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到达二十楼前,他们遇到从垃圾桶钻出来的肮脏婴灵、被挖了肚子的女人和找他们要心脏的男人。

    跳动的脚步声穷追不舍。

    唐若拉暗道离谱。这些恶灵集中在写字楼出现,在楼梯间堵他们,之前从没听说过这栋写字楼发生这么多灵异事件,她猜恶灵们是被幕后黑手释放出来。

    现在来不及调查恶灵的名字驱魔,她只能寻找释放恶灵出来的源头。

    可能是魂盒,可能是某种仪式。

    她倾向于后者,光是魂盒办不到令许多员工熟睡。

    终于来到二十楼,她攥紧银矛戒备,霍尔德则拉开厚重的消防门。

    阴晦如墨的走廊仿佛通往噩梦深处,阴森的寒气肆虐楼层,反射微弱冷光的地板像是冰块。

    唐若拉在消防门前画好一条驱魔线,被这一层诡森的阴寒冷得打个哆嗦。她站起转身,发现前方不对劲。

    走廊两侧仍是玻璃墙,墙里站满背对走廊的“人”,可是玻璃墙后面的办公室空荡荡,根本没有人。

    “克努特的公司在这整一层,他们在玻璃墙里面?”

    桃木铃铛疯狂作响。

    “小心点,这个地方令人不舒服。”霍尔德杀气隐隐,紧盯前面的玻璃墙。

    两人一步步走过去,走在两侧的玻璃墙之间,看墙里面的人。

    衣饰各异的人们背对着他们,低头站立,像有看不见的绳圈悬吊他们的脖子。

    唐若拉仔细辨认每一道背影,想找出熟人,尤其想找出卢卡斯。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伫立的人群之中有人影晃动,等她定睛一看,大家一动不动。

    旁边的霍尔德轻轻地拉她的衣袖,指着某一道熟悉的背影。

    她瞳孔紧缩。

    那男人的背影是红色短发,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可能是哈尔森。

    她的目光从上而下打量,直到看见男人衣袖下的手指往上面指。

    她抬头望天花板和墙里的上方。

    悠扬的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惊扰死寂的楼层,她警惕地紧盯墙里的人们,手准备伸进衣兜拿手机。

    叮铃!

    叮铃!

    叮铃!

    桃木铃铛响得震痛她的左手,就在她吃惊的一瞬间,放置手机的衣兜伸出三只布满血痕的手指。

    血淋淋的手指是嗅到猎物气味的疯狗,朝她准备伸进衣兜的手抓去。

    她猛地缩手侧身,及时躲开血淋淋的鬼手。须臾,霍尔德徒手抓着血痕交错的鬼手,稍一用力就捏碎鬼手。

    “啊——”

    惨叫从她的衣兜里发出,她一阵恶寒。

    把桃木手链换到左手戴上,她才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

    不由分说,她往手机屏幕喷驱魔香水。

    屏幕后面隐约传出一声闷响。

    碎裂的断手躺在地板,霍尔德无情地踩成碎末以绝后患。

    砰!

    两人身后的声响防不胜防,他们急忙回头。

    但见玻璃墙的某个位置多了一个黑色的数字:19。

    唐若拉灵机一动,快步走到数字前面端详。“我感觉到这个数字流动着植物的魔力,是特制的马克笔写下。”

    她观察数字附近的背影,眼眸焕发激动的碎芒。“人群之中的红色冬菇头,是卡丽坦!数字是她写的。”

    卡丽坦想提醒什么事?

    哒!哒!哒!

    追赶他们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跳在他们的心头上,震荡他们的灵魂。

    他们转头紧盯闭上的消防门,脚步声徒然停在门后。霎时,诡异的死寂裹挟黑暗笼罩楼层。

    砰!

    耳边又响起撞玻璃的声音。

    这一次,唐若拉看到玻璃墙里面有一个浑身是刀伤的男人。他紧贴玻璃盯着两人,两个手掌不翼而飞,身上的一道道丑陋的刀伤纵横交错,不停地流出黑血。

    黑血沾到玻璃,顺着玻璃蜿蜒流下,扭曲墙里的背影。

    他狰狞地裂开嘴角,展露夸张的笑容,裂开的脸颊露出口腔里的牙齿。

    贪婪的眼神打量他们的灵魂,恨不得马上拽他们进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走廊尽头的消防门跟着砰砰作响,两扇门正在震动。强大的恐怖气息穿透消防门席卷楼层,牢牢地攥紧两人的心脏。

    可能在下一秒,外面的东西会冲进来。

    他们腹背受敌,进退维谷。

    唐若拉感到拦在门外的东西比拜蒙更加邪恶,更加疯狂,更加强大,似曾相识的阴寒从细微的门缝入侵,刺痛她的皮肤。

    砰砰砰!

    她担心一道细细的驱魔线拦不住它。

    砰砰砰!

    撞门的声音震耳欲聋,霍尔德利用余光留意玻璃里的背影。

    他们真的像一个个吊死鬼,低下头静止不动,唯独刀疤鬼行动自如还能伸手出镜面,恐怕这些灵魂就是被他拘禁。

    砰!

    楼梯间的东西似乎愤怒不已,撞得消防门震动。

    “嘻嘻嘻……”

    笑声从镜面里的刀疤鬼的嘴里发出,他忍不住要再次出来!

    只是他盯着霍尔德的目光既怨恨又忌惮。

    近乎到了绝境,她却异常冷静地思考卡丽坦的提醒。

    “电梯出现故障,被迫走楼梯,遇到恶灵堵着和被脚步声追赶,最后被堵在二十楼……”

    她蓦地冲进敞开的办公区域,翻找前台。

    霍尔德不明所以,紧跟过来保护她。

    没多久,她找到一本文件夹,翻阅几页便神色豁然。

    霍尔德凑去一看,恍然大悟。

    一般来说,大公司使用的纸张有统一的页眉和页脚,而页脚写着该公司的地址。

    该地址写的门牌号是1901。

    “这一层是十九楼,我们的眼睛被蒙蔽了。”

    霍尔德难以置信。“如果能骗过血族的眼睛,这一层应该是复制出来的异空间。加上出现不少恶灵,我怀疑写字楼与冥界连接着。”

    “你有没有方法救哈尔森他们出来?”

    “他们进入反射物体的是灵魂,需要先找回他们的躯壳。”

    “我大概猜到他们的躯壳在哪。”她冷笑着往上望。“费煞苦心伪装二十楼,老鼠就躲在真正的二十楼。”

    问题是他们现在怎么到二十楼。

    楼梯间有可怕的东西堵着,电梯出现故障。

    沉吟的霍尔德也暗自权衡着。

    “霍尔德。”从外面射.进的路灯漫上她的脸颊,显得她脸色苍白。“撞门的声音是不是停了?”

    他蓦地回神。

    整层楼跟尸体长眠的墓地一样寂静,他们可能即将成为长埋土里的死人。

    唐若拉和霍尔德马上靠近办公区的大门,窥探走廊尽头的消防门。

    门依旧紧闭,撞击的声音不再响起。

    它进来了?

    唐若拉和他凝重地对视。

    斜对面的刀疤鬼贴着玻璃虎视眈眈,流下的黑血已经遮挡他的下半身,有涌出玻璃墙的趋势。

    她一手摸向腰间,另一手攥紧驱魔香水。

    喘息间,消防门外面响起不真切的动静。

    霍尔德的错愕之色转眼即逝。

    嘎吱——

    厚重的消防门从外面拉开,门上的合页螺丝相互摩擦,悠长的声音打破楼层的寂静。

    唐若拉如临大敌,盯着从门外黑暗走进来的东西。

    斜对面的刀疤鬼也斜睨消防门的方向。

    “你为什么又跟着我?”

    “因为我和你一样也要找人。”

    “真是见鬼!”

    一男一女的交谈冲散剑拔弩张的氛围。唐若拉不敢松懈,盯着他们身后的黑暗。

    一道更深的黑影在消防门外闪过,它居然比门楣还高。黑暗隐藏它的踪影,但它冰冷无情的视线已经看到她。

    她的灵魂瞬间被钉在砧板般,面对铺天盖地的杀意。

    她强行回神,竭力抵抗对方的无边压制。

    “看,那里有两个人!”拥有橘红卷发的女人跑来遮掩两人之处,随即,两侧玻璃墙内的诡异人影吓得她尖叫。“里面……里面……”

    她身后的金发男人不屑地冷笑,“低贱的恶灵而已,不值得害怕。”

    男人说话的时候,嘴里的尖牙若隐若现。

    听见男人的话,刀疤哥疯狂地用额头撞玻璃,吓得卷发女人捂着嘴巴发抖。

    唐若拉看了霍尔德一眼,后者心领神会,不打算阻止。

    得到他默认,唐若拉大大方方地走出来。

    “咦?是你?”卷发女人认得她。

    唐若拉略诧异,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重遇在卡罗镇卖香水的女巫。她先不管女巫,装作轻松地走向金发男人。“你们在这里上班?”

    “不是,我们来找人!”

    金发男人不满女巫抢话,急忙澄清:“我和你不能混为一谈,我不认识你。”

    唐若拉注意到他看向走出来的霍尔德。

    趁此空隙,她握着银餐刀架着金发男人的脖子,寒闪闪的刀尖离他苍白的皮肤仅有一毫米。

    卷发女巫被她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

    金发男人顿时不敢动,初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这个女人拿着银器,她知道自己是血族?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

    “你们为什么来这一层?说实话。”唐若拉的声音堪比腊月的冰霜。

    金发男人暗自咬牙,目光炯炯地注视事不关己的霍尔德。“女士,能不能放下刀谈话?我没有恶意。”

    “我也没恶意。想好好谈话,请你们如实回答。”她低沉的语气宛如酝酿暴风雨的乌云。

    他茫然地注视霍尔德。

    自己真的没认错人吗?霍尔德大人不会袖手旁观的,为什么他……

    金发男人没回答唐若拉,反而盯着霍尔德问:“这位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和我的一位朋友有点相似。”

    只要这个男人开口说话,他就能确定对方是不是霍尔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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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沉着脸的霍尔德默不作声。

    唐若拉也看穿金发男人的用意,用刀尖轻轻地划他的脖子。

    “嘶——”

    刀尖碰过的皮肤变焦黑,卷发女巫感到不可思议。

    金发男人真的怕了,他反抗的速度肯定比不上她捅刀快,连忙改口:“我回答!我们爬楼梯的时候听见这一层有撞门的声音,所以来这一层看。这是实话,我发誓!”

    “是真的!我们只听见这一层有声音,所以来看看。”卷发女巫帮腔。

    唐若拉的视线在她和金发男人之间流连。“你们来找谁?”

    闻言,金发男人又注视一声不吭的霍尔德。

    卷发女巫则爽快地坦白:“我来找一个酒红色冬菇头的女士。她进来好久了,你们有遇到她吗?”

    一道灵光串联零碎的线索,唐若拉警惕地审视卷发女巫。卡丽坦的诅咒已经解除,她为什么还要跟来?难道想继续下咒?

    “你怎么知道她来过这里?你一直跟着她?”

    卷发女巫心虚地别开视线。

    “你呢?”唐若拉的刀尖依然刺着金发男人的脖子,焦黑的伤口慢慢地蔓延。“你们不说实活,我就把你们献祭给玻璃里的恶灵。”

    金发男人咬牙切齿,腹诽她卑鄙。

    卷发女巫斜睨玻璃里的一滩黑血和恐怖的刀疤鬼,破防了。“我、我找她有事……”

    “你有事找她的话为什么不在她进来之前找?”

    “呃……”

    唐若拉朝霍尔德打眼色。

    凛冽的气势逼近卷发女巫,修长的手指扼着她的喉咙。她大惊失色,正想下诅咒被唐若拉及时打断。

    “这栋楼存在比堕天使可怕的邪恶生物,而且连接冥界成了恶灵的乐园,如果你们想活着出去就和我们好好地合作。”

    两人神色一变。

    刚进楼梯间就接到一颗人头,然后遇到提着无头尸体拖地的清洁工,还有奇怪的脚步声……他们深信不疑唐若拉的话。

    唐若拉再下一城:“你们看到玻璃里的人群没?那是被囚禁的灵魂,这栋楼里还能走动的活人可能剩下我们四个。”

    “囚禁在玻璃里?”卷发女巫想验证自己的猜想,可是喉咙被霍尔德扼紧,难以转头。

    这回,金发男人看着霍尔德先开口:“我没撒谎,我进来是想找一位朋友,他的容貌和以前不一样,但我觉得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理解他的做法。”

    霍尔德的眼神依旧冰凉,疏离。

    金发男人愈发认为他的气质、身高和眼神很熟悉。

    他一定没认错人!

    可能霍尔德大人在失踪期间发生一些事,导致他不能随意现身,自己作为他最得力的下属,绝对不能拖他的后腿!

    “我和你们合作。我保证,我听从你们的命令,我以贵族的名义发誓!”

    贵族?

