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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张芷青醒来已经十点过。

    身边位置空荡荡, 只有枕边余留的清淡皂角香证明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她酒量不行,一杯啤酒就能让她头晕目眩倒头就睡,昨天的红酒不知道度数, 但她没少陪林奈叶喝,后面确实有点上头,不过还不至于断片。

    昨晚的十八式她一式没忘。

    秦之墨的尺寸确实爽,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待在里面也足够她舒服,他的这方面张芷青非常满意, 她不嫌他索求无度,哭也不是难受是太过于舒服。

    爽完的后果就是腰酸背痛。

    张芷青坐起来, 几秒后又倒回去, 抱住被子哼哼唧唧。

    太累了呜呜呜。

    几分钟后她重新起床。

    还是失败。

    她滚了几圈,安静下来,伸手寻找手机, 就放在床头柜上,插着电源, 已经充满电,她扯掉,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十点半。

    身体里的异物感明显, 好像秦之墨还在里面。

    她忍着酸胀再次坐起来, 扭头看垃圾桶, 想从用过的安全套个数判断昨晚的战况,纯黑垃圾袋里空荡荡, 秦之墨已经收拾过, 他这人爱干净,不会把垃圾留在家里, 也有完事儿后顺手帮她清理的好习惯。

    旁边放着她的小兔子保温杯,张芷青喝了一口水,微微甜,加了蜂蜜跟柠檬片,温水滑过喉腔很舒服。张芷青喝完水,把盖子拧回去放回桌上,趿着拖鞋拉开窗帘。

    阳光伴随着“唰”地一声照在她脸上,红光满面,她眯了眯眼,伸一个懒腰,往院子外面的绿丛望去,海棠树旁的架子上晾着她的睡裙跟丝袜,以及黑色蕾丝内裤。

    她低头,内衣不知所踪。

    应该是昨晚秦之墨嫌碍事儿给撕了,怕被她发现今早起来毁尸灭的迹。

    他这人平时很沉得住气,什么都听她的,什么事都能忍,这档子事儿秦之墨是忍不了一点的,十几分钟前戏都憋死他了,恨不得把她冲死。

    张芷青打开快递柜,周阿姨送过来的包裹证实了她的猜测。

    看着一件件五颜六色的“蜘蛛精”,张芷青折服于秦之墨的审美,这绝对不是直男能选给老婆的内衣,无论视觉效果还是舒适度都满分,最重要的是非常好看!内衣也是衣服,所有的衣服都是取悦自己的产物,张芷青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

    她比很多女生都幸运,可以穿想穿的漂亮裙子不用考虑安全问题,因为小面馆那次“意外”,她独自出门身边都会有保镖。

    她突然想到年底要送员工什么奖品了。

    “发保镖?”

    奶茶店里,店长小姐姐趴在桌台上,眨巴着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老板,您认真的吗?”

    张芷青是中午飞过来的,她经常打飞的过来喝奶茶,中午飞,晚上走,第二天说不定又来了,店员们已经习以为常,老板是富家千金,航空公司都是她家的哪里会在乎那点机票钱。

    “不是,真抽保镖啊老板?”收银小姐姐还是不太敢信。

    张芷青见她们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一路上的兴奋感一下子减退了,她犹豫道:“你们不喜欢?那要不换成——”

    “能选脸不?!”其中一个店员小姐姐兴奋地问:“马上过年了,我想带一个回去装成我男朋友应付我爸妈,能陪玩吗?”

    “可以。”有人喜欢她的年终奖方案,而且还这么给面子表现得如此兴奋,张芷青喜滋滋地拍拍小姑娘的肩:“陪玩十天够不够?要是不够,再加一星期。”

    这绝对是古镇上众多“退隐江湖”的隐形富豪当中对员工最大方的老板!!

    女生们惊喜地捂住嘴巴:“还能陪玩?”

    “当然能。”张芷青说:“而且保证都是单身,你们想干嘛就干嘛不用担心对方女友不高兴。”

    “那要是这样,”短发小姑娘开心地问出其他人都很关注的问题:“会扣年终奖不?”

    男人跟金钱,那肯定还是金钱更重要。

    张芷青承诺道:“不冲突。”

    “啊啊啊啊太好了我要我要!”

    “我也要我也要!!!”

    旁边的长发小姐姐问:“老板,能挑外形不?毕竟带回去就是十天半个月,总不能带个武力值高长得类似张飞那种,那也太没面子了,您说对吧?”

    “对对对!”边上的齐刘海小姐姐比划着:“年龄,身高体重,比如六块腹肌,八块腹肌这些,能不能分开选?”

    “还是你们会玩。”张芷青都没有想到这些,她精心挑选的店员,果然跟她一样审美严格,她点头:“能。”

    “太好啦!那我选八块腹肌的小哥哥!”

    “我也选我也选。”

    “我妈喜欢没胡子的,武力值高的小白脸,有吗老板?”

    “有。”

    张芷青对店里的女员工一向大方:“我把人全叫过来,让你们选。”

    女生们集体欢呼。

    “今年过年我总算不用听我家三姑六婆叨叨了,老板我爱你!!”

    “老板真是人美心善的散财小仙女!”

    边上制作手打柠檬茶的小哥哥一脸委屈:“老板,我们也想要奖励。”

    “过去一年你们几个也辛苦了。”张芷青深表感激:“那就奖励你们,制作十杯暴打柠檬茶吧。”

    “啊?不是吧?”

    因为张芷青工资开的实在是太高了,几乎是其他店的三倍,店里的男生是市区过来兼职的大学生,年龄都不大,委屈巴巴地撒娇:“老板!不带这样的。”

    “老板,您绝对不是这种人。”

    “错了,”张芷青笑吟吟逗弟弟:“我就是。”

    “呜呜呜呜那好吧,男人大丈夫不跟小女生抢奖品。”

    “不用在意我们的感受老板,你们开心,我们就放心了。”

    “不愧是我精挑细选招进来卖茶的人。”可真够茶的,张芷青从包里拿出两只礼盒拍到桌上:“奖励你们一人一只黄金镯子,拿回去送妈妈吧。”

    “谢谢老板!!”

