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日,天还没亮,绿婉就催促着李执起床。


    “公主,陛下说了,今日早朝,公主在偏殿听着。”绿婉指挥侍女们放好洗漱用的。


    李执动了动眼皮,不是很想睁眼,更不想起床。


    按照北京时间来讲,现在是清晨六点。


    昨日挑灯夜战,太乏了。


    “我不去……”李执模糊嘟囔着,全身心地抗拒着。


    绿婉笑了笑,道:“不去可不行,今日正是陛下与群臣们商量您与云小将军婚事的日子,少了公主哪能成?陛下昨日还跟奴婢说,公主若是今日去了,便让公主去了礼数,将那毛茸松软的波斯猫迎回门罗殿。”


    “真的吗!”


    只听得咚的一声,李执从床上一跃而起。


    绿婉笑了笑,虽然公主二十来岁了,但有时候心性还像小孩子般,哄哄就高兴一整天。


    李执很干脆地起床,让侍女们在她身上捯饬。


    她从小就想养只猫,如今正有机会呢,她得抓住。


    去偏殿听政,须得穿着隆重。


    李执的皮肤很白,染了脂的唇更是将皮肤衬得粉妆玉雪。


    施了黛的眉卷着丝丝慵懒,感染了微微颤抖的鸦羽般浓密的眼睫,布着红丝的眼尾也带着几分倦意。


    墨黑色的鱼纹云线金边锦袍穿在李执身上,为她眉宇之间的神色增添了几分尊贵与威严。


    “今日不想戴头冠,换成丝带吧。”李执半梦半醒间嘟囔道。


    “是,公主。”


    但绿婉听清楚了,她刚拿起纯金打造宝石点缀的头冠,就放下了。


    她从托盘里选了一根墨色丝带,再选了两根细一点的同色丝带,将头发挽成它该有的庄重。


    李执的发丝如瀑布般自然垂下,站在暗处垂手而候的胡黛儿蜷了蜷手,长长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灰影。


    清晨的风吹得人清醒不少,宫灯有些昏暗。


    烛影摇曳,李执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一直延伸到胡黛儿垂到小腹的手。


    她动了动食指,轻轻抚摸着影子的发丝。


    在影子的主人打哈欠的时候,很自然地收回手。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打扮好后,困意十足的李执便被绿婉扶上了轿辇。


    绿婉对身后的胡黛儿以及两位侍女道:“你们且在宫中打理,或许会有贵客来。”


    “等等。”


    就在轿辇被抬起来的时候,李执清醒了不少。


    任她再困,在轿中仍是肃然危坐,眉梢凌厉。


    绿婉撩开轿辇的车帘,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李执道:“让陛下赏赐的这位美人陪着去吧!你且回去打点一下,先将昨日买的饲料清点了,放库房。然后去拔一些鸭子毛,要它们最柔软的那些毛。”


    “是。”绿婉虽然不知道公主要这些鸭毛做什么,但一定有很重要的作用。


    在绿婉放下车帘的时候,李执看见她身后端端站着的胡黛儿。


    “那位波斯来的,今后让她在宫里穿自己国家的服饰吧。撇去姓,就叫黛儿好了。”


    声音从轿中传来,虽小,却极具穿透力。


    “是。”绿婉打心底替这位外域来的美人儿高兴着。


    轿子很稳,足以见得轿夫们定是身手不凡。


    到了偏殿宫外后,李执从轿辇上下来。


    在她下来的那一刻,胡黛儿纠结地都快要把垂着的腰带捏断了。


    昨日,她时见过绿婉将长公主扶着的。


    刻今日,她究竟不是绿婉,到底扶是不扶啊?


