧低声哄她,“你老师有没有跟你说过,警察姐姐是好人,专门抓坏蛋的。”
说到亲和力,天生一双桃花眼的沈尧笑起来确实要比苏芩更加亲切些。苏芩性子向来清冷,就算温柔浅笑,可骨子里仍透着股说不上来的疏离感。但沈尧不一样,眼睛爱笑亲和力十足,很容易搏得别人的好感。
换魏准的话来说——沈尧这厮,笑起来人蓄无害,上至八十岁的老奶奶下至八岁的小姑娘都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果然,面对沈尧亲和力十足的笑容时,史婷婷放下了警惕性,用力点了点头,“嗯,老师说过警察是好人。哥哥,你也是警察吗?”
沈尧摇了摇头,“哥哥不是警察,哥哥是这位姐姐的好朋友。婷婷放心,我跟这位姐姐一样,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的。”
史婷婷低下了头,低声道:“爸爸,他……”
最后还是没把话说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那婷婷你能不能告诉哥哥,婷婷你今年几岁了?你的妈妈呢?”
苏芩抽了两张纸巾替她擦干眼泪。
史婷婷抬头看沈尧,一噎一顿地回答说:“我今年十二岁。我妈妈她……四年前,妈妈说要去C市打工赚钱,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十二岁?
苏芩和沈尧相互对视了一眼,满眼震惊,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小纤弱的小姑娘竟然已经十二岁了。
只看外表的话,史婷婷看起来最多只有六七岁而已。
这,也太营养不良了吧!
沈尧继续套话,“那婷婷你有弟弟妹妹吗?你爸爸他经常打你吗?”
“我还有个弟弟,他今年五岁……”
沈尧循循善诱套话,苏芩对史婷婷的情况也了解了个大概——
史强生性暴躁,容易发脾气爱打人,她的母亲经常遭罪,尤其是他输钱或醉酒,母亲经常被他打个半死,有时候几天才能下地。
当然,史婷婷的待遇也没好到哪去,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她就是史强的出气筒,动不动就被打被骂。更惨的是,有时候母亲在父亲那儿受了气,也会在她的身上发泄。
父母双人混打,她活生生成了夹心饼。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母亲终于过不下去了,趁着一次父亲烂醉如泥不醒人事时,把家里不多的积蓄都卷了离家出走。
母亲离家出走的那天,史婷婷问她要去哪里?她回答史婷婷说她要去C市打工赚,让她好好照顾弟弟。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母亲再也没回来。渐渐长大的史婷婷终于懂了,母亲哪是去C市打工赚钱啊,分明是想方设法逃离这个人间炼狱,躲避父亲这个人面兽心的大恶魔。
第24章
刚才差点酿成的车祸, 并非是史婷婷不懂红绿灯规则,而是她被父亲提着木棍在后面追着打, 她拼死逃命。
史婷婷根本没留意红绿灯, 横冲直撞冲出了马路,刺耳的喇叭声让她反应了过来。然而, 小轿车已经近在了咫尺, 史婷婷的心兵荒马乱,脚像被灌了重铅似的,根本没办法挪动。
那一瞬间, 史婷婷心里想的不是退后闪躲,而是希望这飞驰而来的小轿车把自己撞飞了。
也许只有这样, 才可以真正解脱了。
沈尧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发紧, 指关节处微微泛了白, 低声怒骂了句畜生。
不用考试就能当父母,实在是太可怕了!
再看苏芩, 目光如剑脸色寒如冰霜, 真的又成了高炜口中“绷着张脸让方圆十里皆寸草不生”的大冰块。
想起苏芩也曾是“家暴”的受害者, 想起她方才的情绪失控, 沈尧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密密麻麻的都是尖锐的疼痛感。
沈尧把苏芩紧握着的双手捧在自己手心里,把她紧握成拳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慢慢掰开。
苏芩的情绪仍处于失控状态,警察这一职业迫使她极力压抑着。
沈尧丝毫不怀疑,如果她不是警察的话,那她一定会说到做到, 让此时正躺在车尾厢的史强至少掉排牙。
苏芩的身体绷得紧,拳头握得更紧。沈尧费了不少劲儿才让苏芩松开了拳头,他双手抵在她的双肩上,目光与她对视,他的语气温柔又心疼,“苏芩,你放松!你这样,吓着孩子了。”
一句“吓着孩子了”,苏芩下意识忙看向史婷婷,见她打着哆嗦蜷缩成一团,时不时偷瞄自己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恐惧,苏芩的心被她的眼神刺痛,绷紧的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
小孩子是何其敏感,尤其是这种长期生活在“家暴”家庭里的孩子,他们的心思远远要比其他的孩子敏感脆弱,察言观色似乎已经被迫成为了他们生存的本领。
看着无助且可怜的史婷婷,苏芩不受控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被辱骂和暴力充斥着的童年,注定色彩不会斑斓,世间万物都是灰暗的色调。
苏芩不经意抬头,撞上沈尧对自己毫不掩饰关心与心疼的目光,他那双眼仿佛带着炙热的火,苏芩不敢与他对视,很快就转移开视线来。
可心里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仿佛被烫帖过似的,有种说不上来的妥贴舒服感。
“苏芩……”
苏芩心有些慌乱,也不让沈尧把话说完,忙打断他说:“沈尧你开车!”
“好。”沈尧听话系上安全带,缓缓启动车子。
直至车子在公安局正门前停下来,一路上一言不发的史婷婷怯生生地开口问苏芩,“姐姐,你们会把我爸爸给抓起来吗?”
苏芩温声解释道:“你爸爸打你是不对的,虐待儿童是犯法的。他做错了事情,姐姐会把他给抓起来的。”
“不要不要。”史婷婷顿时急了,抿着嘴摇了摇头,“要是你把爸爸给抓了,那我弟弟怎么办?”
“我爸爸他要上班赚钱,我奶奶老了,她不能干活赚钱了。”提起家中年幼的小弟弟,史婷婷急得眼泪又掉了,抓住苏芩的胳膊摇晃,恳求道:“姐姐,你把我爸爸放了吧!”
“你爸爸那样打你,你不恨他吗?”苏芩的心百般不是滋味。
“我……”史婷婷咬着嘴唇,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过了半晌才道:“可是,姐姐你要是把爸爸抓起来的话,那弟弟和奶奶他们怎么办?”
苏芩让人把史强从后尾厢揪出来押上审讯室,高炜的目光来回在苏芩和沈尧的脸上来回扫视,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八卦光芒。
小沈总又双叒叕现身公安局了,而且还是和苏芩一起开车回来的。一看,就很有故事!!
“赶紧给我收起你的八卦心。”苏芩瞪了高炜一眼,“干活!”
高炜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把八卦心收住,话题回到工作上,“芩哥,那家伙犯了什么事,劳你和小沈总亲自押他回局不说,竟然还享受后尾厢的待遇。”
苏芩道:“家暴。”
高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
苏芩痛恨家暴,高炜是知道的。还记得去年有桩“虐妻致死案”,案子当时是刚好是他们组负责的,向来处事冷镇的苏芩却失控了,那男人在残忍暴打妻子三小时使她致死后,非旦没有悔改之心,反而还口口声声说她是该打该死的。
苏芩气得脸都黑了,在大办公室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直接卸了他两条胳膊。
要不是他们死死拦着,估计男人的两条腿也被卸了。
“芩哥,这案子你交给我来跟吧。只要这厮干了违法乱纪丧尽天良的事儿,我保证让他受到该有的惩罚。”高炜扬手腕看了眼时间,“芩哥你还没吃饭吧?你先下班去吃饭吧,这厮就交给我。”
也是那件去年的案子,高炜从傅煜那儿知道了苏芩小时候也曾经历过了家暴,怕她触景伤情,遇到类似的案子,高炜总是抢过来处理。
苏芩看穿了高炜的心思,“不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办公室门外跨步进来的小刘给打断,“芩哥,原来你在啊。”
“嗯,什么事儿?”苏芩问。
“夜市斗殴一案,苏宇杰家属申请取保候审,并且提出赔偿和解。”消息传播得很快,现在尽里几乎都知道苏宇杰是苏芩同父异母的弟弟。
不管是申请取保候审,还是提出赔偿和解尽快了结此案,其实都在苏芩的预料里。苏老太和苏世东哪舍得这根独苗受半点的苦,见威逼利诱她不成,当然也只能忍痛砸钱买平安了。
“张少波家属那边怎么说?”