    卷发女巫腹诽这个男人奇奇怪怪。

    “你呢?”唐若拉冷漠地直视她毫不掩盖的灰翠瞳。

    “我……”卷发女巫狐疑地打量唐若拉。

    能面不改色地谈论堕天使和恶灵,她的身份不简单,而且她也到过卡罗镇,会是她解开诅咒吗?

    但是她没有女巫的气息,瞳色不偏灰,她不是女巫。

    权衡两秒,卷发女巫决定合作。“我对我要找的人下过诅咒,我想知道她是怎么解开诅咒的,所以要找到她。”

    “你确定你不是寻仇,继续下诅咒?”心直口快的金发男人问出唐若拉的顾虑。

    “哼,我和她没有仇,没必要继续下诅咒!”

    “那你为什么给她下诅咒?”

    “因为……”卷发女巫不爽地撇嘴。“她可以不买我的香水,但是她推我!太没礼貌了!”

    金发男人无语凝噎,悄声给唐若拉提议:“这个女人很古怪,落下她算了。”

    “喂!我能听见!”她气鼓鼓地怒瞪金发男人。

    唐若拉看向对面的霍尔德:这男人能信任吗?

    霍尔德斜睨金发男人,轻轻地点头。

    她有谱了。“你们两个都不是普通人,或许你们能帮忙。”说着,她拿开银餐刀,后退一步。“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艾利克斯。”金发男人心有余悸地远离唐若拉,有意识地向霍尔德靠。

    与此同时,霍尔德松开卷发女巫的喉咙。

    “我叫佩妮。咦?”她惊讶地指着艾利克斯的脖子,“你的伤口不见了!”

    “少见多怪。”

    佩妮朝他吐舌头。

    “我叫若拉,他叫康斯坦丁。”

    艾利克斯听见“康斯坦丁”这名字错愕片刻,便见疑似霍尔德大人的男人走近那个凶狠的女人。

    他悟了。

    霍尔德大人是为了爱情。

    霍尔德无视他打趣的眼神,指着停止运行的电梯。

    电梯有两部,可是两部都停止运行。

    “佩妮,你的诅咒只对活人有效果吗?”唐若拉问。

    “你想让电梯运作?很简单,使用祝福就行了。”

    她还能祝福?唐若拉承认自己小觑她了。

    “要去哪一层?”

    “二十楼。”

    佩妮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能力:“我祝福我们四个能够顺利到达二十楼。”

    空气中产生一丝微弱的波动,另外三人敏锐地感受到异常。

    接着,霍尔德按电梯的开门键。

    他们屏息盯着显示屏中的数字。

    转眼,猩红的数字开始变动。没多久,其中一扇电梯门缓缓开启。

    四人陆续走进去。

    电梯门关闭,静谧的电梯箱平稳地上升。

    若有若无的寒意透过金属箱板涌进,佩妮缩着脖子打哆嗦。谁知,她看见其他人处之泰然。

    “你们不觉得冷吗?”

    “有东西想进来,但是被你的祝福阻止了。”

    佩妮瞪大圆圆的双眼,好奇地打量唐若拉。

    叮——

    顺利到达二十楼,电梯门再次缓缓开启。

    门一开,他们看见外面满地手机,一片漆黑的屏幕反射楼外的灯光。亮亮晃晃,像是因他们闯进来而睁开的眼睛。

    除去遍地手机,这一层的布置和刚才那一层相同。

    昏黑的环境夺走楼层的所有色彩,俨然一幅只有黑色和灰色系的素描画,幸好走廊两侧的玻璃墙十分正常,没有背对他们的人群。

    唐若拉在两部电梯的门前和消防门前画驱魔线,继而他们轻手轻脚地跨过地上的手机。

    “为什么扔手机在地上?”佩妮发现有些手机很贵,感到可惜。

    “小心反光的物体。”

    结合楼下诡异的玻璃墙,艾利克斯和佩妮恍然大悟。

    金主爸爸的公司敞开大门,内部的员工们东倒西歪地睡在地上,有的趴在办公桌熟睡。

    空气中混合血腥味,艾利克斯却捏着鼻子。“真臭,腐朽的血液。”

    “小心,这里不对劲。”唐若拉听见桃木铃铛响起。

    她留霍尔德盯着艾利克斯和佩妮,自己则寻找卡丽坦等人的身影。

    佩妮也四处走动,试图寻找卡丽坦。

    终于逮到机会,艾利克斯悄悄地走近霍尔德。就在他要开口问的时候,忽见霍尔德严肃地盯着某个方向。

    “咳!”

    霍尔德只是咳一声提醒,艾利克斯分辨不出这声线。

    唐若拉缓缓地站直腰身,目不转睛地注视面前的显示屏。

    漆黑的显示屏中,一道模糊的人影在她身后突然坐直,依稀可见那人低下头。

    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摸向伸缩银矛。

    “啊,若拉……”

    她听见佩妮颤声提醒,浓烈的血腥味来自背后,余光瞥见地上有深色的液体往她的骑士靴流淌。

    液体散发死老鼠般恶臭的血腥味。

    未等她偷闲喘息,显示屏中的人影站起来了!

    与此同时,她手握伸长的银矛,转身刺去。

    “啊——”

    脖子流血不止的女鬼捂着被刺的肚子惨叫,她的嘴巴被针线缝合,张嘴尖叫的时候强行拉扯针线,不但嘴巴变形,伤口还流出腐臭的血液。

    艾利克斯要熏吐了。

    银矛混合了圣水锻造,能够重伤恶灵,女鬼的肚子出现焦黑的裂纹。此时,唐若拉并没拔出银矛,而是朝她再喷驱魔香水。

    女鬼的脸似被泼硫酸,融化并冒烟。

    佩妮闻到薰衣草和柠檬香,顿时眼前一亮,对她的驱魔香水好奇。

    “滚一边去!”

    配合驱魔香水,唐若拉的语言具有一定的魔力驱赶女鬼。

    她一拔出银矛,女鬼便瑟瑟发抖地往后飘,消失于一面玻璃墙之中。

    见状,唐若拉产生疑惑。

    好景不长,佩妮看见又有两个人突然坐直。“又来了,小心!”

    “我们不是鬼!”

    原来突然坐直的两个人是路德和乔,他们居然没有睡着。

    “若拉,你们终于来了!”路德激动得想哭。

    唐若拉收起银矛,走近惶恐的二人。“你们一直清醒?”

    “是的。当时所有人无端端倒下,就我和乔不受影响。为了自救,我们趴在桌上装睡。”

    她了然,这是护身符的功劳。“克努特呢?他也有护身符,应该没睡着。”

    “他——”乔心有余悸,颤抖的手指指着一个独立办公室。“被鬼捉走了,在那个办公室。”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路德哭丧着脸。“本来是平常的加班夜,然后我们的电脑首先出现故障黑屏,接着所有的反光的物体都出现鬼。我们吓得跑出去和扔手机,这个时候,克努特被捉了。”

    “你们公司里有内鬼。”

    “啊?”

    唐若拉再次抽出银矛。“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其他人随我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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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独立办公室紧闭门,佩妮突然拦着其他人。“等会,这扇门留下了诅咒。”

    “门上没有任何文字,你确定?”

    “确定!”

    红棕色的门安静地伫立,宛如一条粗壮的蟒/蛇准备碾压他们。

    门后渗出的气息使她和唐若拉产生排斥感,就像圣洁的牧师排斥神的弃儿血族一样,门后的家伙和她们不是一路人。

    唐若拉很肯定里面藏着一个黑女巫。“诅咒恐怕不简单。佩妮,你能破解吗?”

    她遗憾地摇头。“抱歉,我只懂得破解自己下的诅咒。”

    没法了,唐若拉需要亲自出手。“你们后退,我试着破解诅咒。”

    下一秒,佩妮看见她拿出一个香水瓶,然后她朝门喷一下。

    “净化诅咒!”

    就这?佩妮以为她需要各种工具才能破解。

    接下来清新的香味四散,佩妮惊喜地发现门上的诅咒邪气消失殆尽。

    太轻而易举了吧!难道她就是破解自己的诅咒的人?

    她分心遐想之际,唐若拉扭动门把准备进去,突然感到门后有凛冽的杀气。

    电光火石间,一道急风从她背后拂来。她以为艾利克斯或佩妮乘机偷袭,急忙侧身并准备还击,哪知办公室门突然从里面拉开。

    一道黑色的残影在她的余光闪过。

    她感到手腕被人一拉,同时有残影在身前掠过。紧接着,她撞上结实的胸膛,抬头便对上霍尔德冷峻的目光。

    原来门后藏了偷袭的人,艾利克斯正与对方交手。

    “莱伯?你为什么在这里?”艾利克斯跟对方打得难分难解,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身形,只看见两道影子闪来闪去。

    “艾利克斯?你又为什么在这里?连你也要多管闲事?”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两道影子从右闪到左,从左撞向右,乒乒乓乓。

    “你在这里,霍尔德是不是也在?”

    门外的唐若拉心头一紧。

    门后的艾利克斯却沉下脸,下手变重。“你没资格直接喊霍尔德大人的姓氏!”

    “呸!你这条狗!”

    幽蓝的光芒驱散办公室的昏暗,里面的祭坛若隐若现。

    唐若拉正想趁这机会偷窥血族的能力,怎料背后传来她厌恶的气息。她不客气地一甩银矛,刺向偷袭的卑鄙小人。

    鲜红的身影刺痛她的眼睛。

    偷袭者一袭鲜红的西服,金色卷发一丝不苟,眉目魅惑迷人。

    这样的金发美人,却是唐若拉的仇人。

    “你还是一身血腥味,真臭。”唐若拉反手转矛,划破金发美人的西装衣领。

    对方冒着黑雾的双手抓住银矛,红唇勾起。“我说了武器对我的伤害不大。”

    “含有圣水的武器也是?”

    金发美人脸色一变,吃痛地松开双手,掌心多了一道赤红滚烫的痕迹,随即怨毒地瞪着唐若拉。

    一别三年,没想到她变得这么强,众多恶灵都拦不住她。

    本来血族是金发美人的底牌,她却没料到多了个劳什子血族进入写字楼,居然还站在唐若拉那边。

    如果没那个多管闲事的血族,他们稳拿唐若拉的灵魂。

    绝情的银矛刺向她的美貌,她急忙推出一张办公椅阻拦唐若拉。

    唐若拉仇恨的情绪感染霍尔德,他深知自己不能插手,便揪着佩妮进入办公室,指着繁复的祭坛。

    佩妮以为他是哑巴,尝试理解他的意思。“破坏祭坛吗?我不熟悉魔法阵,不过我有带书来!”

    他这才发现佩妮背着一个硕大的帆布挎包。

    有艾利克斯和唐若拉对敌,佩妮抓紧时间查阅书籍。

    祭坛的中心竖立一面写满咒文的镜子,镜子前面摆放一栋写字楼的纸模型,它的外表和这栋写字楼一样。

    纸模型的四周堆积动物的内脏和尸体,恶心死了。

    佩妮晓得纸模型是媒介,埋头查找相似的记载。

    旁边的两个血族不死不休,最闲的是霍尔德,他走到被绑在角落的男人跟前,撕开他嘴上的胶布。

    “救命!请救我!”

    中年男人的大背头凌乱不堪,西服的衣领尽是汗渍。

    霍尔德猜他就是克努特,并没帮他松绑,而是轻轻地拍他的肩膀,然后指着两个打得天昏地暗的黑影。

    克努特懂了。

    有两个大佬在打架,他还是安分地坐在原地更安全。

    他放松下来,不叫不喊,看热闹。

    然后霍尔德走到两个面朝墙壁的人后面,看了看他们穿的黑色长风衣,认出他们是哈尔森和卡丽坦,可惜他们的灵魂不在体内。

    最后,他回去监视佩妮,同时注意唐若拉那边的战况。

    活脱脱一个吃软饭的废物。

    正在战斗的血族莱伯,不屑地瞅他一眼。

    啧,怕吸了他的血自己也变废物。

    然而莱伯不知道,他的轻蔑眼神惹怒艾利克斯,爆发的艾利克斯捶穿他的胸口,握着他的白色心脏。

    莱伯震惊地瞪着艾利克斯。

    另一边,唐若拉的银矛不断刺伤金发美人的皮肤,留下红肿丑陋的伤痕,气得金发美人歇斯底里地大喊。

    两年前,金发美人就是偷袭她的仇家之一,恶名昭著的黑女巫血红。

    传闻她喜欢浸泡少女的鲜血保持青春,白巫师提起她的名字,纷纷鄙夷厌恶。

    当年,她还没成为女巫,血红凭着诡异的黑巫术逼她至死路,在她的背部留下一个黑色的疤痕,如今唐若拉百倍奉还!

    不但在血红身上,她还在血红的脸上留下难以修复的伤痕。如果是普通的伤口,血红的皮肤会涌出黑雾修复,可惜这是圣水造成的伤口,对她的黑巫术有天然的克制。

    没多久,血红美艳的脸血淋淋,宛如被割了皮肤的丑八怪。

    “可恶!我要夺走你的灵魂献给黑巴!”

