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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人来人往的街道, 无数双眼睛投向他们这边,有人羡慕他们郎才女貌,有人嫌弃他们不分场合秀恩爱。

    面对陌生人脸上的好奇打量, 张芷青脑子里猛然响起婚礼当天那些窃窃私语,忽然间,她厌倦了这种被众人当成焦点的“剧本”。

    她不想再演了。

    受伤害的人是她,凭什么要由她来收拾闹剧?她没有做错事,不该自我消耗, 她不愿意再强迫自己每天打起精神,像个小丑一样演戏给别人看。

    该站在旁边冷眼看戏的人是她, 而不是那对背叛她的狗男女。

    “秦之墨, 我不想演了。”

    张芷青低头与秦之墨对视:“我不想继续往下演了,怎么办?”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秦之墨用宽容的目光望着她:“我会帮你。”

    是纵容,也是承诺。

    张芷青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 从上往下看,他的五官像被施了魔法, 完美立体得无可挑剔。说这番话时,他眉间不再冷戾阴郁,取而代之的是深情俊逸。

    这样的反差让人心动。

    张芷青突然有一种想要真正嫁给秦之墨的冲动。

    “去做你想做的事。跟以前一样, 不需要有顾虑。”秦之墨扶稳她的腰, 把她放下来。

    “我陪着你。”

    “好。”

    张芷青有了底气, 转身, 准备去跟顾琛做个了断。

    “等等。”

    秦之墨拉住她的手腕:“裙子。”他单膝跪地半蹲在她腿边,将她卷起的百褶裙一角用手掌熨平, 动作温柔细致, 没有碰到她的腿。

    张芷青愣住。

    高中时秦之墨帮她整理校服的记忆攻击着她,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好了。”秦之墨起身, 很轻的捏了捏她的手腕:“去吧。”

    张芷青迟疑的点了点头,走出几步,回头认真道:“谢谢。”

    不是谢他帮忙整理裙子,是谢他配合她所有心血来潮的胡闹。

    张芷青走到奶茶店门前。

    几天不见,顾琛像变了个人,他神态沮丧,衬衫也穿得皱巴巴,看上去非常落魄。

    对上张芷青厌恶的眼神,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张芷青冷着脸:“最没资格看我笑话的人就是你,顾琛。”

    顾琛没回嘴,看向她身后的秦之墨。对方没拿正眼瞧他。

    这么多年过去,这人眉间不可一世的劲头更甚了。

    秦之墨家世好,智商高,年级第一被他长期包揽,顾琛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断层排在他后面。

    只有在张芷青这里,他赢了秦之墨一局。

    以张芷青的智商,她永远都不会发现秦之墨的阴暗一面。秦之墨要想骗她,能一辈子不漏破绽。

    张芷青头脑简单,被算计还傻乎乎的以为秦之墨对她一无所求。怎么可能有人无怨无悔没名没分陪伴她这么久?不过看她刚才那个眼神,应该是也有那意思。

    顾琛收回视线,突然冷笑:“看样子你们早就好上了,背着我偷情好玩吗?”

    “你在说什么屁话?”张芷青一点儿也没跟他客气,她受够了每天装腔作势的日子,被膈应成这样,不想再演什么端庄淑女了。

    要不是街上人多,她已经送他一耳光了。

    她抬手一指:“要找你的晗哥去对面,这里是正版等人,不是你家晗哥下三滥冒牌货。”

    顾琛没在意她的话,眼睛盯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张芷青才懒得管他在想什么,把不满一股脑发泄出来:“是,我跟秦之墨是假结婚,那又是拜谁所赐?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威胁我的了?你没皮没脸,我们张家丢不起这个人!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又为我做了什么?我凭什么要忍你?凭你当年救我?这份人情早还完了!”

    她总是乖巧温婉,从没用这种尖锐的语气跟他说过话。这一刻顾琛意识到,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他曾以为他不会后悔,因为跟张芷青在一起他总是感觉缺少点什么,她的没心没肺让他感到心累,更像是在养女儿,要宠着哄着,他的内心更偏向于温宁晗那类有野心不粘人的女人。

    温宁晗的识趣,让他更加反感张芷青的随心所欲。他想帮她改掉那一身臭毛病,所以他留温宁晗在身边,利用她给张芷青长点教训,好让她有危机感,今后不敢再胡闹。

    没想到短短半个月,她就移情别恋。

    “因为秦之墨比我有钱,因为他会投胎?那我们的过去算什么?我这几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恶人先告状。

    亦或者,他从前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他本来就是一个心胸狭窄尖酸刻薄的人。

    爱的时候感觉这人全身上下都是优点,是个宝,不爱了他什么也不是,年少时的滤镜也拯救不了。

    张芷青反唇相讥:“为了成为配得上我的人,你很努力,所以没时间陪我,所以我应该支持你。实际上呢?你仅仅只是为了不被轻视,为了飞黄腾达。你的努力与我无关,别给我扣帽子谢谢。”

    顾琛在人生的低谷期遇到张芷青,那时他整个人很丧很自卑,张芷青想证明给他看,世界上还有爱心人士,让他相信温暖相信光。

    然后把自己给烧死了。

    她好心拯救他,等他事业有成了,开始嫌她不够温柔,不够体贴。

    这件事给她的教训是:不要随便可怜男人,否则就会变得不幸。

    曾经那么粘他,期待他回家的人。

    生日当天宁愿饿着肚子也要等他一起许愿吹蜡烛的人。

    现在说不爱他了。

    顾琛不能接受:“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闹?你跟温宁晗决裂不是因为我?承认吧张芷青,你根本就是在意。”

    “我不是因为你跟姐妹决裂,而是这姐妹因为你犯贱,我就把你们这对贱人一块儿踹了。”

    说完,张芷青叹气。

    维持了那么久的端庄优雅人设,当着秦之墨的面被毁,烦死了。

    她不想再多说一个字了。

    她的这种无视,比往人心窝扎刀子还让人疼。

    顾琛终于不再嘴硬,他低下头,拉住张芷青的胳膊挽留:“我知道你们还没领证,你再给我次机会,青青……”

    “不要脸!”温宁晗突然冒出来,扬起手就往张芷青脸上甩。

    却被一只结实的手臂拦截,毫不客气地甩开。

    秦之墨护在张芷青跟前,青筋浮起的手像利刃,彻底斩断意图伤她的目标。

    他转头看向温宁晗,一双眼睛淡然无波澜:“带上你男人,还有那间店消失。”秦之墨冷声警告:“你要再敢到我的人面前给她找不痛快,我一定让你付出惨痛代价。”

    温宁晗对秦之墨是又爱又怕,其他人不知道秦之墨的背景她知道。他一句话,真的可以让她这辈子翻不了身。

    张家人会念在她父母的面子上对她手下留情,秦之墨不会。

    她以为秦之墨跟张芷青只是遵守长辈的约定联姻,张芷青当年抛弃秦之墨跟了顾琛,她心想秦之墨一定也想报复,才敢一次次挑衅。

    对上秦之墨冷冽的眼睛,温宁晗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抖起来:“之墨,你被她骗了,她只是在利用你,她……”

    “她怎么样你管不着,管好你自己。”

    温宁晗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惊慌地站在原地。她看向无动于衷的顾琛,在秦之墨面前,他像个窝囊废。除了身高背影相似,其他哪点都比不上。当年她怎么会想到拿他当秦之墨的替身?

    ……

    *

    这场闹剧因为秦之墨的出现平息下来。

    张芷青没心思去店里喝茶了,慢悠悠步行回民宿。路过小超市,秦之墨进去买了盒药膏。刚才抱张芷青的时候,他注意到她的腿被蚊子叮了。

    有时候,他很细心。

    这座古城文化底蕴深厚,身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也容易被熏陶,张芷青此时感慨颇多:“恋爱提供的情绪应该是正面的,快乐的,如果长期反复带来负面影响,就该省视这段关系是否有必要继续了。”

    秦之墨:“这话不像是你说的。”

    “我小叔说的,我照着念一下,不行吗?”张芷青理直气壮。

    “行。”秦之墨难得没把天聊死:“你还有什么想念的?”

    张芷青想了想,摇头:“不太记得了。我小叔跟我说话,我通常左耳进右耳出,不过有一句我记得很清楚。他说你是我的良配。”

    秦之墨礼貌开口:“那你什么时候跟我领证?”

    “太仓促了,容我再想想。”张芷青苦恼道:“现在离婚办手续好麻烦的,还有个冷静期,你不想离我还得忍着,你打我,我还得受着,太可怕了。”

    秦之墨沉着脸:“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本来就是。”张芷青停不下来了:“你又对我不感兴趣,说不定试过之后发现你根本不是禁欲,你就是单纯不行,那我肯定是要离婚的。啊,如果是那样也太可惜了,白长这么好看一张脸……”

    “你别说话了。”秦之墨低头堵住她的嘴。

    唉?

    这人怎么说亲就亲!

    牙齿被撬开,秦之墨又在拿她练技术了。

    张芷青懒得挣扎,倒在他怀里由着他啃。

    秦之墨一练技术,她就腿软。

    最后张芷青是被秦之墨抱回民宿的。

    民宿空间不算大,不过日常所需物件都齐全。张芷青坐在窗边摇椅上,窗户开着,晚风轻轻拂过脸颊,舒适柔软,白天的不快都被一并吹散。

    秦之墨蹲在旁边给她的腿涂药,睫毛安静的垂着,高鼻梁直挺挺刷下去,灯光倾照下来,跳动的暖光在他鼻梁滑滑梯。

    好帅。

    “秦之墨。”

    “怎么了?”

    秦之墨抬起头,以为药膏让她感到不适。

    “那天你为什么没有来?”张芷青语气随意,又夹杂着一些遗憾:“你要是来了,我可能不会跟他在一起。我们应该会跟过去一样。”

    秦之墨注视着她:“一样继续做好朋友?”

    “你不想跟我做好朋友吗?”张芷青反问。

    秦之墨视线下移,落在她无名指那枚戒指上。

    “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做夫妻。”

    “你真这么觉得?”张芷青直起身子,细细端详他的表情,确认他很认真,她弯唇笑:“见过我撒泼的样子,还愿意?”

    秦之墨像是听到什么离奇的事,冷笑一声:“你哪天不撒泼?”

    “啊,你都习惯了?我扮演淑女那么久,你是一点儿没感受到?”

    秦之墨低头,继续帮她涂药膏:“感受到了。”

    张芷青忙问:“感受到我的端庄优雅了?”

    秦之墨扯了下唇角:“感受到了你的演技。”

    张芷青:“……”

    “你不闷的时候,还怪可爱。”

    “可爱是用来形容男人的词?”

    “男人女人都一样,在我这儿,长得好看的都一视同仁。”

    秦之墨抬眼,一本正经道:“你比较可爱。”

    张芷青发现秦之墨这两天心情不错,他的心情好坏其实很好分辨。不高兴时,秦之墨不爱说话。但是当他爱说话时,每一句都很中听。

    就像现在,每句话张芷青都觉得戳中她萌点。

    她笑得开怀:“我哪里可爱?当街吵架可爱,还是骂人的时候可爱?”

    秦之墨一顿,似乎在仔细评估,思忖两秒,他答:“你做什么都可爱。”

    张芷青被哄得高兴极了:“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张芷青没什么感觉,出自秦之墨的口,夸人的威力膨胀十倍不止。

    膨胀了的张芷青抓起手机,立刻在群里跟小姐妹们分享:【你们猜,今天发生了什么?】

    她很久没冒头,一出现群消息立刻活跃起来:【什么瓜什么瓜??快说快说!!】

    张芷青:【秦之墨夸我可爱!】

    群消息弹出满屏问号。

    【什么?秦之墨还有嘴???】

    【哈?秦之墨开口说话了?】

    张芷青:“……”

    【不许你们这么说我老公!!】

    【这就护上了?假戏真做啦?】

    【那可是秦之墨,就那颜值,孤男寡女的,我们张大小姐会不睡他?】

    张芷青默默关掉群聊天。

    看来,她平时的名声确实不怎么纯洁,秦之墨的评价很中肯。

    秦之墨还蹲在她腿边。

    最后一个包被叮的位置有点奇葩,在大腿内侧,张芷青本想说那里不用,但秦之墨的手已经挪上去,他的触碰绅士有礼,没有任何引人不适的动作,就只是在为她上药。

    张芷青看着腿上那只冷白的大手,感觉秦之墨的手指比她命还长,手背微凸的青筋超级性感,这要是被拍下来放到网上绝对能让手控舔屏。

    张芷青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如果秦之墨用手帮她,她会不会同意?

