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娘娘,你可沐浴好了?大王派人传话,让您过去他的寝宫。”
翠鸢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好能让房间里的付臻红和姜子牙都清楚的听见。
付臻红的脸上并未因为翠鸢的话而有什么神色变化,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反而是姜子牙的眼眸里浮现出了微微的惊讶。
付臻红看了姜子牙一眼,语气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再等一刻钟。”
“是。”翠鸢应了一声,又从房间外走开了。
让整个朝歌最尊贵的王等候,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她现在这位即将封妃的妲己主子才有这个胆量了吧。
翠鸢的脑海里浮现着这位主子的容颜,耳根顿时弥漫出了薄薄的红晕。明明都是女子,但是对于自己现在这个主子,翠鸢无论看几次,都会觉得脸红心跳,哪怕只是回想了一下对方轻轻看过来时的眼神,都有一种心尖发颤的感觉。
风情万种,魅惑万千。
大抵就是说得她主子这样的美人吧。
翠鸢捏了捏有些发烫的耳朵,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乾安殿的小潘子,还等着她回传妲己娘娘的话呢。
房间内。
付臻红对翠鸢说完那句话后就沉默了下来,他也没在看姜子牙,而是开始自顾自的沐浴起来。
他的后背靠着光滑的白玉池壁,他起一只手臂慢条斯理的将浴池中的水舀起来,再缓缓将手掌中的水浇向了自己的脖颈。
因为想要让整个脖子都被水流湿润到,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付臻红将下巴抬高了很多。
他的脖颈修长白皙,随着这个动作,他的下巴到锁骨处所绷出的弧线便直直的展现在了姜子牙的面前。这流畅又劲瘦的弧度优美得像一把用琴弦做成的弓,既有一种充满着力量感的硬朗,又有一种撩拔人心的柔韧。
看在人眼里,便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双手,去用指尖触碰,去细细地摩挲,再轻轻地揉捏,仿佛这样就能弹出一首旖旎的乐调。
更甚在,当泛着热气的水珠从他的脖颈处开始往下滚落的时候,会让人有了遐想,遐想着水珠不再是水珠,而是自己的双唇。
水珠流到哪里,唇便吻在哪里。
姜子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眼神又有了细微的波动,水下的他,那份热度才刚刚退去,现在却又隐隐有了上升的趋势。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姜子牙的唇角紧抿着,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移开目光,让自己的视线里不再有这只狐妖的身影。然而他的双眼却又像是不受控制般地随着水珠的滚动而移动。
他看着这些水流缓缓流过狐妖的脖子,最后来到锁骨,再隐没于泛着淡淡涟漪的池水里。
哪怕姜子牙不想承认,这只狐妖的容貌确是得天独厚,无论是脸还是身体都非常精致,每一处都十分完美,肤如凝脂,香肩雪腻,就连那绷出脖颈线条上那小小的并不明显凸起的喉结,都好看得恰当好处。
或许是因为从浴池里冒出来的水雾太过朦胧,氤氲出来的那份湿润感让姜子牙的眼眸有了一份隐约的情愫。
这种情愫很微妙,游移在放纵和克制之间。
此刻,他加快跳动的心跳声在渲染着他情愫中的放纵,而脑海里那份曾说过的不会动心的话,以及那下山辅助周室的使命又在努力支撑着那一堵名为克制的墙。
姜子牙敛下漆黑眉眼,任由睫毛落下的阴影遮住眼眸,他想起了在昆仑神山时他与师傅元始天尊对话。
‘若是遇上那只狐妖,定要加倍小心,切勿动情。’
‘……弟子定然不会动情。’
定然不会动情……
那个时候的他如此笃定,现在想来,竟像是笑话一般。
付臻红看向姜子牙,就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那般,不疾不徐的问出了一句:“你喜欢我吗?”
喜欢吗?
姜子牙也问自己。
“不喜欢。”姜子牙回道。
付臻红摇头道:“你撒谎了。”
然而他这话,却没有再得到姜子牙的回答。
但是太多时候,沉默就已经是一种默认的言语。
付臻红嗤笑一声,对姜子牙的不诚实。
不过今日他与姜子牙的接触已经足够多了,付臻红不打算逼迫他,也不准备再跟他这么无意义的谈话下去。
毕竟一刻钟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将随着舀起来的水而落到他肩上的玫瑰花瓣抚开之后,付臻红没再理会姜子牙,而是直接游向了阶梯。
姜子牙见状,知晓了付臻红意图的他,在付臻红准备上阶梯的时候,就转开了身体。
随着付臻红的起身,他身上的水珠也尽数往下滚流着,他就这么光着脚踩在地上,一步步朝着屏幕走去。
“滴答滴答……”
这些莹润透亮的水珠,在付臻红的走动间缓缓落在了白玉砌成的地面上。
听着这声音,姜子牙的思绪越发得紊乱,这只狐妖和他一起待在池水里的时候,他无法做到彻底的冷静,现在对方出了池水,离他远了,他却依旧静不下心来。
不仅如此,只要一想到那小丫鬟在门外说得那句话,想到这只狐妖接下来准备去的地方,姜子牙就觉得有些烦躁。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块小石头堵在了他的喉咙处,不上不下的,让他觉得闷闷的,有些难受。
姜子牙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嫉妒。
由于是背对着这只狐妖的缘故,他看不到这只狐妖此刻走到哪个位置了,只能通过水珠滴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来判断出对方的距离和方位。
屏风离浴池并不远,付臻红没有走多少步就停了下来,他用白色的布巾随意的擦了一下头发,随后便开始穿起了翠鸢为他准备好的衣衫。
衣衫一共只有两件,一件外衫,一件里衫。
外衫是纯白色的,布料非常的透明,就像是一层没有任何重量的薄纱,而里衫则是浅蓝色的,虽然要比外衫更厚实一些,但比起寻常的衣衫,还是要薄很多。
很明显,这是妃子侍寝时才会穿的衣衫。
付臻红将衣衫穿好之后,又很快将腰带系好。
做完这些,付臻红看向了还背对着他的姜子牙,“姜子牙。”他喊了一声姜子牙的名字,“我再问你一次,你对我可有心动?”
姜子牙闻言,顿了几秒后才转过了身,他的目光在触及到付臻红这一身衣衫后,眉头皱了皱,“没有。”他回道,声音冷沉而生硬。
“好。”付臻红收回视线,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你打算就这么离开?”姜子牙叫住了他,在付臻红转回头的时候,脱口而出:“我的衣服。”
姜子牙说完,很快就沉默了下来。
其实此刻,他心里最想说得并不是这句话,他真正想问得是这只狐妖是不是要去帝辛的寝宫里侍寝,然而在对上这只狐妖的眼神后,他最终还是改了口。
他没有资格去问这个,也没有立场。
更重要的是,他不该。
“我没有穿的衣服。”姜子牙说道。
付臻红抿了抿唇,“你叫住我就是想说这个?”他凝着姜子牙的眼睛,给了他再次回答的机会。
但姜子牙并没有改口,他只轻轻回了一个字:“嗯。”
付臻红蓦地笑了起来,带着些许的讽刺,他抬起手,指尖微转,将屏风上挂着的红衣变成了一套灰色的衣衫。
红衣是他之前的衣衫。
至于变成的这套灰衣,无论是款式,还是大小,都同姜子牙被付臻红变成兔子之前所穿得那件衣衫一模一样。
“就穿它吧。”付臻红淡淡的说道,收回手后也没再看姜子牙,而是直接走到了门口,他披上翠鸢准备好的白色披风,戴上与披风连着的布帽,紧接着便拉开了房间的门。
他走出去后,“砰”得一声,门被关上。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姜子牙一人。
他听到门外那个小丫鬟喊妲己娘娘的声音,也听到这只狐妖让那小丫鬟带路这两个字。姜子牙第一次觉得敏锐的听力并不好,因为这仿佛是在提醒着他,妲己是要去侍寝的事实。
对方就这么走了,不再束缚着他。
他获得了自由,可以立刻动身去西岐,去做他原本该做的事情。他该感到放松,感到高兴,但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的雀跃。
池水里还冒着热气,水里的温度还保持着方才的温度,然而现在,在这片蒸腾的雾气中,姜子牙却只感觉到了冷。冷得他的皮肤都泛起了细小的疙瘩,冷得他的心也凉的有些抽痛。
但他并没有立刻就起身,而是就这么安静待在浴池里,沉默地思考了良久,直到脑海里不再浮现某个不该浮现的存在后,他才出了浴池。
然而等他穿上衣衫之后,情绪却又再一次变得复杂起来,原因无他,他的鼻息里涌进来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香味是从他身上穿得这件衣衫上散发出来。
姜子牙对这个香味并不陌生,这幽冷的花香,不过分浓郁却能勾得人心神恍惚,这是那只狐妖身上特有的味道,也是这几日一直萦绕在他鼻尖的馨香。
习惯真是可怕,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他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香味,甚至从最初的排斥变成现在这样有了些许的眷念和喜欢。
到底是习惯了这香味,还是习惯了有着这香味的人,姜子牙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而穿着这件由那只狐妖的衣衫变成的衣物,总让姜子牙有一种对方正待在他身边与他亲密相贴的感觉。
就好像对方未曾离开一般。
狡猾的狐狸,就算放他走了,都还要用这种方式来让他一直记住。姜子牙眯了眯,摒除掉内心的那份杂念后,拉开门走出了房间。
今晚的月很圆,天空中闪动着璀璨的繁星。
借着皎白的月光,姜子牙一路避开巡逻的守卫,朝着皇宫的大门而去。
另一边,付臻红也在翠鸢的带路下,来到了帝辛的寝宫门前。
【小红,姜子牙那边,就这么放他走了啊?】
【他走不了。】
【为什么?】弱鸡系统很费解:【姜子牙虽然还没有恢复法力,但也不至于被侍卫发现。】
【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
付臻红没有再回答弱鸡系统这个问题,因为在翠鸢向侍从通传了付臻红过来后,他听到了帝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妲己,”帝辛喊着他,“你进来。”这嗓音低低沉沉的,透着一种非常纯正又浑厚的力量。
他似乎心情很好,付臻红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些许的笑意。
“娘娘,奴婢就不打扰了。”翠鸢对着付臻红鞠了一躬,随即便对守在外面的丫鬟和侍从门使了一个离开的眼色。
付臻红走了进去,翠鸢拉上门后就带着众人去往大门口候着。
帝辛的寝宫非常大,也非常金碧辉煌。
付臻红进去后并没有在外殿看到帝辛的身影,他将头顶上的遮帽拉下,随意的扫了一眼四周。
房梁由云顶檀木作成的,浮窗则是用得最上等的青瓦雕刻,房柱的周围是一层金闪闪的流金,最上方还绘制出绚丽霸气的龙纹。
富丽堂皇。
付臻红就只想到了这四个字,他继续往里走着,绕过一处屏风,最后走向了由一道珠帘隔着的内殿。
他撩开珠帘,走了进去。
而珠帘上的珍珠碰撞到一起所发出的清脆声响也让帝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了朝着他走来的付臻红。
第22章
付臻红的头发还处于半干的状态,长长的乌黑柔顺得披散在他的背后,皎白的月光与屋内的灯火交融在一起照在他的发丝上,像是为这墨发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光。
在帝辛的目光触及到付臻红的这一瞬间,他的眼眸里浮现出了一抹惊艳。
光晕下,他视线中的妲己,身姿高挑修雅,纯白色的披风包裹着对方纤细的身材,披风上靠近脖颈处的细软绒毛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抚动,平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轻盈。
这是帝辛第一次看到妲己穿白衣,像不染污垢的雪,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是衣衫更白,还是妲己的肤色更白。
在他与妲己相识的这些日子,妲己一直都是一袭红衫。
相比红衣,披着白衣的妲己多了一种距离感。
漫不经意的眼神里有着近乎残忍的冷漠。像是冰山上的霜雪,让人觉得遥不可及,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在这双眼底留下任何痕迹。
帝辛还是觉得妲己更适合红色。
妲己是张扬的,生来就该艳丽,夺目,像是一朵盛开在悬崖峭壁处的妖花,灼灼万千,一眼就触及到人的心窝。
让人明知道下方是无底深渊,也甘愿为能触碰到这份惊心动魄的美而一脚踩下去。
帝辛抿了抿唇,低头看了一眼这副还未完成的画,画中的人一身红衣,面若桃花,媚态横生,尽管很美,但到底是冰冷的死物,及不上本人万分。
帝辛放下笔,朝着画中的真人走了过去。
帝辛停在付臻红面前,他身材高大,体格健硕又硬朗,此刻这么立于付臻红跟前,将付臻红完全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当中。
这像是一种另类的禁锢,将付臻红束缚在自己的怀抱里,不允许旁人的窥探,同时这也像是一种阻断,如一堵墙阻断了外界所有的风暴和危险。
付臻红微微抬起头,看向了帝辛。
帝辛伸出手抚了一下付臻红额前的发丝,又看了一眼付臻红那还比较湿润的发尾,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轻柔:“这夜色凉,怎么不让翠鸢把头发擦干。”
付臻红说道:“我想让大王亲手帮我擦干。”
他这话换做是旁人,只会得来一个大逆不道的杀头之罪,然而放肆的人是他,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被偏爱,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帝辛笑了起来,牵着付臻红的手一路走向了软塌。
帝辛的掌心温热有力,两人此刻这食指相扣的手倒有几分相携到老的感觉。
到了软塌边,帝辛让付臻红背对着他坐着,而他自己则紧挨着付臻红坐在他的身后。付振明发丝里散发出来的幽香涌进帝辛的鼻尖,帝辛俯身在他发顶轻轻嗅了嗅,随即便开始帮付臻红擦拭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柔,虽然生涩却细致,就像那个时候在帐篷里帮付臻红上药一般。
说到上药,那个时候,在帝辛给付臻红上完药的第二天,付臻红还骑着马跟着帝辛以及申公豹比赛。苏妲己是冀州侯的孩子,是被娇养长大的人,若是扭到了脚,本不可能第二日就恢复。
这并不合理。
但帝辛并未问他,并未问他为会骑马,为何会射弓打猎。这位君王什么也没说,自然的就像这一切本就该如此般。
或许这位君王心里什么都知道,跟一台明镜似的,把所有的局势发展都看在眼里,然后将这份洞察一切的敏锐,散漫得放在了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眸深处。
自傲,独断,杀戮果断,性情不定。
这是他在外人面前的印象。但在这份性情之下,定然还蛰伏着更恐怖的野兽。
“在想什么?”帝辛的声音在付臻红的后方缓缓响起,低低的声音仿佛是贴着付臻红的背脊一路送进了他的耳膜中。
付臻红回头,斜睨向帝辛,“在想大王方才在干什么?”
帝辛闻言,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放下手中已经变湿的软布,从后面抱住了付臻红。
他的结实有力的手臂挽着付臻红的腰肢,宽厚的掌心贴在了付臻红的腹部。
“在作画。”帝辛将下巴轻轻搭在了付臻红的肩膀,偏着头看着付臻红毫无瑕疵的侧脸,又缓缓补了一句:“孤王方才在画你。”
付臻红挑了挑眉。
帝辛笑了起来,故意问道:“莫非妲己以为孤王只会舞刀弄枪?”
付臻红也跟着笑了,语气诚然:“大王文韬武略。”他说道。
帝辛觉得有趣:“但他们都觉得孤王冲动气盛,文墨拙劣,只知杀戮。”
“他们?”
“是啊,他们。”帝辛的语气里透出一丝难以分辨的情绪:“一群自以为是的死守着等级观念的顽固官员,一群在奴性的驱使下甘愿被平庸化的平民。”
“大王会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吗?”付臻红问道。
帝辛反问他:“你觉得孤王会在意吗?”
付臻红摇头:“不知道。”毕竟这种问题,他不是当事人,又如何能真正说个明白。
帝辛又笑了起来,呼出来的热气尽数喷洒到了付臻红的颈侧,“妲己。”他念着付臻红的名字,语调里带着些许的缠绵与悱恻之意。
“我想看看大王的画。”
“好。”
帝辛作画的案桌就在距离软塌两米左右的位置,明明只有十来步的距离,帝辛却再一次牵起了付臻红的手。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们走到了案桌前,帝辛的手也没有放开,依旧紧握着付臻红的手,十指紧扣。
付臻红看到了案桌上铺开的画卷。
画上的他坐在一棵树下,唇角微勾,抬着手。
这个画面对于付臻红来说并不陌生。
而这幅未完成的画里还应该有另一个人,因为
这画中画得正是他与帝辛初见时,帝辛对他伸出手的情景。
因为已经过了一些时间,画卷上的笔墨已经全部干了,付臻红用另一只未被帝辛握着的手抚摸着这画中人,或者更准确来说,是画中人穿得衣衫。
这衣衫是他记忆里中关于那段回忆的唯一的一处不同。
虽然画中人是坐着的,但也能看出那红色的衣衫是男子该穿得款式。
是的,男子该穿得款式。
付臻红的神情有些微妙,他偏过头,就这么看向帝辛,而帝辛也垂下眼眸看向了付臻红。两人的目光对视到一起,于这狭窄的空气中萦绕出了一种隐隐的暧昧。
帝辛侧过身握住了付臻红抚摸画卷的手,然后放在自己的唇边吻了一下,吻完之后,他并没有放开,而是用双唇缓缓磨蹭着付臻红的手背。
付臻红能感觉到那股喷在他手上的热气,灼灼的气息就像是一团火焰,充斥着一种浓烈又焦灼的情感。他看到帝辛的眼神在逐渐加深,幽暗的瞳孔里浮现出了情念与掠夺之色。
付臻红将头靠在了帝辛的胸膛,帝辛亲昵的捏了一下付臻红的耳朵,然后双手扶住了付臻红的腰侧,将他整个人直接抱在了案桌上。
付臻红的手圈住了帝辛的脖子,他的双腿自然的垂下,而帝辛则站在中间空出的位置里。
帝辛的腰部精壮且充满着一种攻击力十足的爆发力,付臻红的双腿隔着衣衫布料贴到帝辛腰部的时候,能清晰感觉到那富有弹性的温热结实感。
此刻,两人的姿势能让他们的眼神完全平视到一起,付臻红在帝辛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这个时候,无论是帝辛,还是付臻红,都没有说话,而这份沉默便让两人的呼吸声显得清晰又浑浊。
清晰是因为整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浑浊是因为帝辛那瞳孔深处越发浓烈的渴念。
帝辛就这么深深地凝了付臻红几秒,随后倾身吻上了那一直诱惑着他的双唇。
在两人的双唇相贴到这一瞬间,帝辛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满足的叹息,他就像是在沙漠中流浪了很久的饥渴猛兽,在找到了能缓解他渴意的绿洲之后,便紧咬着不放,放肆又霸道的想要品尝到更馨香的甘甜。
他捧住付臻红脸颊的力道是温柔的,但唇上的攻势却越来越浓烈,他吻得很用力,像是要把付臻红吞之入腹,然后深深地融在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付臻红不知道帝辛吻了多久,他的舌被帝辛勾动着,对方强势的逡巡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到最后两人的唇分开的时候,付臻红的唇角边都流下了一丝涎迹。
“妲己…”帝辛唤着付臻红的名字,沉沉的嗓音里带着些许的沙哑。他用指尖轻轻抚去了付臻红唇角边的这份莹润,然后手指缓缓向下,最终停留在了付臻红脖颈下方那系着的披风绸带上。
而另一边,月色中…
皇宫的城门上方,姜子牙正准备跳下这一堵高墙,却在听到下方两个侍卫的谈话后,瞬间顿住了身形————
“你今儿个可有看到大王从冀州带回来的那位美人?据说那脸蛋儿可谓是国色天香啊。”
“别说脸了,我就连衣服影子都没有看到。”
“怎么会?你上半夜不是主要负责德宁宫的巡逻吗,大王把那位美人安顿在德宁宫,你竟然会没看到?”