    唐若拉的小腿被一条手腕粗的黑蛇勒紧。

    “嘻嘻!”毁容的血红露出贪婪的目光。“黑巴,剥掉她的皮肤给我!”

    黑蛇不是实体的蛇,由阴冷的黑雾凝聚而成,彻骨的寒意逐渐使她腿麻。

    不是真蛇就好办,唐若拉往它泼辣椒粉。

    顷刻,抽搐的黑蛇忙不迭地松开她的小腿,溜回血红那边。

    此情此景出乎血红所料,她从没想过唐若拉能击退自己的黑巫术。

    在她分神的刹那,唐若拉提着短匕,不顾一切地飞扑过来。

    猝不及防的血红被她压倒在地。

    同一时间,她的脖子处长出许多黑雾凝聚的头颅,纷纷朝着唐若拉尖叫。

    刺耳的叫声穿透灵魂,宣泄怨恨与不甘。

    都是被血红杀害的人,成千上万依附着她的脖子,如同一个个黑色的毒疮。

    “我的父母在哪!”愤怒的唐若拉无视震耳欲聋的尖叫,用臂弯压着她的脖子。

    一颗颗头颅争相咬她的手,却因桃木手链的防护咬不下去。

    美艳得妖娆的女人浑身散发血液的气味,对普通人而言是奇异的吸引力;对巫师和血族等而言,她的灵魂腐烂透顶,身上的气味随之恶臭难闻。

    血红发现亡灵之颅的底牌不管用,眼梢含霜,嘴边荡漾嘲弄的笑。“罪罚之矛在哪?你的父母受尽折磨也不肯说,你一定知道吧?”

    压她喉咙的臂弯立马加大力度。

    “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好啊。你坐牢后我们就能随意去你家搜,你就在牢狱中等待我们成功的消息吧!哈哈!”

    唐若拉冷笑低语:“谁说我要杀害你的身体?”

    她一愣。

    唐若拉手里的黑柄短匕刺入血红的眉心。

    一瞬间,血红感到自己的灵魂被一道无法抗拒的力量威压,战栗与绝望灌注到她的灵魂里。

    她觉得浑身很沉很沉,绑了一块千斤石般拖拽她坠落无底的深渊。

    “别……”她脱口而出求饶,须臾不甘心地咬紧牙。

    “最后问一次,我的父母在哪!”

    “我……”她蓦地花容狰狞。“我不会告诉你!你要是勇敢,就去恶魔的聚集地找吧!如果你敢杀我,你将会与全世界的黑巫师为敌!”

    唐若拉无视她的诅咒,冷酷无情地审判:“黑女巫玛丽.斯都亚特,向你杀死的所有少女忏悔吧。向祖师梅林忏悔吧。”

    这个名字,她整整记恨了三年,等到有能力以牙还牙的今晚。

    听见她的审判话语,血红美目瞪圆,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竟然……”

    萧索的冷风围绕两人旋转,周围的纸张和文具被卷进旋风之中。

    “……在你这……啊!”

    缠绕着藤蔓的手从地冒出,直接伸进血红的头盖骨抽出她的灵魂。

    灵魂的面容狠毒狰狞,布满深刻的皱纹和老人斑,额头烙着黑色山羊的标记,胀鼓鼓的脖子长满人脸毒瘤,身躯的皮肤溃烂化脓。

    真是丑陋到灵魂深处。

    血红的灵魂无法言语,被藤蔓手硬生生地拽进地下。

    生魂被剥,血红的躯体成了需要营养液维持的植物人,最终的下场只会是被同伙拔掉氧气管。

    唐若拉疲惫地收好黑柄短匕,走去独立办公室。

    父母失踪就是因为罪罚之矛,血红背后的势力一直想得到。

    他们当唐若拉是傻逼,敌人明晃晃地寻找,她难道不会把罪罚之矛改变外表么。

    他们一定猜不到有人敢将神遗留人间的法器融掉重铸。

    唐若拉忧心忡忡的目光掠过霍尔德。

    罪罚之矛唯一不能审判的就是血族。

    “若拉,我找到破解祭坛的方法了。”佩妮碰着厚厚的书籍,兴高采烈地告诉她。“首先要净化祭坛的邪恶能量,然后打破祭坛中的媒介,最后把祭坛里的所有物品烧掉。”

    “对被囚禁的灵魂有影响吗?”

    “呃,书上没说。怎么办?我们先救囚禁的灵魂吗?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救。”

    霍尔德察觉唐若拉的倦容,投来关切的目光。

    她回应“我没事”的眼神。

    那头打完架的艾利克斯走来,漫不经心地弹掉衣服上的灰烬。“我建议先救出囚禁的灵魂,有些灵魂离开躯壳太久,会回不来。”

    唐若拉一凛,决定先接引哈尔森三人的灵魂归来。

    哈尔森和卡丽坦的躯壳在这好办,只有卢卡斯的在医院,有点棘手。

    她马上打电话给看护的丹尼尔,要求他一直在病床旁边念祈祷文,并且用卢卡斯的马克笔在病房的所有出入口画下驱魔线。

    “接下来怎么做?我能帮上忙吗?”佩妮目光炯炯,跃跃欲试。

    唐若拉先是给霍尔德一支马克笔。“你在办公室的所有出入口,包括中//央空调,用这笔画驱魔线。”

    然后她对佩妮说:“用你的能力祝福我接引成功。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他们的灵魂永远禁锢在冥界,肉//身死亡。”

    佩妮郑重其事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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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啊啊啊!”

    复制的第十九层回荡撞击的声音,幽暗的走廊隐约传出愤恨的叫声。

    走廊一侧的玻璃墙里黑血流淌,而黑血的主人正疯狂地头撞玻璃,额头的刀伤撞得裂开,血肉模糊。

    身后背对的群鬼不动声色地远离他。

    他不是想出来,单纯发泄而已。

    双手被同一个男人捏碎不说,他想钻进电梯阻止他们上楼的时候被弹出来,然后再也钻不进电梯。

    最后他通过镜子世界上楼,竟然失去他们的踪迹。

    气死他了!

    从没遇到一而再,再而三失败的情况,他气得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疯狂地撞玻璃泄愤。

    撞着撞着,他从黑血的腥臭味之中闻到植物的清香,其中蕴含他讨厌的正能量。

    有其他能量入侵他的地盘!

    刀疤鬼转头环顾,猛地瞳孔紧缩。

    三道若隐若现的白光闯进镜子世界,为阴暗的镜子世界带来名为希冀的光亮,深深地吸引镜中的所有灵魂。

    白光凝聚成三条白线,分别落在三个灵魂的头上,试图牵引他们离开。

    不行!

    刀疤鬼嘶吼着跑去,这是他的收藏品,谁也不能抢走!

    他操控镜里的所有灵魂抓住那三道灵魂,霎时,充满怨念的群鬼伸出手围上去。

    哈尔森、卡丽坦和卢卡斯的灵魂被他们抓住、拉扯风衣,一张张扭曲的面容倾泻不甘的怨气。

    凭什么他们三个能够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

    凭什么他们能够脱离主人的掌控?

    凭什么他们被希望眷顾?

    凭什么希望只挑他们?

    不可以!大家要一起沉沦深渊,成为深渊的养分,包容彼此,吸纳彼此!

    咆哮的鬼潮拖住三道灵魂,无数的手往他们身上抓,不甘、怨恨、幸灾乐祸的声音组成绝望的乐章。

    正合刀疤鬼的意,没人能够抢走他的收藏品。

    绝望的巨浪即将淹没哈尔森等人,他们不停地向后退,灵魂变得黯淡,然而他们头上的白光还没放弃。

    一阵迷迭香的香味悠然飘来,对心怀怨恨的群鬼而言是毒药,排斥他们的毒药。

    顿时,群鬼的拉扯动作开始减慢,有的很不喜欢迷迭香的气味,转头逃窜。

    “回去!回去!”

    刀疤鬼咬牙切齿,怒目圆睁,自己却不敢靠近那气味。

    拉扯变得松动,三道灵魂马上往前走。有不甘心的想继续拉他们回来,哪知气味愈发馥郁,熏得他们惊惧地后退。

    他们发现,气味具有驱赶邪恶的力量,而他们竟不知不觉成为邪恶的成员。

    眼睁睁地看着三道新来的灵魂远去,刀疤鬼和他的收藏品们愤怒地咆哮。

    接着,晦暗冰冷的镜子世界落下星星点点散开了的蒲公英。

    他们多久没见过这么美妙的景象,痴痴地抬头凝望。

    飞舞的蒲公英雨并不眷顾刀疤鬼他们,而是在哈尔森他们前面组成一条生路,为哈尔森和卡丽坦指路,卢卡斯的前面则空空如也。

    卢卡斯茫然地凝视黑暗的前方。

    “继续走卢卡斯,听听为你念诵的祈祷文。”

    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他的脑海盘旋,他选择相信对方,继续前进,哪怕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他的意志意想不到坚定。

    渐渐地,他听见微弱的念诵祈祷文之声。他欣喜若狂,向前飞奔。

    念诵的声音越来越大,黑暗出现了尽头,纯洁的白光呼唤他的灵魂。

    白炽灯下,病床旁边的心电图波动变强。

    与此同时,办公室内,躺在地上的哈尔森和卡丽坦恢复呼吸。

    “成功了!”佩妮难耐雀跃,看唐若拉的目光充满崇拜。

    霍尔德忧心忡忡地护在唐若拉旁边,看出她精神不佳。

    召灵的仪式当中,她的女巫气息尽数释放。

    不过重点在于她只是使用植物的力量就召回灵魂,佩妮意识到她就是自己一直想找的女巫!

    “最后一步是破坏祭坛。”疲惫的唐若拉无暇休息,无暇理会拍门的恶灵,掏出驱魔香水喷祭坛。

    植物的芳香使佩妮更加兴奋。

    净化过后,唐若拉摔破祭坛中心的镜子。

    办公室内刮过一阵凛冽的寒风,风中隐约送来恶灵惨叫的声音。

    最后,积极的佩妮烧掉祭坛的所有物品。

    祭坛一毁,昏睡的员工很快会苏醒,唐若拉要抓紧时间搜索血红的办公室。

    这时,她才发现五花大绑的金主爸爸坐在角落目睹全程。

    克努特尴尬一笑:“请问我可以松绑了吗?”

    松绑了的他还不能松懈,被一个英俊的金发男人紧盯并威胁。

    “先生,虽然你是受害者,但是多嘴的受害者依然受到惩罚,除了聪明的受害者。”艾利克斯托着下巴笑眯眯地威胁,并舔一舔嘴唇。

    克努特对他的尖牙视若不见,信誓坦坦地保证:“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拯救我公司的恩人,我绝对不会背叛恩人!”

    “这是你的誓言,我们铭记于心。如果违反——”艾利克斯又舔一下唇。

    “绝对不会!我发誓。”

    “克努特。”

    听见唐若拉呼唤,他热情地回应。

    “你懂得解锁手机吗?”她亮出两台手机。

    “这是史考特的手机……”

    “我知道。她的真名叫玛丽.斯都亚特,就是恶名昭彰的血腥玛丽,也叫玛丽一世,喜欢沐浴鲜血的黑女巫。她是你公司的内鬼,是邪恶组织‘黑山羊’的成员。”

    佩妮吸一口凉气。“血腥玛丽真的存在呀?”

    唐若拉乏力地点头。

    这些年她靠驱魔调查出不少线索,包括隐秘的“黑山羊”。“号角”是“黑山羊”的下级,后者只有精英才能成为一员。而两年前血红偷袭她的那一晚,血红明坦白承认掳走父母的就是“黑山羊”的成员。

    命运是一个环,她就是环的另一端,死死地咬着“黑山羊”的尾巴。

    听到这,克努特这个妙人二话不说地帮她解锁手机。

    “唐小姐,史考特……血腥玛丽会不会连累我的公司?她是我们的运营部经理,是我哥哥推荐来的。”他弱弱地问。

    “我会带走所有关于邪恶组织的资料,以后你一口否认就行了。”

    “那种祭坛……”他露出怯意,“都是邪恶的吗?”

    她很疲惫,没注意到克努特若有所思的神色。“使用生命献祭,多少占有邪恶的成分。”

    “噢!太感谢了!你真的拯救我的天使!只有公司不受她的影响,唐小姐你要多少酬金都没问题!”克努特心不在焉。

    唐若拉笑靥如花。

    土豪就是爽快。

    克努特仅仅花了十分钟就成功解锁两部手机,外面开始响起员工的谈论声。他有些慌:“血腥玛丽现在怎么了?死了?”

