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书果断摇头,这乌漆嘛黑黄不拉几的,太丑了。他就是被迫出门放风的,技术不行工具至少得好看。
“嗯?”
“不要。”
胆肥了啊。柳御史威胁道:“比一比,钓得少的人,杀鱼。”
杀鱼就杀鱼。艺书拎起自己选定的装备,斗志昂扬地跟在柳御史后头,眼看快走到大门口了,遇见俩劫道的。
小五小六歪着头看他,笑嘻嘻地等待。
完犊子,忘带小礼物了。
柳御史饶有兴致地旁观,等着看他求饶,小五温善,小六可不一样,不割地赔款答应她许多条件,她不肯让路的。
小姑娘能提什么条件?不外乎要双倍三倍的礼物。
但艺书实在是不擅长选礼物,预感到自己即将选礼物选到头秃,他灵机一动,指着正厅方向道:“此次出行匆忙,还当师妹们不会过来,便把礼物落厅里了。”
最近御史夫人嫌她俩静不下来做女红,把让她们分心的小玩意儿都收起来了。
小六急了:“师兄你怎么能放厅里呢?五姐,我们快快去取,不能让娘亲先一步发现。”说完拉着小五就往回跑。
小五若有所感地回头,便看见一向稳重的师兄正急切地推着父亲往外走。
“快快快,咱们快出发,省得她们反应过来追上来。”艺书低声催促。
小王八蛋,忽悠我闺女还要我配合?柳御史抬手敲了弟子脑袋一记,脚下却顺从地加快了速度——毕竟小闺女闹起来连他的胡子都扯,还是留给夫人镇压吧。
小五小六一路跑进正厅,见下人在收拾,招来一个丫鬟期待地问:“师兄留下的东西呢?拿来给我。”
只有满屋子钓具,钩钩线线的,“两位小姐要的话,奴婢给搬您的院子里去?”
“什么钓具?不是钓具,要师兄留下来的礼物。”
“可是公子带的东西都在这了。”
这也不像是给小姑娘的礼物啊,小六与丫鬟面面相觑。
小五顿时明白,这是被哄骗了,有些忍俊不禁,悄声跟小妹解释了一番。
期待落空,小六气得跺脚:“好哇,师兄居然框我,爹爹还帮他掩饰。哼!既然这些就是‘礼物’,都搬走。喊上娘亲二姐她们,咱也陶冶情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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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到一处湖边停下,师徒俩拿着工具下来。
此处草甸郁郁,清幽僻静,湖边杨柳成荫,堤岸平整,水中时见鱼儿吞吐泡泡甚至飞跃而出,确实是个垂钓的好地方。
柳御史转悠了一会儿,选了个风水宝地:“高全,东西放这来。”
这次出门由高全和孙连随从,高全是柳御史基本上走哪带哪的侍从。孙连,柳御史打算送给弟子。这些日子,弟子的一应事宜基本都是孙连处理的。日后弟子总要置办家业,有个做事得心应手的小孙管家,能省心许多。
等高全把藤椅茶几点心零嘴都摆好,旁边泥炉支起小酒温上,艺书乐颠颠地把自己的家伙什安置在了茶几的另一边。
柳御史挂上鱼饵,钓竿一甩,回轮一松,鱼钩拽着钓丝哧溜溜飞出,远远地落入水面之下。
艺书学着他的样子,挂鱼饵,甩……甩不动,使劲!
“咳,公子。”孙连往左后方指了指。
艺书看过去,自己的鱼钩正挂在高全的发髻上。
高全一脸的惊魂未定,好好的煮着酒,鱼钩照着面门就飞过来了,匆忙之下没能完全躲过。头发被鱼钩钩住,眼睛看又不到,短时间内难以取下。
“对不住对不住,我帮你。”艺书立即放下鱼竿去帮忙。
“别别别,公子别动手,小的来。”鱼钩锋利,孙连怕他毛手毛脚伤到自己。
艺书心说,我也不至于那么笨。
柳御史笑道:“咱家小公子真是厉害,一出手就钓了条一百多斤的鱼。”
第一反应便是嘲讽,您可真是个好师父。
看着孙连帮高全把发髻解救出来,艺书重振旗鼓。
柳御史坐在边上指挥:“你别乱甩,前后施力。”
“这样?”
“错了。”
“这样?”
“前后,前后,前后左右分不清啊?”
“我就是前后啊!”艺书也很捉急,竿不听话他能怎么办?
鱼钩满场乱飞,高全站在柳御史身后神色紧张,生怕一个疏忽叫老爷被误伤了。
指挥了半天一点成效都没有,柳御史嫌弃得要命:“笨死了,我来!”
