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景奕和林清渊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两个人此刻心里隐隐都有数了,她们一直防范的事情,估计是没防住。


    秋雨持续下着,不疾不徐,却让林清渊少有的出现烦躁的情绪。医院地处于市政区周边位置,此刻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除了医院所在的这条长街。景愿的粉丝们闻讯赶来,全部堵在门口,还是范思思带人去疏散的。理由是医院是看病救人的地方,粉丝堵在这影响公共秩序,对景愿影响不好。同时她也告知了景愿只是疲劳过度让大家不要担心,这才疏散了大部分粉丝。但仍旧有死忠固执,冒着雨也要等在医院外,范思思没办法,只能让助理给她们一人发一把伞。


    林绝和林斗已经离开了两个小时,林清渊看了下时间,准备向门中发令:寻找林斗。


    天色渐渐暗下来,北方的秋夜不像夏季那般日长。就在她掏出手机准备下令时,林尘珂却突然捂住胸口闷哼一声,而一直坐中压阵的程老也忽然睁开眼睛。“不对劲。”


    林清渊赶紧放下手机闭上眼,意念集中,刚才还察觉不到,现在已经能感觉出林绝的气息。只是这气息中还有一丝不寻常的东西。


    那是她们护灵特有的气息,而因为她和林尘珂是亲姐妹的缘故,她们的护灵融血,气息便也十分相近。有人受伤了!


    景奕还没看清发生什么,眼前亮光一晃,病房门是关着的,屋里却已凭空多出来两个人。景总暗自调整呼吸,她们是请过玄门人,但还没见过在自己面前施术的。


    “林斗!”林尘珂两步跨过去一把搀扶住虚弱的林斗,林绝一甩长袍那枚细小的羽丝便飘落到程老的跟前,随即她走到林斗面前咬破手指将血直接滴进林斗的嘴里。


    “发生什么了?”


    “我们找到了施术之人,可他周围有结界,羽丝牵引着景愿一缕魂魄一到那处便要被摄走,林斗去抢,被咒法伤了。”


    “咒法能伤到林斗?”


    咒法是被封印在符纸上的术法,伤害性视封符之人法力而。但咒法攻击有特定性,攻击范围有限,只要避开便可。作为林尘珂的护灵,林斗速度和防御能力属于护灵中绝上的水平,人间咒法几乎是伤不到她分毫的。


    “林斗是为了护住羽丝,当时情况如果她躲避,羽丝不保景愿的魂魄也会被拘走。”两人将转醒的林斗扶到椅子上休息,林绝继续说:“那个地方很奇怪,对寄魂的羽丝十分敏感,刚一靠近便有一股强大的吸力。”


    此时林斗缓回精神,开口时有点着急:“是景愿,我在那里感受到了景愿的气息。”


    “在什么地方?”


    “槐树街区的红砖楼。”


    景奕立刻掏出手机,让手下去把槐树街围起来,抓住红砖楼里的人。


    “咒法伤了我,对方一定有防备,怕现在不是躲了就是已经做好迎战准备。”景家这些凡夫俗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林尘珂听闻去瞧林清渊,林清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在对上林尘珂目光时眨了下眼睛。林尘珂心里松了口气,转而去照看林斗,她得把人收回魂区养着。


    景奕电话打出去没一会儿,外面便有人敲门。景家保镖在外面守着,看门的是一直跟着景奕的亲信。“景总……”他的表情有点奇怪,景奕念头一动防备心起,手又往腰间摸去。


    “让一让。”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保镖居然听话地闪到一旁,只是握住门把手不松,表情更加奇怪。


    景奕愣了下,保镖魁梧的身子后面,出现两个人,先进来的应该是个老头,虽然墨黑的头发但是脸上皱皱巴巴,看起来像是风干多年的老桔皮。老桔皮手中牵着一截绳子,绳子那头拴狗一样栓着一个男人,男人耷拉着眉眼,看起来如同行尸游魂。


    老桔皮进门撒摸一圈,最后看向林清渊,一笑露出少了一颗半的门牙。“小门主,我来领赏了。”他说话时有点漏风,显得整个人都不太庄重,但等手里那男人挣扎时却又变了眼神,手中微一使力,那男人瞬间痛苦狰狞而后又重新耷拉下脑袋。


    “辛苦了。”林清渊对那老桔皮微微颔首,“稍后景总会把钱交给你,都是现金。”


    景奕暗自撇嘴,默默翻个白眼。她倒是不见外,都没问过自己就发了悬赏。


    老桔皮嘿嘿笑着,晃晃脖子,“小门主,还有呢?”


    “过后来林家,任你挑选。”


    “哎呦,那我就先谢谢小门主了。”老桔皮说着手上一转,那人便送到林清渊面前。“就是他,作怪的小子。”他说着还知道冲林尘珂笑,恢复刚才讨好的和善,“小少主还好伐?”


