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府上的侍人已经开始在打扫了。


    洛屿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刚转过头去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顾锦棠,对上她那双凤眼,洛屿下意识的将头往后挪了一点。


    “殿下?”


    “可还疼?”


    一夜没睡的顾锦棠声音有些低哑,她抬手将被子又往上盖了一些。


    “没有。”


    洛屿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严格来说他又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只记得昨晚他疼得晕过去了,后面的事情却是不知道了,他想要问顾锦棠,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而且他昨晚似乎还咬了殿下,想到这儿,洛屿的小眼神就不由自主的往顾锦棠的胳膊上看去。


    两人就这么躺在床上,你看我,我看你的,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寂静。


    最后还是顾锦棠忍不住了,她道“阿屿可是想要问我什么?”


    “我,殿下,昨晚我是不是还咬了你?”


    小少年刚刚睡醒的他,小脸还有些红扑扑的,丝毫没有昨晚那种脆弱的惨白了,只是那嘴唇还有些红肿,难免引得人想入非非的。


    顾锦棠嘴角微微勾起,她抬起被洛屿咬过的手臂,手臂上是一个整整齐齐的牙印,咬得还很深,都出血了,她戏谑的看着洛屿道“小将军这牙口挺好啊。”


    洛屿“……”


    他就不应该问的。


    “早膳想要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顾锦棠翻身起床,顺手将床上的洛屿一把捞到怀中,语气也是十分的熟稔,仿佛两人已经是老妻老夫了一般。


    猝然落入那充满梅香和药香的怀抱里,洛屿还有些不自在,动了动想要翻身从她的身上下去,只是挣扎无果后,洛屿只能道“殿下自己吃就好,我不太想吃。”


    “那不行,若是你不说,我就看着让人准备了。”


    “卫元。”


    一直守在门口的卫元很快就推门进来了,他一路走过来冲着二人行礼“殿下,正君。”


    “伺候正君洗漱。”


    “诺”


    屋内不知何时摆了一张轮椅,顾锦棠抱着人一路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轮椅上面,洛屿眨了眨眼睛,抿着嘴也没说话,顾锦棠也不在乎,伸手捏了捏人家的小脸后就转身离去了,洛屿坐在那儿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登徒子!


    顾锦棠出去后招了一个侍人过来,给他报了几道菜名后就转身离开了。


    *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还有些湿冷。


    三皇女府的后院是一片竹林,寒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明明是青天白日的,看起来却有些阴森。


    顾锦棠负手走在竹林里面的小路上,穿过竹林后,是一片种植着各种草药的药园子,这儿是汪石的住所,自从被顾锦棠带回三皇女府后,她就将竹林后面的那处地方给霸占了,平日里除了顾锦棠能来以外,就只有她身边的干柳和卫元能来了,至于其他人,只怕是还没走过那竹林呢,就已经没命了。


    汪石原本是苍山毒医的亲传,顾锦棠与苍山又有些渊源,这才与汪石结识,后来她出宫立府后,就直接上苍山将汪石给带了下来,不过当时的汪石死活不愿下山,最后还是毒医出手,一脚将人给踹出了门,还说若是没找到夫郎,这辈子就不用回去了,汪石无法,只能委委屈屈的跟着顾锦棠来了三皇女府。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莫不是殿下心血来潮想要到我这儿来守门不成?”


    不知何时,那药园子里面多了一个人,汪石蹲在那不知道是什么药草的跟前,伸手跟碰宝贝似的,小心翼翼的在那株药材的叶子上摸了摸。


    顾锦棠伸手推门进去,她就这么站在那青石板铺成的路上,“阿屿的腿,你可想到别的办法了?”


    “殿下,我有个疑惑啊,那位断了腿的小将军就是你想了这么多年的那位么?”


    “嗯”


    顾锦棠也没遮掩,淡然的点了点头,不过蹲在那儿的汪石倒是来了兴致,一时间连她的草药都顾不上了,蹲在那儿歪着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锦棠“还真是啊,难怪你这么上心。”


    “不过你那小正君生得当真是艳丽得很,只可惜了。”


    可惜什么汪石也没说,不过顾锦棠却知道,她的眼神不由得冷了几分。


    汪石从地上起来,伸手拍了拍手,就从地里面出来,她慢悠悠的往前面的院子走去,嘴里还说道“昨夜我翻了一下医书,给你家那位小正君弄了一些药膏,你先等着我去给你拿。”


