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定住心神,程雁书终于想起,这百十号少年里,他唯二能叫出名字的……


    他苦着脸,沧桑点名:“鸿川,还有……鉴云,你们二人一起去吧。”


    鸿川和鉴云立时出列,像是被五百万大奖砸中了头,喜滋滋地表决心喊口号:“四师兄,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随便吧。程雁书疲倦地闭上眼。


    “四师弟看起来受伤很重?”三师兄靠近过来,仔细看他脸色,又抬起手去摸他额头,“倒是没发热……”


    三师兄简直是温暖小天使!程雁书苦着脸看三师兄:要是攻略对象是三师兄,就好了!


    察觉到一道锋利又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程雁书立刻移开了放在三师兄脸上的眼神和“爬墙”的心思,苦着脸去看目光的发源地。


    韩知竹冷然和他对视一瞬,又冷然移开了视线。


    程雁书被冻在那视线里,叫苦不迭:这大师兄,简直是冰山本山,他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面对一个恋爱绝缘的,这能怎么攻略?


    散会后,鉴云和鸿川搀扶着程雁书回到了他的房间,周到地给他上了药。


    虽然长老们看起来像是在娴熟地打酱油混退休金,但程雁书也不得不承认,宋长老的所谓还真散,还真是有效果。


    他敷上之后,背部的痛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借着药效,程雁书得以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得到程雁书的指名,鸿川和鉴云仿佛一下子觉得他们遇到了亲生的师兄,一直侍立在程雁书房门外,待程雁书醒来立刻奉上洗漱之物,鞍前马后的,伺候得十分之周到。


    程雁书沉浸在“如何苟命”和“怎么和大师兄结侣”的送命题里,虽然背上的疼痛已经减弱很多,但整个人还是显得恍惚又颓废。


    鸿川和鉴云只觉四师兄一定是伤还没好,便请程雁书又趴在床上,解了上衣,再给他敷上还真散。


    鉴云甚至从饭堂偷了一个大白馒头,带给没有完成铁杵磨成针任务而一天只有一顿午餐可以吃的程雁书充作晚餐。


    趴在床上,啃着师弟进贡的爱心馒头,程雁书认真开始给自己这趟重生的穿书之旅理头绪。


    在脑中画着思维导图一般,程雁书直接点出关键点:他要苟命,然后回家。


    也就是说,他一定要让大师兄和他结侣。


    虽然他从青春期就知道自己的取向,但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一场恋爱,也没特别喜欢过什么人,别人青春里发生过奶帅学弟,酷帅学长,甜甜竹马,深情天降,从来与他无关。


    程雁书从没想过自己的初恋会从“攻略”开始。


    但来都来了,回又回不去,生存总是第一选择,对吧?说不定他和大师兄本就有命中注定的缘分,因此才用这样的契机来展开呢。


    无论如何,他要苟下去,他得好好活着。


    虽然人生地不熟,好歹他还有个看起来挺威风的师门。虽然大师兄好像并不喜欢原主……


    程雁书一愣:但是大师兄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原主?换个角度想,是不是解决了大师兄不喜欢原主的问题,他的苟命成功指数便更靠谱了一些?


    大师兄讨厌的是原主,又不是他本人,这道题,他能解!


    想通了这一点,加上嘴里吃着,背上敷着,程雁书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鸿川问:“四师兄,敷了药,感觉可好些了?”


    “好多了。”程雁书说,“谢谢啊。”


    “不谢不谢!”鉴云把头摇得跟急转回旋风似的,“四师兄给了我们两人去历练的机会,我们两人才是对四师兄大大的感激!”


    需要这么感激吗?程雁书看了看手里鉴云偷出来的馒头。这颗馒头载满了师弟的纯真,他得回报这份纯真:“能不去还是不要去了,捉妖诶。很危险的。”


    “四师兄!我们拜入师门,练功修道,就是为弘扬正法,又怎会懦弱退缩!”


    大概以为四师兄是在考验他们,鸿川答得像是宣读誓言一般的激昂。


    鉴云也急急道:“我们两人入门晚,虽然年纪在前,但在师兄弟暗地里排的功法名录里,排名不高。这次四师兄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能跟着大师兄一起去历练,得以提升修为,真是想也想不到的好事。”


    “我排名多少?”程雁书问。


    “这个……呃……”鉴云期期艾艾,觑眼看鸿川。


    在背后敷着药的鸿川似乎手抖了,程雁书感觉原本均匀轻柔落在背上的药粉忽然砸下来一堆。


    “我记性不太好……”


    得,大概率被后辈比下去了。反正是替原主背的锅,程雁书本人倒也不惭愧。他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其实能够自保也就够了。排名高有什么好的?你看大师兄,天塌下来,还得他去顶着。”


    “我愿意顶。”鸿川的声音听起来颇严肃,连给程雁书敷药的动作都停了,“我必要如大师兄一般,肩担道义,护佑天下。”


    “那多累。”程雁书伸手示意鉴云要水,“你们就没想过,可能大师兄也有累的时候?”


