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这声音,杜若再熟悉不过了。
她心下一动。
会这样做的人,只有晏珂。
难道是晏珂回来了吗?
杜若立即拄着手杖,朝窗口那边走过去。
窗子是开着的。
杜若走到窗子前面,却并没有见到想象当中的红色身影。
只有一只小雀子,轻巧地从窗前掠了过去。
难道是她听错了吗?
杜若微微抿唇,按下心中失望。
刚要转身走回去,却忽而随机一瞥,突然便看见了下面窗台上,正被放了一样东西在那里。
杜若确定,今早她离开之前,是没有东西在那里的。
晏珂……
杜若扶着窗框,欠身下去,将窗台上的那样东西够了上来。
又是一个油纸包着的小东西。
摸着还是热的。
杜若就靠着窗边,小心地将油纸打开,里面包着的是一块点心。
不用细嗅,就能闻到一股清新花香。
杜若唇角微翘。
会做这种事的,也就只有晏珂了。
杜若拿着那个油纸包的小点心,到底还是没吃,抬头看向窗外,心里有点高兴,却也不解,更不能确定。
晏珂真的在吗?
若是在的话,为何不露面呢?
但这事也唯有晏珂做的出来的……
杜若轻轻叹了口气,拄着手杖走到床边,将油纸包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又将被她收起来的那只小匣子拿了出来。
里头还放着上回晏珂送给的点心。
杜若隔着油纸捏了捏,那点心已经变得很硬了。
眼下已是深秋时节,东西并不那么容易发霉,但即便如此,这块点心也已经不能再吃了。
杜若有些可惜,却也舍不得扔了。
等柜子上的那块点心也变得凉了下来,杜若就将这两块糕点就放在了一起,里面还有一根手帕裹着的小棍子。
把小匣子合起来,还放在原来的地方。
下午的时候,袁蘅又跑过来了。
杜若正在房里面做着刺绣。
还是那只蓝眼的小猫儿。
上回没绣完,杜若不想被晏珂瞧见,特地收了起来。
眼下晏珂又不在,杜若便继续拿出来绣了。
她打算用这只小猫儿做个小荷包。
袁蘅看见杜若绣的图样,立即惊叹道:“杜大小姐的女红好厉害!这猫,绣的好生逼真啊!这毛发,就跟猫儿自己长上去的似的呢!”
杜若听见她说的这话,便问道:“你跟那个陈子陵,又说了许多话吗?”
袁蘅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的啊?”
杜若微笑不语,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
看来那陈子陵真是颇有手段。
才短短一两个时辰,就将袁蘅荼毒的如此之深了。
她虽然也才见袁蘅不过一天多些,但凭昨日袁蘅说话做事的样子来看,可不像是开口就会说这些话的人。
但显然,陈子陵荼毒的还不够深刻。
不等杜若再多问,袁蘅便又将自己的事说了个明明白白:“我们离开兰园,就去了山下一家茶楼里,他给我讲了好多有趣的事情呢。”
“他知道的真多,不止诗书文理,就连江湖上的事也晓得不少呢。”
杜若闻言,停下手里的针线,抬眼看向袁蘅,问道:“哦?是吗?江湖上的事,他都知道些什么?不如也说给我听听吧。”
“好啊好啊,”袁蘅高高兴兴的,一点也藏不住话:“他说他曾外出游学过。”
“自郁州向西南,有个叫十五峡的地方,那里门派林立,不过后来都被一个叫长青门的门派给收服了。”
“据他说,那长青门还曾与我们正乘派有过来往呢,我都不知道!”
“他还跟我讲,说这当今江湖上,除却武当少林这样的泰山北斗之外,武功最高的,最厉害的人物,就要数这个长青门的门主,还有我师父了!”
“他还同我约定,过一阵子的武林大会,要一起去看看呢。”
杜若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听着袁蘅讲。
一直听到这一句,等袁蘅说完,才问道:“武林大会?”
袁蘅点头,说:“是啊,武林大会。说是上一任的武林盟主要退位了,所以各派约定聚集比武,要重新选出来一个盟主呢。”
杜若有了点想法,又问道:“何时召开这武林大会?又在何处召开?”
袁蘅答道:“在乾州,上一任武林盟主,霄云派的掌门就在那。至于时间,听说是在鉴兰典结束之后,可能要到十月里吧?”
乾州……
离雍州这里倒也不远。
杜若问:“那今年你们正乘派可也会去吗?”
“自然要去的!”袁蘅答的肯定,道:“陈子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况且我师父这么厉害,拿下武林盟主之位,一定不在话下!”
杜若并不出言反对,只是笑了笑,继续低下头绣着小猫儿。
袁蘅慷慨陈词完,见杜若没再搭话,就问道:“你不出去了吗?”
