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之上,随着浸染在云端的最后一丝血红散去,天色彻底陷入一片黑沉。四周除了似婴儿啼哭的某种鸟类和隐隐约约的狼嚎外,算得上静如一潭死水。
“害,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作为穿书女的金手指又在哪里。”
一道略微哀怨的女声打破了沉寂,蹲在湖边的乐珂埋头将手中最后一件衣服洗干净以后,才空出手捏了捏有些酸涩的胳膊。
几天前,她正在沉睡中时,忽然被人一脚踹了醒来。
她刚嘟囔着想让姜星星别闹,头发却被人从后面用力拽起,随后胳膊和手脚被人用绳子紧紧捆着。
她吓得睁开眼,费力的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好几个身穿打补丁粗布短打衣裳,束着一头蓬乱长头发的男人扛着粗制弓箭,正面露兴奋的看着她,像是在打量一件值钱的货物一般。
也不等她在做别的反应,她就被两个男人连拖带拽,一路七拐八拐的被推搡着进了个寨子模样的地方,无数与他们相同打扮的人来回走动,像是在巡逻。
再之后,她就被推搡着进了一间破柴房里关着。
第二日天亮时,她看到昨日捆她的那几个人一脸铁青地看着她,嘴里连连怒骂了好几句,最后给她上了副脚链押去干苦力洗衣做饭了。
刚开始,陌生的环境和奇奇怪怪的古人让她以为这是在做梦,可这个梦的逻辑链和痛感以及这一张张不同模样又无比清晰的陌生脸庞,让她感到怀疑。
也许,她身上发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很有可能是穿越或者穿书了。
为了证实猜测,她讨好了一同给寨子里洗衣服的一个大娘,询问了一番,得知了这里竟是大元朝的一个州府山区。
而大元朝正是她睡觉前撕掉的那本《许你凤冠霞帔》里才有的架空朝代。
“真不知道我穿来这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还能不能再穿回去,而宋止又在哪儿啊,还挺想见见他的,这个让我为他哭了那么久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说不准我穿来的意义就是为他而来,为了改变他悲惨的一生呢,毕竟某江大火的穿书不都是这么写的嘛。”
乐珂自言自语着,苦中作乐的笑了笑,随后又有些不死心的小声嘟囔,手里不停的比划着。
“系统?统统?统子?”
等了片刻,周围静悄悄的,仍旧只有稀疏的枝叶晃动的刷刷声。
看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穿书后拥有系统或金手指这种逆天东西在书里肆无忌惮改变剧情,混的风生水起的。
她撇了撇嘴,端起一盆重的吓人的衣服准备往寨子里走去。
“不好了,寨里头的山路有生人闯进的痕迹,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山翻遍了也要把这人找出来杀了他。”
突然,寨子的那头亮起漫天的火把,树影绰绰,无数人倾巢而出,往山里的四处搜寻而去。
“生人?不是吧。”
乐珂朝四周望了一眼,她此时洗衣服的湖边距离寨子入口还有一段距离,这让她莫名感到不安,,指尖攥紧了木盆,拔脚就想往寨子里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虽然这寨子里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目前至少还能勉强苟一苟。
毕竟此时的大元朝是个乱世,离灭朝也就半年左右的时光了,这样的时代山匪强盗尽乎随处可见,男子被杀女子被奸、淫是这个末世王朝常有的事。
因此这个夜闯寨子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个走头无路的凶徒,万一她要是倒霉遇上了,人家临死前想多拉个垫背,那她的小命就要保不住了。
乐珂越想越是害怕,脚程就越发的快。
忽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似水墨又似松竹气息的淡香朝她的鼻腔涌来。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疯狂地冲向大脑,旋即又瞬间退了个干净,乐珂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完了,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怕什么来什么。
乐珂被吓得不敢动弹,耳朵尽可能的竖得尖尖的,感知着身后的来人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这位姑娘,你别怕,宋某并无恶意,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大抵是感受到她的不安和恐惧,身后的人压低着嗓音轻声劝慰。
这声音听着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虽有些虚弱,音色却十分温润缱绻,如碎珠落玉盘,又如丝竹拨动而过。
明明不是趴伏在耳边,却叫乐珂觉得耳尖像是被什么触碰过一般。
极为不合时宜的,她莫名就想起了一句词:练色娱目,流声乐耳。
“姑娘可否知道此处是否有供人躲避的地方,事后宋某定将备上厚礼感激姑娘今夜的救命之恩。”
男子轻咳了一声,像是伤的不轻,周围的血腥味又浓郁了几分,几乎要盖住了那股书墨般的松竹香气。
乐珂回过神,瞧了眼快要搜寻过来的寨内山匪,眉头微蹙,抓着木盆的指节有些泛白,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一般。
“我有,但也不是十足的把握,且你逃脱过后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现在立誓为证,你能做到吗?”
她这是在做一场赌博,赌赢了就能逃离这山匪窝,赌输了,那么不是死在身后之人的手里就是死在寨子里的山匪手里。
虽是大胆冒险,可也是难得的机会,况且她也不得不选择这么做了。
这几日里她也算摸清这寨子里的山匪们干的是什么勾当,杀行商截财物,或贩卖孩童和待字闺中的少女。
那日抓她的人之所以露出打量货品一样眼神,就是因为她身上这身看着如绸缎一样的居家服,让他们误以为她是哪家富商家的娇小姐,以为能靠她发笔横财。
而第二日之所以脸色铁青是因为打听到了附近并没有哪家有女子失踪,所以大当家的山匪骂完后又派人去了更远一点的地方打听,估摸着那些人也就这两日会回来复命了。
若是知道她并不是什么富家小姐或贵女后,只怕就没有这种还能洗衣做饭混口饭吃的好日子了,等待她的命运无非是供这群山匪玩乐过后,再卖去做那下等窑子里的妓子。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下场,她不能让自己就这么屈辱的死掉。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定会竭尽全力。”
男子似有些诧异,但也应得坦荡,声音不疾不徐,向着乐珂以自身名誉和性命起了誓。
“那就一言为定了,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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