“暂时还没有明确的表态。”小刘向苏芩汇报工作,“傍晚六点左右,苏宇杰的奶奶和父亲到医院探望张少波并且与其父母协商赔偿和解。起初,张少波父母情绪激烈,不同意和解,但后来苏宇杰的父亲提出赔偿十万,张少波父母语气有所松动。”
言下之意就是:张少波父母很有可能会同意和解。现在不肯明确答复苏世东,或许是因为想要更多的赔偿金。
双方在谈判中。
“呵,十万……”苏芩嘴角轻轻勾起嘲讽的弧度。
经济收入不高的苏世东向来看重钱,经常是恨不得一块钱掰开两半来用。还记得她上一年级的时候,开口让他买个新书包,他说没钱死活不肯买。
很普通的款式,苏芩还记得那书包当时只需要十块钱。
现在竟然出手如此大方,一开口就是十万。
为了“救”他的宝贝儿子,估计把全部家底都掏出来了吧。
“孩子犯事儿,家长砸钱捞人。”高炜摇了摇头,故作高深感慨道,“家长这是言传身教孩子一道理:没有什么事儿是钱办不到的。”
“可不是嘛,孩子犯了事,做家长的没想让他们受一受挫,接受教育认识错误,哪怕是赔个倾家荡产都要从我们手里把人给捞出去。”小刘附和道:“要是我孩子犯了事儿,我就让他好好在里头呆着上上政治课,让他知道什么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高炜和小刘还在各种感慨,苏芩径直走到沈尧的跟前,“走吧,我请你吃饭。”
自从踏入办公室,沈尧一直单身插袋倚在门边上充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听见苏芩主动说请他吃饭,沈尧微微有些吃惊,眼睛亮得惊人。
“大排档,去不去?”苏芩补充了一句。
小沈总身份尊贵,大排档这种充满烟火气和人情味的地方,他未必喜欢。
沈尧笑意潋滟,“苏警官的诚挚邀请,绝对是我的荣幸,沈某一定奉陪到底。”
两人并肩下了楼,苏芩偏过头对沈尧道:“这样吧,我开摩托车,你不知道地儿,等会儿你跟在我车后走就行。”
苏芩想着自己开车方便些,省得吃完饭还得麻烦沈尧送她回家。
关键是,明天早上她还得打车回来上班。
苏芩戴好头盔正想发动机车,身后突然坐上来一人。
沈尧低头看着苏芩,亲昵的靠在她的脸颊,低低沉沉的笑道:“我车抛锚了,苏警官你不介意开车送送我吧。”
抛锚?这说谎都不用打草稿了?
苏芩抛给他一个“信你才怪”的眼神,但倒也不真跟他计较这是不是假话,把头盔递给他,“戴好!”
后视镜里的某人嘴角疯狂地往上扬,利索地把头盔给戴上,“报告苏警官,头盔已戴好,我们出发吧!”
“坐稳!”
伴随着苏芩的话落音,摩托车已经启动了,像是离弦的箭“嗖”一下冲了出去。
身旁两侧的树木、建筑物等等飞快地往后倒退,穿梭在昏黄的霓虹灯里,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刺激着身上的每个感官,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这一瞬间,沈尧似乎明白苏芩为什么偏爱仿赛车摩托车了。因为就在刚才,他也爱上了这种风驰电掣的快-感。
前面有个少年逆向玩滑板车,少年心性总爱耍酷玩高难度,不小心出了些意外,眼见就要迎面撞上,苏芩眼疾手快猛地刹车。
急刹车时产生巨大的惯性,沈尧的身体不受控制往前倾,双手下意识紧紧地环上了苏芩的腰。
苏芩的身体微微变僵,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摩托车重新启动上路,苏芩特意放缓了速度,可某人依旧紧紧地抱着她不放。
某人自觉性不够,苏芩只好挑白提醒,“放手!”
闻言,沈尧不但不肯撒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下巴搁在了苏芩的肩膀上,像只小哈巴狗似的来回蹭,怎么听语气都像是在撒娇,“苏警官,抱着你,我才有安全感!”
第25章
又不是山旮旯里跑出来的憨小子, 坐个摩托车就能让他没安全感了?
这男人,分明是耍无赖。
苏芩又好气又好笑, “沈尧你能不能要点脸?”
沈尧摸了把头盔, “苏警官,你现在能看见我的脸吗?”
苏芩:“……”
在云城吃海鲜, 最棒的绝对要数东海边渔港, 就位于云城东郊的临港路,一边是马路一边紧邻着渔港。
几十家海鲜夜排档和冷饮摊依次排开,沿港而设。东海边渔港被云城称为不夜城, 灯火璀璨人声鼎沸,空气里飘逸着浓浓海鲜香味。
苏芩与沈尧并肩在夜排档里穿梭, 看着排档摊位前摆放着吐着细水的贝壳、活蹦乱跳的鲜虾, 还有那些叫不上名字来的鲜鱼, 苏芩这才发现自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想到身边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苏芩耐着性子给他充当解说员, “这里每天都有渔船进港, 大排档老板都会第一时间挑选最新鲜的海鲜。吃海鲜, 一定要新鲜。对了沈尧, 你是第一次来吧?”
“嗯,第一次来。”沈尧好奇地左瞧瞧右看看,一副对啥都很新鲜很好奇的样子,见苏芩对这里似乎很熟悉,问道:“你,经常来这儿吗?”
“嗯, 经常来。”苏芩回答说:“这儿是我们局里聚餐的首选,味道好价钱实惠,所以每次破了案,我们都会约在这儿搓一顿放松放松。”
夏吃虾秋吃蟹,再来几瓶冻啤酒,吹着海风聊聊天,就两个字——痛快!
“你们局里聚餐,能携带家属吗?”沈尧问。
“可以,谁想带家属,我们都欢迎。”苏芩偏头问他,“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苏芩带着他进了家名字叫红红火火的海鲜大排档,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热情地迎了上来,“苏警官,是你呀!快,快坐!”
当中年女人的目光落在沈尧的身上时,眼神顿时一亮,声音都提高了两分贝,“苏警官,这是你男朋友?小伙子长得真精神真帅。”
这周围的人穿着打扮极其休闲,说白点就是不太修边幅,放眼望去,大多数男人都是背心大裤衩再加一双人字拖。
再看沈尧一身的私人定制,相貌气质出众,还有身上天生难掩的贵气,确实与这儿格格不入。
沈尧:“是!”
苏芩:“不是!”
沈尧摸了摸鼻子,也不觉得尴尬,“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媳妇儿。”
苏芩瞪了他一眼,沈尧嬉皮笑脸,在苏芩的“威迫”之下只好悻悻然改口,“我家户口本给你留着。”
中年女人笑哈哈地对沈尧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小伙子,追苏警官的人能从这儿排到临港路去,你得加把劲儿了。”
不给沈尧接话的机会,苏芩抢先开口岔了个话题说:“红姨,好久不见!两个月不见你,我发现红姨你身材越来越苗条,人也精神了许多,看着年轻了好几岁呢。”
红姨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细细的鱼尾纹都跑了出来,“哈哈哈,苏警官你也太会哄我开心了,你这一说我今晚上都乐得睡不着觉了。”
沈尧是没想到苏芩还有嘴甜哄人开心的时候。
“叫姨是不是叫老了?我看她最多也就三十岁出头,比我大不了两岁。”沈尧笑意盎然道:“我看叫红姐才对。”
红姨听了笑声愈发魔性,眼角的鱼尾纹由细变粗,“还三十出头,我都快五十了。苏警官你男……朋友嘴巴也太甜太会哄人了。”
苏芩睨了沈尧一眼,心道:可不是太会哄人了嘛,多少女人心甘情愿醉死在小沈总的甜言蜜语里。
“完全看不出来快五十了,红姐你这保养得也太好了吧!”沈尧偏头看苏芩,笑眯眯地说:“苏警官,你说是吧?”
苏芩哪能说不是,忙点头附和。这男人,哄人就哄人,干嘛要她证明?
“老板娘,买单!”
“哎,来啦来啦!”红姨对沈尧和苏芩说:“苏警官你们先看看菜单,转头我再过来给你下单。”
“红姐你先去忙,等下我们再叫你。”
“好好。”说完,红姨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苏芩把菜单推到沈尧的面前,“你看看想吃什么?”
沈尧把菜单推回苏芩的面前,“你经常来,还是你来点吧!”
