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理好了一切手续戚衡就牵着将军离开了收容所。
他很有仪式感的在那大门口按住将军的头说:“你再也不用回来这里了。”
戚衡是在学他出狱那天早上送他出来的耿警官。当时耿警官让他别回头一直向前走。
他真的没有回头,直直的走向了在等着他的乔艾清和宋玉芬。
戚衡从没想到出来后他会怀念那个地方。
现在的他哪怕在出狱前的三个月参与了关于如何快速融入社会的学习。但真的身处这个他阔别了快五年的大环境。
他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正式领养表格上需要填写的内容很详细,有涉及他现在的工作。他想空着,但那工作人员说空着不行。因此询问他是不是刚毕业还在找工作。
他怕带不走将军,就胡乱的点了头。
这才得以解决。
收容所给出的领养要求其实大部分都集中在领养后。有半面纸那么多需要他做的,还要不定时派人检查。
如果没有做到,是要收回领养资格的。
戚衡带着将军去了家附近的宠物店。他想带将军好好洗个澡再做个驱虫。
店员小哥应该也在今天上午目睹了所谓的“恶狗袭人”事件。见了将军的面倒没有说逐客,而是加了些防护。
“这应该是德牧和其他狗串的,”宠物店小哥仔细打量着将军说,“是跟杜宾?”
戚衡:“我也不清楚,这并不重要。”
“这回记得换个粗点的绳子吧,”宠物店小哥指着不远处说,“你自己过去选选。”
“好。”
宠物店小哥试图把将军弄进冲洗池的时候得到了将军的抗拒,他礼貌一笑求助戚衡。
将军还真是唯对戚衡乖巧,戚衡到跟前它就乖乖顺从了。
戚衡接到乔艾清电话时将军还没洗完,乔艾清让他回家前去买点蘸酱菜,晚饭时要吃。
戚衡明白蘸酱菜不是乔艾清想要的,打听他在外面干什么才是乔艾清想要的。
肖明军跟季岑这两天不在让戚衡心情愉悦。他决定满足乔艾清的小小要求。
农贸市场就在旁边,他想买好后回来接将军。
他知会正忙着的宠物店小哥后就出门了。
现在的天气早晚冷到骨,午后热死人。戚衡脱下外套搭在了肩上直奔农贸市场。
他知道乔艾清常光顾的蔬菜摊,进了市场便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新鲜蘸酱菜种类齐全,他每样都拿了点。这东西不能一次买太多,吃不完蔫掉就不好吃了。
付过钱拎起袋子的他转身没走几步就收住了脚。
在往来的人群里,有几个小青年正指着他说着什么,并加快了步子的迎过来。
戚衡想都没多想,立马换了个方向走。
从大步的走到大步的跑他只用了几秒。
可那伙人凭借人多还是在农贸市场门口的地方把他堵住了。
带头的那人拽住戚衡的衣服,叼着烟的嘴慢慢开合:“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了。”
戚衡拿开赵浩宇的手站直了身子。赵浩宇的眉眼跟他哥太过相像。
赵浩磊那张满是血的脸过去几年时常会出现在戚衡的噩梦里,他怎会说忘就忘。
赵浩宇甩头示意:“别堵在门口,到外面去。”
跟赵浩宇一起的那几个朋友怕戚衡会跑,他们是围着戚衡走的。
被推搡着进了市场侧面胡同的戚衡被迫靠着墙站好,他扫视着面前的几个人,捏紧了手里的外套和塑料袋。
“刚才跑什么呀,”最后走进胡同的赵浩宇停在戚衡面前说,“你不是挺牛逼的么,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戚衡什么也不说的站在那看着赵浩宇。
也许是这种死不回应激怒了赵浩宇,他起伏着胸口把手里烟头按去了戚衡的肩胛骨。
一丁点儿烫意很快消失,戚衡低头看了看衣服上的烟渍,还是一声不吭。
“进去一趟老实了?”赵浩宇将灭了的烟头扔在了戚衡脸上,“你想没想过你出来了我会找你?嗯?”
戚衡的拳头已经握的不能再紧,但他还是慢慢放开了。
刚把那个烫头的送走,乔艾清就从店里回到了家。没见到戚衡的她看了看时间后又给戚衡打了电话。
前面那通电话里戚衡说半个小时可以回家,现在都过去了一个小时,人还没回。
戚衡出狱后乔艾清只要有一会儿没见到戚衡就要问问戚衡在哪在干什么。她生怕她没关注到的戚衡又惹了什么祸。
这次的电话戚衡没接。
乔艾清正要再打时,客厅的门开了。
看着一脸伤的戚衡,乔艾清脑袋“嗡”的一下,也没管那只一起进来的狗。她恨铁不成钢的高声道:“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我没有,”戚衡吃力地蹲下身解开将军新换的牵引绳。
乔艾清走上前继续道:“没打架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将军大概是以为比比划划的乔艾清要攻击戚衡,哼着嗓音站在戚衡面前盯着乔艾清不动。
这条狗更是让乔艾清头疼,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怒气:“蘸酱菜呢?”
戚衡起身向着房间走:“没买,改天吃吧。”
“承认打架了就这么难吗?”