    张芷青转过头,冲眼馋得不行又不好意思开口的女生们眨眨眼睛,纤白指尖戳了戳礼品袋,暗示她们也有。

    她就是偏心小姑娘,女孩子被职场潜规则打压得委屈,到了她这儿,她自然要多宠着。

    年底有店庆活动,发完奖品,员工们各自忙活去了。

    张芷青打电话给谢容琢,让他安排几个保镖给她,谢容琢没问原因,直接给她送过来十八个平均年龄二十五岁的精壮小哥哥。

    为了让女员工享受最优质贴心的年终奖附加服务,张芷青让人打印了小哥哥们的年龄、星座、身高以及体重标签贴在手臂上,武力值爆棚的小哥哥们排成一排,穿着统一的白色健身背心,黑色休闲短裤,面无表情,额头上贴着“选我”的标签,有一种潦草的魅力。

    张芷青挑了最冷酷的那个麦肤色小哥哥,凑过去,睁大眼睛数了数他的腹肌,扭头问:“八块腹肌,身高一八五,可以吧晓琳?”

    晓琳保持着端庄优雅,抬手将刘海夹到耳后,羞涩地点了点头:“可以的老板。”

    小姑娘就是害臊。

    张芷青帮她检验了一下小哥哥的体格,又拍了拍对方壮硕的肩膀后背,再捏捏手臂上的小老鼠,满意地点点头:“你被录用了。”

    十五天能挣60000,平均每天4000,而且还只是陪漂亮小姑娘聊聊天,不用跟歹徒搏斗,危险系数为0,冷酷小哥哥差点绷不住笑出声:“谢谢张老板。”

    “不用谢,你应得的。”

    张芷青继续挑下一个:“阿汾要长得白的对吧?这两个都黑,这个稍微白点儿。呃,那两个黑的不用急,后面有喜欢黑皮的小姐姐。”

    就在她挑到第六个的时候,大厅里的空气骤降好几度似的,莫名有点儿冷,叽叽喳喳的员工们也都忽然静了下来。

    张芷青有种似曾相识的不妙感。

    她咽了咽口水,抱着一丝侥幸心态,缓缓扭头,一抬眼,正正对上秦之墨那双不带感情的冷眸。

    张芷青几乎是立刻就缩回了放在小哥哥臂膀上的小爪子。

    完蛋。

    她“小色鬼”的名头怕是要被坐实了。

    边境的贩毒谋杀大案还在收尾,秦之墨在专案组,他应该是刚结束今天的工作,身上还穿着警服,表情严肃,下颌绷紧,眼神看上去更慑人了。

    他缓步走到张芷青跟前,垂眸居高临下盯着她。

    后者瑟瑟发抖,拼命移开视线拒绝跟他对视。

    就连那十八个面无表情的小哥哥见了他,气场都瞬间弱了一大截。

    秦之墨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他们,毫不掩饰敌意,表情仿佛写着:“打一架吗?”

    开玩笑,这可是国家队的,那眼神,一看就是个狠人,别看他五官长得斯文,那劲腰,还有那小臂绷起的肌肉,一看爆发力就惊人,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他比武?赢的机会渺茫不说,输了还会失去被选中的机会。

    看得出来,谢容琢挑选的这群保镖心理素质很过硬,非常专业地稳住了表情。

    一屋子一米八几大高个儿全都面无表情的场面,张芷青也是头一回见。

    她感觉被十几个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包围了。

    为什么还没人说话!她快要窒息了。

    就在空气接近凝固的时候,秦之墨开口:“我得奖了。”

    张芷青顿了顿,终于将视线转向他:“什么?”

    “我得奖了。”

    秦之墨把奖杯给她。

    张芷青迟疑一下,双手接过金灿灿的奖杯,手指轻蹭刻有秦之墨名字的位置,欣喜道:“你今天一大早出门,是去领奖?”

    秦之墨:“嗯。”

    他依然是面无表情,像是在等待她的夸奖,又像是懒得理她。

    张芷青很上道:“老公真棒!这奖一定很难拿吧?辛苦你了。”

    秦之墨淡淡道:“还好。”他慢腾腾瞭起眼皮,瞥向她身后的精壮男人们:“没有你辛苦。”

    张芷青:“……”

    开始阴阳怪气了。

    “那个,老板娘。”员工们开始帮张芷青打圆场:“老板她……是在帮我们检验年终奖的品质,您可千万别误会啊。”

    秦之墨似乎默许了“老板娘”这个称呼,并不在意,也没有要反驳的意思,视线挪回张芷青脸上,扯了下唇角哼笑一声:“年终奖发男人?”

    “……哇,好漂亮哦。”

    张芷青抱紧他的奖杯,假装研究那层镀金是不是真的。

    可惜还是没能逃过秦之墨冰冷眼神的审判:“你准备预留几个年终奖?张老板。”

    “……”

    见她低垂着脑袋不吭声,秦之墨见好就收,牵起她的手。

    张芷青一愣,抬起头看他。

    秦之墨屈指轻弹她的额头,眸色柔和下来:“不想跟我走?”

    开始了。

    演技派。

    “走走走。”张芷青假装没有看懂他的温柔陷阱,笑起来:“马上走。”

    她化了眼妆,眼尾勾着,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偏头贴近他,声线压得很低:“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家解决,在外边儿,给我留点面子?”

    是她在给他留面子。

    秦之墨知道张芷青不是真怕他,她做出这副怂样,无非是给他这个老公面子。

    他侧眸瞥了眼那一排身材精壮的男人,不屑地扯了下唇角。

    他们有的,他都有。

    他们没有的,他也有。

    长得没他白,还想当小白脸。

    走出店门,张芷青仰头观察着秦之墨的表情,犹豫了几秒,问:“你没生气?”她捧起脸星星眼,语气夸张:“天呐我老公好大度,家有贤夫是我的福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秦之墨俊面紧绷:“我生。”

    果然在生闷气。

    他刚才故意在那群保镖小哥哥跟前表现出跟她恩恩爱爱的样子,就是在宣誓主权,以正宫的姿态告诫他们离她远一点。

    无论多生气,秦之墨都不会把她往外推,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解决完外患,这会儿轮到收拾她了。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跟我秋后算账?”张芷青嘴一撇,开始卖惨:“你怎么忍心惩罚你这么貌美可爱的老婆?你的心呢秦之墨?”

    “我的心?”秦之墨哂笑一声:“被你花没了。”

    张芷青反应慢了半拍,过了好几秒才听懂他这个冷笑话。

    “你好幽默哦。”张芷青打了个哈哈干笑两声,“就是吧,你这冷笑话有点儿冷,能不能换一个热乎点的?”

