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晋江首发将死

    顾锦棠本想去换身衣服就进宫的,可没想到她刚起身,就感觉一阵晕眩袭来,一股腥甜涌了上来,猛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模糊的视线只能看到刚刚还笑脸盈盈的文修敏脸色大变,朝着她扑了过来。

    随后就陷入了黑暗当中,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爷!”

    离她最近的干柳立马将人扶着,只是看着她灰白的脸色,干柳的神色也变得难看,罗青也愣在那儿不知道做什么,至于文修敏,已经被眼前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了,最后还是平王强忍着镇定站了出来,冲着阿九说道“去叫太医,还有写信让汪石回来。”

    “好,好的。”

    阿九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我也一起去。”罗青也跟了出去,显然今日顾锦棠是没有办法再进宫了,这件事情她还要和皇上通禀一声。

    顾锦棠的毒发太过突然,而那盆花,在封家带着顾秋珺和君后逃离后,她们将延和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

    过了一个时辰,阿九把太医带出来的,一并带来的还有一个披着斗笠的人。

    “太医快去看看,看看我长姐到底怎么样了。”

    文修敏一把将太医拉着,将她带进屋里,而干柳则是站在外面看着阿九,“你为何还将他也带来了?”

    来人是应该在宫里侍疾的封梓。

    “王爷毒发,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毕竟她不是还需要那盆花么。”

    封梓抬手取下兜帽,他一步步的走上台阶,而平王则是戒备的看着他“封君妃是知道那盆毒花的下落?”

    “这是自然。”封梓微微含颚,“本来我就打算着等王爷进宫的时候再找她的。”

    平王眼神微眯,“你这是什么意思?”

    封梓道“那盆花在我手上。”

    几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她们都不知顾锦棠这次毒发意味着什么,但是毒必须要解,不能再拖了,可她们谁都没想到那盆花并没有被君后带走而是落在了封梓手上。

    “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还是什么,只要你提出来本王都可以满足你,但是那盆花你必须要给本王。”平王冷眼看着封梓。

    这句话显然是妥协了。

    封梓却摇了摇头,他道“我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人的命而已。”

    “君后?”

    封梓点了点头,“花之后就会送到王府,不过君后还请平王能交给我。”

    平王点了点头,“你们的恩怨本王也知道,既然你想要他的命,本王和秦王已经派人去寻了,等抓到封家本王自然会将人送到你那儿。”

    “多谢。”

    说完后封梓就潇洒的离开了,干柳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们站了这么久的花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得到了,她喃喃道“他真的不会耍什么花样么?”

    “不管如何,解毒才是最重要的,她的毒不能再拖了。”

    平王想到了当初逍亲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封家真是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屋内,太医小心翼翼的扒拉了一下顾锦棠的眼皮,又为她诊脉,只是近乎无的脉象让她差点没跪下去,她结结巴巴的说道“秦王殿下这脉象怕是……怕是……”

    文修敏怒视着太医,“怕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太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的跪了下去,“王爷的脉象怕是只有将死之人才有,脉象虚无,已是灯尽油枯之兆。”

    “怎么可能?”

    文修敏看着床上躺着的顾锦棠,此时她脑子乱得很,她并没有怎么面对过生死,唯一一次也就是那个背叛了长姐的人在她面前自尽。

    可现如今她没想到再一次面对生死是她的长姐,文修敏摇着头往后退,显然是不相信。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

    *

    顾锦棠晕倒的消息一时间传得满城都是,百姓们是担忧的,而有人却是幸灾乐祸。

    顾琦如今还住在太女府中,在听到顾锦棠晕倒后,她仰天大笑起来,“顾锦棠死了,顾秋珺做了那大逆不道的事情,最后那个位置还不是我的!”

    而宫里正在养病的顾沛知道后陷入了沉默,可被她生生扯断了的那串珠子无声的诉说着顾沛的心里的怒火。

    她是后悔的,她后悔当初为何要让顾锦棠吃下第二颗毒药,明明当年的悲惨就是她才酿成的,她应该感到愧疚才是。

    可是她看到顾锦棠,她就忍不住。

    愧疚,嫉妒还有对文真的执着让她整日整夜的不得安宁,后来又因为封荣的话让她最终还是动手了。

    顾沛闭上眼睛,沉闷的说道,“让龙卫军去查,查封荣她们跑去哪儿了,还有将太医署的药材都送到三皇女府上,让太医都去,不能让她出事。”

    “诺”

    就在罗青出去的时候,顾沛又说话了,她声音沙哑,“文家养的那个也在么?”

    罗青回道“在的,文家将她养得很好,秦王将她教得很好。”

    “罢了,你出去吧。”

    “诺”

    罗青退出去后,顾沛又将殿中的宫侍都赶了出去,她慢慢的掀开被褥起身,这么几个月的中毒折磨得她已经没了往日的威严了,剩下的只有骨瘦如柴,宛如将死之人。

    她一步步,慢慢杵着龙杖走到一扇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是一面绘着龙纹的墙,她伸手在龙眼上按了一下,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年前的墙壁缓慢的从中间分开,然后露出里面的暗室。

    她一进去,屋内就缓缓亮了起来,屋顶上镶嵌着数不清的夜明珠,将原本的暗室照得透亮,也露出了暗室里面的东西。

    只有一张简单的桌案,上面摆放着两个牌位,中间是一个香炉,炉里面插着的是三支已经燃尽了的香,桌上的两边还放着不灭的长明灯。

    顾沛缓缓走过去站在桌案前,她满目爱恋的看着其中一块牌位,上面写着的是文家小公子文真。

    她伸手放在上面,指尖划过牌位,随后她又看向另一块,上面写着的是逍亲王顾昭。

    顾沛哑声道“这么多年,朕是不是真的错了,当初若是没有朕强硬的横插一脚,若是没有将你害成那样,朕是不是还能偶尔看到真儿那明媚的笑容。”

    “你知道么,朕在知道真儿有孕的时候,满心欢喜,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可是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其实朕也不想那么对待你的,可你明明已经有了那么多了,为什么就不能将真儿让给我呢?”