    “没,一辈子躺在床上而已。”

    克努特思考如何对员工解释。

    解锁的两部手机,一部用于正常的社交,另一部联系过的人全部没有标注真实姓名,要么标注代号,要么标注符号。

    他们通讯的内容居然是拉丁文。

    唐若拉马上把手机交给霍尔德翻译。

    对面的艾利克斯默默地看在眼里,只见霍尔德依旧不吭声,使用手机输入着什么。

    突然间,艾利克斯觉得两人很有默契,愈发肯定霍尔德大人是为了爱情伪装人类。

    霍尔德输入大片文字后,还手机给唐若拉。

    她一看,得知事态严重。

    恰逢其时,哈尔森和卡丽坦苏醒。两人迷茫地凝视陌生的环境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坐起来。

    佩妮好奇地打量两人。“你们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头疼……”哈尔森难受地拍额头。

    卡丽坦甩甩脑袋,抬头对上佩妮的视线,愣了下便大吃一惊。“你为什么在这里?你……”

    她迅速地站起来,远离佩妮,生怕她又给自己下诅咒。

    看见她的举动,佩妮想起不好的往事,神色黯然。

    “别慌,他们算是自己人。”疲倦的唐若拉向他们走来打圆场:“他们参与营救你们的行动,要感谢他们才对。”

    经过她叙述,哈尔森和卡丽坦神情肃穆。原来他们的灵魂被抓进过镜子里,以为是一场恶梦而已。

    两人接着说出如何被偷袭。

    原来他们乘电梯的时候已经中计。当时电梯箱伸手不见五指,在他们拿出手机准备照亮的一瞬间,鬼手从手机里伸出来,抓他们的灵魂进入镜子世界。

    “护身符发热的时候我就知道完了。”哈尔森大口大口地喝完一杯水。

    唐若拉暗自叹气。护身符能预警和驱散邪气,但不能保护灵魂,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容易遇害。

    对方从一开始就冲着他们的灵魂而来。

    “非常感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和卡丽坦、卢卡斯已经是一道亡魂。”

    “是的,很感谢你们!”在卡丽坦的眼里,唐若拉已经是一个能力出众的驱魔师。能把他们的灵魂召唤回来,她觉得以前对唐若拉的偏见很可笑。

    心情沉重的哈尔森摩挲胡茬缓解。“这次敌人失利,他们会卷土重来。利用驱魔任务诱骗我们掉入陷阱,真是防不胜防。”

    卡丽坦凝重地点头。“还出现比拜蒙可怕的邪恶生物,敌人的手段比想象中可怕。”

    “所以下一次我们要主动出击。”

    两人诧异。

    唐若拉疲惫地摆摆手,“大家先回去休息吧,你们的灵魂刚回到躯壳,身体很虚弱,你们抓紧时间歇息。”

    “我没问题的!”

    哈尔森打断倔强的卡丽坦。“你已经站不稳还嘴硬。唐小姐说得对,我们需要整装待发,何况卢卡斯受了重伤,需要人手保护他。你不想行动的时候突然生病而落下你吧?”

    “当然不!”卡丽坦轻轻地叹气,“好,我们先回去。”

    两位驱魔师先离去,佩妮没跟着卡丽坦离开,反而像是等唐若拉。

    艾利克斯想表现一下,打算载霍尔德和唐若拉一程,可是想到自己的车是跑车,瞬间萎了。

    霍尔德也想到这一层,找克努特出去说悄悄话。末了,克努特回来自豪地说:“唐小姐,让我送你们回家吧。”

    “我也可以送的。”

    霍尔德冷漠地瞟一眼佩妮,后者如坠冰窟。

    如果她再坚持,她相信这个男人会杀人灭口。

    佩妮识趣地噤声。

    最后,克努特安抚加班的员工一番,送霍尔德和唐若拉回家。

    回黑文镇的路上,霍尔德的肩膀被旁边的人靠着。他转头,发现她已经熬不住睡着了。

    他把身体往她那边倾斜一点,让她睡得更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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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轿车驶到唐宅门前。

    克努特通过车内的后视镜,偷看后座的两人。

    “谢谢你送我们回家。”

    霍尔德给已经熟睡的唐若拉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横抱她出轿车。

    凌晨的风彻骨寒冷,高大的人影为她遮挡寒风,她恬静的睡脸缩在帽子里,帽沿的毛防寒保暖。

    车里的克努特看着重叠的两人进屋,不禁想起当年谈恋爱的时候。

    年轻真好。

    屋里很冷,像打开的冰箱,不断释放刺骨的寒气。睡梦中的唐若拉往他的胸膛蜷缩,他搂得更紧些,往楼上走去。

    猫窝里的露娜睁开一只眼睛,看看他们上楼的背影便继续蜷缩,不想离开温暖的窝。

    霍尔德在黑暗之中畅通无阻,慢慢地走向床。

    黑暗犹如一件柔软的外衣,把两人的命运紧紧地裹在一块。

    霍尔德轻轻地放下她,为她脱下骑士靴后,凝视她的羽绒服发愁。作为绅士,不该在没有得到同意之下为女士换下外衣。

    他轻声叹气,为她盖上棉被。

    她睡得很沉,对霍尔德的作为似乎毫无感觉。

    她的眉心皱得紧,可能梦见不好的事。

    苍白修长的指尖温柔地抚平她的眉心,肌肤的细腻感与温度钻进他的指尖,闯进他的心房霸道地扎根。

    莫名的渴求越来越浓烈,撕扯他的理智。

    湛蓝的瞳孔迸发一束欲.望的火花,渴望燃烧眼前的睡美人。他的发色变回疏离的淡金色,总是显得忧郁的眉眼此刻展现势在必得的锐利。

    他默然俯下身,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

    “晚安,我的公主。”

    声线宛如旖旎琴音,闯入她的梦。

    娇羞的银月躲在云后,害怕被人发现它偷窥人间的□□。

    屋里的暖气逐渐遍布角落,家不再冷冰冰。

    黑夜过去,当第一缕晨曦破晓,大地穿上薄薄的金衣。

    到了中午阳光转猛,唐若拉热醒。

    她一睡醒就浑身不舒服,四肢被禁锢似的难以翻身——原来她穿着羽绒服睡,难怪这么难受。

    她踢开棉被起床,率先脱下累赘的羽绒服。脱下一半,她突然警惕地环顾卧室,暗道走运,那家伙没进来。

    她惬意地伸懒腰,随后发现有许多未接来电,其中卡丽坦打来的次数最多。

    “卡丽坦?你找我有事?”

    “噢天啊,你终于接电话了。你休息得好吗?吃午饭没?”

    唐若拉实在说不出刚起床,含糊地回答几句便言归正传。

    “是这样的。”卡丽坦的语气变得内疚。“那个给我下诅咒的女人今早来拜托我,她希望能联系你。奇怪,为什么她知道我的住址……”

    “这段时间,跟踪你的人应该就是她。”

    “什么?她为什么这么做?报复吗?”

    “不是。她……”唐若拉想了想,决定好好地跟佩妮谈一下。“你能帮我约她下午见面吗?我有事对她说。”

    “没问题。你小心点,我觉得那女人很奇怪,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我会的。”

    饥肠辘辘的她洗漱完,决定先找吃的再洗澡,饱腹要紧。

    厨房的香味深深地吸引她偷窥,哪知刚好碰见霍尔德转身,两人的视线隔空碰撞。

    霍尔德的小揪揪慵懒地垂在肩上,嘴边噙着温柔的微笑,红色围裙愈发贴合他挺拔的身形。“若拉,午餐快做好了。”

    唐若拉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对方的笑容像一根轻扫心扉的羽毛,撩动心底最柔软的情愫。

    这种陌生的情绪使她慌乱。

    不过,她注意力很快被他手里的不粘锅吸引,酸酸甜甜的气味引人垂涎。

    “你会做糖醋排骨?”什么宝藏男人!

    “学就会。”

    她一瞥正在保温的电饭锅,更感不可思议。“午餐是中餐?”

    “是的。喜欢吗?”

    “喜欢!”

    “噢~”

    对面的男人笑得像一个魅惑的妖精,她自问没说错话,狐疑地去拿碗筷。

    许久没吃米饭,唐若拉胃口大开。这道糖醋排骨锤炼过许多遍般,她吃出怀念的味道。

    另一道清蒸的虽然是冷冻的带鱼,可是别有一番风味。

    美中不足的是,做这些菜的男人正坐在她对面,带着笑意注视她用餐。莫名地,她不自在。

    她想想,该使用什么借口支开他。

    “若拉。”他突然做声,打断她的思绪。看着她错愕地抬眸,他合十的双手托下巴,眉眼弯弯在笑。“你的眼睛真美。”

    她一愣,“我知道,你说过。”

    “我喜欢灰棕色的瞳孔。”

    “?”

    她没搞懂他突然说这事的用意。

    只是他的笑容太过明媚,太过热烈,是照耀寒冬的阳光,是照亮黑夜的火焰,是梦中的河汉。

    她的心跳得有些厉害。

    对面的霍尔德轻轻地挑眉。

    她的心跳乱了节奏,莫非她听懂自己的暗示了?接下来她会说什么?

    似乎,他一直静止的心脏恢复一丁点跳动。

    “霍尔德。”

    “我在。”

    “你……”

    他的心脏要复苏般。

    “能帮忙清理厨房的抽油烟机吗?”她心虚地瞟别处。“许久没清理了……”

    霍尔德:“……”

    该死的,他就不该期待。

    “好吧。”

    在他起来转身的瞬间,唐若拉偷偷地松一口气。

    她的手心居然出了薄汗,面对恶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她居然紧张得手心出汗!

    不对劲,她不对劲。

    趁着霍尔德在厨房里忙碌,她赶紧吃完午餐外出。躲在车库里,她犹豫了十分钟,才敢于给克洛伊发去一条信息:

    ——当一个人面对另一个人的时候心慌意乱,是怎么回事?

    她忐忑地等待,然后想起克洛伊很忙,不打算继续等她回复的时候,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

    克洛伊回复:双方是什么身份?存不存在犯罪行为?

    唐若拉差点噎着。

    斟酌片刻,她小心翼翼地发送:是异性,不存在犯罪行为。

    克洛伊:简单,心慌意乱的那一方喜欢上另一方。

    什么?

    看到这句回复,唐若拉瞳孔地震。

    搞错了吧,克洛伊一定搞错了,自己怎么可能喜欢霍尔德,怎么可能喜欢一个血族?

    哈哈,克洛伊真幽默。

    她干笑着戴上头盔,驾驶机车离去。

    第一个目的地是塞维尔神殿,她把《儿童神话故事》、血红的另一部手机以及她跟青藤会勾结的资料交给丹尼尔。

    这些物品给圣会带来什么样的风暴,她暂时无暇理会。

    她赶着去第二个目的地,天使城的某个咖啡厅。

    佩妮浓密的橘红卷发最惹眼,她一走进咖啡厅,径直朝佩妮走去。

    佩妮连忙正襟危坐,努力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嗨。”

    唐若拉毫不留情地打断:“说正题,你什么时候回家?”

    佩妮问候的微笑顷刻垮掉,弱弱地收回打招呼的手。“我不打算回去,我想留在这里实现自己的理想?”

    “什么理想?你有金钱支撑实现理想的计划吗?”

    “我……”她的气势又弱了几分,凝视黑色咖啡的倒影。“我可以卖掉家里的农场,我真的很想留下。”

    唐若拉恍然看见一个即将毕业憧憬未来而且满怀梦想的大学生。她缓和严肃的语气:“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想做出带着祝福的香水!”她的双眼比店里的白炽灯更加明亮,并藏着美丽的梦。

    “为什么是香水?”

    “因为香水的颜色很好看,黄的紫的蓝的,像缤纷的气球,我很喜欢!”

    唐若拉轻叹一声。

    佩妮当然没有魔化植物的能力,她制造的香水只算得上是凝露,附带她的祝福。

    唐若拉知道不能随意诋毁一个梦想,更不能随意批评一个有梦的人。随后,她直言正色问佩妮一个问题。

    “佩妮,如果你实现梦想的路上,遇到昨晚一样危险或者比昨晚危险的情况,你还会坚持实现梦想吗?想清楚再回答我。”

    于是,佩妮陷入沉思。

    唐若拉喝一口卡布奇诺,眺望窗外人来人往的街景。

    服务生默默地为她们续杯。

    街上人生百态,佩妮下任何决定,未来可能像经过窗户的时尚白领,掌握并享受自己的人生;可能像街角的肥胖大妈,靠辱骂别人宣泄生活的不如意;也可能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当半生浮萍。

    因此她不会催促佩妮,安静地喝咖啡。

    不知过了多久,佩妮缓缓地抬起头注视唐若拉,坚定的目光已是答案。

    “我昨晚很害怕,但是我会学会面对。我想留下,我想利用自己的天赋帮助许多人。”

    她不是只会诅咒的巫女,佩妮暗道。

    唐若拉深深地注视佩妮,试图找出她眼里的畏惧或心虚,可惜失败了。

    她像当年的自己,一只小飞蛾扑向柴堆燃烧的邪恶之火,通过一次又一次的烧伤,蜕变成美丽又致命的蝴蝶。

    “没有谁一出生就强大,只要你坚持走自己的路,终有一天你能站在高处看这个世界。”

    说完,唐若拉在餐纸写下一个地址。“你去这个地方试试,对面试人员大胆地说出自己的天赋,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运气了。”

    接着她想了想,在地址下面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有事可以联系我,不过你要保证以后不能再随意诅咒别人。”

    “我保证!”泪珠在佩妮的眼中打转,她激动地接下承载希望的餐纸。“我、我遇到不懂的地方可以询问你吗?”