    她主动缓和气氛。

    以往她给台阶的时候秦之墨都会顺着就下,今天他没有要翻篇的意思,秦之墨依旧表情漠然,到了门口,他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谢谢。”张芷青不请自入,“你怎么知道我没带钥匙——”

    话音未落,她被秦之墨拦腰抱起,他一个转身将她抵到门后,大手扣住她的后颈,高大的身躯笼下来,他低头咬住她的嘴唇,舌尖抵进来扫荡,卷走她全部的呼吸。

    手里的奖杯被他抽走放到一旁桌上,她的手被秦之墨拉过去,搁在他皮带扣上。

    张芷青领会到他的意思,仍有些笨拙地拉开金属滑轮帮他释放。

    但秦之墨似乎并不是想这样,拽着她的手腕让她摸他的臂膀,他稍微后撤,微喘着低眸,幽沉的瞳眸像两汪深潭,神秘又撩人,带着把钩子,能把人的魂魄勾进去。

    “我跟他们比如何?”秦之墨问。

    他弓起手腕,面无表情向她展示:“我也有臂肌,要不要摸?”

    糟糕。

    醋坛子打翻,又开始攀比了。

    张芷青当然知道他有臂肌,不仅如此他还有漂亮的巧克力块腹肌,还有几个钟也用不完的力气以及一整晚使不完的劲儿,只要她想,秦之墨能深耕到天亮。

    她光是知道没用,得说出来他才高兴。

    张芷青心道秦之墨这人太单纯了,就爱听甜言蜜语。

    要不是有她从小在身边盯着,就他这恋爱脑,早被渣女骗财骗色了。

    她很给面子地摸了摸他的臂膀,夸赞:“你比他们都强。”

    秦之墨不满意:“那你更喜欢我,还是他们?”

    “当然是喜欢你呀。”张芷青嘴甜地哄:“你最好看,最厉害了。”

    “我好看。”秦之墨冷哼一声:“下次你还看他们。”

    “不看了不看了。”张芷青举起三指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看其他男人的腹肌了,只看你的。”

    “嗯。”

    秦之墨问:“要我吗?”

    “要。”

    秦之墨很好哄,几句甜言蜜语,张芷青就享受到了最舒服的待遇。

    “说你爱我。”秦之墨吻着她:“张芷青,说你爱我。”

    张芷青被他亲得浑身骨头都酥,语气有些敷衍:“爱你。”

    秦之墨捧起她的脸,鼻尖抵着她的,双眸含情,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说你最爱我。”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卑微:“说你只爱我。”

    可能是身体相连有了心电感应,一向迟钝的张芷青竟然清晰感知到了他的无助。

    哪怕是哄他的假话,秦之墨也愿意相信。

    他就好像在说:只要你装得像一点,我就能帮着你自己骗自己。

    她太贪玩爱胡闹了。

    原来这么多年,秦之墨才是没安全感的那个人。

    张芷青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迎上去,跟他贴合更紧,亲了亲他的脸颊,认真回答:“最爱你。”

    “只爱你。”

    第42章

    第二天秦之墨休息, 张芷青在店里准备活动用的海报,搞完活动就准备放年假。

    她就一远近闻名的散财小仙女,别人搞活动是为了盈利打广告, 张芷青不是,她是为了给家里有女孩的留守家庭发年货,生怕他们不知道没来领,一大早就起来画海报。

    古镇的钟楼是张芷青爸妈相遇的地方,爸爸生前很喜欢这里, 本就打算留下才会买下那块地开发,这里的人对她来说很亲切, 她留下只是把那份热爱延续。

    情怀这东西不是所有人都有, 比如温宁晗,她就总以为张芷青想闯荡一番事业证明自己还总亏本,明里暗里的嘲讽笑话她一事无成, 导致顾琛也受影响这样认为。

    直到今天,顾琛才意识到张芷青来到这偏远古镇的用意。

    他觉得很羞愧, 想为过去的言论道歉,张芷青淡然一笑,看得出来, 她对他没有怨念也没有情绪起伏, 有的只是同情。

    但他觉得有必要把真相告知:“那天秦之墨其实来过, 他救的你。”

    张芷青正在搬箱子, 放下手里的纸箱,拍拍手, 看向他:“进去说?”

    “不用, 我说完就走。”顾琛笑了笑,“免得他误会。”

    张芷青感到意外:“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替别人着想了?”

    顾琛苦笑:“在你心里我这么自私?”

    “还行吧。”张芷青说:“至少站出来作证指控纵火的人了。”

    “正常人都会站出来。”顾琛注视着她, 眼里有不舍:“更何况是你的事。”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张芷青后退几步跟他拉开距离:“还有啊,你离我远一点,我老公很爱吃醋的。”

    “我要出国了。”顾琛说,“公司已经卖掉,过去那边发展顺利的话,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挺好。”张芷青体面地说了句祝福语:“那,祝你一切顺利,一路顺风。”

    “走之前,我不想留遗憾。来找你是想让你知道,我也曾全心全意喜欢过你。只是我心里隐约明白秦之墨在你心里的分量,也知道我比不上他,才会抗拒你为她留下的习惯。因为我的出身,也没有硬气的资本。”

    顾琛不敢看张芷青的眼睛,他垂下眼:“谢谢你为我爸妈做的一切,你偷偷给他们送吃的用的,还有我爸动手术的钱,郑重地跟你说声谢谢。”

    “你爸妈挺好的。”张芷青实话实说:“如果不是他们的朴实让我感动,我不会一直给你钱。那个时候我是真心希望你能飞黄腾达,好让二老过上好日子。”因为她没有爸爸妈妈,所以很羡慕有温馨家庭的人,哪怕贫穷也觉得幸福。

    “我明白,是我不配拥有你。”顾琛红着眼,追悔莫及,他控制着声腔,仰头望着天空深吸一口气,笑道:“后来我才发现,秦之墨是真的很爱你。盖在你身上那件白衬衫,其实是他留下的。”

    这个秘密,只有他和秦之墨知道。

    那天,秦之墨抱着昏迷不醒的张芷青冲出火场,他受了重伤,一脚踩空摔倒在地,即便那样也用身体死死护着张芷青。

    顾琛刚赶到,忙过去扶他,发现他肩膀上大片血迹,他脸色一变,将两人送去医院。

    等张芷青醒后,秦之墨却不见踪迹。十七岁的少年没什么坏心思,他担心同学出事,四处寻找,最后在医院后门见到了满身污垢的秦之墨。

    他一定也喜欢张芷青,顾琛当时心想。

    他语气不善:“她醒了,你不进去?”