    “我也可以对他很好的,可如今在他心里只怕恨不得将我剔骨抽筋了吧,毕竟是我一手将你们害成这样,还让你死在了他的面前。”

    顾沛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案旁边的香放在长明灯上点燃,小心翼翼的插在香炉里,随后又说到,“真儿生产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外面,听到产公说他生了个皇女后,朕当时就想着让她当太女,我要好好教导她,可没想到她竟然种了胎毒,而那毒正是红花之毒。”

    “那个时候我再想要不要将她掐死,可听到她的哭声我怎么都下不去手,这么多年来我就这么看着她苦苦挣扎着,我知道毒医是真儿安排的,所以我没有去拦。”

    “可我还是没抵抗得了心中的嫉妒,为什么我什么都比不上你,就连我亲生的皇女都比不上锦棠。”

    “为什么她不是我的女儿,若是,这个江山我早就给她了,为什么?”

    说着她杵着龙杖缓慢的走到一边放着的太师椅坐下,一手支撑在扶手上,她苦笑了一声,“朕这一生都在算计,临到头了还被别人给算计了,中了毒,毒性掏空了朕的身子,恐怕要不了多久朕就会下来见你们了。”

    说完后她自己愣了一下,随后缓缓道“只怕你们都不想见到我吧,毕竟你们对我恨之入骨……”

    暗室中慢慢的安静下来,唯一有的就是桌上的牌位,点燃的香,晃悠的长明灯和屋顶的夜明珠了,顾沛静静的坐在那儿,她的脸色灰白,甚至连身上都带着几分死气。

    正如她所言,她快死了,只是不知是今天还是明天。

    龙杖靠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没了手的支撑,它缓缓的倒在地上,发出几声声响,随后再一次安静下来。

    *

    三皇女府内。

    从皇宫送出来的药材如同流水一般的送进来。

    只是顾锦棠自从昏迷过去后就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哪怕是汪石来了都没能醒过来。

    不过封梓说话还是算数的,在他来了三皇女府后的晚上,一盆开的妖冶的红色花就送来了。

    “都已经五天了,王爷还是没醒,汪石,你的解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做好?”

    一向淡定的干柳也开始急得围着汪石转圈圈。

    小小的药房内还站着不少的人。

    有阿九,文老,章渺,平王甚至应该在宫里的罗青也来了,她们齐刷刷的看着汪石,企图在她这儿得到一个答案。

    就连远在苍山本应该治疗双腿的洛屿也担忧着。

    他知道了顾锦棠一直身中剧毒的事情,依旧是从汪石那儿知道的,若不是江书拦着还有他不能自己离开,只怕他现在就已经在京城,陪在顾锦棠身边了。

    “阿屿,吃点东西吧。”

    洛屿情绪低落,江书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知道顾锦棠对洛屿的重要性,心里也担心着顾锦棠的身体。

    好好的人,怎么就身中剧毒呢?

    到底是谁竟然会对一个孩子下毒。

    “爹爹,我想去京城。”

    原本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如今也变得黯淡无光,他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双手被包扎着,那是他知道顾锦棠中毒后自己将自己一双手的手掌心生生掐破了。

    也是因为他状态实在不好,毒医这才没有为他医治双腿,只说往后推延,而他则是将自己关在药房里。

    “阿屿。”

    江书抿着嘴有些吃力的弯腰坐在洛屿对面的太师椅上,他看着如今宛如失去了活力一般的洛屿,心如刀绞。

    他伸手握住洛屿缠绕着白纱的手,哪怕隔着白纱,他都能感觉到那双小手有多凉,江书柔声道“阿屿,我知道你现如今放心不下锦棠,可她同样也放心不下你。”

    “当一个人心里有一直惦记着的人后,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哪怕是怕,她都会从地府爬回来,阿屿,你要相信锦棠。”

    “可是爹爹,我真的好担心她,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她中毒了,明明在我身边的时候那样的好,还经常带着我去玩儿,我不高兴了她就会哄我,我生气了她也会哄我,可是她怎么,怎么就……”

    洛屿泪眼婆娑的看着江书,声音都带着哽咽,像极了一只被主人家抛弃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猫儿,无助,迷茫。

    江书取出丝帕轻轻的将洛屿小脸上的泪水擦拭点,“你若是真想去,就努力站起来,那个时候谁也没有办法阻拦你,那个时候你就能走到她身边,不管日后如何,你都能跟在她身边。”

    “真的么?”

    被泪水冲洗过的双眼明亮得很,江书点了点头,“所以,阿屿,调整好心态,让毒医师父为你治腿好不好?就当给锦棠一个惊喜,等她回来看到你能站起来了指不定有多开心呢。”

    “而且你不是说她还要带你去云游四海的么?”

    “她说过的,她要陪我云游四海,白头到老的。”洛屿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屋外,白年年和楚曦站在那儿,屋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白年年捂着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来。

    他好想闵惜姐姐了,虽然今天闵惜姐姐才给他送来信,可是还是好想的。

    *

    “王爷。”

    一个侍人匆匆穿过长廊来到负手站在荷花池边的平王身后,她拱手道“王爷,封家的下落有了。”

    “在哪儿?”