    “还不快跟上。”


    她还在纠结中的时候,纠结的中心人物已经进殿了。


    “公主,早朝已经开始了,陛下在偏殿为公主准备了公主爱吃的早膳。”


    魏公公的徒弟小魏公公早已在偏殿外等着,声音带着三分稚气。


    “本宫知道了。”


    小魏公公肤嫩唇红,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若他是个正常的少年,已经是龙驹凤雏了。


    饶是见了李执,定是要脸红的。


    李执每每见了小魏公公,都要逗上一逗,非得让他脸通红才罢休。


    而今日,她却没有那份闲情雅致。


    偏殿与文德殿仅仅隔着珠帘和屏风。


    李执在屏风后喝着小米粥,吃着新鲜的牛肉包。


    闻着味道的胡黛儿和小魏公公一直在小心翼翼吞咽着口水。


    在宫里,只有主子们吃饱了,他们方能在简短的时间内用食。


    主子吃着,他们只能暂时闻着味儿充饥。


    看着盘里的牛肉包,李执对小魏公公招了招手。


    “本宫吃饱了,还剩两个,你们俩刚好一人一个。”


    就在小魏公公犹豫的时候,胡黛儿已经上手了。


    “好香啊!”胡黛儿咬了一口,沉浸在肉味中。


    包子的皮与馅各有味道,又相得益彰,皮不硬不干,馅不腻不柴。


    小魏公公刚想批她没规矩,便瞥见长公主眼尾噙着的喜色。


    他知道胡黛儿是几天前随着波斯使臣过来的,陛下没收,便赐给长公主做侍女。


    没点规矩他能理解,以后慢慢调.教便是。


    这样想着,小魏公公也拿起了盘里最后一个包子。


    外面文德殿里,众大臣们正汇报着百姓的情况。


    就在李执听得快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听见魏公公绵长削细的声音。


    “宣,云博将军进殿——”


    “长公主,长公主!”小魏公公一双小脸红扑扑的,比她还兴奋。


    李执眉头凝着一丝慵懒之气。


    她已经过早知道今日的局面了,不过她想看看李隽怎么收场。


    这也是李隽身为皇帝的必修功课。


    “你们俩就在此处待着。”


    说完,李执便绕过屏风,站在珠帘后,听着云博参拜。


    从声音听来,比他离京时要沧桑得多,人也应该更加成熟稳重了不少。


    “启禀陛下,臣今日回京,是有要事想同陛下讲。”


    “爱卿请讲。”


    好戏要开场了!


    李执再走近了点,她甚至能看到魏公公对她使眼色。


    眼中大概的意思就是,让她退回到屏风后听着等着,这样有失皇家长公主的礼仪。


    在李执眼里,魏公公什么都好,就是太注重规矩礼仪这种繁文末节了。


    便假装没有看到魏公公的眼神。


    看着魏公公恭敬以待的样子,李执心里“咯噔”一下。


    她转头看了看屏风后面的小魏公公,眼中略有愧疚。


    待会儿可能得问孙太医要点金疮药了。


    “先皇在位时,曾给臣和公主,也就是今日的长公主赐了婚。臣……”


    云博顿了顿,薄唇一抿,眼神坚定道:“臣今日便是来退婚的。”


    云博刚一说完,朝中文武百官纷纷面耳交谈。


    礼部尚书梁子贺横跨一步道:“陛下,我朝虽对婚恋之事约束不重,但既是先皇赐婚,且对象是长公主,事关皇家名声……”


    李执抬眼,透过轻微晃动的珠帘,她看到李隽眼尾勾勒着的红。


    “朕明白,可朕想知道,云小将军为何要退婚?云老将军同意吗?”


    云博垂下眼眸的骤然抬起,“回陛下,我爷爷说,他一生都贡献给了沙场,包括他的孩子们。今后的日子,他想活得自由舒意些。他老人家也想让他唯一的孙子不受官职的约束,不受规矩的束缚,真正活一次自己!”


    李执哼了哼,竟然搬出云老将军了。


    他们云家世代忠良,不是老死就是在战场上殒命,都是热血好男儿。


    李隽若是不同意,便会落下话柄,让为天海贡献了自己一生的臣民们失望。


    可这样一来,天家颜面尽扫,阿姐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李隽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看着李隽为难中带着些许怒意的模样,丞相倒是春风得意。


    自家大公子马上要科考,二姑爷官途正旺,马上到手的三姑爷将是天海国未来大将军。


    这样的家庭,饶是国舅爷也高攀不起了。


    李隽站起身,眼中怒意减少了许多,但随之而来的是周围弥漫着的威严龙息。


    “朕能否知道小将军为何要退婚?小将军中意之人又是谁?”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能让云博这么坚定退婚的理由,不外乎就是已有心上人了。