苏芩也不推辞,拿起菜单道:“这个时候又怎么能少得了梭子蟹呢,对了,还有冻啤酒。”
虎头鱼、豆腐鱼、七星鳗、鲳鱼、沙蛤、黄螺……苏芩林林总总点了七八个菜。
沈尧单手托腮静静地看着苏芩,“这么多菜,我们能吃得完吗?”
苏芩抬头看他,坦然道:“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想着多叫几个菜,总有合你口味的。”
“感动。”沈尧嘴边的笑意在加深,“苏警官这样体贴,我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沈尧突然把头凑近苏芩的面前,“苏警官,我无以为报,你看以身相许成吗?”
苏芩抬头给了他一记白眼,没好气地说:“沈尧,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不正经吗?”沈尧一脸无辜,“我很正经地在向你推销我自己,你看不出来吗?”
苏芩懒得跟他瞎扯,冲着红姨招手下菜单。
上菜的速度很快,首先上桌的是梭子蟹、沙蛤和黄螺,还有半打冻啤酒。
“味道怎样?”苏芩问。
沈尧一手抓着梭子蟹一手竖起大拇指,“味道不错!”
夜晚吹着凉凉的海风,喝酒吃海鲜,和喜欢的人坐着聊聊天,沈尧觉得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吃着吃着,两人渐渐没了话。相比欢笑声、干杯声此起彼伏的邻桌,他们两人安静得着实不像话。
沈尧没话找话活络气氛,“要是查实史强虐待女儿,会判几年?”
“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若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的,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苏芩回答道。
“要是只判他两年,真的太便宜他了!”沈尧无法理解史强为什么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这样的狠手,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史强还真的禽兽不如。
“最可悲的是,史强这样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他的女儿史婷婷也不愿意看他被抓坐牢。”
苏芩停下手里剥蟹的动作,“因为她对自己的父亲还是有所期待的,以为他会变好,痴心妄想不会再有下一次。”
“但她不知道,家暴这种事情,从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只要开了头,就会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数次。”
想想她,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次次的原谅是笑话,一次次的希望是幻灭。
苏芩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不是王建峰和关美霞上苏家把她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她还不知道还要再遭受多少罪。
史婷婷跟她当年一样,不懂也不会拿起法律武器去保护自己,既然这事刚好让她遇见了,她就会尽最大的能力借用法律武器去保护那样一个弱小无助的孩子,帮助她尽可能少受些伤害。
苏芩倒了满满一杯冻啤酒,仰头一饮而尽。史婷婷的事情确实勾起她太多童年不美好的回忆,苏芩心里难受得厉害,又继续往杯里倒酒。
酒杯刚送到嘴边被沈尧抢了过去,“苏芩,不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好吗?”
“酒,给我!”
“你要是真想喝,我陪你,大醉一场也无所谓。”沈尧说:“可是苏芩,你别忘记你的胃不好,过后难受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这酒我替你喝了,你心情不好,找我发泄吧,要打要骂都无所谓。”
沈尧这会儿心里懊恼着,自己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挑了个能刺激她的话题来说。
“一杯,我再喝一杯。”苏芩伸出一根手指来,“酒给我。”
沈尧还是不肯把酒杯还给她,而是往她的碗里夹菜,“来,化悲愤为食量。”
“你这人真没意思,吃梭子蟹怎么能没酒呢。”苏芩拿起剩下的半瓶啤酒,“来,陪我喝一杯。”
沈尧豁出去了,举杯与她的酒瓶干杯,“好好好,你想喝酒我奉陪到底。大不了,我再陪你去趟医院。”
话是这样说,但沈尧还是从苏芩的手里抢过啤酒瓶,把杯子换给她。
“苏芩,你恨你父亲吗?”
沈尧问得太直接,苏芩微微一怔,握着筷子夹菜的手一僵,过了数秒,她缓声道:“我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原谅他。”
“他也不配得到你的原谅,你不必强行勉强说服自己。”在沈尧看来,苏世东那样的人,不配做父亲。
“我恨他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我,也不是因为他动不动就拿我做出气筒打骂我。而是因为我看不起他!”
对,苏芩是看不起他,打心底看不起他。
“一个男人,我可以接受他没本事没出息,可我不能接受他在得知自己的妻子再也无法生育的时候,残忍地抛弃了她。”
苏芩的笑意很冷,勾着嘲讽与鄙视,“当初我妈嫁给他的时候,他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没有戒指没有婚纱没有酒席……”
第26章
苏世东和关美霞结婚后的第二年, 苏芩出生了,那个时候的他们也跟很多新婚夫妻那样, 甜蜜恩爱。
他们夫妻二人都不是云城本地人, 而是到云城务工的漂泊一族。苏芩出生后,年轻的夫妻面临着一个问题:孩子是留在身边带, 还是放回乡下老家让苏老太帮忙带?
苏老太嫌弃城里空气不好又没个亲戚朋友什么的, 怎么说都不肯进城,非得要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换句话而言,苏老太可以帮忙带孙子, 但得把孩子送回乡下给她。
把孩子留在身边,则意味着关美霞只能做专职家庭主妇, 在家带孩子没有经济来源, 一家四口全靠苏世东一个人养。
当时的苏世东只是某家公司一名普通的机修员, 收入并不高,他的工资想要养活一家四口, 就三字——不可能!
思来想去, 关美霞提出要在云城买套房子, 因为她觉得不管怎么说, 孩子留在自己身边还是要好些的。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关美霞不愿意错过孩子成长的每个阶段,为了把孩子留在身边,她只好咬牙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买房。
云城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一直都是国家商业的中心、财富的会聚地,它的高房价让无数人只敢想想。饶是关美霞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拿出来, 但仍然不够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
苏老太觉得儿子要是能在云城有套房子,那绝对是件倍儿有面的事情,够她在亲戚朋友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了,所以当关美霞提出要在云城买套房子的时候,她是高举双手赞成的,还说——你们要是在城里买了房,我进城里给你们带孩子。
这个时候,关美霞才知道苏老太不肯进城帮忙带孩子不是因为云城的空气不好,也不是没亲戚朋友陪伴解闷,而是她嫌弃儿子儿媳在城里没房子,她不乐意跟他们挤又小又破的出租房。
苏世东向来花钱大手大脚的,是那种赚一块花一块的月光族,婚前根本没有积蓄。而苏老太也说自己没存款,前几年苏老头得病时,钱全都拿去给他治病了。
明明是三个人都同意在城里买房子,结果房子的首付问题却落在了关美霞一个人的身上。
对,谁让买房这事是关美霞提出来的,在苏家母子两人的眼里,她该负全责。
首付的钱不够,那只能去借。关美霞厚着脸皮向父母和朋友借了不少,好不容易终于筹够了首付买了套三房一厅。
关美霞买房子的本意是想一家人能住在一起,她觉得不管再苦再累,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所有的苦和累都是值得的。但她万万没想到,到头来受苦受难的只是她自己一个人而已。
供还房贷、养孩子、一家大小的吃喝拉撒全都离不开一个钱字,为了这套房子,苏世东和关美霞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别说下馆子去旅游,关美霞那是护肤品不敢给自己买一套,一年下来衣柜里没添一件新衣服。
别人家怀了孩子都是欢天喜地的,而关美霞在得知自己怀上二胎的时候,惊吓之余只剩下愁眉苦脸。
因为以他们目前的经济情况,根本没办法支持多养一个孩子。
夫妻二人痛定思痛,最后决定把孩子给打掉。
关美霞一直很小心做着避孕措施,但总能发生意外。五年的时间里,她前后怀了三次,最后都是因为钱的问题忍痛地选择打掉。
关美霞哭得稀里哗啦的,苏世东则安慰她说:孩子还会有的,等咱们日子好过了再要孩子,不管对他还是对我们都是好事。
五年时间过去了,苏家的生活水平慢慢变好,房贷也还得七七八八了。想要一个儿子的念头在苏世东的脑袋里萌了芽,事实上,苏老太早就对此不满了,一直嚷嚷着要关美霞赶紧生个带把儿的为苏家继后香火。
然而,频繁打掉孩子最后给关美霞留下了后遗症——子宫内膜薄,难以再怀孕。
备孕三年,结果关美霞的肚子一直都没再有动静。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苏老太和苏世东对关美霞母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为此,苏世东和关美霞夫妻二人开始经常吵架,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触发吵战。苏芩夹在中间,成了出气筒。
当然,关美霞是不会拿她撒气的。只是苏老太和苏世东对她越来越是各种不顺眼,看眼睛不是眼睛看鼻子不是鼻子,背着关美霞,苏芩没少挨打挨骂。
在苏老太的眼里,关美霞已经是再无生育的可能,苏世东和她在一起只会是被拖累,让苏家断了后。
于是,明里暗里逼着苏世东和关美霞离婚。
苏世东对儿子的执念越来越深,没有儿子继后,他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在亲戚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经不住苏老太三番四次的洗脑,在一次吵架后,苏世东终于忍不住跟关美霞提出了离婚。
关美霞自知这段婚姻无法再继续维持下去,彻底寒了心的她同意了离婚。
民政局办完手续那天,关美霞要带苏芩走,但苏老太和苏世东不让。就算他们心里再不喜欢苏芩这个女娃娃,但她毕竟是姓苏,最重要的是,苏家目前只有她一个孩子。
所以,苏老太和苏世东说什么也不让关美霞把苏芩带走。
“他跟我妈离婚了之后,老太太一直忙着给他再找个老婆。他仗着自己在城里有套房子,有过婚史的女人都看不上。”从很多年起,苏芩就不再肯叫苏老太一声奶奶。
沈尧点头表示理解,接过话道:“他的自身条件一般,收入不高年纪也不小了,有过婚史又有一个女儿,年轻未婚的女孩自然也看不上他。”
“那后来呢?他如愿了吗?”沈尧继续问。
“他换了家公司,坑蒙拐骗了同家公司里一个年轻的姑娘,骗她说自己未婚。”
“骗到手了?苏宇杰的母亲?”
