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是陆逢川从原身记忆中提取出来的,用幻术让它在陆母眼前重现,幻术中正是陆和泽在村口送别了陆鸿才,然后去了后山。下过雪的后山更加危险,陆和泽小心翼翼地走着,裹紧了棉衣。
陆母一瞬都不想错过,那个寒冬几乎没什么人出门,陆和泽在山崖遇害,杀人凶手很有可能是村子里的熟人。她要知道是谁杀了她儿子。
毕竟是壮实的青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劳作,陆和泽并不怎么畏惧这寒风,他呼出一口暖气,搓了搓手,脚下动作越来越快。按理说他不必走到山崖上,但陆和泽在上山时无意一瞥发现了悬崖边有一只浑身毛色灰褐的小兔子挂在崖边,摇摇欲坠。陆和泽脚步微顿,像是在奇怪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还有兔子不怕冷在外面。过了一会儿,他爬上悬崖,俯身把兔子从崖边拎上来,抱着它站起身。就在他看不见的身后,一个人影悄悄靠近了他。
幻境之外,陆母渐渐瞪大了眼睛,恐惧和不可置信的神色爬上她的脸庞。
“不......不......”
可惜她心里再不愿意相信也阻止不了过去已成定局的事,陆母只能眼睁睁看着幻境中陆和泽身后的那双手伸过来,毫不犹豫地一推,陆和泽身形不稳,下意识松了手,小兔子从他怀里跳出去,同时陆和泽的身体向前倾去,顿时脸色一变,本能地扭身向后看。
似乎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陆和泽神色怔忪,满眼震惊,直到顺着那股推力往悬崖下坠,陆和泽脸上的惊色依然没有褪去,可见这人的出现有多令他惊讶。而随着陆和泽转身,那个人也终于露出正脸。
“大郎?!”
陆母一把攥住陆逢川的胳膊,追问:“怎么会是大郎?是不是哪里搞错了,那是我的侄儿,我儿子的亲堂兄......他们是兄弟......”
陆逢川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臂从陆母手中拿出来,回答她:“夫人,这并非旁人描述,也非我亲眼所见,是令郎去世前回忆中的画面。”
陆母眼神呆滞地盯着陆逢川,嘴唇颤抖,仿佛接受不了真相。这时候她脑海里想到的全是昨晚的梦,梦中儿子向她哭诉堂兄杀害了他,自己却只当是思虑太深。莫非昨晚不是做梦,儿是她儿子带着冤屈回来告状了?
陆母泪眼朦胧,既深恨儿子死的冤枉,又对侄儿是凶手感到忐忑不定。大郎当真一直记恨着当年的事吗?
“公子刚才说,我身边的危险和杀我儿子的凶手......是同一人,说的也是......”陆母停顿了一下:“也是我那个侄儿?”
陆逢川点头:“我见夫人被禁于后宅,不得已将夫人带到此处。夫人的身体里还残留着药性,若是不相信在下,可以请郎中诊断,应该能诊治得出,如此也可判断真伪。”
陆母不是不相信,而是太过匪夷所思让她不敢相信,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她得儿子就确定了死亡,而凶手竟是她的侄儿,并且给她也下了药。
“我......我实在是......”
陆母忍不住伸手捂住脑门,深深呼出一口气,觉得前所未有的无措。“这是真的吗?”
是真是假让她自己判断,陆逢川只负责把真相说出来,即便日后陆母被陆鸿才说动选择保他,他也自有他的办法让陆鸿才罪有应得。因此,面对陆母的问题,陆逢川只说:“这就是我所知的情况,夫人如今有何打算?”
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
陆母苦笑,脑海中忽然想到昨晚儿子的出现,逐渐把目光移到陆逢川身上。后者的手段陆母从未见过,但猜也才猜得到几分,即使不是真正超凡脱俗的神仙,也是有些神通的高人,说不得自己昨日能见到儿子的魂魄也与他有关。陆母自以为明白了什么,猜测儿子的魂魄是陆逢川带回来的,便提出请求:“仙长,你能不能让我再见我儿一面?”