“除了翠鸢,大王都不允许旁人靠近内殿,对那位美人可宝贝着呢。”
“看来这次大王是真喜欢那位美人啊,今晚那苏妲己就被招到了大王的寝宫,这会儿想必是在那芙蓉帐暖中被大王用力疼爱着吧……”
两个侍卫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姜子牙的脑海里回荡着侍卫最后说得那一句话,眼神不自觉的就看向了帝辛寝殿的方向。
要回去吗……回去看看情况……
姜子牙紧闭着冷硬的唇角,又看了一眼皇宫门外,第一次有了犹豫和动摇。
第23章
姜子牙一直认为自己跟着元始天尊在昆仑神山修行了四十于载,已经能足够做到面对这世间的任何诱惑都坦然对之,不会被影响情绪,更不会被影响心静。
然而现在对于才相识了几天的九尾狐妖,他竟然因为对方而在该完成的本职任务里有了犹豫。
这么一想后,姜子牙的唇角绷得更紧了,甚至连眉心都皱了起来,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应该做得是立刻离开这皇宫,再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西岐,避免夜长梦多再出现什么变故。
但此刻他的内心深处仿佛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去看看吧,看一下情况就走。
两个侍卫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姜子牙的脑海里却还一直回荡着自己从侍卫那里听到得最后那一句话……
在芙蓉帐暖中被大王用力疼爱着……
姜子牙的脸色不禁沉了几分,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虑感涌上他的心头,让他觉得烦闷。
他的眼睛看向了帝辛寝殿的方向。
去…还是不去…
姜子牙的手不自觉的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这里闷闷的发堵感似乎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他可以在那只九尾狐妖面前说谎,但内心的情绪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倒底还是有些在意了。
姜子牙发出了一声轻轻地喟叹,这一次遵从了自己的本心,脚步一转,跳下高墙,迅速朝着帝辛寝宫的方向前去。
而另一边。
华丽辉煌的寝殿内,笔墨的清雅香气与香炉里飘散出来的馨香萦绕在空气中。
银色的月光从窗户外漫洒进内殿,光晕与灯火的光芒交融在一起,将内殿里的氛围衬得暖色而旖旎。
红檀木雕刻的案桌上,那本该披在付臻红身上的白裘散开在了上面,遮住了下方那还未完成的画卷。
付臻红只剩下了浅蓝色的内衬和外面一层白色的薄纱,这温柔的暖色调柔和了付臻红那富有冲击力的明艳面容,妖娆妩媚之余,多了一种粉淡暧昧的美。
帝辛的目光从付臻红的面部缓缓往下,他看到了一层薄纱之下精致小巧的锁骨和两侧如凝脂白玉般的雪腻香肩,这半遮半掩的衣衫让这份美变成了若隐若现的朦胧,平添了一种勾人心窝的诱惑。
帝辛喜欢美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以往无论是那些大臣讨好时送给他的美人,还是他各方诸侯进献的美人,帝辛虽然还算喜欢,却也纯粹只是对美色的欣赏,并没有想要强烈占有的欲望。
但妲己不同,妲己是他亲自带回来的。
妲己的美超越了这世间所有的美人,好不夸张的说,就连被一些百姓诚心供奉的女娲,也不及他的妲己姝丽。
帝辛第一眼看到这个穿着一袭红衣的美人,就有了心跳加速的动容,虽然那紧紧只是一瞬间,但倒底是勾起了他的兴趣,而后妲己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不同更是让他多了一种想要掌控和掠夺的感觉。
不管他是谁,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都想把这个人束缚在身边。
对方越是危险神秘,他就越是兴奋。
妲己让他有了强烈的探索欲,在可以的范围内他愿意给他无尽的宠爱。
“妲己…”帝辛缓缓念着付臻红的名字,低沉沙哑的嗓音透出了一种野兽捕食前的凶狠,然而手上的动作又是无比温柔的,他的手掌轻轻地抚上付臻红的脸颊,有些粗糙的指腹慢慢地摩挲着付臻红的眼尾。
付臻红微微抬着眸看向帝辛。
帝辛眼中的渴念与欲色几乎要将他吞灭。
他的双腿贴着的皮肤很烫,这灼灼的温度是帝辛身体里的热意在涌动。付臻红的体温偏凉,而此刻帝辛身上的温度传递到他身上,似乎将他的体温也变得高起来。
帝辛摩挲了片刻付臻红的眼尾便停了下来,他看着那被自己抚摸过的眼尾泛出了淡而散的红晕,忍不住用双唇这娇嫩的皮肤上轻轻吻了一下。
吻完之后,帝辛并没有就离开,而是嘴唇顺着付臻红的脸颊慢慢往下磨蹭,最后来到了付臻红耳朵处。盯着付臻红这精致的耳垂,帝辛不禁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嗯……”帝辛那湿润的舌尖从付臻红的耳垂滑过,惹得付臻红的身体生理性的微微颤动了一下,漂亮的凤眸也半眯了起来。
付臻红的反应取悦了帝辛,这位人界的君王眉眼微弯,上扬的唇角凑到付臻红的耳框处,缓缓说出了一句:“你是我的。”
他没有用妲己来称呼付臻红,也没有用孤王来称呼自己,这一刻,只有你和我,只有他们彼此,没有等级之分,也没有身份的差距和鸿沟。
这简短的四个字里饱含着一个君王的宠爱,更饱含着帝辛对付臻红的渴求与喜欢。
寂静的夜晚,晚风吹拂间,空气里还是会有湿润的凉意,然而这座富丽堂皇的寝宫内,却是温馨和缠绵。
珍珠帘幕的后面,是一处屏风。
案桌这边的动静,尽数倒映在了这屏风上。
那一层薄薄的白色轻纱从帝辛的指缝中滑落,它落于案桌的边角,然后下滑到了地上。而紧随着这一件薄质的纱衣落下的,还有帝辛那做工繁琐的玄色外衫。
黑色的衣压在白色的轻纱上,像是深渊里的黑与冰川上的雪融合到了一起。黑与白的交融,在明暗的折射里,照出了一道热度攀升的悱恻光景。
付臻红的耳畔处是帝辛灼灼的呼吸,粗重和浑浊,帝辛是霸道的,付臻红被他圈在臂膀之下,紧紧的被禁锢在他的怀抱当中。
“妲己…”帝辛又唤了付臻红一声。
付臻红微微张开唇,想要回应他,却被帝辛用手堵住了嘴:“叫我的名字。”帝辛说道,炽热的呼吸飘散到两人之间这狭窄的空气中。
在帝辛的视线凝视下,付臻红喊出了这位人皇的名字:“帝辛。”
付臻红的声音并故意没有拖长,然而由于前面两人这一系列的温情,早已让他的嗓音变得绵而甜腻,落进帝辛耳里的时候顿时让他的喉咙瘙痒无比,火一般的情意也直观的反应了出来。
从他登帝以来,所有人都称他为大王,王上,就连王叔比干也不曾叫过他的名字。帝辛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听,然而被妲己这么喊着,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他兴奋不已。
此刻,帝辛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被仍旧了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炉里,在被灼烧了之后,剑身变得热而硬,锋利,凶狠,凌锐又直白。
而要想这把剑变得不再锋利和滚烫,唯有付臻红能够办到。
付臻红抬起手,抚上了帝辛那堆积着强势之欲的双眸,柔软细腻的指腹碰了碰帝辛的睫毛。帝辛的睫毛有些硬,就跟他那一头像浓墨一般的黑发一般。
帝辛一把抓住了付臻红乱动的手,他的手将付臻红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握着付臻红来感受他的那份热情。
这一瞬间,付臻红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眨动间那浓密的弧度像一片娇滴的海棠花瓣,摇曳出了颤巍巍的风情。
帝辛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睛里比迸发而出。
而在这刹那间,付臻红的手像是被那帝辛的热度烫到了一样,即便有着阻拦,也让付臻红有些心惊。
“妲己,孤王不会过问你的身份,也不探究你的企图,但你必须要知道一点,”帝辛咬着付臻红的耳垂:“你需得永远待在孤王身边。”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却没等付臻红回答,就握住了付臻红那垂在案桌下的小腿,往自己的方向靠拢。
付臻红的双腿顺着帝辛的力道来到了帝辛的身后,精致的玉足在光晕下透出了淡淡的粉,他的脚趾修剪的圆润好看,后脚跟贴着帝辛的后腰。
案桌的斜上方是一排红色的砖瓦,当帝辛再次吻上付臻红双唇的时候,付臻红感觉到了砖瓦上方突然到来的异动。
【小红,是姜子牙!】弱鸡系统的声音在付臻红的意识里响起。
付臻红的眼眸微抬,从帝辛的肩侧看向了他上方的位置。
对于姜子牙的到来,付臻红并不意外,从他将自己的衣衫变成了姜子牙的衣衫让对方穿着离开的时候,付臻红就预料到了姜子牙不会真正走远。
他穿越了太多的世界,攻略了数不清的天选,他虽然不会给与这些被攻略的人同等份的爱意,但付臻红会一直铭记着这些或炽热或含蓄的情意,并且始终保持着一颗敬畏的心。
而正因为攻略了太多的天选,对于人心的揣测他才几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姜子牙这样的人,克制,冷静,却不会像他的师傅元始天尊那般,平静淡漠到仿佛没有真正的情绪起伏。
他强势介入到了姜子牙的生命中,于现在的姜子牙来说,还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所以付臻红知道姜子牙会来。
这么想以后,付臻红的眼睛愉悦的半眯了起来,配合着此时此景,使得他的眼角眉梢间也多了一种别样的诱惑。
而帝辛,察觉到了付臻红的分神,故意用牙齿咬了一下付臻红的嘴唇,好借此抒发自己的不满。
付臻红被帝辛这么突然一咬,唇瓣上微微的痛意让他发出了一声轻哼。
这声音很轻,带着些许撩人的软绵。
帝辛听到了这声音……上方的姜子牙,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他取瓦砾的手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各种复杂的情绪驱使着他继续了手中的动作。
小小的工整的瓦砾被挪动了几寸,殿内的光晕漫了出来,姜子牙垂下眼眸,沉默地看向了下方。
第24章
由于姜子牙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在案桌斜上方的缘故,此刻他透过瓦砾的空隙往下看去的时候,视线范围刚好是在案桌这边。
这也使得他很清晰的看到了下方的状况。
帝辛背对着他这边,将那只九尾狐紧紧抱在怀里,他们似乎正在亲吻,角度的原因让姜子牙无法看到那只九尾狐妖的面容,他只能从两人这亲密相拥的姿势来判断出他们正在做着暧昧十足的事。
他看到这只狐妖那被浅蓝色长衫遮住的修长双腿,轻透的棉纱挡不住里面雪白的皮肤,这双笔直漂亮的腿正往里收拢着,就像是神秘又危险的藤蔓一般,圈着能让他依附攀缠的树干。
而显然,帝辛就是那个树干。
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姜子牙有些自嘲。
他知道自己此刻最应该做得是离开,但是脚步却像是突然生了根一般,挪动不了分毫。或许他本身就并不想要现在就走。
明明来得时候是想着就看一眼情况,看清楚情况后就立刻动身出皇宫,但是现在,等他真正看到了情况之后,却也因此更加心烦意乱了。
内心深处那种闷闷的感觉越发明显,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酸涩。
这种类似于吃醋的情绪本不该从他心中产生,然而他的心底就像是被一桶冰冷的凉水狠狠浇过了一样,虽然让他感觉到了透心般的寒意,但是却也让他心脏处那名为嫉妒的种子有了发芽的趋势。
为何会有嫉妒,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姜子牙再也无法违心的说出自己对这只狐妖没有产生任何情意。
他到底还是一个未能脱离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自以为的冷静自持、不为美色皮囊所诱惑的定力,在现在看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姜子牙觉得讽刺,他唾弃这样的自己,唾弃自己被狐妖勾得动了情,更唾弃自己此刻这失礼的偷窥行为。
下方的氛围悱恻而旖旎,昏黄的光晕里是一室的温情,暖意和热度在房间里萦绕,姜子牙却只感觉到了冷,晚风吹拂到他的脸颊,有一种刺骨的冰凉感。
这个夜晚很静,静到姜子牙将下方的一切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听到了这只九尾狐妖和帝辛亲吻的声音,听到了帝辛粗重的呼吸和狐妖被吻得发出了些许低呜的声响。
这声音穿透到他的耳膜里,就像是一串咒语,搅得他心烦意乱。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跳下去阻止这只狐妖和帝辛那肆无忌惮的亲密,但这种想法也仅仅只产生了一瞬,须臾之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呢?
身份使然,他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
那么到了现在他都还不打算离开究竟是为什么?姜子牙在心里问自己。
他的目光落到了帝辛后背上的那双脚上,他看到这双玉足上的脚趾似乎因为主人不堪热烈的亲吻而微微蜷缩了起来,弯出来的精致弧度让人有一种想要用手细细把玩的冲动。
他也看到了这只狐妖一只手柔软无力般地轻轻搭在了帝辛的肩侧,而另一只手虽然被帝辛的身体遮住了他无法看到,却也能从狐妖那微微动着的肩膀判断出对方正在为帝辛做的事情。
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姜子牙紧抿着唇,在心里又问了一遍自己。
或许是想亲眼见到这只狐妖放浪的行为,然后彻底的死心吧。
妖怪是没有心的,他们任性恶劣的勾动人心,却没有人类的道德伦理,没有忠贞不渝的痴情爱意,更不会守着贞洁给自己的爱人。
而狐狸更是一个行事浪荡的种族。
姜子牙不停的在心里细数着狐妖的不堪,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烦躁的内心好受一些,才能将心底深处蹿升出的苗头彻底掐灭。
就这样吧…
这只九尾狐妖不值得。
而他们本来也不是一路人。
姜子牙轻呼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之后,正准备将瓦砾移回到原来的位置,却看到下方原本被帝辛的头挡住面容的狐妖突然侧开了脸颊,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他这里。
四目相对的这一刹那间,姜子牙的心脏像是被一根细长的尖针蓦地扎中了一般,除了窥探被发现的窘迫之外,还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瞬间弥漫向了他的全身。
姜子牙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有些震愣的自己,或许是因为帝辛的那份炽热情意让这只狐妖也有了悸动,对方的眼眸里含着些许莹润透亮的水珠,微微挑起的眼尾也勾出了妩媚又酥软的红晕。
蓦然撞进这样勾人心魂的春意里,竟然让人有一种身体也躁动起来的蛊惑感。
姜子牙的喉咙突然有些发渴,这样的感官变化让他下意识抿了抿唇。
而下方的付臻红在看到姜子牙这细微的小动作后,唇角微勾,上扬出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他的眼睛就这么慵懒地半眯了起来,用半是迷离的眼神盯着姜子牙,瞳孔中带着几分诱人堕落的风情,就仿佛此刻将他禁锢在怀中的不是帝辛,而是姜子牙一般。
轰得一下,有什么东西在姜子牙的脑中炸开了。
他冷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红晕。
这种类似于背德般的奇异感觉让姜子牙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对的,他不应该产生这样的想法,然而却无法扼制的有了一份隐秘的浮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待下去他会被拖入由这只九尾狐妖所营造出的深渊,万劫不复。
姜子牙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随即又狠狠地攥紧成了拳,如此往复了几次后,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他收回视线,干脆利落的放回了瓦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的速度很快,就像是再慢一点,又会被那纷扰的思绪影响了判断和选择一般。
深夜的风很凉,吹拂到姜子牙的脸上,却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不该做什么,该做什么。
他需真正拧清。
再继续待在那里,除了徒增些烦恼外,根本毫无意义。
【小红,姜子牙他又走了!】
【嗯。】
正如姜子牙会来一样,此番他突然离开,也同样在付臻红的意料之中。
“妲己…”帝辛喊着付臻红的名字,身体往下压了几分,好让付臻红的手能将他感受得更加清楚:“不要分心。”他沙哑低沉的嗓音热而烫。
无论是他这强势霸道的态度,还是那炽热的烫意都顷刻间就将付臻红的注意力全部拉回。
付臻红微微抬起眸子看向帝辛,这双凌厉锋芒的眼瞳漆黑又幽暗,付臻红竟有些不确定在方才姜子牙在上方窥探的这一段时间,这位人界的君王究竟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不过很快,付臻红就无法再分神去思考这些了,因为他的手很烫,而这份热度来源于他五指中所碰之物。付臻红的手指修长白皙,每一个关节都非常的匀称而漂亮,此刻,这只手更添了一种颓靡色气的诱惑。
这一晚的夜色很长,皎洁的月光洒进房间里,落满一片缱绻悱恻的春,就在在付臻红以为所有的一切会这么自然而然的发展下去的时候,寝宫外突然有侍从来报———
“启禀大王,丞相大人深夜请见。”
传话侍从的声音虽然响亮却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畏惧,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这番这打扰大王雅兴行为极有可能让帝辛龙颜大怒。
但他本职如此,若是不及时通传,最后也很有可能落下个失职的罪名。
兴致被打断,任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帝辛这么久以来,难得想要宠幸喜欢之人,却在兴致正浓之时被打扰,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若是旁人这个时候来见,无疑是嫌命太长。
但偏偏要见帝辛的人,是比干。
对于这位王叔,帝辛还是非常敬重的,比干对朝歌忠诚无私心,敢于直谏,是真正对帝辛,对朝歌鞠躬尽瘁的付出。
这位王叔到底不同于旁人。
而且比干一直以来很少深夜求见,除非是有大事禀报。
在心中快速衡量了片刻后,帝辛虽然心有些不悦,最终还是选择了停下。
他平息掉身体那份涌动的热意,捏了捏付臻红的耳垂,又亲吻了一下付臻红的额头,然后才在付臻红的耳畔处低声说了一句:“你留在这里,在床榻上睡,孤王很快就回来。”
“好。”付臻红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轻轻地应了一声。
帝辛见状,没忍住又在他的唇上吻了几秒,随后才起身开始整理自己。
很快将外衫穿戴完毕之后,帝辛又深深地凝了付臻红一眼,这才走出了内殿。
帝辛一走,整个寝宫就只剩下了付臻红一人。
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内衫,随后又穿上外衫,用湿润的手帕仔细得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
做完这些后,付臻红走到了摆放着果盘与清酒的桌前,他坐在凳子上,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果,最后拿起酒壶往酒杯里缓缓倒出了酒。
香醇的酒香从这透明的液体中飘散出来,付臻红倒好酒之后,却并没有喝,只是握着杯壁,轻轻晃荡着,看着杯中的清酒泛出浅浅的涟漪,倒映出他自己的面容。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他的后方响起。
感觉到这自后方而来的冰冷气息,付臻红没有回头,只是意味不明的对来者说了一句:“你胆子挺大的。”
第25章
付臻红这句话并没有得到来者的回应。
对方只是一言不发的朝着付臻红走近,一直走到距离付臻红半米左右的位置时才停下了脚步。
“我不是一向如此吗。”冷冽阴寒的嗓音在付臻红的身后响起,说完这句话之后,对方又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站在了付臻红的背后。
付臻红没有回头,而这擅自潜入帝辛寝宫的人则俯下了身,将付臻红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体所投下的阴影里。
他的手臂从付臻红的身体两侧暧昧的圈过,掌心撑着付臻红前方的木桌边缘,这样的姿势让他身上那过分冷沉阴郁的气息尽数传向了付臻红的背部。
对于这带着占有意味的僭越行为,付臻红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那原本正轻轻晃动着杯壁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后方的人见状,唇角微勾,毫无顾忌的将下巴搭在了付臻红的肩膀上,苍白的脸颊有意无意的磨蹭着付臻红的脸颊。
由于他这个动作,付臻红杯中的酒液便倒映出了他的五官。
俊美妖邪的面容,眉心中间是一抹暗红色的朱砂,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勾起的唇角弧度里透出了一种有些鬼魅和病态的诡异。
这样的容貌和那标志性的暗红色朱砂,除了朝歌城的国师,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符合。
“对于我的到来,你就一点也不惊讶?”申公豹微微偏过头,将双唇凑近了付臻红的耳垂,缓缓说着:“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其实你原本就是在等我来?”
付臻红有些想笑,而事实上,他也直接笑出了声:“对于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又有什么好惊讶的。”轻轻笑了片刻后,付臻红的语气平淡到几近冷漠。
申公豹轻哼一声,站直身体后走到付臻红的右侧坐下:“再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对我说话却总是这么不客气。”
他说完,不急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对着付臻红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比干突然深夜求见帝辛,还是在帝辛与你温存的这个当口,你猜会是什么原因?”
付臻红闻言,抬眸瞟了申公豹一眼:“你想说什么?”
申公豹耸了耸肩:“我是在提醒你啊。”
“提醒我?”付臻红皱眉。
“是啊,提醒你。”申公豹单手托腮,好整以暇的看着付臻红。他的目光从付臻红的脸上缓缓移到修长雪白的脖颈,再到那精致的锁骨,这个过程申公豹的心情还算愉悦。
但这并没有持续多久,等申公豹看到付臻红锁骨处那一道道明显是被人亲吻出的暧昧红痕后,眼睛里闪过了一抹阴翳,脸色也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虽然知道这两人不可避免的会有亲密之举,但知道和亲眼看到的感官,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申公豹在心里告诉自己,他眼前这个男子本质上就是一个冷血至极的狐妖,没有人能真正进入到他的心里,即便眼下对方对帝辛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但终究不会喜欢上帝辛。
想明白这一点后,申公豹的情绪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撩起了付臻红垂在肩侧的一缕发丝,一边把玩着一边不咸不淡的说道:“你现在用得是苏妲己的身份,但苏妲己明明是男儿身,却一直以女子扮相示人,这始终是一个隐患。”
付臻红嗤笑一声:“所以你是来提醒我比干可能是查到了苏护当年极力隐藏的事?”
申公豹不置可否:“以比干对朝歌的忠心程度,突然深夜求见帝辛,定然是涉及到与朝堂社稷相关的事。”说到这,他微微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付臻红的脸色,见付臻红的脸上并未有什么表情变化后,挑了挑眉,又接着说道:“而在现阶段,我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比干知晓了那个关于苏妲己的预言。”
付臻红放下酒杯,看向申公豹:“你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对我说这些?”
申公豹回道:“自然是关心你的立场。”
付臻红轻蔑的勾了一下唇:“难道这一切不是你的手笔吗?”
申公豹故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怀疑是我将苏妲己身份的事透露给比干的?”
付臻红盯着申公豹的眼睛看了几秒,轻飘飘的说道:“是或不是,你心里自然最清楚不过。”
申公豹蓦地笑了起来,他凤眸微闪,眼露邪气:“确实是我透露的,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付臻红没理他。
申公豹也不恼,继续说道:“如果比干不来求见帝辛,今晚我又怎么能顺理成章的见到你?”
付臻红道:“我们的目的不冲突,你这么做,是在与我为敌?”
“为敌?”申公豹摇头:“恰恰相反,我这也是在帮你考验帝辛。”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就不好奇帝辛会如何选择吗?”
“不好奇。”
申公豹眯了眯眼:“是吗……”
“但是我很好奇啊,好奇帝辛是会选择不顾天下之大不韪的封你为王妃,继续留你在身边给予你万千的宠爱?还是会为了朝歌的稳固将苏妲己这个可能会祸乱朝纲,甚至致使王朝颠覆的人处死?”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该关心的是作为国师的你,在帝辛心中的可信度。”
申公豹有些欣喜的说道:“你是在关心我?”
付臻红声音冷淡的说道:“别自取其辱。”他不理解申公豹这逻辑从何而来。
申公豹看着这狐妖冷漠至极的眉眼,自嘲的笑了一笑,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这才是对方真正的性情吧。
这也算是一种特别了。
只在他面前表现出真实的性情。
这么想着,他的手指捏住付臻红的发丝放在自己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在我来之前,在侍从通传之前,你和帝辛,做到哪一步了?”他问着,眸色深处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你觉得呢?”付臻红将自己的发丝从申公豹的手中拿出来。
申公豹笑了起来,“今晚帝辛恐怕是不会回来了,不如和我做吧,妲己。”他喊着付臻红现在这个身份的名字,冷冽的声线里因为刻意放轻缓的语调而多了一种缱绻的引诱。
付臻红冷眼看了他一瞬:“你也配?”
简短的三个字,轻描淡写的语气瞬间让申公豹的眉骨下沉,这就像是一条导火线一般,一下点燃了申公豹那堆积在心底的怒火。他蓦地站起身,将付臻红压制在木桌上,然后俯下身直接吻住了付臻红的双唇。
但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啃咬才来得更为恰当。他漆黑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赤红,带着一种惩罚意味的用牙齿报复性的咬着付臻红的唇瓣,如同一头被惹怒了的凶兽,在以此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他的舌尖趁着用牙齿把付臻红咬疼而微微张开唇的瞬间,强势的侵入到了付臻红的口腔里,湿润得舌就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人突然发现了绿洲,迫不及待的攫取着这份让人抓狂的甘甜。
付臻红伸出双手想要推开申公豹,却被申公豹先一步察觉到了意图。申公豹直接握住了付臻红的双手,将他的手束缚在自己的掌心中,唇舌不停地掠夺着付臻红口中的馨香。
由于喝了酒的缘故,申公豹的嘴里带着酒的气息,这并不是浓度很高的烈酒,此刻却让申公豹有了微微的醉意,他沉醉在了这份唇齿交缠中。
他体内的温度随着这亲吻而越来越高,喉咙处也有了干涩和渴意,然而等他不经意间抬眼之时,却一下撞进了付臻红看蝼蚁一般的眼神。
所有的热切在这一刻猛然退去。
申公豹只觉得自己的头顶像是被人用一桶冰凉的水狠狠浇过一样,冷得他的心尖都有些发颤。
从始至终,沉浸在这场亲吻中,只有他自己而已。这种感觉让申公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滑稽的跳梁小丑,可笑至极。
然而正当他有些灰败的准备退开之时,脑海里的一个声音让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看了看付臻红冷漠的眼神,一种病态的扭曲感从他的心底蹿升而出。
他要打破这双眼眸看向他时的冰冷和蔑视,让这漆黑的瞳孔里染上灼灼的情念和欲色。
情动的妲己,想想都让他兴奋。
申公豹亲吻的力道放轻了,他和故意将舌尖微微上翘,去缓缓磨蹭着付臻红的舌苔上方。
在这舌轻轻滑过的这一刹那间,酥痒感使得付臻红的身体本能的颤栗了一下。申公豹内心顿时一喜,故技重施的在这能让付臻红颤动的位置来回地逡巡。
付臻红的眉宇之间隐隐有了几分薄红,他的容貌本就姝丽,软下来的模样就像是一朵含着露水的娇滴花朵,摇曳出了颤巍巍的湿意和风情,勾得人躁动不已。
申公豹不禁想要从这张脸上看到更多更动人的春色,他想让这个不曾将他放在眼里的男子、在他的疼爱下张开双唇吐露出悦耳动人的低音,想看到这个人躺在帝辛的床榻上,被他放肆的轻薄。
只要一想到这些,申公豹的身体就像是被火烧到了一般,从冰凉变得烫人,连带着那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一抹红润的血色。
烛火与月光的交融下,申公豹眉心正中的朱砂上浮现出了黑色的薄雾,他退出付臻红的双唇,松开束缚住付臻红的双手,想要改为环抱住付臻红的腰腹,却在手还未触碰到付臻红腰部的时候,被付臻红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头淋过。
冰凉的酒液扑在申公豹的脸上,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下一秒,又被付臻红一脚踹出了十几米远。
付臻红理了一下衣衫,坐在木桌上看向捂着胸口从地上站起来的申公豹,微微抬着精致的下颔,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是什么给了你能对我为所欲为的错觉?嗯?”
第26章
“是什么给了你能对我为所欲为的错觉?嗯?”
