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辗转思 > 38、三更君
    李绝庆幸自己?来了这一?趟。


    右臂轻轻勒在她的腰间,那么细的一?抹,他几乎勾不住,若用力,又怕会掌握不住分寸,勒断了似的。


    说不清是?怎么复杂的心情,除了最初的一?拥,他的右臂只是?虚虚地?架在她的腰间,有点画地?为牢的姿态。


    垂眸看向她的脸上,果然又流了许多泪。


    他本是?不愿意叫星河哭的,可不知?为什么……又觉着她为自己?哭的样子,实在是?好看极了。


    那双勾魂的双眼?噙着泪,明明将要滚落却又强忍,眼?眶微红,又倔强,又楚楚可怜。


    小道士简直分不清自己?是?想要尽情地?抚慰她、不叫她怕,不叫她哭。


    亦或者……让她能为自己?流多一?些泪。


    只为了他落泪,只为了他而哭。


    他想了想,觉着心折极了。


    本来在容霄那里?已经?吃的很饱了,可现在腹中又开?始饥饿。


    是?跟原先不太一?样的那种空落的饿。


    李绝想起先前在香栀园里?,手?抚过她脸颊的触感,又嫩,又润,带些涩涩的泪湿。


    星河的肌肤,简直比他揉躏过的那栀子花瓣更加的娇柔。


    而她,自然也更加的香甜百倍。


    就?在李绝大胆地?想要凑近的时?候,星河用力一?挣,猛然从他怀中挣脱了出去!


    相比较李绝的欢喜雀跃,色授魂与,星河很快地?恢复了冷静。


    她仓促地?退到了平儿身旁,眼?中有着难以隐藏的惊慌,她严厉地?质问:“你……干了什么?”


    李绝本来没用十分力道去拘束她,所以给她轻易地?挣开?。


    只是?他没想到过,星河会挣脱而已。


    看她这样反应,李绝明白过来,忙解释道:“我没干别的,就?是?点了她的昏睡穴……不会伤到人。”


    星河已经?扶着平儿的肩头,又颤巍巍地?去试探她的鼻息,果然,平儿脸色如常就?似睡着一?般,鼻息也很平缓。


    她吁了口?气,暗暗地?将手?握紧又松开?,像是?为缓和自己?刚才惊悸的心情。


    毕竟,才把埋在自己?心里?那可怖的噩梦般的经?历告诉了平儿,这么快,


    那噩梦的主角就?出现了。


    有那么瞬间,星河简直害怕小道士会对平儿先下了毒手?。


    虽然她刚才对着平儿,还坚决地?否认过,觉着李绝不会“凶性大发”。


    而李绝脸上是?一?副受了冤枉般的表情,两?只凤眼?清澈无辜地?望着她:“难道姐姐真以为,我是?见人就?杀的魔头吗?”


    既然他已经?听见了,且挑开?了说,星河也不能再避讳。


    小罗浮山上他那暴戾狠辣的行凶场面,简直刻在她心底,是?挥之不去的阴影了。


    她毕竟是?个弱质少女,从小到大连死人都没见过几个,何况是?看见那副场景。


    之前不晓得所谓“魔头”是?什么样子的,现在才知?道……


    原来魔头也可以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而且干了坏事还一?脸无邪。


    她忍不住低低道:“那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说了这句,星河心里?突然忐忑,这会儿是?不是?不该说这些,万一?激怒了他呢?


    可不能干以卵击石的事,于是?她赶紧亡羊补牢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你要并没滥杀无辜,那也……也不错。”声音越来越低。


    李绝看出她神?情的瞬间转换,他想笑,却又低下头隐去那点笑意。


    “我本来不想给姐姐知?道那些脏事,既然你觉着我是?坏人,那,能不能给我这个坏人一?个机会,让我解释解释呢?”