    答案秒出。

    她完全不会拒绝他的帮助。

    但是现在,她那个位置怕痒。

    秦之墨指腹一推,她就笑得东倒西歪。

    她一笑,整间屋子都变得明亮了。她像只小狐狸,眼尾三分张扬三分妩媚,还有一些少女娇憨,一张脸明艳又甜美。

    这是真实的张芷青。

    试图将她改变的人失败了。

    秦之墨垂眼,嘴角扬起浅浅笑弧。

    张芷青痒得受不了,埋怨:“秦之墨,你好慢啊。”

    秦之墨说:“快了。”

    张芷青哼哼唧唧:“太痒了,你别涂了。”

    秦之墨固执道:“快了。”

    “……”

    正好手机在震,张芷青拿起,是网络街溜子林奈叶在群里疯狂艾特她。

    林奈叶:【宝!我姨妈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实时播报你跟秦之墨的进展,连万年潜水的二姑婆都被炸出来了!!你爷爷在里面发言最踊跃!】

    张芷青怔了怔:【我爷爷平时不是不上网吗?】

    林奈叶:【他是不怎么上网,但他关注你的终生幸福啊!】

    张芷青问:【你姨妈直播到哪一步了?】

    林奈叶:【已经播报到秦之墨抱你回房间这步!】

    【图片】

    【图片】

    【图片】

    ……

    她一连甩过来好几张截图。

    父亲去世后,网上铺天盖地都是相关新闻,那以后老爷子几乎不上网,张芷青已经很久没看到爷爷在网上跟人聊得这么开心了。

    她踢了踢秦之墨的腿:“喂。”

    秦之墨抬起头。

    张芷青冲旁边扬扬下巴:“今晚隔墙有耳。”

    秦之墨会意:“我留下来过夜。”

    张芷青又指指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

    “怎么办?你只能跟我一起睡。”

    秦之墨:“我忍忍。”

    张芷青双手合十,感激道:“辛苦你了。”

    *

    到了睡觉的点,张芷青拿起浴巾:“我先去洗澡,你不许偷看。”

    说完,她踩着小碎步跑进浴室。

    秦之墨瞥了眼浴室的半磨砂玻璃,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外面清晰可见,根本不用偷看。

    张芷青把手机挂到墙上,边看短视频边洗澡。浴室雾气缭绕,她没有察觉到玻璃外那双眼睛。

    ……

    洗完澡,把头发吹干,张芷青躺到床上,扭头看旁边的秦之墨。他肩宽腿长,占地面积太大,床又小,也不知道让着点儿她,她快被挤到地上去了。

    她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这么大!”

    墙壁“咚”地一声。???

    懂了。

    张芷青将计就计,扑到秦之墨身上,说:“你叫。”

    毫无预兆被香香软软扑了个满怀,秦之墨背脊一僵。

    他垂眸:“不是你叫么。”

    张芷青脸不红心不跳:“我害羞。”

    秦之墨撇开脸去,不再理她。

    他这幅样子,活像被强迫。

    张芷青恶趣味发作,凑到他面前,食指挑起他的下巴:“乖嘛。”

    秦之墨唇线紧抿,表情隐忍。

    “张芷青,别碰我。”

    “我偏要。”

    张芷青趴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你叫,你……啊——”

    秦之墨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随后天旋地转,位置交换,张芷青的双手被摁在枕头上无法动弹。

    对上秦之墨情绪翻涌的瞳眸,她心下一惊:“不、不演了!”

    颈侧贴上来两片温软,是秦之墨的嘴。

    她瞪大眼睛。

    耳畔响起秦之墨低哑的声音。

    他说:“没演。”

    第14章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 他也在用行动证明,他的确没演。

    群消息再怎么震也惊动不了张芷青了。翻滚的字幕哪里比得上翻滚的情潮,手机滴滴滴响个不停, 张芷青心思专一,任由那些八卦淹没在喘息声中。

    秦之墨的身材实在是太棒了,张芷青看得挪不开眼。她想不出拒绝一个俊美男人的理由,所以决定躺平,越躺越平。

    秦之墨低着头, 伏在她双膝间,用虔诚的姿势, 痴迷地凝视。

    他的眉眼是冷的, 嘴唇却柔软,像冬天里温暖的火焰,烘得她四肢百骸又酥又软。张芷青享受地闭上眼, 舒服地沉下去,飘起来。

    民宿的隔音让她担心。

    在某些时刻, 张芷青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就像她控制不住眼泪。她身体里的水分储备量似乎比普通人要充足。

    那些水分被秦之墨修长的手指分担。

    他还没来得及深入,她已经开始颤抖, 像一尾缺氧的鱼, 弓起身子浮在水面, 眼神脆弱又茫然。真理是以实践为标准, 在实践中,张芷青觉得自己弱爆了。

    她睁开一双迷醉的眼睛, 看到秦之墨鼻尖的水渍, 羞愧难当:“对不起,我没忍住。”

    秦之墨没有表现出丝毫嫌弃, 他只关心:“舒服没有?”

    “嗯呢。”张芷青点头:“谢谢,辛苦你了。”

    注意到秦之墨身体的变化,她关心道:“你怎么办?其实做也可以,不过我可能要歇会儿。”

    秦之墨:“在这里?”

    这里的环境是不太好,隔音差放不开嗓子,夜里还有蚊虫乱飞,张芷青也不想把初次体验的记忆留在这里。

    还是他细心。

    秦之墨转过身去,低头看了一眼,声音低沉:“我去冲澡。”

    “好。”

    张芷青趴在枕头上,偏头看他挺拔的背脊,体贴道:“要我帮忙吗?”

    “你躺着休息。”秦之墨说,“哭那么久。”

    张芷青真是烦死她这个泪失禁体质了,这要是真做起来她无法想象得有多丢脸。

    “你记得刷牙。”

    秦之墨隔着浴室的磨砂玻璃“嗯”了声,张芷青被他低低的声线吸引,抬眼看过去,才发现那层玻璃隔了个寂寞。

    她望着玻璃,再次感叹,秦之墨身材真好啊。

    在美人入浴的绝美画面中,张芷青满足地睡过去。

    生理上的成功纾解是最直接的解压方式,那些有失优雅的、歇斯底里的失常情绪,都随那些多余的水被一起带走。

    这一晚,张芷青迎来久违的稳定情绪。

    第二天小姐妹们组团来古城旅游,酒店聚餐时,一群女生打扮得花枝招展,张芷青在人群中仍最惊艳。林奈叶刚下飞机,脸上的面膜才摘就围着张芷青要链接。

    张芷青故作高深莫测地传授经验:“身心愉悦,比什么面膜都好使。”

    林奈叶表示:“我的身心很愉悦,除了熬夜跟没男人。没办法,手机太好玩,男人太危险。”

    到了酒店温泉,女生们泡在池子里叽叽喳喳聊起男人,没一会儿就把话题扯到秦之墨身上。

    只要跟帅哥有关的话题总是会提名他。

    没办法,高中时期秦之墨的影响力太大了,走到哪里都显眼,是绝对不会被淹没在人群中的存在,那场国际竞赛一战成名后,他的名字更是被神话。别说女生们,就连学校看后门的保安都知道他大名。

    越聊越嗨,有女生大胆发言:“高中那会儿我还猜测秦校草会被哪个富婆看上,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还是落入我们青青大美女手掌心!牛逼。”

    张芷青趴在岸边喝水,傲人的身材没入温泉池中,发丝遮住了颈侧被话题男主留下的痕迹。

    她回眸浅笑:“以秦之墨的姿色,什么样的富婆找不到,还用跟我呀?”

    此时,知情人士林奈叶女士可就有话要说了:“你们想啥呢?我们青青完全是靠魅力征服他的好吗!我跟你们说,秦之墨家巨巨巨巨有钱!只要他想,买下这家酒店就分分钟的事儿。”

    秦之墨的家世鲜为人知,他太低调了。他的曾祖父是德国人,父亲中德混血,设在海外掌握几家知名上市公司经济命脉的银行集团就是他的家族企业。

    他自幼体弱,父母接他过去一次他大病一场,连私人医院精密的仪器都检查不出他的病因。他的父母都是华尔街精英兼集团继承人,谁也不愿放弃事业留在国内照顾孩子,为了让他活命,只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国内。

    从十岁起,秦之墨就自己生活。

    小姐妹感慨:“这就是有钱人的取舍吗?钱挣了,孩子养废了。幸好,秦之墨没有长歪。”

    林奈叶:“那得多亏青青爷爷对他的照顾。”

    姐妹恍然大悟:“难怪秦之墨会对你以身相许!哎,我家隔壁怎么没住着一个超级富二代呢?我肯定第一时间带回家养!”

    “首先,你家得有一套国宝级四合院跟他家门当户对。”

    “告辞,要不起。”

    ……

    等姐妹团解散,张芷青带林奈叶到奶茶店,一坐下,林奈叶就迫不及待拉着张芷青询问进度:“你跟秦之墨到哪一步了?”

    张芷青举起菜单挡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眼波流转,虽然有些刻意的故作姿态,但掩藏不住真实娇羞。

    林奈叶秒懂:“你把秦之墨睡了?!”

    她用的是“把”,而不是“被”,充分体现出张芷青跟秦之墨在床上的地位。

    张芷青很享受这种彰显地位用词,鼻尖贴着菜单,点着头抛过去个媚眼:“快了。”

    “只是快了吗?”林奈叶又惊又喜又怀疑,扯开她挡脸的菜单,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对视一秒,强忍着笑:“美色当前,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能忍?”

    张芷青娇声说:“我哪有那么好色啦。”

    林奈叶:“你哪哪都有!”

    但凡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只要是张芷青看上的,没人能逃出她的狐狸抓。

    不过林奈叶相信张芷青真的只是想跟他们做朋友,因为她身边有秦之墨这个顶级少年感加颜值天花板的存在。

    林奈叶第一回 见秦之墨是高二,在张芷青家,秦之墨出现的那一刻,林奈叶震惊于少年的颜值,被帅到怀疑人生。

    真的就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样子。

    没有见过绝色少年的人很难跟她共情,她后来好多天都没缓过来。

    反观张芷青,她似乎对这种神颜见惯不怪,美少年就跟她坐同一张沙发,两人挨得那么近,近到其他女生羡慕到快要落泪,她却只顾着打游戏,眼神是一下没落人家身上!

    林奈叶有心上人,只是单纯欣赏秦之墨的美貌,那会儿她狂嗑这对青梅竹马,恨不得按头让他俩结婚。好家伙,没两年她跟顾琛在一块儿了,姐妹们大跌眼镜。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林奈叶说。

    张芷青手捧奶茶,发丝如瀑,神态纯媚:“通常说这句话的人都很想讲。”

    “那我但说无妨。”林奈叶自己接自己的话,拿腔作调的说:“姐妹,我是由衷感到迷茫,但我一直不敢乱讲,就很彷徨。”

    张芷青放下奶茶给她鼓掌:“好棒哦,押上了呢。你讲。”

    林奈叶清了清嗓子,回到正常语调:“我感觉,你跟顾琛处对象那段时间整个人郁郁寡欢,怕被发现还搞什么淑女人设。别以为能瞒过我啊,我都看出来了,你就是不开心,只是之前我不好讲。”

    张芷青没有否认。

    “那现在呢?”

    “现在你跟秦之墨结婚,呸,假结婚之后,反而更像恋爱中小女人的样子。”林奈叶顿了顿,试探道:“你该不会喜欢的人是秦之墨,拿顾琛当替身吧?”

    “嗯?”张芷青托腮,睁着一双大眼睛:“我为什么要找替身?”

    林奈叶:“因为他们长得像!”

    张芷青一脸看破红尘的表情:“我长得很像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的傻子?”

    林奈叶诚然道:“像!”

    张芷青正要说话,便看到走进店里的顾琛。

    他居然没走。

    顾琛换上了干净的衬衫,灰色条纹,黑西装,里面是温莎领结,文质彬彬,外表很招人视线,只是神情依然落寞,不似往常那样高傲。

    再落魄,他也是跟秦之墨有几分相似的人,差不到哪去。

    张芷青收回视线,垂眼盯着杯子里的白色小熊拉花。

    也不知道秦之墨今天几点过来,还愿不愿意跟她一起睡。

    她睡相不太好,昨晚没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吧?

    想到这里,她小小惊讶了下——

    她居然开始期待秦之墨来找她了?

    可是昨晚体感真的好棒。

    回想起昨夜,她又有些蠢蠢欲动。

    她以前并不重欲,除了每个月例假前后几天,其他时间几乎不会有这方面需求,主要也懒得动手。现在是怎么回事?

    可是秦之墨伏跪下去一边帮她,眼睛又冷冷淡淡注视她的反差样真的好蛊!!光是想到那场景,张芷青身体里的小细胞们就都开始欢呼。

    “我能坐下吗?”