    秦之墨低垂着头,他的头发被烧焦,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像是刚跟人打斗过,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浑身充满戾气,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发,他双拳紧握,只哑声吐出两个字:“不了。”

    顾琛内心有些嫉意:“你救了她。”

    他只迟了十分钟,就让秦之墨成了张芷青的救命恩人。

    满眼戾气的少年却淡淡开口:“救她的人,是你。”

    顾琛心想,秦之墨可能真如传言一般,讨厌张芷青,不想被她缠上。

    他救人,完全是出于两家的关系。他知道秦之墨是张芷青爷爷照顾大的。

    “你记住,今天我没来过这。”

    少年转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慢慢往前走,他路过的地方血迹斑斑。

    秦之墨不喜欢张芷青这件事顾琛坚信了很多年,毕竟这世上没有哪个傻子会把喜欢的人拱手让给别人。

    他很确定张芷青打电话让秦之墨结婚会被拒绝。

    直到秦之墨答应,直到当年的案子侦破真相大白,他才明白过来秦之墨那天为什么离开。

    张芷青看录像回放的时候只知道秦之墨来过小面馆,不知道他为了救她受过那么重的伤。

    庆幸那件衬衫她还没来得及扔。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友好地冲顾琛笑了笑,温柔地埋怨:“我家那个闷葫芦你知道的,只知道做事,从来不会说漂亮话。”

    “那行,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要幸福哦,顾琛同学。”

    “你也是。”

    望着消失在街角顾琛的背影,张芷青心想,分手早该这么体面嘛,当初闹的真丢人。

    “还看。”

    秦之墨站在张芷青身后,等了半分钟,忍不住开口:“要不我帮你把他叫回来?”

    张芷青回头,见到身后的秦之墨愣了一下:“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呀。”她蹦跶过去,笑眯眯挽起他的手,脑袋一歪搭在他肩膀上,问:“是谁家老公这么阴阳怪气呀?”

    秦之墨哼笑:“老婆盯着前男友看那么久,我该正常?”

    “他马上出国,以后都见不到了。”张芷青说完立刻补了句:“我可不是表示遗憾哦,我这是目送他,算是感谢他让我认清非你不可,爱你爱得不行的那颗心吧。”

    张芷青一哄,秦之墨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得以缓和。

    他就吃她这套。

    “饿了没?给你买了小面。”

    张芷青这才注意到他手指上勾着食品袋,高兴地点点头:“饿死了,加牛肉臊子跟肥肠没?”

    秦之墨:“加了。”

    “谢谢老公。”她踮起脚尖索吻:“那亲一个吧。”

    秦之墨弯腰,低下脖颈,在她嘟起的红唇上碰了碰。

    张芷青捧起脸,一个蹦跶背对着他,语气做作道:“哎呀好羞耻,大街上亲人家。”

    秦之墨:“……”

    说完,她又转过来,勾住他的脖颈:“那再亲一个吧。”

    “……”

    秦之墨看了看店里忙碌的店员,低声说:“回去再亲行不。”

    “不行。”张芷青摇头不依不饶:“就要现在亲。”

    秦之墨绷着脸,抬手扶住她的后脑勺,覆下来很轻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嘴唇。

    “呜呜呜老公好爱我,这么不情不愿板着脸都要满足我。”

    “……”

    张芷青从小就是个小话唠,小嘴叭叭,饿了也堵不住:“你不是老说我不害臊吗,就是吃太多臊子面,没羞没臊了。”

    “……”

    进店后,张芷青坐着吃面,秦之墨在旁边用手机查资料。

    张芷青瞄了眼他的手机壁纸,笑他:“那图糊得都包浆了,我给你新拍一张吧。”

    秦之墨的手机壁纸是张芷青穿着百褶裙,耳朵上别枝栀子花,站在阳光下冲他笑容灿烂那张。

    “不换。”

    “为什么?”

    “好看。”

    张芷青歪头冲他眨眨眼:“难道现在我就不好看吗?”

    秦之墨盯着她的脸:“很好看。”

    张芷青故意挑刺:“那你为什么用我高中照片当壁纸,怎么,只喜欢小妹妹啊?”

    “现在的你,有我陪。”秦之墨表情严肃,眼里带着歉意:“那时的你,很孤独。”

    张芷青拿筷子的手一顿。

    身边所有人都觉得她不缺钱,生活得很富裕很快乐,没人看得懂她的孤独。

    爸爸去世,妈妈离开了她,总是陪伴在她身边的少年也开始疏远她。

    那是一种,得不到回应内心极度渴望被爱,结果亲人消失、精神支柱消失、一切都没有回应一切期待都落空的孤独感。

    她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看似不需要有人懂她也不需要被照顾的样子。

    其实内心脆弱得要死。

    以为没人懂,没想到秦之墨知道。

    他懂她。

    这种默默委屈多年,发现其实一直有被在意的人理解的感觉,真的好棒。

    *

    “等人”店门外码着高高一排卫生巾、书包,以及校服,这些都是要送去附近学校和留守女孩家里的。古镇的经济就是隔墙一个天一个地,城墙这边是繁华灯火通明的旅游胜地,那边是乡野农村,隔着一座山,还有一百多名没爹爱没妈疼的留守儿童。

    张芷青很能共情她们,平时也会派人送一些东西到孩子们家里,在她这里没有救急不救穷的说法,也不会过度帮助让他们产生惰性思维,她只送女孩们用得上的物资。

    秦之墨没有嫌弃她店里的低微收入劝她别做,他似乎能感知到她开这间店的目的,昨晚累了一宿,今早天没亮就起来,认真帮她做好了宣传页面。

    要是不当法医,他去开发程序也一定是高手。

    她的闷葫芦就是什么都会,方方面面都优秀,张芷青骄傲地截图,把宣传页面发给林奈叶一顿夸。

    活动结束后张芷青得闲,在周围吃吃逛逛了两天。

    秦之墨的同事今天要调离,他请客吃饭,张芷青也被叫去。

    除了陆砚其他人张芷青都不认识,不过她自来熟,很快就跟人聊得火热了。

    路上,同事说:“秦之墨绝对的十佳好男人,你找老公很有眼光。”

    张芷青坐在副驾,回头跟他们聊天:“怎么个十佳法?”

