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还未亮,晋国公府便忙碌起来。
府中奴仆们也都分外勤快，且不说世子爷五年没回府来，单说他年纪轻轻就在外头挣出那样大&30340;前程,如今已是朝廷三品大员,放眼整个肃州城除了他老子晋国公,就属他品阶最高，这般人物怎不叫人翘足企首，想要亲眼一睹北庭战神&30340;秀逸风姿呢？
云黛从知晓谢伯缙回来&30340;日子就开始盼着了,是以这日也起了个大早。
用杨柳枝蘸了牙粉仔细清理,又饮香茶漱口,拿兑了玫瑰露&30340;温水洗脸，一张娇嫩小脸洗得白里透红,细腻如玉。
琥珀替云黛简单挽起头发,笑道，“姑娘先去暖阁用罢早膳,奴婢再替姑娘梳妆,省得口脂吃花了。”
因着起得早，云黛还有几分困倦,慵懒地应了一声，便走到暖阁榻边坐下。
夏日天气闷热,她也没什么胃口,只简单用了半碗枸杞燕窝粥，外加两个皮薄馅厚&30340;水晶小包子,便搁下手中筷子,“我吃好了。”
琥珀见状,不由劝道,“姑娘再多吃些吧,老夫人前两日才说您又消瘦了，要奴婢们督促您多多用膳。”
“琥珀姐姐。”云黛做出一副苦相，软绵绵撒着娇，“真吃不下了。苦夏瘦了也正常，等天气冷起来，我会胖一些&30340;。”
琥珀叹口气，她拿撒娇&30340;姑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双小鹿般水灵&30340;眸子巴巴望人&30340;模样，简直叫人毫无抗拒之力。
“琥珀姐姐，你快帮我梳妆吧，今日大哥哥回来，我想梳个如意双鬟髻，正好戴上去年生辰他送给我&30340;那支玉兔抱月镶碧玺石&30340;金簪。”
云黛起身往里间走，榻边伺候&30340;小丫鬟麻利&30340;上前收拾着碗碟。
“欸，这就来。”琥珀应道，打发翠柳去将那支簪子找出来，自个儿跟着云黛去了梳妆台前。
妆台后&30340;两扇雕花窗牖敞着，那株粉白俏丽&30340;西府海棠在夏日清晨&30340;雾气中愈发楚楚有致，虽无花香，却似胭脂点点，晓天明霞，很是赏心悦目。
琥珀手持牙篦，动作轻柔得替云黛梳发，“想当年姑娘刚入府，奴婢便拿抿头水给您梳发。这几年姑娘一头秀发生得又长又密，色泽油亮，养得极好。就是这发色总养不黑，也不知怎么&30340;，透着些栗黄……”
时下风尚以女子身姿纤细，肌肤白嫩，有一头乌黑丰茂长发者为美。
云黛听着琥珀&30340;话，顿时想到前两年琥珀为了给她养发，每天一碗何首乌芝麻糊喂她吃，吃得她一闻到芝麻糊&30340;味道就发腻……
生怕琥珀又拾起折腾她头发&30340;执念，云黛忙道，“大抵是天生&30340;吧，就像有&30340;人瞳色深，有&30340;人瞳色会浅。琥珀姐姐你也不必太在意，反正只在阳光下现出些许栗色，在屋里不仔细瞧也瞧不出。而且等以后挽妇人髻时，还能戴假髻遮一遮，不是吗？”
琥珀想想也是，手上动作不停，也不知是在安慰谁般说道，“其实发色浅点也不是全然不好，浅些显得皮肤白。”
“可不是嘛，咱们姑娘每回在廊上看书，那日头往身上一照，整个人白得都发光，咱们清夏轩&30340;院子好似都被照亮了。若是在夜里，都不用点灯了，能省不少蜡呢。”
翠柳捧着个雕花盒子回来，抿唇笑道，“姑娘，世子爷送&30340;那支簪拿来了。”
云黛被夸得小脸微红，“琥珀姐姐，你瞧翠柳。”
琥珀笑骂了翠柳一句，“你这小蹄子还打趣到姑娘头上了。”
又接过那个盒子打开，只见一枚做工精致&30340;金簪静静躺在柔软&30340;暗纹丝缎中，光芒璀璨。
“世子爷每回送得生辰礼都是顶顶好&30340;。”琥珀夸道，将金簪在云黛发间比了比，寻了个合适&30340;位置簪上。
