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00:40分,黑文镇通往大都会的高速公路上。


    一辆宽轮、漆黑铮亮的机车疾驰而过。


    骑机车的女人头戴厚重的黑色头盔,背着黑色背囊,修身的黑皮衣挡下萧瑟的秋风,骑士长靴的金属纽扣反射寒芒。


    耳机内多次响起催命的来电提示,直到下了高速公路,她停在红灯前接通来电。


    “若拉,你还有多久到?我们……”


    “十分钟。”


    “这里很诡异我们……”


    耳机内还传来哭哭啼啼、吵吵嚷嚷的声音。


    “十分钟。”


    “……我知道了。你尽量快点,这里真的非常诡异!”


    “挂了。”


    “等等!”


    唐若拉抬眼瞅交通灯的一分钟倒数,“快说。”


    “若、若拉,外面的月亮是什么颜色的?”


    “今晚是新月夜,看不见月亮。”


    交通灯的倒数完毕,亮起黄灯。唐若拉再次发动机车,迎着绿灯疾驰远去。


    气势汹汹的机车停在金碧辉煌的大都会歌剧院的大门前,在她之前,已经有一辆红、蓝警灯交织的警车停泊。


    幽幽的夜色藏着无数陷阱,把唐若拉包围。


    她下车摘头盔,扬了下波浪般的黑色长发,黑皮衣下的腰际若隐若现五个长形的皮夹。


    已是午夜,位于市中心的歌剧院内依旧灯火通明,每一块落地玻璃反射阴冷的光泽。


    可是宏伟的旋转门前没有保安看守,警车内也没有人。


    门后只有灯光,没有半个人影。


    她观察歌剧院片刻无果,把头盔挂在后视镜上,独自走向旋转大门。


    她突然驻足门前,拨通刚才的来电。


    打不通。


    开工。


    唐若拉单手推开旋转大门,门上倒映她五官立体又美艳的脸。


    铃——


    浑厚的铃声作响。


    一阵莫名的恶寒爬上她的心头。


    “一、二——”


    她穿到门后,抬头一瞥刹停在自己头顶的椅子,然后看看正举起椅子想砸门的两名警员。


    警员身后的大堂站满上千人。


    他们穿着光鲜亮丽的晚礼服,只有社会名流才会来听歌剧。鹅黄的灯光落在他们没有血色的脸上,堆积一团团暗影。


    “你们在做什么?”她假装一无所知。


    两名年轻的警员没了砸门的气势,收敛狰狞的面容。“女士你——”


    她是混血的东方女人,皮肤白皙,容貌比肩历史上的祸国妖后,浑身却散发女战神般飒爽的气质。她身材高挑,服装全黑,充满东方特有的神秘韵味。


    “……怎么进来的?”


    “推门进来啊。”


    她露出看傻逼的眼神。


    红发的警员讪笑,暂时放下椅子。“请问你有没有看见停在外面的警车?电台里有没有人联系我们?”


    “有警车,没有人联系你们。”


    两人顿时面如死灰。“你为什么要进来?没看到我们全部堵在这里吗?”


    “你们没看见我进来吗?为什么还要砸门?”


    大堂顿时鸦雀无声。


    警员仿佛见了鬼,观众精致的妆容蒙了一层骨灰般。


    “没、没看见。你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果然都……”


    “我在外面的时候,没看见你们在大门后面。”


    “果然又是这样!”一位穿燕尾服的棕发男子颓靡地蹲下抱头。


    “我们果然只能自救,外面的人没法帮助我们。”两名警员百念皆灰。


    绝望的寒意爬上他们的后背。


    “女士,你来歌剧院做什么?”


    “来接我的邻居弟弟回家。”


    “恐怕你也不能离开了。请你让一让,我们要继续砸门。”


    唐若拉识趣地让开,看着他们搬起椅子砸旋转大门,哪知玻璃大门完好无损。


    他们不信邪,锲而不舍地继续砸。


    “放开我——”


    人群突然骚动,她转头望尖叫的方向。


    几个人使劲地拉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疯子般的男人拼命地向前跑。“斯拉”一声,他的西服袖子被扯破,他仍然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放开我!我的家人来接我了!”男人声嘶力竭地挣扎。


    “我们根本出不去啊!”