    一提到封家,平王周身的气势都冷了下来,宛如寒冬腊月一般,她转过身来冷眼看着侍人。

    侍人忙道“不是我们的人发现的,是有人送来的一封信。”

    她将一封信双手奉上,平王皱眉看着,信上的署名是独孤纤。

    顾锦棠将独孤纤做的事情都告诉她了,也给她说了独孤纤和顾昭的关系,不过刚知道的时候着实还是让她震惊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那个背后玩儿手段的会是一个比顾锦棠大不了多少的人,当时她还和顾锦棠说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从未和独孤纤有过来往,甚至心里在怀疑独孤纤这么不竭余力的帮顾锦棠真的只是因为顾昭的拜托么?还是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王还是伸手去接了那封信,打开看后,里面就只有两个字。

    ——外族。

    封家竟然逃去了外族。

    平王生生的被气笑了,她手指收紧,猛的将那张纸揉成一团,顾秋珺那个猪脑子只怕要被那些人玩儿得团团转了。

    单说外族统领戎单飞的长女戎世她都玩儿不过,只是去外族,想来应该是封雁静的意思吧。

    平王眼神一眯,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那盆红花,那红花也是封家在外族得到的,如今封家出逃也去了外族,当真有这么巧么?

    “准备一下,本王要进宫一趟,对了,去告诉干柳,封家在外族。”

    “诺”

    而顾锦棠这边,自从她休息后,文修敏就开始忙碌起来,她这一次更加直面的知道顾锦棠手中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她知道皇上有自己的一支暗卫,龙卫军,若让她说,只怕自家长姐手中的这支和龙卫军不相上下吧。

    “啊,长姐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文修敏手抖的批完最后一本折子,整个人趴在桌上发出想要解脱的声音。

    她不仅要解决顾锦棠手里的事情,就连朝中的事情她也要学着处理。

    文老和章渺进来的时候,正巧听到了文修敏这句崩溃的话,章渺笑着说道,“修敏就算是独挑大梁了还是这般孩子气。”

    “还不是你给惯的,以前她小时候想要逃课,你说你在背后出了多少力,这不惯成了这样。”文老无奈的看着文修敏,“你说你这像什么样子,怎么,日后上朝也要给你搬一张桌案放在前面,然后你趴着么?”

    “祖母!”

    文修敏撇了撇嘴,但是在看到章渺的时候还是很欢喜的,“章姨,你这回来怎么没说说一声呀,事情办完了么?”

    章渺离开了也快一个月了,是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顾琦在去巡查的时候被有些官员糊弄了,粮仓里面一大半都是生了霉的粮食,这本来是顾锦棠准备用来拉下顾琦的,可没想到她还没怎么用上呢。

    顾琦和顾秋珺就已经互相打起来了,如今自然也是要解决的,粮仓若是空了,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根本来不及及时解决。

    “都处理好了,倒是你,等事情一结束迷了眼挑起大梁了,如今也是为了磨炼你,你以为你长姐好了后会留下来帮你?”章渺上前随手拿起一本折子看。

    如今传国玉玺不在,君后,安王,封家下落不明,皇上病中,秦王昏迷,就连废太女也不成气候,朝中大臣人心惶惶,递来的折子十封有八封是询问顾锦棠到底怎么了。

    “长姐才不会呢。”

    章渺挑了一下眉头没说话,虽然她也不知她哪儿来的自信,按照顾锦棠那性子,只怕事情处理完后人就不见了。

    不过她也不准备现在说,毕竟这人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第73章 晋江首发苏醒

    顾锦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昏迷差不多快十日了,这些日子她一直被汪石用汤药吊着,醒过来时气色差点之外就只有浑身无力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光让她忍不住的又闭上,只听到一声惊呼。

    “王爷醒了!”

    那是干柳的声音,顾锦棠在想她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干柳咋呼的声音了。

    还不等她再次睁开眼睛,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就传了进来,原本安静的屋内变得热闹,甚至有些吵。

    “闭嘴。”

    顾锦棠声音沙哑还带着几分冷淡,顿时屋内都安静下来。

    几个人齐刷刷的盯着站在为首的文老和平王,文老示意汪石,“汪小大夫,你快看看,秦王的身子怎么样了。”

    汪石也不含糊,她上前坐在顾锦棠身边,伸手扒拉开她的眼睛,在和顾锦棠对视上的时候,手一抖,险些让顾锦棠永远失去光明。

    顾锦棠“……”

    汪石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后又为顾锦棠诊脉,“那法子应该是对的,她的脉象已经强烈了许多。”

    “你在拿我长姐试药?!”文修敏怒视着汪石,大有一副只要她承认,今天她要将汪石生吞了的感觉。

    汪石不以为然,收回手看着文修敏,“难道这屋里还能找出第二个中了红花之毒的人么?”

    众人“……”

    文修敏磨了磨牙,但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这屋里的人都是活蹦乱跳,无病无痛的,就连她祖母的身子也在汪石的调理下,那是一天比一天有劲,比如训她的时候。

    “阿屿那边怎么样了?”顾锦棠看向汪石。

    “他知道你中毒的事情了,担心你,食不能安,夜不能寐的,原本定好了医治腿的日子也推后了,不过应该也就在这两天了。”汪石了不敢隐瞒顾锦棠,如实交代了。

    不过她说完后心也提了起来,这个时候的顾锦棠并不适合出远门,她怕顾锦棠一遇到洛屿的事情就不管不顾,这样的话,等她到了苍山,只怕人也废了。

    毕竟她这毒已经没有压制了,一旦开始解毒,就要连续服用,直到她将体内的余毒都吐出来。

    “我的身体如何了?”

    汪石一愣,立马回过神来,她面上还比较轻松,“昨日我给你灌了一碗解药,今日你醒了说明你的毒已经再开始解了。”

    顾锦棠点了点头,“你们都出去吧,文老也回去吧,修敏和干柳留下来。”

    “你好好休息吧,照顾好身体。”

    文老和顾锦棠到底还是有些生疏,她点了点头随后就离开了,屋内很快就只剩下干柳和文修敏两人。

    顾锦棠微微抬手,干柳立马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顾锦棠坐起来,身后还给她加了一个软枕。

    “你们两个也坐下吧,和我说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吧。”

    顾锦棠脸色还有些苍白,文修敏的一双眼睛就这么紧紧的看着顾锦棠,带着几分担忧的说道“长姐,你要不还是好好休息吧,最近发生的事情祖母都帮着我处理好了,没有出什么纰漏的,不信你可以问干柳的。”

    顾锦棠轻笑了一声,虚弱的她笑起来反而少了一些平日里的淡漠,多了几分柔和,她道“你好多都是我一手交出来的,能有多少能力我都知道。”

    文修敏微微一愣,随后握在一起的手开始纠缠起来,长姐这算是对她的夸奖吧,算吧?

