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白玉石阶望不到头，翻涌的云雾堆叠，宛如流云仙境。
宋流收起长剑，宗门有规定不能御剑前往主殿。
他叹了一口气。
早晚有一天，他要御剑从这石阶上绕它个百八十次。
“宋流师兄。”
其他峰的弟子和他打招呼。
宋流懒懒地点头算是答应了。
任谁马上要去爬看不见头的楼梯都不会高兴的。
弟子脸上霎时染上一层红晕，晕晕乎乎地想。
宋流师兄依旧是这么好看，明明是同样的衣服，穿在宋流师兄身上，就是这般的风流恣意。
宋流可不知道小弟子心里的想法，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神情凝重地好像是要去上坟一般。
好在他是个修仙人士，眼瞅着就看到上方的殿宇，宋流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石阶，歇一歇。
“逆徒，滚进来！”
声音从殿内荡出，回音不绝。
宋流拢拢袖子，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才慢吞吞地往里面走。
算了，谁让他是师父，自己是徒弟呢。
宋流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掌门师兄，师父，六师伯。”宋流挨个见礼，心里暗道不好。
平时见到一个他都不得闲，这一下见到三个，这不得是要推他去杀人灭派的活计啊。
“徒弟啊。”文姚捋捋胡子，和善开口。
宋流手心一推，制止道，“等一下，我缓缓。”
这怎么看都是有猫腻的。
宋流转身就要跑，“我回去给娇娇浇点水。”
白色的灵力如绳索一般，捆绑住宋流的手脚，给他拉回大殿中间。
“跑什么，我们能吃了你不成？”文姚吹胡子瞪眼，被这个不争气的徒弟气到头疼。
宋流抬眼往上面扫了一圈，那眼神好像再说，你们觉得我信吗？
文姚略略有些心虚，他咳了一声，“合渭渊的灵元境重开，我们决定让你和归一宗的弟子一同前往。。”
宋流低着头，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缓缓，不着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弑父是不对的。
宋流掷地有声地扔下三个字：“我不去！”
掌门陆回看着自己师弟一幅死活要耍赖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他算是看着宋流长大的，知道他性格懒散不爱动弹，又不想吃苦，在其他人看来，着实不是修仙的好苗子。
“没用的，其他弟子已经在山下等你。”
所以，知道他撒泼打滚不愿意去，直接就先斩后奏了。
宋流扑腾了两下表示自己的反抗和不屈。
文姚拽拽手上的一截灵力，“走吧，为你践行。”
灵元镜百年重开一次，且秘境入口行踪不定，里面的天材地宝不计其数，当然往往也伴随着风险。
灵元镜外围风险小，正适合宗门历练弟子。
一百年已过，入口游移到合渭渊，各宗各派还有各路散修，都已经赶往。
文姚回头看看自己的徒弟，他这徒弟心大的很，对修炼之事也不热衷，在府洞里侍弄侍弄花草，连门都懒得出。
偏偏根骨极佳，五年结丹，称得上一句天才。
文姚塞给宋流个储物袋，“与你同期的师兄弟早早的出门历练多次，希望灵元镜是你的机缘。”
宋流对宝物来之不拒，对机缘不是很感兴趣。
他现在已经是金丹期，不作死怎么也能活个上百年。
算算也足够了，他又不贪心。
山下果然已经等着十来个弟子了，掌门几人站在前面。
“灵元镜即将重开，这次由六长老带队，这是宋流，与你们一同前往，希望这次你们都能找到自己的机缘。”
修道缘法自然，能否找到机缘也是看自己的命运。
灵元镜外围危险少，不代表没有修士丧命于此。
宋流赶鸭子上架，瘫着一张脸往队伍里面走。
六师伯放出灵舟。
宋流高伸手臂，“来来来，大家跟我这边走。”
很像热心招揽游客的小二。
掌门噗嗤笑：“师弟怨气很大啊。”
文姚轻哼了一声，“不上进的逆徒。”
只是眉梢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位师兄我怎么都没见过？”
从他身边经过的女修红着脸问。
“他呀，不常出门，没见过很正常，”斜侧站着的修士给了她回答，“倒海峰文姚仙长的大弟子宋流。”
还是个熟人。
宋流点点头，“好久不见啊。”
柏子真撞了下他的肩膀，“你也知道好久不见啊，上次见你还是一年前吧。”
恰巧在百草圃偶遇。
宋流丝毫没有心虚，修士一年不出门不是很正常吗，闭关个十来年也是常有的。
“宋流师兄好漂亮，比起灵霄楼的冷白桃一点都不差。”
“宋流师兄是男修，冷白桃是女修，你别乱比较。”
“十仙榜上若有宋流师兄，那冷白桃也要往后挪。”
弟子听到这话，小心瞄了一眼宋流，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有些道理。
在人耳朵旁窃窃私语，生怕宋流听不见似的。
宋流也懒得追究。
他睫毛长而密，如同蝴蝶翅翼，宋流拧着眉，“都挡在灵舟入口做什么？”
