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辗转思 > 37、二更君
    容霄在星河进了院中后?,便拦住了平儿。


    平儿其实没着急想跟着星河,毕竟这是在侯府,不?至于有什么?不?妥。


    而且她?做梦也想不?到?,容霄竟然这样胆大妄为,会敢把?李绝带回府内。


    “二爷?”她?只稍微觉着有点?奇怪,心想容霄怎么?不?赶紧进去,反而堵在这里做什么?。


    容霄咽了口唾沫:“平儿姐姐,你在外头等等,我有几?句体?己话跟三妹妹说。”


    平儿很知道这位二爷的性格是有些憨的,听他说什么?“体?己话”,不?由笑了。


    但她?很快又想到?,容霄的“体?己话”必然跟小道士有关,于是那笑还没完全露形就又忍了回去:“二爷,是……跟那小道长有关吗?情形怎么?样了?”


    平儿觉着自己不?该多嘴,毕竟这些话容霄会跟星河去说。


    不?过星河进了院子后?就没出声催,而她?又有点?忍不?住,索性赶紧问了。


    容霄清了清嗓子:“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正要去告诉三妹妹呢,所以先叮嘱姐姐,你可要帮我们把?风,别?叫人走?过来看见了我。”


    他回答的模棱两可,平儿不?便计较,只道:“二爷放心吧。我们姑娘先前?在老太太那里坐了半天,不?住地打掩护……就是怕他们心血来潮地去找你,反而露了馅。”


    容霄松了口气:“我知道三妹妹是有心的。”


    平儿催道:“那二爷快去告诉姑娘吧。”迟疑了会儿,她?叮嘱:“那小道士真没事儿吧?”


    她?很担心李绝有个三长两短。


    容霄道:“放心,李道兄好?着呢。”


    说了这句,他倒退了两步,又仿佛不?放心地:“好?好?盯着,要是来了人你就打暗号。”


    平儿简直要给?他逗笑:“知道了。二爷。”


    容霄松了口气,屁股朝后?退回了院子里。


    见平儿没进来,他才放心大胆地转过身。


    忽然容霄愣了愣,身后?竟无人。


    他急忙四顾,这才发现就在左手侧的游廊下,星河背对着这里站着,而在她?身前?的,正是李绝。


    两个人相隔不?远,不?过各自的情形仿


    佛有些古怪。


    容二爷顾不?得惊愕,带笑上?前?,小声地说道:“李道兄……你见过我三妹妹了?”


    李绝不?置可否。


    容霄却是知道星河的性子,又赶忙跑到?她?身旁:“三妹妹,这就是先前?我跟你说的李道兄,你……”


    忽然看到?星河的眼圈有些红润的,倒像是哭过。


    容霄愣住。


    星河也知道自己的这幅样子瞒不?过他的眼睛,索性在容霄开口之前?,便跺着脚先发制人地:“叫你去看看情形的,霄哥哥怎么?竟把?人带回来了!”


    容霄听她?嗔怪自己,却并不?是非常严厉败坏的语气,便笑着哄道:“三妹妹,你别?恼。我心想着李道兄到?底是为了咱们才遭这无妄之灾的,他又是个正经道士,你见见也没什么?。”


    “道士……正经……”星河咕哝了声,不?由自主看了眼李绝:道士是真的,正经不?正经嘛,就不?好?说了。


    却惊讶地看到?,李绝不?知何时竟已经下了台阶。


    他正蹲在一丛栀子花前?,抬手去拨弄那玉白的花瓣。


    容霄也瞧见了,一时忍不?住笑。


    容二爷对于李绝的欣赏,已经到?达了不?管李绝干什么?,他都会觉着有趣而且圣明的地步。


    所以他得赶紧把?星河劝好?了,别?叫她?闹嚷出去。


    容霄拉了她?的衣袖,低声下气地说道:“三妹妹,你听我说,李道兄他虽然出了京畿司,不?过他有个很厉害的仇家,若是落在那人的手里他就会很惨的,所以我先把?他带回来了。”


    星河完全不?懂外头的这些事儿,听见“仇家”,心头一颤:“什么?仇家?”


