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问相貌出众，但也没觉得自己的脸好看到天下无双的地步，若说张深的妹妹只是个看脸的颜党，张深的妹妹拒绝了那么多的世家子弟，难道就没有一个在颜值上胜过他的人？
薛螭不太相信。
犹豫片刻，薛螭略带歉意的道，“张兄，非是我不给面子，若是张兄邀我一会，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但令妹……这男未婚女未嫁的，私底下见面，若叫人看见，难免叫人误会，对令妹的清誉也有妨碍。可否容我回去想想，再给你答复？”
说是回去想想再给答复，但张深却知道，这只是委婉的拒绝。
薛螭这样优秀的青年才俊，根本就不怕找不到老婆，他妹妹虽说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但也是几年前的事了，随着他妹妹年纪越来越大，曾经贴在他妹妹身上的各种标签，已经变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当然没有问题，我在府中静待佳音。”
本就是他有求于薛螭，薛螭就算不答应，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薛螭的地方。
薛螭拱手告辞，张深也没有出声阻拦，目送薛螭骑马离去的背影，只能在心里叹气。
“这薛文龙……是拒绝了吧？”徐功眉头微蹙，问道。
张深叹道，“这世间之事，唯有感情是勉强不来的，虽然我妹妹从来没说过自己要嫁什么样的男人，但据我观察，我妹妹所求的，是白首一心人。”
可这世间男儿，谁能保证自己能做到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
张深自问，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徐功也咂舌，他自问不是好色之人，但屋里也有两个通房，世家高门，这是常态。
“明兰之所求，跟寻常的妇人并无不同。”试问，这世上哪个女人不盼着自己的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呢？
张深和徐功看了程舒一眼，“子渊所言极是。”
可惜，这种对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的男人太少见了。
“诶，不对啊，司卿，”徐功忽然皱起眉，道，“你说明兰所求是白首一心人，她如今主动要求见薛文龙，难不成远远看了薛文龙一眼，就可以看出薛文龙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一心人？”
张深瞪了徐功一眼，“莫要胡说！”接着又道，“我妹妹并没有说过她要嫁给薛文龙，只是想见薛文龙一面，至于她到底想跟薛文龙谈什么，我也不清楚，她没有同我说。”
程舒眉头微蹙，“如此说来，明兰是不是看上了薛文龙还很难说？”
“这也解释不通啊，既然明兰没有看上薛文龙，为何要冒着清誉受损的下场私底下约见？”
张深叹道，“其实我也感觉妹妹隐瞒了些什么，但她不肯说，我还能严刑逼供不成？”顿了顿又道，“薛文龙此人，不论品性还是德行，在我见过的人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我倒不担心他会在背地里败坏我妹妹的清誉。甭管他们见面之后结果如何，能谈得来最好，谈不来也没什么损失，就当是同薛文龙交了个朋友。”
他相信薛文龙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即便两人没看对眼，也不至于结仇。
……
话分两头，薛螭同张深三人分别后，便直接回了家。
刚回府，便遇到了母亲身边的同喜。
“大爷。”同喜屈膝一礼。
薛螭笑着道，“同喜姐姐怎么来了？”
“回大爷的话，是太太吩咐奴婢来请大爷过去的。”
薛螭闻言，道，“我知道了，等我换身衣服就过去，你见回去吧。”
同喜屈膝告退。
薛螭回屋换了身衣服，便去了西院见薛王氏。
“妈，你找我？”
薛王氏坐在软榻上，抬手，“过来坐下说。”
薛螭依言坐下，“何事？”
“螭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婚事，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薛螭眉头一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今儿午后你舅母来过，给我提了个人选，我听着还不错，你要不要见见？”薛王氏如今也不敢轻易做薛螭的主。
虽说她是薛螭的母亲，但这个家如今全靠薛螭撑着，若是因着婚事跟儿子闹得不愉快，传出去也着实丢人。
薛螭心里一叹，不论古今，这被长辈催婚，还真是亘古不变的话题啊。
毕竟是生身之母，薛螭好歹要给几分脸面，“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算起来还是你沾亲的表妹呢，”薛王氏挺薛螭的口风还挺温和，便松了口气，“是你舅母娘家弟媳的亲侄女，靖安侯府的大姑娘，皇上亲封的县主，身份尊贵不说，这品行样貌，听说都是一等一的好。”
薛螭闻言，表情有些古怪起来。
这个人他知道啊。
今天在琼林苑外拦他的张深，不就是这位县主的亲哥哥吗？
