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下来,三人各怀心思,谁也没吃好,倒是可惜了一盘风味绝佳的五味杏酪鹅。


    用过晚膳后,明鸢回到谢府,画采等在府门前的巷口,瞧见她的身影,遥遥挥了挥手。


    主仆二人一同走回府中,画采没忍住问:“姑娘今日怎的与昭王一同去了食肆,还相谈甚欢的模样,莫非是...”


    想到此处,画采不禁有些头疼。日前谢少傅才将她叫过去,没说旁的,只嘱咐她看着些明鸢,万万别叫她家姑娘在赵浔这颗歪脖树上吊死。


    谢少傅虽未明示,画采也能猜出十之八九,自家小姐同昭王这段婚约多半要黄。


    晚间在食肆碰到两人时,她的一颗心着实悬了悬。


    明鸢拍拍她的手腕,似笑非笑道:“相谈甚欢?你可知赵浔同我谈了些什么?”


    画采偏头思忖片刻,这花好月圆之夜,赵浔热情把她家姑娘邀去食肆用晚膳,还能说些什么。


    “昭王殿下该不会同姑娘进行了一番剖白?”


    转念想想,这也是个好事,若是郎情妾意,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倒也不错。


    于是她斟酌道:“姑娘今日打扮得如此好看,昭王殿下定然被惊艳了罢。”


    “惊艳?”明鸢摸了摸下巴,“那厮是这么说的,相色都是表象,他能透过这幅表象,瞧见我迟暮之时的模样。”


    画采怔了怔,干笑道:“这...”


    这世间大多数女子都是在意容颜的,听完赵浔一番话,明鸢总有些如鲠在喉之感。她坐在妆镜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铜镜中的自己,欷歔道:“对了,他还说有谢家没他,有他没谢家,你是没听见,这话说的可是掷地有声得很。”


    画采挠了挠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发展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明鸢站起身来,心有余悸道:“总之小明姑娘这身份万万不能被叫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画采忙不迭点头,又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我点完菜才瞧见姑娘,这晚膳备得有些多余了。”


    明鸢摇头:“席间被赵浔的一席话说得没了胃口,没怎么动筷,此时倒是有些饿了。”


    她自食盒中取了筷子出来,又招呼画采:“此处没有外人,一同坐下吃些。”


    因着是当宵夜的,画采备的菜肴都是清淡爽口的,没有加浓油赤酱,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此时正是吃杨梅的时节,她还特地绕去城北买了壶杨梅煎。


    正巧谢府近来得了些冰,明鸢叫人拿了方冰鉴上来,把杨梅煎同一碟时令水果一道放入其中镇着。


    她素来怕热,用罢晚膳便坐到了轩窗下头的那方贵妃榻上,将窗子撑开,端着盏冰过的杨梅煎,读着早前买回来的野史杂记解闷。


    正看到兴起,外头忽然响起她阿兄的声音:“阿鸢回来了吗?”


    明鸢隔着窗子同他招手,谢少傅瞧了,拾步跨进院中:“你这些日都做什么去了,我下午时来了好几次,小厮都说你还没回来。”


    明鸢噙笑给他端了杯杨梅煎:“还能去做什么。”


    谢少傅立时警惕起来:“你不会去找赵浔了吧?”


    明鸢干笑:“先前不是同阿兄说了,我先前在街上碰着位买馍的婆婆,想帮老人家一把,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找铺面。”


    听她如此说,谢少傅这才松了口气,思忖片刻,又问:“白日里见的那些儿郎里可有中意的?”


    见明鸢断然摇头,谢少傅不由皱了皱眉:“那昭王确实生了副好皮相,可阿兄瞧着他也就空有这么个皮相,你可莫要被他骗了。”


    说着,他惆怅地叹口气:“皇后娘娘今日叫人来传话,说近来心神不宁,想找个人替她去京郊的静林寺礼佛,问你愿不愿去。”


    静林寺建在一座深山中,四周荒僻,连人家都没有几户,谢少傅自是舍不得让妹妹前去。


    然而皇后这话明面上是征询,实则不容推拒。明鸢不欲让谢少傅为难:“正巧我在京城待得也有些腻了,就权当散心,且还能静心学些佛法,也是不错。对了,娘娘可说了要去多久?”


    谢少傅哼了一声:“此事没这么简单,所谓礼佛不过是个由头。”


    他顿了顿,拳头都捏在一处,半晌咬牙道:“昭王也要一道前去,至于待上多久,谁也不知道。”


    敢情是为着撮合自己和赵浔啊,明鸢叹了口气,她就说怎的有那么多人选,这事偏偏落在了她头上。


    谢少傅恨恨道:“你尽管放心,阿兄把府中精壮的侍卫都给你带过去,我就不信,他赵浔这细皮嫩肉的白面书生样,能掀起什么风浪!”


    明鸢:“...”


    谢少傅想了片刻,又道:“启程之日定在了三日后,回头阿兄重新排一排,尽量让你在这三日里把那些公子都见了,若是没有合适的,阿兄叫人画了画像给你送过去。”


    明鸢踟蹰片刻:“毕竟是佛门净地,如此有些不妥吧。”


    她着实怕谢少傅冲动之下,继续把京城的好儿郎打发去静林寺同她相看,若是让赵浔知晓谢家如此迫不及待地要送顶绿冠给他,还是当面那种…


    明鸢不由打了个冷颤。


    谢少傅哼了一声,灌下一盏散着寒意的杨梅煎,这才冷静下来。


    明鸢摩挲着手中的书卷,忽然想起宗事:“阿兄可听过云归这名号?”


    “云归?”谢少傅的眉头皱了皱,“这名字听起来不错,你若是瞧上了这位云归,阿兄明日便叫人去寻了他来。”


    明鸢哭笑不得,她阿兄现下只怕满心都是给她找个如意郎君了。


    她想了想,但凡涉及到赵浔之事,谢少傅都分外敏感,若是如实相告,让她阿兄晓得自己披着马甲在昭王府,只怕不日还得杀去一趟。


    于是她模棱两可道:“先前在街上听人谈论,旁的没听清楚,只是此人似乎与赵浔有些瓜葛,阿兄还是提防着些,暗中查一下这人。”


    谢少傅应了,临走时谆谆叮嘱:“阿鸢,我是绝不会认下赵浔这个妹婿的,等去了静林寺,你定然要同他保持距离,实在不行阿兄再给你带条狗去,若他招惹你,不必客气,放狗咬他!”


    明鸢:“...”


    她又想起另一宗事,自上次在明月楼探听消息算来,已过去大半个月,那毒也该当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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