    接过水,他喝一口,满意地结束自己简陋的早餐,“说不定大师兄也想有个人可以替他扛一扛,在他累的时候让他靠一靠呢。”


    “大师兄。”鸿川鉴云异口同声。


    “对啊,我就说的大师兄呀。”程雁书把手里拿着的水杯递向鉴云的方向。


    一只手自他手中接过水杯,冷肃但声线很好听的声音响起来:“我知。”


    程雁书头皮一紧,立时想要跳起来:“大师兄,我们可没说你坏话!”


    韩知竹一手按住他肩膀,不让他动弹:“药刚敷上,别动。”


    韩知竹人冷,手却暖,程雁书稍微安心了一点,又认真说:“我真没说你坏话,你别罚我。”


    鸿川和鉴云紧张地肃立在旁,不敢吱声。


    韩知竹把从程雁书手里接过的水杯放在桌上,再仔细看了看程雁书背上的伤口,语气冷然:“确实罚得有些重。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修为太弱。”


    “明明是罚我的人打得太狠。”程雁书委屈嘟囔。


    “执罚的力度,是全山师兄弟的修为能接受的最低力度。”


    取平均值?这么智能吗?换个角度想,这意思是,原主他一个第一梯队的四师兄,连小师弟的修为都赶不上?这是在及格线以下啊。


    原主但凡努力点,程雁书现在不是就能苟得轻松一点吗?


    他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口气,非常真挚地抬眼看韩知竹:“大师兄,我想变强,至少在捉妖的时候能够自保,有快速达成的办法吗?”


    韩知竹眼神微微一动:“你想提升修为?”


    程雁书期待点头:“可以的吧?还来得及吧?”


    “十年前你就当如此。”韩知竹说,“到得如今,虽然你天资卓绝,也很难达到上乘境界。”


    韩知竹都要赞一句的天资卓绝,竟然就被原主荒废了。程雁书也非常遗憾:“不过不是说,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吗?”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程雁书如此上进和正面,韩知竹倒是看着他,眼神探究,没有说话。


    “大师兄,”程雁书迎上韩知竹探询的视线,轻轻笑了笑,“你原来,这么关心我呀?”


    仰着头看着他的笑容又软又乖,韩知竹只觉心里一动,却不知那种异样是为何。他摇头:“关心?不,我一直都很不喜你不学无术,浪费天资。”


    “可是,我不学无术,对大师兄影响很大吗?”程雁书提问,“是会影响师门声誉,还是会带坏师兄弟的学习情绪?不管哪样,我都可以从现在开始改。”


    “声誉和师兄弟倒是无妨。但你修为低,便不能自保。世间不太平,你若不能自保……”


    “原来大师兄,你会讨厌我,是因为你担心我,这就是关心呀。”程雁书又看着韩知竹笑了,“大师兄,不要放弃我,我愿意接受组织的再教育,重新做人。你面前的我是一个新的我,我会努力变强的。”


    韩知竹沉默地凝视着程雁书,像是不认识他、又像是不相信他。


    过了一会,他才拿出一个玉色的药瓶,递给鉴云:“还真散融入肌骨之后,再替四师兄把这生肌水敷上。”


    鉴云接过药瓶,韩知竹又道:“铸心堂已经锁定妖魅位于雍州城西郊,我们明日一早下山。”


    说完,他不再看程雁书,转身离开了。


    替程雁书把韩知竹拿来的生肌水仔细敷上,又周到地替程雁书整理好被子,让他能舒服地趴着好睡后,鸿川和鉴云才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安稳入睡的程雁书,又在刺痛中醒来了。


    而且他的视线,居然又是一下无限接近青石板地面,一下又被抬起。


    程雁书懵了:怎么他又在前仰后合如磕头般的被罚?


    在这反复中,他看到了面色铁青的韩知竹。


    他是怎么又得罪大师兄了吗?


    三鞭过后,执罚停了。程雁书忍着痛看韩知竹,艰难挤出一句:“我又闯祸了?”


    韩知竹蹙着眉移开视线。鸿川小声回答了程雁书:“四师兄,你灵力……很弱,所以之前中的魅妖的迷障还没除尽,昨晚,你被心魔操纵了。”


    心魔?心魔是什么?是他想快点攻略下师兄,可以回家的执念吗?


    程雁书可怜兮兮地看韩知竹:之前受五鞭是因为他爬了韩知竹的床,现在又是受的鞭刑,莫不是被那什么魅妖的“迷障”操纵着,他又爬了韩知竹的床?


    鸿川越发小声了:“你昨晚在明极堂堵住巡夜的大师兄,说,要和他……要和他……”


    期期艾艾的鸿川让程雁书心沉了底:他是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吗?


    韩知竹冰冷的声音响起来:“你说,要和我,共享无边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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