“大哥哥虽然常年在外，但他心里还是记挂着府上&30340;。不单是我，每年祖母、国公爷、夫人，还有二哥哥三哥哥&30340;生辰礼，他都记着……”
“世子爷虽话不多，却是个极细心&30340;，未来&30340;世子妃有福咯。”琥珀笑吟吟道，“也不知五年过去，世子爷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应当壮硕不少吧？”
云黛淡淡挑眉，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朦朦胧胧&30340;形象来，还是五年前&30340;样子，一个身形修长&30340;冷俊少年。
她心里也好奇，粉嫩&30340;指尖点了下胭脂盒，“再过不久就能看到了。”
“也是。”琥珀笑道，“奴婢估摸着，世子爷见到姑娘出落得这般绝色，一定也会大吃一惊，不敢相认了。”
云黛轻嗔了一句，“姐姐可莫要再笑我了，快些与我上妆罢。”
琥珀掩唇，含笑道，“是，奴婢遵命。”
云黛平日里&30340;穿戴都是淡色，婉约淡雅，因着迎接兄长归来，她今日&30340;装扮也明亮了些。
上着浅紫菱格朵花纹夹缬衫子，下系着丁香色罗裙，肩披豆青色夹缬帔子，将纤细&30340;身子修饰得越发婀娜。
头上并未佩戴太多发饰，除了那枚玉兔抱月&30340;金簪，只在两鬟各戴了一枚珍珠花钿，饶是这般简单&30340;装扮，都是顶顶好看，越发显得她出尘脱俗，宛若月里嫦娥。
待妆扮好，屋内伺候&30340;丫鬟们都看直了眼——
莫说外头那些儿郎们，便是她们见着这般楚楚动人&30340;姑娘，都恨不得将天下&30340;日月星辰摘下来，亲手捧给她，哪怕只能换得她一回顾。
直看了许久，琥珀她们才回过神来，扶着云黛出门。
这厢刚走出正屋，奶娘正好从抱厦出来，见着云黛今日&30340;打扮，自是一番好夸。
末了，她又从枝头折了一朵海棠花给云黛簪上，笑眯眯道，“这身衣裳是极合适&30340;，只是头上素了些，小姑娘家就该多多戴花，像我这老婆子就是想戴都不好意思了。”
云黛微微低下头，配合着奶娘&30340;动作，等戴好后，她晃了晃小脑袋，眉眼含笑&30340;问，“好看吗？”
奶娘及一干丫鬟连连道，“好看，花好看，人更好看！”
众人说笑一番，云黛告别奶娘，去归德院请安。
乔氏今日也是容光焕发，丝碧玉冠，搔头坠鬓，黛眉如柳，口似朱丹，一袭酡红泥金襦裙配着红花纹鹅黄轻纱帔子，衣裳被熏香熏过，离她近些便能闻到一阵浓郁而不刺鼻&30340;雅致香气。
“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云黛屈膝行礼。
乔氏一看到云黛，只觉眼前一亮，连忙朝她招了招手，“今日妆扮得如此娇美，我可得多瞧瞧。”
云黛羞涩却不忸怩，轻轻说了声是，便走到乔氏手边坐下。
才闲聊两句，晋国公晨起练剑回来，见着屋内一大一小两位如花美人，不由笑道，“看来还是阿缙面子大，我出远门回来，可没见你们这般盛装欢迎。”
云黛羞赧没出声，乔氏则是娇娇斜觑晋国公一眼，“你若是五年才回来一次，我定也这般隆重地迎你。”
晋国公摆手，“罢罢罢，离了夫人一日便好似三秋，哪能离得了五年，岂不是要了我这条老命。”
这话听得云黛和屋内&30340;丫鬟们都捂嘴偷笑，乔氏那张风韵犹存&30340;脸庞也透着红，“混说什么，孩子还在呢！”
又怕晋国公继续拿她打趣，她赶紧吩咐丫鬟，“国公爷练剑练得一身汗，你们快伺候爷去洗漱，这大热天汗臭得很。”
晋国公对云黛露出个无奈&30340;笑脸，“云丫头，你看你母亲这就嫌弃我了。旁人都是有人媳妇忘了娘，她这是有了儿子就忘了夫君。”
云黛忍俊不禁，掩唇偷笑。
乔氏起身将晋国公推去洗漱，继而折回榻边，与云黛抱怨着，“你看他啊，越发没个正形了。”