说到最后一个尾音的时候,付臻红的语气故意上扬了些许,使得他本就低缓缱绻的嗓音里多了一种冷沉的磁性。
此刻,他眼角眉梢间那妩媚的红意还未完全散去,形状优美的双唇也因为方才拿激烈亲吻的红肿而看起来饱满又莹润,这无疑是一副活色生香的诱人画面,然而他眼神中的寒意和讽刺却像是一把尖锐凌厉的冰刃一般,狠狠刺向了申公豹。
这刹那间,申公豹感觉到了一种刀刃割在脸颊上的刺痛感,整个人如同坠入进无边幽冷的黑色深渊里。
胸口除被一脚踹到的位置还在作疼,然而这份疼痛远没有对方目光中的不屑更让申公豹觉得深刻而清晰。
申公豹苍白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不过在这种戾气和阴翳的情绪之后,他整个人突然有些病态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并不夸张也并不大声,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冷冽的声线随着这诡异的笑声在夜色里萦绕出来的时候,便平添了一种邪气和渗人。
晶莹透亮的酒液在他的脸颊上滚动着,湿浓的液体润湿了他的眉毛,也润湿了他两鬓的碎发和浓长的眼睫。他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晦涩,伸出舌尖添掉了流经嘴角的酒液,又抬手一把擦掉了脸上多余的水流。
“你知道吗,你越是这个样子,就越是让我兴奋不已。”申公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付臻红:“每次看到你这样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姿态,高高在上的模样就让我想要将狠狠攥下来。”
付臻红眉头微拧,沉默不语的看着申公豹。
申公豹比了一个五指收拢的手势:“我不止一次想过攥住你的脚踝,用铁链束缚住你的手脚,将你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地方,然后放肆的亲吻你,抚摸你,占有你,让你的眼底除了浮现出我一个人之外就只剩下不堪忍受的情念。”
申公豹越说到后面,语气就越是平静。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申公豹越是表现得平静,反而越是让人胆战心惊。
付臻红并不怕他,不过听到申公豹这毫无顾忌的病娇言语,不禁冷笑了一声:“疯子。”
而申公豹对于付臻红的这个形容,非但没有反驳,反而微笑地应了下来,“我可不就是个疯子。”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紧接着说了一句:“关于这一点,早在三十五年前你不就最清楚不过了吗。”
三十五年前…
申公豹这话让付臻红想到了三十五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虽然付臻红穿到苏妲己身上只不过才发生在一个多星期前,但他来到这个世界作为狐妖的时间却远不止一个多星期。
时空管理局那边,会模糊掉时间在他身上的流逝,自动加速到主线开始的剧情,对这个世界的本著来说,他是修行了万年的狐妖,但事实上付臻红真正切实的待在这里所参与到世界主线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一个月而已。
这里所指代的一个月,包含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是他穿到苏妲己身上后所经历的这一个多星期时间,而另一部分便是三十五年前,他还是狐妖身份时所经历的那段时间。
拥有慧根的修仙修道之人,时光并不能在他们的脸上雕刻出风霜和褶皱。
三十五年前,付臻红与申公豹初见那会儿,对方还只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孩,穿得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凌乱,瘦的跟个皮包骨一样,露出来的手臂胳膊全是被鞭打之后的狰狞伤口。
若不是弱鸡系统道出了这个小男孩的身份,付臻红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浑身是伤、看起来马上就快要饿死的孩童会是封神世界里那赫赫有名的朝歌国师。
在付臻红所得到的资料中,对于申公豹的记载并不多,也几乎全是与剧情主线相关的笔墨,也就是故事开始之后的描述。而申公豹小时候的事,一字未有,更多一点的背景信息也就寥寥几笔的写着他是殷商申氏一族的人。
而付臻红记得,殷商的申氏一族算是朝歌城内颇有名扬的存在,申公豹作为殷商申氏一族的人,再怎么也不会沦落在这荒山里,面黄肌瘦得就快要死去了一样。
但弱鸡系统的数据不会出错。
彼时正是日落时分,付臻红正躺在一棵树上小憩,只稍微想了一下,便没有再去在意下方这个闯进这里打扰了他休息的小男孩。
不过付臻红虽然没有搭理这个小男孩,对方却一眼就发现了他。
“漂亮哥哥,你是仙人吗,能给我一点吃的食物吗?”这是申公豹对付臻红说得第一句话,那个时候,这瘦弱的小男孩抬着头,一脸希翼的看着付臻红,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对这个世界的期盼。
“我是妖怪。”付臻红漠然的打破了他对这个世界最后一份幻想,“妖怪不会大发善心。”
小男孩很快就明白了付臻红的意思,沉默了片刻后,直接问道:“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帮助。”他没有说施舍,而是用了“帮助”这个词汇。
但是付臻红当时却说:“你不需要做什么来寻求我的帮助,你往北一直走一公里,那里有一队遇到豹子袭击的商队。”
商队都会有吃食,也会有一些应急的药物。
付臻红这句话里告诉了这小男孩食物获取的来源,也道出了小男孩若是前去也极有可能葬送于野豹之口。
留下这句话之后付臻红就离开了,等一天后付臻红想起这件事而去商队遇袭的地点看时,商队里的食物和药物不见了,周围有搏斗后的痕迹和野豹的血迹。
小男孩没有死。
付臻红不知道申公豹是如何凭借着那一身骨瘦如柴的身躯从野豹的捕食中取得食物的,但申公豹这个事情让他的一些猜测得到了证实,那就是维系着这个世界主线推进的人物,在故事未开启之前不会轻易死亡。
当时付臻红在那里没有待几分钟,就看到了朝着他这边走过来的申公豹,似乎是因为有了食物和药膏的缘故,不过一天的时间,申公豹的身体就有了明显的改变。
面上有了些肉,身上的淤青也好了很多。
还是小男孩的申公豹看到付臻红,瘦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的笑容很直白且天真,但付臻红一眼就看到了小男孩眼底藏匿着的晦暗和癫狂。
“漂亮哥哥,我活了下来。”
付臻红听到小男孩这么说着,明明是暖糯感激的语气,声音里却隐隐有了日后的阴邪和冷冽。
付臻红没有说话,而小男孩似乎并不在意付臻红的冷淡,他半眯起了漆黑的眼睛,不急不慢的说道:“我活了下来,那些人就该死了。”他的语气依旧是轻缓又稚气的,但是却透出了一种让人背脊发凉的寒意。
而他口中的“那些人”,应该是就是致使他的身上出现那些伤口与淤青的人。
付臻红闻言,垂下眼眸凝了这小男孩一秒,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从那天开始,小男孩每天都会准时在日落时分来到这片山林,来到第一次遇到付臻红时付臻红小憩的那棵树下。
付臻红那会儿并不是每天都在那里小憩,但每次去的时候都能看到小男孩,而每一次看到,这小男孩身上都有着十分明显的变化。
最开始是小男孩的头发和衣着变得整洁和干净了,再然后是脸上的蜡黄被苍白取而代之,慢慢的,手脚上的伤口完全愈合了,脸上和身上的肉长了出来,身高也迅速拔高。
直到最后,小男孩穿上了一身贵气的华服。
付臻红看到小男孩脸上带着笑,站在一个深坑旁,低垂着脸认真的看着下方。
付臻红走了过去,站在小男孩的旁边。
小男孩抬起眼眸,笑眯眯的说道:“漂亮哥哥,你见过野豹吃人吗,它们撕咬着人类血肉的画面真是有趣极了。”
付臻红顺着小男孩方才一直注视的方向看向了下方深坑,在十米左右的坑下,三只豹子正在啃食着两具尸体。
尸体的四肢和头部被咬断,手脚已经被豹子啃食掉了,剩下被咬烂了一半的脑袋,而从这脑袋另一边还算完整的脸颊来看,尸体是一具年龄和小男孩差不多大的孩童。
从这个时候开始,付臻红对于申公豹的认知就有了微妙的改变,让伤害自己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无口厚非,只是这样的方式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做出来的,就足以可见这孩子日后的病态与性格上的疯狂。
“漂亮哥哥,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小男孩有些腼腆的说着:“我以前没有名字,现在复姓是申公,就再加一个豹吧,叫申公豹。”
【原来申公豹的名字是这么来得啊。】此时的弱鸡系统还在付臻红的意识海里感叹了一番。
付臻红又看了一眼下方的深坑,两具小孩子的尸体已经被三只豹子啃食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块血肉模糊的残肢和被撕扯烂的衣衫。
他抿着唇,转身准备离开,申公豹却叫住了他:“漂亮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本体是何妖?”
“狐狸。”付臻红淡淡的回了一句,消失在了原地。
这便是三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对于付臻红来说不过月把的时间,但对于申公豹来说,却是过了一千二百多个日夜。
“知道吗,从我十岁那年在濒临绝望之时发现你的那一瞬间,你就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永不可磨灭的印象。”申公豹的语气低低的说道:“我想束缚着你,将你留在我身边。”
“你觉得可能吗?”付臻红抬了抬眼皮。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申公豹轻轻一笑。
付臻红懒得再同申公豹这偏执的疯子多说,他十分冷漠的回道:“别再打扰我,即便你今非昔比,除掉你也不过是在抬手之间。”
申公豹一听,唇角边的笑意却更浓厚了:“你太自信了,你该知道我身上有很多绝妙的法器。”说到这,他微微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付臻红依旧不为所动的面容,又接着说道:“这些法器均是上古神器,虽然有些可能并不完整,但也足以让我跟你抗衡。”
付臻红有些想笑:“所以呢,”他微微眯着眼,“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怎么会是威胁呢?”申公豹摇头否认:“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是想跟你好而已。”
“是吗?”付臻红道:“作为朝歌国师的你,眼底的野心可并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付臻红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寝宫的外殿有一阵脚步声在快速朝着这边接近。
申公豹自然也听到了,他一点也不慌乱,也没有要躲避的意思,反而是意味不明的说道:“妲己,你觉得来得人会是谁呢?”
第27章
“妲己,你觉得来得人会是谁呢?”申公豹狭长的凤眸微微挑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兴味模样。
付臻红看了申公豹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时间点,按照申公豹之前给出的说法,去见比干的帝辛应该没有那么快回来,而姜子牙,显然也不可能,付臻红很确定对方从房顶上离开后不会再第二次回来。
排除了这些可能的人选,对于这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的主人,付臻红也暂时无法准确的判断出其身份,只能有一个大概的推测。
那就是对方既然是走过来的,而且脚步声虽然有些急促,却并没有太多的慌张,应该是比较熟悉这里环境的人。而且帝辛寝殿外的侍从并没有任何反应,也就说明了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有着很高的地位,高到让侍从不敢拦截。
再者这脚步并不够沉稳和坚定,步履较轻,却又没有女子行走间的那种步步生莲的轻盈,说明脚步声的主人既不是那种身材高大的壮硕男子,也不是体态秀雅的女子。
排除了这两点,付臻红对于来者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他记得在时空管理局传送来的资料中,帝辛的原配发妻王后姜式为帝辛孕有两子,分别是太子殷郊和二殿下殷洪。虽然在付臻红的记忆中帝辛的儿子似乎只有武庚这一个,并不存在殷郊和殷洪这两个人,但既然是时空管理局那边传来的资料,便证明了他现在所身处的这个世界,确实是有殷郊和殷洪的存在。
不知道这脚步声的主人,是否就是这二人其中的一位。
一直观察着付臻红神情变化的申公豹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看来,你对于来得这个人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
付臻红看向他:“你不走?”
申公豹耸了耸肩,理所当然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走?”
付臻红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说道:“有趣。”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外殿的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
付臻红和申公豹都没有动,就这么等着来者快步走向寝宫的内殿,一直到在对方撩开帘幕,快速绕过屏风之后,付臻红和申公豹的视线才不约而同转向了来人。
来者身着一身华丽贵气的衣衫,衣衫整体以白色为主色调,领口,袖口和胸膛除都用明黄色的金线绣着锦绣祥云。
他的身材高挑,模样非常的俊气斯文,一头黑色的发丝用金色的发冠整齐的竖起,只余下两鬓的几缕秀发自然得垂在前面。
年龄也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太过震惊,此刻,这一身华服的男子整个人顿在原地,眼睛睁大,看了看付臻红,又看了看申公豹,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付臻红的目光从男子震愣的脸上移向了男子的腰间,上面挂着一块代表着男子身份的玉佩和雕刻着某种图案的灰色铜牌。
“太子殿下,这么晚不睡,跑来这里是为何?”申公豹率先开了口,他这冷冽微哑的嗓音一响起,便瞬间打破了这略显诡异和沉静的氛围,也道出了来者的身份。
太子殿下…
朝歌的太子只一个,也就是殷郊。
申公豹的声音让殷郊从震愣中回过神来,他冷冷的看向申公豹:“这话应该是本殿问国师才对。”
殷郊没有想到会在父王的寝宫里见到国师申公豹。他原本是来找苏妲己的,他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能获得他父王的青睐。
一直以来,他的父王和母后都是相敬如宾的,他感觉不到父王对母后的爱意,而他母后,所有人都说姜王后贤良淑德,是天下女子的典范,他也从没有看到母后因为其他女子红过脸吃过醋。
殷郊甚至不止一次怀疑过母后是否也对父王没有爱意,但之后他又不断的在内心说服着自己,他告诉自己说母后其实是非常喜欢父王的,只是因为礼数和身份,不得已藏匿住了自身的失落,伪装得大度从容。
以往殷郊并不太去在意父王身边的那些美人。
因为他知道这些美人构不成什么威胁。
父王虽然喜欢美人,但都是纯粹的欣赏,那些大臣们献给父王的女子,父王一个也都不曾真正看上过,至于一些由父王扩大领土时诸侯献供来的女子,父王将她们带回皇宫之后也从来没有真正宠幸过她们。
唯有苏妲己是例外,她是第一个父王真心想要得到的美人。
苏妲己的出现让他第一次有了危机。
当他听到父王今晚就要宠幸苏妲己的时候,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时候他正与母后在下棋,他看到母后执棋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才若无其事的放下。
虽然母后对此并未有任何言语,但殷郊能感觉得出来母后的情绪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有些不对劲了,后面下棋的时候更是越发的心不在焉。
苏妲己。
殷郊在心里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从母后的宫殿离开之后,他就派了母后给他安排的暗侍去父王的寝殿打探消息。
在他从暗侍那里得来父王离开寝宫,去见比干的时候,行动快于思维的,让他做出了跑来父王寝宫的行动。
他想看看这个能让父王动情不已的苏妲己,究竟有何魅力,模样又是如何倾城绝丽到能让见惯了无数美人的父王都动了心思,以至于迫不及待的第一天将人带回来就想要宠幸。
而现在,在殷郊真正看到苏妲己的容貌后,突然有些理解了父王为何会在苏妲己身上破例。
这个慵懒的坐在桌上的人,好看到就像是一副不真切的画,或许比起天上那些仙人,都还要更动人几分。
殷郊看向付臻红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审视,他的视线短暂的从付臻红那一身轻透的穿着上快速地掠过,忽略掉那份心底深处怪异的微窘,视线很快来到了付臻红的面容上。
他这一看,便发现了这苏妲己的嘴唇微红,甚至还有些肿,而上面那莹润透亮的光泽感似乎也隐隐在暗示着他方才在他来之前,这双嘴唇上承受着了怎样激烈的亲吻。
是被父王亲得?还是……
殷郊微微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后,猛地看向了一旁的申公豹。
果然。
殷郊看到国师申公豹的嘴唇同样也有些肿,那平日里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上甚至还泛着一种暧昧的红。
殷郊虽然还未真正经历过人事,却并不是对于男女之情什么都不知晓的少年,他知道这种痕迹意味着什么。
也正是因为知道,殷郊才更震惊,这种惊讶比之方才他发现苏妲己和国师申公豹孤男寡女的出现在他父王的寝宫更让他觉得错愕和不可置信。
谁能想到,朝歌的国师竟然与苏妲己有染,而且还是在他父王的寝宫里。
殷郊深呼了一口气,“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竟然……”
他说了两遍,都没能说出一段完整的话来。
申公豹瞥了殷郊一眼:“我们两个如何?”他的声音冷冷沉沉的,不见一丝慌乱和紧张。
而付臻红也只是神情淡淡的看向震惊不已的殷郊。
与申公豹和付臻红相比,发现两人有着不正当行为的殷郊反而是三人之中最不淡定的那一个。
他狠狠地瞪了申公豹一眼,将目光转向了从他进来后就未曾发过一言的付臻红,“不知廉耻!”他骂着付臻红,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和不屑。
付臻红闻言,微微抬了抬眼眸,看向了这个朝歌的太子殿下。
在时空管理局那里传来的资料里,殷郊因为想要杀掉苏妲己而惹怒了商王帝辛,后在午门外快要被斩首之时,被太华山云霄洞的赤精子和九仙山桃源洞广成子这两位阐教仙人所救。
后来殷郊拜广成子为师,在九仙山学得一身本领之后本欲报复朝歌,最后却又受申公豹的言语蛊惑改为攻打西岐。
而最终的结局便是在姜子牙封神之时,殷郊被特敕为太岁之神。
比起日后那一身本领的英勇战士,这个时候的殷郊还只不过只是一个沉不住气的少年。
鲜衣怒马的年纪,性格也不够冷静。
大抵是因为帝辛现在还只有他和殷洪这两个子嗣,而他与殷洪也都是姜王后所生,没有储位争夺间的勾心斗角,也就使得这殷郊虽然聪明,却还不够沉得住气,到底是有些年轻气盛了。
付臻红看着这个怒瞪着他,眼睛里似乎正冒着火气的年轻男子,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小弟弟,不知羞耻这个词可不要随便乱用。”
这是付臻红对殷郊说得第一句话。
付臻红的声音本就是一种非常好听的中性,既不是女子那种清丽柔软的婉转和轻细,也没有男子那种低沉浑厚的沉和重。
也正是因为这嗓音介于这两者之间,在这样的夜色之下,才更有一种神秘和诱人的磁性与风情。
殷郊的耳根瞬间红了起来,颇为恼怒的指着付臻红:“你说谁是小弟弟!”说到最后写三个字的时候,殷郊气愤之余还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怪异。
这世间哪个女子会像苏妲己这般无礼,更重要得是竟然还喊一个男子为小弟弟?
这称呼…这称呼实在不像是一个女子会喊出来的!
殷郊气得不行,“放浪形骸!不知羞耻!”或许是因为太过惊讶,他来回只想着这一两个词。
申公豹在一旁看得不禁笑了起来,勾起的唇角里带着几分邪气,“太子殿下,你这些话对这位苏妲己可是没有用。”
殷郊道:“你闭嘴!”他看向申公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两个伤风败俗的人背着父王在父王的寝宫里私会,我一定会将此时告知父王!”
“有些担心啊,”申公豹看了付臻红一眼,声音冷邪:“妲己,太子殿下说要去向帝辛告状,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付臻红没有理会申公豹,他微眯着眼睛,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殷郊看。
付臻红的眼睛非常的漂亮,瞳孔是最幽深的纯黑,像仲夏夜里藏匿着星河万千的苍穹,当他安静地用这双眼凝视着某个人的时候,很少有人或者说是没有人能在这双眼睛的深深注视下做到真正的泰然自若。
帝辛做不到,申公豹做不到,就连姜子牙也做不到,所以尚且还处于皇宫这座巨大的堡垒之下的殷郊,又怎么可能做到。
原本情绪激动的殷郊被付臻红这么一看,正准备脱口而出的羞辱言语瞬间就卡了壳儿,他下意识错开了付臻红的眼神,十分警惕的说着:“这里是我父王的寝宫,我劝你别打什么坏主意。”
“坏主意?”付臻红重复着殷郊说得最后这三个字,他一边走向殷郊一边里不急不躁的说道:“你觉得我会打什么坏主意?”
殷郊见状,直接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用尖锐锋利的剑端指着朝他靠近的付臻红:“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灭掉你。”
付臻红听他这么一说,蓦地笑了起来:“小弟弟,太天真了哦。”付臻红故意上扬了尾音,缓缓的语气里平添了一种撩人的缱绻。
就像是一个长者在对晚辈说话,带着些许的怜爱。
殷郊的耳根又开始发烫,他看着眼含笑意的付臻红,快速平息着心头的那股怒意,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再往前试试。”他冷声道,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看向付臻红的眼神里也浮现出了一抹浓浓的杀意。
付臻红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面前这指着他的剑端,又抬眸看了一眼握着剑的殷郊,轻描淡写的说道:“剑是一把好剑,可惜握剑的人却不够成熟。”
“什么?”殷郊还有没有反应过来付臻红这突然转变的话题,条件反射的问了出来。
付臻红没再回答殷郊,而是一个绕身,瞬间掠夺长剑闪现在殷郊面前,在殷郊因他的速度而惊讶得来不及做出反应之时,直接一个抬手,干脆利落的劈向了殷郊的手腕。
“砰”得一声。
长剑掉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闷响。
殷郊吃疼得捂住自己发麻又刺痛的手腕,他看向掉落在地上的佩剑,嘴唇翕动着,惊得没有发出一个音来。
“你…”他很快抬起头来,但由于付臻红现在已经是站在了对他来说算是近在咫尺的距离里,所以他这一抬头,鼻尖就险些碰到了付臻红的鼻尖。
太近了!
殷郊呼吸一滞,脚步后移想要远离付臻红,但却被付臻红一把抓住了衣领。
殷郊用尽全力往后退了退,却因为衣领除这只手的束缚而没能挪动半分。
一个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力气!
殷郊整个人又气又窘,从小到大,由于身份的缘故,他很少会遇到磕绊,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而他自己,虽然在武力的天赋上比不上他的父王,却也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眼下被一个女子抓住衣领挣脱不开,实在是有些丢人,尤其是一分钟前他还用剑威胁过对方。
“你放手。”殷郊的眉头紧皱到了一起,直直的看着始作俑者。这一看,才发现这苏妲己的身高竟与他相差无二,两人的视线几乎是完全平时的。
在这近距离的对视下,殷郊闻到了一股幽幽的香气,这香气很醉人,涌进鼻尖里时会让人有一种脸颊发热的悸动感。
“小弟弟,就你这样,怎么可能灭掉我?”付臻红似笑非笑的说道。
他这说话间从唇齿里流转出来的热气喷洒到殷郊的脸颊上,让殷郊觉得痒,脸颊也开始发烫,他撇过脸,抓住付臻红的手腕想要往外搬,却在掌心接触到付臻红手腕处的皮肤时,像触电了一般猛地弹开。
付臻红不禁轻轻笑了起来,他抬起另一只手捏住了殷郊的下巴,迫使这太子殿下正过脸看着他。
付臻红用了几分力道,殷郊的下巴处传来了一阵疼意,在这过分安静的夜晚,他甚至听到了下巴处的骨头被捏得咯吱作响的声音。
他紧绷着唇,不让自己发出疼痛的闷哼。
心里对于苏妲己的认知又再一次被刷新。
苏妲己绝非是普通人,他从苏妲己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这种仿佛渗透到人的骨头里的寒意他除了在父王的眼神下感受过,就在没其他人让他感到如此震动。
是他大意和莽撞了!
殷郊暗道自己不该如此冲动。
“后悔来这里了吗?”付臻红问他。
殷郊冷笑:“不后悔。”若是不来,就不可能发现这苏妲己的诡异,也不可能知道苏妲己竟然和国师申公豹有染。
他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不该如此动怒,他应该冷静地从苏妲己和申公豹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而不是率先拔剑让自己陷入这危险的境地。
虽然他感觉得出来苏妲己不会杀死他,毕竟这里是皇宫,他的生命也不会真得受到威胁,但眼下这样的处境实在是对他非常不利。
特别是还有一个态度不明确的申公豹。
“太子殿下,束缚住你的是妲己,我可什么都没做。”申公豹不冷不热的说道。
殷郊冷哼一声,语露讽刺:“看来国师对朝歌的忠心也并不像百官们说得那样。”
申公豹挑了挑眉,对此不置可否,态度散漫的一点也没有将殷郊放在眼里。
“妲己,”申公豹看向付臻红,冷冽的嗓音里带着一种隐约的暧昧:“你的手这么一直捏着太子殿下的皮肤,我会吃嫉妒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还故意朝着付臻红挑了挑眼尾,又用手指抹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付臻红见状,还未说话,殷郊反倒是没忍住说道:“奸夫淫妇!”