    顾琛绅士礼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张芷青还在神游,没有听见。

    林奈叶瞅了瞅发着呆也不知道在回味什么的张芷青,又瞄了眼站姿卑微的顾琛,转过头:“那个,他问,他能坐下吗。”

    “什么?”张芷青眼神茫然,顺着林奈叶的视线扭头,看到站在她身边的顾琛,迟疑一秒,才反应过来:“哦,请坐。”

    自家的店,要礼貌待客。

    顾琛拉开椅子坐下。

    林奈叶非常不识相的坐在位置上,眯起眼睛,警惕地守着两人。

    谁也别想拆她的青梅竹马CP!!

    张芷青没有注意到林奈叶的表情,瞥了眼对座上的顾琛,表情寡淡。

    她伸出一根手指,屈起的无名指上,钻戒在光照下与赠戒主人一样锋芒闪耀,仿若一种警示。

    她轻敲桌面贴着的二维码:“前任进我的店,不可以不消费哦。”

    顾琛移开视线,用手机扫码下单。

    等他点完,张芷青才淡淡开口:“顾总,不陪您家晗哥,不怕晚上回不了家呀?”

    顾琛的声音有些嘶哑:“我跟她已经结束了。”

    张芷青“啊”了声:“你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个消息?你不会觉得我想接盘吧?你做梦。”

    她骄纵恣肆,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也是顾琛高攀不起的样子。

    “青青,我知道,你已经不在意我了。”顾琛低声说:“我想了一晚上,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你是个好姑娘,真的很好,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不配拥有你。”

    一个骄纵的大小姐肯为他收敛性子洗手作羹汤,又何尝不是一种卑微。可惜他领悟太迟。

    “你在夸我啊?”张芷青扬了扬漂亮的眉毛,总算给了他点好脸色,她得意地笑:“我当然好,不然秦之墨怎么会对我死心塌地。”

    顾琛无法反驳。

    张芷青有点好奇:“我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怀念前任?只有失去后才会幡然悔悟?”

    “我很后悔。”顾琛承认,随后自嘲地笑:“温宁晗接近我,只是想利用我报复你抢走秦之墨。我跟她也算互相利用,互不相欠。”

    张芷青:“事实可不是这样。”

    顾琛:“什么意思?”

    张芷青:“你还不知道,绕着弯通知我去捉奸的人,其实是贼喊捉贼吧?”

    顾琛错愕道:“是温宁晗设的局?”

    “你在怀疑我?也对。”张芷青伤脑筋地叹一声气:“你家晗哥那么直爽,怎么会做出这种卑鄙无耻坑兄弟的事。是我污蔑她,对不起啦,你千万不要相信我。”

    她丝毫不在乎他是否相信,也没有要告知真相的意思,只是顺嘴一提。

    顾琛表情痛苦地看了她一会儿,欲言又止。

    “你的鉴茶能力不行啊顾总。”张芷青风情含笑:“我这么茶,你居然会跟我谈恋爱。我觉得你跟温宁晗很配,你俩别吵了,和好吧。”

    一直保持安静的林奈叶开口:“锁死吧。”

    张芷青:“提前祝你们天长地久。”

    林奈叶:“别出来祸害其他人。”

    两个女生同仇敌忾。

    顾琛不再多说什么,眼里有悔,也有恨,更多的,是不甘心。

    “我知道了。”他转身离开。

    不知是不是张芷青的错觉,她感觉顾琛的背影,已经不像火场中为她流血厮杀的少年。

    ……

    秦之墨进来时,张芷青杯子里的茶还剩小半杯。

    他应该是刚忙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衬衫平整,西裤笔挺,穿制服的秦之墨诱人得要命。

    见她心情不错,秦之墨问:“跟人吵架吵赢了?”

    张芷青闲适地斜靠着座椅靠背,发丝瀑流般滑下来垂在细细的胳膊上,有点遮挡视线,她抬手往后抓了一把,刘海被捞到脑后又软软地滑下来扣住她脸颊,纯欲,风情,都在这一瞬间。

    见到秦之墨,她弯唇笑,又添了甜美。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嚣张跋扈,只会找人吵架啊?”

    秦之墨过来坐下,看了眼对座空位。

    “他来过?”

    失策了,忘记让人把茶杯收走。

    张芷青捂住他的眼睛,两秒后挪开:“你看走眼了,重新看。”

    她手覆上来的那一下,秦之墨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跟17岁那年少女校服上的味道一样。

    春夏交替时栀子花盛开,花瓣洁白如少女的裙摆。

    秦之墨无数次梦回那天的场景——

    张芷青摘下一朵栀子花,将花枝别在耳朵上,站在阳光下冲他甜甜地笑。

    她问:“秦之墨,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在梦境中,他无数次点头应下,醒来发现只是梦一场,眼角便会遗憾潮湿。

    “干嘛这么看着我?”

    张芷青对上秦之墨深邃的眼睛,忍不住抬手抚摸他上挑的眼角:“好漂亮。”

    秦之墨捉住她的手,拉下,与她十指紧扣。

    他侧眸,往对座看一眼。

    “重新看,他还是来过。”

    张芷青斜靠到他怀里,扬起脸望他:“你吃醋啊?”

    秦之墨扶住她的后脑勺,低眸:“嗯,我吃醋。”

    张芷青抱住他的脖子,笑容灿烂:“我哄你呀。”

    秦之墨问:“怎么哄?”

    “亲你一下。”

    说完,她迅速贴上去,在他嘴唇上碰了碰。

    她意犹未尽,重新贴上去:“亲亲我嘛。”

    第15章

    秦之墨注视她片刻, 微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缓缓低头。

    他不会再拒绝她了。

    过去,张芷青离经叛道, 秦之墨同他的名字那样墨守成规,两人千差万别,像处在不同世界绝不会碰撞在一起的人。

    她总是心血来潮去做许多事,而秦之墨在做每件事之前都会仔细考量推算,他的逻辑跟AI一样精密。

    而现在, 绝缘的两人在光天化日下亲得难舍难分。

    张芷青能感觉到秦之墨现在喜欢她的身体,那种迷恋装不出来。她不会错过任何利用自己优势的机会, 管他喜不喜欢她呢。

    这个男人, 她势在必得。

    奶茶店里有个小隔间,门栓不严,张芷青被抵到门后, 脑袋重重砸在秦之墨手掌上,他的吻又急又狠。她穿着连衣裙, 裙摆很短,那是打开她的开关,只要轻轻往上一推就能对她为所欲为, 但她知道秦之墨不会, 他对跟她亲热的场地非常挑剔。

    张芷青怎么会放过这种秦之墨难得失控的时刻, 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到他身上, 秦之墨太高了,必须弯腰才能跟她接吻, 她配合地踮起脚尖, 指腹按在他脖颈上,感受他的脉动, 心跳。

    分开后,他的衬衫沾上了她的口红,纽扣松了两粒,锁骨上留有她的咬痕,肤色苍白,活脱脱一个病弱美人。

    他脖颈微低注视她,一对眼睛漆黑,额前碎发因为刚才的激烈垂下来落在眼角,瞳眸中泛起的光被这几缕发丝打碎,像绝美夜空,她的脸映在其中撞破满天星。

    对视间张芷青突然有一种,秦之墨很爱很爱她的错觉。

    当然只是错觉。

    一别多年,三年前好不容易见着一面,话都没说上几句,秦之墨就又是一个失踪。

    细细算下来,他们已经分开9年。

    从形影不离到形同陌路。很爱很爱她的人,怎么会晾着她九年?

    很爱很爱她的人怎么可能无视约定,丢她一个人在面馆等他近三个小时?

    “走了。”

    张芷青突然冷了脸,刚才那个热情似火的人仿佛不是她。

    秦之墨对她的小情绪很包容:“好。”

    她又回过头来质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生气?”

    秦之墨:“为什么?”

    张芷青:“就不告诉你!”

    秦之墨:“没关系。”

    张芷青:“……”

    她收回刚才的想法,这个男人,她不想要了!

    “什么叫没关系?我跟你说对不起了吗?”张芷青步子很快,边往外走边发脾气:“国外待几年连中文日常用语都不会使用了?”

    秦之墨认真回答:“你生气的点应该不是我不会使用日常用语。”

    “哦是吗,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张芷青讽刺:“那你还挺有眼力见。”

    秦之墨:“主要是你表现的太明显。”

    张芷青咬牙:“现在是在吵架,在吵架!你这么冷静显得我很无理取闹你知道吗?”

    秦之墨平静道:“我没这么觉得。”

    张芷青:“那请问你是怎么觉得的?”

    秦之墨客观道:“我们在沟通,只不过你情绪比较激动。”

    张芷青火气更旺:“你确定我们是在沟通?”

    秦之墨:“因为你的情绪,沟通变得无效。”

    张芷青按住突突跳动的眼角:“你这种人真的会有老婆吗?”

    秦之墨说:“拜过天地,进过洞房,你就是我老婆。”

    “……你能不能别跟我说话!”

    秦之墨:“不能。”

    张芷青整个人都很炸裂。

    员工们齐刷刷看向气冲冲走出去的张芷青,又整齐划一看向长相俊美的男人追出去,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老板今天吃炸药啦?刚不还高高兴兴去小房间吗?”

    “夫妻情趣,你懂什么。”

    “那咱们不也是他俩情趣当中的一环?”

    ……

    *

    张芷青穿着高跟鞋,秦之墨腿长,很快就追到她。

    她把高跟鞋脱掉,甩过去。

    秦之墨接住。

    她再甩一只。

    秦之墨再接住。

    她要跑,秦之墨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便将她扯过去,反手捞住她的腰,直接把人扛起来丢进车里。

    体力差距太大,张芷青毫无反抗之力,被压在座椅上怎么也挣脱不掉。

    秦之墨一只手托住她的背,另一只手禁锢住她乱蹬的腿,这样的姿势明明很亲密,他的表情却寡淡得像冰山:“亲热完吵架是你的爱好?”

    张芷青:“我才没你那么变态!”

    “可是你在闹脾气。”秦之墨问:“诱因是什么?”

    张芷青又恼又憋屈:“九年前的事你心里没数?”

    秦之墨愣了一下。

    “九年前发生过太多事,给我一条线索?”

    张芷青:“你破案呢!?”

    秦之墨如实回答:“你的情绪比案子难破多了。”

    张芷青别开脸去,积压的情绪爆发出来,语气反而平静下来:“你生日那天,我在面馆等你几个钟,你没有来。”

    秦之墨突然沉默。

    张芷青转过脸抬眼望他,期待他的解释。哪怕是骗她的借口也行,只要能解开她的心结。

    但他没有。

    秦之墨说:“对不起。”

    张芷青内心紧绷着的那根弦断裂,她冷声:“放开我。”

    “张芷青……”

    “放手。”

    对上她愤怒的眼睛,秦之墨松开力道,缓缓抽走圈在她腰间的手,见她裙摆凌乱,他低头帮她整理,被她甩开:“别碰我。我不喜欢言而无信爽约的人。”

    秦之墨根本不管她要不要,固执地帮她把裙子整理好,再拉下安全带帮她系上。

    “我喜欢你就够了。”

    “变态!”

    “嗯。”

    “疯子!”

    “嗯。”

    张芷青觉得她需要冷静,深吸一口气: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几分钟后,她冷哼一声:“无所谓。我可以理解为以前我对你没有吸引力,现在你沉迷于我。”

    秦之墨开着车,目光直视正前方:“可以。”

    张芷青总结:“你就是一个只有生理需要,薄情寡义没有感情的人。”

    秦之墨不认同:“只有生理需要的人,只帮你舒服?”

    张芷青眼尾轻佻,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或许你就喜欢在床上帮助别人。”

    秦之墨:“没别人,只帮助过你。”

    张芷青得意道:“因为别人入不了你的眼,我太美了。”

    秦之墨承认得很快:“是。”

    “……”

    张芷青接不下去了。

    她无缝切换了一个攻击点:“秦叔叔人那么好,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冷漠的儿子。”

    车子突然靠边一个急刹。

    秦之墨骤地转过头来,神情冷然:“他找过你?”

    张芷青被他突如其来的紧张弄得有点懵,乖乖回答:“找过啊,他——”

    “什么时候?”秦之墨扶住她的肩,手指扣紧,像是怕吓到她,他调整力度,语气带点诱哄意味:“告诉我,他找你做什么?”

    张芷青表情茫然:“就我们婚礼那天啊,秦叔叔给我打电话,说有公务脱不开身,很遗憾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在那之前,他有没有给你打过?”

    张芷青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秦之墨垂下眼睑,情绪瞬间被收得干干净净。

    他冷静如常,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以后不要接海外打来的电话,免得被骗。”

    张芷青狐疑地看着他:“我哪有那么傻。”

    秦之墨说:“你不傻,能让温宁晗骗去那么多钱?”