她嘴上百般嫌弃，可眉眼间却满是幸福。
云黛笑着当听众，时不时与玄琴琥珀一齐搭两句腔，屋内&30340;气氛愈发活跃起来。
约莫一炷香后，谢仲宣和谢叔南一道过来请安。
他们课业虽繁忙，但遇上长兄归家这般大事，自是坐不住&30340;，与其心不在焉&30340;待在郡学看书索性请了三日假，专程赶回来团聚。
“母亲和妹妹聊什么呢，笑得这般开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非谢叔南莫属。
满屋子丫鬟连忙给两位小爷行礼，云黛也从小杌子起身，敛衽行礼，“二哥哥万福，三哥哥万福。”
少女&30340;嗓音轻轻软软，有一种这个年纪独有&30340;清甜，听得人心里也跟着甜软。
两兄弟不约而同朝着那道柔雅&30340;浅紫色身影看去，下一刻，眸中都闪过一抹惊艳。
只见小姑娘半低着脑袋，发髻梳起，露出一段修长白皙&30340;后颈，纤薄&30340;背微弯出一抹柔美&30340;曲线，一朵娇艳欲滴&30340;浅粉色海棠花开在她深栗色&30340;发髻边，衬得她肤若凝脂，盈盈生辉。
谢仲宣好看&30340;桃花眸弯起，笑容温润道，“娟娟侵鬓妆痕浅，双颦相媚弯如翦。一瞬百般宜，无论笑与啼。云妹妹，今日这裙色很衬你。”[1]
听到兄长出声，谢叔南也回过神来。
他也想夸云黛，无奈肚子里关于诗词歌赋&30340;墨水太少，就连舌头都有些不利索，只结结巴巴道，“二哥说&30340;就是我想说&30340;……云妹妹，你今日这般很好看……嗯，以后照这样&30340;，多做几套鲜亮点&30340;衣裳，像玉珠常穿&30340;那个石榴红，你穿着肯定也很好。”
他说完这话，自个儿倒先莫名其妙脸红起来。
云黛不好意思道，“两位哥哥莫要再夸我了，早些在清夏轩就挨了一通夸，后夫人和国公爷又夸了我，我脸上&30340;热气才消下去呢。”
“云丫头，你坐下吧。”乔氏扬声说着，扭头笑骂着两个儿子，“你们只知道夸妹妹妆扮好，也不知道夸夸你们母亲我？唉，真是白养你们一场。”
“哪能呐，母亲美貌赛过貂蝉西施，在儿子心中是旁人都无法媲美&30340;。”
谢仲宣和谢叔南连忙夸起乔氏，直把乔氏哄得合不拢嘴。
等国公爷更衣回来，一屋子人齐了，更是热闹。
说说笑笑&30340;直至巳时，院外响起几下云板声，只见管家欢欢喜喜跑来报信，“老爷，夫人，世子爷回来了！人已过了正街，将到大门口了。”
屋内众人皆露出喜色。
乔氏刚起身，便被晋国公按住了手，“哪有长辈出门迎接小辈&30340;，我们就好生坐着，等着他来给我们磕头请安便是。”
说着吩咐着下首，“二郎，你带着三郎和云丫头去门口迎一迎你们兄长。”
“是。”三个小辈纷纷起身，迫不及待&30340;往前头去了。
乔氏人虽坐着，一颗心早已跟着小辈们往外去，仰着脖子望着门口，望眼欲穿。
“别急，人都到家门口了，还能飞了不成？”晋国公拍了拍她&30340;手，亲自给她倒了杯湄潭翠芽，悠哉道，“来，先喝杯茶。”
“五年没见到亲儿子，只有你个狠心&30340;老子不急，我这当母亲&30340;可做不到。”乔氏嘴上这般说，到底还是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且说云黛几人有说有笑地往门口走，才穿过仪门到达正院，就听得外头一阵马蹄声。
“嘿，来&30340;正巧了。”谢叔南挑眉，快步往前跑去。
“这个三郎。”谢仲宣摇了摇扇子，侧眸对云黛道，“不急，慢些走不妨事。”
“嗯。”云黛颔首，但脚下&30340;步子也是加快了&30340;，大哥哥好不容易才回来，他们也不好迟了。
三人刚走到门边，就见一支训练有素&30340;队伍自宽阔喧闹&30340;大街行来。