他这一说出口之后,空气中有片刻的死寂。
在意识到这句话似乎有些重之后,殷郊脸色一黑,想要解释,遂又觉得自己这话也并没有说错。
付臻红捏住他下巴的手一紧。
这一瞬间,骨头仿佛被捏碎的巨大撕裂感让殷郊痛苦得得出了一声闷哼:“唔…”
付臻红眼神冰冷,“激怒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嘶…有本事…你就…直接杀了我……”殷郊疼得厉害,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的,此刻他完全就是豁出去了。
付臻红见状,却反而松开了捏住殷郊下颔的手,眯了眯眼,饶有兴趣的说道:“你在威胁我?”
殷郊咳了咳,捂着下巴有些艰难的说道:“我只是赌你不敢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杀了我。”
付臻红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不敢。”他说着,也松开了抓着殷郊衣领的手:“是不屑。”
他拿出一条手帕,像是擦拭着什么肮脏的垃圾一般,仔仔细细的擦着手上残留着的属于殷郊的气息。
殷郊看得付臻红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眉心直凸,好不容易有些平息下来的火气又刷得一下蹿了起来:“你就不怕我现在立刻喊人进来?”
“我会在你喊出来之前扭断你的脖子。”
这句话是申公豹说得,他的语气阴邪森冷,言语间的狠戾让人背脊发凉,没有谁会不相信他这句话中的真实性。
但事实上,申公豹说这话纯粹就只是为了吓吓这殷郊,毕竟这位太子殿下的身份非比寻常,若是现在出了事,以帝辛的聪慧和缜密的思维,只要稍微一彻查,就有可能会联想到他这里,骤时对来说并不利。
出于各种原因,申公豹并不愿意与帝辛为敌。
“你不敢。”殷郊也不是傻子。
付臻红道,“你现在喊人进来,我会说是你对我图谋不轨。”
殷郊顿时一噎,涨红着脸道:“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我只需要帝辛一个人信就可以了。”
“你……”
“走吧,”付臻红语气淡淡的说道:“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立刻离开,回到自己的宫殿里好好消化着今晚发生的事情然后将它烂在肚子里,而不是无脑的继续在这里说着没用的废话。”
或许是因为付臻红这句话起到了作用,又或许是因为殷郊突然又有了其他的思量,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看向申公豹:“怎么,国师莫非还打算留在这里?”
最后,申公豹和殷郊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而殷郊在走之前,又看了付臻红一眼,瞳孔中有思绪划过,显然并不打算真得将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哪怕他通过方才的那些对话判断出了这苏妲己对于国师似乎并不在意,却还是将两人今日背着父王私见后所做之事记在了心里。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付臻红一人。今晚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也让他有些乏了,算了一下时间,已经是过了丑时,付臻红抿着唇,走到帝辛的床榻上休息起来。
而就在付臻红以为这后半夜会平淡安稳的渡过之时,一股陌生的意识入侵到了他这具身体。
付臻红佯装得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任由这个意识进到他的梦境之中。
白茫茫的一片,什么植物与生物都没有,只有朦胧缥缈的雾气,这是付臻红的梦境,或者准确来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个身份的梦境。
付臻红站在这团白雾中,听到身后有异动后,他缓缓过了身,看向了这个梦境入侵者。
来者是一个模样俊邪的男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袭墨色的长袍,长袍上绣着银色的木槿花,腰间系着流云纹路的玉带。
付臻红的目光从男子的脸上移向了他手上所拿着的翠绿色的翡翠折扇,付臻红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会在这个世界,以这样的方式见到这个曾经与他有过几次碰面的人。
或者不能称之为人。
因为这男子本身就是由心魔所化。
第28章
付臻红作为一名资深攻略者,在无尽漫长的年岁中,他穿越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去攻略每个世界里的天选们。
在他所穿越的那些世界,有包含着着奇门遁甲的卦术世界,有能得道飞升的修真世界,有精灵怪兽共存的魔幻世界,有什么魔力都没有的古代与现代,也有妖魔与仙人相对立的神话世界。
付臻红记得这些世界里的天选们,而这些天选们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比例各异的分量。
这其中,西游世界里所发生的一些事情成为了他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一部分。无论是那眼眸里不染尘埃与污垢的高洁圣僧,还是那桀骜不驯、不畏惧天地神佛的齐天大圣,对于付臻红来说,他们给予的感情都是弥足珍贵的。
不过,付臻红虽然一直铭记着这些爱意,却不会被感情所束缚,完成了每个世界的攻略任务他就会离开。付臻红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其他世界遇到攻略度已满的世界里的人物,因为每个天选世界是独立的。
就算某些世界里存在着同一个人物,这个人物也会因为所属的世界里攻略天选的不同,而成为不同的个体,记忆也互不相通。
这也是为了维系时空的一种平衡。
一直以来,从未有过例外。
但此刻,这个玄衣男子的出现,似乎打破了这个时空默认的法则。
墨色长坡,木槿花的刺绣,以及的翡翠折扇。
这三种元素组合起来对于付臻红来说也不算是陌生了。玉凛夜,或者更准确来说是由心魔所化的妖怪。
在西游的那个世界里,这个三番两次阻拦他们的心魔最终被带走了,而带走这个心魔的是西游记并不曾记载过的天地宇宙洪荒之祖鸿钧。
鸿钧是三清的师傅,修得是玄清气。
在西游的世界时,付臻红并未与这位鸿钧祖师有过任何的接触,更互不相识,却没想到在这封神世界里,竟然遇到了曾经在西游世界里被鸿钧带走的心魔。而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心魔似乎还有着在西游世界里的那段记忆。
付臻红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这种类似于bug的出现,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所引起的?如果一个并不是世界天选的心魔都记得在西游世界里发生的事情,那么这个世界的其他一些人呢?会不会也有相应的回忆?
但如果有的话,时间上又有些说不通。
付臻红想到了那一片尸骨遍地的白虎岭,想到了那拜于佛门之下一路西行的四人。
商朝距离唐朝有百年的时间,若是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就是严格的遵循着这一段历史的演变,那么这个时候的师徒四人要么是在天界未投胎转世,要么是还在那五指山下被关押。
想到这,付臻红的眼神微动,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那个蝴蝶发簪。
【小红,我马上联系一下时空管理局那边。】
弱鸡系统的声音打破了付臻红的思绪。
【嗯。】付臻红收敛住神色,将注意力从有些偏远的思绪中拉回。
“真高兴啊,你还记得我。”这一身玄衣的心魔唇角微微向上勾着,时不时地用手中的翡翠折扇轻轻的拍打着另一只手掌心,神情愉悦的说着:“即便我的模样与之前不一样了。”
“你的模样?”付臻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语气里透着一丝冷意与不屑:“一个心魔而已,偷来的模样,终究也不是你的。”
这玄衣心魔闻言,非但没有生气,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厚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翕动着嘴唇,不疾不徐的说着:“你错了,我现在这幅模样,可是实打实是我自己的。”
他说到这,停顿了片刻后,半眯起眼睛,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才意味不明的接着说道:“虽然与那位的面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却不再是通过吞噬人的意识而得。”
“那位?”付臻红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里的关键点。
“是啊,那一位。”心魔的心情很好,“虽然你还未见过,但你是知道他的。”
付臻红眉头微皱:“鸿钧?”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笑而不语。
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付臻红答案。
【小红,时空管理局那边传来了信息,bug的出现是因为在西游世界的最后,大圣爷的一部分意识变成了蝴蝶发簪跟着你离开的原因。】
【蝴蝶发簪?】
【对的,因为西游世界和现在这个封神世界存在着相同的人物,大圣爷变成的蝴蝶发簪跟着你来到这个世界,就相当于是打开了一个开关,让两个原本不相融和的世界有了一部分关联,这也就使得鸿钧的心魔融合成了一个。】
【时间呢?】付臻红梳理了一下西游与封神这两个世界的时间线,不仅是错乱的,流逝的速度也似乎并不对等。
【时空管理局那边给出的结果显示,在西游世界里心魔被带走的时间点,对应的是这个封神世界的七千年前。而鸿钧的心魔在西游世界里发生的故事时间,对于封神这个世界来说又是还未经历过的未来。】弱鸡系统将信息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了付臻红。
【时空管理局准备怎么处理这个bug。】
【目前为止,拥有西游世界记忆的只有鸿钧的心魔,而鸿钧因为心魔的缘故,也会受到一些相应的影响,时空管理局那边鉴于鸿钧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一,就把这个影响归为利大于弊,所以暂时是不打算处理。】
【嗯。】
“你在想什么?”这心魔问着,缓步走到付臻红的面前,见付臻红没有搭理自己,他抬起手中的翡翠折扇想要撩开付臻红那垂在胸前的发丝,却在折扇前端快要碰到付臻红发尾的时候,被付臻红侧身避开了。
心魔挑了挑眉:“说起来,今晚似乎本该是你与帝辛共赴云雨的日子,”他的视线从付臻红冷漠的眼眸缓缓移动到付臻红的双唇,目光在这形状优美的唇线上停留了片刻后,刻意放轻了声音,暧昧不明的说了一句:“不如由我来代替他吧。”
付臻红还没回答,这心魔又继续说道:“在那个世界你就知道的,我对你的情意。”
付臻红嗤笑一声,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如果我是鸿钧,将心魔找回之后就会彻底销毁。”
这心魔闻言,却蓦地笑了起来,语气莫名:“关于这一点,我刚开始也很费解,你说,鸿钧为何还要继续留着我这个祸害呢?”他虽然是在问着付臻红,却是又继续自顾自的说道:“直到后面我发现他在画一幅画。”
“画?”付臻红微疑。
“你猜他画得是谁?”心魔意味深长的看着付臻红。
付臻红抿了抿唇,没回答。
心魔观察着付臻红的神色:“你猜到了吧,他画的是谁。”
付臻红依旧沉默,不过心里已经确定了个八九分。
“没错,他画得是你,或者更准确来说…”心魔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他画得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世界的你。”
“很可笑吧,”心魔笑得更欢了:“作为洪荒之主的神竟然因为自身的心魔而有了顾虑,他若是将我清除,那么与你有关的记忆也都会随之消失。”
“所以就这么对你放任不管?”付臻红接过他的话。
“放任不管?”心魔重复着这四个字,眼里划过一抹阴郁的暗色和恨意,不过很快就被掩藏了,若不是付臻红观察力敏锐,怕是就捕捉不到他眸底深处这一闪而过的情绪。
付臻红若有所思,看来鸿钧对这个心魔应该是有束缚着,而且似乎还不算轻,而对方今晚入他梦来,或许也是费了很大的劲,并不像此刻所表现得这般轻松容易。
“你这梦境里白忙一片,总该是有一些其他更温情旖旎的色彩来点缀。”心魔轻轻缓缓地说着:“我方才的话是认真的。”
付臻红提醒他:“这是我的梦境。”
“那又如何?”心魔不以为然,随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能够在两个世界拥有合理的身份,但你在那个世界被幌金绳束缚过,应该对那法器不算陌生。”
他说完,当着付臻红的面,手一松,仍由手中的翡翠折扇掉落在由白雾凝结的地上。
下一秒,地上的翡翠折扇瞬间就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金绳,像蛇一般朝着付臻红这边蔓延而来。
付臻红正准备闪身避开,却在听到弱鸡系统告知有一个异常强大的气息朝着这边靠近的时候,立刻改变了主意,装作不敌这个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般,被袭向他的幌金绳圈住了脚踝。
这幌金绳圈住付臻红的双脚后,就像是刚刚发芽的种子被一种能催长的激素浇过了一样,不过刹那间就开始疯狂延伸,一路往上缠绕到了付臻红的腰腹。
“你什么意思?”付臻红眯了眯眼眸。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心魔走到距离付臻红半米不到的位置,倾身将嘴唇凑到了付臻红的耳旁:“我心悦你,想要占有你。”
付臻红勾了勾唇:“有趣。”
心魔抬起手抚上付臻红的脸颊,冰凉的掌心里却透出了温柔的情意:“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让你露出惊慌的神色。”
“你在那个世界是由一堆白骨所化,幌金绳奈何不了你,但你现在是一只狐妖,无法再挣脱我的束缚了。”心魔说完,用欣赏和惊艳的眼神在付臻红身上扫了一遍后,手指也开始慢慢移动。
他的指腹顺着付臻红的下颌线缓缓往下滑,一路来到了付臻红的下巴,再到脖颈,最后停在了那小巧精致的锁骨处。
对于这心魔的挑逗,付臻红的脸上依旧是淡漠的,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出一点反应。
“真想看到你为我动情的模样。”心魔喟叹般的喃呢出这一句,“应该会是一副非常美丽的画面。”
他这话自然没有得到付臻红任何回应。
心魔收回手,下定决心般的轻轻说道:“心中的相思不得解,终久病成医,我是心魔,卑鄙也好,虚伪也罢,今日定然要与你肌肤相亲。”
话落之后,他从腰带里拿出了一个白瓷瓶,打开了上面的红色塞盖,然后直接将瓶子里的粉末倒在了束缚住付臻红身体的幌金绳上。
在这些细腻的白色粉末接触到幌金绳的这一瞬间,幌金绳变成了一条真正的蛇,金色的滑腻外皮上有着十分复杂的黑色纹路。
而更诡异的是这金色的蛇有两个头,瞳孔是暗红色的。
双头蛇。
蛇喜邪,这种金色外皮暗红双眼的双头蛇更是冷血性淫。
付臻红垂下眼眸看向这正朝着他吐着信子、下一刻就要攻击而来的双头蛇,以他的实力本可以避开这双头蛇的攻击。
但在双头蛇抬起上半身朝着他的脖颈咬来的这一短暂的时间里,付臻红突然感知到了弱鸡系统说得那一股强大的陌生气息。
这气息的主人在入侵到他的梦境。
心思转念间,付臻红干脆就将体内已经催动的法力重新平和,仍由这双头蛇尖尖的牙齿咬向他的脖颈,沉默不语地看着心魔身后十米远的位置渐渐浮现出了一个男子的身形。
一阵刺痛从付臻红被咬的脖颈处蹿向他的大脑神经,付臻红微微皱眉,在双头蛇变回幌金绳的同时,对沉浸在喜悦中以为胜券在握的心魔说道:“你这私逃似乎做得并不够好。”
“什么?”心魔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付臻红为何会说出这一句话,于是下意识就问出了口。
付臻红却没有再回应他,而是直直的看向了他的背后,那显露出完整身形的男子。
这下,心魔才注意到付臻红的眼神越过他看向了停留身后的方向,心魔眉心紧皱,下一秒,似有所感般回头看去。
在看清楚来者的面容后,他心下大骇,双眼猛地瑟缩了一下。
作为没有实体的心魔,几千年来,他一直通过吞噬人类的欲念来获得身体,只要人的欲望没有消失,他就不会消失。
正因为如此,他肆意惯了,不曾有过畏惧。
但在这天地宇宙间,也有唯一一个例外。
这个例外是他一直以来的忌惮,也是让他束手无策、永远也无法战胜的存在。
他是被这个例外遗弃的负面化。
这个例外,便是老祖——鸿钧。
第29章
鸿钧是天地的化身,是这世间大道的代表,同时也是众仙的指引者和监督者。
作为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鸿钧在七千年前的时候偶尔还会在紫霄宫以声传道三清,而在此之后,除了元始天尊玉清,几乎没有谁再见到过他。
付臻红对于鸿钧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早在西游的世界里时,他就曾惊讶过这位在后世文献记载中不曾被任何神系所肯定的人物竟然真实存在,甚至还有了心魔。
毕竟鸿钧这个人物的一些信息按理说只出现在明朝的小说封神演义中。
不过虽然封神演义有记载鸿钧,但是对于这位至高神的笔墨描述却并不多,无论是修为实力,还是外貌身形,都是潦草的几笔带过。
仙人都有着让人类羡慕不已的容颜,而越是道法高深的神,身上就越是有一种淡然出尘的气质。
这种气质是看破了世间万物七情六欲后,用绝对强大的实力堆砌出来的淡漠和荣辱不惊,就譬如元始天尊玉清。
在没有见到鸿钧之前,付臻红的心里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在他的设想中,作为天地之主的鸿钧是玉清的师尊,鸿钧的修为法力均在玉清之上,定然也会比玉清看起来更加不染凡尘世俗,也定然会更加的冷然无欲。
但此刻,他视线中的这个男子,却一眼推翻了付臻红之前的认知。
冷然淡漠是有,却并非空寂得不染一点俗世的烟火之气,相反,他的眉宇之间有着一种熟知人性后入世的从容和平静。
如果说玉清给人的感觉,是如同千年冰山一般的清冷与幽寂的寒,那么鸿钧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沉稳平静的高山,强势,压抑,又神秘。
这高山上没有让人觉得冷冽的霜雪,他只是平和的伫立在那里,却自有一种永远也不可攀赴的强大。
付臻红的目光从鸿钧的双眸缓缓向下,移向他的鼻梁,最后在到嘴唇。鸿钧有着一副绝顶的好相貌,毫不夸张的说,他将俊美这个词汇发挥到了极致。
此刻,付臻红的视线里并不含有任何的暧昧和挑逗之色,然而他的眸子本身就是有些细长的桃花眼形状,这样勾人的双眼配上他这一副雌雄莫辨的艳丽面孔,便使得他一旦非常专注地凝视着某一个人的时候,会让被看之人有一种心神荡漾的感觉。
不过这种浑然天成的蛊惑力并非对所有人都有效,越是意志坚定的人,就越是不会轻易被影响。
付臻红不知道此刻鸿钧的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至少在面色上看来,付臻红只从他的脸上读出了平静。
而这种平静,是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在眸底深处的不动如山。
鸿钧的目光在付臻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在付臻红试图去捕捉他眼底深处的情绪时,他移开了视线,看向了转身对着着他,一脸阴翳的心魔。
“过来。”鸿钧只说了这两个字,嗓音是一种冷漠的低沉。
心魔的眼睛巨缩,脚步下意识往后挪动。
这是一种抗拒的姿态,充斥着警惕,戒备和紧张。
鸿钧不再多言,就这么抬起手指向了心魔,一道浅红色的光晕从他指尖迸发而出,瞬间就包围住了企图逃跑的心魔。
下一秒,浅红色的光晕消失,心魔的身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枫叶。
枫叶很快飘向了不远处的鸿钧,最终在接触到鸿钧心口处的衣物后,迅速穿透那层黑色的布料融进了内里。
付臻红看着枫叶消失的位置,想着在这一层玄衣之后,鸿钧的心口位置的皮肤处定然是有一块枫叶状的红色标记。
付臻红的视线让鸿钧微微顿了一下,他解除了幌金绳变成的双头蛇对付臻红的束缚,便准备出这梦境。
“鸿钧。”付臻红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打算就这么离开?”付臻红问着,体内渐渐升起了一股热意。
鸿钧没回答,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要离开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付臻红抿着唇,抬了抬自己的下巴,让自己脖颈处的咬痕能清楚的被鸿钧看到:“我被咬了。”
这次,鸿钧的神色终于动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向了付臻红的脖子,这细长雪白的脖颈上,锁骨上方一点的位置有着两个清晰的红色小孔。
虽然并未流什么血,但是付臻红的皮肤本就非常的白皙,所以即便只是渗出了一点点血丝,也显得格外的醒目。
“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付臻红的语气霸道又强势,然而声音却是轻轻缓缓的,有点像是孩子气的任性撒娇。
因为是在梦境里,所以他身体的所有感官相比于醒来的时候,都要还更加的敏感。
付臻红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处弥漫出了一股烫意,脸颊也有了发热的趋势,开口说话的时候,舌尖上也有一种微微发苦的涩意。
这是双头蛇的毒液在他体内在发挥邪效。
“你可以抵御。”鸿钧说道。
“不,”付臻红轻轻摇头,固执的说道:“我要你帮我。”
鸿钧闻言,又不说话了。
他似乎在思考,但付臻红并不能从他的脸上观察他心中所思考的是什么。
于是付臻红接着说道:“这梦境里发生的一切皆是因你的心魔而起,”他看了一眼落在地上胡乱打转的双头蛇,随后又抬眸看向鸿钧:“你没有理由置身事外,也不能置身事外。”
鸿钧敛下眉眼。
“鸿钧…”付臻红又说了一遍:“我要你帮我。”
同样的话语,只不过这一次,付臻红的声音却比方才还要轻软和绵长,甚至还夹着一丝轻微的颤音,像是一种不堪忍耐般的低呜。
鸿钧的眉头拧了一下,他看向付臻红的脸颊。
这张如玉般无暇的脸上此刻正泛着薄而散的浅浅红晕,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莹润的水色,浓密的睫毛轻颤,像是海棠花瓣上沾染了清晨的露水,透出了娇滴的风情。
这无疑是一副动了情的模样。
鸿钧的心口微热,有那么一瞬间,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份悸动到底是来源于心魔情感的影响,还是来源于他的情绪本身。
付臻红见鸿钧正思量着,便没有再出声。
一秒,两秒,三秒……
鸿钧就这么沉默着。
一直等到十秒之后,付臻红都有些不耐烦了,鸿钧的薄唇才微微动了动,说出了一句:“我可助你将蛇毒引出体内。”
付臻红嗤笑一声,“好啊。”他说完,便直接席地而坐,“你来帮我引毒。”
鸿钧见状,一言不发的走到了付臻红面前,也席地坐了下来。
两个人面对着面,中间隔得距离一米不到。
鸿钧闻到了从付臻红体内散发出来的香气,是一种很诱人的暗香,或许是由于中了双头蛇毒的缘故,这本就惹人心颤的香气变得更具有魅惑力,让人口干舌燥。
鸿钧不是凡人,却也在如此近距离的吸入这些魅香的情况下,喉咙有了一点轻微的痒。
而付臻红闻到了鸿钧身上的气味,或许是因为鸿钧是天道之主,在他不动声色的时候,心静的强大与通透让他的身上有着一种清心温凉的气息。
这气息并不浓烈,很淡。
像是被主人刻意压制后的恰当好处。
然而即便被压制了,此刻对于中了双头蛇淫毒的付臻红来说,就是放大了百倍的引诱剂。
“鸿钧……”付臻红的嘴唇动了动,轻轻喊着鸿钧的名字,因为蛇毒而变得有些沙哑的嗓音里透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诱惑和缱绻。
他见鸿钧因他的轻唤而看向了自己,顿时眉眼弯弯,下意识用湿润的舌尖润了润逐渐变得艳红的唇瓣,就像是即将吸食人精气的妖花在向猎物吐露着猩红的花蕊。
这刹那间,鸿钧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心脏位置也开始微微发热。
心魔,孽者。
鸿钧垂下眉眼,不再看面前这个男子。
他沉静下心,闭上眼睛开始将功力运转。
付臻红看着鸿钧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抬起的双手,目光在鸿钧掌心处那凝聚出的白色气息上停留了片刻后,唇角微勾,也将自己的双手抬了起来。
鸿钧掌心处的这一团气,所凝聚出的气流并不需要让两人的双手有任何的接触,就能达到相应的引渡目的。
但付臻红却是直接将手贴上了鸿钧的掌心。
付臻红的手还有些凉,而鸿钧的手则因为气流转动的原因变得很热。这一冷一热接触到的这一瞬间,宛如冰与火的交融。
掌心处这紧密相贴的细腻触感让鸿钧睁开了眼眸,他看向付臻红,在对上付臻红含着狡黠笑意的双眸后,什么也没说的又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地将自己的气流缓缓送进了付臻红的体内,以此来引渡付臻红中的双头蛇毒。
这是最为稳妥也最为快速的方法。
然而鸿钧也没有想到,自己那能融合这世间所有属性的气息流竟然与对方的本源力量完全相克。
此刻,他的气息进到了对方的身体里之后,非但没有起到引渡的作用,反而像是一团火,加速点燃了那道躁动的火苗。
鸿钧有些惊讶,这并不应该。
他的薄唇紧闭成了一条直线,他垂下眉眼想要探究一下付臻红在五行中的本源属性,然而在他准备转换导入进付臻红体内的气流时,付臻红却突然微张双唇,吐露出了一声低低的轻呜:“嗯……”
第30章
这道低呜声很轻,也很柔,带着一种撩人的绵长和缱绻,如同贴着鸿钧的耳旁般,无比清晰的传到了鸿钧的耳膜中,再缓缓流向了他的喉咙,惹得鸿钧的喉咙深处也有了一种轻微的痒意。
他蓦地抬起了眼眸。
而这一抬眸,便正好撞进了付臻红那面若桃花般娇红的脸颊。
双头蛇毒的发作本就让付臻红受到了不少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鸿钧导进他体内的气息流非但没有减缓这种燥动之感,反而加重了炽热,让脖颈处的伤口更像是烈火灼烧了一般。
这种越发剧烈的灼烧感就像是一条藤蔓,牢牢的缠绕住了鸿钧的那股气息,并且随着这股气息往付臻红的全身上下蔓延。
付臻红那原本冷白的脸颊已经被一层薄薄的红晕覆盖,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喝了酒之后的半醉颜酡。
感觉到鸿钧突然抬眸的视线,付臻红半眯起眼睛睨了他一眼,眼神迷离,这一副脸颊绯红的模样让他眉宇间尽显波澜艳色。
鸿钧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然而唇线却闭得更紧了,显然,此刻他的内心并不如面上这么平静。
他手指微转,想要将导入进付臻红体内的气息流转换成了另一种属性,然而下一秒,却被付臻红的双手握住了掌心。
运转出的气息在这刹那间被这么轻易打断,付臻红的手之前都还是微凉的,现在却变得很热,热得就像是与鸿钧的温度融成了同一个度。
“这种办法是不行的……”付臻红缓缓吐露出这一句话,还没有等鸿钧做出回答,他的身体就往前倾,顺势软倒在了鸿钧的身上。
他的身体侧躺在鸿钧的胸膛,头部则靠在了鸿钧的肩膀。
鸿钧的身体显而易见的僵直了起来,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须臾之间他就调整好了状态。他没有推开付臻红,也没有伸手将他揽在怀中,只是垂下眼眸看向付臻红:“你想如何?”他问着,语气平和沉静,像是不曾受到一点影响。
但事实究竟如何,也唯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付臻红就着这个姿势,微微抬着下巴,对上了鸿钧的眼眸。