    算吧!

    “说说吧。”

    不等干柳开口,满脑子还沉浸在顾锦棠刚刚夸了她的文修敏率先开口,“长姐,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各地都还算安分,只是阜新县那儿有些动荡,不过白将军出手及时,镇压下来了,而朝中现如今也稳定下来了,只是宫里皇上的龙体似乎已经不太好了,还有就是这段时间,朝中封家的党羽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梁家知道再无机会也跟着安分下来了,梁冉上折子说她老了想要辞官。”

    “本来是直接送到皇上手上的,但是殿中省又给带了过来,我也不知应该怎么办,就一直压着。”

    对于梁冉主动提出辞官,顾锦棠并不感觉到意外,梁冉那个老狐狸做事谨慎,虽说也在背后给她使过绊子,但也都是无伤大雅的,如今她看着势头不对自然是要早早的退出去,保住梁家,免得步上封家的后尘,同时也能让梁家其她在朝中的人也能继续留下,这样不管如何,梁家的根基算是保住了。

    不过相比之下,成了废太女的顾琦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只怕她不会这么甘心的。

    等文修敏说完后,干柳才说道“王爷,封家的下落已经找到了,是黎国二皇女派人送来的信,封家在外族一并去的还有君后和安王,只怕是想要借助外族的势重新回来。”

    闻言,顾锦棠轻挑了一下眉头,搭在被褥上的手也点了两下“封家如今无疑是在自寻死路,不过她们与外族有联系我倒是一时间忘了,看来当初玉关城的消息泄露出去怕是这背后有封家的手笔,不知顾琦知不知道她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是封家的推动。”

    “王爷,可要派人去将她们带回来?”

    顾锦棠看向干柳,“怎么,可是还有别的事情?”

    干柳道“王爷,你昏迷后,封君妃就来了,原本在君后手中的红花不知为何会落到他手上,封君妃唯一的要求就是将君后抓回来后交给他处置,当时王爷情况危急,最后还是平王做主答应的。”

    顾锦棠点了点头,“人自然是要抓回来的,既然他要,到时候给他也无妨,让白叶彤多注意一下阜新县封家的动静还有写信给岳母让她提防一下外族,只怕外族很快就有动静了。”

    “长姐的意思是又要战了么?”文修敏微微蹙眉,虽说她没看到过战场,但是她也知道一旦打战,最受罪的还是百姓。

    “只是以防万一。”

    *

    清醒过来的顾锦棠依旧没有要重新接手公务的准备,哪怕是一天三次在她面前晃悠最后被文老拧回去继续做事情的文修敏都没能让她动摇。

    而且还有一点让人感到奇怪,那就是顾锦棠从清醒到现在也已经过去四五天了,顾锦棠都没有主动提起过要回苍山,要不是这刚刚送来的信让她们知道顾锦棠还惦记着洛屿,只怕她们都要怀疑顾锦棠是不是出了事儿了。

    不过相比之下,干柳就变得忙碌起来,连带着还有阿九,两人早出晚归的神神秘秘的。

    平王溜达着来到院中走到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的顾锦棠身边,衣袍一撩直接坐在她对面,抬脚蹬了蹬藤椅,“你身边那两个最近在做什么,怎么神神秘秘的?”

    “这是个秘密。”

    顾锦棠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脸上盖了一本书,就这么躺在藤椅上,闷闷的声音从书下传来,十分的欠扁。

    平王撇了撇嘴,随后问道“宫里派了这么多人来请你,你不准备进宫一趟么,如今那人可是随时都会撒手人寰的,你别忘了阿屿的那件事情还没有个答案呢,而且你想让文修敏坐上那个位置怎么说也要带她去那位面前露个面吧。”

    “怎么,你今日是来给她当说客的么?”

    顾锦棠抬手拿下脸上的书,悠悠的看着平王,看得她宛如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一般,别扭的说道“你想什么,我会是给她当说客的人么?”

    “进宫的事情不着急,我在等一个消息。”

    “嗯?”

    平王没问,但是这个让顾锦棠等得消息很快就出来了,外族现如今的统领突然暴毙,据说是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而那男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君后,哦不对,在封家逃离去外族的时候皇上就已经下旨废了君后,贬为庶人,如今应该叫他的名字封荣。

    这个消息一传回京城,满城错愕,甚至有些大臣愤怒不已,就算废后了那以前也是她们的君后,如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让她们的脸面往哪儿放,尤其是传国玉玺还被封家偷走,这两笔账算下来,这一次别说武将了,就连以前不少主和的文官也纷纷上书说要开战,活捉卖国贼封家一干人。

    而远在阜新县的封家是一个没逃脱,纷纷被白叶彤押着出发前往京城,可想等待她们的将是京城中人的愤怒。

    平王冒着雨来到屋里的时候顾锦棠坐在床上靠着身后的软枕,认认真真的看着手中的信,看着她眼底那快要腻死人的温柔,平王不用猜都知道那是谁的信,自己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慵懒的倚靠在扶手上看着顾锦棠“你家阿屿不是应该开始治腿了么?”