艺书乖乖让位。
鱼竿到了柳御史手里,突然就乖顺了,指哪打哪,鱼钩顺利地落在既定位置。
“什么破鱼竿,中看不中用。”柳御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仍不忘贬低弟子的眼光,“学会没?”
艺书摸了摸鼻子:“差不多吧。”会不会的,反正鱼钩已经入水了。
两人默默等鱼儿上钩,不一会儿,柳御史那边就有收获了,三四斤重的一条鲤鱼。
艺书这边一点动静都没,只有羡慕的份。
接连被钓上来五条后,鱼儿大概是知道这地方不安全,游走了,柳御史的钓竿也闲了下来。
又坐了小半个时辰,仍旧一无所获的艺书自觉认输去杀鱼。
柳御史表示怀疑:“别逞强,不会就交给高全。”
“这有啥不会的。”艺书干脆利落地一刀把鱼拍晕,有条不紊地剖肚取内脏除鳃去鳞清洗,一条又一条,没怎么废功夫的样子,处理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就不杀了,带回去让厨子做给师娘尝尝。”
“小子可以啊。”柳御史挑眉道,“独自生活时学会的?”三年游学,被迫掌握了不少生活技能吧。
艺书点头:“是啊。”医院食堂吃腻了、外卖也吃腻了,就学着自己做了,有解剖实验做基础,慢慢的杀鱼也学会了。
见弟子处理完鱼就抄着手坐下了,一副等着吃的模样,柳御史笑道:“还以为你打算给为师露一手,合着就只管杀不管做啊?”
“为了您的口福,交给专业的吧。”艺书杀鱼很熟练,但做出来的菜,味道一直就一般般。这么好的野生鲤鱼,让他烹饪是糟蹋了。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极其正确的。
高全的厨艺相当出色,鱼做得一点腥味都没有,还花样繁多,不管是熏烤、清蒸还是炖汤,都又鲜又嫩。尤其是那道糖醋的,吃得师徒俩赞不绝口。
糖醋鱼端上来没多久就迅速光盘,柳御史意犹未尽地瞥了弟子一眼:不是不爱甜口吗?
艺书咂了咂嘴,偏爱咸口,好吃的话,酸甜辣都可以。
哼,立场不坚定。
美食面前,谈什么立场?
好酒好菜好景,愉快地吃喝一顿。饭毕,天色已暗,正好打道回府。
到了门外,看着弟子面色如常地道别下车,直到马车再次启动回到柳府,柳御史都没想明白,今儿个到底是垂的哪门子的钓?还以为他拿了童养媳的信有话要说,结果什么都没说。
真沉得住气。
无妨,再过些日子人来京城了,看他是否还能从容以对。
信拿是拿了,艺书没来得及看。趁着桔黄的油灯,他把信拆了,逐字逐句地读。
“这封信的内容你不是都知道吗?在刘小秋的人生影像里见过。”系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执着于这封信。
在刘小秋那见过,在常以束记忆里没有。
系统前两天给解释过,因为委托人是刘小秋,所以先让艺书了解的是刘小秋的完整人生,为的是让他先入为主,能多多站在委托人那边思考问题。
毕竟,生活中很多事情孰是孰非很难界定。既然接了委托人的任务,多少要给委托人一些优待的,别任务做着做着站原身去了。
再则,接受原身记忆的过程代入感百分百,如果把记忆一股脑地灌给艺书,可能会让他产生错乱失去自我。
所以原身的记忆,一开始会给放五天内的,之后每过一天,就往后多解封一天的记忆;偶尔受了刺激,可能会自主解封相关的一大段记忆。
比如高中探花的那一天,4月20,对常以束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一天。当时被赴琼林宴直面皇帝一刺激,原本截止在4月25日的记忆就松动了。
艺书一下子带入其中,把常以束被指为驸马后的风光生活经历了一遍。记忆再次被截断的地方,是在五月初十左右,那应该是即将收到噩耗的节点。
记忆提前解封过了,最近几天又没什么突发事件,记忆没再产生什么变化。
艺书仔细想了想,常以束最近理应收到一封信,一封实实在在来自刘小秋的信。
瓦城寄来的信,都是常家长辈口述,刘小秋代笔。那么多封信,没有一字一句是她擅自想表达的。
这一封,是常母鼓动她写的,是唯一一封属于她自己的信。
“咱家豆子肯定能考中的,你给他写一封信恭喜恭喜他。算算日子,这信送到京城刚好是放榜之后,收到信他肯定高兴。豆子要做官了,等你们成亲了,你就是官夫人了。你呀,别总是闷着不吭声,做官夫人更不能怯场……”
常母唠唠叨叨的说了一箩筐体己话,总算说动了刘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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