    “可以。”

    佩妮热泪盈眶。

    祖母,她真的能遇到愿意正视自己的人,她终于不再孤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表白不能太隐晦。

    霍尔德微笑:下次我会成功的。感谢在2022-05-18 10:09:11~2022-05-19 08:4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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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躺在医院打点滴维持营养的血红在上午去世。

    这是克努特发来的信息。

    唐若拉冷笑一声,意料之内。

    依靠黑巫术增寿和浸泡鲜血维持美貌的大毒瘤终于死掉,“黑山羊”的老大现在不知道有什么反应?

    当然是暴跳如雷。

    “血红死了,连莱伯也死了?他不是血族侯爵吗?不是永生不死的吗?为什么只剩骨灰?”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豪华的办公室中与他人开启视频会议。

    精瘦的脸庞被刀削过一般,鹰眼锐利。

    视频会议的界面中,一共九人,其他人看向某个毫无血色的男人,他露出两颗尖牙。

    “莱伯确实是实力不错的侯爵。”血族男人声线低沉,语气饱含怒意。

    莱伯的瞬移速度如闪电,如果对方只是使用银制的武器对付莱伯,不足以杀死他——唯一的可能就是杀死他的也是血族。

    难道那个碍事的家伙没死?

    血族男人垂眸遮掩阴鸷的目光。

    莱伯是第二个被杀的族人,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挑衅血族,不能饶恕!

    “亲王那边有没有表示?”西装男人问在场唯一的血族。

    “保持合作,接下来我会亲自出马。”

    其他人诧异。

    他可是亲王的心腹之一。

    西装男人很满意这安排,扬起狰狞又狡猾的笑容。“他们应该在血红身上查到我们的计划。没关系,让他们进入魔岛当祭品。她的父母在我们手上,她一定愿意交出钥匙,呵呵……”

    “嘻嘻,终于能让那些驱魔师品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视频中的成员露出迫不及待喋血的目光。

    翌日上午,天使城。

    一辆黑色的机车疾驰至某条街道,停在一道铁栅栏前面。她推上头盔的护目镜,看向门卫大爷。

    大爷走出门卫室,递出一张纯白的卡片。阳光下,不易察觉的银色暗纹流光浮动。“请摸一下。”

    唐若拉依言触摸。

    卡片变成浅灰色。

    “我叫唐若拉,会长让我来参加会议。”

    “噢,原来是唐小姐。你的身份识别没有问题,请进。”

    大爷为她开启铁栅栏。

    黑色机车停泊在专属的露天停车场,她碰巧遇到下轿车的丹尼尔和盖比。

    “唐小姐!”盖比激动叫唤,却不敢在丹尼尔牧师面前太过活泼,老神在在地提着公文包朝她点头。

    丹尼尔眉开眼笑,“真巧,我们一起上去吧。”

    驱魔会的办公楼只有四层,却宽阔如酒店,大堂的一双楼梯呈环形,怀抱出生入死的驱魔师。

    唐若拉瞧见丹尼尔不与别人乘电梯改走楼梯,便跟上去看他想谈什么。

    “唐小姐,由于你大公无私地上交证据,圣会提前破解敌人的邪恶计划,我们非常感谢你。”

    “不客气。”

    丹尼尔的笑脸开始夹忧。“实力强大的人往往会遭到排他的情况,人们不是畏惧,而是不愿意正视弱小的自己,他们害怕被人剥夺自己仅有的价值,这是悲伤的事情。”

    唐若拉笑了笑:“我能应付,不劳你们担心。”

    丹尼尔点点头,旁边的盖比则投去关切的眼神。

    各地的驱魔师受命回来参加会议,偌大的会议室已经有一半穿黑风衣的驱魔师在。

    “若拉!”正在调试投影仪的佩妮兴高采烈地跟她打招呼。

    唐若拉为她通过面试而欣慰。“认真工作,别分神。”

    “好的!”

    唐若拉收敛笑容,昂首阔步地走到第一排的专属座位,无视部分驱魔师的不善目光。

    抢人饭碗,天诛地灭。

    丹尼尔和盖比在她旁边落座,他们三人代表塞维尔神殿出席。隔壁玛利亚神殿的牧师代表由比尔带领。

    比尔一如既往面带微笑,看到三人的时候仿佛全无芥蒂,和蔼可亲。

    丹尼尔不甘落后,笑容友善。盖比和唐若拉两个年轻人夹在双方的锋芒之间,感受到无形的暗箭。

    “为什么会有外行人出席?”后面有人不满,含沙射影地骂着谁。

    “老哈勃该退休了,眼花放外行人进来。”

    “赞成。没有牌照的就不是驱魔师,根本没有资格驱魔,也没资格坐在这里。”

    阴阳怪气的声音越来越多,连成一片阵型。紧握拳头的盖比憋红了脸,想为唐若拉说话。

    倒是唐若拉满不在乎地拿走盖比的笔,在指间转动。

    没有得到批准,没有人能出席会议,门卫大爷更不可能随意放人进来。这个道理唐若拉知道,那些驱魔师也知道,他们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只敢过嘴瘾。

    如果唐若拉回应,他们就找到发泄的窗口爽快一下。

    所以,为什么要让他们爽快?

    既然他们不爽,憋着呀。

    他们的拳头打在棉花上,发泄的情绪不上不下,像有一块小石头堵在胸口,难受至极。因此非议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些话十分刺耳。

    “康斯特大学那会,谁都没见过她怎么驱走维塔尔,我打赌她唯一的胜算就是出卖身体或者灵魂。”

    “真是肮脏,这种人应该驱逐!”

    盖比听不下去,想站起来反驳被唐若拉按下来。他瞪红双眼,想说的话被耳熟的声音打断。

    “我见过。”

    议论的驱魔师一愣,纷纷看向后排的一名冬菇头女驱魔师。“卡丽坦?你说什么?”

    “我见过她驱赶拜蒙,她以一己之力使拜蒙动不了,我、哈尔森和卢卡斯才能成功驱逐拜蒙回地狱。有问题吗?”

    卢卡斯还躺在医院,不然多一份说服力。

    他们瞬间沉下脸。“卡丽坦,你应该站在我们这一边。”

    “我为什么要跟只会制造非议的驱魔师站在一块?”

    “你!”

    “哎呀,你们能安静一点吗?”在卡丽坦旁边趴着的哈尔森抬起头打哈欠。“这里是驱魔会吧?你们就这样对待客人?真不礼貌。”

    “啧,只有你们三个窝囊废才需要外行人帮忙,丢脸!”戴眼镜的男驱魔师嗤之以鼻,金丝镜框焕发嘲弄的冷光。

    “现在丢脸的是你们噢。看,各大神殿的牧师在鄙视你们。”

    前排的牧师果真回头望来,他们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终止议论。

    转笔的唐若拉心生一计,狡猾的笑转眼即逝。

    会长终于到来,一道娇小的身影慢悠悠地走进会议室。她扫了一眼半弧形的座位,目光落在前排的某个座位上。

    她粲然一笑。

    同是东方人,她黑色的冬菇头衬托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像一个初中生。加上她爱穿粉色的衣服,也像一个东方娃娃。

    “会长,确定要外行人参加会议吗?”一名女驱魔师高声质疑。

    会长的笑脸立刻消失,眉头一皱。

    “会长,我们是不是应该处罚冒牌的驱魔师?”

    仍然有不服的人反对。

    会长站在高一阶的讲台上,把U盘一扔,娇声娇气地问:“谁反对唐若拉参加会议,站起来。”

    三分之一的驱魔师站起来,包括戴金丝眼镜那位。

    她双眼弯弯,环手抱胸。“当你们有能力除去活了五百多年、残暴屠杀人们的玛丽一世;有能力剿灭‘号角’的重要窝点再提出反对的意见。忘了说,今天会议的内容正是你们质疑的唐小姐上交给圣会。怎么样,她有资格参加会议吗?”

    坐前排的牧师们诧异地看向唐若拉的位置。

    比尔神色复杂,暗暗狠瞪丹尼尔的方向。要不是他搅局,她或许已经成为玛利亚神殿的顾问。

    不少站起来的驱魔师眼神闪烁,窘迫之色丢人现眼。

    一些驱魔师脸皮厚,直接坐下来表示赞成。剩下站着的,坐不是,站也不是,进退两难。

    “我们不是办不到……”金丝眼镜挽回最后的面子。

    会长却置若罔闻,摆摆手道:“坐下吧,别浪费会议的时间。”

    言毕,她不再管挑事的驱魔师,插U盘公开唐若拉上交的证据。

    “这是从玛丽一世的手机截图的聊天记录,从拉丁文翻译过来。你们看见了,‘黑山羊’和‘号角’准备在魔岛举行重要的仪式。”

    接着,会长举起《儿童神话故事》。

    “这本书原本属于被拜蒙附身的少年,他同时是‘号角’的一员。书里记载神之预言的简化版,结合聊天记录推理,圣会怀疑敌人的目的是‘第七碗’。”

    此言一出,在场凡是学过神学的人无不震惊,连连哗然。

    一位老牧师激动地提问:“确定敌人是想找到‘第七碗’?如果是真的,将会世界末日啊!”

    “没错,可信度有多高?”

    “敌人知道‘第七碗’埋在哪里吗?”

    “安静!”

    娇声一喝,鸦雀无声。

    “圣会想确定可能性的高低,决定先派五人进入魔岛暗中调查。”她忽地眯起眼睛打量之前站起来的驱魔师。

    他们猛地打冷颤,会长这眼神准没好事。

    “我有一个提议。”

    他们口口声声质疑的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请说。”会长笑眯眯。

    唐若拉笑容妖娆。“混入游客进入魔岛是不错的方法,不过想要深入调查,伪装成岛上的员工更好。”

    某部分驱魔师产生不好的预感。

    “哦豁,好主意!我想想谁合适,就你们吧……”她胡乱一指,指出站起来反对唐若拉的驱魔师。“你们的实力都不错,就挑五个去应聘吧,再加两位牧师随行。每个月到魔岛的游客不少,你们能赚可观的小费噢。”

    “会长,我认为我们跟随大队比较好……”

    “什么?刚才不是有人说也可以从敌人的手中取得机密吗?”她眨眨无辜的大眼睛。

    语塞的众人狠瞪一眼金丝眼镜。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会长……”

    “接下来我们谈谈魔岛的仪式。”

    会长根本不给机会他们拒接,他们哑巴吃黄连,咬牙切齿地瞪着唐若拉的后脑勺。

    他们只想赚战绩,不想当魔岛的打工人啊!

    第47章

    会议的第二天,唐若拉又准备出门。

    正在擦拭柜子的霍尔德转头凝眸,目光落在她凝脂般的脖子上。今天她似乎心情好,编了鱼尾辫,露出诱人的脖子。

    接着她在他的身旁走过,转了转,又经过他的旁边,慢悠悠地系上大地色的丝巾,半挡脖子。

    在他的眼前,她随手撩发丝到耳后,透着粉红的耳朵玉雪可爱。

    霍尔德握紧抹布。

    她拿着一顶褐色的贝雷帽,站在他擦的柜子前面照镜子,戴好贝雷帽。

    一阵芳香有意无意地逼近,宛如调皮的指尖轻轻地点他的心扉,似撩非撩,酥酥的轻痒令他攥抹布的拳头收紧。

    末了,她眉梢一挑,斜睨失神的霍尔德一眼,扬起唇角离去。

    女巫不能输,女巫要反击。

    她拿下挂在玄关的大衣穿上,意气风发地出门,根本没有看见后面的男人的血眸像一把火。

    苦战在即,她今天要去神秘的巫师集市,购买魔药材料。

    各大城市都隐藏集市的入口,她驾车去最近的大都会,步行到一条后巷的尽头。

    只有巫师血脉觉醒的人才能通过入口,否则只是一面普通的红砖墙而已。她的手掌覆上墙砖,须臾墙面出现微弱的波动。

    墙自行消去红砖,露出大小不一的铜黄色齿轮,齿轮自行转动开锁。

    不一会儿,齿轮往左右两旁缩,展现近似矩形的入口。她跨过入口,都市截然相反的异空间映入眼帘。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有的是三三两两低矮的石砖屋,橘色的斜坡屋顶上飞过现世罕见的奇珍异兽。

    集市的摊位是人工搭建的帆布棚,有的直接摆地摊,贩卖千奇百怪的货品。

    唐若拉不是第一次来,神色自若地走过一个个摊位。

    浸泡在玻璃罐里的巨人眼球盯着她经过;雪怪的心脏仍然微弱跳动;不知名的蛋透着嫩粉;神秘的首饰流光溢彩;某湖水怪的骸骨散架摆放……

    采购的巫师来来往往,有的披着复古的黑色斗篷,有的穿着灰色长袍,有的则是现代装扮。

    偌大的集市,囊括了不同的时代缩影。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家草药店,门前栽种的鲜花馨香扑鼻。

    老板是一个干瘦的老太太,皮包骨的手指接过唐若拉的采购单,不紧不慢地拿着放大镜查阅每一项。

    “你需要这么多山槐子?”老太太有些惊讶。

    “没错,最好是长在石圈附近的山槐子。”

    “你很幸运,我刚好有货。”她再仔细看其他项,“曼拉拉草有、艾草也有……你等一会,我去给你拿货。”

    “谢谢。”

    有钱,任性。

    她百无聊赖地在店里转,端视店里的新草药。

    普遍的鲜花和水果在外面的市场能买,罕见的则需要来巫师集市。当初她第一次来到时候,是母亲的闺蜜珍姨带她来,如今她能独当一面。

    等待的期间,有两个高挑的女人走进店,打量无所事事的唐若拉。其中一个女人问:“请问你是不是女巫唐若拉?”