“嗯。”那个被骗的姑娘正是苏宇杰的母亲。
沈尧轻嗤冷笑了一声,心头还是有些疑惑,“不对啊,你当时没跟阿姨离开苏家,他是怎么骗人说未婚的?”
苏芩当时应该有七八岁了,一个大活人的,总不能每次那个女人来都把苏芩给藏起来吧?
“他们把你送回乡下亲戚寄养了?”
苏芩摇了摇头,“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他对那个女人撒了谎,说我是他姐姐的女儿。”
苏世东和那个女人谈恋爱没多久,那个女人就怀孕了。苏世东为了骗她结婚,对她撒谎说苏芩是姐姐的女儿,说姐姐家孩子多负担重,实在养不过来了,所以把苏芩送给他养。
为了取得那个女人的信任,在那个女人的面前,苏老太不允许苏芩叫她奶奶,只能叫外婆;苏世东不允许苏芩叫他爸爸,只能叫舅舅。
沈尧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眼里也结了霜,“你爸他……”
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口误,沈尧马上改口吐槽道:“那个姓苏的老头,还真是渣得史无前例,我想抽他!”
关美霞后来不能再生育,说到底苏世东要负很大责任的。他倒好,房子到了手,一脚把糟糠之妻给踹了。
他身边认识不少公子哥儿,虽说他们经常游戏花丛是风流了些,但好说歹说也算得上是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真心没苏世东渣得这么让人咬牙切齿。
苏芩语气还算平静,“可不是嘛,要不然大家怎么都说男人就像甘蔗。”
“男人像……甘蔗?”沈尧眉头一皱,想不明白她这比喻里要表达的意思,虚心请教问道:“愿闻其详。”
“先甜后渣。”说完,苏芩抛沈尧一个“你品你慢慢细品”的眼神。
“先甜后渣?”沈尧这下秒懂,所以把“渣”字咬得特别重,“苏警官,你这样一竹竿打死一船人不好吧?”
沈尧撇了撇嘴,有些小委屈,“坑蒙拐骗的事情,我从没干过,更别说抛妻弃子。说起这个,苏警官你可别忘了,当初被你甩的那个人是我。所以你说我渣男,那我也太冤枉了!”
“对,小沈总你确实犯不着做那些坑蒙拐骗的事情。”苏芩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语气放得很慢,“风流是渣男的代名词,你不知道吗?”
“不是,苏警官咱们来讲讲道理行吗?不管是在认识你以前,还是跟你分手之后,我都没跟哪个女人纠缠不清。我承认,我一直很受女人欢迎,围在我身边的女人很多,但我真的没跟她们谈情说爱。”
沈尧大喊冤枉,“苏警官,你甩了我,到头来你还反过来说我是渣男,你想过我有多冤枉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要是不跟我讲道理,我改天得上你们公安局击鼓鸣冤去了。”沈尧委屈巴巴,把剥好的梭子蟹放到苏芩的碗里,“苏警官,咱们真要讲道理啊,谁说我渣男都行,可唯独你不行。”
云城仁和医院
403病房里,苏世东眉眼间把姿态放得极低,点头哈腰对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男人赔笑道:“张先生,动手打人确实是我家宇杰不对,我替他向你和少波道歉。”
“都怪我平时把他宠坏,才会干出这种伤人害己的事儿来。”苏世东的语气稍微一顿,“我儿子虽然说是顽劣跳脱了些,但是本性真的不坏,那天晚上喝多几杯才会这么冲动。张先生,求你看在他还小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张父冷哼了一声,完会不给苏世东好脸色,嘲讽道:“年龄小就可以随便打人伤人?按你这说法,是不是喝醉酒杀了人都不用偿命了?”
第27章
被人冷脸训斥, 苏世东把腰弯得更低了,赔着脸低声道, “张先生, 你消消气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几个意思?”张父冷声道:“你的儿子是宝, 别人的儿子是草?你儿子把我, 儿子打成这样,连床都下不了,你来两句毫无诚意的道歉就想要我原谅, 想要跟我协商庭外和解?”
“张先生,我快四十岁才得了他这么一个儿子, 宇杰他是我苏家九代单传的独苗, 我不能让他坐牢的。”
苏宇杰还这么年轻, 刚刚踏入社会工作,要是被判了刑有了案底, 那这个污点是会伴随他一生的。
说白了, 他的前途就毁于一旦了。
都说盼子成龙, 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出人头地, 光宗耀祖啊?!苏世东就是那种可以接受自己平庸,不能接受儿子一无事成的人。
要不是害怕影响苏宇杰的前途,他今天绝对不会踩着自己的脸跟这个姓张的赔钱道歉。
张父双手抱胸,冷眼旁观苏世东卖惨,末了无情吐槽一句:“谁家儿子还不是九代单传的独苗了?”
九代单传的独苗就比别人高贵了?
现如今,谁家还没个九代单传的独苗?
苏世东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面对张父这张油盐不进的脸,他心里知道“卖惨搏同情”打亲情牌是行不通的。
现在的人都很现实,一切都向“钱”看,苏世东也收起了赔笑脸,语气正色道:“张先生,我知道光谈感情不谈钱是没诚意的。咱们昨天也谈过这个赔偿的事儿,十万,给你家少波赔偿十万,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张父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从桌上拿了张纸塞到苏世东的手里,“你先把医药费去交了,咱们再接着往下谈。”
苏世东摊开医院缴费单一看,接近两万的费用顿时让他傻了眼,脸色也变得不好看,硬着皮头艰难开口道:“张先生,我说的赔偿是十万,是已经包含了医药费在里面的?”
张少波伤得并不算严重,身上的零件依旧是齐全的,有损的部位只要修一修,就会恢复正常的。
苏世东刚开始谈的时候是赔偿五万,结果被张家的人直接拿扫帚轰出病房。
后面是七万、八万,咬一咬牙,苏世东把价钱抬到了十万。可恨的是,张家的人太贪了,十万还不满意。
“包含在里面?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张父的声音提高不少,刚缓和了些的脸色又变冷了,“你儿子把我儿子给打伤了,这医药费本来就应该由你们来出。你现在跟我说,这医药费要包含在里面?我现在只想送你四个字。”
张父一字一顿的说:“白、日、做、梦!”
苏世东被喷了一脸唾沫,脸色黑得跟块炭似的,心里恨透了这个贪得无厌的老头,但他就算是恨得快要把牙齿都咬碎了,也不敢跟他撕破脸皮,“十万,不少了!你往上加钱,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张父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反正坐牢的不是我儿子。”
苏世东眼睛往上翻,一口气憋得难受,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那你想要多少?”