    同事掰手指细数:“胆大心细,不花心,不乱搞男女关系,讲义气,谨慎,总之优点一大堆,我这会儿饿了,想不到那么多,回头能给你列出一百条来。”

    秦之墨不去没有消火栓的小饭馆吃饭,喝酒不开车,开车不聊天,非常谨慎,平时喜欢在家做饭,是同事们都知道的事,这跟他平时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冷漠样子反差很大。

    这人外表冷,对同事却都很暖。

    秦之墨也不是对谁都好,他们是警察,也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值得。

    几个人进了一家小炒馆,明天休息,除了秦之墨要开车,其他人都喝了点小酒,话也多起来,互相询问相亲局的事,有姑娘在,聊得畏首畏尾,张芷青把空间留给他们,到外面逗老板娘怀里的小奶娃玩去了。

    “诶老刘,上回相亲那妹妹跟你啥情况?”

    “不合适,我俩工作都忙,回头肯定闹矛盾。”

    “也是,结婚还得找互相理解,自个儿喜欢的。要只是为了应付家里,大可不必。”

    同事感慨:“现在哪还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辈子那么长,网络那么发达,咋可能只喜欢一个?结婚的不一定喜欢,喜欢的不一定结婚,将就过呗,秦之墨你说是吧?”

    秦之墨看向外面逗小孩的姑娘:“我老婆我从小就喜欢,等了很多年,最近才敢让她知道。”他轻笑:“我只喜欢过她一个。”

    第43章

    这会儿正当饭点, 店里很忙,餐馆老板娘时不时搭把手帮着上个菜,张芷青拉开凳子坐下, 倾身趴到助步车旁边,抬手帮小朋友扶奶瓶。是个小女孩,大大的眼睛乌溜溜,长得很乖,张芷青不喜欢熊孩子, 但她喜欢安静乖巧的女宝宝。

    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小宝宝很喜欢这个漂亮姐姐, 一边喝奶, 一边挥着胖嘟嘟的小手咿咿呀呀冲她笑,两只眼睛眨得还不同步,看着像是在对她抛媚眼。

    张芷青笑弯眼:“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宝宝:“啊呜啊呜呀呀呀!”

    张芷青想起来这个年龄段的宝宝好像还不会说话, 她帮小宝宝把头发捋顺,心想她小时候妈妈应该也是这样守着学步车照顾她。

    秦之墨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温馨画面。

    张芷青不开口时看上去非常柔弱, 她皮肤奶白,光滑又细嫩,在光照下能看见额际浅浅一层绒毛, 她垂着眼, 睫毛卷翘, 鼻头小巧, 红唇微微翘着,一张脸少女感很足。

    细细的手指帮小孩扶着奶瓶, 有些走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

    “喜欢女孩儿?”

    秦之墨在她旁边蹲下,偏头看她:“要不要生一个?”

    “算了吧,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张芷青回神,偏头看了看他身后包间:“你怎么出来了,不在里面陪他们聊天?”她开玩笑:“回头你兄弟说我不给面子咋办?”

    “不会。”秦之墨说:“别看他们嘴上硬气,私下里都是妻管严。”

    有责任感的男人不会当兄弟老婆面让给他面子,保卫国家的前提是守护好小家,他们没那些生意场上规定女人必须给男人面子的陋习。

    他的每一位兄弟都很真实,这也是秦之墨不愿从商不喜欢被人叫“秦总”的原因。他不喜欢尔虞我诈的虚伪,即便玩阴的没人能玩得过他,他不屑那种玩法。

    “青青。”秦之墨伸手:“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嗯?”张芷青很意外秦之墨会如此亲昵的叫她,这比叫“宝宝”更让她觉得苏,她眨眨眼:“你刚叫我什么?”

    秦之墨:“不喜欢?”

    张芷青弯起眼,点头说:“很喜欢,以后就这么叫吧。”

    她将手放进他掌心:“要跟我说什么?”

    “去外面说。”秦之墨说:“他们刚加了菜,还要喝一会儿,陪你出去坐坐。”

    “好呀。”

    等小女孩的妈妈回来,秦之墨才拉着张芷青离开。

    张芷青难得细腻地发现了他的体贴,想起他同事对他的评价,有些惭愧。这么多年,她竟然没发现秦之墨胆大心细的特点。

    被她忽视的应该不止是这些,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她可以慢慢发掘。

    小餐馆对面是镇上的广场。

    一群大爷阿姨正在跳广场舞,张芷青走到花坛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秦之墨出来时拿了她的保温杯,张芷青有随身携带保温杯的习惯,她爱喝热水。

    她没有富家千金的挑剔娇气跟包袱,也不给自己立什么资本大小姐人设,任何基层集体她都能迅速融入,也享受这种简单平淡的快乐。

    人只有实现财富自由,才能丢开攀比的包袱活得洒脱自在。

    能让张芷青无忧无虑享受理想生活,秦之墨觉得他那些年所受的苦难都值得。

    以秦之墨现在的资产,哪怕他披个麻袋也有一群名利场的老总围着他赔笑脸。

    他手头的钱,能让张芷青挥霍一辈子。

    她不用看任何人脸色,想怎么懒都行。

    “要跟我说什么?”听着节奏欢快的舞曲,张芷青的语调不自觉也变得欢快:“说吧。”

    秦之墨拧开保温杯递给她,说:“我打算卖掉海外部分产业。”

    张芷青喝了一口水,腮帮鼓起看他两秒,咽下水,说:“你的资产你自己决定就好,不用特意跟我商量。”

    秦之墨用指腹抹掉她嘴角的水渍,眼神认真:“我的都是你的。”

    张芷青:“真的?”

    “真的。”秦之墨点头,一对黑眸在月色下尤其深邃剔亮,他问:“你现在想要什么?”

    “我呀。”张芷青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想要很多,很多的钱。花不完的钱。”

    张芷青虽然不缺钱,但还没有钱到任意挥霍的地步。爸妈给她留下的产业她不会动,而且也要考虑公司股东和元老的意见。再厉害的企业,流动资金也有限。老品牌这几年追不上热潮,其实不太景气,全靠小叔的人脉帮忙撑着。小叔现在结婚了,她不能再乱花他的钱,这两年她其实很节俭。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支撑“等人”继续做慈善了。

    “我得想个办法。”张芷青说,“得一边挣钱,一边享受帮助别人的快乐。”

    “钱我来挣。”秦之墨说,“你负责享受就行。”

    *

    还有一天放年假。

    张芷青给店员发完红包,等人都走了,才拎起包包准备回家。

    没走出店门,突然听见有人叫:“张老板,请留步。”

    是隔壁街道那间奶茶店的老板。

    张芷青放下包包,热情道:“王老板新年好呀,您喝点儿什么?”