    她冷眼一瞥,“有事?”

    “是的,约克夫人想见你。”

    “约克夫人?”

    抓草药的老太太连忙提醒唐若拉:“是巫师集市的主人,也是巫师协会的副会长。”她转头跟两个女人解释:“唐小姐是新晋的女巫,对这边的事不太熟悉,请你们原谅。”

    两个女人流露“原来如此”的眼神。

    老太太偷偷地向唐若拉打眼色,“你回来的时候,你要的货应该准备好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唐若拉答应跟她们去。

    两个领路人走得很快,匆匆穿过街市,她趁机走慢一步,悄悄地上网搜索“约克夫人”。

    要见的人离街市不远,她们来到一栋三层高的房子。房子的外表朴实无华,内部装潢却奢华。

    她们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来到百花争艳的后花园。

    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中年女人坐在藤椅上,品尝醇厚的红茶和精致的甜点,金色的梦露卷发修饰她依旧紧致的脸颊。

    “唐小姐,请坐。”约克夫人轻轻地放下镀金边的骨瓷茶杯。

    唐若拉从容地在她对面坐下。

    “唐小姐,喝红茶吗?”

    “不用了,我习惯直接进入主题。”

    约克夫人扬起红唇,眼线的弧度勾勒她魅惑的眼睛。“我喜欢爽快的人。唐小姐,你有兴趣加入巫师协会吗?协会拥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巫师,混入普通人群生活的我们,有时需要同行的帮助。”

    唐若拉美眸流转。

    以前来巫师集市,这个协会并没主动接触自己,现在向她抛出橄榄枝,恐怕是因为她除去血红这个大毒瘤。

    只是这位约克夫人是本国富豪榜上富翁的妻子,其丈夫可能是青藤会的成员。

    她装傻:“为什么会邀请我?说实话,我对巫师协会不了解。”

    “唐小姐,你除去黑女巫血红的壮举足以加入我们协会。不过你已经树敌,加入我们之后你能得到保护。”

    “加入你们需要遵守什么规则吗?不会无条件保护我吧?”

    约克夫人听出她想加入的意思,便悠哉悠哉地解释:“每个组织都是互惠互利的存在,协会愿意保护所有创造价值的巫师。”

    “例如呢?”

    “例如,为协会清理满手鲜血的黑巫师。”

    唐若拉颦蹙秀眉,“没有酬劳吗?”

    她笑了笑,“我们的巫师是以自身的价值换取保护或者罕有的物品。我们的力量来自大自然,我们是大自然的代理人,要把力量回馈给人间。”

    哦,打白工。

    “可是牧师作为神的代理人,会支付给驱魔师酬金。”

    “他们说到底只是普通人,普通人难免受到肤浅的诱惑。”

    “我确实挺肤浅的,和圣会合作很愉快。”

    闻言,约克夫人的笑容淡去一半,声音不复之前温柔。“你和圣会合作?”

    “是的,他们会支付酬金。”轮到唐若拉展颜而笑,目中的犹豫尽数消散,自信的气质由内而外。

    约克夫人美眸频眨,阴晴不定的表情只维持两秒,旋即莞尔。“不是所有的人类能接受我们的存在,他们畏惧异类,忌惮强者,对于我们来说他们不是好的合作对象。”

    艳丽的笑容荡漾,她循循善诱:“加入我们才是明智的选择。”

    言语间挑拨离间,唐若拉不认为她与自己见面的目的这么简单。

    她决定试探,语气不紧不慢:“其实我不加入也能和你们合作,如果以后遇到别的黑巫师,我可以顺手清理,这样挺不错的。”

    “呵呵,得到我们的庇佑不是更好吗?我认为你需要重新考虑问题。”

    “不,不需要。圣会能给我金钱,我认为这样的合作方式非常好。”

    约克夫人捏紧茶杯的把手,精美的美甲映射冷淡的日光。“我认为你更需要保护,‘黑山羊’不会轻易放过你。”

    “圣会也能保护我。”

    她终于忍无可忍,紧绷的下颌显得她的脸庞轮廓凌厉,直视唐若拉的眼神隐含刀子。“唐小姐,我们不干涉你与圣会合作。不过你要明白,你保管的物品非常重要,关系到整个世界。”

    果真醉翁之意不在酒。

    唐若拉双眼含笑。

    “约克夫人,既然你们协会这么看重这个物品,只派你来说服我恐怕不足够。”

    她一愣,随即怒火中烧想泼红茶,碍于自己的形象她艰难地忍住了。“你还想会长出面?你这个自负的小女巫,没资格让会长亲自出面!”

    “噢,看来你们记挂的物品并不重要。既然你们没有诚意,我先走了。”

    站起来的唐若拉想起一件事,俯视阴沉的约克夫人。“街上有许多巫师看见你的人带我来,你们不会蠢到在这里动手吧?”

    约克夫人昂首挺胸,不可一世地笑道:“我们不至于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阴暗卑劣。”

    “噢,那就拜了。”

    唐若拉潇洒离去,感到如芒在背。她昂首阔步离开这栋房子,快步回草药店,然后她给盖比打电话。

    这个副会长果真有问题。

    谈起他们的会长,她反应激烈,貌似不想会长知道今天的事。

    当然不是拉拢的事,拉拢一个小女巫,对于会长来说可有可无,但副会长觊觎罪罚之矛就不同了。

    恐怕当她离开巫师集市,他们就会动手。

    唐若拉搬走买下的货,迅速离开巫师集市,从进来的地方出去。

    当她跨出齿轮之门,呆若木鸡的盖比盯着帅气的齿轮。

    “这……”

    “快走,有麻烦。”

    盖比急忙帮她拿几袋,快速离开后巷。

    “幸好你穿着黑袍来。”

    “啊?”他恍然大悟。“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除了“黑山羊”和“号角”,其他势力不敢跟圣会撕破脸皮,此刻盖比的牧师服饰就是她的保护伞。

    两人平安走出后巷,繁华的街道使人心安。

    唐若拉感觉到暗中盯梢的人离他们远了。“你送我回家。”

    “乐意至极!”

    然而,她的意思是要盖比驾驶着轿车,护送驾驶机车的她回家。

    盖比:还能这样操作?

    第48章

    五名驱魔师与两名牧师作为前锋,先一步登岛调查。

    得到调查的结果前,唐若拉还不需要动身。这些天她除了外出买菜,其余时间窝在地下室调制魔药。

    每次霍尔德借口来打扫,总闻到地下室弥漫各种植物的气味,有时出现焦味。

    “为什么出现焦味?”

    “没什么大不了的,出一点小意外而已。”她用身体遮挡惨烈的调制失败现场。

    头疼的霍尔德一瞥稍微露出的烧焦痕迹,眼神饱含关切。“我相信你能调制成功,但请小心谨慎。”

    “嗯嗯。”

    见她不肯挪开,霍尔德没法子,无奈地出去。

    她瞒住霍尔德的重要原因是,正在调制一款做预言梦的魔药,打算在出发前一窥神秘怪物的真容。

    她有预感,这次去魔岛会再次遇上它。

    再不搞清楚它的真容和姓名,可不会像上次走运。

    夜深,洗完澡的唐若拉准备服下调制成功的魔药做预言梦。她刚想碰药瓶,房门突然被敲响。

    还能有谁,肯定是霍尔德。

    她神神秘秘地拉开一道门缝,镇定自若地注视门外的霍尔德。“有事吗?我要睡了。”

    霍尔德猝不及防地用指尖推开她的房门,惊得唐若拉握紧门把。

    “你要做什么?”她抵着门与他角力,绝不能让他进来。“深夜闯入女士的卧室是贵族的做法?”

    “贵族不会让女士孤身犯险。”

    他的胳膊抵着门框,身如玉树的男人霸道地逼退她的防线,淡金的发色像破开云雾的曙光。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要睡了。”

    她使力关门,门外的男人却不允许。今晚的他犹如潜伏已久的雄狮,迫不及待地向猎物亮出利爪。

    “难道你不知道当你撒谎的时候,态度特别强硬?”赤红的眸子燃烧怒火,他浑身强蛮的气势编织成无形的牢笼,恨不得把她囚禁在内。

    还是不信任他吗,他暗道。

    唐若拉心头咯噔,没想到他这么心细瞧出端倪。白色的灯光晕染她的发丝、单薄的肩膀,被戳中心事的她气势减弱两分。

    霍尔德的眼神不禁柔和下来,逐渐收敛无形的锋芒,他在她面前根本狠不下心生气。

    “其实我有把握自保。”她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房子有驱魔线保护,邪恶的生物不能入侵,还有迷迭香的蜡烛保护我的灵魂,我会很安全。”

    她有板有眼地分析现状,令霍尔德哭笑不得。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利用梦境获取那个来自地狱的怪物的信息。”

    霍尔德眼神一紧,“我和你一起。”

    “不可以。”她斩钉截铁地拒绝。“我跟那个怪物碰面两次,它在梦里看到我没所谓。如果它和血族的叛徒勾结,它看到你等于暴露你的处境,那么我为你争取的疗伤时间白费了。”

    “这是你撒谎的原因?”他的眼神产生微妙的变化。

    “是呀。”她眨眨美眸,语气理直气壮:“否则我找谁支付治疗费?霍尔德先生,你不会想赖账吧?”

    “当然不会。为了确保你以后能追我的账,请允许我守在你旁边。”他目光如炬,迷人的血眸中只有她的倒影。

    唐若拉沉默地看着他。

    入梦的时候是她身体最脆弱的时候。

    换作之前,她会果断地拒绝。

    考虑片刻,她轻轻地点头。

    原来习惯一个人面对的她,如此信任他。

    做预言梦不需要仪式,她点燃迷迭香的香薰蜡烛,服下魔药躺在床上,等待睡着。

    熄了灯的卧室剩下一朵幽幽的烛光,外面清清凉凉的路灯倾泄进卧室,格子窗框的倒影落在棉被上,她炯炯有神的眼睛泛着清亮的光芒。

    睡不着。

    加上霍尔德坐在床边看着,她更难以入睡。

    外面的路灯为卧室划下明暗的区域,霍尔德安静地坐在黑暗中,守护披着亮光的女巫。

    她眸子一转,看向霍尔德。“如果等会我出现难受的模样,记得燃烧蒲公英。”

    “好。”

    一会儿,她又看向霍尔德,明亮的眸子是黑夜里最璀璨的星星。

    他挑眉,“睡不着?”

    “天使在旁边看着我,当然睡不着。”

    他轻笑一声。

    “不如你唱一首摇篮曲?”