    容霄低低道:“李道兄没告诉我,不?过他的武功很好?,那个人肯定更厉害,我可不?想见他被那人抓到?。三妹妹,你的心肠自然也是最好?的。你千万别?跟人说,仍是把?这当成咱们的秘密可好??”


    星河的唇动了动,偷偷瞟了眼李绝。


    见他手指一捏,“啪”地轻响,居然扯了一片花瓣下来。


    她?赶紧回头:“霄哥哥你是什么?意思,你总不?会还要把?他留在府里吧?”


    “就三两天。不?打紧的,反正父亲


    还叫我禁足,我又不?能往别?处去,一个人在屋里发闷不?成。”


    “仇家”的说法?,是李绝在回来的路上?跟容霄说过的。


    他甚至没有说要留在侯府,容霄却福至心灵,“自作主张”地请他暂且留在侯府。


    毕竟容霄确实是在“禁足”,巴不?得李绝多跟自己相处。


    星河目瞪口呆:“霄哥哥,你别?胡闹,万一给?人发现了,你怎么?解释?上?次老爷还想打你呢,给?老太太跟太太劝下,这次要还闹出来,是一定要打一顿的了。”


    容霄把?胸膛一挺:“打就打,我才不?怕呢。好?妹妹,你听我的好?不?好??”


    星河忍住那声申吟,晃了晃脑袋。


    花圃旁边,小道士目光是看着花的,但是他们两人的窃窃私语,他却是一个字儿都没有漏下。


    他手上?捏着的那片花瓣已经给?揉成了花汁儿,指尖都是甜腻的过分的味道。


    李绝知道容霄是个呆子,但听着星河口口声声叫他“霄哥哥”,而他又用那种语气唤“好?妹妹”,仍是不?妨碍李绝想把?容霄扔到?这片栀子花田里去,让他爬不?起来,对着那些花泥叫好?妹妹去。


    李绝站起身来:“容二爷,你们三姑娘好?像很讨厌我,我还是走?了。”


    他转身欲走?。


    容霄的反应很真切,就像是发现了一只极漂亮的蝴蝶、而那蝴蝶受惊要飞似的,他一个箭步扑过去,急不?可待地扣住了蝴蝶的翅膀——他拉着李绝的道袍袖子恳求:“李道兄,你千万别?走?,我三妹妹是极好?心肠的人,她?若是讨厌你,就不?会偷偷出府恳求庾二爷帮忙放了你了。”


    星河听容霄说了这个,脸上?又红起来:“霄哥哥,你……你怎么?什么?都说!”


    李绝想起庾约那阴阳怪气的死样子,回头看看星河:“哼,那是她?可怜我罢了,我才不?要人又嫌弃又可怜的,我又不?是什么?没主儿的猫儿狗儿。”


    星河见他赌气说了这几?句话,又担心他那个什么?仇家当真厉害,横竖容霄开了口,星河便沉着脸道:“谁说嫌弃你了,谁又敢可怜你呢?小道长要留就留,要走?就走?,横竖是霄哥哥的主


    意,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容霄喜笑颜开:“对对,是我的主意,就这么?办!”


    李绝白了星河一眼,却偏又说:“还是不?用,万一我在这儿,影响了三姑娘的大好?前?程,又如何了得。”


    容霄满眼疑惑,暗暗琢磨星河的“大好?前?程”是何物。


    星河却心知肚明,想到?他刚才提起的在县城的那次,便索性嘴硬到?底:“小道长能这么?说可见良心未泯,多谢记挂,我的前?程,我自然心里有数。”


    说了这句后?她?不?再看李绝,而只对容霄道:“霄哥哥,你留的人,你可要看好?了。别?真的像是猫儿狗儿,会乱跑乱窜的,给?人发现了……谁也救不?了。”