    “我不管!我要试下!”


    闹声之中响起不同的手机铃声,随即,又有几个人宛如离弦之箭,冲向大门或者落地玻璃窗。


    “等等——”


    警员拉不住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扑在大门或窗前。


    以为他们要再次出去,哪知他们安静地贴在大门或窗前。


    喧闹归于沉寂。


    他们突然的沉默出乎意料。


    忽而,其中一个金发女人转头看来,笑容扬起刀刻般的法令纹,似把她的脸割裂。“外面的月亮真美。”


    人群面面相觑。


    “很美,一起来看看吧。”


    “胡说!外面的红色月亮这么奇怪!”


    “来看看吧……”


    唐若拉收回凝重的目光,环顾颓靡的人群寻找给她惹事的邻居弟弟。


    远离落地玻璃窗的观众,有的不顾仪态地坐在地上哭,有的蹲在角落打电话求助,有的跪在地上做祷告。


    他们唯一的希望在两名警员身上,期望他们想到办法帮助大家离开。


    这时,角落的一名金发少年朝她疯狂招手。


    金发碧眼的少年叫路德,刚考上大学,是唐若拉的邻居。


    她曾经给路德家驱魔,以至于他今晚只敢找她过来。


    自从父母失踪,作为普通人的她回国后被父母的仇家袭击,不得已选择继承母亲的女巫血脉学习巫术自保,并且接驱魔的单子养家糊口、寻找父母。


    21世纪是文明社会,女巫不会被火烧因为没人信巫师的存在。


    路德旁边还有三个青少年,二女一男,正不安又好奇地打量唐若拉。


    “挺有品味啊。”唐若拉揶揄路德。


    她都不知道路德喜欢看歌剧,这虎头虎脑的臭弟弟穿起西服来像模像样,差点让她忘了他曾经是高中校霸。


    面红耳赤的路德偷偷地看一眼旁边的女生,然后郑重其事地介绍唐若拉:“她就是我的邻居姐姐,叫唐若拉,她很厉害的。”


    “她就是你说的驱魔师?”魁梧的棕发大个子难以置信,环手抱胸地打量唐若拉。“她怎么没穿黑袍?驱魔师不都是穿黑袍的牧师吗?有女性牧师?”


    “她……”路德看向唐若拉求助。


    他不能爆若拉是女巫啊!


    会被揍死的!他从小被她揍大的!


    “别管我用什么手段,现在只有我能带你们离开。”她不客气地朝四个青少年摊开手掌,“出去后,每人给我200刀。”


    “200刀?!”


    附近的观众纷纷闻声看来,一张张绝望的脸像木讷呆滞的调色板,深邃的五官囤积暗影,看得他们心里发毛。


    “法——”路德想起旁边的女生在,马上嬉皮笑脸地改口:“便宜点行不行?上次你才一共收300刀。”


    “驱魔师不是不收钱的吗?电影里面是这么演。”


    唐若拉冷冷地一瞥质疑的大个子:“你能帮驱魔师交房租交水电费买菜买米买生活用品吗?再不离开,你们全部都会死。”


    两个女生吓得依偎一块。


    大个子警惕地挡在她们前面,西服几乎裹不住他硬朗的肌肉。“路德,你的邻居姐姐是不是来骗钱?我知道骗子的套路,先是吓唬我们然后高价收费。哼,如果你不是路德的邻居,我已经一拳揍过去!”


    路德冷汗直流,“乔,冷静点别出手。”


    “哼,我不会打女人的。”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她的对手。”


    “……”


    不服气的乔亮出硬了的拳头,“我是橄榄球队的四分卫,队里没有比我更加高大强壮的,我们来比一比?”