这里是付臻红这具身体的梦境里,白茫茫的一片,没有阳光,没有风雨,也没有春意盎然、鸟语花香。然而此刻,付臻红却发现鸿钧的眼里仿佛被一种光晕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漂亮,神秘,藏匿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这是一个代表着天道的存在,一个至高无上的神。
鸿钧就如同一座永远也不可能越过的山峰,威严,冷肃,不可侵犯。但越是这样,付臻红就越是想要看到鸿钧陷入情念中的模样,亵渎这禁忌的神明。
付臻红眼尾微挑,伸出手,用指尖碰了碰鸿钧的脖颈,“我要你直接帮我将双头蛇毒吸出来。”他说着,指腹上移,最终停在了鸿钧那紧闭着的柔软唇瓣上:“用这里。”
鸿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偏头,避开了付臻红指腹的触碰,也错开了付臻红的视线。
“堂堂天道之主,难道准备逃避?”付臻红语露讽刺,体内的燥热让他在鸿钧的怀里动了动身子,下意识的去磨蹭着鸿钧的胸膛。
鸿钧将手放在付臻红的肩膀,稍微施力禁锢住了付臻红的动作,“你不该如此。”
付臻红嗤笑一声:“不该的是你。”话落,付臻红抬起脖颈,报复性的在鸿钧的喉结处咬了一下。
这一刹那间,鸿钧禁锢付臻红肩膀的手力道突然加重了一些,似乎是因为付臻红这猝不及防的亲密动作,又似乎是在借着这力道警告付臻红不要再胡作非为。
付臻红坏心眼的勾起唇,不仅没有退离,反而伸出舌尖在上面轻轻舔了一下。
顿时,一股强大的气息瞬间从鸿钧的体内涌出,像一座高山一般朝着付臻红压制而来。
付臻红忍着这几乎让他快要窒息的压力,双手抱住了鸿钧的脖颈,将唇凑到鸿钧的耳边直言说道:“是你不该,不该让自己的心魔逃出来,更不该让逃出来的心魔入我梦里,还让幌金绳变成的双头蛇咬到了我的脖子。”
付臻红每说一个字,那股压迫感就少一些,直到最后一个音落下之后,这来自于天道之主的压迫之也完全消失了。
付臻红偏过头,看向被他抱住脖子的男人。
对方沉着眉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付臻红自然不会再给鸿钧过多的时间去整理思绪,他的手掌上移,抚上了鸿钧的脸颊,让鸿钧垂下眼帘看向他。
在鸿钧顺势半阖下眸子看着他的时候,付臻红对着他笑了一笑,随即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唇瓣,语气充满着媚意横生的蛊惑:“帮我。”
帮我……
鸿钧的脑海里回荡着付臻红这两个字。
他看着这个男子那猩红的舌尖,过分红艳的颜色就像是那双头蛇吐着的信子,吐息之间,无不透出了一种无边暧昧的艳色。
危险,却又充满着引诱。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幌金绳变成的双头蛇其蛇毒究竟有多猛烈,此前他们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若是再继续放任不管,中毒之人最终只会欲火焚身而亡。
鸿钧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但这并不是妥协给了心魔,也不是妥协给了怀中这个男子,而是妥协给了他自己。
他是天道之主,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机缘是不可阻拦的,逆之便会起孽。
但他也知道,即便他掌握着三千道,每一个道都是无形无色的,可千般衍化,他束缚住着世间所有的生灵,然而自己,却也同样被束缚在这命定的洪流中。
这个男子,是属于他的劫,由心魔而生,最终也必定该由他来圆这果。
鸿钧静默了。
他抚上付臻红的鬓发,缓缓说出了一个字:“好。”
付臻红笑了。
绯红的脸颊像花,灼灼万千。
他调整姿势,抬高下颔,将自己的脖颈暴露在鸿钧的视线下。
由于一直受着双头蛇毒影响的缘故,此刻付臻红的头也有些昏沉,他的脖颈随着有些凌乱的呼吸而微微颤动着,光滑的皮肤上也泛出了一些细小的疙瘩。
鸿钧盯着这迸出的诱人弧度看了几秒,然后将目光移向了那两个尖尖的小孔上,在付臻红忍不住想要催促的时候,他俯下身,撩开了付臻红垂在前方的秀发,低下头将唇覆盖到了这小小的伤口上。
鸿钧的唇并不如他的手那般温热,反而是透着一种微微的凉,但这样偏低的温度放在眼下,却正好让付臻红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他能感觉到这双唇瓣的柔软,这富有弹性的唇让他的脖颈痒痒的,却又一种淡淡的舒服。
鸿钧垂着如墨般空远漆黑的眸子,柔顺的发丝垂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瞳孔中的情绪,他的头埋在付臻红的脖颈间,他的鼻息里萦绕着付臻红身上的香息,他的嘴唇微微蠕动着,开始帮付臻红吸走体内的双头蛇毒。
随着鸿钧引毒的动作,突然的感官浮动让付臻红的身体不禁颤栗了一下,他的手下意识地放在了鸿钧的头部,五指插入进了鸿钧的发丝里。
他的手指修长又白皙,如雪般的肤色与鸿钧的黑发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而鸿钧这些乌黑如墨的发丝错落在付臻红骨骼分明的指节上,缠,贴,绕,密切地仿佛无法被分开,就好像付臻红和鸿钧的孽缘,注定了要在这个封神世界永远的纠缠在一起。
不知道是因为付臻红的情绪感染到了鸿钧,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鸿钧引毒的劲突然加重,唇瓣都有些陷进了付臻红的皮肤里。
付臻红甚至能感觉到鸿钧那坚硬的牙齿。
而当这个牙齿不经意间摩擦到付臻红的时候,付臻红不禁吐露出了一声轻轻的低音。
他的五指收拢,握紧了鸿钧的发,微微张开唇看向了正上方,这梦境里,依旧是朦胧的一片。
四周都很安静,安静的只剩下了付臻红那并不平稳的呼吸声和鸿钧刻意压制的气息。
已经弥漫到付臻红全身的双头蛇毒再慢慢聚集到付臻红脖颈处的小孔,付臻红的眼皮动了动,视线落向了自己的脖颈处,准确来说是落向了鸿钧的脸上。
由于两人姿势的缘故,视线差让付臻红只能看到鸿钧一半的脸颊,他看着鸿钧这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发丝间垂下的阴影让他无法看清此刻鸿钧目光中的情绪,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来源于鸿钧唇缝中的热气。
明明是在如此旖旎的氛围之下,付臻红发现鸿钧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
但正是因为如此,为付臻红引着双头蛇毒的鸿钧看起来却更多了一种别样的沉韵和性感,他的脸呈现出的是寡淡清欲的表情,但每一根垂着的睫毛里却都散发出了一种致命的魅力。
付臻红就这么凝着鸿钧。
直到一只手抬起来覆盖住了他的眼眸,遮住了他看着鸿钧的目光,他的视线才陷入了一片漆黑。
这掌心的主人是鸿钧。
这位天道之主,用手遮住了付臻红的眼,他似乎是为了不让付臻红窥探出他的情绪,又似乎是为了不让自己看到付臻红那散着红晕的迷离双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完全不受影响。
但真得可能吗?
这是鸿钧的劫,而从他说出那个“好”字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心绪的紊乱,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第31章
心绪的紊乱,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从他的心魔在七千年前被找回开始,就无法再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情。
他的双唇上所亲密贴合的是那脖颈肌肤处细腻光滑的触感,他的鼻息里萦绕着的是那一股勾人心魂的暗香,怀中的男子是心魔的痴狂,也是他无法避开的劫难。
鸿钧半阖眼眸,瞳孔深处的墨色渐渐转成了一种淡淡的金。
他的情绪终究还是起了变化。
而这份微妙的转变让他口中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几分。
付臻红由于中了双头蛇毒的缘故,毒性的发作本就让他比较敏感,再加上现在他的双眸又被鸿钧的手掌遮住了,于是视觉上的暂时黑暗便越发加重了他身体其他感官对外界的应激程度。
所有的感知被放大,脖颈处的湿润接触让他的睫毛忍不住脆弱的颤动起来。
他的睫浓密纤长,往上弯弯的弧度看起来就像是墨做的蝶羽,此刻,这软软的黑色弧线又如同一把小刷子,颤巍巍的眨动间来回刮到了鸿钧宽大的掌心,平添了一种痒意。
鸿钧的身体微顿,加快了吸毒的速度,很快抬头朝外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毒血之后,松开了覆盖住付臻红眼睛的手。
黑色的毒血落在白雾凝成的地面上,在眨眼间就化成了一朵黑色的毒花。鸿钧看了一眼这半开的花瓣,随即又将头埋了下去,继续从付臻红脖颈处的伤口处吸毒。
付臻红的皮肤非常的娇嫩,等鸿钧第二次将吸出来的毒血吐出来后,付臻红脖颈处的皮肤已经泛上了明显的绯红,他那两个被双头蛇的牙齿咬到的尖尖的小孔处有些微肿,小孔处周围的肌肤也比脖颈的其他位置更红。
但这种红色并不是因为伤口造成的,而是被鸿钧的双唇在吸毒时摩擦而来的痕迹。
至于那被吐出来的毒血,就跟第一次一样,落在地面上之后很快就变成了一朵半开的黑花。
两朵黑色的花并蒂而生,中间只隔了一个手指的长度,即便并没有完全绽放出花瓣,却已经透出了一种致命的堕落与黑暗。
而地上那由幌金绳变成的双头蛇突然有了诡异的动静,这双头蛇本该因为鸿钧的法力束缚而不能动弹,然而却在闻到了自花瓣里散发出的独特香气后睁开了翡翠绿般的眼眸。
双头蛇先是动了动有些僵硬的下肢,紧接着支起了上半身,两个蛇头吐着猩红的信子,在彼此对视了好几秒之后,竟然从头部以下共体的地方开始分离。
随着黏糊糊的蛇皮抽离的声音,不过片刻的时间,双头蛇就分离成了两条颜色不一的蛇,一条是红色的蛇皮,一条则是黑色。
而这两条蛇无论是长度,还是大小或者粗细都一模一样,唯有一双眼睛,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黑色的。
蛇不是雌雄共体的生物。
这双头蛇分离出的两条蛇都是雄性,它们的蛇身于躯干与尾部的分界处有一对明显的凸起。
蛇鞭都是在体内,一般不会显现出来,但是此刻,分界处的位置凸了出来,便说明了这两条蛇正处于一种极度渴望纠缠在一起的状态。
蛇性本淫。
这两条蛇在渴望着彼此。
而两米外付臻红与鸿钧这边,付臻红体内的蛇毒虽然已经被鸿钧全部吸出来了,但是随着四周这生长出来的黑花,在一阵花香中,他体内那种灼烧般的热意却依旧没有减缓半分。
鸿钧看着软倒在他身上,脸颊上的绯红没有一点散去的付臻红,沉默地抿直了唇角,四周的黑花里飘散出的香气与付臻红身上的香息萦绕在一起,涌进他的鼻息里,鸿钧竟也受到了几分影响,被压制的情绪隐隐有了冲破束缚的趋势。
他没有想到毒血会在地上开出花来,更没有想到这花瓣中散发出来的幽香会有扰乱心神的魔力。
怀中这个男子的梦境里,有着太多作为天道之主的他都无法控制的变数。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鸿钧想要毁灭这些黑花和那一红一黑的蛇,然而他的手指才刚刚一动,就被付臻红握住了手。
“没用的…”付臻红微微喘着气,说出的声音绵而沉,“这里是我的梦境,没有谁比我更清楚。”
话落之后,不待鸿钧回答,他便将鸿钧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嘴唇边,然后张开唇,一口含住了鸿钧的指尖。
感觉到鸿钧这一瞬间僵直的身体,付臻红抬起眼眸,轻轻睨了他一眼,然而又垂下眸子,用猩红的舌尖在鸿钧的指尖打着圈。
他的舌湿润又粘稠,带着温温的热意,而这艳丽的颜色就像是那蛇吐着的猩红信子。
此时,鸿钧就是他的猎物,或者说是他想要吸引的对象。
付臻红故意勾了勾自己的舌尖,让这前端能在鸿钧的手指上更好的摩蹭和亲近,白皙的手指和红嫩的唇舌,这两者就像是在一片苍茫的冰天雪地里那挽手之间采摘的艳花。
付臻红只轻轻动着双唇,勾缠与圈绕之间就透出了无尽的诱惑。而他这暧昧的动作也像是在模拟着什么,鸿钧不傻,很快就从这缱绻的触碰里看出了付臻红所要表达的意思。
他并未说什么,只是试着抽了抽手。
但他不仅没有将自己的手从付臻红的束缚住解放出来,反而还被付臻红用牙齿咬破了指腹处的皮肤。
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鸿钧没有再继续抽手,而是看向了付臻红。
付臻红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的唇角微勾,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随后他松开了鸿钧的手,也没管鸿钧指腹上的伤口,而是抬起双臂,环住了鸿钧的脖子,调整姿势更好的坐在了鸿钧的怀里。
感觉到鸿钧的胸膛处那温热的气息,付臻红的身体又往前倾了几分,他看着鸿钧,目光从鸿钧的脸庞逐渐下移,看到鸿钧那宽厚结实的肌肉包裹在玄衣之下透出一种成熟的魅力。
付臻红抿着唇,将自己的额头贴到鸿钧的额头上,用有些沙哑的嗓音低低地说道:“鸿钧,你知道的意思。”
鸿钧闻言,他一只手捏住了付臻红的下巴,迫使付臻红微微抬起脸颊,另一只手平静地用指腹擦去了付臻红眼尾处渗出来的生理性的泪滴。
但他这只手方才才被付臻红咬破了皮,于是这样的擦拭不过是将付臻红眼尾处那莹润透亮的泪滴变成了一种更加春情的桃红。
他盯着付臻红的眼睛,用冷漠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你就这么笃定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付臻红没有回答。
鸿钧又接着说道:“你就这么想跟我做?”他的声音依旧是冷沉平静地,让人听不出喜怒。
不过这次,付臻红却没有再一言不发,而是抬起抚摸上了鸿钧的眉骨:“你不想吗?”他反问了一句,声音轻轻的,却无比清晰的传到了鸿钧的耳膜里,再蹿向他的喉咙来到了他的心尖上。
鸿钧沉默不语,只是捏着付臻红下巴的那只手加重了力道。付臻红不禁疼得轻溢了一声,控诉似的看着鸿钧的眼眸。
鸿钧的面上依旧是平静的,然而他的眸子深处那流转着的金色光晕却越来越明显了,几乎快要覆盖住原本的漆黑的瞳色。
他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付臻红看。
付臻红也不说话,也同样直直的盯着鸿钧看,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付臻红眼尾微挑,唇角边上扬着笑容。
一动一静,一魅一沉。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那原本一直是半开的黑花自己开始慢慢开放出了完整的花瓣,而地上的双蛇不知何时也亲密的贴在了一起。
四周很安静。
安静得只有付臻红和鸿钧的呼吸声。
五秒之后,鸿钧吻上了付臻红的双唇。
这位洪荒之主,终于还是做出了选择。
佛有清规戒律,道有顺应自然。
去甚,去奢,去泰,不必过于刻意。
道孽既生,也是缘。
模糊的声音从付臻红的喉咙里溢出,精致的玉簪松开了三千青丝,衣襟落入纯白的地面点缀出了炽热的色彩。
鸿钧的手顺着付臻红的发丝一路往下,温热宽大的掌心最终覆盖在付臻红的后腰,他们的双唇触碰到一起,一个眯着眼睛,一个半垂下眼帘,唇齿相依。
盛开的黑花里,那一股又一股浓郁的暗香萦绕在这空气里,然后变成了湿润的雾气氤氲出韫色正浓的美好。
付臻红有些无力的靠在鸿钧的身上,像无骨的软蛇扭动,又像是坚韧的藤蔓攀缠。
鸿钧的视线中全是他的模样,目光沉沉。
他眼中的金色幽转,一只手扶住付臻红往下施压了几分力,在付臻红抬起脖颈忍不住要发出声音时,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付臻红的双唇。
呼……
付臻红最终还是在鸿钧的掌心中发出了一声低低地闷声,而鸿钧的额头上也泛出了一层极细密的薄汗。
付臻红的手指不禁掐住了鸿钧的肩膀,搅紧的指缝也似乎深陷进了鸿钧的皮肤里。付臻红一边缓着气一边抬起眼眸看着鸿钧,他的视线从鸿钧那秀峻的眉骨往下,再到那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了那厚度适中的唇。
由于方才的亲吻,鸿钧的唇有些肿和红。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整个人也依旧给人一种不会被万物搅扰的沉着和冷肃。
破坏掉他。
付臻红在鸿钧的掌心上咬了一口,在鸿钧因为他的动作而将手移开后,又略微起身,一口咬住了鸿钧的唇。
“嘶…”鸿钧的眉头皱了一下,而这声音也不知是因为付臻红的牙齿咬疼了他的唇,还是因为突然起身的动作而搅动住了他。
付臻红看到了鸿钧眼底那涌动出来的情绪复杂的洪流,像暴风雨中的海面,翻滚着神秘与危险。
他抱紧了鸿钧的脖子,将脸颊贴到鸿钧的脸颊上。而地上的两条蛇也有了更进一步的动作。
红蛇缠绕住了贴着它的黑蛇,尖尖的嘴部在黑色的眼睛上方用力磨蹭,那红色的信子一会儿向外吞吐,一会儿又像内伸缩,这往复之间带着无不透出了一种攀附交尾时的亲近。
道教洒脱,释然,怡然。
福祸相兮,起缘,起孽,这天地之道,并非三言两语所能悟。这世间的万物都被禁锢在天道命定的束缚里,而天道本身,也亦然。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深深地凝视着这天道。
而这天道,也在深深凝视着他。
第32章
深夜的朝歌城,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一种不可侵犯的、雄伟壮阔的美。白日里热闹繁华的街道上此时已是寂静幽深,没有了灯火通明,宽敞的道路唯有月色作为简单的照明。
姜子牙独身一人行走在这静谧无声的街道上,皎洁的银色光晕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他从帝辛的寝宫出来之后,就一路顺着这条西行的街道快速走着,这条街道是整个朝歌城内最大的街道,也是出朝歌的必经之路。
这一路上姜子牙想了很多,他想到了在昆仑神山时师傅玉清对他说得那切莫动情的告诫,想到了下上之后要辅助西岐的势在必得,也想到了在丛林里时与那只狐妖的初见……
这些画面一幕幕充斥进他的脑海里,搅的他心绪无法彻底安宁。他很想摈弃掉这些杂念,然而身上这件衣衫里所散发出来的香息却随着夜晚的风一股一股的涌进他的鼻尖,让他始终无法不去想着那个狡猾的狐妖。
而一想到那只狐妖,他的脑海里又不可避免的浮现出了在帝辛寝宫的瓦砾上最后看到的那一幕。
姜子牙抬头看了一眼月色,这个时间帝辛和那狐妖恐怕正那寝殿中的翻云覆雨。
不过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姜子牙抿着唇,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等出了这朝歌,他便去换上一身与那只狐妖全然无关的衣衫,他们不是一路人,也不该有任何关联。
最后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姜子牙收回视线后,漆黑的眼眸里浮现着的是坚定的执着。
此次一别,他日若是与那只狐妖再次相见,他们便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长夜漫漫,姜子牙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朝歌。
而另一边。
在付臻红那开着黑色妖花的梦境中,四周明明没有风,然而这些娇艳的花蕊却随着枝干的摆动而摇曳出了颤巍巍的蛊惑和风情。
地上这一红一黑的双蛇亲密的缠绕着彼此,它们的头部相绕,尾部相交,像是一对在那特殊时期里难分难舍的恩爱伴侣,正肆意又疯狂的动着躯干与尾部的分界处,享受着对方所带来的亲近磨蹭。
红蛇瞳孔里的红光变得越来越艳,黑蛇瞳孔里的暗色则越来越深,红与黑之间的攀缠、扭曲、耸动和伸缩,带出了最原生态的色与艳。
付臻红的手软软地搭在了鸿钧的肩膀两侧,黑花的香气涌入进他的鼻息里,而随着这股暗香一起萦绕进来的还有鸿钧身上的味道。
那种淡淡的像是莲花一样的香息。
哪怕这味道并不浓郁,却有着一种让人陶醉其中的魔力。
付臻红半张着双唇,微微抬着精致的下颔看着鸿钧,即便是正在做着与自身的大道全然相反的事情,面色上,鸿钧的表情依旧是从容的。
若不是他的额头上还泛着一层薄薄的汗液,那厚度适中的双唇也因为亲吻而变得有些红和肿,恐怕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对方是在与人亲近。
这位至高神的神情始终是淡然的。
除去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幽暗深邃,他的脸上甚至带着一种克制的矜持。但与面色相反的,是他的动作。
作为天道之主,毫不夸张的说,他算是这个世界里最为强大的存在。他有着不可攀越的身份,有着无可比拟的道法之力,还有着无穷无尽的寿命,和仿佛永远也不知道疲倦的绝对体力……
他的胸膛结实宽厚,他的呼吸低沉热躁。
他修长有力的臂膀支撑着付臻红,他的掌心是炽热的,贴着付臻红皮肤的时候仿佛要将付臻红整个人灼烧一般。
付臻红的眼睛半眯了起来,眼尾处那凝成的生理性眼泪变成了莹润的水珠滑落到绯红的脸颊,如同海棠的花瓣被润上了清晨的第一滴朝露。
他本就生得容貌绝丽,此刻更是艳色尽显。
如墨一般的黑色秀发略显凌乱的散落在他的身上,有几缕因为香汗而黏在了那雪白圆润的肩头。
真正的美在于骨,真正的魅也是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汗水让他的皮肤变得光泽和绸滑,他就像是那一条红蛇,随着黑蛇充满力量和节奏感的动作而摆动出了妖娆万千的风华。
道说,缘由心生,爱由心生,动由心生。
因为缘而相遇,因为爱而相亲,因为相亲而纠缠,天下之道,顺之则自然。
鸿钧的手抚上了付臻红那一滴滑落在脸颊处的小小泪滴,这晶莹透亮的泪滴在鸿钧炽热的指腹处很快散开,最终一半消散在空气中,一半渗透进了他的皮肤里。
似乎不满意鸿钧在这个时候的轻微分神,哪怕鸿钧的动作并未因此有任何的减缓,但付臻红依旧惩罚性的用手捏了捏鸿钧的喉结,甚至还故意收紧了一瞬,好让这位天道之主能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鸿钧的眼睛不禁半阖了起来,他的脸上也终于染上了一层热度,这份动了情的热度是由他自身体内的温度升腾而来的,也是由那包裹着他的那份亲密里刺激而来的。
风花雪月,山水春情。
鸿钧自己竟也有些分不清这滔天般的快意究竟是来源于他封印着的心魔,还是来源于他自身。
或者并不能如此区分。
因为心魔本就是属于他自身的一部分。
即便在漫长的年岁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却也始终是他的心魔,是他鸿钧。
从他七千年将心魔找回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绝对公正的天道之主,他有了私心,有了私欲。
心中的果种下了。
被深深埋在了一层冰冷灰黑的地壳里,从表面上来看,它是平静的,沉冷和平缓,密不透风。
然而情感的火焰越是压抑,就越是炽热。
当某一天这无澜的平面突然裂开了一个缝,那么滚烫的岩浆就会从高山上喷涌而出,震动的轰轰烈烈。
付臻红的身体就像是一只精致的小船在广袤浩瀚的海面上飘动,狂风暴雨之下,他被那波涛汹涌的海水弄得颠簸,弄得上下起伏。
而周围那一朵朵黑色的妖花就像是船只下被浪花翻涌出来的水草,至于那一红一黑的双蛇,就是在水中盘旋的龙。
付臻红为了不让自己被深邃庞大的海水彻底吞灭,他只能用力用手指抓住一个支撑,于是他的指甲便深陷在鸿钧那湿热的皮肤里,粉嫩的指甲壳与鸿钧白皙的肌肤应衬到一起的时候,就仿佛桃花的枝丫上覆上了一层白白的雪。
这梦境里,没有白天和黑夜的更替。
也没有阳光和繁星。
整个梦境都是以朦胧的白色作为背景,这比起其他人梦境中的鸟语花香,相较寡淡了,但也正因为这幅不染污垢的纯白色,才让里面的花,里面的蛇,里面的人,成了与众不同的点缀。
付臻红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狐妖,无论是体力还是身体的柔韧性自然都不是凡人所能比拟的,而鸿钧,作为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几乎在每一个领域里都是最强,身体的各个机能也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最强者的极致。
一个妖,一个神。
都不属于人类。
而既然不属于人类,也就没有人类的疲倦。
梦境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付臻红的眼里全是鸿钧的模样,那明明一副淡然的神色却狠力弄他的模样简直该死的性感。付臻红最终还是亵渎了这天道,亵渎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神。
但鸿钧身上有着一种非常奇异的矛盾,就仿佛即便他身处于一片淤泥里,也能从容不迫的一手挽着花,一手擦拭着脚边的泥泞。
仿佛光与暗的一面他都有,他始终保持着光影之间的平衡,于是这俊美的面容上便被折射成了两面,一面正,一面邪。
这种矛盾的气质融合在他的身上,成了一种别具一格的吸引力,而这种吸引力,在此刻,被放大到了最大化,给予了付臻红双重的满足。
同样,相对的。
鸿钧也在付臻红这因他而起的春色里乱了万年的平和与沉静,躁热了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因为这梦境里没有昼夜的更替,也就没有天数累加的说法。而实际上,付臻红这并非普通的梦境里,因为鸿钧心魔的故意设计,也因为付臻红自己的刻意放任,便使得时间与外界的现实时间有了微妙的差异。
梦里的十天,则对应的是外界的五天。
所以等付臻红从梦境中缓缓醒来的时候,距离他被帝辛喊来寝宫的那天晚上已经过了五天。
五天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毕竟上百个小时的时间足以发生许多的变故。
“主子,你终于醒了!”翠鸢惊喜的声音在付臻红耳边响起。
付臻红侧过头看向了站在床边的翠鸢,目光在她含着笑意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后,坐起身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四周。
这环境并不是他说熟悉的,显然不是他来朝歌的皇城之后帝辛派人给他安顿的房间,也并不是他睡着的时候所待的帝辛寝宫的房间。
“主子?”付臻红靠在床头,用低低的声音轻轻地重复了一下这个称呼。
“主子不喜欢这个称呼吗?”翠鸢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付臻红的脸色,视线在付臻红的身上顿了几秒后,又红着脸飞快的移开了。
翠鸢垂着头,虔诚恭敬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法掩盖的紧张和羞涩:“大王说目前这个局势,称呼您为主子会更恰当一些。”
第33章
目前这个局势…
称呼他为主子……
就这简单的一句话里,付臻红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联系到五天前比干突然在深夜求见帝辛,显然就是付臻红现在这具妲己身体的男儿身身份很有可能已经曝光了,并且朝歌朝堂中的大臣们对于苏妲己的身份极有可能分成了不同的派系。
付臻红对于那些朝臣的看法并不在意。
他更关注的是帝辛。
原本付臻红梦境里的时候,是可以感知到以他自身为圆心,方圆几十里范围之内所发生的各种情况,但由于最后入他梦境里的还有鸿钧,各种原因使得他无法分心来关注外界,便把感知外界情况的这个任务丢给了弱鸡系统。
而弱鸡系统也不愧是弱鸡系统。
这满脑子都是些黄色废料的三儿系统在执行付臻红交给他的任务时可以说是在全程划水,作为资深攻略者的辅助者,这弱鸡系统非但没有按照付臻红的吩咐去了解外界的情况,反而只留着一缕神识附着在付臻红的身体上保证着他的基本安全,然后就放心大胆的看了梦境里十天的现场,并且还不忘精精有味的点评了一句,啊,不愧是鸿钧。
也正是因为这样,付臻红也没法从弱鸡系统那里了解到更多有用的准确信息,只知道当晚是帝辛亲自抱着他这具睡着了的身体,一路来到他现在身处的这座宫殿。
他这一睡,在外界看来,就是五天。
这五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而这些事情里与付臻红紧密相关的,便是他现在这具身体暴露了真实性别的问题。
朝堂里的大臣们说法不一。
这其中,有直言不畏的大胆劝诫帝辛将他斩首以杜绝那可能带来的祸患,也有阿谀奉承的恭维着帝辛是这人界最尊贵的人皇,就应该拥有天下最美丽的宠妃,无论这宠妃是男是女,都该是属于帝辛的,至于那所谓的谣言,他们大王又怎会惧怕?