    退皇家赐婚的前提是要有底气要坚定。


    他的底气就是云家,而眼神这么坚定,那必然是有了心仪女子,且女子也非他不嫁了。


    云博脊背直挺,看着李隽,眼睛澄澈如泉。


    “陛下,臣……确是有了心上人。她,她就是丞相阮铎之孙女,阮文君。”


    云博话音一落,文德殿里又开始闹哄哄的。


    丞相喜上眉梢,但没太过表露。


    而国舅那边的脸可就臭了,恨自己没生个女儿。


    李执眉梢一挑,突然有些羡慕阮文君。


    要知道,古往今来,在大殿上,没有谁敢直视君主。


    今日云博竟敢为了阮文君而对李隽不敬,敬他是条汉子。


    从李执的角度看去,云博浓眉凤眼,鼻梁高挺,唇薄齿白。


    他的皮肤并没有因为边关干热的气候而变得粗糙不已,有些颗粒感和粗糙感,这种男人最是有安全感了。


    不愧是有着民间称号“小太阳”的云博。


    李隽看着交头接耳的群臣,横在胸.前的拳头捏紧。


    “朕再问最后一次。”


    李隽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着,感受到了龙之威严的群臣们缓缓安静了下来。


    “长公主有何地方是小将军不喜欢的。”


    云博眼球转动,有些犹豫,但看皇上一副要杀了自己的样子,他咬咬牙。


    “启禀陛下,臣……臣府中两袖清风,简陋至极。怕长公主嫁过来受,受委屈。”


    骗子!


    李执拳头锤了一下柱子,撞到了珠帘,被惊动的珠帘开始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旁的魏公公听见声音,任由汗珠从鬓角流入皮肤松弛的脖子。


    在魏公公眼里,长公主可是等了云博将军五年。


    在长公主还小的时候,先皇本就有意与云家结亲。


    五年前,先皇便赐婚于天家和云家。


    可边关骚动,老将军得了寒疾,云博小将军拎着刀,去了边关,一走就是五年。


    而长公主也生生等了五年。


    这五年里,有多少国内外的王公贵族想一睹长公主芳颜!可长公主总是将他们拒之门外,面都不见。


    等来的第五年,云博小将军却公然退婚,转头求娶别家女儿。


    换做是他,他会冲上殿内,先给云博一巴掌。


    魏公公看了看骨骼精壮的云博,这一巴掌可能到不了他脸上。


    云博一说完,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基本也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李隽甩袖坐了回去。


    她转身的不经意间,看了看偏殿珠帘处,眼中闪过一抹不让人察觉的得意。


    纵然礼部的梁子贺以及部分官员有反对之声,但结果,还得看李隽的意思。


    只见李隽弯腰,一手手肘抵在大.腿上,扶额愁着。


    思忖片刻后,李隽抬起头,刚才的怒意烟消云散,好像从来都没有过。


    “我阿姐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从小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甚至还慵懒至极,胸无半点墨。这样也好,你跟丞相家的阮三小姐也是才子配佳人,这退婚,朕——”


    “等等!”


    就在李隽要答允云博退婚的时候,李执单手撩开珠帘,从偏殿走出来,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玉石。


    她身着墨色锦袍,青丝如瀑,垂在精瘦的后背。


    两根墨色长发带随着她生风的步子随意飘动着。


    众臣见长公主出现了,便躬身喊着千岁,没有一个人抬头不敬的。


    唯有云博看愣了眼。


    对方修长的身影映在他双眼里,眼前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如粉妆玉砌般。她很白,在朱红.唇脂的映衬下,更加白的惊心动魄。


    黛色的弯眉微微蹙着,似有愁容不倦。鸦羽般的眼睫下,一双明亮的眼睛漾着丝丝波纹,如深潭,仿佛要将他吸进去。


    自己还想欣赏什么,却被眼中倩影的主人打断了。


    “父皇在位之时,婚事是小将军的父亲先提的。而父皇也中意与你云家的忠肝义胆,想抬高云家在朝中的地位。”