    “别岔开话题,你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提到秦叔叔你那么反常?你俩又吵架啦?”张芷青一直都知道秦之墨跟他爸关系不好,只是没料到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连秦叔叔给她打个电话他都要担心。

    秦之墨:“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

    张芷青放弃追问:“算了。”

    她一共也没见秦之墨的父亲几次,不了解他父亲真正的为人,没必要过问他们父子间的事。

    ……

    秦之墨带她去给同事送了份文件,车子兜了一圈又回到花街。

    张芷青这时才注意到,“等人”对面,温宁晗连带着那间冒牌店的招牌一并消失了。

    对面不知道被谁这么快盘下来,连夜改开了花店,门口大束大束的鲜花,以及摆放在外面写着“免费自取”的栀子花。

    *

    接下来的几天秦之墨都会回民宿。

    他最近很喜欢跟她一起睡。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秦之墨都能控制住,反而是张芷青每晚都要他帮忙。

    不用刻意提要求,只需要一个眼神,秦之墨就会帮她。

    这种事一旦起了头,就很难结束。哪怕她肚子里有气,下半截的小细胞却诚实。张芷青不得不承认,它们喜欢秦之墨的触碰,特别当他唇齿逗留在那一处时,非常喜欢,喜欢到她想尖叫。

    她有点上瘾了。

    明知道对秦之墨上瘾不是什么好事,张芷青还是控制不住,她太没志气了。

    她明明还在生气,还在跟他冷战。

    秦之墨昨晚熬夜工作,忙到下午才回,张芷青故意挑战他底线,要他补上。

    她面无表情,用他的话说:“跟我拜过天地,你就是我老公,就要履行每天应尽的夫妻义务。”她着重强调“每天”两个字。

    秦之墨满足了她的要求。

    窗户没关,楼上空调水啪得雨棚滴滴答答,附近学校的学生放学回家,路过对面花店,女生们人手抱着一盆栀子花,欢声笑语,叽叽喳喳。

    张芷青突然想到高中时她摘下栀子花别在耳后,询问秦之墨要不要当她男朋友的场景。

    曾经得不到的人,正对她俯首称臣。

    心理与身体的双重满足让她瞬间灵魂攀升,她抬起下巴,闭上眼压抑着声音喊:“秦之墨。”

    秦之墨:“嗯。”

    她喘息着,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秦之墨欺上去,以手指替代唇齿,再低头吻住她嘴唇,封住她的抽泣声。

    “对不起。张芷青,对不起。”

    第16章

    张芷青没有秦之墨的执着, 解不开的难题她直接放弃,能不动的脑子她尽量不动。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再说了, 人活着,谁还没点小秘密呢。

    但是这晚,张芷青梦见了三年前,她和秦之墨分开多年,秦之墨从国外回来那天。

    她回家,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秦之墨,她承认, 那一瞬间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瘦了, 但那种劲瘦极具力量感,像是为了与谁抗衡而专门练就的底气与勇力,简单的黑色卫衣被他撑得很好看。他抬眼, 看她的眼神平淡,好像并不期待与她相见。

    人会成长, 会变,即便是儿时玩伴关系也会变淡。张芷青没太放在心上,晃着手指笑着跟他打招呼:“Hi~秦之墨, 好久不见。”

    秦之墨看了她一眼, 之后便移开视线, 对她视而不见, 更像是不愿面对。秦之墨这样一身傲骨的人,怎么会不敢面对她?他避免跟她有眼神交流, 明显是懒得搭理。

    被冷落后, 张芷青识趣地回了房间。

    她心不在焉,听着客厅里很久没有听见的男声。

    明明没那么冷淡, 只是针对她罢了。

    有些人,注定成为过客,分道扬镳是常态,她安慰自己,要学着习惯。

    然而,深夜她突然接到秦之墨的电话。

    他问:“张芷青,你喜不喜欢钻戒?”

    秦之墨的语气听上去不太正常,像是喝了酒。

    要不是指名道姓,张芷青都怀疑他打错电话了。

    不等她开口,秦之墨又说:“我有一个秘密,永远不能告诉你,你能接受吗?”

    张芷青成功被他勾起好奇心:“什么秘密啊?”

    秦之墨:“我想……”

    张芷青:“嗯?”

    秦之墨声音很低,仿佛压抑着无数情绪:“我忘了。”

    “……”

    清醒着的秦之墨绝不会说出这种没逻辑的话。

    哪有人会把藏在心里的秘密搞忘??

    趁他醉酒,张芷青试探道:“这几年怎么不跟我联系呀?有女朋友了,怕她误会?”

    她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大概只是单纯好奇。

    “张芷青,你喜不喜欢钻戒?”秦之墨又重复第一句话。

    像个即将登台的演讲生,对着稿子练习无数遍,终于有勇气上台朗诵,印象已经深刻到咬字语气都能做到一模一样。

    果然喝醉了。

    醉汉都是复读机。

    张芷青打了个哈欠:“喜欢啊,怎么了?你要送我?”

    “知道了。”秦之墨挂掉了电话。

    这问的都是些什么话??

    原来喝醉以后,天才跟普通人一样,傻。

    是梦,却清晰地重演了现实。

    场景一变,张芷青从卧室瞬移到了面馆。

    有人在面馆放了一把火,大火中,秦之墨被打伤倒在血泊,一个面目可憎的男人挥动木棍,对准他的头部砸下——

    张芷青猛地被惊醒。

    她睁眼,猝地对上一双熟悉冷眸。

    卧室灯光昏暗,窗帘不遮光,窗外天还没亮。秦之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也可能还没睡,他靠在床头,眼神清明,薄薄的眼皮半垂着,安静地与她对视。

    她突然一阵心痛。

    莫名的。

    她将视线从他的脸移到眉眼,额间。她抬手,手指插进他发丝,睁着一双还分不清现实梦境的迷茫双眼,一只手倔强地抱住他的脖颈,把他往下压,另一只手贴在他发丝上,用指腹一点一点搜寻他的伤疤。

    她难得固执,一遍遍寻找,没有找到。她不死心,噌一下跪坐到他身上,扑上去把他的头发薅得乱糟糟。

    “伤呢?你头上的伤呢?”

    秦之墨扶住她的腰,仰头问:“做恶梦了?”

    张芷青泄气般坐下,哦,做梦呢,秦之墨怎么可能出现在面馆。为她受伤的人是顾琛,刚才只是一个梦。

    她没从秦之墨腿上下去,目光所及是他线条流畅的腰线,她发泄似地撩起他的上衣摸他的腰。

    这几天张芷青没有碰过他,因为她在生气。为了留住最后一点志气,她没有表现出对他身材的兴趣。

    手伸进去的那一下,指腹碰到一片小范围的粗糙,张芷青一愣,掀开他的衣服,看到了他腰上的疤痕。

    皱巴巴很醒目的一块痕迹,看上去已经是旧伤。

    “怎么弄的?”张芷青仰头问。

    秦之墨:“打架。”

    他从小没爹疼没妈爱,经常被欺负,打架受伤是常有的事,张芷青没有怀疑,手顺着那道疤痕向上,停在他的肩胛骨,整个身子压上去,姿态依赖:“秦之墨,你抱着我睡。”

    九年前张芷青对秦之墨提过同样的要求。

    秦之墨当年的回答是:“松手。”

    然后推开了她。

    冷漠,无情,还很凶。

    张芷青知道他不会再推开她了,但年少的阴影挥之不去。少女的心思多敏感啊,委屈成那样,怎么能忘记。

    “可以吗?”明知道答案,她还是问了一遍。

    秦之墨收拢手臂拥抱她,在她耳边轻声问:“就这样睡?”

    张芷青低头,才发现她什么都没穿。

    她点头,初醒的声音有点奶:“就酱紫。”

    秦之墨搂着她侧躺下,扯过被子将她美好的身体藏好,掌心轻抚她的背,像在安抚受伤要人哄的小女生。

    他的眼神带着愧意:“好。”

    这一次张芷青睡的很安稳,梦里是阳光洒在操场欢歌笑语、秦之墨还在她身边那个夏天。

    ……

    凌晨2点,等张芷青睡熟,秦之墨穿上衣服下楼。

    他走到街角,景区的夜晚灯火通明,轻易就能看到不远处开着车门的黑色轿车。车子引擎盖上坐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见到他,男人耸耸肩笑了一下,笑容并不友善。

    中年男人拨了拨腕表,抬头微笑:“我等了你一小时又二十五分钟。作为我的继承人,你不该如此不守时。”

    秦之墨的语气跟他的情绪一样,毫无起伏:“如果不是想陪她过余生,我一定杀了你。”

    “可惜,我是你的父亲。”

    “是挺可惜,不然我也可以祈祷你死于非命。”

    “够狠,不愧是我的儿子。”

    “我以有你这样的父亲为耻。”

    “可你还是站到我这边,帮我争取到了继承权。”秦回明说:“我们是利益共同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要让我嘲笑你的格局。”

    秦之墨冷笑:“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慢慢走到轿车前,抬眼,眸色骤然阴冷,倏地扣住男人的脖子,怒视他因缺氧而瞪大的眼睛,声音发了狠:“那你怎么敢对她下手。”

    秦回明挣扎着,呼吸急促:“冷静,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秦之墨嘲讽道:“神经病杀人不用坐牢。”

    秦回明:“不,你不是神经病,我对你使用的药物都严格控制过剂量。国外的病情鉴定在中国无效。”

    秦之墨甩开他:“你该庆幸你不是中国籍。”

    “是的我很庆幸。”秦回明大口呼吸,调整好后扶正领带:“我给老爷子送去一份贺礼,他很高兴,邀请我周末到他家做客。你要一起去吗?张家的准女婿。”

    秦之墨嗤笑:“利用我讨好祖父得到继承权后又开始装好人了?”

    “是的不过他已经死了,我不会再利用你。”秦回明毫无廉耻之心:“那么我们父子能否重归于好?”

    秦之墨:“你现在死去,我或许可以考虑。”

    “你要知道跟我竞争的是老头在外面的私生子,你才是他正统的孙子,我用一点手段守住我们共同的利益,你怎么能责怪我?当然,当年是我激进了,但你也有责任。如果你不那么抗拒跟我去美国,我不会拿那丫头威胁你。”

    让他痛苦挣扎九年的事,被他一句话轻描淡写带过。这就是资本家的嘴脸,他们没有心。

    “她那样信任你。”秦之墨声音发颤:“你怎么忍心放火烧死她?”

    “是的她很信任我,毕竟是一家人,你也不想让她怨恨上我。”秦回明岔开话题,没有留下任何对他不利的证据,“最重要的是,如果让她知道,我同意你们结婚是你用六年自由换来的,为了她你当了六年傀儡,你这样的天才,不应该被当成傀儡埋没才华,你宁愿死对吗?都是为了她,为了她不发生‘意外’好好活着。”

    “我把这些事实告诉她,再将你痛苦发疯的视频发给她,相信她看见后一定会很愧疚。你应该不想看到她因为心疼你而愧疚一辈子对吗?”

    秦之墨双目猩红:“威胁我?”

    “冷静,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秦回明置身事外,表面友好地替他分析:“一旦联姻就不止是你们俩的事,我也会成为老爷子的合伙人。老爷子对合作者的人品要求有多严苛你是知道的,要是让他知道我曾对她的宝贝孙女下狠手,两家的关系,必定再无可能维持下去。”

    “到时,你就会成为张家的前任女婿,被扫地出门,跟那丫头老死不相往来。你不敢冒这个险对吗?”

    “不要再反抗了,没用的。你是我亲儿子,拿捏你太容易。你父亲这个身份真是太好用了,我做错事,这个身份会影响三代人,你的儿子也就是我孙子也将会受到影响。所以,服从我。”

    “我这辈子只会服从一个人。”秦之墨一字一顿,“那就是张芷青。”

    秦回明失望地叹气:“你的话让我感到伤心。”

    “还有更令你伤心的。”秦之墨微笑,眼神冰冷:“你不会有孙子。我的孩子,只会姓张。”

    秦回明:“不……”

    “六年生不如死的日子,父子情已经没了。”秦之墨眼神冷戾:“如果你再动她,我不仅会让你没后代,还会让你中年丧子。”

    “别做傻事儿子。”

    “没有一个父亲,会在儿子生日当天谋杀他钟爱的女孩。”

    “没有的事,一切都是你的臆想,你病了。”

    秦之墨笑得阴恻恻,瞳眸如淬寒冰:“所以随时都可能死去。”

    秦回明终于感到害怕:“你知道的,我不能再生育了,别拿你的命开玩笑。我走,我立刻就走。”坐进车里,他想到了什么,探出头:“老头遗嘱上分配给你的百亿遗产,你打算怎么使用?”

    秦之墨:“杀死你,赔偿给你母亲。”

    “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么毒舌的儿子。”秦回明还有心思开玩笑。

    加害者不会痛,痛的永远是受害者。

    秦之墨转身,忍着头痛欲裂,慢慢走向民宿。

    他停在张芷青的房间门口,深呼吸,调整好状态,才推门进去。

    卧室灯“啪”一声被打开。

    刺眼的光让他头痛加重,视线有些模糊,他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看向床上的张芷青,声音温和:“怎么醒了?”

