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结束,皇帝将赵浔留下,说了礼佛祈福之事。
赵浔不动声色地应下了,走出大殿时,面色有些冷淡。
等在外头的楚三听说此事,抚掌道:“殿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眼下您在京城,行事难免束手束脚,若是去了静林寺,很多事便能做得不露痕迹了。”
赵浔瞥了他一眼:“你以为陛下当真能如此放心?他只是为了撮合我跟谢家姑娘,又不是蠢,放虎归山这道理他自然明白。”
楚三讷讷摸了摸鼻子:“如此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赵浔不由皱眉:“本王同谢少傅已经商量妥帖,此事不会再有变数。”
楚三应了,神色间颇有些颓然。
赵浔打量他片刻:“楚三,你近来有些不对劲。”
“哪里,殿下多虑了。”
说这话时,楚三垂下头,避开赵浔探寻的目光。
赵浔并没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上,楚三自小随他一起长大,若说这世间只有一人不会背叛于他,那么此人定然是楚三。
他担忧的是另一宗事,听陛下话中之意,此番去静林寺只怕要呆上些时日,况且既然要撮合他与明鸢,皇后定然会用些手段。
他怕小明姑娘会生出什么误会。
赵浔回到府中,在书房坐了半晌,终于想出一宗妙计。
今日的相亲宴上,谢少傅足足安排了十五人,明鸢脱身出来时已近未时,在前往昭王府的路上,她从怀中取出盒傅粉,对着菱花小镜往面上敷了敷。
到了昭王府,明鸢脚步虚浮地走下车,在走到小厨房时身形一晃。
她原本算好了后头有张小几,正好能撑上一撑,孰料赵浔反应得很快,在她将将要扶到那张小几时,伸手捞了她一把。
明鸢眼皮一跳,下意识就要重新站稳,下一秒想到自己还在毒发,不能如此精神抖擞,僵硬地停下动作,往一侧挪了挪。
赵浔皱眉瞧着她:“你身子不适?”
“今日早起便觉得身子不适,可能是上次的毒发作了。”
“毒发了吗?”不知怎的,她觉得赵浔听得此话,反而松了口气,“这毒发作起来是个什么症状,小明姑娘不妨讲上一讲。”
“头晕,腹痛,胸口发闷…”明鸢照着毒药发作的一般症状编了一编。
楚三附在赵浔耳畔:“殿下,这毒看起来有些温和,不像您的风格。”
赵浔咳了咳,从袖中翻出个小瓷瓶,倒出粒琥珀色的小药丸:“解药。”
明鸢接过来,犹豫片刻,她并未中毒,吃了这解药只怕得有些副作用。思忖片刻,她打算做个样子便好。
孰料赵浔定定瞧着她:“尝尝味道如何。”
明鸢:“…”难不成这解药还有不同的口味?
赵浔清了清嗓子:“我是想了解一下用过解药的反应。”
于是,明鸢咬牙把解药吞了下去,而后皱起了眉,这次是真的。
怎么说呢,这解药酸得人牙倒,偏又带着些发腻的甜,难吃得有些离谱。
赵浔的语气中带着些不易觉察的期待:“如何?”
明鸢:“...”
站在一旁的楚三默默叹了口气,这哪儿是什么解药,分明是他家殿下昨日心血来潮做的梅子糖。
昨日他尝了一颗,啧…难怪小明姑娘会是这反应。
赵浔咳了咳,起身端了杯茶水:“良药苦口,喝杯茶缓一缓。”
明鸢将一杯茶喝得干干净净。
刚缓过来些,便听赵浔道:“下次本王换个方子试试。”
明鸢斟酌着开口:“这毒也不知何时发作,不若殿下先给我几粒解药。”
她着实不想有下次了。
赵浔捏了捏手中瓷瓶,抿唇道:“没了。”
明鸢:“...”
她想了想,又道:“若殿下哪日要出远门,不在京中呢?”
毕竟赵浔过两日就要去静林寺了,明鸢不好直接道明,只得旁敲侧击一番。
“本王近日都在京师。”
赵浔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明鸢有那么一瞬怀疑她阿兄说的消息不甚可靠,或许赵浔推拒了去静林寺一事。
然而,两日后,两人还是一同坐上了去静林寺的马车。
这趟静林寺之行委实热闹得很。先是谢府,谢少傅足足派了十名侍卫过去,其中四人是武馆现招的,个个膀大腰圆,瞧着就颇为能打。
明鸢浩浩荡荡地带着这一干人出府,不像是去祈福,倒像是要同人干架。
皇后自然也要凑上番热闹,她将阿碧派了去,明面上是表示诚心,但明眼人都清楚,阿碧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撮合明鸢和赵浔。
明鸢同赵浔本是要分坐在两辆马车上的,阿碧面无表情地拿匕首割裂了其中一辆的车辕,于是他们被迫坐在了一处。
虽挤在这么方狭窄的空间,两人分坐在两头,连衣摆都隔了老远。
明鸢若有所思地瞧了赵浔一眼,心中想的却是另一宗事。昨日她去昭王府时,赵浔问她明日可能把时间推迟些,等申时再开始。
她不动声色地应了,心中却大为不解。这些日两人都在静林寺,赵浔难不成打算连夜赶回京中?
昭王殿下这般好学的精神使她大受震撼,可以看得出,他当真是醉心于厨艺。
为了不掉马,她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两人大半夜各自从静林寺赶回京城,然后在王府继续会面,着实像是有什么大病。
明鸢叹了口气,自京城到静林寺有将近两个时辰的脚程,可以预料,接下来数日她恐怕都难以安枕了。
她从包袱里翻出个小靠枕,准备先在马车上补个眠。
明鸢的睡相不太好,原本两人各自占据了马车的一角,井水不犯河水,但她入睡后无意把一截手臂伸到一旁,几乎碰到了赵浔的衣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驶过一段崎岖山路,她被晃醒,抬眼看去,昭王殿下端正地坐在另一角,皱眉盯着她的手臂,见她醒来才长舒口气。
明鸢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我…”
话音未落,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而后不动了。不多时,阿碧掀开车帘:“殿下,姑娘,马车出了些问题,我们恐怕得在此地过夜了。”
阿碧这话说得不徐不疾,没有半点担忧的意味,看来这是一早便设计好的。
只是有一宗事,明鸢只叫人在静林寺后头备了快马,可如今被困在这荒郊野地,她要如何在申时赶回昭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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