    顾锦棠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按照信上面的折痕重新将信折起来放在信封里,这才说道“所以我要回苍山一趟。”

    平王挑眉好笑的看着顾锦棠“可算是憋不住了,你自从醒来都不提一句,要不是你们俩的信,我都担心是不是毒钻进你脑子了,不过只怕汪石不会让你走的,毕竟你这毒要解,还需要等那花落结果呢。”

    “等不了,我要回去陪着他,之前不说是因为文修敏还不能太过适应,我要在这儿看着,我明日会进宫一趟。”顾锦棠淡然的说道。

    平王也不理会她前半截的话,接上她后半截说道“她是个聪明的,不过你进宫不打算带上文修敏么?”

    “不了,她没必要去。”

    *

    次日一早顾锦棠换上一袭玄色长衣,她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直到府上的侍人进来说马车备好了,顾锦棠这才出发,只是她不知的是等她走后,平王,章渺,文修敏,文老还有汪石难得齐聚前厅,平王悠悠的说道“这次进宫也不知谁会被她惦记上,你们说她到底猜到是谁动的手了么?”

    “能在皇城眼皮子底下动手的还能有谁,就算不是,只怕也是知道的。”

    如今的文修敏自然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懂得越深,她就越心疼自家长姐,这么好的长姐,也不知皇上是不是瞎了眼了,之前那样对她,而且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世,文修敏更加讨厌皇上,在长姐昏迷期间不是没有宫里的人来接她想要她进宫,但是她都摆脱平王,哦,应该是她小皇姨给解决了。

    也不知道平王是怎么想的,老是喜欢让她叫她小皇姨。

    *

    这边,马车缓缓停在永定门外,顾锦棠慢悠悠的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已经等在那儿的罗青,也不知等了多久,看到顾锦棠后她上前行礼“见过秦王。”

    顾锦棠抬眼看着她,“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主殿,不过罗青并未进去,顾锦棠只身一人进去后,殿内没有一个宫侍,显然是有人提前将殿中的人都清理出去了。

    等她靠近内殿才听到几声低低的咳嗽声,顾沛身上穿了披了一件衣服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一手拿着一方丝帕捂住嘴,看到顾锦棠后下意识的将丝帕捏在手中放进被褥里面,如今的她已经骨瘦如柴,双目凹了进去,脸色也是灰白的,她有些拘谨的看着顾锦棠,不等她行礼就说道“坐吧。”

    “不知皇上找臣进宫所谓何事?”顾锦棠也不客气,毕竟她身子也没好,不能久站,顺势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淡漠的看着顾沛。

    顾沛沙哑着问道“你,你身体怎么样了?”

    顾锦棠道“托皇上福,暂时还死不了。”

    顾沛本还想说什么的,一阵痒意涌上来,她忙将被褥里的手伸出来,手中的丝帕捂在嘴上,咳嗽了起来,这几声咳嗽仿佛用尽了她的力气似的,靠在软枕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是应该的,如今我……罢了,你不是想要知道洛屿被害的背后之人么,你可否答应我,留她一条命吧,她已经没有能力与你斗了。”

    “所以那个人是顾琦。”

    顾沛微微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当初我想的是让顾琦娶洛屿进府当侧君的,可后来在发现你的心意后,我就将他许配给你了,不过顾琦这孩子还不知道我的打算,只是在知道你要迎娶洛屿的时候下手让他废了双腿,只是为了打压你,她也是一时糊涂,你……”

    听着顾沛的话,顾锦棠脸色冷了下来,她沉声道“她配么?阿屿一个郎君还上过战场,又是洛将军唯一的儿子,她有什么资格将人娶回去做侧君。”

    说完后顾锦棠直接起身,冷冷丢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皇上好好休息吧,臣告退了。”

    顾锦棠的心里充满了杀意,她恨不得杀了顾琦,一直都出去后,她双手支撑在石栏上,埋着头,双目猩红,她不是没猜测过,可如今亲耳听到她依旧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毁了,她这么好的阿屿在那些人眼中竟然只能当一个侧君,她们配么?

    “王,呃……”

    罗青看到顾锦棠似乎有些不对,她上前,话还没说完呢,她就看到顾锦棠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而掐着她脖子的手越来越紧,罗青被掐住脖子的时候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心中大骇,可收紧的手让她两眼发黑,脸涨得通红,罗青只能徒劳的挣扎着,直到她以为自己今日真的就要这样死去后,掐着她脖子的手猛地一松,罗青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的喘气。

    顾锦棠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罗青,“抱歉。”

    “奴,奴没事儿。”罗青起身后摇了摇头。

    顾锦棠道“本王要去看看顾琦。”

    说完后她就扬长而去,罗青顿时明白过来,显然顾锦棠是从皇上嘴里知道这件事情了,这次只怕顾琦凶多吉少了,不过罗青并没有进去,而是招来跪在地上的袁玉,“方才王爷的话你也听到了,皇上在外面安排了龙卫军,去想办法引开。”

    “师父,你的脖子……”

    “我没事儿,去吧。”

    罗青摆了摆手,直到袁玉离开后她才捂着脖子,秦王下手真是忒狠了点儿。

    “王爷。”

    顾锦棠独自走在出宫的路上,沿途都是路过的宫侍护卫冲着她行礼,刚走到永定门那儿,顾锦棠就看到身着华服,面上带着笑意的封梓被人扶着站在那儿。

    封梓看到她后快步走过来,冲着她行礼。

    顾锦棠微微含颚,“封君妃,之前多谢。”

    封梓笑着摇了摇头“王爷说笑了,毕竟当初你我的交易也是这样,我帮你找那盆花,你帮我报仇,所以不存在什么谢不谢的,只是今日来我找王爷是另有一件事情,不知王爷可否一步。”

    “自然。”

    “王爷请。”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亭子里,随着封梓来的人都守在亭子外面,待两人都坐下后,顾锦棠这才问道“不知封君妃有什么事情,只要是我能帮忙的我都会帮的。”

    封梓道“不是找王爷帮忙,而是想要与王爷说一件事情,封家和外族才是联系最深的那个,王爷若是想要真正的铲除封家,和外族开战必不可免,而而且一定要小心戎世。”

    顾锦棠面色变得凝重,她道“不知封君妃可否说一下其原因么?”