    “我哪敢劳您大驾。”姓王的中年男人阴阳怪气道:“您是不知道,有您张大老板在,我们整个古镇的普通小老板都开始跟着做慈善。”

    来者不善啊这是。

    “王老板,您一杯三块钱的奶茶卖十八,这么奸诈,怎么好意思说自个儿在做慈善?”张芷青冷笑一声:“我看呀,您就是来找茬的。”她拉开椅子坐下,“说吧,我哪儿得罪你了。”

    “你得罪的可不止是我一个人,是整个古镇上的生意人!”

    “您何出此言?”

    “少跟我玩文绉绉那一套,你说你一个富二代上哪玩不好,非得来我们这穷乡僻壤跟我们小老百姓抢饭碗?”

    “我怎么跟你们抢饭碗了?”张芷青觉得荒谬:“咱们各卖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客人选择谁家那是谁家的本事不是吗?”

    “你们三天两头的砸钱搞宣传,找来一堆网红给你们到处打广告,这不是欺负我们乡下人不会上网?你这跟恶性竞争有什么分别!”

    张芷青气鼓鼓:“我可没找,我还亏本呢。”

    “得了吧,都是千年老狐狸装什么无辜!没好处,谁会干赔本买卖?”

    “我乐意。”

    张芷青看了眼时间,秦之墨快到了,她懒得浪费时间在这儿跟这人掰扯:“你说吧,想怎么着?”

    见她这么轻易就退让,姓王的来劲了:“首先第一点啊,你,以后不能再找网红给你们店做宣传。第二点,降低员工工资,你把工资拉太高害我们招不到人,这口气我忍你很久了。”

    “那真是辛苦您了。”

    “你什么意思?不答应是吧?”姓王的态度强硬:“你今儿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走了,咱们谁也别想好好过年。”

    “我建议你赶紧走。”张芷青说:“我老公快来了,被他知道有人找我麻烦,我拦不住他的。”

    “威胁我?”姓王的笑出声,语气嘲讽:“就你家那小白脸老公?笑死,他敢——”

    一道黑影闪过,那人踩着桌面跃过去,男人被飞起一脚踹翻倒地,连呼痛都来不及。

    秦之墨扣住他的喉咙,分明是一只冷白漂亮的手,小臂青筋却带劲地突起,臂弯肌肉结实,简单的动作,男人被摁住命脉一般根本动弹不得,他瞪着眼,只有一张嘴还能骂:“你他妈谁啊?!”

    秦之墨侧头,将脸转过去让他看得清楚,他表情平静,语气冷淡:“她家小白脸老公。”

    “嘶。”张芷青伤脑筋地扶额:“我说什么来着?你说你,没事儿惹我干嘛。”

    “你老公打人你不拉着,你还搁旁边看戏,疯了吧!?”

    “谁打你了,我老公?”张芷青笑了笑:“他就一小白脸,哪有什么劲儿?帮你松骨呢,怎么样,舒服吗?”

    “松你——”姓王的想开骂,对上秦之墨慑人的眼睛,后半句话生生咽回肚里。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小白脸眼神太狠了,跟个不要命的一样,劲儿也大得离谱,他体重一百八十几,被这人一只手擒住,居然完全动弹不了。

    真把他惹毛了,不是今天就是改天,他感觉真的会被打死。

    姓王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舒、舒服,谢谢啊。”

    不堪一击,也敢欺负他的人。

    秦之墨冷笑一声,收回手,缓缓直起身子。

    张芷青忙从包里掏出湿纸巾递给他。

    秦之墨接过,歪着头垂眸,仔仔细细一根根擦拭修长的手指,几秒后,他漫不经心偏过头,薄薄的眼皮轻轻一掀。

    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立刻爬起来:“我滚,不用您说,我自己滚。”

    “等等。”

    这冷淡的声线刺进耳里,跟索命阎罗王似的骇人,中年男人僵硬地转身,识趣地朝张芷青鞠躬道歉:“张老板,对不起!”

    “没关系。”张芷青大方地笑道:“欢迎下次再来。”

    “不不不来了,不来了。”姓王的擦了把汗:“以后我再也不敢找您麻烦,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松骨就算了,我不受力,不敢享受,不敢享受。”

    “那我们走咯。”张芷青拎起包包,看了眼地上的玻璃碎片:“王老板,麻烦您帮我把垃圾收拾一下,顺便把门锁上,谢咯。”

    “应该的,应该的。”

    姓王的看着走远的一对男女,捂着红肿的脸龇牙咧嘴:“这两口子,真他娘恐怖。”

    *

    秦之墨已经九年没过过年。

    以前每年都是跟张芷青一起,没她在身边,再喜庆的节日也没滋没味。

    两人到爷爷家一起下厨烧饭,一起贴对联,秦之墨在上面挂灯笼,张芷青在下面帮他扶凳子。

    除夕夜,两人坐在客厅看春晚,跟她在一起,无聊的事也变得有趣。

    跨年的钟声响起,秦之墨低头跟她接吻。

    晚上做了好几次。

    秦之墨像是要把过去九年的都补上,张芷青头一回感到吃力,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但是很舒服。

    ……

    年初二家里来了很多客人。

    张芷青今天穿着大红毛呢外套,再艳俗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被衬得明媚,她挽起了头发,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低领羊绒衫被扎进鱼尾裙,臀线翘挺,裙摆下的小腿又白又细,脚腕皮肤上还留有昨晚的红痕。

    秦之墨坐在旁边泡茶,眼神追随着她。

    她站在一群七姑八姨当中,朝他投来求助的可怜眼神,表情生动有趣,又格外可爱。

    秦之墨正准备过去解救她,被老爷子叫去书房,他双眸带笑,回应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放下茶杯,起身去书房。

    三姑六婆问张芷青什么时候生,开启逢年过节必备的催生话题。

    张芷青头快炸了,眼睁睁看着秦之墨无情的背影,脸上还要保持微笑:“二姑婆刚才说什么?”