    唐若拉直接无视。“路德,带我去看月亮。”


    “好的。”


    她随路德到边上的落地玻璃窗前,被冷落的乔不服地活动筋骨。


    大堂只有柱子支撑,四面八方的墙壁由落地玻璃窗代替。


    因此从里面望歌剧院外,深夜宛如巨大又密不透风的黑色幕布,紧密地包裹歌剧院。


    再望夜空,一轮血红的圆月悬挂。丝丝缕缕的黑色薄云半遮血月,看上去像是血月上面爬满黑色的蚯蚓,令人恶寒。


    “真诡异,从没出现过红色的月亮。”齐耳短发的女生说:“每次注视月亮,我觉得恶心。”


    “艾拉说得对,我也觉得恶心!”


    唐若拉看一眼附和的路德。“那不是真正的月亮。这几天是新月夜,看不见月亮,更不可能出现圆月。对方能够控制整座歌剧院,证明它不是普通的恶灵。给钱出去还是留下,选择吧。”


    “恶灵?”


    “电影里面那种恶灵?”


    “难道你们以为被外星人绑架?”


    三个青少年哑口无言。


    现代人,总有些不信神秘力量的人存在。


    “给钱出去还是留下,快点决定。”


    “难道你有方法自己出去?门都砸不破,你怎么出去?”


    乔试图使用激将法,哪知唐若拉冷笑一声,潇洒地走了。


    走了……


    人群淹没她高挑的背影。


    路德心急如焚地对同伴说:“她帮过我家驱魔,她真的不是骗子!她不会故意吓唬我们的,请相信我!”


    乔面露踌躇。


    短发的艾拉目光炯炯,率先拿出两张绿油油的纸币。“我相信路德。如果她骗我们,当是用200刀买教训。”


    路德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


    她的脸蛋随即薄红。


    “姑且信她,我想快点回家卸妆,好难受。”另一个女生也愿意花200刀。


    乔抓耳挠腮,不得不服从多数。


    就在唐若拉快回到旋转大门的时候,被路德拉回来。


    “200刀!”


    每人交出两张绿油油的钱币,唐若拉理直气壮地收下。


    “好了,用你离开的方法带我们出去。”乔故意语气凶狠,让她知道他们不好惹。


    “抱歉,带你们出去要用复杂的方式,因为工具不够。”


    “什么复杂的方式?”


    “驱魔。”


    “驱……”艾拉突然瞪大蓝眸,惊奇地盯着唐若拉的背囊。


    另一个女生发现问她怎么了。


    她抬起手,战战兢兢地指着背囊。“唐小姐……你的背囊是不是动了?”


    “什么?”


    乔和另一名女生马上后退一步。


    “哦,有吗?”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接下来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命令,还有远离窗户和大门,如果你们不想死。”


    “你的背囊里面有什么?”乔问。


    “不该问的不要问。”唐若拉投去如刀的目光,棕色的眸子泛起冷意。乌黑的卷发披肩而下,气势咄咄逼人。


    乔有些怯了,但要面子,依旧昂首挺胸与之对视。“我们是主顾,你有必要告诉我们。”


    唐若拉看向路德,露出“你怎么会这种朋友”的鄙视眼神。


    路德一言难尽。


    算了,她不跟学生计较。“等会你们会知道的。现在,告诉我具体的情况。”


    路德马上抢道:“我们听完歌剧要离开歌剧院的时候,发现走不出歌剧院。我们走出过大门,可是一眨眼又回到大堂。其他观众也是这样,于是我们全部堵在大堂想办法。”


    “你们能联系外界。”


    “是啊。”


    “外面的人不能主动联系你们。”


    “貌似是的。”


    她若有所思。“红色月亮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知道,有人看窗外的时候尖叫,我们才发现月亮变红色。”


    “还有没有其他怪事发生?”


    “应该没了。”


    “啊!”艾拉拳头捶掌心,热切地补充:“我看月亮的时间长了觉得恶心,算是怪事吗?”


    “算,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闻言,他们事无巨细地描述今晚的经历,差点要复述表演的内容。


    唐若拉越听越凝重。


    歌剧院起码占地两千多平方米,单靠他们五个,猴年马月才找到恶灵的藏身地点。


    这是一单大生意,每人只收200刀亏了,她要找到另外的冤大头。


    思忖间,徒然眼前一黑。


    停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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