    容霄赶紧点?头:“知道,三妹妹你放心吧……李道兄也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


    星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院子。


    容霄擦擦额头的汗:“我这心总算能放下,幸亏三妹妹还是好?心的。”


    李绝不?言语。


    容霄欢喜地拉住他:“李兄,我带你回我院子里去,等我出了禁足,咱们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父亲向来很看重少年英雄,他一定会喜欢你,等我带你去见父亲,就正大光明地住在家里。”


    李绝对容二爷可谓五体?投地,心服口服。


    没想到?容霄竟然想的如此长远,简直都不?用他自己操心了。


    指尖还黏着花汁的甜腻,这点?甜勾起了李绝方才所尝的泪的味道,他好?不?容易才按捺着,没把?手指塞进嘴里。


    “我饿了。”李绝皱着眉,想到?自己从昨儿就没有吃东西。


    容霄如闻圣旨:“走?走?,咱们回屋子,你要吃什么?都有!”


    且说星河离开了院子,她?走?的从容决然,但却在脚步迈出院门的瞬间,缓缓停下。


    她?想回头看一眼,正在犹豫,身边脚步响动,是在把?风的平儿走?过来:“姑娘,跟二爷说完了?”


    星河给?她?吓得差点?跳起来,当下拉着平儿的手,赶紧离开了此处。


    两个人往回而走?,星河一言不?发,平儿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就只等她?想好?了再说。


    正经过那牡丹花圃,忽然听


    到?里头有低低的说话声音。


    一人低笑着说道:“我当然是巴不?得早点?定下来,不?过湛哥哥的事儿毕竟在前?头,急不?得。”竟是顾云峰。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是容晓雾,低低道:“表哥心里有就是了。倒是不?用总是说出来。”


    顾云峰笑了声:“好?妹妹,我心里当然是有的,日日夜夜也忘不?了。”


    “只别?有口无心……”晓雾还没说完,忽然“唔”了声,底下的话就杂乱不?成音了。


    星河无意中听见这几?句没头没尾的,很是突然,又听见那么?些模糊的响动,本不?知道是怎么?样,顷刻,忽地醒悟是发生了什么?。


    她?忍着心悸之意,跟平儿两人放轻了脚步,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眼见老太太的上?房在望,星河的心跳才好?了些。


    平儿的脸色也不?对,她?虽然想象不?到?那花园内是怎样,但从那些声响里也能猜到?没有好?事。


    她?的脸上?也挂着红:“姑娘、大小姐平时端庄安静的一个人,怎么?竟然……”


    “嘘!”星河赶紧向她?比了个手势:“千万别?说这些,跟咱们不?相干,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平儿咽了口唾沫,这才问道:“那好?,姑娘总该告诉我,二爷跟您说了什么??那小道士怎样了?可脱了险吗?”


    星河心想:非但脱险,而且脱到?府里来了。


    她?无奈地看着平儿,又想,还是暂且别?说出来的好?,平儿听见,又要叫嚷。


    正在这时侯,前?方容晓雪走?来,远远地看见她?,便向着她?招了招手。


    星河先低头看看身上?,拉了拉衣袖,才带了平儿上?前?。


    晓雪问:“你的药已经喝了?”


    星河点?头:“姐姐要去哪儿?”


    晓雪道:“本来想去老太太那儿,只如今不?是好?时候,正要回去,你也别?过去吧。”


    星河心还不?定,更没问她?为何不?叫自己去,只乖乖地答应:“那就听姐姐的。”


    容晓雪嫣然一笑,两人往回走?,晓雪见她?脸色不?太对,便若有所思地问:“你从那边来,没看见大姐姐……跟表哥?”


    星河心一跳,忙道:


    “没有呢。怎么?大姐姐没回去吗?”


    晓雪就不?提这件,只问她?:“你可晓得,永安侯府的人来是为什么??”


    星河摇头:“我又如何知道?”