    “封家本就有外族的血统,封雁静的父亲就是戎世母亲的长兄。”

    第74章 .正文完结归

    这一点顾锦棠倒是没想过,难怪封家敢跑去外族,原来是因为这样。

    顾锦棠冷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封君妃告诉我这么个消息,不知封君妃想要什么?”

    “自由,我想要离开皇宫,脱离封家,想来这对王爷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

    顾锦棠从皇宫离开后,直接去了废太女的府外,她下马车后看到恭恭敬敬站在那儿的袁玉,眼底闪过一道了然,罗青当真是会来事儿。

    “王爷,这儿已经安排好了,请。”

    大门轻轻的被推开,袁玉恭敬的站在那儿,顾锦棠一手负在身后慢慢的走了进去,里面几乎都没有侍人,虽说没有满地落叶残枝,荒芜一片,可也显得十分凄凉,整个府邸空荡荡的。

    不过也是,如今最护着她的皇上已经是灯尽油枯还差那么一口气了,还有就是梁家,梁家顶多也就只能在暗中帮衬一下,别的怕是也不敢做什么。

    顾锦棠一路走到后院,一眼就看到亭子里喝得烂醉如泥的顾琦,还有想要将她手中的酒壶夺去的牧夏。

    牧夏看到顾锦棠后警惕的将顾琦护在身后,“王爷,殿下如今醉了,只怕是不能见客。”

    “那又如何。”

    顾锦棠丝毫不理会牧夏的防备,她一步步走上台阶,气势逼人,牧夏心中忌惮横生,不过还是忠心的将顾琦护在身后,“王爷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顾锦棠,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顾琦虽然醉了,但还是有点清醒的,也不知她哪儿来的力气将挡在前面的牧夏推开,目光讽刺的看着顾锦棠,“当初我就知道你绝不如表面那般无害,果然,你还是露出了你的狼子野心,早知道,早知道本殿就应该在你小时候直接杀了你。”

    “若不是你,还有顾秋珺那个蠢货,本殿,本殿现在还是太女!”

    “顾琦,当初黑竹山是不是你派人去的?”顾锦棠冷眼看着顾琦。

    “王爷,那件事……”

    “啪……”

    不等牧夏说完,顾锦棠抬手一巴掌打在牧夏的脸上,牧夏脑袋一偏,嘴角都破了,顾锦棠抬起脚一脚揣在她的腰腹上,牧夏根本没有机会回手就这么倒在地上,顾锦棠抬脚踩在她的膝盖上用力的磨着。

    看着牧夏那惨白的脸色,顾锦棠居高临下的说道“本王和你的主子说话何时轮得到你这条狗来插嘴了,想来当初也有你的份儿吧?”

    话音刚落,一声骨头碎掉的声音,牧夏痛苦的惨叫声也传来,顾锦棠生生的将牧夏的膝盖踩碎了,而这一声凄惨的叫声也让顾琦本来七分的醉意顿时散去了六分。

    顾琦忍不住的往后退“顾锦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皇女,你没有资格处置我,你就不怕梁家和你鱼死网破么?”

    只是顾锦棠的步伐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停下来,反而是顾琦被逼得一步步的往后退,后面不是湖水,而是一条小路,顾琦将手中的酒壶猛的往顾锦棠那儿丢然后转身一手支撑着围栏翻身出去,往大门口的方向跑去。

    心中充满了恐惧,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顾锦棠这个贱人,当初,当初……

    “啊……”

    顾琦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一个东西猛的砸到后脑勺,脑袋一懵,顾琦直接扑倒在地上,双手的掌心被地上的石子划破,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可现如今的她也顾不上这些,企图爬起来继续跑。

    而顾锦棠宛如庭院散步一般,从容的走下亭子,强大的气场压迫得顾琦接连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她只能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去,还不停的说道,“顾锦棠,我是皇女,我可是皇女,你不能这样!”

    “当初你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日,我的阿屿本来应该更加快乐的,可因为你,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当初你怎么没想过不能?”顾锦棠看着顾琦的眼神宛如寒冰刀子一般。

    她不紧不慢的走在顾琦身后,最终在她快要爬出后院垂花门的时候,顾锦棠一脚踩在她的腿弯处,顾琦再一次惨叫起来,脚用力的踩着,顾锦棠冷声道“顾琦,本王不会杀了你,不过……”

    “咔嚓”一声,顾琦的腿也被废了,顾锦棠走到顾琦跟前慢慢蹲下身子,一只手抓住顾琦的头发用力往上一扯,露出顾琦那眼泪鼻涕糊满了的脸,脸色毫无一点血色,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哆嗦。

    显然,这最后一分酒意也醒了。

    顾锦棠道“本王会让你活下去,活得跟一个废人一样,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这么清净的,本王会好好派人来照顾你的。”

    顾琦双眼瞪大,眼里满是恐惧,张了张嘴,可对顾锦棠的恐惧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她知道,顾锦棠说的定然是真的,她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杀了顾锦棠,不然她绝不会变成这样,顾锦棠就是个贱人!贱种!