    他笑意更深,“非常乐意。”

    他回忆一番,挑了一首古典的摇篮曲。音调平易近人,轻柔的吐词像母亲安抚的手。

    她尝试闭上双眼,任由温情的歌声触抚心灵。渐渐地,她开始皱眉。

    从优美的转音开始,她听见歌声倾诉某人逐渐热烈的情愫,诧异地睁开眼睛。

    如果他平时的声线像竖琴,此时他刻意放轻的声音像温柔的古琴声,但抒发她感到滚烫的情感。

    她愣愣地注视唱歌的霍尔德,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

    此刻拥抱她的不是被窝,而是她跌跌撞撞地闯进一个深情的怀抱。怀抱的主人不但没有推开她,而且坦然地把胸口贴在她的耳边,让她听清他的心跳,他的心声。

    她挣脱不出,堕落情爱的沼泽。

    他的歌声不是在安抚她入睡,反而像……求爱。

    她的脸颊好烫。

    她好想好想用被子遮挡脸。

    她祈求夜色掩盖她的羞怯。

    听见她的心跳声加快,看见她紧张地抓着被子,含笑的霍尔德收敛热烈的情感,歌声恢复温水般的柔和。

    天使在唱歌,天使垂下祂的羽翼抚摸她的头顶,柔软的羽毛轻扫她的肌肤,扫平她起伏的情绪,她的心境开始平静。

    渐渐地,她在歌声的拥抱中入睡。

    连蜷缩在她旁边的露娜也睡着。

    歌声渐微,霍尔德安静地注视床上的睡美人,其披散在枕头上的乌发宛如笔下的墨花。

    浓墨的黑,包裹唐若拉的梦境,她独自在黑暗中摸索,周围散发难以言喻的臭味。

    不是尸臭,不是垃圾的臭,也不是腥臭,是某种腐朽的东西发出令活人厌恶的臭味。

    并且这里的寒冷深入灵魂,她感到灵魂要结冰。

    窸窸窣窣——

    她听见周围的奇怪动静,有时响起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她感到阴冷的视线爬到身上,感到黑暗遮掩了一切丑陋的东西。

    幸好迷迭香的香味笼罩她的灵魂,暗处鬼祟的东西不敢靠近。

    她必须加快脚步,不然惹怒暗处的东西。

    打着哆嗦摸黑前行,唐若拉尽量放轻脚步。

    “呵……”

    沙哑的声音犹在耳畔,她按捺好奇心,不受到黑暗深处的诱惑。

    铁链摩擦的声音似乎近了,身后有些许动静尾随,彻骨的寒意纠缠她的灵魂。

    她必须守着清明的本心,快速前进。

    没多久,一声一声“哒哒”逼退她周围的所有动静。她毛骨悚然,分辨不出“哒哒”声在前方还是在身后,亦或是在旁边。

    她屏息放慢脚步,全神贯注地分辨声音的来源。

    哒!哒!哒!

    声音离她很近,欲踏破黑暗。

    仔细听,确实像一条腿一下又一下地蹦跳,脚下的地面些许震动。

    哒!哒!

    嘶啦——

    她猛地竖起耳朵驻足。

    蹦跳的脚步声夹带拖曳东西的摩擦声。

    突然,一阵急风从后面扑来,唐若拉下意识地闪躲。

    黑暗减退几分,一道深黑的影子笼罩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带着势如破竹的杀气。

    汗毛倒竖的她朝深黑的影子抬头,发现影子旁边还有一道高耸的影子。

    她拼尽全力看清这道影子,依稀可见是一个独脚的身躯轮廓。

    泰山压顶的气势铺天盖地,她听见周围响起求饶的呜咽。

    这时黑影提起它旁边的庞然大物。

    唐若拉毫不犹豫地跑。

    她要醒来,必须朝着迷迭香最浓的方向跑!

    哒哒哒……

    蹦跳的脚步声穷追不舍,急速的寒风不停横扫她的后背。

    霍尔德!

    危急之际,她想起霍尔德。

    顷刻,几朵蒲公英飘在前方,她全力向前飞奔。

    “呼——”

    她坐起来睁开眼,看见熟悉的卧室,香薰蜡烛依旧燃着。

    “霍尔德,我——”

    她惊了,发现霍尔德不在床边,卧室剩下她一个。

    他不可能这样做。

    渗透灵魂的寒意追到卧室之中,她如临大敌。

    披着路灯的被子蓦地升高,投在被上的格子倒影随之扭曲,像是来抓她的手指。

    唐若拉险些心脏骤停。

    被子越升越高,呈现鹅蛋的形状。

    她用力按着发抖的手,视死如归地扯下被子,抖落一片蒲公英。

    当洁白的被子滑下来,露出皮肤灰蓝的头颅。

    褶皱的皮肤一层叠一层,深深的眼窝与高耸的颧骨完美呈现骷髅头的面貌。它布满血丝的独眼冷漠地盯着唐若拉,脖子是由血肉与铁链纠缠组成。

    它身上散发那种难以言喻的臭味。

    与冰冷的独眼对视,她产生绝望等死的念头。

    但这是她的梦,由她做主。

    她用兜着蒲公英的被子盖它的头颅,然后抄起床头柜上的香薰蜡烛点燃被子。

    熊熊大火之中,沉闷的叫声宛如木头敲大钟。

    “若拉!”

    她闻声睁开双眼,这次率先看见霍尔德不安的脸。

    真正脱离梦境了。

    噼啪!

    卧室的玻璃窗莫名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纹。

    霍尔德腾升杀气。“它追来了。”

    “它进不来。”唐若拉气喘吁吁地坐起来,惊觉浑身发冷,急忙拉起被子包裹自己。

    “你看到它了吗?”他把焚烧一半的蒲公英干花塞进水盆中熄灭。

    她一五一十地描述它的模样。

    霍尔德握紧干花的茎,关切的语气不自觉变重:“你刚才到地狱走了一趟,别再这样冒险,很危险。”

    “我很抱歉,下次不会了。”她心有余悸,不敢说这是她第一次进入梦境窥探邪恶生物。

    他轻叹,“我大概知道它的名字,它虽然不是高阶恶魔,可是比拜蒙更加邪恶,对人间充满恶意。因为如此,我们现在不能提它的名字,这类恶魔的名字是诅咒。”

    “我知道了。”

    屋外若有若无的“哒哒”声逐渐消失。

    某一户,有人在黑暗中醒来。

    “真糟糕,不得了的东西来了人间。”

    第49章

    三天后。

    午夜,呼啸的寒风横扫深沉的大海,翻涌的浪花拍击魔岛的海岸。

    海天同色,黑云闭月,坐落岛上的酒店灯火阑珊,零星灯光像长在巨型怪物身上的眼睛,监视魔岛的一切。

    酒店每一层的走廊留着鹅黄灯光,急促的脚步跑过猩红的地毯,喘粗气的男声语无伦次地通电话。

    “救命!魔岛——”

    啪。

    啪。

    几连轻微的声响打断慌乱的男人,他握紧手机飞奔,期间忍不住回头。

    身后的灯一盏一盏地陆续熄灭。

    神秘的黑暗离他几步之遥,不断缩小的光亮之处宛如一座孤岛,光亮之外就是噬人的巨浪。

    啪。

    倒数第二盏灯熄灭,剩下最后一盏在他的头顶照明。

    正当他冲去楼梯间,黑暗中伸出一只插满铁钉的手抓住他的后衣领。

    “救命——”

    一部手机跌落地面,黑暗逐渐退去。

    酒店的走廊恢复平静。

    两天后,出海的游艇上。

    “事情就是这样。”

    游艇被圣会包下,赶去魔岛的人员集中于休息室开会。

    环手抱胸的霍尔德站在角落,依然在人前顶着一张大众脸,他安静地听他们讨论之余,目光不曾离开束起马尾的唐若拉。

    他的一隅遗世独立。

    “马丁牧师失联之前给我打电话求救,我认为他遭遇无法脱困的危险。”

    先登岛调查的七个人,其中五名驱魔师,两名牧师,已有一名驱魔师和一名牧师失联,同行的人定义为失踪。

    圣会马上召集人手赶去救援。

    唐若拉默默地扫视参加的人员,她认识的不多,分别是哈尔森、卡丽坦、盖比和佩妮。

    卢卡斯重伤未愈留在医院,他曾想拖着病体加入,被丹尼尔摁回去。

    这次,圣会派两名资深的老牧师带领队伍,主持会议的就是其中一名老牧师,西奥多。

    此行共十五人,另外的支援队伍在另一艘游艇中,他们不登岛,留在海岸等待命令。

    “岛上的其他驱魔师有汇报情况吗?”唐若拉问。

    “他们要我们小心岛上唯一的酒店,因为失踪的两人应聘了酒店的服务员,当地人也说酒店很邪门。”

    “怎么邪门?”佩妮不安又好奇。她的主要任务是为参与的人员送上祝福和跑后勤,她十分珍惜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西奥多为他们介绍魔岛的来历。

    “从前的魔岛是20世纪最森严的大型监狱,专门关押重犯和死囚,俗称不可能逃跑的监狱。直到八十年前,这座大型监狱荒废,被开发商改建成特别的度假村,而岛上,唯一的酒店的前身就是这座监狱。”

    “我听说过,把监狱改成酒店真是奇特。”盖比感到不可思议,偏偏去魔岛的游客多不胜数,是国内的著名度假村之一。

    卡丽坦冷哼一声,“还是三星级的酒店,闲得无聊的人总爱去那里探险,酒店是灵异爱好者探险的胜地。”

    西奥多凝重地点头。“是的,我们还面临不能泄露身份的困难。你们知道的,媒体很难应付。”

    “确实,魔岛也是网红的打卡胜地。”

    “咳,言归正传。酒店曾经闹出很多可怕的传闻。当地人说,有很多游客在酒店里失踪,可是警方一无所获。还有一些变成疯子的游客说酒店有鬼,酒店会动。”

    “会动?”

    大家洞心骇耳。

    “具体怎么动,当地人没说清楚,总之我们要非常小心。”

    众人的心头蒙上一片阴霾。

    行程五小时,会议过后众人散去,各做各事。

    唐若拉和霍尔德站在窗前眺望大海,避免冬天的海风刮脸。

    她偷偷地瞄身旁的霍尔德。

    瞄到霍尔德的视线滑来,她强作镇定地挪开视线。

    那晚歌声里的感情应该是她的错觉。

    “若拉……”

    “哇,这座酒店很可怕。”拿着手机走来的佩妮打断霍尔德的话。她低头看着手机走来,完全不知道霍尔德投来刀子般的目光。

    她继续说:“网上介绍,魔岛酒店的外表保留监狱原来的样子,内部的房间是在牢房的基础上装潢,入住酒店等于入住牢房。”

    “这是吸引游客的卖点,年轻人就喜欢猎奇。”

    又一个人走来,霍尔德阴沉地盯着盖比。

    “唐小姐,这是圣会分发的圣水武器,每位驱魔师五颗,你收好。”

    金属箱里摆放五颗透明的圆球,球的表面雕刻符文,球里水光荡漾。

    “这是武器?”

    “是的,只要往敌人那一掷就会碎裂,喷溅的圣水能够伤害邪恶的生物。”

    “这么厉害?看着像玻璃珠。”佩妮好奇地打量外表普通的水球。

    “当然,这是圣会的工艺师做的,连每位驱魔师的武器也是他们锻造。”

    唐若拉挑眉,收好五颗圣水圆球。

    属于中距离武器,不错。

    盖比这才发现康斯坦丁不太高兴,一头雾水地问他怎么了。

    霍尔德收回饱含凉意的目光。“我去那边走走,你们聊。”

    “康斯坦丁怎么了?”盖比挠头。

    唐若拉则偷偷地松一口气,扯开话题,心不在焉地听他们俩聊天。

    不经意间,她掏出来手机查看,发现社交软件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

    是爱伦半小时前发来的图片,那时她在休息室开会。

    打开图片,她神色一顿。

    模糊的前景后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的侧脸,轮廓有些眼熟。她想了想,暗自吃惊。

    这个中年人拥有和克努特一样的商人鼻,鼻头较大,鼻翼带沟,眉眼也和克努特五分相似。

    但这个人不是克努特,相比较为平易近人的克努特,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老鹰,任何人、任何事物都将是他的猎物。

    她马上给爱伦发去一句话:你在哪里?

    等了五分钟,爱伦没有回复。

    她开始不安,给爱伦打电话。

    对方居然关机。

    坏了。

    她仔细端详照片,发现背景的建筑比较清晰,立刻把背景单□□剪出来,利用识图功能搜索。

    原来是另一个大城市著名的金融片区,沃尔街。

    一小段回忆忽而在脑海闪过,她想起克努特曾经说血红是他哥哥推荐的。难道爱伦发图片的用意是,这人是青藤会的一员?

    男人和血红认识,他极有可能是“黑山羊”的成员。

    真的糟了,爱伦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她急忙打给克努特,谁知道克努特也关机。

    这位大老板天天在金钱堆里打滚,怎么可能关机!

    思忖间,她接到陌生的来电。“喂?”

    “你好,是唐小姐吗?”女声有点耳熟。

    “我是。你是谁?”

    “我是克里斯汀,你记得吗?你为我驱魔过。”

    唐若拉心头一动。“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克努特叔叔让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昨晚他突然很慌张地打电话让我转告你,要小心拥有与他一样鼻子的人。”

    “他真的这么说?”

    “是的,当时他的语气很急很慌,一定遇到严峻的事情。”

    “我明白了,这件事你别告诉任何人,关乎你的性命。”

    唐若拉挂线后,拿着手机走到飞桥甲板上。

    航行五小时,魔岛的轮廓出现在海平线上。

    魔岛与沿海的城市距离2500米的海面,港口四通八达,船只围绕魔岛的海岸来往。

    灰暗的云层遮蔽大部分日光,汹涌的海面呈墨蓝色,宛如巨幅夜幕坠落陆地。

    寒冷的海风穿过岛屿,惊起一排灰白色的海鸥掠过海面。

    游艇停泊在热闹的港口,唐若拉下船便看见兴致勃勃的背包客和各式各样的旅行团。

    大家都冲着由监狱改建的三星级酒店而来。

    随行的牧师换上休闲的冬装,驱魔师们有的穿上羽绒服,有的穿冲锋衣,俨然观光游客。

    穿过熙攘的港口,三条大道展现眼前。

    一条通往住宿的度假村,一条通往购物街,另一条通往海滩。

    “嗨,你们要糖果吗?”热情的大妈挎着一篮子糖果站在路口,逢人就派糖果。“这是岛上的特产水果糖,免费品尝!”