前脚张深刚亲自来同他提，后脚他舅母又来找他娘提。
真就这么巧？
“螭儿觉得如何？”
薛螭回过神来，面上不显，“这位县主品行样貌都是一等一，是舅母说的？”
“是啊，你也知道，你舅母向来拿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绝不会在这种事上诓骗你的。”薛王氏道。
这倒是不假。
薛螭想了想，道，“容我再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可是有哪里不妥？”薛王氏知道这个长子素来主意正，但婚姻大事，可经不起拖延，薛螭今年都二十一了，婚事可不能再耽搁了。
薛螭无奈道，“我与这位县主素未谋面，妈就这样问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婚姻大事又非儿戏，儿子慎重考虑一二总没错吧？”
“这倒也是，”薛王氏沉吟片刻道，“现下倒是有个机会，下个月初五是承恩公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承恩公府同靖安侯府也算是姻亲，到时候侯府定然会派人去承恩公府贺寿，咱们也去贺寿，正好见见这位县主。”
薛螭闻言，也没有理由阻拦，“妈想见的话，那就去吧。”
男客和女客肯定是分开的，薛螭倒是不担心会被拉去相亲，毕竟承恩公府又不是他家。
……
张深回到家里，就被张兰身边的丫鬟碧蕊请去了兰亭苑。
“哥哥请坐。”
张深揶揄的看着张兰，“妹妹好生热情，哥哥我受宠若惊啊。”
这待遇可是少见的很。
张兰面不改色，“哥哥今日出门，可有收获？”
“妹妹对薛文龙倒是格外在意。”张深笑着道。
张兰仿佛听不到张深的调侃，“哥哥笑够了吗？”
见她浑不在意，张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收了笑，叹道，“这薛文龙拒绝了我。”
张兰闻言，倒也不意外，不过直接拒绝，还是叫她有些吃惊的，“他直接拒绝了哥哥？”
“也不算直接，”张深把薛螭的原话说给张兰听，“这不是拒绝又是什么？”
张兰听后，也点头。
确实，委婉的拒绝那也是拒绝。
“妹妹，像薛文龙这样出色的青年才俊，想嫁给他的人能排到城门口去，我看你啊，希望不是很大哦。”张深道。
话是这么说，但张深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妹妹比旁人差。
“今天请哥哥过来，也不单单是问这个，”张兰顿了顿，“哥哥之前说，薛文龙被退婚，能详细跟我说说吗？”
“薛文龙被退婚的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同薛文龙解除婚约的，就是现任顺天府尹之女，顺天府尹原是金陵知府，当时薛文龙父亲突然亡故，要守孝三年，顾家老爷就以此为由退了这门婚事，转而将女儿嫁给了金陵甄家的公子，那位顾家的姑娘嫁到甄家之后闹得很不愉快，听说前年就已经上吊没了。”张深已经感觉到妹妹对薛螭的态度很特殊，像是在确定什么。
张兰皱起眉，“顾家老爷将自己的女儿卖了？”
她之前就觉得不对劲，薛螭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年过二十都未娶亲？
“这顾老爷可不是个好东西，”提起这位顺天府尹，张深满脸鄙夷，“自从顾姑娘自缢的消息传到京城，顾夫人就病倒了，这位顾老爷全然不理病倒的发妻，甚至还抬了个姨娘入府，十分宠爱。这个姨娘似乎是甄家旁支的一个庶女，看这个架势，是想等顾夫人没了，就将她扶正。”
张兰听得犯恶心，真是无耻之尤。
“顾姑娘实在是可怜，居然有这样一个父亲。”
张深也叹，“红颜薄命啊。”
这时，碧蕊从门外进来，“姑娘，夫人身边的听琴姐姐来请世子和姑娘去正院。”
“去正院？”张兰看向张深，“哥哥把薛文龙的事告诉母亲了？”
“这府上里里外外都是母亲在打理，你要见薛文龙，没有母亲的允许，能出得了门？”张深说着一叹，“只是可惜，薛文龙拒绝了见你。”
张兰闻言轻笑，“并不可惜。”
“嗯？”张深疑惑，“你难道不是真的想见他？”
“我确实想见他，但若是哥哥一提，他就同意私底下同我见一面，我反倒看轻了他。”如果是薛螭的话，绝对不会答应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女人的约见。
张深愕然，旋即反应过来，失笑，“你这套路也太深了吧？”
“闲话少说，母亲还等着我们呢，走吧。”张兰笑着起身理了理衣裙，率先出了门。
张深摇头，吸了口气也起身跟着出门。
兄妹两人来到正院，他们的母亲淑和公主坐在桌边，身边坐着个美妇。
“母亲，姑母。”
淑和公主招呼他们兄妹坐下，“坐下说话。”
张兰坐在母亲身边，张深则坐在了姑母张明萱身边。
“姑母最近不是在忙表弟的婚事吗？怎么有空过来玩？”张兰笑着道。
张明萱笑着道，“我今儿可不是来玩儿的，是你母亲特意请了我来的。”
张兰抱着母亲的胳膊，笑道，“母亲请姑母来，有什么要紧事？姑母居然连表弟的婚事都顾不上了，快说来我听听。”
淑和公主还没说话，张明萱就笑了起来，“还能是什么要紧事？不就是我们明兰的终身大事？前段时间听嫂嫂说，你这儿有了好消息，我还纳闷呢，一问才知道，明兰居然看上了薛家的大公子，我夫君的大姐姐就是薛螭的舅母，算起来明兰还得唤他一声表哥呢。”
张兰一愣，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