    可她心里再如何说,也改变不了她日后的求生不生,求死不死。

    解决两个废物并没有要顾锦棠多少时间,她走出去后站在大门口,一旁站着的是低眉顺眼的袁玉,方才废太女凄惨的叫声都传到外面了,显然这位并没有放过她,不过应该留了一条命。

    顾锦棠道“本王瞧着二皇女腿脚不便,想要安排一个人进来。”

    袁玉垂眸恭敬的说道,“明日奴也会在这儿的。”

    “王爷慢走。”

    废太女府上的事情最终还是传到了顾沛的耳中,顾沛猛的咳出一口鲜血,如今她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咳嗽出来的鲜血都是乌黑色的,而且还泛着一股恶臭,顾沛的脸色肉眼可见又难看了几分。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她最终只能紧紧抓住被褥,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终究还是朕的不是。”

    *

    三天过后。

    殿中省罗青身着红色蓝纹官服,带着禁军,一手举着圣旨一路从永定门出发走京城主街来到三皇女府外。

    顾锦棠难得换上亲王朝服,带着平王,文修敏,章渺和文老一同来到前厅接旨。

    罗青抖开圣旨,开始唱读。

    和顾锦棠预料得差不多,不过却还是有些意外,文修敏直接被册立为新帝,三个月后登基,而顾锦棠则是被册封为摄政王,辅助新帝。

    “文小姐,请接旨吧。”

    文修敏下意识的看向顾锦棠,仿佛在她眼中,顾锦棠就是她的支柱一般,做什么事情都想要先让她看看。

    顾锦棠微微点头,文修敏这才伸手接过圣旨,明明很轻很轻的圣旨,不知为何在接过去的那一刻,文修敏却觉得它重达千斤。

    她从未想过她还有位长姐,而且长姐这么多年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过得很辛苦,与黑暗做挣扎,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成为皇上。

    这段时间,她时常都在处理朝中事务,有不少大臣递来的折子都是她处理的,可那个时候她也没有这种真切的感觉,可现在,她迷茫了,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罗青走了,文修敏迷迷糊糊的被章渺扶起来,她都没有回过神来,只是眼神迷茫的看着手中的圣旨,最后看向顾锦棠,喃喃说道,“长姐……”

    文老伸手拍了拍文修敏的肩膀,带着章渺离开,平王也知文修敏情绪不对,挥退了前厅的人然后离开了,给这两姐妹一个单独说话的地方。

    前厅内,文修敏垂头手中拿着圣旨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儿,顾锦棠转身坐下,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腿叠交看着文修敏,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熟悉顾锦棠的文修敏回过神来。

    她呆呆的看着顾锦棠,宛如一只无助想要寻求大兽安慰的小兽。

    “怎么,你是抱着圣旨舍不得坐下了不成?”顾锦棠声音虽然依旧淡漠,但是还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柔和。

    文修敏哒哒哒的跑到顾锦棠身边的太师椅上坐下,若不是两人中间还隔了一张雕花木桌,只怕文修敏都想要把太师椅挪到顾锦棠身边紧紧挨着她了。

    顾锦棠其实有些不太明白,文修敏对她的依赖是如何来的,而且看着文修敏那眼巴巴的样子,顾锦棠叹了口气,“你可是在担心?”

    “担心的。”文修敏将圣旨放在小桌上,双手乖巧的搭在膝盖上,手指在上面画着圈,小声的说道“我之前几乎都没有出过门,从岭南到别宫是我第一次出过最远的门了,可是,可是……”

    “这一趟远门却让我收货了很多。”说着,文修敏还掰着指头数了起来“有长姐,长姐夫,汪小大夫,小皇姨,毒医师父,还有长姐夫的娘亲和爹爹,还有卫元她们,我第一次和这么多人生活。”

    “可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做什么,还是长姐和我说的,然后还带着我去了齐洲,教了我好多东西,可那个时候我也没想过以后,但是现在。”文修敏垂眸看了眼桌上明黄色的圣旨,“我觉得这道圣旨好重,我拿不起,长姐,我不行的。”

    顾锦棠道“你确实不行。”

    文修敏“……”

    她一脸哀怨的看着顾锦棠,“长姐!”

    顾锦棠嘴唇一勾,她低声道“你现在不行,可你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在朝局没稳定之前,平王是不会离开的,还有文老和章渺,她们也会辅佐你的,你会慢慢成长,慢慢成为一个帝王,这些你都要经历。”

    “这圣旨确实很重,因为我朝臣民们都附着在这圣旨上,你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那长姐呢,长姐会陪着我么?”文修敏眼神幽深的看着顾锦棠。

    到底是同母同父的姐妹,顾锦棠的话中没有说到她自己,而文修敏明明知道答案可依旧要固执的问出来,她在期望。

    只是顾锦棠却打破了她的期望,她摇了摇头,“我本就不想在这朝中,之前也不过是为了活命,如今有你了,我想要去陪着阿屿,陪着他出去走走,四处看看。”

    “那若是……”文修敏顿了顿,最终还是沉闷的低下头,扣着手指,委委屈屈的。

    她没说完,顾锦棠也没问,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腰间挂着的荷包,荷包上面的小鸟依旧是那么的胖,荷包里面还放着东西,看起来小鸟的肚子也是鼓鼓的,简直胖成了一个球,顾锦棠走到低着头的文修敏跟前,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你登基我会回来的,还有外族的事情,我也会为你解决的。”

    “长姐一定要给我写信哦,不然,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文修敏整理了一下心情抬起头笑着看着顾锦棠,只是眼底泪光闪烁着。

    顾锦棠抬手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谁教你的,不想笑就算了,还笑得这么难看,会给你写信的。”

    “毕竟你是我唯一的血亲了。”

    不过这句话很轻,轻到文修敏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顾锦棠出去的身影,伸手捂在胸口上,一股暖流从心底划过。

    文修敏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传到屋外,落在顾锦棠的耳中,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傻得很。

    *

    次日,天色还未亮呢,一辆马车就停在了三皇女府的外面,顾锦棠从里面出来,干柳跟扛麻袋似的扛着汪石出来,而跟在她身后的阿九则是拧着一个药箱跟在二人身后。

    “怎么,怕她哭所以这么着急就要走么?”