当然,也有一些保持中立的,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帝辛的脸色,以帝辛的态度来选择占位。因为就目前而言,他们还把不准帝辛对苏妲己这位美人的新鲜劲儿能维系到多长时间。
虽然还没有见到帝辛,但付臻红并不担心帝辛会将他斩首,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帝辛都不可能动他。
帝辛是一位优秀的君王,看似暴戾残忍,刚愎自用,实则心思缜密,付臻红能感觉得出来帝辛对他的偏爱,但也能感觉得出来帝辛对的一些行为无条件的纵容之下、那藏匿在眼底之下的几分算计。
或许也不能说是算计,应该说是帝辛习惯性的通过各种随机发生情况设计出最不偏离计划之外的方案。
“这里是哪里?”付臻红看向回答完他的问题之后又将头埋得很低的翠鸢。
“回主子,这里是宸院。”翠鸢立刻回答着,垂着脑袋不敢看付臻红。不过这并非是因为惧怕似的恭敬,而是一种只属于少女的隐晦的娇羞。
此刻,翠鸢的眼睛虽然是垂下来的,但她却能感觉到放在自己身上的这道目光,一想到这道目光的主人,翠鸢的脸颊就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烫。
不知道主子其实是男儿身的时候还好,她虽然有时候也会有被主子的容貌和气质所吸引到,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心悸到有些无法自持,只要一想到主子的眼神正放到自己的身上,她就觉得胸口发热,像是被夺走了心一般有一种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感觉。
翠鸢想着,若不是她自身确实有些用处,又是一直照顾主子的人,恐怕大王也不会容忍她继续跟在主子身边,而是早早就在主子身份被曝光的第二天早上,就将她差遣去别的地方。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大王对主子的占有欲。
她也能感觉得出来大王对主子的喜欢不仅没有因为主子男儿身的身份而有任何的减缓,反而是日见俱浓,朝堂里那些等着大王对主子失去兴趣的大臣们,恐怕注定是要失望了。
这五天来,大王每日都会过来看主子,他们最尊贵的王就坐在床边,安静地凝视着主子,每每那个时候,大王身上的暴戾之气就尽数消散了,就如同一个普通的男人,平和到甚至有种淡淡的温柔在弥漫。
翠鸢是一个聪明的人,她懂得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需要装傻。
正常的人类,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昏睡五天。
大王对外宣称是染上了风寒,所以需要在安静的宫殿里调养,并且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
但主子是否真得是因为感染了风寒才陷入的沉睡,作为一直负责主子起居的她自然是最为清楚。
但大王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她便这么认为着,她从小被当做暗卫来养大,审时度势,人情冷暖,比同龄人了解了太多。
“主子刚刚睡醒,身体可曾有什么不适?”翠鸢不忘问着帝辛交代给她的话语。
付臻红收回视线,淡淡的回道:“无碍。”他说完,顿了一下后,又继续问道:“我昏睡的这几天可有发生什么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是,主子。”翠鸢点了点头,将自己所了解到的全部情况尽数说了出来。
听完翠鸢的转述,付臻红若有所思。
事情的发展基本与他所猜测得一样。
“主子,我让膳房给您准备小粥,我现在就去给主子呈上来可好?”
付臻红闻言,本欲拒绝,但转念一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去吧。”
“好。”翠鸢得到同意后,快速走出了房间。
并不是她的错觉,虽然并未看主子几眼,但翠鸢能感觉到主子这一醒来之后,比起之前更有魅力了,那种仿佛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吸引力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翠鸢学识一般,如果硬要做一个比喻,大概是就是主子以前像一朵开在悬崖峭壁边的花,虽危险神秘,却明艳妖娆,诱惑着旁人争先夺后的去疯狂采集,而现在,则像是这朵花吸食到了足够多的养分,被浓郁的精气所灌溉,变得成熟灼灼,致命万千。
多看一眼,就让她觉得心尖一颤。
不要再去想了,翠鸢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呼了一口气后,奔向了宸院的膳房。
而这边。
翠鸢走之后,付臻红下了床,穿上了一件款式中性的红色衣衫。他再一次打量了一遍房间四周,最后走到了一处挂画前。
画卷上的男子是他自己,准确来说是他现在这具身体和帝辛,一个坐在一棵树下,一个骑在马背上,这正是那晚他去帝辛寝宫时,帝辛还未画完的画。
那个时候画中还只有他一个人,现在这画卷里已经被帝辛完整的画好了,还提上了一首诗。
竹林初见红霞裳,远远青山姝色容。
黛眉灼若骨玉肌,愿握柔荑拥入怀。
付臻红读完这首诗后,不禁笑了起来,这直白的描述倒是像帝辛的风格。
【小红,小红,有人正在窥探你。】
弱鸡系统的声音突然在付臻红的脑海里响起。
【鸿钧?】
【不不不不是,是玉清。】
玉清?
付臻红有些意外。
这位不染凡尘的高贵仙人似乎已经是第二次做偷窥这样不光彩的事情了。
第一次是因为他恰好在帝辛身边,对方想要让姜子牙意识到下山的任务。
那么这一次呢?
要知道这一次帝辛可不在他身边,玉清看得就是他现在这个身份,苏妲己而已。
是因为什么原因?
有趣,实在是有趣……
莫不是因为那十天的梦境?
想到这种可能,付臻红唇角边勾出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而事实上,也确实是因为这梦境。
玉清那日在客栈,本是想将姜子牙从狐妖手中带走,却没想到突然收到了鸿钧老祖的召唤。师傅从七千年前找回心魔之后,就鲜少和他有交谈,玉清不知原因,却也很快来到了鸿钧老祖身边。
他以为鸿钧老祖是有重要的事情对他说,却没想到鸿钧老祖只是坐在昆仑神山的凉亭里作画。至于那画中的内容,不意外的仍旧是那一身红衣的男子。
“玉清,我曾对你说过,这世间俗世,自有轮回因果,你为元始天尊,三清之首,更不应该插手命定的轨迹。”
“弟子牢记。”玉清应了一声,随后他的视线落向那画中之人的眼眸,在画中人的眼睛和他记忆中的那只狐妖的眼睛对上的那一瞬间,玉清下意识就问出了一句:“师傅可曾被红尘情欲所搅扰过?”
“或许有吧。”
这是鸿钧老祖第一次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在说这句话之后,他就将玉清挥退下去了。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玉清对于那画中之人对师傅的影响再一次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好奇。也正是因为这份好奇,才让他发现幌金绳被动了手脚,加入了双头蛇花粉,然后又阴差阳错的在彼岸河边追溯源头的时候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画面。
在从水中看到哪些画面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玉清甚至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否则他的师傅鸿钧老祖怎么会和那只狐妖做着那样亲密无间的事情。
但这彼岸河畔的赤水里由于是双头蛇花的根源养分,所以会倒映出蛇毒花盛开时周遭的环境。
他从蛇花的缝隙中看到那只狐妖不着寸缕的坐在他师傅的身上,绯红着脸颊,半眯着眼眸,修长的脖颈微微上扬着迸出了一段弧线,黑色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身上,隐隐遮住了那白皙如雪的肌肤。
而他的师傅,虽然神情上并未有太大的变化,但是眸色里却浮动出了金色,玉清知道,这是他师傅情绪上涌的信号。
薄薄的汗水从他师傅的额头渗出,这些莹润的汗滴粘湿了他的鬓发,再顺着顺着棱角的弧度一路滚落到下颌。玉清甚至还从这张脸上看到了一抹并不明显的红晕。
这样情绪涌动的现象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对于玉清来说都不稀奇,独独只有鸿钧,让玉清震惊不已。黑色的双蛇妖花在轻轻摇曳着,玉清在这妖花中看到了明显的浮动。那只九尾狐妖就像是一条蛇一样,攀附着鸿钧,修长的手臂紧紧环住鸿钧的脖子,红艳的双唇半张。
明明只是通过河水看到的画面,但在这一刹那间玉清却仿佛听到了一道轻轻的低呜声从狐妖的嘴里缓缓而出。
第34章
震惊,愤怒,怪异,各种复杂的心绪涌上玉清的心头,让他千万年来的平静第一次被打破。
他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而且这画面里的其中一个主角还是他的师傅,那个被誉为至高神的鸿钧老祖。
任何人都可能沉浸在这人世间极其微妙的情与色的纠缠之中,但那个人绝对不包括鸿钧。但这冥界黑花河畔的水是不会说谎的,所以这水中所倒映出的影像就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玉清秀挺的眉皱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这是不是那只九尾狐妖使了什么手段,才让鸿钧老祖迫不得已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在他看到鸿钧老祖那垂下来深深凝视着狐妖的专注眼神后,这个念头立刻打消了。
鸿钧不想做的事情,没有谁可以强迫,也没有谁有那个能力强迫。若非是鸿钧老祖的内心其实是愿意的,又怎么可能放任自己与一只狐妖做着这般亲密无间的事情。
很快想明白这一点后,玉清最应该做的是离开这里,然而他的脚步却仿佛违背了他的意愿一般,定定的站在原地,不曾挪动分毫。
到底还是因为太过震惊了。
不久前这只狐妖还一直逗趣着姜子牙,现在竟然又与他的师傅发生了关系。
玉清的视线落向了水中那个正在随着鸿钧的动作而起伏的狐妖身上,他看到这只狐妖明明神情放纵,眉宇之间也尽显妖娆,然而那双眼眸的深处却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漠。
恍然间,这双眼睛与师傅画中男子的眼睛重合到了一起。
这只九尾狐妖…就是师傅一直以来的画中人。
玉清蓦地明白了过来。
画中人是鸿钧老祖的心魔,在七千年前被师傅找回。从此之后,师傅身上有了尘世间的人气,于凡尘烟火中有了思念的男子。
玉清的眸色里闪过了一抹思量。
若这只九尾狐妖是师傅心魔中的所爱之人,那么对方的道行至少应该是有七千年的,然而玉清在这只九尾狐妖的身上并未看到如此多的修行年岁。
这其中是否有着什么隐情?
玉清若有所思着,而那水中倒映出的画面越来越激情和香艳露骨,那断断续续的似有若无的浅浅声音仿佛从水面穿透出来,尽数传入进了他的耳膜当中,让他无法彻底平静下来整理难得被搅得混乱的思绪。
于是那种微妙的怪异感再一次涌上了玉清的心头,他一向清心寡欲,性子冷情淡漠,自然也从未体会过这种人世间的情爱交缠。他并不觉得这种让人迷失了心智又放松警惕的事情有什么值得眷念和欢喜,但此刻,他的的确确从鸿钧老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隐约的愉悦和快意。
无法理解。
玉清抿着唇,将掌心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而更无法理解的是,他的内心深处竟然还有了一丝微微的热意。
玉清敛下眉眼,收回了看向水中的视线。
他衣袖一挥,用神力河水中倒映出的画面覆盖住,然后才转身离开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画面的原因,离开后的玉清最终还是没能抵过心头的疑惑,在通过神力感知到只有付臻红一个人的时候,用昆仑神镜的碎片看向了他,或者说是观察。
通过神镜碎片观察他,企图从他身上探寻出能解答自己心中疑虑的有用信息。
付臻红多少也能猜出一些玉清的用意。
在玉清看来,若是他就是鸿钧画中的人,也就是鸿钧的心魔,那么至少修为道行要有七千年,但他作为九尾妖狐的时间只有五千年,这相差的两千年里必然有着至关重要的细节导致了这种不合理的逻辑发生。
玉清,是想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付臻红有些想笑,而事实上,他也轻轻笑出了声。
很多时候,喜欢上一个人的前提是对这个人产生想要了解的心里,虽然玉清的出发点只是想了解到真相,但他这窥探的行为已经将他自己不知不觉中推向了尘世这章纷扰多变的大网中。
付臻红收回了看向挂画的视线,不急不慢的走到了桌前,桌上摆放着热度适中的清茶,淡淡的茶叶清香从茶壶里飘散而出。
付臻红坐了下来,往杯中缓缓倒出了七分满的茶水,红褐色的雕花杯壁将茶水的淡清色很好的衬托了出来,付臻红端起杯壁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茶香,之后也没有喝就放回到了桌上。
玉清站在昆仑神镜的碎片前,表情淡漠的看着付臻红的动作,清冷的面容上不见一丝波动。
付臻红微微垂着眼帘,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就这么直接用食指在茶水里沾了一下,接着用被茶水润湿的手指在木质的桌面上慢慢写出了两个字———玉清。
在付臻红写出第一个字的时候,玉清的表情就不再是波澜不惊,等他看到那最后一个“清”字落笔之后,琥珀色的眼眸里有一丝轻微的波澜。
这只狐妖,知道他在看他。
玉清的嘴唇闭成了一条直线,即便是窥探这样不光彩的事情被当事人发现了,他也仅仅只是在那一瞬有些波动,随后就平静下来,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更没有丝毫的窘迫,而是就这么若无其事般的收回了目光,收回了昆仑神镜的碎片。
玉清没再窥探后,付臻红没了逗趣的人,也有些无聊起来,好在翠鸢那边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就把膳房熬好的粥呈了上来。
或许是因为翠鸢特意交代过了,所以这粥做得非常的清淡,用的荷叶熬制的,有一种淡淡的植物的清香。
付臻红在喝粥的时候,翠鸢就在旁边站着,因为目光不敢对上付臻红这边,她的视线便落下了桌面。这一看,便看到了桌面上那半干的字。
由于茶水已经干了一部分的缘故,翠鸢看不出清楚桌面上写得究竟是哪两个字,她有些好奇,但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付臻红喝完粥之后,问翠鸢:“大王现在可还在上朝?”
“是的,主子。”翠鸢想了想,又仔细的回道:“这几日似乎是国事繁多,大王都是近午时才得空过来宸院。”
“国事繁多?”付臻红轻声琢磨着这四个字。
翠鸢闻言,顿了一下,她悄悄抬眼观察了一下付臻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付臻红的手搭在桌上,手指轻轻扣了扣,不疾不徐的说着:“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翠鸢听罢,这才说道:“主子,明日晌午,周西伯之子将会到殷商做人质。”
周西伯之子?
“长子伯邑考吗?”付臻红淡淡的问道。
“是的,主子。”
付臻红眼睛微微一眯,语气不咸不淡的问着,“周西伯可是被大王软禁在朝歌了?”
事实上,这样的话题本不该付臻红面上这苏妲己这样的身份议论,但付臻红本身就没有打算过多的隐藏,而翠鸢也在帝辛的默许下尽可能的顺从付臻红所有的行为和言语。所以此刻只有翠鸢和付臻红两个人在这宸院,也就没有谁会觉得有何不妥。
而虽然付臻红用得“软禁”这个词或许并不怎么恰当,但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表面上朝歌这边对周西伯是以礼相待,但是实际上放在眼下这样的局势里,这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禁锢。
原本的剧情线里,伯邑考的宿命是被妲己设计然后被剁成肉酱做成啊肉饼,西伯侯姬昌最后也为了保命忍辱负重的吃下了自己儿子的骨肉。
虽然因为付臻红的出现,剧情发生的时间点处了一些偏差,不过大致方向并未改变。毕竟伯邑考明日来朝歌,显然是为了西伯侯姬昌而来。
对于伯邑考,付臻红有自己的思量。
这位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一,虽然所占比重并不大,但付臻红是完美主义者,不允许自己出现不是百分之百的任务完成率,所以伯邑考是不能被做成肉饼的。
至少在对方对他的好感度未满的情况下,付臻红必须要留着他一命。
“你先下去吧。”付臻红对翠鸢说道,“我一个人待会儿。”
翠鸢回道:“是的,主子,若是主子有什么吩咐,请直接叫我便好。”
付臻红摆了摆手:“你不用在外守着。”
翠鸢有些犹豫:“但是……”大王有吩咐过她不能距离主子太远。
“没有但是。”付臻红打断了她,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有谁会怪罪你。”
“是的,主子。”翠鸢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恭敬的对着付臻红鞠了一躬,端起桌上空掉的碗勺,动作轻巧的退出了房间。
翠鸢将门关上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付臻红一人,他走到案桌旁拿起了笔,然后在帝辛画好的那副挂画上写下了一个字———红。
这个字就在帝辛的题诗最后的那个章印旁,与帝辛的字并排在一起,显得极为和谐。
落下这一笔后,付臻红将笔放回到了原位。
又坐在了一会儿后,付臻红觉得无聊,便打开门走出了房间。来到皇宫,他还未出去看看,也不知这被冠上“宸”这样字绘的皇宫大殿的庭院究竟是何模样。
这么想着,付臻红出了房间便顺着长廊一直往外走,他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风景宜人的花园。
而同一时刻,距离宸院的一公里外。
一辆华贵十足的轿子正被四位宫侍抬着往宸院这边而来。六个穿着整齐的宫女低垂着眼帘,分成两列,一列三人,恭敬的跟在轿子身后。
而这样的阵势和排场,除了这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姜王后,没有谁还有这样的排面。
……
太子宫殿内。
“不好了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这会儿正去往宸院!”侍从急匆匆来报的时候,殷郊正在院内练习弓射。
听到这消息后,殷郊的心里顿时一个咯噔,一个不稳,长弓便瞬间离弦,砰得一声,射向了前方的靶上,完全偏离了准心。
看着差点就射到靶外的弓箭,殷郊眉骨下沉,嘴唇紧闭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
“你在说一遍。”他道。
注意到他眼色的侍从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又重复了一遍:“皇后娘娘现在正在去往宸院的路上。”
殷郊握紧了手中的弓把,想到了那苏妲己的阴险狡猾,母后与他见面,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
他现在必须要过去!