“十五万。”张父道:“你赔十五万,咱们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十……十五万?”苏世东这下是真的想翻白眼,还是两脚一蹬口吐白沫的那种,“你怎么不去……”
这臭不要脸的,你怎么不去抢?!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回吧!”张父指着大门的方向道。
苏世东硬生生把一口气咽下,逼自己挤出一个笑脸来,“张先生,你消消气,我们有话好好说。”
一番唇枪舌剑后,结果是一人退一步,最后以十三万达成一致。
出了病房,苏世东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眼底一片寒光,双手不断来回交搓。
十三万,不是个小数目,搭上他的全部积蓄都还不够。现在,得想办法筹借。
苏世东离开医院后,403病房来了六七个不速之客。
为首是个年轻的男人,一身青墨色西装内搭白衬衫,七分贵气三分痞帅。
他身后齐刷刷地站着六名身材魁梧的保镖,一水儿的黑色西装加墨镜,双手交搭放在身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就连头发丝都是大写加粗的不好惹。
这阵势,容易让人联想电影里黑社会上门找晦气的片段,张父努力地在想自己是不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着声音问道:“你……你们是谁?找……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尧摘墨镜刻意放慢了动作,语气也慢了半拍,一字一顿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招惹不起的人。”
男人非富即贵,他们确实招惹不起。张氏一家三口面面相觑,最后躺在病床上的张少波开了口,“你是苏宇杰找来的人?”
“听说姓苏的给你们十三万,你们答应他庭外和解了?”沈尧不想说废话,直奔主题。
张父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这些人果然是苏世东找来的。
赔不起钱,所以找人来威胁他们?
简直欺人太甚!!!
“苏宇杰打伤了我儿子,他赔钱有什么不对吗?”张父壮着胆儿,“当面搞一套背面搞一套,姓苏的真够卑鄙无耻的!”
沈尧轻轻笑了一下,“你口中那个姓苏的,我可不认识!”
跟苏世东不认识?张父直接懵了,“请问这位先生,你今天来找我们,是……”
沈尧走近他,微微俯下身子凑在他耳边点明来意道:“我不同意你们庭外和解。”
张父:“什么?”
张母:“什么?”
张少波:“什么?”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他们跟苏世东有过节?
“为什么不能庭外和解?”张父其实想说的是——你他丫的是谁啊?这件事情跟你有关系吗?轮得到你来插手多管闲事吗?
可这些话张父也只敢在心里发发牢骚而已,毕竟他又没嫌命长。
“一是让苏宇杰在里头好好呆着;二是你儿子这辈子都在这张床上躺着。”沈尧笑得温和如春风,“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出了医院,助理周易边上前一步替沈尧打开车门,紧接着汇报道:“小沈总,刚刚珠宝店那边陈羽生打电话过来,说您要的古董项链已经到货了。”
经周易这一提醒,沈尧才想起今日是他姐沈静的生日。
古董项链就是他送给沈静五十大寿的生日礼物。
谁都知道沈家大小姐沈静爱珠宝,尤其最爱古董珠宝,常说古董的价值是岁月堆砌出来的,其价值独一无二。
沈尧这是投其所好。
“珠宝店。”沈尧道。
珠宝店是沈氏家族旗下的产业之一,太子爷大驾光临,珠宝店的全体工作人员严阵以待,十几人分成整齐划一的两排,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异口同声道:“小沈总好!”
沈尧挥挥手示意他们散了该干嘛就干嘛去,随后一巴掌呼上珠宝店店长陈羽生的后脑勺,“回去给我用毛笔抄三百遍“低调”两字,下次再给我整这种排面,扣半年工资,取消年假。”
陈羽生摸了摸吃疼的后脑勺,一脸傻笑道:“换钢笔抄成吗?毛笔那玩意儿,打出生到现在就没碰过。”
“好好给我写,到时候我会发到店群里让大家帮忙参观指导。”
陈羽生一脸惊吓,“不是吧,老大你能不能别玩得这么大?”
“再废话加抄两百。”
陈羽生连忙在嘴上做了个拉链噤声的动作。
“项链在哪?我看看。”
“稍等!”两分钟后,陈羽生双手向沈尧奉上一个沉香木雕花盒子,里面是羊脂玉项链。
羊脂玉质感温润细腻,特有的光泽在日光下显得尤为通透。花瓣经巧匠之手仔细雕琢,娟秀优雅,透着从容温和的美。
“这古董项链的寓意是花开富贵、福寿双全,不管是自戴还是送人,都再合适不过。”陈羽生看向古董项链的目光带着惊艳,赞叹道:“散发出淡淡的思古幽情,这才是真正的东方韵味!我想大小姐一定会很喜欢的。”
“我送她的礼物,她自然喜欢。”沈尧满意笑道:“包起来,今晚给她一个惊喜。”
从VIP贵宾室出来,沈尧瞧见珠宝店里八成的顾客都是情侣,他目光掠过柜台里的珠宝首饰,一枚奢华的“鸽子蛋”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陈羽生见沈尧停步不前,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老大,这款海水蓝宝石戒指是咱们品牌的最新款,13.6克拉的巨型尺寸,全球限量两枚。”
“噢对了,大小姐已经相中它了。”陈羽生笑眯眯地问道:“老大,另一枚是否要替你给留着,以后送雪儿小姐求婚用?”
沈尧凉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吃错药了?我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你一大男人,能不能改一改乱点鸳鸯谱的坏毛病?随便一女人就往我身上扯关系,找抽吗你?”
陈羽生怯生生地替自己辩解说:“老大,雪儿小姐她不是随便一女人,她是大小姐……”
沈尧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姐喜欢姚雪儿,那就让小白娶了她给她当儿媳妇。本少爷有自己喜欢的女人,犯不着她替我操心。”
“老大,你有喜欢的女人了?”听沈尧这语气,再看看他那神色,像是被人收服了,陈羽生八卦地试探道:“那这枚戒指,我替你给留着?”
“不需要!”小沈总傲娇脸,“我要送给她的戒指是独一无二的。”
第28章
难得不用加班, 苏芩回到家刚好六点三十分整。这时夕阳正缓缓落山,一抹余晖凝在小区花坛里的秋海棠, 把秋海棠染得异常烂漫。
听见开门声, 关美霞把脑袋从厨房里探出来,“去洗手, 马上就开饭了。”
苏芩边换拖鞋边应道:“爸爸他让我告诉你, 他要开会,得晚些回家。”
关美霞早就习以为常,“行, 我给他留饭。”
“开饭喽!”系着围裙的路菲菲端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笑呵呵地对苏芩道:“你最爱吃的糖醋鱼来喽!”
苏芩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负荆请罪!”路菲菲端着糖醋鱼绕到苏芩的身边去, “上次把你卖给沈尧, 今日我特意上门负荆请罪,求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路菲菲指着糖醋鱼道:“我亲自下厨。”
苏芩不为所动, “能吃吗?”
卖相看着是不错, 但味道……
毕竟某个女人平时不进厨房, 一日三餐不是外卖就是泡面, 所以苏芩不由得生出疑惑来,“该不会是外卖送过来的吧!”
“天地良心啊!”路菲菲急忙解释道:“我是那种敷衍的人吗?不信你问阿姨,看看这条鱼是不是我亲手做的?”
“我买了本菜谱,特意研究了一个星期,终于大功告成。”虽说刚开始学做鱼时,她手上多处被油溅得起了泡, 前后浪费了十几条鱼,但好歹也从一开始惨不忍睹的糖糊鱼,慢慢成现在有模有样的糖醋鱼,路菲菲颇有些成就感,“你尝尝,味道还是不错的,你肯定喜欢吃。”
“做条鱼就想得到我的原谅?”苏芩睨着她,神色有些冷淡,语调上扬,“把我给卖的时候,你挺毫不犹豫啊。”
路菲菲把鱼放桌上,搂过苏芩的肩膀道,“那是因为对象是沈尧,要是换成别人,打死我也不会把你卖了。”
“一个脑袋一张嘴,两只眼睛三条腿的动物,上街一抓一大把,他沈尧有什么值得你区别对待的?”苏芩食指毫不留情地戳了戳路菲菲的肩膀,“路菲菲,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解释,要不然你跟你的鱼从这儿一块扔到楼下去。”
“沈尧对你来说,他可不算普通的男人啊。”路菲菲眼底窜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狡黠,“他可是你的初恋男友呢。”
“你活了二十八年,就交过他这么一个男朋友。和他认识不到一个月,迅速坠入爱河,这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跟他分手了一年多,你也不愿意再交男朋友。”路菲菲毫不留情的揭穿道:“苏芩,你骗不了我的,你根本就没忘记沈尧。”
路菲菲眨巴眨巴着眼睛,“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我在撮合你跟他啊!”