    顾锦棠没应声,也没跟着去,而是站在原地,倒也不是她不去,只是汪石到底是毒医的徒弟,平日里没事儿就喜欢捣鼓各种毒药,这院子里,也不知哪儿就有她丢了的毒药,若是轻易碰上,指不定要受什么罪。


    不过汪石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她将一个白玉罐子递给顾锦棠“这药一日三次涂在伤口以上,这些天他的双腿还能感觉到疼痛,等过段时间后,就会彻底感觉不到了,疼的这段时间我会每日去为他施针的,但也只能缓解,像昨晚那样的施针是不可能了,毕竟是封住血脉,所以这段时间他要自己扛过去。”


    “嗯。”顾锦棠将玉罐子捧在手中,难得对汪石说了一句“多谢”,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至于汪石之前没有回答的问题,顾锦棠也不会再问了,毕竟她若是没回答,显然就是没有的。


    等顾锦棠回到晓园后,洛屿已经换好衣服了,一袭妃色的长衣,衣领和那宽大的衣袖上镶着一圈白色的兔毛,整个人看起来又乖又软,不过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洛屿靠在轮椅的椅背上,双手放在腿上,他抬起头来目光平淡的看着顾锦棠,“殿下,早膳已经备好了。”


    “对了,今日可要进宫?”


    按规矩来说,皇女大婚的第二日是要进宫拜见皇帝和君后的,这个事儿洛屿之前是不知道的,还是昨日大婚的时候,为他梳妆的是宫里派来的喜公告诉他的,只是他看着到现在顾锦棠都没有动静,就随后问了一句。


    “不用,我已经派人递了病帖进宫了。”


    顾锦棠将玉罐子放在屋内那张铜镜桌案上,随后走到洛屿的跟前,弯腰将人从轮椅上抱起来,一路走到桌前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椅子上。


    不用进宫对于洛屿来说也算是好事儿,只是这递病帖,洛屿不由得想到顾锦棠身上的那股药香,难不成这个人一直都在吃药不成?


    一顿早膳下来,洛屿都不知道看了顾锦棠多少次了,一直到洛屿那小眼神再一次落到顾锦棠身上后,她将手中的碗筷放下,转身看着身边知道自己被发现后脸都要埋到碗里的小家伙,无奈说道“阿屿是想问什么么?”


    “没有。”


    那小脑袋摇得飞快,若不是顾锦棠知道这个人刚才在偷看自己,只怕要被他那无辜的小表情给骗过去了,顾锦棠好笑的看着洛屿,心里其实也明白他在好奇什么,只是她不过是想要逗逗他而已,明明是个小少年偏偏要装得一副老成的样子。


    “阿屿想要出去逛逛京城么?”


    洛屿瞪大一双眼睛看着顾锦棠,两颊鼓鼓的,活脱脱的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他道“殿下不是递了病帖进宫么,要是我们出去的话不会被人发现么?”


    “不会,正好带你去做几身衣服,现如今虽说是初春,但京城的春天要比玉关城要冷上一些,还是多给你准备几身厚的。”


    “多谢殿下!”


    *


    延和宫内,君后侧身倚在那贵妃榻上,他手中端着一盏茶,修长的手指在茶盏的边缘轻轻滑过,尚言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进来,他一路走到君后的身侧,“君后,三皇女府那边今儿一早就递了折子给皇上,说三皇女昨夜病又发作了,今日只怕是不能进宫了。”


    “老三的身子骨真是太不争气了,这么个大喜的日子,竟然又病了,本宫听说昨儿她似乎都没去拜堂?这要是传到洛家,洛傲云怕是还以为是皇家有意欺辱洛屿呢。”


    君后将手中的茶盏递给尚言,缓缓坐直了身子,话中说着可惜,但他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笑容,狭长宛如狐狸眼的眸子微挑,看得出心情是很好的。


    “对了,那洛屿的双腿当真是废了?”


    “就算是有神医也是无力回天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君后神色慵懒的看了眼尚言,“既然如此,那有些东西就处理了吧。”


    尚言道“天牢那边已经派人去了,对了君后,昨儿大殿下和二殿下还去了三皇女府,二殿下还给三殿下送了新婚贺礼去,其中有一个木盆。”


    “本宫知道了。”


    *


    今年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京城中不少来参加会试的学子,也要比以往都要热闹许多。


    不少赌坊都在开始下注,压谁会成为今年的新科状元娘。


    洛屿趴在一处窗户那儿往下看去。


    “你也是不怕得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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