陆逢川摇头:“令郎的魂魄已经不在世间。”
这个世界的仙道尚且未开,更枉论地府,魂魄投胎之事自然不存在,或许日后等人间仙道走上正轨,他能腾出手来创轮回之路。不过为了不让陆母担忧,陆逢川并未直接说出实情,而是故意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言语。
果然,陆母一听便以为陆和泽的魂魄投胎去了,心下失望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不免想要打听儿子投在哪一家,来世是什么运道。陆逢川以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对陆和泽有害无益为由,三言两语打消了陆母打听的念头。
“夫人若是还没什么章程,不妨暂且留在此处住下,您的身体还需要调养,若是有什么想法也可告知我。”陆逢川也没指望陆母立刻就能对陆鸿才狠下心,只要她不回去给那个“好”侄儿羊入虎口就让他放一半的心了。
闻言,陆母不禁有些犹豫,她此刻心乱如麻,的确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消化今天的一切,以及想清楚自己该有什么打算。陆鸿才那里必然不能回去了,即使陆母告诉自己这或许有诈,心底还是生出了浓浓的怀疑。儿子和侄子,她素来怀着补偿的心思把好的都给侄儿,可不代表她儿子就该死。
“我,我住在仙长的住宅,会不会打扰您的修行?”陆母有些忐忑。
“无妨,我不住在这里,夫人只管安心住下,有什么事告诉家里的管家就好,他会安排的。”陆逢川抬手一指廊下站着的身影,后者是他做的一个傀儡,智商不高,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不过这样的傀儡除了智商并不容易被发现不是真人,照顾陆母足够了。
陆母对着廊下白胡须的“老管家”福身:“这怎么好意思......这样就多谢仙长了,我不会在这里一直赖着的,过几日我就离开。”
“不急。我跟令郎有这一场渊源,就不能对夫人坐视不理。”陆逢川说完便要告辞,刚迈开腿又顿住,想了想问陆母:“夫人,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在夫人心中,是儿子重要还是侄儿重要?”
“当然是儿子。”陆母并没犹豫,只是又说:“这些年我把侄儿也当作亲生的。”
“夫人当年送陆鸿才去读书,可有考虑过令郎的前程。”
“我们家供不起两个孩子啊。”陆母嗫嚅道:“而且二郎自己也说不想念书......”
陆逢川摇摇头,陆和泽说不想念书就是真的不想吗。“我说的不是他是否读书,而是供养堂兄读书这件事。令郎今年已经十九岁,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不过据我所知,夫人供侄儿读书家无余财,令郎也未积攒下积蓄,若是他还活着,日后如何自处、如何奉养母亲?”
“我......”陆母卡壳了,茫然地看着陆逢川,仿佛不明白他的意思。也许她之前觉得侄儿有了好前程能帮扶儿子一把,也许她认为儿子年轻力壮能够自己攒下家业。
陆逢川并不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便告辞离去,留下陆母依然茫然地站在门口。
也许她是个好人,甚至伟大的婶娘,在亲生儿子上,也算不上一个不好的母亲,但牺牲儿子供养心怀愧疚的侄儿是否有些理所当然?陆逢川不能苟同。
和陆母道别后,陆逢川也没忘记又悄悄回了一趟陆鸿才买的宅子。带走陆母的时候,他同样放了一个傀儡在这里,用幻术让外人以为是陆母,同时还把小猪仔放在傀儡身边,它有灵性,隐藏在傀儡身边,一旦发现陆鸿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能及时给他传讯。
对于怎么处理陆鸿才,陆逢川衡量了很久,甚至在系统商城里查看,最后决定用一种功效和铃铛差不多的道具,它是一种香料,让闻见他的人没晚在梦中见到自己死去的画面,陆逢川特地动了点手脚拿给陆鸿才使用。今天晚上,陆鸿才就能在梦里体验他堂弟被自己亲手推下山崖的死法了。
陆家的事暂且告一段落,陆逢川稍稍把心神放到浮云山的仙宫处,感谢自己当初和系统建立了共通桥梁,他在京城也能通过这种联系“看到”燕北那边的情况。陆逢川在精神空间看到了9967和三个小徒弟“其乐融融”学习的场面,欣慰地隔空戳了戳9967。
此时被三个小朋友搞得头晕脑胀的9967感觉到久违的精神力,激动得像见到八百年没见面得亲人,扯着嗓子喊:“宿主!!!你终于舍得看我一眼了!”
陆逢川:“?”
以前也没见这家伙这么舍不得他啊,自己离开浮云山的时候9967恨不得放鞭炮庆祝的语气还记忆犹新,现在又搞什么幺蛾子?
“你的教学做的怎么样了?”陆逢川对9967的语气视而不见。
“他们学的还不错啦,不过人类幼崽的问题也太多了吧......”9967嘟囔着,“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是你见识太少,被小孩子问倒了吧?”陆逢川轻嗤,他对这个人工智障的性子早已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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