“我必须纠正的是,跟他分手之后我没有再交男朋友,不是因为我对他念念不忘,而是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我信你个大骗子才怪!”路菲菲撇撇嘴,“你要是真忘了这位姓沈的公子,那你来告诉我,你的钱包里为什么还要留着与他的合影,还有他的名片?”
虽说沈尧当时给她开的条件很诱人,但路菲菲没想过要把苏芩给卖了,但是后来让她意外的发现苏芩钱包里藏着的“秘密”。
路菲菲亲自上嘉颐园找沈尧,当面问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请苏芩吃饭?是不是有所企图?
沈尧当时的回答很坦诚,“我当然是有所企图的。”
“实不相瞒,我企图的是她这个人。”
路菲菲不确定沈尧对苏芩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进一步试探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尧走到她的面前,“我想重新追她,请你帮帮忙!”
路菲菲一五一十的把当天的事情陈述给苏芩知晓,“苏芩,我觉得吧,既然你放不下他,他的心里也还有你,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苏芩白了她一眼,“我跟他不会有结果的,你以后少自以为是瞎掺和我跟他的事儿。”
“为什么不会有结果?”路菲菲追问。
“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连爱情里最基本的安全感,他都给不了。
所以,真没有重新开始的必要。
明知道结果,还要飞蛾扑火,她的理智还不至于统统都喂了狗。
“傅煜跟你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吧,你怎么没选他?”路菲菲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对苏芩向来是有一句说一句,还是戳心戳肺的那种,“说到底,苏芩你就是吃一堑长一智,害怕再受伤害!”
“小傅也来了吗?”关美霞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隐约听见了傅煜两个字。
关美霞同志对傅煜这名字可谓是极其敏感。
苏芩接过话答道:“没有,他还有事要处理,在加班呢。”
“还在加班啊,这孩子可真够忙的,三头两天加班,经常忙起来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关美霞满脸心疼,“这样,苏芩你等会吃完饭,就给小傅他送饭去。”
“妈,我知道你想招他做女婿,但你也不能不顾我爸的死活啊?饭菜都给他送去,我爸他回来吃西北风去啊!”苏芩着实不想去给傅煜送餐,做这种让人可能产生误会的事情根本没有意义。
关美霞一眼就看穿苏芩的那点小心思,“就你瞎操心,今天我饭菜都做多了。别磨蹭,吃完饭你赶紧给小傅送过去,顺道把你爸的也一起送过去。”
不得不说关美霞聪明啊,把王建峰给带上,根本不给苏芩拒绝的机会。
“阿姨你放心,等会儿吃完饭,我和苏芩一起送饭给叔叔。”路菲菲暗自给苏芩使了个眼色,分明是在说——你不上的话,我上了!
苏芩回她一眼神——你行你上!
关美霞没留意这两人的眼神,切换了个话题问苏芩,“对了,苏宇杰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天之后,苏世东再也没来找过她的麻烦,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再次去找苏芩的麻烦?
那母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说句难听的,向来都把苏宇杰当成眼珠子宝贝着,关美霞怕他们为难苏芩。
苏芩如实道:“姓苏的提出赔偿对方十三万,这事儿私了解决。一开始对方同意了,但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对方又出尔反尔不肯同意私了,坚决要走法律程序为自己儿子讨个公道。”
“那人伤得重吗?苏宇杰会不会被判刑?”路菲菲插话问道。
“法医那边出了伤势鉴定结果,张少波轻伤二级,苏宇杰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罪,作判六个月有期徒刑处理。”
“也是好事,苏宇杰从小就让他们宠得无法无天,吃点苦头受受挫折就当是买个教训。”关美霞又问:“苏宇杰被判刑后,他们有没有再找你的麻烦?”
“没有。”苏芩淡声道。
事实上怎么可能没有,苏芩说没有是为了宽慰关美霞而已。
苏宇杰被判刑那天,在法庭门外,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苏老太指着苏芩的鼻子破口大骂,各种骂她心狠手辣见死不救。
苏世东也视她为仇人,像头狂躁得随时都会发疯的野兽,红着眼骂她狠心无情把自己的弟弟送进监狱。
那些恶毒的话字字诛心——
“我要知道你是个白眼狼,我当初就应该把你给掐死!”
“你弟弟要是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苏芩你给我听好了,我苏世东没你这样的女儿,我管你改姓王还是姓关,你就是不能再跟我姓苏……”
苏世东的话还没说完,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沈尧挥拳砸向脸颊。
沈尧的力气很大,苏世东被揍得踉跄往后倒退了两步重重跌倒在地,嘴角有血色液体溢了出来。
要不是苏芩拽着,沈尧肯定会扑上去把他往死里狠狠揍一顿。
“苏芩你别拦我,我说过了,我早就想替你抽这货了!”管他是天王老子,敢这样伤害苏芩,他沈尧第一个不肯放过。
苏芩从未见沈尧生那么大的气,在她的记忆里,沈尧一直都是一副不太正经的笑脸,好像真的没什么事情能让他上心。
沈尧冷着脸,眼底一片寒光,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世东,“你又算什么玩意?你以为她稀罕做你的女儿?谁做你女儿,那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苏世东心里那把怒火“蹭”的一下烧到了头顶,怒声质问沈尧道:“你谁啊你?我在教训我女儿跟你有关系吗?”
“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沈尧把苏芩搂入怀里,“她是我女朋友,你教训我女朋友,问过我意见了吗?”
“她是你女朋友?我还是她爸呢!”
“不对,她不是你的女儿,她是你姐姐的女儿。准确来说,她不应该叫你爸,应该要叫你一声舅舅。”沈尧嘲讽道。
“你……”苏世东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我说错了吗?”沈尧伸手揪住苏世东的衣领,“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嘉颐园集团总经理-沈尧,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喊我一声小沈总。”
第29章
苏世东一直觉得沈尧看着眼熟, 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经他这么一提醒, 曾经在杂志报刊上见过的脸跟眼前的男人的脸重叠在一起。
他竟然是嘉颐园集团的太子爷沈尧。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 这样的大人物竟然是苏芩的男朋友。苏世东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老太见自己的儿子被打,忙上前拽开沈尧, 一边撒泼锤打一边唾沫横飞骂道:“我管你是什么总, 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仗势欺人了?赶紧给我撒手!!”
沈尧对这老太太的印象也极差,明明自己也是个女人,竟然也会重男轻女。一想到她待苏芩不好, 沈尧对她就生不出尊重感来,“今天, 我就是要仗势欺人, 你能拿我怎么办?”
“我警告你, 你赶紧给我撒手!”苏老太扯开大嗓门嚷道:“来人啊,大家快来看看啊, 打人啦……”
沈尧一脸的镇定, 不徐不疾地道:“你要是不想你的儿子和儿媳妇丢了饭碗回家喝西北风, 那你继续喊。”
“不是我自夸, 让他们丢碗是我一句话的事,让他们在这个城市里找不到任何一份谋生你工作,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苏世东慌了神,忙抓住他老母亲还在放肆捶打沈尧的手,把她推到自己的身后,不让她接近沈尧, “妈,妈,这事情我来处理……”
嘉颐园集团的太子爷有钱有势,非要跟他过不去的话,那倒霉的还是他这个没钱没势的穷光蛋。
一句话说白了,这个男人,他得罪不起!
苏世东很上道,对那些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他从来不会作死给自己惹一身骚,赔笑道:“沈先生,咱们有话好好说,小芩她是我的女儿……”
沈尧打断他的话,他现在特别看不起这个男人,“你不是她爸,你是她舅舅。”
“我刚才可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你没她这样的女儿,管她改姓王还是姓关,就是不能跟你姓苏。”
苏世东:“……”
“男人大丈夫敢说敢认敢作敢为啊,既然你说了没她这个女儿,那你就别说她是你的女儿来跟我套近乎。”沈尧冷声道:“以后离她远点,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再来找她的麻烦的话……”
沈尧的眸色愈发冷了,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绝对的威胁力,“你们不让她好过,我会让你的宝贝儿子更难过。”
蛇打七寸,沈尧知道怎么拿捏他们的痛处。
果然,苏老太当即变了脸,“你要是敢伤害我孙子一根头发,我老太婆就算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你的。”
沈尧嘴角微微一压,勾起冷嘲热讽的弧度,“你威胁我没用,仗势欺人这活儿没人玩得比我溜。你要是不想你的儿子你的孙子惹上麻烦,以后离苏芩远点!”