为首那人骑着一匹高大健硕&30340;黑马，一袭玄青色蟒纹圆领袍，领口两边领子外翻，露出繁复精美&30340;联珠纹锦里衬，腰系着鎏金狴犴兽首蹀躞带，足蹬皂靴，正逆着盛夏晌午&30340;阳光而来。
或是阳光太刺眼，叫人一时看不清他&30340;面容，只觉他整个人笼在光里，周身&30340;威严气势与阳光般叫人不敢直视。
直至马至门前，他翻身下马，那张脸庞才清晰完整得出现在众人眼前。
谢伯缙自小模样就生得好，幼时佛祖坐下金童般，少年时眉眼虽初见锋芒，但到底年少，骨相尚未完全长开，显得青涩。五年戍边时光像是一把精巧&30340;刻刀，一点一点地打磨着那个少年，精心雕刻着他&30340;样貌，不断锤炼着他&30340;心性，造就出一个丰神俊朗&30340;战神大将军，说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也是毫不为过。
看着面前这高大伟岸&30340;年轻男人，云黛他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时竟无人敢上前。
直到那人一个眼神投来，几人才回过神来。
谢仲宣和谢叔南默契地对视一眼：这个眼神，这个表情，还是熟悉&30340;味道，熟悉&30340;大哥！
云黛则是默默咽了下口水，心头惴惴，大哥哥真&30340;变了好多，更英俊，更威严，也更……吓人了。
待会儿要如何跟他打招呼呢，直接道句万福？为何二哥哥和三哥哥还不说话呀？莫不是要等她先开口？唔，她不敢……
好在没一会儿，谢仲宣张开手臂走上前，如玉&30340;脸庞上满是融融笑意，“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见着同胞兄弟，谢伯缙一贯冷冽&30340;脸庞此刻也有所松动，“是，回来了。”
兄弟俩简单拥抱，又松开。
谢伯缙拍着谢仲宣&30340;肩膀，仔细打量他一番，嗓音磁沉又温和，“二郎长高了不少，这风度翩翩&30340;书生模样，明年春闱下场，陛下定要点你个探花郎！”
谢仲宣轻笑道，“大哥一回来就取笑我，今年秋闱能不能中还未可知，怎就说到春闱了。”
“你自小聪慧，科举于你而言，不算难事。你我兄弟虽五年未见，但在这点上，为兄一直深信不疑，万事俱备，只待今年秋风来，便可送你去长安扶摇直上九万里。”
“哎唷，大哥，五年没见你怎么也跟二哥一样说话文绉绉&30340;，听得我牙都要酸倒了。”
谢叔南探着个脑袋挤上前，咧嘴笑着，露出一口洁白整齐&30340;牙，“大哥，你夸了二哥这么多句，也该夸夸我了吧？五年未见，小弟我是否变得更英俊潇洒了？”
谢仲宣哭笑不得，给谢叔南让了位置。
谢叔南也半点不客气，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抱了下谢伯缙，松开后又伸手跟他比了比个子，嘀咕道，“大哥，你在北庭成日里都吃些什么，怎长得这么高了？”
谢伯缙看着这个顽劣不改&30340;小弟，眉梢挑起，似笑非笑，“多动脑，多练武，少说废话，你就能长得与我一样高。”
谢叔南，“………”
嗯，大哥不敢惹。
他扭过头，幽幽地看了眼拍着他肩膀憋笑憋到嘴角抽搐&30340;二哥谢仲宣，嗯，二哥还是可以惹一下&30340;。
“二哥，你别五十步笑百步，你比我还长两岁呢，也就比我高那么一点。我话撂在这里了，明年这个时候，我个头绝对超过你，到时候你便是我们国公府最矮&30340;那个。”谢叔南“啪”得一下将谢仲宣&30340;手拍开，抬起下巴哼哼道。
“非也非也。”
谢仲宣不以为然&30340;从袖中摸出扇子，手腕一扭，扇子指向右侧，眼尾微微朝上斜飞，含笑道，“喏，还有云妹妹呢。”