    容晓雪笑说:“你必得知道,因为人家是为了你来的。”


    星河愣住:“为我?这从何说起呢?”


    晓雪叹道:“一家有女千家求,大概是先前?上?巳你在杏花林里露面,永安侯府今日,是来问你的生辰的,他们的意思是什么?,你可清楚?”


    星河只觉着发梢都发麻,平儿在后?差点?忍不?住开了口,又死忍着。


    晓雪看着星河呆若木鸡的样子,虽然她?不?太喜欢星河处处比自己强,甚至连老太太也偏向了她?,但是无可否认,这张脸是真叫人舒服的。


    假如不?是兵部侍郎的那件事,仗着这般姿色,就算是庶女出身,星河也能轻轻松松嫁个很好?的人家吧,比如今儿的永安侯府。


    但因为她?已经暗暗地“名?花有主”了,所以老太太只能借口星河的年纪还小,竟婉拒了。


    晓雪叹了声,心想:“这可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因为生得好?,才给?惦记着,好?的惦记,坏的也惦记。”


    说到?这里,突然看到?前?方门口有两个丫鬟急急而过。


    晓雪瞧了眼:“哟,那不?是跟着霄儿的人吗?这忙什么?呢?”


    叫了个丫鬟过去打听,不?多时,那丫鬟忍着笑跑了回来,行礼道:“二姑娘,三姑娘,那边儿说,咱们二爷不?知怎么?的,叫人去准备些素包子,素菜之类的,一样的荤腥都不?许沾呢。而且不?仅是肉菜,什么?韭菜,葱蒜,香菜之类的也都不?能要,那些小丫头们都在笑,说二爷不?知又在弄什么?稀奇古怪了。”


    容晓雪也觉稀罕:“这可奇了,难不?成是因为给?老爷禁足,又发脾气,想要去当什么?和尚道士了?”


    她?掩口一笑:“老太太跟太太若知道,指定又要着急了。”


    平儿在旁听的耳熟,暗自琢磨。


    星河低下头,心中叹息:“霄哥哥倒是不?想当什么?和尚道士,他屋里有道士罢了。”


    晓雪同星河说了一阵,又去她?屋里略坐片刻,便告辞了。


    二姑娘去后?,平儿按捺不?住:“姑娘,这……二爷是不?是有些怪,好?端端地怎么?叫人弄素食?”


    星河翻出自己的刺绣活,假装没听见的。


    谁知平儿是个再机灵不?过的,顿时想起之前?在香栀园的时候,容霄那可疑的举止:“姑娘!”她?猛地叫了声。


    星河吓得一抖,忙把?针线放下:“你作死!差点?又戳到?我!”


    平儿来不?及道歉,瞪圆了眼睛:“姑娘……你实话告诉我,香栀园里……”


    她?觉着这猜测太过匪夷所思,竟不?敢说。


    星河本来就没想认真瞒她?,见她?起了疑心,便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想的没错。是……是他。”


    平儿眼前?一黑!


    容霄虽是男子,但因为谭老夫人宠爱,他年纪还不?算大,就留在内宅住着,在老太太上?房之后?的一个院子。


    李绝身手出色,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院中,容霄便命人准备吃食。


    半个时辰不?到?,陆陆续续送来,容霄不?许丫头们靠近伺候,关了门,跟小道士一起大吃起来。


    李绝看着清瘦,食量颇佳,自己吃了一大半,便去休息。


    容霄特把?床让给?他,宁肯自己去睡丫鬟们的床。


    不?料李绝仍是嫌弃他这床上?的香味太重了,熏得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外头的丫鬟见里头半天没动静,正凑近了细听,还以为是容霄呢,便隔着门扇问:“二爷怎么?打喷嚏,是不?是身上?不?妥当?要不?要先拿药压一压?”