    “又解释什么?”星河总是?不敢跟他目光相对,心里?所想的都是?该怎么不露痕迹、不惹他生气的叫他赶紧离开?。


    “当然是?……”李绝道:“我为什么杀了那两?个人。”


    “杀了”,这个词窜入星河的耳中,她简直想把耳朵捂住了。


    星河心里?乱糟糟地?,支吾道:“你愿意说,也成。不过……不过你不该又跑到我的房中来,这儿不比县城外公家里?人少,人多眼?杂的。”


    李绝的眼?神?暗了暗:“我若不来,又怎能听见姐姐的真心话?姐姐宁肯我一?直误会你想着攀龙附凤,也不肯让我真相?”


    星河心里?一?酸,忙把头转开?。


    李绝肩头微沉:“姐姐要不要坐下?你这样,我觉着自己?十恶不赦。”


    星河轻轻一?咬下唇:“你说归说,不许……妄动。”


    李绝笑了声:“在冯家的时?候,我每夜前去,可冒犯过姐姐吗?”


    星河长睫掀动,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却又垂眸在桌子对面坐了。


    李绝一?掣道袍,也跟着落座。


    顷刻,李绝手?扶着腮,若有所思地?:“我的身世,曾告诉过姐姐一?两?句,你还记得吗?”


    星河怎么会不记得,他说的话,她几乎都记在心里?。


    轻声道:“你那时?候说,你是?小时?候犯了什么大错,才出家的……”


    李绝道:“是?,其实我的身世是?有些特殊的,不知?是?我犯下那错的原因,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缘故,从我四岁离家后,时?不时?地?,身边儿就?会有想要取我性命的杀手?。”


    星河差点又站起来:“什么?”


    杀手?这种词,距离她太远了,听天书一?样不真切,而跟这词带来的震撼同时?出现的,还有对于小道士的担忧。


    李绝看着她闪烁的黑眼?睛,笑的有几分戏谑,又像是?自嘲:“姐姐不信我吗?”


    眼?前的少女沉默了会儿,终于道:“我信的。”


    李绝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在作祟,他从未想过把这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告诉任何人。


    尤其是?这样一?个完全置身事外的少女。


    “姐姐不用替我担心,我那时?候跟毛都没长齐的雏鸟没什么差别,自然是?任人宰割的份儿,幸而,有人想杀我,也有人想保我,这么拉锯似的,我竟命大地?活了下来。”提起往事,李绝原本无辜的眼?神?也起了变化,朦胧而冰冷的,像是?冬日里?太冷的湖面,几乎冻出了绽裂纹。


    星河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李绝所经?历的绝不是?他用三言两?语概括的这么简单,对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儿而言,九死一?生,是?何等的恐怖。


    她没法?儿想象。


    可是?将心比心,当时?她被送去外公家里?,只因为人生地?不熟,又加上思念母亲,那种感觉已经?锥心刺骨,直到现在,伤痛亦无法?完全的平复。


    而李绝所遭遇的,显然更比她惨痛千百倍。


    李绝没格外地?详细描述那些,一?语带过后,他说:“我去过很多地?方,拜过很多师父,武功一?点点地?变好,渐渐地?不需要人保护了。有人想杀我,我自己?就?能料理。”


    星河的心狠狠跳了两?下:“难道那天的、就?是?想……对你不利的人?”


    李绝微笑:“是?啊。先死的那个人买通了王道士,他们?设了个圈套,我当时?正心不宁,差点就?栽在他们?手?里?,假如不是?我反应的快,那会儿给扔下悬崖尸骨无存的,就?是?我了。”


    星河毛骨悚然,终于肯抬头正视李绝,虽然知?道他好好地?坐在跟前,但心却跳的很快:“你没事吗?”