“你们敢欺负她,那我就双倍……不,十倍奉还给你们!”沈尧掷地有声道:“我沈尧,说到做到!”
对待无赖,就是要用无赖的方式。
“苏芩,苏芩……”路菲菲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苏芩这才缓过神来,“什么事儿?”
“你在想什么呀,想得这么入神,我都叫你几声了。”
关美霞也把视线抛了过来,“快吃饭吧!要不然菜要凉了。”
吃完饭出了门,苏芩就和路菲菲明确分工,“这样,你去给你的傅煜送饭,我给我爸送饭。”
半路上,苏芩接到一个电话。
挂了电话后,苏芩对路菲菲道,“刚刚接到了上级任务,我不回局里了,麻烦你帮我把饭送给他们。”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话问了出口,路菲菲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八卦,连忙捂住嘴两秒,飞快切换了话题,“你去忙你的,我保证完成任务!”
……
新迪兰大酒店
沈尧驾车到酒店的时候是六点五十分,离沈静的生日趴开席还有十分钟。
沈静的五十岁生辰大肆操办,几乎涵盖了云城有威望的政商界名流。30多位小提琴手悠扬乐声中掺杂着喧嚣沸腾的交谈声夹,看起来不太像喜庆洋洋的生日宴会,而是一派高级商务酒会的即视感。
盛方白眼尖得厉害,沈尧刚现身宴会就让他给发现了,“舅舅,你终于来了。”
“几个小时不见而已,你有这么黏人吗?”沈尧扒开他的爪子,嫌弃道。
盛方白被他舅舅这一白眼给刺激到了,轻轻嗤笑了一声,“你能不能别想太多?想见你的人不是我。”
顺着盛方白手指的方向,沈尧看见大寿星沈静,还有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的姚雪儿。
姚雪儿本就生得明艳动人,一袭红色连衣裙更是衬得她肤白赛雪,愈发耀眼闪亮,成了全场的焦点所在。
当然,姚雪儿本来就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大美人儿,更是当红的流量女王,哪怕今日简单打扮亮相,也能轻易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沈静雍容华贵沉稳大气,身上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雅致韵味,明艳动人如姚雪儿也未能把她的风头压下半分。沈静冲着沈尧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我妈喊你过去。”盛方白拍了拍沈尧的肩膀,“友情提醒,我妈刚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该是时候成家立室了。”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一把年纪?”沈尧睨了他的大外甥一眼,不满道:“还差两个月,老子才三十岁。”
盛方白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眉眼间尽是落井下石的得瑟,“有一种老,叫我妈觉得你老。我的好舅舅,祝你好运!”
沈尧的母亲四十二岁才生下他,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了。沈父平日忙于打理生意,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根本无法照顾他。
沈静比沈尧大了整整二十岁,母亲离世时把沈尧交给了她照顾。当时二十五岁的少女身后总带着个小屁孩,后来她嫁入盛家,为了方便照顾,她也把沈尧带到盛家一起生活。
对于沈尧来说,沈静是长姐,更是母亲。
沈静也跟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为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没办法,某人生性不羁爱自由,外人都说他身边的女人多不胜数,但从未见他往她的面前带回一个。
这几年来,沈静大大小小替沈尧安排了不少相亲活动,对象都是她精心挑选名媛千金,奈何沈尧一个也看不上。
被她逼急了,沈尧也只好剖心底话——我不想结婚,这辈子都不想结婚。
沈静当场被他气得脸色发白,“胡闹!你不结婚生子,以后谁来继承家业?”
“你可以继承,你儿子也可以继承。你们要是都不稀罕的话,那就全都捐赠给慈善会好了。”
结果,沈尧被沈静数落了整整三个小时。
沈尧搂过盛方白的脖子,胳膊肘突然收紧,“你小子别说风凉话,很快你就要走我的老路了,你逃不掉的!”
盛方白的脖子被他勒得难受,脸色渐渐涨红,口齿都变得不太清晰,“我无所谓!我看上了一姑娘,只要她点头答应,我随时都可以结婚。”
他这傻外甥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他那心爱的姑娘,沈尧才想起这货现在是自己的情敌。
“谁还没看上个姑娘?”沈尧胳膊的力道又收紧了几分,“只要她点头说愿意嫁给我,我也可以随时结婚。”
“撒手撒手!”盛方白被他勒得脸色变紫,“再不撒手,你马上就要感受白发人送黑发人是神马滋味了。”
沈尧松了手,“还要不要脸了,你的白发比我还要多。”
盛方白大口大口喘气儿,大量的空气猛地灌入喉咙,又辣又痒,他忍不住弯腰一阵咳嗽。就这样了,盛方白也没按耐住他那颗八卦的心,“你不是恐婚吗?不是说这辈子打光棍不结婚吗?哪家姑娘这么能耐竟然能把你给收服了?”
“沈尧哥哥……”
姚雪儿踩着恨天高一路小跑奔向沈尧,眼里的笑意都要满溢出来了,声音又软又糯,挠得人心头痒痒的,“沈尧哥哥,你总算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雪儿姐姐,你偏心哦,明明我跟我舅舅站在一块,而且我占地面积比他还大,可你的眼里只看能看得见他。”盛方白状作无奈摇了摇头。
说起来,姚雪儿和沈尧、盛方白算是青梅竹马。姚家和盛家是世交,生意上又有着密切的往来,两家人走得也近。
盛方白与姚雪儿同岁,准确来说她比盛方白还要小一个月。姚雪儿的母亲和沈静是闺中好友,两人有意结为亲家,可偏偏姚雪儿看不上盛方白,从小就爱慕着沈尧。
姚雪儿的笑容更盛,伸手摸了摸盛方白的脑袋,哄孩子似的道:“我没偏心,什么时候想见你都可以。可你舅舅不行,想见他一面简直比面圣还要难。”
听这语气,多少有些抱怨!
“你现在是大明星,全民高度关注对象,街边吃烤串都能上热搜的,更别说与异性经常见面接触。所以,我不与你联系也是为了你好,省得你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沈尧这话怎么听都是处身设地为姚雪儿考虑与着想,姚雪儿笑得像眉眼都开了花,娇嗔道:“沈尧哥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他们喜欢怎么写咱俩的关系都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会在意的。”
“我是挺介意的。”沈尧笑眯眯地道:“我又不是你们娱乐圈的人,整天上头条占据你们娱乐圈的资源确实不道德不仁义。”
盛方白惊恐的睁大了双眼,沈尧是谁?虽然说他不是娱乐圈中人,可却是娱乐头条的常客,现在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盛方白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憋着笑,压低声音在沈尧的耳边道:“舅舅,你活了30年,终于有这样的觉悟了,实在太不容易了。”
沈尧接过话,“今时不同往日,我看上了一姑娘,她醋劲儿大,不喜欢我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沈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刚好把沈尧的话听了,“有喜欢的人了?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
第30章
沈尧一句“看上了一姑娘”让姚雪儿的脸色顿时大变, 凝固在唇边的笑容怎么看就怎么僵硬,别提多尴尬了。
气氛猛然降到零点, 求生欲极强的盛方白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悄悄的把身子挪到沈尧的身后,他害怕脾气向来不好的姚大小姐发疯, 分分钟钟殃及他这条大肥鱼。
沈尧直接忽视脸色难看的姚雪儿, 还是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意意肆意张扬,煞有其事地向沈静汇报实情, “我这不是还没有把人给追到手嘛。等她点头说愿意了,我第一时间把她带回来见您。”
沈静眼睛微微眯着审视着她这个哪儿哪儿都不太正经的亲弟弟, 显然是不太相信他的鬼话。
一是围着沈尧身边转的女人不计其数, 这么多年来, 她还真的没听说过他主动出击去追一个女人。二是沈尧亲口说过的,他不想结婚。既然不想结婚的话, 那他为什么要把人带到她的面前?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给自己添麻烦吗?
这种画地为牢的蠢事, 沈尧是不会干的。
那么他说谎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已经洞悉了她的小算盘, 不想接受她的安排和姚雪儿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所以随口掐了个无中生有的女人来胡弄她。
沈静的不相信表现得愈发赤裸,沈尧揉了揉眉心无奈感叹一句,“这年头,怎么说实话也没人愿意相信?我真的太难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沈静是真的不信他的鬼话,她走到沈尧的身边, 刻意压低声音对他说:“你别胡闹,小心我抽你!不管是出身家境还是学历长相,雪儿都是上上之选,没有配不上你的地方。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该收起玩心成家立室了。”
沈尧有时候也挺烦他姐这种乱点鸳鸯谱的行为,婚姻又不是一场交易,哪能样样都要经过精确的计算和匹配?