    容霄暗笑,扬声道:“没有,好?着呢,你们都去休息吧,我要正经闭关,不?许你们打扰。”


    丫鬟们嘀嘀咕咕,又嗤嗤地笑着,自去寻乐子。


    李绝枕着双臂,翘着腿,听着丫头们散开,便道:“你这屋子,倒像是个姑娘住的地方。”


    容霄素日只管精致受用,没什么?姑娘男人的看法?,被李绝一说才道:“道兄觉着不?妥,明儿就叫她?们换。”


    李绝淡淡道:“出家人随遇而安,没什么?不?妥的。不?用麻烦。”


    容霄翻来覆去,因为兴奋而睡不?着,李绝却安之若素,很快呼吸匀称,睡了过去。


    容霄


    想再跟他多说会儿,又不?敢打扰。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轻轻地敲了敲:“二爷,二爷,我是海桐。”


    原来是苏夫人身边的丫鬟。容霄一骨碌起来,先看了眼榻上?,小道士睡得很安静。


    他便压低声音:“海桐姐姐,什么?事?”


    海桐道:“二爷怎么?不?开门?老太太跟太太听说二爷吃了些素的,叫我来问问,别?二爷有个什么?不?受用。”


    “我很好?,没事儿,我正闭关呢,”容霄应酬道:“回去告诉老太太跟太太,我正经闭门思过,没有不?妥,吃素也是为了显得……诚心。”


    海桐又惊又笑:“若是如此,那我便回去告诉太太去了。”


    容霄道:“去吧去吧。”


    海桐回身,却有伺候容霄的丫鬟道:“怎么?样,我们说什么?来着?总是二爷时而弄这些古怪的事罢了。”


    也有一个人道:“对了海桐姐姐,听说今儿永宁侯府的人来过,是为了三姑娘的亲事?”


    这些人的声音低低的,容霄只隐约听见“永宁侯”等数字,没听明白别?的。


    榻上?,那看似睡得沉稳的李绝,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天色暗了下来。


    星河的房中已经掌了灯。


    平儿叫小丫头们各自去歇了,关了门。


    她?走?到?星河身旁:“既然人就在跟前?了,小罗浮山上?的那件事,姑娘总该跟我交个底了吧?”


    面前?桌上?一支红烛,幽静地燃着,那点?红意在光影中慢慢地漾开,如一团烧着的血。


    李绝只听见了那天晚上?星河跟平儿算计的、令人心寒的对话。


    可却不?知道,星河也曾经为了他们,亲自去过那趟小罗浮山。


    但正是这阴差阳错的一趟,叫她?看见了小道士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时候星河独自一人往后?山而去,她?是胆怯的,也是勇敢的。


    就如同平儿担心的一样,假如李绝会恳请她?留下或者?……


    星河确实的是会留下。


    虽然没有人知道,但她?心里确确实实起过这个念头。


    她?愿意就为了李绝,赌一次。


    将到?那丛低垂的腊梅,星河放轻了脚步走?到?跟前?,她?想到?上?次李绝曾


    压低过一枝给?她?闻。


    她?正想要也折上?一枝,仗着那香气定一定心神。


    耳畔传来一声隐忍的低呼。


    星河微怔,探出的手垂下。


    她?愣了愣后?,向前?才走?了两三步,从拐角处,她?看到?前?方栏杆边上?站着两个人。


    确切地说,是两个人,跟一具尸首。


    李绝,另一个却是之前?见过几?次的王道士。


    王道士的脸色惨白,双臂不?太正常地垂落,就似断了般的姿态。


    他正惊慌地看向地上?那具死尸,死尸的喉头到?胸前?鲜血淋漓,看着就仿佛是被野兽掏了心似的。


    星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下去的,也许是因为其中有一个人是李绝。


    但正因为有个人是李绝!


