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逢川走出陆母的房间的时候,陆母重新躺回床上,闭着眼睛熟睡。明天醒来她只会把见到儿子当做一场梦。
从陆母口中他得知,原主的父亲无意中将火盆里还有余温的灰烬倒在前院,点燃了前院堆积的准备做家具的木料,使得老宅起火,又在自己没发现的情况下出门,间接让爷爷奶奶和大伯大伯母死在火海中。等他回来的时候悲剧已经酿成,只有陆鸿才被救出。
陆鸿才因为父母都死在火海里悲痛欲绝,此时得知这件事便把一切记在陆老二身上,恨上了二叔,甚至迁怒不在家的二婶和堂弟。偏偏陆老二愧疚之下死了,他又被婶娘收养,长此以往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对母子俩更深恨。
一时间说不上来根源在哪儿。
不用说,原身的父亲陆老二必然是有错的,不然也不会自杀而亡,在这件事上陆鸿才无辜失去了父母。然而陆母和陆和泽在事发之时不在现场,被陆鸿才记恨上乃至下毒手报复又何其无辜。作为婶娘,也有替丈夫补偿的想法,陆母尽心尽力,对待陆鸿才甚至超越了自己儿子。然而陆鸿才只记得对陆老二的仇恨,把养育他长大、培养他成才的恩情全然抛之脑后,说一句狼心狗肺也不为过。
这个人要怎么处置?
让他经历一边陆和泽经历过的,在痛苦中生不如死,还是在陆母清醒时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得到律法裁决?
陆逢川正在想事情,忽然脚边碰到了什么东西,同时听见了哼哼唧唧的叫声。低头一看,小猪仔不知怎么跟过来了,就躺在路中间。
“你跟来作什么?”
陆逢川把它提溜起来,寻思着这小东西真不老实,放在宅子里还能自个儿跑出来老远。
小猪仔哼哼两声,拿屁股对着陆逢川。
陆逢川也不在意,手揉着小猪仔的脑袋,心里思考接下来要不要把陆母从陆鸿才身边接走,他如今对陆母下迷药,谁知日后会做什么。
陆逢川的手揉捏着小猪的脑壳,后者被捏的摇头晃脑,不断扭动脑袋试图甩开他。
陆逢川忽然止住脚步,把小猪仔捧到脸前,定定地望着它,把小猪望的不明所以:“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猪:?
次日一早,陆鸿才出府之前想起昨晚做的梦,脚下方向一转,先去了陆母住的院子。
小丫鬟备好了水和毛巾,在帮熟睡中的“陆母”擦手和脸,见到陆鸿才连忙行礼问安。后者看了看床上依然闭目不醒的“陆母”,眸底氤氲着复杂。
“老夫人一直没醒来?”
“醒过几次,只不过像是不太舒服,睁开眼睛不过一会儿就又睡下了。”
陆鸿才点点头,不在多问,临走时只吩咐小丫鬟:“你照顾好老夫人,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是。”
陆鸿才转身出门,小丫鬟也端着水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屋内“陆母”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京城另一个宅子里,陆母悠悠醒来,目光触及的房间内十分陌生。
“这是什么地方?”睡得时间太长,以至于陆母头脑眩晕,她揉了揉额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从离开晋中,一路上陆母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不分白天夜晚感到困倦疲惫,往往一觉睡醒一天都过去了。她还心里暗暗忖度,难道自己年纪大了也有了一身的毛病。
可这段时间自己也没有梦游的毛病啊。陆母的意识还浑浑噩噩的时候,一道人影覆上门口,敲门声响起,把陆母吓得不轻。
“是谁啊?”日头正好,把人影照在门上,陆母望着门外高挑的身影,警惕问道。
“夫人起了?打扰夫人了,在下能否进来说话?”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陆母心想,这里一看就不是侄儿买的宅子,外面的大概就是宅子主人,只是自己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陆逢川站在门外,过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出脚步声,陆母开了门,用戒备的眼神望着他。
陆逢川微微躬身,拱手行礼:“夫人。”
“这位......”陆母看了看陆逢川,觉得对方甚是年轻,思来想去选了个生疏客气的称呼:“这位公子怎么称呼?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记得自己在侄儿的家中。”
陆逢川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陆和泽的身份和陆母相见,且不说他能不能扮好陆和泽不被他的亲生母亲认出,就只说原身活着和死了,陆母的态度极有可能大不相同。她坚信侄儿是纯孝之人,原身活着回来这事儿极有可能就大事化小了。
他用了对方的身体,替他报仇、照顾一下母亲,也算一笔勾销。
“在下陆逢川,曾与令郎有过一面之缘,近日得知夫人身边有危险,特地前来为夫人排忧解难。”
“你认识我儿子?!”陆母惊喜地睁大眼睛,连连追问:“二郎他在哪里?他怎么这么久不回家啊,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她满心怀着希冀,陆逢川开口却打碎了所有的希望。“抱歉,夫人,令郎命途不顺,他已经离世了。”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横空,陆母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不会的,你没有证据说他死了。”
她想尽一切要反驳的话,下一刻就被陆逢川拿出的东西堵在了嗓子眼。
青年手中有一块布料,是陆和泽去年寒冬穿的冬衣的料子,款式十分常见,但偏偏这布料上有块补丁,缝合的样式和针脚是陆母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给儿子补的衣服,她能认不出来吗?
陆母的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了,几次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把陆逢川递到她面前的衣角抓在手里,来来回回摩挲,终于死心地确定这就是儿子衣服上的。
“是我儿子的,是他的......这是怎么来的?.......”
陆逢川:“我见到令郎的时候,他已经离世了,我把他安葬了,这布料是我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也是想着给他的亲人留点念想。”
“他是怎么......怎么死的?”陆母的声音轻飘飘的,若不是陆逢川耳力不错,不一定听得清她说的话。
“他被人所害,坠崖而亡。这个害死令郎的人也是现在要加害夫人的人。”
“害我?”陆母疑惑中忽然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奇怪的身体状况,问:“公子,我这些天时常觉得昏昏沉沉,什么都浑浑噩噩的,这可是你所说的那个人对我做了什么?”
“夫人中了药,长此以往对心智有损。”陆逢川并不隐瞒。
“这个人是谁?我们母子从来没有过害人之心,他为什么杀我儿子?”
“这就要问夫人了。夫人不是想知道令郎是怎么死的吗,我可以让夫人亲眼看清楚,以及害死他的人。”
陆母顾不上伤心,惊讶地望着陆逢川,仿佛他说了什么不知所云的鬼话。陆逢川不急于解释,只挥一挥手,陆母眼前就出现了一幅画面,画面中是寒风冷冽的雪天。陆母被这一手惊到,忍不住退了一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方外之人罢了,路遇令郎遗体,所以和令郎有些渊源,希望替他真相大白。”陆逢川说:“前段时间我有些事耽搁了,本来去了您住的村子,邻里嫂子说夫人上京了,我这才进京城找到夫人。”
陆母张张嘴想说什么,画面上出现的陆和泽的身影让她转移了注意力,瞪大眼睛看着行走在雪地上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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