殷郊抿了抿唇,将弓箭直接扔给了身边的侍从,转身就朝着殿外跑去。
结果他刚跑出去,恰巧就与一个人迎面撞上。
“嘶…好疼。”来者捂着被撞到的额头,“大哥,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啊?”
殷郊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殷洪,甩出两个字:“宸院。”说完,他就飞快离开了。
“诶?”殷洪反应过来后,立刻说道:“大哥等等,我也要去。”
第35章
“大哥等等,我也要去。”
殷洪的声音在殷郊的背后响起,比起早早就被立为太子学着掌管事物的殷郊,殷洪无论是外貌和嗓音都要更偏向于少年,性格也要更稚气一些。
虽然都是姜王后所生,但是殷郊和殷洪这对兄弟的模样却并不是很像,殷郊的外貌轮廓要更俊逸一些,棱角的弧度也更为硬朗,而殷洪的五官则要更精致,皮肤也更加白皙。
殷洪见自家大哥脚步不停的越走越远,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模样,于是他快步追上前与殷郊并排走在一起,偏着脑袋有些好奇的问道:“大哥,你突然去那宸院干什么?那个不男不女的苏妲己有什么值得你亲自去跑一趟?”
冀州侯苏护的女儿苏妲己,虽然容貌绝丽,倾国倾城,但实际却是男儿身。
这个消息早在两日前就已经在朝歌皇城里传遍了,殷洪虽然没有见过那苏妲己,但是他一听到这消息之后,便自动将苏妲己想成了那种不堪入目的恶俗形象。
殷郊看了一眼这喜怒皆表现在脸上的殷洪,沉默了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将自己的顾虑和担忧告诉这个仿佛不知愁般滋味的弟弟:“殷洪,母后现在正在去往宸院的路上,苏妲己不是普通人,我怕母后与他相处会吃大亏。”
殷洪一听,也收起了脸上的玩笑。
大哥鲜少会像现在这般直接喊他的全名,而每次这么喊他的时候,都代表着大哥已经认真了,事情也是变得非常严肃,并非是那种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
“大哥,你与苏妲己接触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殷洪问着。
而他这话让殷郊微微顿了一下。
殷郊的脑海里下意识的就浮现出了那晚的苏妲己,他垂着身侧的手紧了紧,沉吟了一会儿,随后才对殷洪说道:“苏妲己是一个比父皇都还要让人捉摸不透的存在。”
殷洪见殷郊面色冷沉,又听到他这么一说,心里也不免有些焦急起来,“那我们快点过去吧。”竟是比殷郊走得还快,几步就冲在了前方。
看着自家弟弟的背影,殷郊抿了抿唇,也不知道他放任殷洪跟他过去宸院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宸院内……
付臻红站在一座凉亭内。
初春的天气,阳光并不过分灼人,暖暖的阳光穿过叶的缝隙漫洒在海棠与山茶的花瓣上。
凉亭的四周是一片清澈可见底的湖水,湖水的右侧放是一个被精心雕刻的石壁,石壁是白玉砌成的,下方是一个小小的漂亮的泉潭,潭中的水与湖水交融在一起,随着金鱼的悦动翻卷出了一片小小的浪花。
微风轻轻吹拂着,徐徐扑在付臻红脸颊上的时候,带来了一丝清爽怡人的凉意。
付臻红看了一眼身旁的石桌上摆放着的红棕色古琴,这古琴做工精细,一看就绝非凡品,付臻红觉得无聊,闲来无事便坐下来拨动起了这琴弦。
由于近些时间以来攻略世界都不是古香古色的时代,付臻红已经有几百年没有碰过这古琴了。不过虽然许久未曾接触过,但卓越的琴技却是根深蒂固的印在了他的骨髓里。
正因为穿越了太多的世界,所以可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付臻红不会的,他拥有着各种技能,并且每一项技能都是学到了极致。
用手指简单的试了试音色之后,付臻红就开始弹奏起来。他弹得是一首非常的曲子,旋律婉转清悦,曲音的转调之间无不透出了一种清风荡月般的悠扬和空寂之感。
这样清冷淡漠的旋律与他本人给人的妖娆魅惑感完全不同,以至于当王后姜氏径直走进庭院的时候,看着这背对着她而弹琴的背影后,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弹出这曲调的人并不是传言中那只需一眼就让人心神恍惚的倾城妖孽。
姜王后是东伯侯姜文焕之女,家世显赫,从小就才艺过人,尤其是在琴棋这两方面,更是天赋卓越。她听着这曲音,下意识就放轻了脚步。
这曲调虽然简单,但越是简单的旋音想要弹奏得动听悠扬,就越是考验弹奏者的琴技。而这琴声不仅细腻清远,琴音里还透出了一种平缓流畅的冷然,漫不经心里自有一种百事无忧的风轻云淡。
世人都说曲中音往往都是弹奏者的心音,单单只是听这琴音的话,姜王后很难将下人们对苏妲己的那些描述与这弹琴之人联系起来。
她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一直走在凉亭外才停了下来,身后跟着的宫女在进宸院之前就被姜王后下令待在原地,所以这会儿来得只有她一个人。
姜王后停下之后,并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开始细细的聆听,准备将这首让她觉得十分悦耳的旋律听完。
然而她这才站定不足五秒,琴音就停了下来。
姜王后睁开眼眸,不禁出声问道:“为何不将曲弹完?”她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一种婉转的清雅。
付臻红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抚过:“因为你来了。”他语气平缓,不急不躁。
这种偏中性化的嗓音很是特别,在初春的微风下传播到空气里的时候,有一种温柔的磁性。
姜王后喜欢音律,所以对声音极其敏感。她很喜欢这个苏妲己的嗓音,穿透她耳膜里的时候带来的是一种淡淡的享受。
或许是因为那琴音,又或许是因为这声线,姜王后此刻的心静与来时路上的心静已经有了一些不同。
她难得对一个人产生了些好奇。
她突然很想看看这苏妲己究竟是何模样,身上又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能够让帝辛在明知道他是男儿身的情况下,不顾那骇人听闻的传言,依旧冒着被群臣反对的风险也要将他拘禁在这后宫之中。
是的,拘禁。
在姜王后看来,这华丽的皇宫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困住了她一身,困住了她的快乐和真情流露的欣喜。
她对帝辛是有感情的,但她也曾对自由极度念想,从小被教育要贤良淑德,她没有一天是真正在做自己。但眼前这个苏妲己,姜王后从他的琴音里听到了不被任何人所束缚的洒脱和淡然。
“你和传言一点也不像。”姜王后走上凉亭,走到了付臻红的身后,语气莫名。
付臻红从石凳上坐起,转身看向了这位帝辛的原配,“王后也和传言不像。”
“是吗?”姜王后轻轻笑了起来,唇角边勾起的弧度恰当好处的显露出了雍容的华贵和良好教养。她的目光落到付臻红的脸上,眼眸里浮现出了一抹惊艳:“你很好看,这一点和传闻一样。”
付臻红也轻轻笑了笑:“王后此番特意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姜王后对此不置可否,她将目光从付臻红的眼睛处移开,转而看向了那古琴:“你喜欢大王吗?”她突然问出了这一句,声音平淡得就像是随口一问。
“那王后喜欢大王吗?”付臻红反问她。
姜王后没有立刻回答付臻红这个问题,而是盯着这古琴看了好几秒,才缓缓说道:“他是整个朝歌的王,所有人都该喜欢。”
“但是王后并未回答我,你喜欢他吗?”
“这重要吗?”姜王后不咸不淡的说着:“无论怎样,他都是至高无上的王,而本宫是他的王后,毋庸置疑,更不容改变。”
付臻红偏头看向她:“所以王后是来告诫我的吗?”
姜王后却摇了摇头:“你错了。”她伸手抚上这琴弦,微微低垂下眼眸,浓长的睫毛如墨做得蝶,轻轻眨动间流转出了一种从容的优雅:“本宫只是单纯的对你这个人有些好奇罢了。”
“哦?”
“本宫想看看你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付臻红这下也来了几分兴味,他迈开脚步往前走了一些,然后就这么站在姜王后的面前,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问出了口:“那王后你现在见了我,可得出了什么结论?”
姜王后盯着他的眼睛凝了两秒,从这双漆黑的瞳孔里她看到了混成天然的诱惑,以及那笑意深处
那如寒潭的幽森和近乎残忍的冰冷。
矛盾至极,却又蛊惑至极。
姜王后抿着唇,错开了视线后,才说道:“一个能让所有女人和所有男人都动心的美人。”
付臻红挑了挑眉:“这么说,王后也有可能会对我动心?”
姜王后却没有回答付臻红这个问题,而是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说道:“你方才弹奏的曲子,可是自己所谱?”她熟知各种旋律,可以说是精通全部曲调,却从没有听过苏妲己所弹之曲。
“王后想学吗?”付臻红问她。
姜王后道:“本宫若是回答想学,你下一句可是要说你来教本宫?”
“王后想听我说‘是’还是‘不是?’”
“不知道。”姜王后说完,就直接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没等付臻红再说什么,她就开始抚琴弹了起来,而这所弹之曲,正是付臻红方才弹得那一首。
不过因为付臻红只弹奏了第一段,而第二段与第一段有着几个转音的小差距,所以姜王后弹到后半部分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不衔接。
“这几个音,是这样的……”付臻红说着,略微俯身,手指在琴弦上拨动起来。
随着他这俯身的动作,他散在背后的发丝便顺势垂落了几缕,乌黑的发尾在微风的吹拂下,隐隐扫到了姜王后的脸颊。
而他此刻和姜王后的姿势,从侧后方远远看过来的时候,就像是付臻红从身后将姜王后抱在了怀中。
也是很凑巧的,殷郊恰好在这时候踏进了庭院,于是一眼便撞见了这一幕。
“你们在干什么!”
第36章
“你们在干什么!”
同样的一句话,在间隔了五天之后,原封不动的从殷郊的嘴里吐出,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话中的一个对象由国师申公豹变成了他的母后。
苏妲己想做什么?想对他的母后做什么?
殷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太过焦急使得他并没有仔细的查看情况,吼完这句话之后就加快速度急匆匆的往付臻红和姜王后这边跑来,生怕再慢一点姜王后就要被付臻红吞掉一般。
也因为殷郊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即便他离凉亭还有些远的距离,也无比清晰的传递到了付臻红和姜王后的耳中。
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比起付臻红早就发现殷郊来了的淡定,姜王后则有些惊讶,她收回手,下意识朝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却因为付臻红并未有所动作,便使得她的嘴唇在偏头的刹那间轻轻擦过了付臻红的脸颊。
姜王后的唇是娇软的,红润又温热。
而付臻红的脸颊则是如同冷玉一般的清凉。
在唇瓣触碰到皮肤的这一瞬间,姜王后的身体微微一震,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尴尬的意外。即便她再优雅沉稳,但到底还是一个女子,骤然与一个较为陌生的男子发生了这般亲密的触碰,面色上也有了几分窘意。
尤其是当她看到苏妲己的脸颊上还浮着她刚刚擦过的红色唇印后,姜王后的瞳孔更是微微地瑟缩了一下。
几乎是本能的,姜王后就准备抬手用手帕来擦掉这让她感觉到尴尬的唇印,然而她的手才刚刚抬起,拿着手帕的顶端还未触碰到付臻红的脸颊,就因为殷洪的惊呼声而顿住了。
“母后?”殷洪跟在殷郊的后面,不太确定的喊了姜王后一声。
这时,付臻红才直起身体,淡淡的看向了不请自来的两位皇子殿下。
虽然殷郊在五日前的那天晚上就已经见过了付臻红,但殷洪这是第一次与付臻红见面。在看清楚付臻红的模样之后,殷洪一下就愣在了原地。
比起性子越发沉稳的殷郊,殷洪要更加的少年气,五官也更为精致,或许是由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有兄长帮他顶着的缘故,殷洪的思想较为单纯,喜欢的,讨厌的,都会直观的表现在脸上。
此刻,他因为蓦然看到付臻红的容貌,脸上尽是惊艳,他本身就是一个模样好看的人,也非常喜欢长相漂亮的存在。
他的视线直直的凝着付臻红,甚至忽略了付臻红侧脸颊上那稍微有些刺眼的红唇印。
殷洪斜前方的殷郊,脸色却完全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付臻红脸上的唇印,又看了一眼自己母后手上拿着的手帕,顿时一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
这一刹那间,他甚至不知道到底该生谁得气。
是气这苏妲己明明是以父王爱人的身份待在这宸院,却在这凉亭内与他母后有了接触。还是气他母后明明应该摆出女主人的架势严声警告苏妲己不要越界,却非但没有生气不平,反而还十分和谐的弹曲,并且想亲自为苏妲己擦拭脸上的吻痕。
殷郊不是傻子。
他知道母后是什么样的人,母后与苏妲己不可能做那引人遐思的暧昧事情。
方才因为一时性急让他没有过多的思考,现在稍微一想,殷郊便也猜出了个七八。最开始他所看到的那个拥抱大抵是因为角度的原因,让他产生了视觉差。
至于苏妲己脸颊上的这个红痕,从那模糊且不规整的痕迹来看,应该是母后因为他的喊声而本能的偏头,于是不小心擦到的。
不过虽然想通了事情的缘由,但殷郊的心情仍旧十分低郁,而这种阴沉沉的心情在发现自家弟弟还一直盯着苏妲己看之后,更浓了。
“殷洪。”殷郊语气冷冷地喊了他一声。
待殷洪回神之后,殷郊才抿着唇收回视线,大步走到了凉亭内。
“母后,”他对着姜王后行了一个礼,然后抬脚往前,十分强势的插入进了付臻红与姜王后之间,用高大的身体将两人完全分隔开。
“郊儿怎么来了?还有洪儿。”姜王后也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沉稳华贵,声音轻缓而温柔。
“儿臣听闻母后来宸院了,怕您出事,所以就跟过来了。”殷郊说着,便将双手轻轻搭在姜王后的肩膀上,俊逸的脸上带着止不住的关切,“母后你没出什么事吧。”
姜王后轻轻一笑:“我能有什么事。”说完,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温声说了一句:“郊儿,你贵为太子,应当更稳重一些。”
殷郊闻言,垂下了眼帘。
他知道母后是说他还不够沉稳,方才那般急声厉色的喊叫失了礼数,性子冲动了些。
姜王后见殷郊明白了自己话中的意思,安抚性的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郊儿的弓射习得如何了?”
殷郊回道:“已经能十箭九中。”
姜王后点了点头:“要以百发百中为目标。”
“儿臣谨记。”
付臻红表情淡漠地看了一眼这一副儿孝母贤的画面,然后便把目光移向了池水里。随着越来越温暖和煦的阳光,水里的鱼儿也越发活跃起来。
即便他一言未发,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也轻易就成为了最引人注目的焦点,就像此刻殷郊和姜王后虽然是在对彼此说着话,却也都分了一些心思放在付臻红的身上。
“那个…要擦一下吗?”最终还是殷洪主动开了口,他走到付臻红面前,视线扫向付臻红脸颊上的红印,行动快于思维的,把自己的手帕递向了付臻红。
“殷洪!”殷郊眉头一皱,有些恨铁不成钢。
“怎么了?大哥。”殷洪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你……”殷郊看着殷洪这一副纯得像一碗清水仿佛一眼就能见到底的模样,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大哥,你在紧张什么?”殷洪不理解。
他虽然没有大哥那么周全的心思和谋略,但是在识人方面却很准,特别是对于危险的感知,有着天生的敏锐性。他能从一个人的身上感觉出对方对他的情感是善意还是恶意的,也能轻易辨别出会对他造成隐患的存在。
但他并未在这个苏妲己的身上感知任何威胁他安危的情绪,他也感觉出来了,苏妲己似乎也并没有打算对他母后怎么样。
这个苏妲己的神情太淡漠了,淡漠到根本就没有将他们任何人放在眼里,而这并不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娇纵和傲慢,反而更像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然。
所以殷洪才不明白,大哥他究竟为何会紧张。
殷郊看出了殷洪的疑惑,他瞥了付臻红一眼,意味不明的说道:“真正的可怕,是不费一兵一卒的直搓到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他这句话音刚落,殷洪还未说话,付臻红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有趣。”付臻红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
“在自由与礼数节律里挣扎的王后,”付臻红说完,又看向了殷郊:“故作老成的太子,以及……”付臻红最后把目光转向了殷洪:“表面上单纯直白实际心如明镜似的幺子。”
殷郊动了动唇,正欲说什么时,付臻红却从殷洪手里接过了手帕,不急不慢的擦拭掉脸颊上的红印。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眼神也并未含着任何引诱的成分,然而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种风情无限的芳华流露而出。
或许是因为这个红印是自己不小心弄上去的,眼下姜王后看到这一身红衣的男子起来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心情也难得有些微妙。
殷郊看了看付臻红,又看了看姜王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苏妲己,你别打我母后的主意。”说完之后,殷郊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实在缺乏底气。
毕竟率先来找苏妲己的,是他们。
付臻红有些想笑:“太子殿下,今儿不请自来的是你们。”
话落之后,付臻红将手帕随意扔给了一旁的殷洪:“谢了,小殿下。”
殷洪笑了笑,两颗虎牙若隐若现:“不客气。”
他喜欢跟长相好看的美人说话,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以往宫里那些美人是女子,碍于男女有别,殷洪不好跟她们有所接触,但这个苏妲己不一样。苏妲己是男子,自然也就没有那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
殷郊看着自家弟弟这笑意盈盈的模样,又看了看不曾显露出任何不悦的母后,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总感觉无论是母后,还是殷洪,与这苏妲己的相处都未免太过自然了些。
即便他们不是完全对立的敌人,但也不应该如此和谐。
眼下的一切都与他的认知相差太大。
殷郊可没有忘记那晚在父王的寝宫时,这个苏妲己所表现出来的冷漠和狠绝,那种不同寻常的能力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普通人所拥有的。
苏妲己很危险。
在他没有找到能够抗衡这个男子的万全之策之前,为确保家人的安危,他希望母后和弟弟离苏妲己越远越好。
殷郊这边正想着。
另一边,王后姜氏与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去往宸院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帝辛的耳中。
彼时,帝辛正在朝堂上的主座上,听着下方大臣们禀报政务要事,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他在听到侍从凑到他跟前的来报后,漆黑的眼眸闪过了一抹冷凝。
第37章
五日前,殷郊在他与王叔会见时曾去过他的寝宫,这件事帝辛是知道的,只是出于各种原因的考虑,帝辛最终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殷郊这孩子竟会再犯他的忌讳。
到底还是平日里对他太放任了。
帝辛紧闭着薄唇,一言未发,他的面色上并未变化,只是周身的空气降了下来。
下方的一些朝臣们见状,纷纷开始在心里暗自猜测这让帝辛心情骤然变冷的消息究竟是什么。
帝辛不动声色的将这些朝臣的表情看在眼里,他的眸色深处划过了一抹讽刺。这就是朝歌朝堂的现状,大多数官员们把一门心思全放在了揣测他的情绪上,反而疏忽了该恪守的职责和本分。
帝辛看向了右方这列第三位的朝臣,不咸不淡的问道:“西伯侯近日在朝歌可还住得习惯?”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姬昌闻言,下意识瞟了一眼斜前方的比干,在得到比干的点头安抚后,这才深呼了一口气,站出队伍走到了正中间,对着上方的帝辛鞠躬作揖道:“回大王,承蒙大王垂爱,微臣在朝歌过得很好,只是家中……”
帝辛直接打断了姬昌后面要说得话:“既然西伯侯觉得这里很好,那就再多住上些日子。”
“微臣……”姬昌还想说什么,却被他身后的一位朝臣拦了下来。
帝辛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冷凝和威慑:“怎么?西伯侯可是对寡人方才的安排有异议?”
姬昌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几分,“没有。”他恭敬的回答。
帝辛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朝臣,这李将军竟也选择站在了西岐那一派。
感觉到上方这道慑人的视线,李荣顿时将头埋得更低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降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他已有异心,面对帝辛的审视,李荣很难在这压迫力十足的目光下坦然自若。
好在帝辛的视线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多久。
“西伯侯的长子明日就到朝歌,你们父子多日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说,”帝辛又看向姬昌:“寡人特许你明日不用前来朝堂。”
姬昌把不准帝辛的心思,这会儿听到帝辛这么说,也只能应道:“微臣多谢大王体恤。”
帝辛勾了勾唇角,随后不知道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下方的姬昌说了一句:“寡人听闻西伯侯的长子伯邑考是这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不仅外貌优秀,更是才识过人,尤其是一手琴技最为卓越,不知寡人可有那个机会,听贵公子弹奏一曲?”
姬昌连忙回道:“是大王谬赞了,小儿不才,琴技也只是略会一二,是传言夸大了。”
“是吗……”帝辛语气莫名,不过他并未在此事上过多纠结,而是接着说道:“寡人还听闻这伯邑考从小就与妲己相知,两人的感情颇深,”说到这,他微微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姬昌的表情,才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不知这事是否也是传言夸大了?”
最后这一句话帝辛的语气明明是平缓低沉的,却透出了一种让人难以分辨的情绪。
姬昌在心里斟酌着措辞,冷汗不禁从额头上泛出,眼下他身在朝歌,正是局势危机的时刻,稍微出一些差错,便可能万劫不复。
他必须谨言慎行。
“小儿与妲己确实是旧时,至于感情深这一说法…”姬昌轻轻笑了笑,尽量让自己显得放松和自然:“那也是少不更事时的玩闹。”
帝辛挑了挑眉,对此不置可否。
而这时,一直未曾说过一句话的太师闻仲走上前,对着帝辛做了一个揖:“臣以为,冀州侯之子苏妲己既是男子,便没有理由继续待在后宫。”
“闻太师,对于妲己,寡人自有定夺。”帝辛语气冷沉的说完,便扫了一眼下方的其他朝臣:“可还有事需禀报,若无事便退朝。”
他这话音落下之后,除了丞相比干翕动了一下双唇,有些欲言又止外,其他人都识趣的禁了声,要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再说有事,那不是赶着去送死吗。
帝辛见状,便挥了挥手,起身走下了座位。
朝臣们在帝辛离开大殿之后,才三三两两的站在了一起,开始小声讨论着,而丞相比干,则是与闻仲对视了一眼后,忧心忡忡的轻叹了一口气。
连作为三朝元老的闻太师都劝说不了帝辛,看来他们的大王这次是铁了心得要留下那苏妲己。
苏妲己是男子,若是大王要留苏妲己在后宫中,必然是有想法和思量。
但愿大王不要做出什么惊涛骇俗的事情来。
这边比干还有在担忧着帝辛会为苏妲己做出不恰当的举动,而被他担忧着的帝辛,此刻正在前往宸院的路上。
他坐在轿子上,身边是贴身侍从小潘子。
“小潘子,你说寡人该如何让妲己更合理的待在宫内?”帝辛的声音低沉磁性,仿佛随口一说的语气里却带着一种不意琢磨的深意。
小潘子跟了帝辛有些年头了,常年待在这位人皇身边,久而久之也算是了解了大王的脾性。就好比现在,大王这么问他,并非是真正想听他这一个侍从对此事的回答,而是需要一个接下他话的人。
“大王心里想必早就有了答案。”小潘子回道。
帝辛的唇角上扬了几分:“寡人准备将妲己封为贵妃。”
“这封妃男子,大王是第一个。”
“凡事都有一个先例。”帝辛轻笑,低声道:“寡人不愿循规蹈矩,偏便要做那第一人。”
他这话说完没多久,原本阳光正浓的天色就开始逐渐转阴,不多时,蔚蓝的天幕已是乌云密布。
接着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潘子抬头望了望天,伸出手用掌心接了接这细密的雨滴:“大王,下雨了。”他感叹道:“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灰蒙沉沉。”
帝辛看了一眼雨滴落在地上溅出的水花,淡淡的说出了一句:“风雨莫测,整个朝歌城的局势尚且都是如此,又何况是区区天气。”
“走吧,加快些,寡人想早点见到妲己。”
………………
而同样在感叹天气变化莫测的人,除了小潘子外,还有正准备离开宸院的殷郊和殷洪。
这一对兄弟来得匆忙,不仅未带有任何遮雨之物,甚至连一个随从也没有让跟着。王后姜氏虽然来时坐得是轿子,但是由于礼数尊卑的缘故,让殷郊和殷洪与她一同入轿,终究还是不妥。
姜王后看了一眼天色,又分别看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殷郊和殷洪,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本宫让侍从去给你们兄弟二人取遮雨之衣。”
“不劳烦母后了。”殷郊一刻也不想在这宸院里多待:“我和二弟都是习武之人,淋点雨也不打紧的。”
这言语之间显然没有考虑过苏妲己会将宸院里的轿子或者是遮雨之物拿出来给他们用。当然,付臻红也没有那个好心来给这两兄弟送温暖。
“那我们便一起出去吧。”姜王后说完,又看向了付臻红,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今日打扰了。”
付臻红闻言,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殷郊见状,眉头一皱,忍不住想要说两句,却被姜王后拉住了手腕:“郊儿。”姜王后喊了他一声。
殷郊平复了一下心绪,忍着心底的那一股莫名烦躁的郁气,回握住姜王后的手,轻声说道:“是郊儿让母后费心了。”
付臻红坐在石凳上,看向凉亭外的雨:“你们再继续耽搁,难不成是打算在这里留宿?”