    张芷青盯着他:“为什么?”

    秦之墨站在原地适应强光。

    “什么?”

    “你实话告诉我,那天你是不是来过?”

    没有得到答案,张芷青掀开被子,光着脚蹬蹬蹬跑到秦之墨跟前,手一戳,指着他留有疤痕的腰,扬脸对上他的眼睛:“这里,我记得之前没有。我很确定,你出国之前没有。”

    她顿了顿,小声问:“那天,你是不是来过啊?”

    秦之墨下颌紧绷,不肯说话。

    张芷青不确定他这算不算是默认,小心翼翼:“既然来过,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是怕我缠上你吗?”

    “没关系的。”她弯起唇,笑容灿烂:“你说呀,我不会怪你的。”

    “你乖。”

    秦之墨弯腰抱住她,这一弯,像是折断傲骨,他声音脆弱:“我头疼。”

    第17章

    “娇气。”

    张芷青抬手环抱住秦之墨的腰, 脸颊贴住他结实的胸膛,小鸟依人的姿态,表情能拽上天:“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秦之墨闭着眼睛, 下颌抵在她发顶,熟悉的淡香让他身体里躁动的血液安静流淌。

    “嗯,不能没有你。”

    张芷青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手:“我这儿有止痛药。”

    秦之墨将她抱得更紧了:“抱着就不疼了。”

    “哈?”张芷青扬脸斜睨他:“你不会是装病骗抱吧?我知道,我太美了, 你控制不住自己,舍不得放开我。不过……”她低头, 看一眼被她踩在脚下秦之墨的脚背:“你不疼吗?”

    秦之墨失笑:“你才多重?”

    “笑了啊?看来真没事了。”张芷青懒懒地倒在他怀里, 手一指:“抱我去床上,我们这次真的该睡觉了。”

    秦之墨打横抱起她。

    张芷青环住他的脖颈,得意地笑:“看来我还有治愈头疼的功能。”

    秦之墨走到床边, 弯腰轻轻放下她,大掌托起她的后脑勺, 拂开她脸颊上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轻声问:“怎么又醒了?”

    “我从放学的时间睡到两点。”张芷青掰手指数:“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一二, 我睡了整整十个小时, 难道这个点不该醒吗?”

    秦之墨收紧手臂, 嘴唇贴在她额上,明知故问:“为什么睡那么早?”

    张芷青伸出一根手指, 很轻地戳了戳他肩膀:“死相~装什么装。”

    秦之墨的笑点一向很高, 今晚却被她戳得轻笑。他眉间冰雪融化,流淌眸中, 一时间,晴空晚照相应,万里花海绽放。

    张芷青被惊艳得愣住。

    “你笑起来真好看。”

    秦之墨清澈的瞳仁倒映她的脸:“没有你好看。”

    “你的笑点长在哪儿?”张芷青只关注这个,“下次我还戳。”

    秦之墨说:“在你。”

    张芷青脸上的笑容一秒收敛:“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很好笑?”

    秦之墨哑声说:“我的意思是你很美,赏心悦目,令人心情愉悦。”

    “这是夸我的?这么多个字?”张芷青不可置信,用指腹压住他的薄唇:“你的嘴今晚抹了蜜?”

    秦之墨:“要尝尝么。”

    “你都发出邀请了,我不尝多不礼貌。”张芷青不客气地贴上去吻他。

    ……

    夜静悄悄,风声也温柔。

    漆黑一片的卧室里响起张芷青半梦半醒的低喃:“秦之墨,你定力好强哦。”

    秦之墨更想听她说,他好强。

    “快睡。”

    “喔……”张芷青小声嘟哝:“你硌得我睡不着。”

    秦之墨对此避而不谈:“你已经睡够十个钟,睡不着正常。”

    “切~”张芷青笑他:“害羞呢你?秦之墨会害羞唉,说出去谁会相信我?”

    “那就不要说出去。”秦之墨搂过她:“聊会儿天么?”

    单人床很小,两人必须贴着睡才不会有人掉下去,张芷青在秦之墨怀里换了个舒适的睡姿:“聊点儿什么呢?”

    秦之墨稍微同她保持距离,避免再碰到她:“周末去看爷爷?”

    “可以啊。”张芷青怕掉到床底下,又贴上去:“你工作忙完啦?”

    秦之墨继续往后挪:“周末能休息一天。”

    “再挪你要掉下去了。硌着吧,至少证明你是个正常男人。”张芷青疑惑道:“不是才分开没几天,怎么突然又想去看爷爷?”

    秦之墨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没再说话。

    “你困了吧?晚安啦。”

    *

    周末,张芷青难得进了厨房,她要亲自做一道拿手菜招待她的未来公公送他上路。

    先到的是秦之墨,深秋的清晨还挺冷,他只穿一件卫衣,显得有点单薄。

    他缓步走过来,站在厨房小门外,身后是园艺师精心栽培的花草,昨夜才开好的木槿花好像是为了跟他争艳。

    人懒风缓,清晨的一切都显得松散,秦之墨眉间也有些散漫。

    张芷青站在厨案前,歪起脑袋笑吟吟与他对视,想到他前几天绷不住说头疼的脆弱样,脑子里不禁冒出“娇花”两个字。

    门口光线一暗,厨房过道被秦之墨挺拔的身躯占据一半。

    这是一朵高大冷酷的娇花。

    他看向她手边还没开肚处理的鱼。

    张芷青立刻双手交叉:“鱼说拒绝被解剖。”

    秦之墨已经从厨具桶里抽出小刀:“帮你处理好,你来烧。”

    其实张芷青挺怕杀鱼的,但又跟爷爷放过话了,说今天谁也不许插手,一早上,她已经对着这条鱼道歉好几回了。

    “对不起啊鱼兄,你太好吃了。”

    张芷青摘掉围裙,扬手迅速系到秦之墨腰上,对鱼说:“他是专业的,下手快准狠,不会让你太痛苦。”

    秦之墨处理鱼是真的快准狠,去腮,冲洗,不一会儿,一条干干净净的鱼躺在案板上。

    他对她家厨房很熟悉,侧身拿了厨纸,吸掉鱼皮上的水,抬手打开橱柜,拿了淀粉给鱼抹。看着鱼身上那只骨骼修长的手,张芷青恨不得化身那条鱼。

    腌制完,秦之墨又帮她切好姜片葱段摆放整齐,他将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

    “你烧鱼,我帮你炖牛肉。”

    张芷青悄悄往院子里望了望,跟秦之墨对视:“我跟爷爷说,今天我下厨。”

    秦之墨心领神会:“我不说出去。”

    ……

    两个小时后,四菜一汤上桌。

    张芷青这时才有空看手机,看到几十条未接来电,她到外面回电话。

    客厅里,老爷子说:“今儿这一桌菜可都是青青做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亲家公,还是你有口福。”

    秦回明笑道:“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张芷青接完电话回来,正好听见两位长辈的客套话,她笑眯眯一句:“不客气,最后一顿了。”

    餐桌上安静一瞬。

    老爷子打了个哈哈:“小孩子爱开玩笑,亲家公不要介意。”

    秦之墨看向张芷青,怀疑她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她平时不会这么无礼。

    但他转念一想,这是一个自己父亲去世,葬礼上她反过来安慰别人的小傻子。如果没人告诉她,她不可能猜到。

    从接完电话回来,张芷青的话就变少了。

    她闷头吃鱼,老爷子跟秦回明喝酒聊着天,话题说到一位共同朋友前不久破产,父债子还的事,两人都唏嘘不已。

    张芷青“啪”一声放下筷子,挽起秦之墨的手,笑着对秦回明说:“我们可不帮你还。”

    秦之墨跟老爷子都很诧异她会说这种话,两人神色各异但统一。

    张芷青像是没注意到突然安静的诡异气氛,仍是笑容明媚,继续说:“再说了,秦叔叔您是世界排名大富豪,怎么会欠债呢?您要是欠债,那一定是人命债。”

    秦之墨骤地看向她,来不及掩饰眼里的慌张。

    老爷子看了看秦回明,咳嗽一声:“青青,不许乱说话。”

    “爷爷,我跟秦叔叔开玩笑呢。”张芷青撒娇,“秦叔叔大人有大量,怎么可能跟我一般见识。对吧秦叔叔?”

    秦回明保持微笑:“是啊是啊,小孩子开玩笑,我不会放在心上。”

    “我可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嫁为人妻了。”张芷青不客气地回怼,脸上仍是笑着:“我会护着我老公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秦回明也不好说什么。

    她接着说:“我这人呢,比较懒,又笨,喜欢躺平不爱动脑,但是秦叔叔,只要我想,脑子这么一转,就能看出妖魔鬼怪。您说,神奇不神奇?”

    短暂的安静过后,秦回明镇定一笑:“你说的妖魔鬼怪,是它帮你看出来的吗?”他指着张芷青的手机。

    张芷青耸耸肩:“没错,是它告诉我的。”

    秦回明是毋庸置疑的大人物,连续多年登上全球权威财经杂志封面,他智商超群,总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在他的商业帝国,股市经济常常被他玩弄于鼓掌。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听不懂她几乎明示的暗示。

    天才与疯子仅一念之差,两者之间最大的不同是,天才能控制自己不被欲望左右。疯子则会为了欲望伤害他人。

    在张芷青眼里,他再厉害也只是个疯子。

    对待疯子,她不需要客气。

    “秦叔叔,看您装傻被戏弄的样子,真是滑稽极了。”

    秦之墨很确定,张芷青知道了。

    老爷子也看出来了些眉目,张芷青平时在长辈面前很乖巧,今天说话带刺,肯定有什么原因。

    至于这个原因,当然不在他孙女身上。

    他看向秦回明,语气客套:“亲家公这次回来,是想跟青青的小叔合作?”

    秦回明笑答:“是的叔。我父亲去世后,集团有三分之一的产业都由我掌管,我不信任倚老卖老那群高级管理,需要重新建立自己的人脉圈以及合作伙伴。”

    老爷子抓重点:“那,另外三分之二的产业,在谁手里?”

    “我父亲的私生子有一部分,剩下的绝大部分在您的孙女婿秦之墨名下。哦还有一大笔存款,我父亲也全留在了他名下。”秦回明遗憾地笑:“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甚至有些后悔带他到我父亲面前。”

    秦之墨垂着眼,侧脸冷俊,不辨喜怒。

    老爷子:“哈哈,在国外长大的人,讲话是要直接一些。那我也开门见山了。合作的事,再议。”

    秦回明费解道:“为什么?”

    老爷子笑呵呵的,语气从容:“青青会继承他父亲那份产业,我需要跟她,以及她的丈夫商量,征得他们同意。换句话,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秦回明自信地挑眉:“我是她公公,她应该没有理由不同意。利益面前,过往都是云烟,对吗芷青?”

    张芷青托腮摇头:“可是我只想要老公,不想要公公。甚至,想把你这个傻逼洋鬼子送进监狱。哈哈,开玩笑的。”

    老爷子象征性叱喝:“青青,不可以对长辈没礼貌。”

    “可是爷爷,这人想杀死我。”

    她语不惊人死不休,毫不犹豫地挖出埋藏九年的真相。

    空气凝固。

    老爷子愣怔几秒。

    “青青,你刚才……说什么?”

    果然。

    秦之墨双拳紧握,身体里绷紧一根弦等待宣判。

    张芷青眼神冰冷:“秦回明,他放火,想烧死我。”让他捏着这事随时拿出来当筹码威胁秦之墨,不如由她先引爆这颗炸弹。

    秦之墨不敢冒的险,她敢。

    因为她有把握让爷爷去父留子。

    气氛冰一样凝结。

    几秒后,老爷子握紧拐杖,鹰眼直视对座上的中年男人,吩咐道:“说下去。”

    张芷青正色道:“面馆里潜伏着他花钱请的打手,趁大家都在救火,打手把我反锁在洗手间,想烧死我。”

    “可以,够狠。”

    老爷子很快消化完这件事,眯了眯眼:“找到证据了吗?”

    张芷青摇头:“太久了,面馆已经拆掉,找不到了。”

    秦之墨说:“找得到。”

    他现在正在调查的案子,嫌疑人头目就是九年前的作案人。

    “你们在开玩笑。”秦回明努力保持镇定,摊手看向张芷青:“这种玩笑不能乱开,我担心你爷爷接受不了。”

    “笑死了,您是在威胁我吗?我好怕哦。”

    张芷青站到老爷子身边:“九年前我爷爷就知道,那场火是有人故意放的,现场那么明显的作案痕迹,傻子才看不出来呢。哦好吧,我就是傻子,我没看出来,我晕过去了。”

    秦回明盯紧她,暗示也是威胁:“但他没有怀疑过我。如果是我,他接受不了的,因为我是你丈夫的父亲,信我。”

    “我接受的了。”老爷子拍了拍张芷青的手背,鼓励她说下去。

    张芷青继续:“只不过当时有人跳出来顶包,赔偿给面馆老板一笔钱,因为无人伤亡,所以没有引起轰动。等等,您不会以为,我爷爷没怀疑过你吧?”