杜若手上不停,回道:“不出去了。”
她还要等该来的人来呢。
总是出去,倒是叫别人不好找她了。
“哦,”袁蘅看着杜若刺绣,一刻也停不住说话似的,又好奇地问道:“你绣的这只猫,怎么是蓝眼睛的?我还没见过有蓝眼睛的猫呢。”
杜若停住手,不由得露出一个笑,说:“我倒是见过一只。”
袁蘅问:“是吗?好不好看啊?”
杜若就想起来晏珂的那张脸。
大漠艳色。
这四个字自然而然冒了出来。
杜若说:“好看。”
袁蘅来了兴趣,问道:“那猫在哪啊,我也想看看。”
杜若敛了笑,淡淡地道:“跑了。”
“跑了?”袁蘅睁大眼睛,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蓝眼睛的猫,想来一定很贵重,怎么会就这么跑了的呢?没让人再找找吗?”
杜若继续下针拉线,说:“不用找。”
袁蘅更不明白了:“为什么啊?”
杜若道:“会自己回来的。”
晏珂要回来,那也是自己回来。
找是找不着的。
袁蘅歪歪头,疑惑不解:“啊?”
杜若却并不准备继续帮她解答了。
这也是个秘密。
袁蘅在杜若这里站了又坐,坐了又起,动不动就往门外看,还是没忍住,问杜若道:“你真不出去啦?”
杜若只当没看见:“嗯,不出去了。”
袁蘅就说:“那我走了啊,你别告诉我师父,行吗?”
杜若点了点头,说:“你去吧。”
她不出去,也不会去见袁掌门,
更没有这心去告这个与她无关的状。
袁蘅真是坐不住的,得了杜若的回答,就立即蹦着站起来,飞快地同杜若告了辞,然后便往外面跑走了。
杜若笑笑,仍就定心地坐在那里,绣她的小猫儿。
绣上一会儿,杜若便起来歇歇。
终于,在杜若刚刚绣完,正要收针缠线的时候,侍女来通传了。
侍女低着头,禀报道:“大小姐,二夫人来了。”
杜若不徐不疾地绕着蓝色丝线。
这位二夫人,倒还真是沉得住气呢。
一天了,到这个时候才来。
也不怕她的宝贝女儿在祠堂里跪出个好歹。
侍女也屏声静气,并不催促,只候在那里等着杜若吩咐。
杜若自然不会不见。
等的就是她。
不过耗着一会儿时间,攒一攒那位二夫人的心火怒气。
杜若算着差不多了,才吩咐侍女道:“去请二夫人进来吧。”
侍女低头应声:“是。”
没一会儿,侍女便领着二夫人进来了。
二夫人看了眼仍站在那的两个侍女,不悦道:“你们都出去,我和你们小姐,要单独说会儿子话。”
但侍女并不动。
杜若也没有要叫她们出去的意思。
她一个病弱之人,手上是没有半点力气的。
若这位二夫人的火气太过,万一想不开,要对她动手,那她可半点也阻拦不住。
还是保险些的好。
杜若便浅浅笑了一下,说:“二夫人,大可不必如此。”
“一直听说二夫人治家很不错,想来这些侍女们也都知道,什么该听见,什么该听不见的。”
“二夫人只当看不见她们就是了。”
二夫人被这一通话就气的脸色不好了,但还记着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强忍着叫道:“若儿,二娘许久没见你了,所以今天,特地过来瞧瞧。”
杜若不轻不重地把话还回去:“怎么会,昨日在前厅不是还见了吗?”
二夫人绞着手帕,大约是真急了,直接道:“若儿,你妹妹她年纪还小,说话不经心,你做姐姐的,别跟她计较。”
“就算二娘求你了,去跟老爷说一声,把你妹妹放出来吧。”
杜若不接这话,只抬手轻轻掩唇咳嗽了一声,说:“我长久病着,难得出门,也少见二妹妹。”
“可没想到,二妹妹一见我,便开口相咒。”
“我也是伤心,并没有想到父亲会罚二妹妹去跪祠堂。”
二夫人几乎是咬着牙的,低头道:“二娘在这,替你妹妹,给你赔不是了。”
但杜若不打算接。
她想听的话还没有听到。
于是,杜若换了个话,说道:“父亲说,准备在鉴兰典上,给我找一户好人家,让我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我想着,二妹妹也快到了年纪,不知道父亲给没给二妹妹留心呢?”
二夫人面上闪过去嫉妒,道:“若儿还真是体贴,不过不用若儿你担心了。”
“我娘家在庐陵,还是有些头脸的,至于如儿的亲事,自有老爷和她外祖父做主的。”
杜若道:“是吗?我倒孤陋寡闻了,不知道二夫人的母家原是这样有脸面的。”
二夫人昂起头,拢了拢身上的披帛,撇了下嘴角:“自然,我娘家可是在肃王府管事的。”
从前倒从来没听人听起过。
原来二夫人还有个在肃王府管事的母家。
肃王府……
杜若捏了下指尖,这下,她更确定了晏珂的去向了。
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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