    “当时我在场!”礼部尚书梁子贺赶紧补充着。


    李执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梁子贺嘴角噙着笑,心里有丝高兴。


    “我母后本就不怎么同意,但执拗不过云将军,她也只好听从父皇的安排。可今日,云小将军似乎是什么都不顾,也要将这婚事退了,看来是很坚定的。”


    李执右手自然垂于小腹处,捏着黑色勾玉的左手轻微往后,修长纤细的手指在墨色衣袍的衬托下更加白皙。


    微微低着头的云博只能看到她那双埋着金色丝线的黑色长靴。


    纵然只能看见她的脚,云博眼中也有些刺痛。


    长公主美得不可方物,但周身那种不可亵渎的气息让他垂下了眼。


    见阿姐出来了,李隽也不好说云博什么,只能让阿姐来决定。


    但李隽眼中愉悦意味都快溢出来了。


    “他坚定的很!”


    “陛下都说你心意坚定,本宫若是再挽留的话,也会沦为天海国的笑柄。不过,烦请云将军记着,也请各位大臣们做个见证。”


    李执拱手:“今日是我李执瞧不起云家小将军,而非他云小将军乱安名头在本宫头上,对本宫退婚。”


    李执语气平淡如薄雾,却响彻殿内。


    一个黑色勾玉从御阶上滚了下来,声音铮淙清脆。


    勾玉滚至云博脚边,碎成两半。


    退朝回府的路上,丞相阮铎和云博走在一起。


    众大臣纷纷祝福丞相又得一佳婿。


    “阮相,这辈子我们是当不了亲家了,等下辈子,我再把犬子教育得优秀一点!”梁子贺匆匆祝福后,就灰溜溜走了。


    “梁尚书,我怎么觉得这云小将军有些不高兴呢?他在殿上说退婚那会儿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一位同僚追上梁子贺的步伐,对他说道。


    “谁知道呢?”梁子贺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还未走到宫门口,云博就对阮铎恭敬道:“阮相,云博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云博说完就大步往宫门口走去,连不小心撞了人都没有注意。


    “公子,退婚进展如何了?陛下答应了吗?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云博的小厮将缰绳递过去。


    云博捏着缰绳,皮肤与缰绳因用力挤压而发出吱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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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执在文德殿的时候,绿婉就已经完成了她的吩咐。


    绿婉正将鸭子赶入御花园的湖里,便听见姝贵妃的宫女们嚼公主的舌根。


    她起身躲在灌木丛后一听,竟然是前殿发生了大事。


    还未听完,她赶紧将杂事吩咐给两位侍女,自己去偏殿等着公主。


    想来公主等了那么久,等来的却是负心人的退婚,公主心里肯定不好受。


    她得陪在公主身边,让她知道,这世间除了男人,还是有人关心她,爱护她的。


    刚走到偏殿门口,气还没喘上一口,便见公主出来了。


    只见她面带微笑,偶尔还转身跟黛儿说说话,心情看起来并不糟糕。


    难道那几个丫头炸我的?


    绿婉越想越不对劲。


    但既然来了,她便对公主行礼,汇报了一下御宠园的情况。


    这时候李隽也出来了。


    李执看到李隽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两人漫步至御花园。


    “阿姐,其实云博本就没有我们想的那般好,等隽儿空闲了,再给阿姐物色个比他更好的姐夫!”李隽倒是心情大好。


    李执没说话,径直走向湖心亭,坐了下来,李隽跟着坐着。


    掌茶水的宫女不一会儿便来添了热茶。


    其余人没进亭子,便在走廊与亭子交接处的平台候着。


    昨日春雨下了一.夜,上午的空气比较清新。


    湖里的水清澈澄明,三五成群的各色金鱼在湖中游来游去,比那入水的鸭子还欢快自由。


    “阿姐怎么不说话?”