戚衡转头低吼:“我没动手。”
源封是个乡镇,是季岑出生的地方,也是肖明军出生的地方。
之前季岑家就住这里。季岑到了入学年龄,已进城谋生的肖明军便建议妹妹和妹夫不要再务农,也到城里找点活干。
如果季岑的爸妈没有听肖明军的劝说卖了房子,租了地,搬去了城里。可能后来也不会出事。这也是肖明军一直以来的一个心结。
所以在季岑爸妈离开后,在季岑爸爸那方面亲戚都不想管季岑的时候,他把九岁的季岑领回了家。
肖明军有时候喝高了就会说起这件事。季岑就会嘲讽他:“你那也叫家?”
肖明军便会眯着眼笑着啧道:“咱俩在一块儿,就是家。”
肖明军这么多年确实都没个固定居所。连现在洋南住的房子也是租的。他离开源封去城里那年二十岁,受够了守着地垄沟等老天爷赏饭吃的日子,便选择了背井离乡。
他没上过什么学,打过很多份工,都只能是临时糊口。能把季岑拉扯大,其实大部分时候靠的都是季岑自己。
季岑跟着他后就开始帮着他打小工了。小小的身板有很多能量,啥都能帮着干一些。有了季岑陪着他一起生活,肖明军也不那么孤单了。
初中毕业以前,每年清明肖明军都会陪着季岑回源封上坟。后来季岑倒好几趟车独自过来的时候多。
打季岑成了年,能自己赚钱了。肖明军退二线一样,不怎么卖力气糊口了。他如今闲着也是闲着,所以这一趟就跟季岑回来了。
他们到达后在乡里的宾馆办理入住时季岑发现他身份证不见了,便用肖明军的证件开了房。
而后他们驱车去了季岑的奶娘家。
季岑的奶娘并不姓豆,但季岑管她叫豆姑,也只有他会这样叫。季岑出生后他妈没有奶水,隔壁同是在坐月子的豆姑却奶水多到要挤出来扔掉。她就会连着季岑一起喂。
豆姑腿脚不好,不能下地劳作,便帮着带季岑。可以说在源封那人生初始的六年里,季岑与豆姑相处的时间不比跟他的爸妈少。
六岁那年搬走以后,季岑也总是挂念豆姑。他爸和他妈就会趁着有空的时候挑个时间带他回来看看。
这份情谊一直到现在都没变。每年回来上坟,季岑都会来看望豆姑。
昨晚接到季岑今天说要回来的电话,豆姑就说算着日子她的龙龙快回来了,早就备好了季岑喜欢吃的在等着。
龙龙是季岑的乳名。除了他妈他爸,只有豆姑会这样叫。
在豆姑家吃过晚饭后肖明军就去见那些住在这里的老朋友去了,只剩季岑陪着豆姑的家人坐着聊天。
季岑每次回来上坟都会带两张新拍的二寸照片,一张会在上坟时烧给他爸他妈,一张会留在豆姑家的老式镜子框上。
他拿出临行前在永利崔晓东给他拍的照片放在了斑驳镜框上。他不想着放,豆姑晚点也会向他要的。她想把季岑每一岁的模样也都收藏好。
这面镜子比季岑还年长。最开始季岑伸手都够不到镜框,现在他需要微微弯腰才能照到脸。镜框上新添的几张照片都是张青华结婚时的。其中一张里有去送亲的季岑,正张嘴大笑的试图捏爆红气球。
去年豆姑的大女儿结婚了,嫁到了附近的镇上。现在豆姑身边还剩个小儿子。
听豆姑说小他五岁的张青辰前几天从乡里的高中辍学了。季岑便弹了晃着椅子看电视的张青辰一个脑瓜崩;“你小子怎么想的,学都不上了?”
张青辰揉着脑袋挪开椅子说:“龙哥,我是真学不进去。”
豆姑在一旁说道:“我也说不听他,真是愁死个人。你说这年头不读书哪能行。”
季岑笑了:“农活还是干少了。”
“谁说我要干农活了?”张青辰十分有理的犟嘴,“我想出去打工,反正最后都是要赚钱,不如像我龙哥一样早点赚。”
豆姑:“你龙哥也是念完了大学的。”
张青辰:“他那是混完的好吗?他念的专业跟他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关系?”
季岑抓起手边的苍蝇拍:“你小子是找抽了吧。”
豆姑的丈夫平时沉默寡言,这会儿也支持季岑的做法:“季岑给我打他,我现在是打不过了。”
季岑哪里会真打,无非是吓唬人。张青辰知道他龙哥是吓唬他,很快就一起疯闹了起来。
天色晚些的时候豆姑让季岑留宿,季岑没留。
豆姑有个卧病在床的不省事的婆婆,岁数很大了,但数落起豆姑来那嗓门能飘到两条杆以外去。
这两年老婆子更是性情难以捉摸,季岑怕吵到老婆子,早就计划了住宾馆。
肖明军不知去谁家喝酒了,难得回来一趟,季岑不想约束他。他独自先回了宾馆休息。
想起身份证没找到的事。躺在床上的季岑仔细回想在防疫站的情景。
他当时的注意力不在身份证上,所以并不能记得身份证是否戚衡已经跟着打针单子一起给他了。
他有戚衡电话,打过去问一下就完事。
但他不想打这个电话。
反正他身份证上的那张照片他也不满意,回去重新补一张新的得了。
季岑关了灯准备睡觉。听到隔壁男女太过大的床上运动声音他抬手敲了敲墙壁做提醒。
墙那边瞬间收声后他才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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