    老爷子的确怀疑过秦回明,因为当年的一切都很巧,正当秦家掌权人病危,秦回明就回国了,他要带走秦之墨,就有足够的动机对张芷青下手。因为秦之墨跟张芷青自幼形影不离,是唯一能威胁秦之墨的软肋。

    但由于动机太明显,老爷子反而不敢确定。他担心被人利用,挑拨两家的关系。后来两家相安无事,再加上对秦之墨的喜爱,他打心底不愿相信是他父亲做的,便放下了猜忌。

    “当年我下海经商也算白手起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的狠角色没见过。你这样的手段属实常见,也属实下作。”老爷子平静道:“幸好,之墨是我教导长大的,没有被你带歪。”

    这是不会迁怒秦之墨的意思。

    宣判结果一出,秦之墨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

    “爷爷。”

    他的嗓子因为长时间压抑而变得嘶哑:“是我连累了张芷青。”

    “傻小子。”老爷子拍拍他的肩:“你不是一直在追查这案子,这么多年都没放弃为青青讨公道吗?说什么连累,错的又不是你。”

    秦之墨哑声说:“谢谢爷爷。”

    “是我要谢你。”老爷子抱住秦之墨,压低声音:“没有你的牺牲,青青很难逃出魔掌。”他用的是“牺牲”这个词。

    老爷子上过战场杀过敌也剿过匪,凭这件事,他大概能猜到秦之墨这些年的处境。

    “苦了你了,孩子。”

    这时,两名民警敲门进来:“哪位是秦回明?有人报案,说你跟九年前一起纵火案有关,请配合我们到派出所协助调查。”

    秦回明尴尬地笑:“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要见我的律师。”

    ……

    大门关上。

    老爷子一跺拐杖,破口大骂:“你见个锤子律师!狼心狗肺的东西!”

    张芷青赶紧安抚:“别气别气,当心您的血压。”

    老爷子摇头:“不气,我不气,气坏身子不值当。”

    张芷青附和:“就是就是。您看,我这不是好端端在您面前嘛。您得保重身体,看这坏蛋被关进监狱。”

    老爷子心里很清楚,以秦回明的身份,想送他入狱很难,国外多方势力都会保他。

    但有秦之墨在,便又不难。

    大义灭亲这种事,自古立竿见影。

    秦之墨也明白,秦回明的律师团队巧舌如簧,就算被判刑也关不了他多久。但他可以利用祖父留下那一大笔遗产,让邪恶的人再也掌握不了话语权。

    他在布一个局,让秦回明此生再也无法翻身的局。

    “张芷青,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张芷青抬头,看到了秦之墨眼里翻涌的狠劲与野心。

    她踮起脚尖,用手心盖住他的眼睛:“我数到三,你把眼神变温柔点。”

    “三。”

    她移开手,对上秦之墨温和的眼睛,莞尔一笑:“真乖。”

    秦之墨觉得张芷青很神奇,她总能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

    他遇到的难题,在张芷青这里根本不是问题。她没有缜密的逻辑,也就没有瞻前顾后的细腻,但她又总能出其不意扭转战局。

    她这样随性的人,没人威胁得到。

    大概是傻人有傻福。

    “你为什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张芷青命令:“秦之墨,你看我的眼神聪明点!”

    秦之墨:“哦。”

    张芷青:“不对,是把我看的聪明点。”

    秦之墨捏她的脸:“你本来就聪明。”

    被他夸赞,张芷青的狐狸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聪明的张芷青同学现在邀请把她看的聪明的秦之墨同学回家睡午觉,请问秦之墨同学要跟她睡吗?”

    秦之墨:“睡。”

    张芷青:“不嫌弃我啦?”

    秦之墨牵起她的手往家门走:“没有嫌弃过。”

    他推开门。

    这座他从小居住的院子,是他的外婆为了跟张芷青的奶奶作伴买下的,她们是在国外留学时结实的好闺蜜,也是那个时代家喻户晓的传奇女性,可惜两位才女如今都不在世了。

    “秦之墨。”

    张芷青停在卧室门前,扬脸认真问:“你不理我,疏远我,冷着我,是怕你爸发现你在意我,怕我受到他的威胁吗?”

    秦之墨:“嗯。”

    张芷青释怀了。

    “他拿我的命威胁你,放了那把火,然后你被迫去了美国,后来呢?后来他还对你做了什么?”张芷青问。

    秦之墨:“他需要我帮忙争夺家产,不会对我做什么。”

    “也是,毕竟你是他亲儿子。”张芷青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好吧,是我误会你了。你没有爽约,不仅没有,还救了我。你的腰伤,就是那天救我留下的对吗?”

    秦之墨不再隐瞒:“是。”

    张芷青疑惑:“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人是顾琛?”

    秦之墨解释:“我跟他背影很像,当时你缺氧晕过去了,没有看清。”

    张芷青皱眉:“顾琛说你没来过。”

    秦之墨:“是我让他这么说的。”

    离开之前,他不想给她留下好印象。忘了他,对她是好事。

    张芷青的第六感很强,她总觉得当年的事,秦之墨还有什么瞒着没告诉她。

    不过没关系,等他愿意告诉她的时候,她再知道就行了。

    “秦之墨,你来追我吧。”她突然说。

    秦之墨唇角微弯,他又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好啊。”

    张芷青感到意外:“你居然用了一个‘啊’,是对这件事的期待吗?”

    秦之墨说:“是啊。”

    张芷青效仿他的语气:“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追我啊?啊?”

    秦之墨说:“早就在追了,你没感觉到吗?”

    张芷青一脸嫌弃:“你那是追吗?你那是抢!是横刀夺爱!”

    秦之墨一把捞过她,转身将她压到门后,气息逼近:“谁横谁的刀,谁夺谁的爱?”

    张芷青坏笑:“你中计了。”

    秦之墨:“嗯?”

    张芷青:“你承认爱我了。”

    第18章

    什么爱不爱, 实际上张芷青无法判断秦之墨对她的真实情感。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表现出过一丝一毫对她的喜欢。重逢后突然对她改观,显然跟九年前那场火有关。

    愧疚, 有时真的会让一个人委身。

    但她不止要秦之墨的身,还要他的心。

    这是张芷青高中就想做的事。

    少女情窦初开,最纯真的时候被冷落、被拒绝、被爽约她都可以不计较,她愿意强迫自己去享受从不在意一个人到在意的转变过程,也珍惜彼此一起长大的岁月, 倒追起来还算委婉收敛。

    张芷青发誓她这辈子都没那么纯情过。

    要不是秦之墨实在是冷淡难搞,她绝不会暴露本性直接往他被窝里钻。

    一次次被推开, 被拒绝后, 几乎不存于她身体里的敏感脆弱神经冒了出来,她也开始胆怯,开始退缩, 因为少年的优秀,她尝到了从未体验过的自卑滋味。

    即便这样, 她也没想过放弃。

    直到那场大火。

    那天,张芷青孤零零躺在病床上,平时叽叽喳喳的话唠难得安静, 不多时, 顾琛推门而入, 她看着他身上干净的白衬衫, 就在一念之间,她不肯再正视对秦之墨的感情了。

    鬼门关走一圈, 她的心境发生了改变。

    事不过三, 她可以忍一回,忍两回, 她的小骄傲不允许她忍第三回 。

    她开始装不在意,给自己洗脑她不喜欢秦之墨,一点都不喜欢,男人多得是,不缺他一个,以后谁喜欢她她就喜欢谁。

    糊涂的人,擅长连自己一起骗。

    装着装着,她自己都信了。

    爱开始转移,她把对秦之墨的喜欢报复性转移到顾琛身上。她给他钱,给他事业推他上位,给他想要的一切。她要告诉某个不识好歹的人,当她的男人有多幸福。

    可惜,示范失败。

    这次示范太失败了,爱情、亲情,都被她维系得一团糟。

    而这一切,还被某个不识好歹的人撞见,真是丢脸。

    时至今日,张芷青才陡然醒悟她当时为什么哭那么惨。那些被她刻意忽略无视掉的情绪,都变得合理起来。

    就在刚才,秦之墨冷落她的真相揭开那一刻,张芷青心情复杂的同时又无比庆幸,庆幸一切都有原因。那颗不安的胆小的不敢面对的心,也瞬间被完全打开。

    她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也终于敢直面自己内心,承认她还是喜欢秦之墨。

    从少女情窦初开到现在,一直一直都只喜欢这么一个人。

    与他三分相似的顾琛,只是弥补她年少遗憾的代替品。

    她对顾琛的宽容照顾,都是潜意识里认为替身应得的福利。

    跟秦之墨在一起,她哪能有那么大度?

    小鹿在她心上乱撞,白天鹅在她心尖跳舞,压抑九年的怨念烟消云散。

    “秦之墨,你记得来追我。”

    张芷青仰头,阳光穿过房门缝隙照着她白皙的脸,连带着她的眼睛也被点亮,那对黑色琉璃珠般剔透的瞳眸缀着少女才有的纯真。

    年少时的执念,后劲大到难以估量,能一秒将人拉回最单纯美好的时光。

    秦之墨低眸注视她,无法移开眼。

    此刻的张芷青,跟十年前没有任何分别。

    如果非要说出差别,那就是现在,他终于,敢靠近她了。

    张芷青静静等待回应。

    虽然是背抵着门的站姿,但她背后是秦之墨宽厚的大手,他一只手托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掌在她脑后以防她的头被门板磕着。

    是被疼爱被保护的姿势。

    见秦之墨不说话,张芷青拿捏着分寸,乖乖说明原因:“你刚才说的回来就开始追我,不能算。”

    她是他趁虚而入抢过来的,确实不能算追。

    秦之墨对上她满是期待的眼睛,应下:“好。从今天起,我来追你。”

    “拉钩。”张芷青伸出小指。

    这是她小时候最常用的许诺方式,秦之墨每次都说她幼稚,但还是会伸出小指配合,然后无论如何都不反悔,因为拉过钩。

    她和他上一次拉钩,已经是很遥远的事。

    秦之墨没有犹豫,扶着她的肩一个拨转,跟她交换位置让她站直身子,伸手与她小指缠绕。

    这一次他没有说她幼稚。

    对成年人来说,除了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应的合同,再也没有能约束人信守承诺的方式。但张芷青知道,秦之墨一定会遵守。

    “其实我很害怕。”张芷青没头没尾一句。

    她的思维比较跳跃,好在秦之墨跟得上,借着拉钩的手势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刚才么。”他问。

    “嗯呢。”张芷青后怕地捂胸口描述:“面对你爸犀利的眼神,我差点说错提前打好的腹稿,要是那句说错了,后面整段都要垮掉。”

    秦之墨问:“哪句?”

    “就是‘可是爷爷这人想杀死我’那句啊。”张芷青一本正经:“那可是神转折,本来聊天聊的好好的我突然说,目的就是杀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没有时间做表情管理。”

    她掏出手机滑动屏幕:“监控里都录着呢,我发给你。”

    秦之墨问:“发给我做什么?”

    “他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脸色那么差,明显就是坏蛋,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张芷青把录屏发给秦之墨,“怎么样?我录的好不好?这个角度是不是很刁钻?”

    秦之墨:“很刁钻,录得很好。不过,表情不能作为犯罪证据。”

    张芷青:“那我不是白演了?”

    “没有白演。”秦之墨捏了捏她的手指,夸赞:“你很勇敢,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像女王。”

    装到了。

    张芷青表示惊讶:“难道我以前不像女王?”

    秦之墨:“以前更像小公主。”笨笨的,好骗的,人傻钱多的天之骄女。

    张芷青露出威胁的表情:“这是褒义词对吗?你说是。”

    秦之墨乖乖点头说:“是。漂亮得像公主。”

    “算你会形容。”张芷青偷偷瞥他一眼,思忖几秒,还是决定坦白:“其实,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接完才知道真相。你猜,是谁打给我的?”

    秦之墨答:“顾琛。”

    “啊,你好厉害!”张芷青惊讶:“怎么猜到的?”

    这事不难猜。

    当年的知情人,除他以外,就只有顾琛。

    张芷青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如果她早知道,就不会有这顿饭。那通电话是她态度转变的开始。

    秦之墨现在只关心:“他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他和张芷青误会越深,对顾琛越有利,那人不会平白无故告诉张芷青真相,便宜他这个情敌。

    张芷青眼神幽怨:“你就不能让我重头说起,展现一下我爆发力惊人的智慧吗。”

    秦之墨配合道:“从哪开始问比较能体现你的智慧?”