    为首的西奥多礼貌地拒绝。

    大妈有些失望,看向唐若拉等人。“你们呢?尝一下吗?”

    “不用了。”盖比等神职人员全部拒绝,仿佛是一种忌讳。

    他们不拿,驱魔师们也不好意思拿。唐若拉不喜欢吃糖,霍尔德是吃不了,结果没人尝特产。

    大妈只好推荐给下一批游客。

    继而,队伍选择去度假村的地狱之路。

    油柏路两旁郁郁葱葱,两层高的民宿小木屋排列成一道起起伏伏的弧线。

    “我们身处的位置原本是监狱的教化场,许多罪犯曾经在这里挨打,土地吸收浓浓的鲜血。”

    原本平静的气氛因为西奥多的话变得诡谲,刺骨的海风变成阴风,尾随队伍而来。

    “岛上的恶灵有不少?”盖比拢紧格子围巾保暖。

    “我们来过岛上做祈祷净化……”只是不知道净化的效果维持多久。

    算了,西奥多不想再吓唬他们。

    他们步行到尽头,仰视巍峨的五星级酒店。

    “天啊,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肯定不会认为这是一座五星级酒店。”哈尔森说出大实话。

    惨白的外墙单调乏味,残留残酷的气息。曾经的铁窗也没有变化,四四方方的矩形,只是安装了玻璃窗和金色的窗帘。

    整座监狱——不,整座酒店同样四四方方,像一个巨大的白色盒子,也像一副埋葬众人的棺椁。

    大门前的铁栅栏冒出又长又尖的铁刺,像极穿过心脏的长矛,偏偏一群游客为之疯狂,堵在铁栅栏前面拍照留念。

    霍尔德本来对这群无知的游客不感兴趣,但是瞄到人群之中有一个戴着宽沿帽、墨镜,围巾裹脸的男人。

    男人也瞧见易容后的霍尔德。

    墨镜后的双眼隐约可见瞪大。

    霍尔德不理会艾利克斯,随大队进入酒店。

    内部的奢华装潢才配得上三星级的称号,金碧辉煌的大堂处处是折射灯光的瓷器和水晶摆设,晃瞎唐若拉的眼睛。

    前台的小姐姐热情地迎客,台上放置免费品尝的糖果。

    拿房卡的时候,她注意到每一个房间都有独特的名字。

    “这是你们双人房的房卡,房间叫作‘殉情’。”前台礼貌地把房卡递给霍尔德。

    “?”

    唐若拉这才回神。“什么‘殉情’?”

    很不吉利好吧。

    前台的小姐姐神秘兮兮地解释:“因为房间是有牢房改造,所以每个房间由一条罪名或罪犯的名号命名,你们的双人房就叫‘殉情’。传说有一个疯狂的男人杀死爱人,他自杀未遂被捕。”

    “双人房……”花容扭曲的唐若拉斜瞪霍尔德。

    卡丽坦和佩妮盯着他们的房卡欲言又止。

    哈尔森则吹口哨调侃。

    他自若地莞尔:“殉情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会守护你。”

    第50章

    “殉情”房间名不虚传,装潢的基调是血色浪漫。

    两张单人床是鲜红的床品四件套,金色镶边;床架、梳妆台、衣柜都是黑木,配上墙壁深色调的油画,妩媚与残酷交融。

    淡黄色的灯光下,两张床鲜红欲滴,垂下的床单仿佛向下流淌的血。

    “给我解释。”唐若拉没心思吐槽这种阴间风格,没好气地质问神色坦然的霍尔德。

    他慢悠悠地放好背囊,语气慵懒:“刚才说过的,我会守护你,防止那一晚的情况再次发生。”

    “我画驱魔线就行了。”

    “不行,我不放心。”

    突如其来的剖白令她一噎。

    她似嗔似羞地瞪着霍尔德变成棕发的后脑勺,“请你不要随意说出这种暧.昧的话,误会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他打量房间的动作顿住,转头投来灼灼的目光。

    下一秒,他的话更使唐若拉生气。

    “你并没有误会。”

    这可恶的男人。

    唐若拉猜到什么但不敢确定,不想继续扯这个话题,把背囊放在近门口的单人床,开始四处检查房间。

    淡淡地笑意染上他的蓝眸。

    除了配色阴间,房间多了一处特别的机关——墙壁内有夹层,镶嵌一部传送物品的小箱梯,大宅子最爱安装这种小箱梯传送换洗的衣服和食物。

    酒店的房间安装,稀奇。

    她推上小箱梯的门,瞧见空空如也的传送木箱,能容纳一个蜷缩的成年人。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把脑袋伸进去,往上面窥视。

    一片漆黑。

    她利用手机的电筒照明。

    原来上面堵着黑色的东西,反射电筒的白光。

    看不出是什么,她缩回脑袋,万一那东西砸下来就糟了。

    霍尔德来到梳妆镜前面,伸出食指检查镜面是不是单向镜。

    幸好不是。

    然后他一瞥床头柜上色彩斑斓的糖果盒子,毫无兴趣。

    “我们先去哪里调查?”

    唐若拉一边在所有的出入口画驱魔线,一边回答:“购物区的酒吧。”

    他脸色一沉。“为什么是酒吧?”

    “因为那里鱼龙混杂,最适合听八卦。”

    来到魔岛后,大家基本分头行动,除了佩妮和盖比。一个是想向唐若拉学习,另一个则是多次的战友。

    两人听见要去酒吧调查,雀跃不已。

    天还没全黑,愁云惨淡海风啸,一行四人散步到购物区最大的酒吧,这时已经人声鼎沸。

    霍尔德很不喜欢吵闹的环境,尤其不喜欢色.欲场合中的男男女女。他紧盯唐若拉的背影,生怕她丢失在人群中。

    唐若拉领着他们找空桌坐下,周围的男人一见有美人落座,有的吹口哨,有的肆无忌惮地打量,更有大胆的男人拿着酒过来搭讪。

    魅蓝的灯光落下,她海浪般的卷发变得深黑,蓝光勾眼梢,神秘的妩媚勾起男人们的征服欲。

    霍尔德的眼睫投下浓影,他越过佩妮落座于唐若拉的旁边,翘起腿,手悄悄地搭在她背后的沙发靠背,沉默地挑衅拿酒来搭讪的男人。

    昏暗的灯光下,是男人的战场。

    盖比和佩妮感到气氛微妙。

    拿着酒的男人一时被对面不可一世的气势压制,他看了看垂手可得的美人,又看看美人旁边的冰山男人。

    一股寒意窜入他的心扉。

    他拿着酒拐个弯,与他们一桌错过。

    “我以为他想来搭讪,原来不是。”

    当盖比转回头来,霍尔德搭沙发靠背的手改成托太阳穴,刚才的硝烟悄然散去。

    但很快,有第二个帅哥拿着酒杯过来搭讪。

    他金发微曲,伪装过的蓝瞳总是微眯,显得迷离深情。

    “艾利克斯?”

    “你为什么在这里?”

    唐若拉和佩妮异口同声,前者诧异,后者鄙夷。

    “看见熟人在就过来了。”艾利克斯看向盖比,对神圣气息的厌恶一闪而过。“不介意我坐下吧?”

    “既然你们认识,不介意。”

    艾利克斯坐在盖比旁边,含笑的目光掠过沉默不语的霍尔德。

    “你为什么来魔岛?”唐若拉问。

    他环顾四周吵嚷的客人,隐晦地回答:“听说魔岛发生许多灵异事件,我很感兴趣。”

    救卡丽坦他们那晚,艾利克斯粗略听过他们谈过血红留下的线索,唐若拉没想到他上心了。

    她悄然一瞥身边的霍尔德,想看他的反应。

    谁知他依旧冷淡,事不关己。

    “咦?你们也是为灵异事件来?”

    沙发背后的另一桌客人,闻声转身插嘴。壮实的大汉胡子粗犷,笑容比较友好。

    唐若拉直言不讳:“是的,我们来魔岛探险,希望发掘一些灵感。”

    大汉和他的朋友们来了兴趣,“你们搞创作的?”

    “是啊,我们是自由撰稿人,喜欢写特别的素材。”佩妮配合她忽悠:“不知道魔岛的素材够不够特别呢?”

    “哈哈,保证你们满载而归!”

    男人在美女面前格外有表现欲,他们眉飞色舞地讲述岛上的奇闻。

    “那个酒店以前是监狱,你们知道吧。关押的全是死囚和可怕的重犯,他们一辈子都没假释出去,死在监狱里。”

    大汉故作神秘的压低声线,嘴里的酒气扑鼻而来。“改建酒店初期,很多工人离奇死亡。他们有的被剖开肚子挖掉内脏,有的被割几十刀,身上没一处完整的皮肤。”

    “你怎么知道?网上没写这些隐秘。”盖比牢记卡罗镇的教训,不轻信陌生人的话。

    “嘿嘿,我的叔叔是岛上初期的园艺工人,他偷偷看到的。那个时代网络不发达,开发商想掩盖就掩盖,你们现在就当故事听吧。”

    大汉旁边的瘦子笑嘻嘻地附和:“是啊,证据早就没了,那些家伙才不会闲得慌追究几十年前的命案。刚才说有个工人被割几十刀,你们知道魔岛狱警被杀案吗?”

    唐若拉他们点头说有听闻。

    瘦子颇为忌惮,低沉的声音避免恶灵听见。“哼,那个狱警是被一名叫养鸟人的重犯杀死,因为那个狱警经常折磨他作为乐趣,一刀一刀地慢慢割养鸟人的身体,养鸟人杀死狱警的时候就是用这个折磨的方式。”

    他言下之意,工人是被狱警或者养鸟人的恶灵用相同的手段杀死。

    酒吧仿佛漏风,阴森森的寒意扫过他们的脖子,起一层鸡皮疙瘩。

    佩妮和盖比心慌慌,喝下一口果汁,胸口加倍凉飕飕。

    大汉饶有趣味地打量唐若拉的表情,可惜她没有预期中的害怕,不禁失望,于是继续爆料:“工地陆续出现命案,叔叔说开发商找来一伙人后停工三个月,再次动工的时候不再发生命案。”

    “那伙人是牧师吗?他们做了什么?”唐若拉露出好奇的表情,成功卖大汉他们面子。

    可惜大汉说不知道。“停工之前老板就给工人放假了,所以没有人见过那伙人登岛,真是遗憾。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叔叔说他们回工地之后发现监狱的内部修建了一半。”

    闻言,唐若拉等人暗自吃惊,彼此交换眼色。

    显然,那伙神秘人在酒店内部动了手脚。加上不再发生命案,唐若拉猜监狱里的恶灵被“清理”掉。

    难道拿恶灵做了魂盒?

    “酒店里有人失踪是怎么回事?”盖比漫不经心地问。

    眉头深锁的大汉摸摸粗糙的胡子,拿起酒瓶灌了一口。“我不清楚,一般留在岛上的居民不会靠近酒店,大家都忌讳那座可怕的监狱。”

    “有时候深夜,酒店那边会传出尖叫声,然后第二天就有警员闹上门,听说警员从来没找到失踪的人。”

    “呵呵,酒店越多事故发生,人气越旺,有监狱恶灵出现的话题在网上传疯了。你们看那边,隔三差五有记者来做访问。”

    循着大汉一指望去,吧台前面有拿着小本本的记者采访服务生。

    那个服务生竟然时而望这边来。

    盖比想起来,她应该就是先登岛的驱魔师之一。

    大汉等人陆陆续续爆出岛上的怪事,顺便想请他们喝酒——主要是想请唐若拉喝酒。

    唐若拉扬起下巴指盖比和佩妮,“不用了,他们两个还是学生,我们喝果汁就行。”

    盖比和佩妮跟其他三人相比,较为稚嫩,深信不疑的大汉扼腕叹息。

    舞池的劲歌热舞转移大汉他们的注意,他们去跳舞泡妞。

    “我们需要仔细调查酒店的每个角落,最好召集所有驱魔师一起。”唐若拉抬眸,“艾利克斯,但愿你上岛的目的不是成为我们的敌人。”

    佩妮和盖比顿时警惕。

    佩妮知道他是血族,只要他愿意,他能迅速杀死在场的人。

    艾利克斯气定神闲地摇晃酒杯,杯中红酒荡漾。“你误会了,我希望我们成为朋友。”

    面瘫霍尔德没有表态。

    艾利克斯有点小受伤,拿起酒杯起身。“今晚我请客,当作表明我的诚意。祝你们晚上愉快!”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到吧台前一会便往门口去。

    唐若拉灵机一闪,急忙追上去。

    见状,霍尔德的冷脸终于起波澜,紧盯着走出酒吧门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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