    “不是她说的,是我说。我问你,上回我给你介绍的那老中医怎么样?开的药,之墨吃着还好吧?”

    张芷青敷衍道:“挺好,挺好。”

    “嘶,那不对呀?这都半年多了。”

    三姑六婆又问:“你们现在,几天过一次夫妻生活?”

    张芷青心想,你应该问一天过几次。

    第44章

    三姑六婆建议颇多, 张芷青挨个应下。

    在讨长辈欢心这件事上,张芷青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几乎没有长辈不喜欢她, 对她的评价也很一致:乖巧。

    而她们对秦之墨的评价则是:乖顺。

    两个这么乖的孩子,又都这么单纯,凑一块儿也不知道这日子咋过。

    俩小孩儿打小没爹没妈,也没人给他们科普这种知识,长辈们操碎了心:“新闻上不是有俩博士吗, 结了婚,每天盖棉被睡觉, 盖了一年多都没怀上, 去医院挂号,医生一问,才知道这俩压根没进去过!”

    “还真是!之墨也是博士。”二姨婆恍然大悟, 拨拨张芷青的肩确认道:“青青,你跟之墨, 该不会也是只一块儿躺着,别的什么都不干吧?”

    “我们……”张芷青咽了咽口水:“干。”

    “干就好,”二姨婆松了口气, 点头:“干就好。”

    张芷青:“……”

    “那这也不对呀, 我给你介绍那老中医绝对靠谱的, 人都帮几百对夫妻看大肚子了, 你咋一点儿没发生动静?一定是你俩哪里做的不对。”

    秦之墨压根就没打算要孩子,措施做得比她还要好, 别说老中医, 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拯救不了一点。

    “那个……”张芷青脸颊微红,哪怕她是个不容易害臊的人, 也遭不住三姑六婆这种级别的露骨拷问,她抬手盖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声说:“你们就放心吧,秦之墨对这事儿精通着呢。”

    她终于说了实话:“我们是还没打算要孩子,你们就别担心了。”

    “嗐!你这傻孩子,我还以为你们想生不会生呢!”

    “哈哈那不急了,你们俩年纪都还小,年轻人嘛多玩玩,多给自己一点私人空间是对的。”

    “我就说嘛,之墨他自己不就是医生,行不行自个儿把个脉不就晓得了。”

    “瞧你这话说的,有句俗话说得好,医者难自医!对吧青青?”

    “也,不是。”张芷青尬笑一声,解释道:“他是法医。”

    “法医不也是医生吗?你之前不还说,他能让死人开口说话,那不就等于把人医活了。医术这么高明,还治不了?”

    张芷青不得不跟她们科普了一下法医的工作性质。

    闻言,三姑六婆对秦之墨的职业萧然起敬:“这孩子,胆子真大,死人都敢碰。”

    “不是姨婆不支持他的事业哈,我就是纳闷,你们家也不缺钱,干什么工作不好干一份那样的累活儿呀?”

    “这是他喜欢做的事。”张芷青能理解秦之墨,“他想帮助更多和他有过同样经历的人。他的工作虽然平凡,但也伟大。”

    秦之墨妈妈的事大家都听说过,要不是他坚持,真相会被永远埋藏。

    “就是,要是没人肯干这行,都胆小都害怕,那这以后不就有更多坏人作恶没人管么?”

    三姑六婆竖起大拇指:“我们青青嫁的是一位平凡而伟大的英雄,比隔壁那几个只会啃老的纨绔子强多了。再说了,咱之墨有的是钱。”

    “就是就是。”

    ……

    挨家挨户送完亲戚,张芷青依偎在秦之墨身边,坐在院子门口看日落。

    已经好多年没这样开心的过过年了。

    张芷青心想,老天爷待她真是不薄,把她的少年送回来还给她了。

    她没有白白求佛,行善积德。

    秦之墨与她并肩坐在阶梯上,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垂眸看她小巧挺翘的鼻尖,低声说:“知道么,九年前,我走的那天,去了你常去那间寺庙。”

    他从小就想学医,目标是当一名出色的法医,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是那天,他希望世上真的有神明。

    张芷青:“去拜佛?”

    “去求了个签。”秦之墨继续说:“我拿着那支签去找大师解惑,大师说,上面的意思是,我多行善积德,我喜欢的姑娘就会跟我白头偕老。”

    张芷青一愣,明白过来:“所以你一直在帮冤死的被害人开口,替他们翻案。”

    “我不是一个善人。善心我有,全都只给了你。”

    秦之墨坦白道:“我也不信什么恶有恶报,秦回明做出那样残忍的事,却稳坐高位受人吹捧,什么是报应?血淋淋的真相因为没有证据而无人在意,贫穷的人无助的呐喊声没人能听见,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拯救不了苍生,我又怎么会傻到去当烂好人。”

    他说:“可是因为想跟你白头到老,我宁愿相信,也愿意去当个善人。”

    张芷青一向能言善辩,此刻却突然词穷。好似千言万语,都无法准确表达她这一刻的心情。

    为了她,一个冷漠的少年愿意去温暖别人。

    她何德何能,被他这样爱着。

    她知道,秦之墨不在意其他人带给他的折辱,他的失落来源,是她。

    “这些年,”张芷青声音哽咽:“你受委屈了。”

    三年前张芷青其实见到秦之墨了。但她当时还在为他的不辞而别跟他置气,对他视而不见,还故意牵起顾琛的手。

    而那天,是秦之墨隐忍多年,千辛万苦解决完他们之间的阻碍,终于敢靠近她,带着攒了好久钱才买的钻戒想跟她求婚的日子。

    她当时并不知道秦之墨离开的原因,那么做是想告诉他离开的后果,让他明白,如果莫名其妙消失,就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他,让他后悔。

    感动、心疼、懊悔,以及不知名乱七八糟的情绪让张芷青难受得收不住泪,她扁嘴,吸了吸鼻子,拿一双通红的眼睛瞪他:“真以为我迷信呀?我是为了求个精神寄托,那叫吸引力法则,我很讲科学的好吗?你一个学霸高材生,怎么能跟我这个学渣一样。”

    秦之墨无奈地叹息一声:“怎么又哭鼻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破眼泪。”张芷青凶巴巴的,用声量掩饰脆弱,自我嫌弃道:“它就跟个水龙头似的,一激动就忍不住。”

    “破眼泪,不也在你身体里。”秦之墨两指抬起她的下巴,弯唇:“怎么有人骂自己?”