    张芷青:“你问我怎么发现的。”

    秦之墨从善如流:“你怎么发现的?”

    张芷青舔了舔嘴唇:“我渴了,你去帮我拿瓶乳酸菌。”

    秦之墨转身,打开冰箱,拿出红字小瓶撕开锡纸盖,坐到她旁边递给她。

    张芷青盘腿坐在沙发上,仰头一口喝完,重头说起:“那晚我没睡着,看到你下楼去见了秦叔……呸,见了那坏蛋,我就开始疑心。后来你上来时又很反常,跟我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愧疚,我猜,一定和我遇到火灾有关。”

    “他勾起了你的回忆,你掩饰不住了。”

    该糊涂的时候,她总能变得很聪明。

    秦之墨将她手里的空瓶扔掉,低头帮她擦手:“所以你就去找了顾琛。”

    张芷青马上撇清:“我去找他不是叙旧情,单纯就是奔着这事儿,我俩对视都不来电,纯粹公事公办。”

    秦之墨喜欢看她紧张的样子,嘴角扬了扬,按照她的意思继续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张芷青:“我问他,我昏迷那天你是不是来过。”

    秦之墨手一捞,把她带过来抱到腿上。

    “他不肯说。”

    “对!”张芷青想起来就生气,勾住秦之墨的脖子保持愤怒情绪:“于是我拿出手机,当场就拉黑了他。他这辈子休想再给我发消息。”

    秦之墨:“这是他的一大损失。”

    原来是打算以退为进。

    想从他手里抢人,做梦。

    “没错。”张芷青得意道:“他为了我不拉黑他,马上就说了。”

    秦之墨:“就这么简单?”

    他已经知道原因,只是想看她继续得意忘形,很生动有趣。

    张芷青点头:“就这么简单。他是我前男友,深深的为我着迷,我撒个娇,抛个媚眼,他哪里受得了呀,可不就妥协了。”

    “撒娇,抛媚眼。”

    秦之墨语气平淡。

    “怎、怎么了。”张芷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秦之墨的眼神很危险,她有预感,不好好说,今晚会很惨:“我魅力大,前任对我念念不忘,我将计就计。三十六计不是你教的我吗,还不让用美人计?”

    秦之墨眯起眼睛:“美人计?”

    他两只手都用上了。

    秦之墨清楚她的命脉,张芷青受不了他的撩拨,身体里的小细胞率先投降。

    她闭眼哼两声,赶紧睁开:“讲完了,讲完了,我去洗澡。”

    秦之墨把她扯回去,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今晚还分房么?”

    第19章

    还要分房吗?

    张芷青有短暂的犹豫。

    她安静下来, 坐到旁边,双手勾住秦之墨的脖子,凑近他的脸细细观察他的表情。心灵窗户是眼睛, 从她的视角,可以清晰看见秦之墨掩在睫毛下的黑眸,可惜哪怕现在两人呼吸纠缠,她也无法探析他的内心。

    秦之墨的眼睛,根本不是通往心灵的窗户。

    他那双眼是斩杀人类的武器, 一个不留神儿,就被他的眼刀子给刀死了。

    谢天谢地, 秦之墨没有用眼神刀她。

    勘察无果, 她做了个刀尖舔血的动作,亲了一下秦之墨的眼尾。

    秦之墨纵容她在他脸上乱涂口水。

    张芷青被他端正的态度取悦,跪坐到他身上, 笑着柔声问:“你这算不算以身相许?”

    秦之墨垂眸。

    张芷青喜欢穿裙子,裙摆下, 她一双腿匀称修长,白得像撒上了层珍珠粉,曲线成熟的身体没骨头似地倚在秦之墨怀里。他低着头, 她扬起脸, 空气在交替的呼吸中涌动, 弥漫着她发丝的淡香, 以及他爆发出的荷尔蒙。

    她斜睨着他,眼神明目张胆又羞怯娇妍, 欲拒还迎。

    秦之墨答:“也可以算。”

    他垂着眼, 睫毛又长又翘,看她的眼神不再克制, 甚至有些露骨。

    他这样的人,一旦把情绪外泄,眼神深情灼热得能在你身上烙下刻骨印记。

    张芷青受不了他这个穿透力的目光,害怕小心思被看透看穿,她煞风景地“哇”了一声,极力表现出夸张的受宠若惊:“可是我更享受你追我的过程。”

    这是实话。

    身体的满足,远不及心意相通带来的灵魂抚慰。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不断寻找,却又屡次失败的原因。

    张芷青说:“我需要时间去相信,你不是因为愧疚而选择我。”

    秦之墨点头:“那我能陪你睡了吗?”

    张芷青:“……”

    他还是那样,不会轻易被分散注意力。

    “不能。”

    张芷青毫无心理负担地拒绝,并且自有一套理论:“得到的太容易,你会不珍惜。”

    高中时秦之墨的冷淡疏离,令张芷青抓狂了很长一段时间。那种抓心挠肝的经历让她从中领悟到了感情博弈的精髓——

    越是得不到,内心越会强烈地渴望。

    她觉得这招对秦之墨也同样适用。

    “我不同意,至少短期内不会。”张芷青问:“你接不接受?”

    秦之墨顺从道:“接受。”

    张芷青觉得他不是真心接受:“后悔吗秦之墨?”本来可以轻易得到她,结果秘密被捅破,她想走心,不想只走肾了。

    秦之墨掌住她的背,低下来抿她耳垂。

    “不后悔。”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张芷青冲主卧扬扬下巴:“你的房间,本王征用了。”

    秦之墨伏在她颈间,伴随着吮吸的声响,张芷青听见他模糊不清的一声“嗯”。

    男人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张芷青后知后觉——

    他又在她脖子上留东西!

    “秦之墨你够了。”

    明天又要遮瑕好久!

    秦之墨口齿不清:“快好了。”

    他在绘制他的专属图案。

    从半圆弧扩展成圆形。

    他又开始啃,一路向下快要啃到真正的圆形。

    张芷青突然醒悟过来她被反将了一军。

    她低头,看着秦之墨浓密的发顶,问:“这是你的美人计?”

    “你中计了么?”

    秦之墨并不担心被她发现,或者说,他表现的太明显。

    人家压根没想遮掩。

    这让张芷青觉得她的智商遭到了侮辱。

    秦之墨开始玩她腿。

    张芷青忍无可忍:“你能用正经的方式追人吗?”

    秦之墨从她腿上抬起头:“怎样才算正经?”

    张芷青被这问题给问住了,沉思几秒,回答:“聊点直击灵魂深处的天,说点令人反思且有意义的话,谈谈理想,讲讲人生大道理。”

    “好。”

    秦之墨仍埋头在啃:“你讲。”

    张芷青:“……”

    她哪有什么远大理想!她就是一条咸鱼,快软成一滩泥,还差点又交代在他手里。

    她有点恼自己定力不好,声音娇媚:“别咬了!”

    秦之墨抬起头,漆黑的瞳仁里是她难以抑制的脸,他问:“不喜欢?”

    张芷青违心地说:“不喜欢!”

    这人是个铁石心肠,她都这样了,他还问得出这种问题,是有多不给她留面子!

    秦之墨停在关键处不再描绘,坐起来,一只手搂她,另一只手拿了纸巾,当着张芷青的面擦拭手指。

    他的手指莹白修长,指甲干净整齐,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漂亮而有力,本就是看一眼就让人腿软的存在,此时又被沾上属于她的水渍,张芷青看得差点去世。

    她有点口干舌燥:“你,不玩了?”

    是暗示,也是邀请。

    秦之墨却对此视而不见,他往后靠了靠,垂着眼下颌绷紧,跟刚才取悦她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低声:“不要对别的男人抛媚眼。”

    张芷青:“……”

    他漂亮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低下来,薄唇在她眼尾落下蜻蜓点水一吻。

    “前男友更不行。”

    张芷青:“……”

    搞半天是为这事心里不爽在她身上画图形!

    她低头,看秦之墨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突然没那么嫌弃了。

    这是他吃醋的证据。

    她心情愉悦:“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占有欲这么强?”

    秦之墨将用过的纸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臂膀用力,将她提起来重新放到腿上。

    “因为你不看我。”

    在秦之墨的记忆中,张芷青很少看他。

    她不看他的时候,他希望被发现,拼了命让自己变得耀眼。后来她终于看得见他了,他又不敢靠近。

    张芷青靠在他臂弯,扬脸:“可是你帮我递情书,是我亲眼所见。”

    秦之墨表情波澜不惊,冷淡地“哦”了声。

    “我敢递,他们敢收吗。”

    张芷青:???

    敢情那些男生不是怕她,是怕秦之墨。

    “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秦之墨对上她的目光,弯唇:“你猜。”

    张芷青觉得他这个笑变态又该死的迷人。

    秦之墨坏起来真的……

    好撩。

    她不能被美色所迷,不然就中计了。

    “我真的要去洗澡了。”她表情严肃。

    秦之墨:“要我帮你洗吗?”

    他以前可不这样。

    张芷青永远记得被秦之墨赶出浴室的场景。

    凶死了。

    “不要!”张芷青宣布秦之墨的家庭地位:“从今晚起,有需要我会通知你。在我没有需求的时候,你休想碰到我的身体。这是对你冷落我的惩罚。”

    秦之墨:“遵命。”

    张芷青喜欢秦之墨现在无条件宠着她的样子。

    刚踏进高中校园的张芷青热情似火,秦之墨冷得像一座移动冰山。

    只是一学期没怎么一起待,这人就开始对她爱理不搭,不粘她了。

    她穿着故意改短一寸的半身裙蹦跶到他面前,脆声声喊:“秦之墨!”

    上高中后,少年个拔得飞快,又瘦又高,他穿着白衬衫,单肩挂着书包,薄薄的眼皮半垂着,散漫又冷淡,视线在她裙摆停留两秒,眼帘一掀落到她脸上。

    他好像很不爽:“你校服尺码错了。”

    是真不会聊天。

    张芷青无视他不解风情的提醒,目光停在他的窄腰上。

    好细,好想搂哦。

    要矜持。

    张芷青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挪到秦之墨的帅脸上。粉雕玉琢不该用来形容男生,但秦之墨的脸就是这么精致。

    不过,他的眼神很冷,冷到没有丝毫情绪,跟容貌截然相反。

    张芷青突然很想看他这张脸坠入爱河时的模样。

    她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你最近怎么不来我家了?是因为爷爷不在没人陪你下棋吗?我会呀。”

    秦之墨不理她,转身,大步往前走。

    他的腿本来就长,走得又快,像是着急甩掉她。

    “秦之墨,秦之墨……”张芷青一路小跑着跟上:“你别走那么快,我快追不上你了。”

    前方的少年脚步一顿。

    他转身。

    “别追我。”

    他果然还是关心她的,怕她摔着,不让她追。

    “好好好。”张芷青内心雀跃,背着双手上半身往前倾,扬脸冲他笑弯了眼睛。

    “张芷青,不要这么对男人笑。”

    秦之墨背过身去。

    张芷青笑他:“你才多大呀,就想当男人啦?”

    “别跟着我。”

    “我就要。”

    “没跟你开玩笑。”

    他停下,但没有回头,声音冷得比寒风彻骨:“再说一次,别跟着我。”

    “干嘛凶人。”

    只是想跟他一块儿回家,至于这么让人下不来台吗。

    张芷青攥住书包背带,望着少年冷漠的背影,问:“是因为最近的那些传言吗?”

    秦之墨的脚步明显放缓。

    他说:“不是。”

    他没有不理她,张芷青眼睛亮了亮:“那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下课也不等我回家呀?”

    秦之墨冷淡道:“没那么多为什么。”

    张芷青思忖几秒,肯定道:“一定是因为那个传言。我可以解释的,秦之墨,我——”

    “张芷青。”秦之墨回头,漂亮黑眸中是从未有过的不耐与厌烦:“你离我远一点,行吗?算我求你。”

    那是张芷青头一次见秦之墨那双眼睛带情绪。

    是那么的明显。

    明显到,她无法自欺欺人。

    林荫大道树影婆娑,少年瘦高的背影倒进斑驳疏影,离她越来越远,冷漠又决然。

    张芷青鼓起腮帮,收回视线,仰头,将注意力转移到天空。

    阳光刺痛她的眼睛,她偏不移开,倔强地与烈日对望,直到眼睛被灼伤。

    她抬手,擦掉眼角被阳光刺出的泪花。

    烈阳又怎么样,看了又怎样,不过如此。

    是她主动移开眼先不看它的。

    ……

    那时张芷青怎么能想到,多年后,骄阳会降落她身边,冰山变火山,热烈得能把她烫死。

    变成火山的冰山被她罚去睡了沙发。

    张芷青贴在门上,竖起耳朵。

    门外没动静。

    秦之墨这么快睡着?