    王道士的双腿发抖,脸色惨白地:“饶、饶命!李绝……跟我不?相干的……”


    回答他的是一只灵蛇般袭向他喉间的手。


    那好?看的,星河很熟悉的手,不?偏不?倚捏住了王道士的喉。


    稍微用力,王道士竟给?生生地提了起来,他的脸色变得狰狞如鬼:“你你……”鲜血从嘴里,喉头,争先恐后?似的涌出。


    “呵呵呵……”李绝冷笑起来,笑声是那么?的低沉可怕。


    然后?他的大袖一挥,王道士庞大的身形飞了起来,竟是向着栏杆外的万丈悬崖,给?生生甩了出去!


    王道士的身形消失,李绝看向地上?那尸首,残暴地一把?揪住那人的发髻,同样的稍微用力。


    如法?炮制,这人的尸身在栏杆上?一跃,一样地消失在悬崖之上?。


    最后?,小道士从栏杆上?抓了一把?雪。


    雪在好?看的手指间沾了血,又化成血水。


    小道士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儿帕子,不?紧不?慢地擦干净了手,然后?将那白雪红梅似的帕子同样往外一扔。


    他轻松的就像是扔了些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星河很低的,尽量简略地把?经过说完。


    直到?现在,她?都想不?清当时自己怎么?竟没直接晕倒,而是磕磕绊绊逃了出来。


    室内死寂,稍微粗重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明显。


    平儿的双眼瞪大到?极致,就算亲耳所闻,她?简直不?能相信这个。


    终于平儿声音带颤地说道:“他既然、既然是这等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姑娘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像是猛然想到?了关键,平儿眉头紧锁,后?悔莫及:“早知如此,又何苦这次下死力地去救他?姑娘你好?糊涂啊!”


    星河揉着脸:“我不?知道。”


    就算亲眼看见那可怖的场景,就算打定主意再不?会跟他有交际,可还是不?忍心看他有事。


    平儿白着脸:“那现在怎么?说?你救了他,他却又来为难姑娘!万一、万一他凶性大发的……”


    星河猛地一颤:“别?说了!”


    平儿抿了抿唇,她?当然不?想惊吓到?星河,但既然她?知道了那可怕的真相,就不?得不?替星河多想。


    她?心里怪星河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倘若早些知道那小道士是那样的凶徒,那这次又何必为了他奔走??


    如今竟救出一个天魔星般的人物,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杀人越货这种事都能干,那小道士真真人不?可貌相,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平儿苦思冥想,突然道:“要不?然,就去告诉侯爷!侯爷必然有法?子!”


    “什么??”星河吃惊地看着她?,断然地否决:“胡说,不?行!”


    平儿犹如热锅上?的蚰蜒,不?知该往哪头钻好?:“那怎么?办?万一他恼羞成怒,或者?真的对姑娘干出那……”


    “他不?会。”星河不?等平儿说完便打断了。


    “姑娘确定?”平儿却不?信。


    星河踌躇了会儿,终究喃喃低语道:“他不?会的……小绝、不?会的。”


    与其说给?平儿,倒不?如是想说服自己。


    不?管小道士再怎么?手上?沾血,场景可怖,再怎么?吓得她?路上?病倒,连日噩梦,一旦想到?他的眉眼,想到?在县城内那些日日夜夜的相处,星河竟没法?儿彻底的憎恨李绝。


    她?觉着太可耻了,但毫无用处,恐惧跟羞耻心都不?能令她?憎恨他死。


    星河捂住脸,泪从指缝中纷纷涌出。


    平儿没有再说话。室内安静下来,静到?怪异。


    星河并未察觉,等到?她?缓缓把?手放下,吸吸鼻子


    的时候,才突然看到?平儿伏在桌上?,像是已经睡了过去。


    正发呆,一只手从身后?探过来,将她?轻轻地搂入了怀中。


    耳畔是他魂牵梦萦地声音,钻入心里:“原来是因为那次姐姐才不?理?我的,你为什么?不?亲自问我?明明去过小罗浮山,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像是质问,像是委屈,却又隐隐地透着些意外跟释然的欢喜。


    ——“姐姐到?底……舍不?得我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小绝:对外是狮虎,在姐姐跟前是乖乖的猫咪


    庾叔叔:你快拉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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