    平王靠在石狮子上,她看着准备上马车的顾锦棠,忍不住的出声。

    “阿屿还在等我。”顾锦棠没有反驳,毕竟文修敏是真的会哭。

    平王笑着摇了摇头,看到干柳身上扛着个人,眉头一跳,“她显然是不知道千防万防,最终没想到你会直接把人打晕了带走,你这当真是归心似箭啊。”

    “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小皇姨再见。”

    顾锦棠说完后就上了车,平王也冲着她挥了挥手,不过在马车要离开的时候,平王回头看了眼身后墙角处,那儿还有衣服的影子在晃动,直到马车走后,平王直接上前将就墙角后面的某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拧出来,然后嫌弃无比的看着她。

    “瞅瞅你这出息,想要送又不敢,舍不得人走吧,也不敢说,你啊,你啊。”

    “长姐,长姐也想长姐夫了,而且,而且长姐要走,我也留不住啊,她武功那么高。”说着,文修敏还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平王,“难道小皇姨能打得过长姐么?”

    平王“……”

    这天儿聊不下去了。

    皇宫内也收到了消息,顾沛知道顾锦棠离开后,她只是沉默着去暗室里面上了一炷香,她静静的看着两块牌位,“她已经走了,没有在京城了,只怕这辈子我也没有机会在见到她了。”

    说着,顾沛再一次咳嗽出来,一声声的,听得外面罗青的心都揪起来了,她看着架子上轻轻晃动的蜡烛,微微出神。

    *

    “顾锦棠!你,你,你,你不要命了嘛你!”

    天色大亮,马车晃动着,而躺在马车里的汪石也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她摸着打疼的后脖颈恍恍惚惚的看着四周,感受到身下的晃动,她伸出手颤抖的指着顾锦棠。

    而顾锦棠只是淡然的将遮住脸的书挪开,微微歪头看着汪石,嘴唇一勾,露出一抹笑容,“这时间看来是把控得不错,前面就是安镇了,等一下就能用早膳了。”

    “你卑鄙!你就不知道用药么,不知道疼啊!还有,你都没好,怎么能离开!”汪石也不起来,反正马车的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她索性就盘腿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顾锦棠,“阿屿那儿有师父,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倒是你,你才是那个应该静静休养的人。”

    “难怪等你醒了,你都没有吱声说要回苍山,原来,原来你是在等昨天的圣旨,对不对?对不对?!”满脑子只有药材的汪石脑袋总算是灵光了那么一下,她气鼓鼓的瞪着顾锦棠。

    反正都已经出来了,顾锦棠也不打算骗她,从容的点了点头,随手将书放在一旁,双腿叠交,看着汪石,“不是还有你么,我相信你的医术的,而且毕竟我是有夫郎的人,你不懂我的快乐。”

    汪石“?!”

    “王爷,安镇到了,但是前面有人拦路。”

    干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顾锦棠抬手掀起帘子就看到了外面骑着马的独孤纤,“……”

    “你不是已经回黎国了么,还是说你黎国要灭国了,这是想来投靠我?”顾锦棠从马车上下来,对面的独孤纤也翻身下来,顾锦棠看到她身边的那个眼熟的人后挑了一下眉,“果然,当初是你安排的。”

    独孤纤默认了,随后冲着顾锦棠道“王爷路过安镇不过还是想要知道安镇里面的事情,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王爷就不想看一眼么?”

    故人?

    不知为何,顾锦棠想到那次顾沛提起皇陵,“她们在安镇?”

    “她们本就应该在一起的。”

    孤独纤一边说着,一边往安镇里面走去。

    明明靠近京城,可安镇里面却并没有多么的热闹,甚至连开着门的商铺都没有几个,街道上行人两三几乎都是老人,孤独纤说道,“安镇的人都去了京城,留下来的都是舍不得家的老人,不过她是个例外,本来我也是想让她离开的,可她却铁了心的想要留在安镇,我也就只能任她了。”

    孤独纤说的正是那个文人。

    安镇不大,不过说话的功夫,她们就已经离开街道了,来到一处宅子外面,文人上前敲门,没过一会儿,门就开了,独孤纤带着顾锦棠走了进去。

    一进来,才发现里面和外面几乎是两个地方,房梁上的雕花,院中的摆设,无一处不是精美,而独孤纤却带着顾锦棠往里面走去。

    这儿没有前厅,没有后宅,宅子便是院子,顾锦棠随着孤独纤来到一处门外,独孤纤伸手推开,扑面而来的冷气,孤独纤道“她们就睡在下面。”

    顾锦棠看着那一步步的台阶,她站在那儿却没有迈步,独孤纤也不催促,两人之间沉寂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顾锦棠才轻声说道,“她们既然能在一起,我就不去打扰了,这么多年来多谢你。”

    独孤纤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她轻笑了一下,取出一把钥匙放在顾锦棠的手上,连同的还有一块令牌,“这是你娘亲的所有势力,如今我就全部交给你了,这是宅子的钥匙,若是有一天你想来了,就过来看看,带上你的小正君和她吧,想来她们最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你还有你那位妹妹了。”

    “好。”

    *

    从京城出发一路前往苍山,绕是再怎么快马加鞭,到底还是走了快小半个月,等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初夏了,而京城那边也传来消息,顾沛的毒再一次严重了,药石无医,只怕也要不了多久了。

    不过这并没有阻挡顾锦棠去苍山的脚步。

    此时的她站在院子外面,另有一种近乡心切的感觉。

    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正在前面的宅子里,只要她敲响大门,她很快就能看到了,可是她却没有,只是站在那儿,之前毒医来信说阿屿恢复得很好,虽说现在还坐着轮椅,但再养一段时间,也能下地走路了。

    而她竟然在阿屿最需要她的时候没出现,她不知见到阿屿后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还是她身后的汪石忍不住了,她上前刚准备敲门呢,不曾想宅子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一道身影缓缓露了出来。

    洛屿坐在轮椅上身着一袭红衣长衫,头戴玉质发冠,他笑脸盈盈,歪着头看着顾锦棠,玉冠上坠着的两个红色的穗子轻轻的晃动着,“妻主,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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