“谁想在你这里留宿!”
“这个提议好啊!”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回答,前者是殷郊,后者则来源于殷洪。
殷郊瞥了殷洪一眼。
殷洪接收到殷郊的眼神,立马闭上了嘴巴,顺便还做了一个缝线的手势。
最后,两兄弟随着王后姜氏走出了宸院。
而很巧的,在姜王后踏出门槛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从轿子上下来的帝辛。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彼此的眼神也都很淡然。
“父王?”还是殷郊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静。
帝辛点了点头,转而对姜王后说道:“你不该来这里的。”他语气平静,低低沉沉的声线里却有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意。
姜王后抿了抿唇,想到那凉亭里的男子,不知是在回答帝辛,还是在对他自己说:“确实是不该来这里。”
殷郊的不着痕迹的看了看父王,又看了看自己的母后,并不是他的错觉,父王与母后明明应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然而他们之间却有一种仿佛彼此是各自安好的陌生人般的氛围。
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殷郊性子敏锐,打记事开始就隐隐发现了一些端倪,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年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殷郊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此刻,父王与母后之间的气氛却让他无法在违心的说出那些猜测都只是他的瞎想。
而相比于殷郊,殷洪根本没心思去细想这些。
他很怕帝辛。
从小就怕。
或许是由于那份天生对危险的感知程度非常敏感的缘故,他从父王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比杀意还要更冷漠无情的淡然。
帝辛不爱他们,对他们没有父子之情。
他们于父王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虽然很残酷,但这确实是事实。
殷洪小时候甚至还怀疑过他与大哥是不是真是父王的子嗣。虽然现在他也未曾打消过这种怀疑,但也不会蠢得将这种想法说出来。
“一家人齐聚一堂?”
就在这时,付臻红的声音在殷洪的身后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付臻红。
付臻红单手撑着一把伞,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包。
在朝歌,流行着这样一个民俗,那就是在初春这样的节气里,无论是否婚嫁,女子都会随身携带香包。若是未曾婚配的女子将香包赠予男子,那便说明这女子心怡这男子,男子若是收下了女子的香包,也就是也有想要喜结连理的意思。
至于已经嫁人的女子,若是将香包赠予一个男子,就只会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这男子是女子的夫婿,女子赠予香包表示从一始终,初心不悔,而第二种,便是这男子是除自己夫婿外的男人,而这种情况,就说明了此女子已经存有二心,想要另寻良夫。
姜王后和殷洪殷郊这两兄弟在看到付臻红手里的香包后,表情都微微变了一下。
姜王后神色微变是因为这香包是她的。
而殷郊和殷洪这两兄弟面露异色,是因为他们知道这荷包是母后平日里最喜欢佩戴的香包。
帝辛原本并没有注意这香包,他见这三人的目光都同时看向了同一个地方,视线也就顺着看了过去。
第38章
帝辛虽然并不认得苏妲己手里的这个香包是谁得,但是从姜王后和殷郊殷洪这两兄弟的神情变化中很容易就猜出了香包的主人是谁。
即便不怎么关注这种初春节气的民俗,但帝辛也是知道香包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
姜氏的香包出现在了妲己的手中。
帝辛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有了一些微微的冷凝,他先是看了付臻红一眼,然而才看向了身侧的姜王后。
显然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姜氏贤良淑德,品行他是信得过的,若是这香包出现在其他任何一个男子身上,帝辛都不会有所怀疑,但偏偏这个男子不是别人,而是苏妲己。
苏妲己的魅力是能蛊惑人心。
而这人心,不论男女。
帝辛一向自信,但在妲己面前,他都不敢保证这个男子的注意力会全放在他的身上,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妲己的诱惑下做到六根清净、心绪平稳,更何况是有着独属于女性柔软和感性心思的姜氏。
他并不在意姜氏对他有异心,他在意的是让姜氏有异心的人是苏妲己。
姜王后从帝辛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冷人背脊发凉的压迫和冷涩,她苦笑一声,随即抿着唇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然后云淡风轻的说道:“大抵是方才不小心将香包遗落了。”
殷郊闻言,立刻附和道:“应该是方才与孩儿说话时,被孩儿的玉佩尖端打掉了。”
帝辛没有回答,目光在殷郊和姜王后的脸上来回扫了一遍后,才收回了视线,算是相信了这一说辞。
殷郊见帝辛不再看向他和母后,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像殷洪那般畏惧帝辛,但帝辛作为朝歌的大王,即便自己是太子,却也实在摸不准父王的想法。
因为猜不准,自然也就怀着敬畏和谨慎。
“洪儿,去帮母后把香包拿过来。”姜王后对殷洪说道。
殷洪点了点头,正准备走向付臻红,付臻红却在这时候突然了一句:“这香包挺好看的,不知王后可否送我?”
他这话一说完,空气瞬间变得凝重。
原本因为下雨而转凉的气温,在这一刹那间变得更加冷了。
小潘子站在帝辛的身上,将头垂到了最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早知道在这莫名诡异的死寂气氛里,稍有什么不慎,他就可能会被殃及到,而君王的怒火,并不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侍从所能承受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苏妲己什么都敢说。
想想,现在这局面也够混乱的。
大王想要封苏妲己为男妃,而被大王宠爱着得苏妲己却又向大王的王后提出了想要香包的请求。其实说是请求也并不恰当,因为苏妲己这话听着像是谦逊的请求,然而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自然的像是不容拒绝的索要。
在这样的特殊的节气里,香包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并不亚于定情的信物。
这个时候,苏妲己当着大王的面,向王后索要香包,这由不得人不去胡乱遐想。即便这个民俗只是在朝歌流行,但苏妲己这话也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小潘子虽然是站在帝辛的背后,却也能感觉得出来现在大王的脸色定然不好。
这苏妲己,无论知不知情,也真敢说。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殷洪突然出声打破了这越发紧张的氛围,他精致的面容上带着明媚的笑意,冲着付臻红眨了眨眼睛:“你特地过来,不就是好心得准备将母后遗落的香包物归原主吗。”
付臻红看着殷洪这脸上的笑意,不禁挑了挑眉。这殷洪确实是心如明镜,虽不是那种大智若愚的性格,但是却活得意外的通透和明白。
“我原本确实是想要归还……”付臻红垂下眼眸看了看手中的香包,“不过,”他话音一转,“我看你们对这香包如此紧张,突然就不想要归还了。”
“王后随身佩戴的香包,定然是珍贵之物。”付臻红看了一眼随着他的话而变了神色的众人,故意将香包放在了自己的鼻尖,垂着眼,轻轻嗅了嗅这红云纹路的香包,“很香,这个味道。”
他的声音轻轻缓缓的,不高也不低,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因为独特的声线和这番有些亲昵意味的轻嗅动作而平添了一种别样的暧昧。
鹅黄色的油纸伞遮住了透明的雨滴。
这些细小的雨滴伞的边缘缓缓落下,像一道道晶莹的帘幕,让伞下的付臻红多了几分雾里看花般的朦胧美感。
他无疑是好看。
一身红衣成为了最明艳夺目的风景。
殷洪的眼里是纯粹的惊艳,殷郊的眼中则是纠结和复杂,至于帝辛,他漆黑深邃的瞳孔里流转着的暗色凌厉又霸道,还带着几分凶狠的戾气。
而与付臻红那段话语中最有关联的王后姜氏,脸上则是有些罕见的错愕,她显然是没有想到付臻红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动作,重点是还当着帝辛的面。
她看不懂苏妲己,正如她看不懂帝辛一般。
但有一点她得承认,苏妲己的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他的容颜是男女都会喜欢的美,仿佛是这个世间对于美的最高追求。
没人会抗拒对美的喜欢。
或许是因为这香包曾随身被她佩戴的缘故,此刻,她看到苏妲己用鼻尖嗅着那香包,有那么一刹那间有一种对方仿佛是在嗅着她身体的错觉。
想到这,姜王后的耳根不禁有些泛红,尴尬之余,也多了几分窘迫和羞意。不过她到底是贵为一国之母,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很快就被她平复了下来。
她的目光落在付臻红那垂下的眼睫上,正欲说话,却没想到付臻红又接着说了一句:“这香味,跟王后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
“清淡又不失雅香。”付臻红唇角微勾,毫不吝啬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想。
而这一下,姜王后的脸颊也有了隐约的烫意。
这话太过亲密,也太过失礼。
完全算得上是调戏了。
但姜王后觉得被冒犯之余,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看着苏妲己这张脸,即使心中有怒意也很难爆发。
在遇到苏妲己之前,姜王后从没有没有觉得美貌是利器,可不费吹灰之力而战无不胜,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原来当好看达到了一种极致,真得可以抚平所有的怒火。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
“妲己。”帝辛喊了付臻红一声,低沉的嗓音里带上了明显的不悦。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怎么?”
“别闹。”帝辛回道,他的语气是面对付臻红时惯有的宠溺,然而周身的温度却是冰冷如寒霜。
小潘子此时已经恨不得自己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这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该看到的,这些话也都不该是他能听到的。
大王生气了,他能感觉得到。
真是作孽啊!
小潘子在心里暗道,这苏妲己还真是任性啊,说话做事全凭着性子,完全没有任何顾虑。
小潘子悄悄瞟了一眼姜王后,又瞟了一眼在帝辛的眼神下想插话又不敢出声的两位殿下。这王后和大王原本关系虽然算不上好,但也勉强算是相敬如宾,可现在,这苏妲己一来,恐怕日后大王和王后的关系会变得越来越紧张。
“小潘子,你去送王后和两位殿下回宫。”正在暗自思索的小潘子突然被帝辛点到。
“是,大王。”小潘子立刻应声,对着姜王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王后娘娘。”
姜王后看了一眼冷着脸的帝辛,又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付臻红,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得离开了。
姜王后一走,殷郊和殷洪也很快跟着出去。
宸院内,只剩下了付臻红和帝辛。
付臻红撑着伞站在原地没动,手中还拿着姜王后的香包。
帝辛大步走过去,拿走了付臻红的伞,也拿走了付臻红手里那碍眼的香包。他一手撑着伞将付臻红的身体完全遮挡在了伞下,另一只手则握紧了香包,用力收拢之后,形状漂亮的香包瞬间就已经变成了粉末,从他的指缝中缓缓流出。
香味飘散在空气中,浓郁的味道让帝辛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将手中的粉末拍掉后,捏住付臻红的下巴,迫使付臻红抬起头看向自己。
“妲己,不要再试图挑战寡人的底线。”他的声音很冷,锐利的眼神如刀锋,刮在付臻红的脸上。
付臻红却并未有一丝惧意,甚至还轻轻笑了起来,他一把握住了帝辛捏住自己下巴的手腕,然后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为什么你不认为那是我在试探你的喜欢呢?”
“我对你的喜欢,毋庸置疑。”
“是吗…”付臻红对此不置可否。
帝辛深深地凝了付臻红几秒,然后才放缓声音说道:“妲己,你若想要我全然的真心,相对的,你对我也不能掺杂别得心思。”
“唔…”付臻红应了一声,但这有些含糊的回答也不知是在肯定还是在回绝。
帝辛见此,轻轻叹了一口气:“妲己,不要激怒我,”他的语气里带着无比的怜爱,然而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冰冷,“也不要妄图以这种方式来驯化我……”说到这,帝辛停了下来。
付臻红眼眸微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帝辛抚摸着他的眼尾,缓缓说道:“我是你的猎物,却不会被你驯服,但你要知道,我可以在爱你的时候,甘愿收起我的爪牙。”话落之后,他略微俯身,在付臻红唇瓣上落下了一吻。
第39章
无责任番外采访————
时空管理局:目前为止,请问小红最印象深刻的是哪一个世界?
付臻红:西游世界。
时空管理局:最喜欢的天选是齐天大圣吗?
付臻红:是的,孙悟空。
时空管理局:封神世界的孙悟空还被压在五指山下,小红有没有想过去见见他?
付臻红:有想过。
时空管理局:但这个世界的孙悟空不曾拥有在西游世界的那一段回忆,你对他而言是陌生人。
付臻红:没关系,我有得是办法让孙悟空回忆起来。而且就算这小泼猴真得因为各种因素而没有回忆起来,我也可以以另一种方式与他相识。
时空管理局:在攻略的那些天选里,小红喜欢哪种恩爱的姿势?
付臻红:……
弱鸡系统:我我我!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小红喜欢脐橙!
付臻红:?
弱鸡系统:没错,喜欢在上面,还喜欢占主导。
付臻红:这就是你看了这么次直播的总结?
弱鸡系统:不止这些,我还发现小红喜欢别人吻他的耳垂,还有腰窝!
付臻红:你观察真仔细。
弱鸡系统:那必须的。
时空管理局:最长的一次是做了多久?
弱鸡系统:我我我!这个问题还是我来回答最恰当,小红做得最长的一次是在希腊神话世界,就是和冥王哈迪斯那次,那才叫一个得劲!
弱鸡系统:神祇不吃不喝,不知道饿,不知道疲倦,更不会受伤,就相当nice!
付臻红:你很懂?
弱鸡系统:还可以。
第40章
这个吻对于一贯强势霸道的帝辛来说,可以堪称是温柔,或许是因为他在朝着付臻红走过来的这一小段路里淋了雨,于是唇瓣上便沾染了莹润的水滴。
这些水滴让他淡色的双唇显出了几分水润的冰凉,也让此刻两人的唇瓣相碰里多了一种清雅冷冽的味道。
帝辛并没有吻多久,轻轻摩挲了片刻后,便离开了付臻红的唇瓣,再一次用那漆黑的瞳孔凝视着付臻红。
他站在伞下,由于身高的缘故,视线差让他这直勾勾的视线里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付臻红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俯视的感觉,于是下一秒,他便抬起了修长纤细的手臂,圈住了帝辛的脖颈,然后略微使力,让帝辛顺着自己这份力道垂下了头。
这一下,两人的目光终于平视到了一起。
付臻红发现帝辛瞳孔的颜色真得很深,跟墨一般浓黑,凌厉又深邃,浮动着难以分辨的情绪。
他的面容足够英俊,五官硬朗,轮廓清晰,这样富有冲击力的外表就像他这个人一般,如同一把久经打磨后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挥出的每一剑都带着鲜血和战歌。
付臻红在帝辛的时候,帝辛也在看付臻红。
这似乎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无声的注视着对方,无言却专注,只用静默的眼神来描摹着彼此。
帝辛见过太多的美人,却没有哪一个像面前这个男子那般,完完全全的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这唇红齿白的艳丽模样,像富贵的牡丹,又像是盛开在传说中忘川河畔的妖花。
充满着诱人堕落的美。
他是凡人,在这样的容色下,也抵不住动了想要永远占为己有的春心。
“你是在警告我吗?”最终付臻红在这场对视里先开了口,声音懒散,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狎昵。
“是。”帝辛心中那因为方才那香包而衍生出的怒意还并未完全消散,所以面对付臻红这有些轻慢的话语,他只简短的回答了一个字,果断且冷硬。
付臻红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大王,你其实是在吃醋。”他说着,环住帝辛脖颈的手臂又紧了一些,如同灵活的蛇一般。
帝辛没有回答,只是眼眸微垂,目光落向了这双攀缠着自己后颈的手臂。
红色的衣袖因为主人抬起的动作而顺势往后滑落,于是那纯白如雪的皓腕便露了出来,无暇的肌肤泛着玉石一般的色泽,柔软,光亮,散发着幽幽的暗香。
帝辛的目光暗了下来。
他想得到这个人,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
帝辛一手挽住了付臻红的腰腹,将他整个人抱在了自己的胸膛里。
天空中的雨渐渐变小,不多时,就停了下来。
阴云散去,阳光重新洒在地面上。转晴的节奏来得太快,就像突然下雨那般无常。
帝辛将伞扔在了地上,直接将付臻红抱到了凉亭内。他把付臻红放在石桌上之后,放在付臻红后腰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故意用了些力道按压了几下,带着一种惩罚意味。
付臻红的腰部本就比较敏感,被帝辛这么有技巧性的按了几下,身体便很快软了下来,有些无力将上半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帝辛的身上。
帝辛将付臻红抱得严实,他的下巴搭在付臻红的肩侧,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付臻红那精致的耳垂:“我将你关起来可好?”他的语气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真假难辨。
但付臻红听出了他这话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他斜过眼睨向帝辛,妖气横生的双眼浮现出一抹冷笑:“你拿什么困住我?”他眼眸微挑,傲慢而又娇纵,顾盼间皆是风情。
帝辛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欣赏了一会儿付臻红这有些嚣张跋扈的美貌,然后才开始用手摩挲起了付臻红的双唇。
他的指腹有些粗糙,虽然放轻了力道,但如此来回摩挲了几下,便让付臻红的唇上变得越来越瑰丽。
付臻红因他这动作而皱了皱眉,唇上那有些麻痒的感觉让他很不喜欢。
而帝辛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他唇角微微一勾,手掌放在了付臻红的后脑勺,然后往自己的方向一扣,接着便亲了上去,发狠似地吻了起来。
这个吻与方才那轻柔地触碰完全不同。这个吮吻里带着一种霸道的掠夺和浓烈的占有欲,像是一匹不被驯服的凶狠猎豹,紧咬着嘴中的猎物,恨不得立刻将猎物吞之入腹。
付臻红没有躲闪,也没有迎合,就这么被帝辛禁锢在怀里,承受着这含着情色之欲的吻。
阳光变得越来越浓,明媚又灿烂的光晕照进了凉亭内,将下雨时堆积出来的阴凉尽数覆盖。暖阳阳的光晕之下,凉亭里的空气有了热意,不过这热意抵不过帝辛体内的躁热。
他结束了亲吻,呼吸沉而重,看着被他吻得越发勾人的男子,帝辛不禁抬起对方的下巴端详着这份绝色。
“妲己…”帝辛低声唤着付臻红的名字,指腹顺着付臻红的下巴下移,来到了他脖颈这旖旎诱人的弧度上。
红衣将他的肌肤衬得越发白皙,帝辛看着,直觉喉咙发堵,又干又涩。一股热意从他的体内慢慢升腾,此刻,他就像是在一堆火焰上,被灼灼的烈火燃烧,他觉得热,觉得难耐,迫不及待的想得到舒发。
“妲己……”
“妲己……”
“妲己……”
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付臻红的名字,不厌其烦般的重复着,仿佛在通过这样来将苏妲己这个名字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但付臻红一次也没有回应他的喊声。
帝辛沉着眉眼,将付臻红压在了石桌上,他的双手撑在付臻红的脸侧,至上而下的盯着付臻红。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嘴唇微张,缓缓吐出两个字:“吻我。”他的声音幽远而魅惑,说话间,猩红柔软的舌尖若隐若现,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帝辛的手臂青筋浮起,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叫我帝辛。”
付臻红依言:“帝辛…”
被叫的人无需再说任何言语,然后下一秒便直接吻了上去。
凉亭内,光晕落了一地的暖,暗灰色的地面上也落下了红色的衣衫,而紧随着这如朱砂般艳丽的布料滑落的,还有那独属于人界之王的衣袍。
付臻红如墨的发丝似水一般垂泄下来,散乱在白玉砌成的石凳上。早在那晚在寝宫里就该完成的事,被拖了几天,迟来的宠爱,在这座凉亭里,静静地展开。
付臻红的体温偏凉,而帝辛的身躯却异常的灼热。他覆盖上来的这一瞬间,就像是一团火,烫得付臻红整个人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而帝辛很满意付臻红的反应,他的目光紧锁着付臻红,手臂也牢牢的禁锢着他,好让这个任性乖戾的男子接下来能更好的接受他。
池塘里的水在暖色的光晕照射下泛出了轻轻浅浅的涟漪,不远处那小小的清泉缓缓流淌,发出了细小的声响,庭院里飘散着鲜花和草木的清香,与凉亭内温热缱绻的氛围成为了两个极端。在帝辛发力朝着付臻红进攻的这一刹那,他猛地用唇堵住了付臻红的唇,吞没他所有的声音。
薄薄的汗水从帝辛的额头上滑落,流在他蜜色的肌肤上,湿润了一片。从未有过的强烈感官弥漫向他的全身,颤栗的感觉从他的背脊一路蹿向他的喉咙,又从他的喉咙直直的往下,最终汇聚到那血脉喷张的地方。初春的微风吹动着树叶发出了唰唰的声响,也将池水里的涟漪吹动得越发浮动波澜。
付臻红有些无力的仰着头,眼眸里含着湿润的水光,感受着帝辛的亲吻,也感受着帝辛那遒劲的腰部所牵扯出的爆发力十足的气力和动作。
他的身下是坚硬冰冷的石桌。
然而此刻,付臻红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冰凉。
他和帝辛,互为彼此的猎物,他要帝辛全部的爱意,而帝辛也想将他永远禁锢在身边。
“疼吗……”帝辛的气息微喘,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种沙哑和性感。然而他明明问出了这两个字,却又没有打算听付臻红回答,而是在付臻红抬眼看向他的时候,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妲己,这样的疼痛与快意都是我赋予你的,我们本是一类人,自私,独断,傲慢且唯我独尊,所以……”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然后手掌覆盖住了付臻红的掌心,十指紧紧相扣:“既是一类人,便注定了我和你会一直纠缠在一起,至死方休。”
“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妃,妲己,无论你需要与否,我都会好好宠爱你,给予你至高无上的荣耀。”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速度,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将这个把他心绪搅得紊乱的人弄得低呜求饶。
帝辛是人皇,更像是一匹危险的野犬。
他可以横冲直撞,也可以运筹帷幄。
江山社稷,瑰丽蓝图,他可一只手将美人紧拥在怀,另一只手肆意征程,开拓出更浩大的领地与疆土。
“妲己…”
“妲己…”
他再一次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付臻红的名字,并且一次比一次用力,而每喊一遍,就是一次强势勇猛的攻击。
他是一把刀,锋利逼人。
坚硬却又炽热。
直直地搓进了付臻红的心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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