    顺着李执的目光看去,她发现李执一直盯着胡黛儿看。


    李执收回目光,眼底隐着倦色。


    “我若说话,必定是骂你的话。”语气平淡如手里的菊花茶。


    看着杯里的小朵胚菊,李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对于绿婉的衷心与细心,她很惊讶。


    昨日她只是随口问的,没想到今日她便已吩咐好宫人换上那盒上好的山东胚菊了。


    “阿姐为何要骂朕?”李隽嘟着嘴,明知故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李执伸出纤细的食指,指着艳姿尤物的胡黛儿。


    “她刚来天海便入了皇宫,平时也是一人待着,她怎么知道荣泰楼?”


    李执看向李隽,眼睫鸦羽般扑扇,眼底如清潭。


    李隽单手撑着下巴,眼含笑意,没有回答。


    李执又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慵懒至极’这种话,除了我,除了阮文君,除了云博,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或许……躲在暗处的暗卫们知道?”


    李隽收回手,双手放在大.腿上,坐姿变得规矩起来。


    李执再道:“商量婚期之事,本在御书房就可,为何我还要去偏殿听着?”


    李隽颔首,双手抓着李执的手就开始摇晃:“阿姐~隽儿只是听手下的人说,云博在边关的时候,经常给阮文君送信,那时候朕便有了怀疑。后来暗卫截获了一封信,看了内容之后,朕便知道,那云博并非阿姐的良人!”


    见李执眼中没了刚才的怒意,李隽继续说道:“那云博今日就要在朝堂之前逼朕同意退婚,朕怕阿姐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便想此下策。隽儿也是为了阿姐好,阿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李执推开李隽的手,“我与云博本就无情意,今日他退婚让我颜面尽扫,我亦无情对他,今后怕是不能与云将军府归好了。”


    李隽起身,双手叉腰,面朝将军府方向,“阿姐不必担心!纵然将军府不能跟长公主归好,他也不敢不听朕的!”


    李执叹了口气,愁绪一下子就上了心头。


    她趴在桌上,圆润光滑的指甲一下一下地轻叩着桌面。


    “阿姐不是担心这个。”


    李隽赶紧跑回来,坐下,学着李执,将下巴抵在石桌上。


    “那阿姐担心什么?放心,隽儿不会让阮文君在京都压阿姐一头的。”


    李执手无力地敲了敲李隽的脑袋,“我的隽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父皇当时有意与将军府联姻,是想平衡朝中势力。阮相与国舅表面上虽然不和,但他们利益终归是一体的。阿姐是怕隽儿被他们俩操控,被百姓骂,做不了隽儿想做的明君。”


    李隽黑白分明的眼睛始终明亮着,“隽儿明白阿姐的担忧,可隽儿心中,阿姐优先于朝堂。这天下无论怎么说都是我姓李的天下,分不得旁人的。国舅虽有不轨之意,但阮相对李家天下还是忠心耿耿的。”


    这一点李执倒是赞同。


    阮相虽然想操纵朝局,可他的心却是始终向着正统的。


    “阿姐想想,隽儿在朝堂的命令每每受阻,就是因为阮相和国舅同声同气。可若云博娶了阮文君,国舅便没了可以与阮相相匹敌的雄厚势力。依阮相的脾性,在朝堂上,还不得骄傲一点,压着国舅一头?”


    听完李隽的话,李执耷拉着的上眼皮豁地抬起。


    她嘴角绽出花来,眼中波纹荡漾,“隽儿终究还是在不经意间长大了。”


    悬在她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点。


    扫了一眼胡黛儿,“既然陛下心中有分寸,那这位西域来的美人儿,陛下便收了回去吧。”


    李隽摇头道:“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一个恋我如痴的姝贵妃就够了,这后宫中人若是多了,破绽也就多了起来……朕只盼在朝局稳定之后再暴露。”


    李执再次看向胡黛儿。


    “肤如凝脂,发如金瀑,螓首蛾眉,腰若束素……这样的倾城绝色,放在后宫之中,真真儿是浪费。若我是个男子的话,定会为她造一座金屋,里面装满珍宝首饰,绫罗绸缎,然后将她藏进金屋中。”


    “这是暴君才有的行为。”李隽提醒道。


    李执眼中倦意十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本宫只是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实现。再说,本宫若是男子的话,定不会是见色而智昏的男子。”


    站在一处的胡黛儿隐隐听见自己的名字,轻咬着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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