云黛正紧张地捏手指，想着该如何上前打招呼呢，冷不防被点了名，她抬起头，还有些懵。
呆呆&30340;，木木&30340;，像只笨兔子。
谢伯缙看向那个淡紫色衣裳&30340;小姑娘，漆黑深邃&30340;眸子微微眯起。
方才在马上，他一眼便注意到了她。
无他，只因她生得太过耀眼，宛若黑夜中熠熠生辉&30340;明珠，很难让人忽略她&30340;存在。
当年那个怯弱爱哭&30340;小姑娘，倒是一眨眼长大了。
她亭亭玉立地站在明媚阳光下，姿态优雅&30340;给他行礼，嗓音软软糯糯&30340;，又轻又柔。
“云黛见过大哥哥，大哥哥万福……你、你这一路劳顿辛苦了。”
看着那颗垂得深深&30340;小脑袋，谢伯缙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嘴角。
个子是长了，胆子却没长。
“不必多礼。”他淡声道，目光在她鬟髻间那枚玉兔抱月金簪上停了停，这好似是他送她&30340;？
看来这生辰贺礼送对了，她应当挺喜欢。
这般想着，他&30340;态度也温和了些，以长兄&30340;身份审视这娇小&30340;妹妹一番，缓声道，“五年不见，你也长高了不少，脸色也比从前好些，看来在府中过得不错。”
或许是他高高&30340;个子带来&30340;压迫感太强，亦或是他周身气场太足，彼此又有些生疏，云黛始终不敢看他，只低着头小声道，“都是祖母与夫人照料得好。”
谢伯缙“嗯”了一声，“就是还太瘦了，府中没饭给你吃？”
云黛莫名觉得惭愧，咬了咬唇瓣，轻声道，“吃了，每日都有许多吃&30340;，只是我吃了不往身上长……”
谢伯缙抿唇，他就随口戏谑一句，她为何这般怕他？
“大哥，云妹妹饭量本就不大，她一向这样&30340;。”谢仲宣适时开口，他估摸着云黛这是怕生，毕竟五年前她进府没多久，大哥就去了沙洲。五年没见面，纵是同胞兄弟见面也有些陌生感，遑论云黛这个外来&30340;小姑娘。
谢叔南也附和着，“是啊，云妹妹夏日会瘦些，冬日会胖一些。”她脸上挂着肉肉婴儿肥&30340;模样最是可爱了，他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谢伯缙见两个弟弟都这般护着云黛，觉得挺好，却又有种说不上道不明&30340;感觉，好似面前三人才是亲生手足，他显得格格不入了。
与护卫队交代一番后，谢伯缙随着云黛他们一起入府。
谢仲宣和谢叔南一左一右站在谢伯缙身旁，好奇地问着他&30340;近况和边关&30340;生活。
云黛走在谢叔南身旁，听着他们三兄弟十问一答。
过了二门，她刻意慢了两步，抬头悄悄地打量着正中那道颀长&30340;背影。
大哥哥真&30340;长高了许多，又高又挺拔，十足将军模样，威风凛凛&30340;。
她暗暗想着，视线往下移，当看到他&30340;手腕时，清澈&30340;眸子迸出一抹诧色。
谢伯缙手腕上系着&30340;护腕，是她去年新做&30340;那副。护腕接口处用银线绣了一排密密麻麻&30340;平安如意纹，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就像谢伯缙每年会给她寄生辰礼物，云黛每年也会给谢伯缙做一副护腕送去北庭，五年来，她做护腕&30340;手艺精进不少，虽不知道谢伯缙会不会戴，但送不送是她这个当妹妹&30340;心意。
如今见他真戴在腕上，云黛心尖一阵暖意，莹白颊边也漾出一抹浅浅&30340;笑意，看来没有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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