    她转身靠在门后,摁亮手机,给他改了个备注——

    我的追求者。

    这样好像不能有效突显她受欢迎的程度?她重新编辑,在“追求者”旁边加了个:1号。

    我的追求者1号。

    一个,显得好少。

    她又把“1”改成“99”。

    我的追求者99号。

    完美。

    第20章

    半个月后, 张芷青听说秦回明在国外被捕。

    除了纵火案,他还涉嫌杀妻。

    秦之墨的母亲不是意外坠楼,而是被丈夫谋杀。

    这些年, 张芷青一直不理解秦之墨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放弃继承权选择去当一名法医。

    现在她懂了。

    他是为了替死去的妈妈开口说话。

    秦回明在当地有权有势,这件事本来可以兜住,可惜站在他对立面的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案子引起巨大的轰动,在国内外社交媒体连爆几天。

    外网也在激烈深剖秦回明的杀妻动机, 有人认为他是富豪,没必要背上人命断送自己, 那只是个好拿捏的中国女人, 案情肯定另有原因。

    有人反驳,那个中国女人娘家背景强大,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家族, 本身也是华尔街精英,真要打起离婚官司, 还不一定谁吃亏。

    也有人猜测,是他的中国籍儿子为争家产诬告父亲。因为秦回明现在的妻子确诊无法生育,诬陷他入狱, 他唯一的儿子就能立刻继承巨额财产。

    ……

    众说纷纭。

    其实真相没那么复杂。

    年轻时, 秦回明对貌美的中国姑娘一见倾心, 非她不娶, 得到后,才发现他更爱权势。离婚会分走他的一半财产, 也会遭到他父亲的反对, 他的父亲本就偏心私生子,他很有可能因为离婚而失去继承权。只有让妻子“自然死亡”, 他才能跟当地新势力结盟,让对方家族帮助他竞选。

    有了钱,会想要权。豪门恩怨本就纷乱,只是那些事不被大众所知。

    但这事张芷青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好几天都没缓过来。

    连见惯生死的老爷子也感到愤怒:“畜生!真是个畜生!”

    张芷青替死去多年的婆婆抱不平:“真姨那么温柔善良,为他放弃自己的事业远嫁异国他乡,他竟然这么狠心,真是丧尽天良!”

    秦之墨却表现的很淡然,安慰她:“都过去了。”

    这跟张芷青在父亲的葬礼上安慰别人不要伤心如出一辙。

    她红了眼,心疼地抱住秦之墨:“你也是个傻子。”

    秦之墨情绪稳定:“傻子跟傻子,绝配。”

    张芷青凶他:“你还有心思逗我开心!”

    “你不是说过,爱情给人提供的情绪价值应该是正面,令人愉悦的么?”秦之墨轻拍她的后背安抚:“不要因为我的事难过,我会害怕。”

    张芷青问:“你怕什么?”

    秦之墨敛眸:“害怕我的经历会让你有压力。你知道我有一个那样的父亲,会想远离我。”

    张芷青更心疼他了:“所以你很早就知道,真姨不是意外去世。”

    秦之墨点头。

    张芷青难过地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哭腔:“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秦之墨:“还记得我去美国后总发高烧吗?”

    “记得。”张芷青眨眨眼睛:“真姨还给我奶奶打过电话,说你可能是水土不服来着。”

    “是因为我误食了我妈的茶点。”秦之墨平静道:“那是中国北方的特产,只有我妈爱吃,里面添加了致幻剂。我不是每天吃,突然戒断就会发烧。”

    因为长期服用致幻药物,他母亲后来被鉴定精神失常坠楼便没人怀疑。

    那时秦之墨才九岁而已。秦回明已经蓄谋那么多年。张芷青惊诧:“坏人好会装,连真姨那么聪明的人都被骗了。”

    秦之墨说:“可能是好人变坏了。”

    “也是,人都会变。”张芷青看向他:“那你呢,你也变了吗?”

    秦之墨坦言:“变了。”

    “是好还是坏?”

    “有好,也有坏。”

    张芷青又问:“心里还难过吗?”全网都在提他的伤心事,被这样揭伤疤,秦之墨应该很疼:“你要是难过,我陪着你。”

    秦之墨抬手,掌心朝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真相被公诸于众,我妈才能安息。”

    张芷青踮起脚尖,用脑袋顶了顶他手掌,安慰道:“没错,网上大部分人是好的,少数颠倒是非黑白的是不明真相被带偏了,咱不跟他们置气。”

    秦之墨眸色柔和:“张芷青,你哄小孩儿么?”

    张芷青拉下他结实的小臂抱住:“你把我头发都揉乱了,你才在哄小孩儿。”她主动牵起他的手:“走吧,回家。”

    秦之墨垂着眼,不言不语,手却将她紧紧握住。

    午后阳光充沛,张芷青怕晒,秦之墨把她扯过去,跟她换了个位置让她走阴凉处。胡同受保护,这条街道只修缮不拆迁,林荫街道跟十年前几乎没区别。

    这里的每棵一树,每一个脚步,每一粒尘埃都留有少男少女的回忆。

    不知想到了什么,秦之墨突然开口:“张芷青。”

    张芷青应声,侧头笑睨看他:“是不是很感动,后悔没有早点来追我?”

    秦之墨答:“是。”

    “谢谢你的肯定。”张芷青很满意他的答案,问:“刚想说什么?”

    秦之墨:“不用因为同情而接受我。”

    他的惨痛经历,换成任何人张芷青都会同情到掉眼泪,更何况秦之墨跟她从小一起长大。

    张芷青微微一怔。

    “你说出这话让我很意外。”

    秦之墨对上她的眼睛,确认道:“我在你心里是个不折手段的人?”

    张芷青不加掩饰:“对你不折手段的人是我。如果是我,我会利用这件事让你心疼,不忍心离开我。就算不爱,我也要用道德绑架你一辈子。”

    说完,她有点担心,定定地观察秦之墨的微表情:“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我很坏?”

    秦之墨看她的眼神果然很嫌弃。

    “你从小不就坏。”

    “……”

    张芷青生气:“敢情我今天安慰你半天立的体贴人设全毁了。”

    秦之墨扯了下唇角:“你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

    “什么叫我什么样?我那是助人为乐好榜样!”张芷青冷着脸:“我不喜欢你刚才那句话,撤回。”

    秦之墨:“撤回。”

    张芷青扬起下巴:“夸我体贴善良。”

    秦之墨:“你体贴善良。”

    张芷青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她沉默几秒,伤脑筋地叹一声气:“你这样我很容易被你追到。”

    她是个急性子,就喜欢做一步登天的事。

    秦之墨给她建议:“你可以用小本子记下来,我每做一件令你开心的事,就对我好感加一分,加到你满意的分数线,再让我上位。”

    “啊!”张芷青兴奋激昂地拍手:“我怎么没想到,这太棒了!”

    她当场点开手机备忘录,起草了一份《我的追求者99号考核表》。

    又开始犯难。

    “你觉得满分多少合适?”张芷青问:“还有考核期,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秦之墨尊重她的意思:“你决定。”

    张芷青想了想:“一百分,三个月,怎么样?”

    秦之墨没有异议:“好。”

    “可是……”张芷青又担心:“万一你考核失败怎么办?”

    秦之墨打消她的顾虑:“答应追你,我就会认认真真追到。”

    张芷青眯起眼睛瞅着他:“这么自信?”

    秦之墨弯唇:“你给的。”

    他的自信,源自她的回应。

    张芷青笑起来,清澈瞳眸泛起的细碎光点在阳光下跳动,灵动又明媚:“那我要开始给你加分啦。”

    秦之墨注视着她的笑容,嘴角也跟着上扬:“好。”

    说完,他又补了个:“啊。”

    第一个月,第一天。

    我的追求者99号:

    +1分

    ……

    *

    秦回明被抓,秦之墨成了集团法定第一顺位掌权人,堆积下来很多需要签字的重要文件,职业经理人做不了主,需要他亲自过去处理。

    张芷青送他到机场,不舍地道别:“办完事早点回来哦。”

    秦之墨捏捏她的手指:“乖乖的,等我回来加分。”

    张芷青点头如捣蒜:“等你等你。”

    “追到之前,能亲吗?”

    秦之墨问。

    “不能哦,算违规。”说完,张芷青扬脸,闭上眼睛:“亲吧。考核官看不见。”

    秦之墨弯腰,低下来在她嘴唇上轻啄一下。

    “能行贿么,考核官。”

    “不能哦。”张芷青控制不住扬起的嘴角,憋着笑:“除非我看不见。”

    眼前一黑,秦之墨用手盖住她的双眼。

    清浅呼吸扑打在她鼻尖,秦之墨托住她的后脑勺,覆下来加深了这个吻。

    他温柔起来,吻也不再野蛮,张芷青被亲得神魂颠倒,催促他:“快走。”她怕再亲多一秒就会舍不得放他走。

    秦之墨松开她:“我走了。”

    张芷青:“要每天想我。你会想我吗?”

    秦之墨:“会。”

    “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

    小情侣道个别黏黏糊糊半个多钟,路人还以为他们要分开很长时间。

    直到小姑娘跳起来娇声挥别男朋友:“下周见哦!”

    路人:“……”

    *

    好的爱情使人进步,张芷青觉得,她也应该兼顾一下事业,进步进步,这样显得她跟秦之墨很好很配。

    她难得主动给财务打去个电话,翻出店里的账本,略一计算,本月收益-30000

    零头她都没敢算。

    亏了啊。

    那算了,她还是适合躺平。

    她越努力,可能亏得就越多。

    可惜造化弄人。

    张芷青躺平的第二天,“等人”在网上火了。

    起因是有位探店博主过来小住,然后惊奇地发现这间店的衍生民宿,里面的午晚餐堪比五星级酒店,跑去厨房一探究竟,不得了,她吃的居然是米其林三星主厨做的饭!

    188块钱一套的房间,免费吃三星主厨烧的饭,老板简直就是在做慈善!这不得亏死啊?

    于是,店老板的故事也在网络上广为流传。

    ——旅游景点旁边的一家小店,老板年轻漂亮,身上随便一件首饰就价值不菲,一看就是从大城市来的白富美,有钱还隐居乡野的人都有故事,老板显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到半天功夫,民宿就被预定完。

    这位博主的粉丝给店家送去横幅——

    林泉野径,淡泊名利。

    张芷青让人把横幅送去镀金,挂到了店墙上。

    随后,店招牌上的毛笔字被扒出,是某位大佬的老婆写的。那位大佬的母亲是当代著名书法家,而这间店的老板,就是那位书法家的亲孙女。

    了不得。

    这不得近距离感受一下书香世家的气息?

    于是,“等人”对面的花店被当成了等候室,门口的栀子花都快被踩死。

    张芷青无奈闭店。

    好在热度消散得快,民宿暂停提供餐饮几天之后,到店的就都是些正常游客了。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店里闲闲散散坐着几个游客,有人问:“老板娘,你这店的名字为啥叫等人?”

    张芷青纠正:“请叫我老板。”

    游客一号笑笑:“老板,说说呗,您这店有什么故事?”

    游客二号:“您就别卖关子了,大家伙儿都知道你这店有故事。”

    游客三号:“是啊,让我们听听,你的故事撑不撑得起这间店名。”

    “行。不过,我只讲这一次。”

    秦之墨回来后,张芷青有勇气给古镇上的游客讲故事了。

    故事的核心是,她有一段刻骨铭心、未成形的初恋。

    她和初恋相差一岁,从小一起生活。

    16岁分开,25岁重逢。

    她在等他。

    所以店名叫“等人”。

    讲完这个故事,张芷青为过去的辛酸画上了句号。

    她接着讲为什么要开店等初恋。

    开一间这样的店,也是她父亲生前的心愿。父亲临终前说:“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一家三口过平淡日子,该有多好。”

    他想开一间小店,接待大江南北来的赶路人,听他们讲故事,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忘掉烦恼,等想等的人。

    父亲去世时,张芷青不到七岁,她不懂父亲的心愿。

    长大后,张芷青也有了想等的人。

    当然,她只讲她视角看到感知到的,那些涉及违法犯罪的原因,她不能讲。

    “怎么样?”张芷青斜靠在沙发上,笑问:“我的故事,撑得起这间店的名字吗?”

    客人泪流满面:“呜呜呜,男主真是个渣男!”

    “就是!不告而别,算什么英雄好汉!好在你现在脱离了苦海。咱别惦记他了,下一个更乖。”

    “你喜欢弟弟不?我有个表弟今年二十,在上清华,身高186长得可帅,还没谈过女朋友,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张芷青:“很帅吗?好呀好呀。”

    而此时,“渣男主”本尊就站在店外,阴沉着脸,看她掏出手机加别的男人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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