    李绝的嘴向上一?努:“我不怕那些,我最怕的是?……”


    “是?什么?”星河有点紧张地?问。


    李绝凝视着她的眼?睛:“我最怕的是?,姐姐不理我了。”


    星河本全神?贯注听他说出那个答案,还以为是?什么极难对付的人或者关隘,她心里?已经?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不管是?怎么难,她一?定都要帮着小道士,不会让那些人伤到他害到他。


    做梦也难想到,他的答案竟是?这么一?句。


    星河恼的皱了眉:“你怎么还是?这样,三句话不过,就?没正经?了。”


    “我说的是?真的。”李绝叹气:“被人追杀,被阴谋陷害,我都习惯了……可是?,姐姐不理我,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我……不习惯。”


    确实,身体上的伤痛还可忍受,李绝从没经?历过那种仿佛被吊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般的空落。


    一?旦想起星河离开?了自己?,厌弃了自己?,而去投到别的男人的怀里?,把她的笑,她香软的手?,甚至她诱人的唇都给了别人……


    那种刺心附骨似的难受,简直让他恨不得把心挖出来洗一?洗。


    星河闷不做声。


    从腥风血雨突然转到了她身上,星河不知?道这会儿的自己?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李绝。


    她想安慰李绝,可知?道以他的性子,一?旦自己?说了软话,那就?仿佛他杀过人那些行径都是?被原谅了,他一?定又会顺势爬上来。


    但听他说了身世遭遇,他反杀那些人,却也不算是?过分,而是?正当的自卫。


    不过,星河没想到的是?,李绝还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


    仿佛看出了星河的矛盾,小道士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索性都跟姐姐说了吧。”


    星河看向他,眸色惶然:“还有……什么?难不成你还杀了别的……”


    她以为自己?是?在玩笑。


    然而李绝认真地?点头:“不错,在县城,我还杀过一?个人。”


    星河耳畔嗡地?一?声响。


    她赶紧从桌边站起来,想后退,又意识到平儿不能动,她不能独自逃走。


    于是?勉强站住:“还、还有谁?”


    李绝却并不着急,平静地?说道:“姐姐还记得那个死在城内的采花贼吧?”


    星河的眼?珠动了动:“……那个,我知?道!”然后她的眼?睛就?睁大了,意识到李绝要说什么。


    李绝也看了出来,毕竟这不难猜:“那天我离开?冯家,就?看到他在院子外探头探脑,我见他行踪鬼祟,便问他想干什么,谁知?他以为我窥破了他的行径,我们?便动了手?。”


    星河攥着两?个小拳头,屏息听到这里?,脑中电闪雷鸣,她脱口?说道:“啊!那会儿你的伤……不是?摔伤的?!”


    李绝笑笑:“对啊,是?交手?的时?候给那贼所伤,老爷子不也看出来了吗?那天老爷子还问过我。只是?我没承认那采花贼是?我所杀,只说有高手?相助,因为……我知?道我一?旦承认,老爷子就?不会让我接近姐姐了。”


    那会儿他是?大意才受了伤,盛怒之下,手?段便没了收敛,将那人生生开?膛破肚捏碎喉管。


    这种霸道手?段,连冯老爷子都没法?儿接受。若知?道真相,又岂能容他再靠近星河。


    星河站在原地?,惊心动魄。


    李绝悄然打量她的神?情。


    小道士并不是?“自曝其短”,只因他知?道星河聪明,有些事情之所以想不通,是?因为见识少,亦或者从没接触过,但今日他坦白了自己?杀了王道士两?人,她迟早会想起采花贼的案子。


    与其再让她起猜忌心,翻后账,不如他一?并先交代?


    了,反正一?个杀也是?杀,一?个死也是?死。


    而且那采花贼实在死的不冤,他就?是?当初拦路要劫星河的其中一?人,进城就?是?因为见过星河后念念不忘,至于那朱家被害的女孩儿,也是?他找不到机会对星河下手?,拿来泄愤泄/欲的罢了,此人凶残狡诈,前科累累,若不杀他,必还有更多无辜女子受害。


    门外,仿佛有脚步声响,隔着门扇,翠菊道:“姑娘,睡了吗?”


    星河如梦初醒,看了看李绝:“什么事?”