这亲戚关系扯的，也是醉了。
“我今儿去了一趟王家，同大姐说了一声，想必这会儿薛家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了，咱们明兰这样的品貌，配薛家大公子，那不是男才女貌吗？”张明萱笑着道。
张兰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展开，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我看你们兄妹俩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久，也没个结果，干脆的，我直接请了你们姑母去说和说和，若是薛家觉得这门亲可以结，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他们不愿，也趁早别浪费时间。”
淑和公主如是说道。
张兰：“……”
她还没完全确定薛文龙到底是不是薛螭呢，她娘也太着急了。
不过这事儿也算是她惹出来的，倒也不好给她娘泼冷水，只得保持端庄的微笑，坚持到姑母起身告辞。
张明萱走后，淑和公主又说起另一件事。
“下个月初五是承恩公老夫人的寿诞，到时候你们跟我一块儿去贺寿。”
兄妹二人应是，然后一起离开。
“我今天去找薛文龙，他刚婉拒了我，姑母又找了他舅母去说和，薛文龙若误以为是我们侯府施压，那可就不美了。”张深道。
张兰道，“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先看薛家那边怎么回吧。”
结果是，一连数日，薛家这边都安安静静。
转眼到了承恩公老夫人寿诞这日。
“我留在家里读书？我不，我也要去！”薛蟠嚷嚷道。
薛螭睨他一眼，淡淡道，“还记得当年我给你定下的时限吗？”不待薛蟠回答，“十年之内考中秀才，以你现在的水平，有信心考过童生试了？”
“……”薛蟠。
薛螭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薛蟠却觉得眼前的哥哥是个魔鬼。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呢？”薛螭收了笑，道。
薛蟠嘴角一抽，“大哥……”
“十年之期已经快过半，你现在的水平别说过童生试，县试能不能稳过都是问题，叫大哥是没用的，大哥不会替你去考，”薛螭起身，“青鹤，盯着他，我回府前，不许他离开书房半步。”
“是。”青鹤心里同情二爷，但依然听从大爷的吩咐，看好二爷。
薛蟠没有再吵闹，想到十年之期，他就眼前发黑，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离开正院，薛螭去了西院见母亲。
薛王氏正在同宝钗说话，见他进来，不禁道，“蟠儿呢？”
“蟠儿留在家里读书。”薛螭道。
闻言，薛王氏看他一眼，“把蟠儿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妥吧？”
以薛蟠的脾性，没有薛螭压着，只怕要闹翻天。
“无妨，我叫青鹤盯着他呢。”
薛王氏：“……”好的，这就没问题了。
做娘的，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薛蟠那性子，若没个人盯着，绝对是待不住的。青鹤是薛螭的心腹小厮之一，薛螭经常叫青鹤盯着薛蟠，薛蟠就算不服管，也奈何不了青鹤。
“时辰不早了，若是误了时辰，只怕不好。”薛螭提醒道。
薛王氏闻言顿了顿，心里一叹，薛蟠根本就不怕她这个当娘的，她根本管不住，这个家里也就薛螭能压得住他，如今老爷没了，长兄如父，这蟠儿的教养问题，还是全权交给薛螭吧，她还是不要插手了，省的薛蟠以为有她撑腰，又闹幺蛾子。
“那就走吧。”
承恩公府坐落在正大街，直通皇宫，左邻右舍，全都是皇亲国戚，非富即贵。
到了承恩公府，奉上贺礼，薛王氏和宝钗直接被请进内院，薛螭则被请到外院。
薛螭如今也是京城的风云人物，虽说薛家如今大不如前，但如今出了个状元，家族振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因此薛螭进了承恩公府之后，上前找他攀谈的人就没断过。
其中有个叫李崎的，是上一科的进士，朝考之后留在翰林院任庶吉士。这个人找他攀谈片刻之后说明了来意，却是来给他说媒的，对象是二叔家的小女儿。
李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但也是名宦之族，与薛家可以说门当户对。
但薛螭还是婉拒了，这李家虽也是名宦之族，但近些日子在翰林院，薛螭可没少听人说起这个李崎，仗着他叔叔是工部侍郎，可没少干一些仗势欺人的事。
就这样的家风，薛螭谨谢不敏。
“薛大人年纪可不小了，又未曾婚配，缘何拒绝？”李崎先是疑惑，后又皱眉，“薛大人可是看不起我？”
这又是从何说起？
你来说媒，我难道就要答应？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不成？
人好言好语，薛螭自然也好话好说，可若是你不客气，薛螭也不可能唯唯诺诺，任其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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