没有为之心动的感觉,什么出身家境,什么学历长相,统统都是屁话。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对他而言,要与他共度余生的人,前提必须是他喜欢的人。
沈尧也压低声音,“姐,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那么喜欢姚雪儿,干嘛不使劲儿撮合她跟小白,让她当你儿媳妇?”
沈静当众丝毫不给小少爷面子,拧着他的耳朵道:“你以为我不想啊,谁让雪儿她对你一往情深,一心只想嫁给你为妻。”
“疼疼疼!姐,你撒手,你赶紧撒手!”沈静手劲儿不小,沈尧疼得嗷嗷大叫。
沈尧的面部表情表现得夸张又滑稽,原本僵着一张脸的姚雪儿再也绷不住了,别过脸捂嘴偷笑。
而盛方白也是一脸幸灾乐祸,暗自抛给他舅舅一个“我同情你三秒钟”的眼神,毫无人性可言。
沈尧舔了舔后牙槽,他决定了:今晚坚决不能让这货再踏进他的家半步。
以后,也不能!
这种场合,沈静还是不太舍得让她这个亲弟弟太丢脸,尤其是在姚雪儿的面前,小惩小诫一下就撒手了。
沈尧摸了摸发疼的耳朵,一脸的委屈,“姐,我都多大一个人,你还跟小时候那样拧我耳朵,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呀?”
“就算再过二十年,你也是我弟弟,你要是不听话,我还会拧你耳朵教训你。”沈静把沈尧推到姚雪儿的面前,“你今晚哪儿都不许去,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陪陪雪儿。”
沈尧往后退了两步,刻意与姚雪儿拉开了距离,同时从身后把盛方白给拽了出来,把他推到姚雪儿的面前,“小白,我记得你前两天还跟我说来着,你说你好久都不见你雪儿姐了,你想她都快要茶饭不思了。”
“这不,今晚你好不容易见了她,必须得好好陪陪她!”沈尧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机会就在你眼前,你好好表现,好好把握!”
沈尧这话一点也不含蓄委屈,里里外外都在表达着一个意思:盛方白对姚雪儿的感情不一般。
姚雪儿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沈尧,又看了看盛方白,一脸的难以置信!
沈尧偏过头对沈静道:“姐,虽然说我跟你是一母同胞,但小白他可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总不能老是盯着我,而忽略了对他的关心。”
“我觉得吧,有时间多多关心小白,你想他和你的关系更亲近些,那你必须得先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喜欢些什么。在你弟弟和你儿子之间,你得学会一碗水端平,不能把他喜欢的统统都先给了我。”沈尧意有所指道。
“不是,我没有……”盛方白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沈尧这王八蛋为了甩掉麻烦,竟然胡谄一通把祸水引到他的身上。
盛方白一直偷偷地暗恋着姚雪儿?沈静有些懵了,从小到大她儿子对感情之事就不开窍,见了女孩子脸红,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和他走得比较近的异性,好像确实只有姚雪儿,好像在她耳边提的最多的名字也是姚雪儿。沈静微蹙着眉头,不太确定地问:“小白,你……”
要是小白一直都暗恋着姚雪儿,那她这个当妈的还当着他的面儿大张旗鼓地撮合沈尧和姚雪儿,岂不是太寒了他的心?
再说了,沈尧是什么性子,他一个长辈绝对不可能会跟小白抢心头好的。
该死的畸形三角恋,沈静现在的心情复杂又凌乱。
盛方白急白了脸,连忙解释道:“妈,事情不是你想的,其实我……”
沈尧当然不能让盛方白把话给说完,继续挖坑给他跳,“小白,你敢说讨厌你雪儿姐吗?”
盛方白偷偷睨了姚雪儿一眼,默默地咽了口唾沫,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不讨厌。
他脑袋又不是有坑,还能当着别人的面说讨厌她?
再说了,谁不知道这位嚣张跋扈行事任性的大小姐爱计仇,他要是敢说句讨厌,姚雪儿转身就能扒了他一层皮。
“不讨厌,那也就是说喜欢喽!”沈尧眨巴着眼睛又给他大外甥扔了颗雷。
“不是,我……”在姚雪儿压迫性甚强的目光下,盛方白又再一次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
算了,这种情况下,说多错多,他还是乖乖的闭上嘴吧,以后有机会再向她解释清楚。
盛方白别过脸狠狠的瞪了沈尧一眼,算你狠!
沈尧憋着笑给他大外甥回了个媚眼,然后伸出两手指扯了扯他姐的衣袖,“姐,你也看到了吧,你差点酿成大祸了。”
趁沈静怔住,他飞快地转了个话题,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沉香木雕花盒子,“姐,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你肯定会喜欢的。”
羊脂玉古董项链,沈静没想到沈尧的生日礼物如此得她的心,眼神都亮了。
这羊脂玉古董项链早在两三年前她曾有缘见过一面,奈何它是别人的心头肉,沈静花了大价钱也没能让人舍割心头好。
没想到沈尧有本事把它弄到她跟前来了。
“喜欢吧?”沈尧明知故问道。
沈静收敛嘴角笑意,把沉香木雕花盒子合上递给身后的助理,“还行。”
“我费了不少心思才替你寻到的,不打算给我来句夸奖?”撒娇绝对不是女人的专属,沈尧也会。
沈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夸你两句,你还不得把尾巴给翘上天?!”
沈尧掐准时机,佯装接电话,“怎么会这样?好,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沈尧神色颇为焦虑对沈静道:“姐,我有点急事要赶着去处理,先走了!”
开溜这种事儿,沈尧早就玩溜了,饶是盛方白早有防备,伸手也是抓空了。
姚雪儿也一样,伸手抓空了。
溜到两米开外,沈尧得意地回头对盛方白说:“小白,听话!今晚好好陪陪你的雪儿姐!”
“沈尧!!你给我回来!!!”盛方白气得直跺脚。
这王八蛋哪有半点做长辈的样子?为了甩开这大麻烦,竟然给他这后辈挖了这么大个坑毫不犹豫地推他往里跳。
简直就是为老不尊!!!
不顾姚雪儿脸色难看,沈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静还沉浸在自己的儿子对姚雪儿到底是不是真的一直偷偷地暗恋着这个疑团里,就连沈尧开溜也没拦着。
沈尧一路畅通无阻出了酒店的大门,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掏出手机给魏准打了一电话,约他组团打游戏畅玩通宵。
“又玩游戏?”魏准在电话里头嗔了他一句,“哥几个都在私下讨论你最近是不是脑袋不正常,哪个夜场都不见你踪影,约你出来你各种理由拒绝。你没人性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异性都不接近了。”
沈尧没什么耐心,“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到底打还是不打?”
黑色路虎正要拐弯离开酒店,沈尧在后视镜里无意中看见苏芩开着摩托车跟在他的车子后面。
沈尧的心猛地“咯噔”一跳,他把车尾灯光切换红色提示煞车。
苏芩一开始也没留意车牌号,直至沈尧从车上下来走向她,才知道自己跟在他的车子后面。
沈尧脚下生风,三步作两奔向了苏芩,桃花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满溢出来了,“苏警官,好巧啊,我们又碰面了。”
“你该不会自作多情以为我是在跟踪你吧?”瞧某人笑得这么春风得意,苏芩绝对有理由怀疑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更何况某人平时也是真的爱自作多情。
“不不,一般情况下,我可不敢让苏警官给惦记上,我一不违法乱纪的良好市民没道理让苏警官你亲自出马跟踪我的。”沈尧右手撑在苏芩的摩托车车头上,低俯身子凑近她的耳边,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撩拨的意思,“如果说苏警官是想见我了所以才跟踪我的,那我会高兴得睡不着觉的。”
果然爱自作多情,这男人正经不过三秒,苏芩瞪了他一眼,“你挡我道了,麻烦你赶紧把车挪开!”
这是单向通道,沈尧的车停了下来不走,她也没办法离开。
沈尧的目光没舍得从苏芩的脸上移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摩托车车头,“苏警官你吃饭了没?这附近新开了家日式料理,赏个脸陪我去吃顿饭呗?”
“吃过了,谢谢你的好意。”苏芩再次重复刚才的话,“麻烦你把车挪开,谢谢!”
“沈尧,你给我站住!”
盛方白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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