年轻的修士一个个进了灵舟。
宋流往下看，云遮雾绕地看不清，他不由得泪流满面。
上了贼船了！
柏子真不明真相，还往他心上插刀，“今日见到你还觉得稀奇，往常这种秘境你不是都不愿意去吗？”
柏子真认识宋流也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宋流下山历练。
宋流抱住自己，给柏子真比划了一下，“我师父，绑来的。”
柏子真哈哈大笑，“文姚师叔也是为你好。”
宋流苦大仇深地看着他。
“为你好”这三个字，他听厌了。
柏子真愣了一秒，微微侧过头，挡住了微红的耳尖。
宋流这个人生的唇红齿白，颜色极浓，任谁看了都要有一丝晃神。
好在，宋流这人心态好，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前往灵元镜的这一批弟子，都是归一宗内门的佼佼者，在宗门任务的时候也差不多都打过交道。
唯独这宋流，没接过宗门任务，也没下山历练过，偶尔有听说这个名字，也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
其他弟子对这位容貌俊美的师兄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有柏子真上前搭话，其他人也壮着胆子上去。
“宋师兄，我是俞玉仙长的弟子。”
俞玉仙长是归一宗唯一的女长老，宋流小时候多亏她给他塞一些小玩意。
宋流笑眯眯地点头。
女弟子离近看，觉得宋流师兄更好看了，红着脸颊不愿意走了。
其他弟子见宋流脾气秉性好相处，也凑上来聊天。
整一个把宋流当做稀奇宝物围观。
宋流应付完这些师弟师妹身心俱疲，他贴在灵舟尾部不愿意再动。
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今天早上提前被师父喊起来，现在还有几分困倦。
宋流慢慢合上眼……
“宋流。”
宋流在睡梦中被人推了一把，他迷蒙着睁开眼，柏子真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我以为你在冥想修炼，谁知你竟然睡着了，”柏子真说，“你这性子是懒散了些。”
修士筑基之后，方可不吃不睡。
少吃五谷杂粮可使灵力精粹，睡觉换成冥想，可使自己灵台清明，于修行有益。
宋流摸了一把嘴边，也没有口水，他放心了。
他伸头看看，“已经到了？”
宋流来到这里，出门少，对很多地方都不认识，也很少乘坐灵舟。
“已经到了，其他弟子已经下去了，就等你了。”
柏子真想到刚刚那女修士下去还在说：“宋师兄这般勤勉，我要多像宋师兄学习。”
不由地，柏子真看向宋流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揶揄。
宋流不明所以地和他对视。
“我先离开。外面等你。”
宋流掐了个诀，施了个小小的幻术。
这张脸为他添了些许的烦恼啊。
师傅一直说他这张脸适合用来招摇撞骗，白瞎在宋流脸上。
宋流摸摸脸，其实他也挺喜欢的，早上起来都会多看几遍。
就是惹出来的目光太烦人了。
从灵舟上下来个陌生人，柏子真微愣，试探道：“宋流？”
宋流“诶”了一声。
他这张脸，除了白一点，怎么看都平平无奇。
宋流来了点炫耀的小心思，他挑着眉，“怎么样，出窍期修为都看不出，是不是没有丝毫破绽？”
柏子真左右看看，“还真是。”
灵元镜还未到开启时间，各宗门之间划分地盘，互不干扰。
可能两宗门交好，才会交流寒暄。
六师伯收了灵舟，就有其他宗门来打招呼。
柏子真给宋流介绍，“这是怀清堂的翁吉仙长，我们宗门素来与他们交好。”
宋流点点头，这些他还是稍微知道一点的。
“那边粉衣服的女修，是灵霄楼的，十仙榜上的第一美人冷白桃，和她们同一宗派。”
一水的青丝粉衣，身姿挺拔地像一条风景线，修士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往那边瞄过。
宋流调侃：“柏师兄怎么往人家姑娘身上瞥，我都不好意思看。”
柏子真笑着骂他一句：“胡说什么吗。”
还不是看到宋流的目光在那边，他顺势就介绍了。
“那一位是？”宋流目光微动。
层层叠叠的人头攒动，只要看到他就会被他吸引。
长发白玉冠束起，眉梢像是缀着寒霜，一双眼睛清凌凌的漂亮，鼻梁高挺，唇色微淡。
身着白衣像是高山之岭上一捧不染灰尘的白雪，绣着的金色丝线如同染在雪上的一簇日光。
修士大多洒脱飘逸，而他更像是刀尖上的白光。
寒气逼人。
柏子真说：“太初宗黎远殊，被誉为天纵奇才，年方二十九，元婴中期。”
和他这种咸鱼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宋流难得遇到这么合心意的脸，多看了两眼。
他扭过头，“真好。”
柏子真：“……”
不知道他们俩聊的是不是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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