    张芷青破涕为笑:“你好烦呀!”

    秦之墨敛眸,指腹轻拭她的眼角,低声说:“我也是为求一个精神寄托。”

    他怕离开后,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她。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秦之墨。”张芷青声音带着哭腔,一张俏脸梨花带雨,像个极度依赖拥抱的小朋友,委委屈屈抱住秦之墨的腰,偏头依偎在他胸膛上:“我一定会当个好老婆,一辈子对你好。”

    她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我会保护好你,以后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秦之墨的眸色倏地柔和下来:“乖。”

    张芷青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你是有什么要求吗?尽管说,今天你的美貌老婆心情好,什么都答应你。就当是压岁钱了。”

    “在你保护我之前,”秦之墨说:“我能提个要求么?”

    张芷青:“你尽管提。”

    秦之墨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张芷青闻言脸爆红:“不行!在我房间绝对不行!”

    她咻地站起来,纤纤玉指一抬:“你今晚回你家睡去,不许进我房间。”

    秦之墨很轻地抬了下眉。

    他把玩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镇定道:“行。”

    这么平静???

    八成又在酝酿什么新招大阴谋了,不能被他算计。

    张芷青决定反其道而行:“可以。”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来吧,今晚去我房间过夜。”

    秦之墨抬眸:“想通了?”

    “没有,”张芷青说:“我想看看你有什么阴谋。”

    “没什么阴谋。”秦之墨扯了下唇角:“我就一变态。”

    张芷青斜睨着他:“喜欢睡粉色床单的变态?”

    “想亲眼看看,”秦之墨表情平静地说出原因:“我以前远程帮你遥控的小玩具,到底长什么样。”

    张芷青:“……”

    她就不该多嘴问!!

    *

    今年的春节很热闹,凌晨1点才静下来。

    张芷青看着出现在她房间里的高大男人,只觉得突兀,他像个外来侵略者,哪儿哪儿都跟她房间格格不入。

    粉白窗帘、白色刺绣床单、蓝白桌布、彩色风铃,少女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保持原样。

    书桌上的青梅竹马合照诉说着少女心事与固执。

    无论身边站着谁,这里是张芷青坚定其他人绝不能涉足的禁区。

    长这么大,她只让秦之墨一个男生进过她房间。

    四合院是老建筑,隔音效果可想而知,张芷青洗完澡回房间,轻手轻脚关上门,蹲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拿出她的那一堆蓝色小鲸鱼,粉色小猫咪。

    “看完了吗?”她回头,把小玩具展示给猎奇心发作的男人,“看完我收起来了。”

    “都扔了吧。”

    秦之墨坐在旁边座椅上,他穿着休闲家居服,姿态松弛散漫:“以后用我就行。”

    张芷青下意识问:“怎么用?”

    秦之墨起身一把捞起她,他低眸,眼神释放着张芷青秒懂的信息。

    “装傻?”

    “人家笨嘛。”张芷青配合地傻笑,眼角妩媚:“你教教我呀。”

    “简单。”

    秦之墨在她耳边低声说:“坐上来就行。”

    经过这么多次的切磋,两个人都很了解对方的弱点,进行得很顺利。

    张芷青坐着摇摆,低头跟秦之墨对视。

    只开了一盏壁灯,灯光昏暗,在十年未做任何改变的少女房间,一切都变得禁忌。隔音不好,此起彼伏的呼吸被刻意压低。

    关键时候仍是压不住。

    幸好,今晚风大,风铃声能起到掩耳盗铃的作用。

    看她飘逸纷飞的发丝,以及因他的充实而闭着眼享受的表情,壁灯微光倾照在她成熟的曲线上,她美得像夺人心魄的妖女。

    秦之墨别开脸,闭上眼,任自己被她的紧致漩涡吞噬。

    感觉到他大了一圈,张芷青睁眼,正好对上秦之墨的黑眸。很冷,几乎没有任何温度,但又极致深邃温柔。此刻他是蛰伏已久的巨兽,这是温柔陷阱,接下来他会变得粗野,张芷青知道。

    十分钟后秦之墨拉开她。

    位置更换,枕头上还有他的温度。

    张芷青从小学习舞蹈,柔韧性很好,什么高难度姿势都可以顺利进她,秦之墨把她的脚腕拎起来抗肩上,盯着她的脸进退没轻没重。

    几十下后张芷青开始掉眼泪。

    小时候学舞蹈劈叉她都没这么哭过。秦之墨咬她脚趾不准她退缩,张芷青只好缩其他地方,死死咬住他。

    凌晨2点半。

    窗外静悄悄,风停了。

    秦之墨低头清理张芷青。

    张芷青懒懒地躺着,冲衣柜扬扬下巴:“你衬衫还在,不知道还能不能穿。”

    秦之墨的衣服被她坐湿一大片。

    他脱掉衣服走到衣柜边,拉开柜子,伸手拨了拨衣架,很快找到男士衬衫,是他从前不敢认领的那件。

    他回头确认:“是那件?”

    张芷青点头:“嗯呀。”

    她一直收藏着盖在身上那件白衬衫,固执地等待,等待某天有个人突然告诉她,那是秦之墨盖在她身上的,他那天来过,他没有爽约。

    事实证明,吸引力法则真实存在,她的坚定信念,让她愿望实现。

    秦之墨拎着衬衫坐到张芷青旁边,扶着她的脸颊,垂眸注视她。

    以前不能正大光明爱她,现在,她是他的了。

    “别着凉,快穿上。”

    张芷青问:“还能穿吗?”秦之墨比高三那会儿又长高不少,不过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还是少年时期那样劲瘦,应该能穿上。

    秦之墨转过身去:“不知道。”

    张芷青说:“试试呗。”

    秦之墨:“嗯。”

    他逆光坐在那,肩胛的疤在冷白皮上格外醒目,每一道疤都在提醒她,他曾为她受制于人,爱她至深。

    张芷青别开眼,复杂的坏情绪又开始袭击她。

    秦之墨穿上衬衫,系纽扣的空隙侧头,看她又红了双眼,误以为她余韵未退:“今天很舒服?”

    “嗯呢。”张芷青没有去提那些不堪过往,勾起眼笑,语气不怎么正经:“谢谢之墨哥哥。”

    “喜欢?”

    秦之墨亲了亲她的额头:“等下行了再给你。”

    张芷青笑容明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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