    翠菊道:“没事,嬷嬷们?说叫姑娘别紧着熬夜呢。”


    平儿先前吩咐过不必人伺候,小丫头们?都散了,翠菊因是?太太调来的,是?跟平儿一?样的大丫鬟,见屋内亮灯,不免过来问询。


    星河尽量镇定:“知?道了,一?会儿就?睡,你去吧。”


    翠菊应声退下。


    星河一?时?接受了这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隐秘,简直无法?消化,更不知?从何说起。


    左顾右盼:“平儿什么时?候能醒?”


    李绝道:“通常能睡一?个时?辰。”


    星河瞅了他一?眼?:“以后不许这么贸然地?对平儿下手?。”


    “再不敢了。只是?怕她误会我,一?见到我就?叫起来,我就?没法?儿跟姐姐说话了。”李绝认真地?答应。


    星河心里?惆怅的很。


    现在这有问必答,乖觉安静的小道士,跟那个行凶杀人的混世魔王……简直让她没法?儿把两?道影子重合。


    她思忖片刻:“对了,先前霄哥哥说,你有仇家……莫非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京内也有吗?”


    京城不比别的地?方,据李绝所知?,那些人在京内行事,是?很收敛的。


    何况还有青叶观的陆风来盯着。


    李绝并不正面回答,反而问道:“姐姐是?为我担心?”


    星河扭开?头,轻轻地?哼道:“我才不为你担心呢……你那么能耐,霄哥哥就?把你夸的像是?什么岳云罗成再生,还冒险把你藏在他房内,特意费心给你弄那些素菜……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假如容霄是?个女人,李绝仿佛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这一?番话理解为吃醋。


    遗憾的是?,容二


    爷竟是?男子。


    小道士站起身来,摆了摆衣袖:“容霄的房间很不好,一?点儿比不上姐姐的闺房。”


    星河吃惊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李绝来的匆忙,又只管跟星河解释,还没顾得上打量她的卧房。


    此刻便向内走去:“我喜欢姐姐这里?……”


    星河目瞪口?呆,自己?还没给他颜色呢,他就?爬上来了:“你去哪儿,给我出来!”


    小道士却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星河像是?一?无所知?的猎物,才进门,手?腕便给轻巧地?拿捏。


    李绝脚下一?转,将人拢在墙上:“姐姐不生我的气了吧?”他的声音低沉的,像是?在说什么扣人心弦的体己?话。


    他的臂膊横在面前不许她逃离,星河慌而微愠:“你……又干什么?你敢的话……”


    李绝死死地?看着星河,好像一?错眼?她就?会不见:“姐姐别恼,我只是?想考考姐姐有没有用功。”


    星河疑惑:“什么?”


    李绝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下一?句是??”


    “这个我知?道,”星河双眼?起了一?点亮光:“‘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那本《诗经?》,姐姐果然在读?”李绝唇边的笑意盛了几分:“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星河得意:“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李绝的眸色晦暗如墨:“好聪明的姐姐,最后一?句是?什么……你自然也能背。”


    “当然,”星河得到了夸奖,也愿意向他证明自己?是?认真读过书的:“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


    她只顾要炫耀,念到最后,却逐渐地?感觉到一?抹异样。


    “如什么?”


    星河脸上的笑在减退,目光开?始躲闪。


    李绝俯身:“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她圆润的耳珠已经?泛出了浅浅粉色,李绝没法?儿忍受这种活色生香的诱惑,几乎是?那个“兮”才刚自唇齿间吐出,他的唇便又含住了那渴慕良久的小圆红果。


    听到她受惊而隐忍的低呼,李绝吮着耳珠模糊不清地?:“姐姐算算,从别后到现在,过了几秋了?”


    软甜的滋味在齿颊间散开?,从舌尖爬过喉颈,一?寸寸蔓延到了肺腑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小绝:看,我在姐姐面前何等坦诚,快夸我!


    昏睡的平儿:你礼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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