    林斗已经被收进魂区养着,林尘珂站起来,对老桔皮同样颔首,“还好,土叔好久不见。”


    老桔皮是槐树街的老人,守着这条街几十年,仿佛土地公一样的存在。他无父无母也很少有人接触他,因此人们也渐渐不记得他叫什么,只唤他土叔。


    林尘珂瞧着土叔手里牵着的男人,总觉得有些面熟。“你抬起头。”男人没有反应,土叔又嬉笑:“我给他困住了,他老蹦跶。”


    土叔手上一拉一扯,绳子便自动松开,那男人才缓缓睁开眼睛随即抬起头。


    这下林尘珂想起来了,这人她还真认识,别说她,景愿也认识。


    “张崖?”


    男人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跑,可还没等屋子里几个人动手,他自己却忽然不动了,眼睛直勾勾盯着病床上的景愿,嘴里嗫嚅自语:“景愿?小愿,你在这里啊。”


    林尘珂看他眼神呆滞似乎有点魔怔,手起指冲,人都没挨到病床边上便飞了出去。


    “这是你干的?”林尘珂是诧异的,她们和张崖是初中同学,高中也是一个学校的,没感应过他有护灵,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啊。


    景奕:“这人是谁?”


    “我和景愿的中学同学。”林尘珂还在思索着,末了又加上句,“我记得,他喜欢景愿。”


    这下换张崖意外了,没人知道他喜欢过景愿,他就像一条尾巴一个影子一样,暗暗跟着她,爱慕她,没人知道的。


    “你怎么会知道!”他瞪着林尘珂,眼睛里攒着火苗。


    林尘珂盯着他看了半晌,脑子里一点点回忆着过去。“你跟踪过景愿,我看你没做出格的事才没对你怎么样。”


    自从初中毕业那件事之后,林尘珂便格外留意景愿的安全,尤其那会儿又出了一起轰动全国的商界绑架案,虽然不是在御都,但也着实让她心里翻腾了几天。那之后她就发现,有一个人经常会偷偷尾随自己和景愿回家。林尘珂查过他,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虽然父亲好赌但母亲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而且这人平时闷声不响的还总被同学欺负,留意一段时间见他并没有干出任何出格的事林尘珂便也不再关注。再之后,她们便闹出那起轰动全校多年的新闻,她就更没精力去注意这个不起眼的男生。


    “你对景愿做了什么?”林尘珂逼近他,想到他不知用了什么阴毒的手段拘走了景愿的魂魄,她这心口的火便陡然拱起。


    张崖倒在地上,蹬腿后退着,“林尘珂,你以为你真的能保护的了谁?我得不到她,你也别想得到她!”


    林尘珂抬起手催动法决,林清渊盯着这面动静,见此情形赶紧按住她,“让他交代景愿的魂魄去了哪里。”


    张崖咯咯地笑出声,那笑像是夹在风箱里,又被熏上烟,沙沙的听着人难受。他始终只瞪着林尘珂一个人,眼神中恨毒怨愤,“你现在只有一具肉身了,你永远也得不到她了,她是我的。”


    林尘珂挣开姐姐的手,还没等再起法决,旁边的景奕从腰间掏出枪,嗷一嗓子冲上了去,“王八蛋敢欺负我女儿!”


    “啊!”


    没有枪响没有硝烟,只有张崖嗷嗷的嚎叫。景奕掏出枪颠倒了个,用枪托狠狠地砸向地上的张崖。等她砸累了,张崖已经躺在了血泊里,脑袋鼻子全开了花,人也肿的跟个猪头一样。


    林清渊瞧了一眼景奕,没想到这个年纪居然老当益壮,还有这个力气。


    “说,我女儿的魂在哪?”景奕理了理外套,重重喘出几口气,她得有小二十年没这么动手打人了。


    张崖躺在地上,吐了两口血沫子,“她是我的,她现在很快乐,你们不要,不要打扰她。”


    景奕简直要骂脏话了,拉下枪栓,对上张崖的脑袋,“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呵呵呵呵。”又是那种笑声,不过这次显得有气无力许多。“你打死我吧,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这个虚伪肮脏的世界,我也已经待够了。”说完他竟然闭上眼睛,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靠!”景奕忍不住骂道,枪口使劲怼在他脑袋上,用力到手都颤抖最终也只能收住。


    “有没有办法知道他把小愿的魂放在哪了?”话是对着林家姐妹说的,她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个疯子,用刑也没用。


    林尘珂紧咬着牙,让她本就瘦削清晰的下颌线更加分明。她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她是市局的审讯高手,耐下性子总能想到办法。然而现在,她却一点也不想和他耗,他说的那些话让她心里发慌,这个畜生到底对景愿做了什么?


    “姐,我要对他用术。”


    林清渊睫毛颤了颤,她没有说话而是稍稍侧目,房间里程老和土叔相继别开视线一个低头一个望天,谁也不言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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