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长老一头扎进典籍里找办法,头发都抓掉了一大把,也没有查到什么具体方法。


    宋流翻来覆去地看手腕上的红痣,他的手腕白皙,红痣在他腕上犹如一滴胭脂。


    青色的灵气在他指尖上勾勾缠缠。


    文姚的胡子也快被他自己揪掉了,怎么也没想到希望自己徒弟上进,还把自己徒弟给他搭进去了。


    青芽这种毒藏的太深,文姚在宋流还只会哇哇哭地时候把他抱回来的,这么多年了,也一直相安无事。


    “师父,你别担心,丹师伯肯定能有办法的,”宋流转过头来安慰文姚,他知道文要哦现在肯定很自责,毕竟是他非要把宋流送去历练。


    “你忘了,我一向运气好。”


    宋流的表情得意洋洋,他朝着师父挑挑眉。


    文姚一挥手:“去。”


    宋流麻溜地回答:“好嘞,我这就走。”


    他一溜烟跑走了。


    文姚看向里面的丹长老:“以前这毒怎么不曾复发过?”


    “这毒名青芽,意为年幼的牙苗,”丹长老头也不抬,“宋流的天赋太高,他筑基后直接就结丹了,毒性还没有发作就被压制了,这次却阴差阳错被佛仙草引出来了。”


    “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文姚不强求宋流修炼,只希望小徒弟能平平安安。


    丹长老说:“元婴期大约五百年寿数,阿宋只能活一半。”


    寻常人筑基到金丹大约五十年,筑基期若是毒发,你要不然只能碌碌无为百年岁月,若是心性坚定,熬过碎骨抽筋扒皮、灵气逆行,勉强到达金丹,金丹寿数的一半,也不过百十来年岁月。


    修士修炼大多无外乎盼个出人头地,寿数绵延,这个毒直接把一切都给你掐断。


    这便是青芽狠毒的地方。


    宋流坐在殿外的门阶上听的清清楚楚,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他辛辛苦苦到了元婴,也没啥多大用处了。


    亏了!


    宋流一拍大腿,结果手下没有个轻重,疼得自己嗷嗷叫。


    文姚自然清楚门外的动静,他突然觉得,这种毒于宋流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压制作用。


    本身懒散不想修炼的人,现在刚刚好有个借口。


    宋流腰间的玉佩发烫,面前燃起一道传音符。


    他指尖戳了戳符纸,“哗啦”地符纸直接被吹散,什么也没有剩下。


    宋流拍拍袖子,他手背在身后,不修边幅地大摇大摆,“困了,回去睡觉。”


    他回到洞府,娇娇两颗叶子哗啦啦地抖,似乎在欢迎他回来。


    宋流摸摸他的小叶子,“想我了?”


    娇娇的叶子裹住他的指头,一个劲往上蹭。


    宋流取出洛泉水,一边浇一边和它说话,“我本来回去给你带了一个新爸爸的,现在……”


    两百多年,对修士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以黎远殊如今的修为,修至大乘期甚至飞升也都有可能。


    宋流弹弹它:“两百年,太短了。”


    可能黎远殊闭关一次,他就没了。


    宋流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忍不住皱皱眉头。


    怎么办?


    要不然,分手吧。


    趁着感情还不深。


    这个念头在宋流脑子里转了一圈,他晃晃脑袋,有点舍不得啊。


    腰间的玉佩再次发烫,烫的宋流隔着衣服都感觉到刺疼了一下。


    他等着面前的符纸燃尽。


    “阿宋。”


    黎远殊的声音依旧是没什么起伏。


    宋流抿着嘴下意识勾了勾,“在的。”


    “我已经到宗门,”黎远殊道,“你如何?”


    “我也到了。”还发现了一个大新闻,说出来吓你一跳。


    宋流在心里想些乱七八糟的。


    黎远殊沉默了片刻:“累了?”


    平时宋流叽叽喳喳地能说半天,只有懒得动的时候,才会连话都不说。


    他带着宋流去斩杀妖兽,每天他都是嘴叭叭不停去,然后耍赖要黎远殊给他背回来。


    宋流就会安安静静地把脸窝在黎远殊的脖子里。


    宋流摸摸鼻子,“有点困。”


    他的尾音拉长,还想撒娇。


    黎远殊声音里带点笑意:“那你休息一下,我快进阶了,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


    “等我出关。”


    宋流沉默了一会,他没有回答。


    “有师兄来找我,若有事你直接传音给我。”


    宋流捏捏娇娇的叶子:“你知道我的,我能有什么事找你。”


    黎远殊很少会笑出声音,他低声笑,像是一把小钩子,缓缓挠着宋流的耳朵。


    “好好修炼。”


    宋流含糊地应了一声。


    燃尽的符纸连灰尘都没有。


    宋流想还真是环保。


    下一秒,思绪跳跃。


    他该怎么和黎远殊说分手呢。


    *


    黎远殊闭关,果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系他,


    这也让宋流有时间好好想想,怎么说分手两个字,才不那么显得他很渣。


    宋流扛着锄头,刚从百草圃里出来。


    他不能修炼,文姚也不逼着他了,随他天天往百草圃跑。


    “师兄,”齐阳泽接过他的锄头,“我今天在外面找到一株花,带你去看看。”


    宋流衣袖上有从地上沾的土,他也不在意:“行啊,现在就去。”


    齐阳泽看不惯,他伸手给宋流弄干净。


    宋流摆摆手:“嗐,这没有事情,我下午还过来的。”


    他没让齐阳泽动,他从储物袋里翻出一袋蜜糖,“吃吗?”


    他先给自己嘴里塞了一颗,才去问齐阳泽。


    齐阳泽低头看,头发顺滑地落下,一缕搭在宋流的胳膊上。


    “师兄,你看谁来了!”


    陆君雅粉白色的裙子飘起,她整个人飞过来。


    宋流下意识躲开。


    “谁呀?”


    他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


    宋流漫不经心地看到——


    黎远殊!


    宋流呛住,一张脸憋得通红。


    齐阳泽想伸手去拍他后背。


    宋流直接蹲下去了,他不想现在看到黎远殊。


    黎远殊与刚离开没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宋流察觉不到他的灵力。也看不透他的修为。


    这就代表着,黎远殊已是出窍期。


    “阿宋。”


    陆君雅在旁边无声尖叫,她开始还以为是师兄自己开玩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且不说,黎远殊什么时候与人交好,在陆君雅所见所闻里,他是个连话都少的人。


    宋流揉揉耳垂,该来的躲不掉。


    “你出关了?”


    他走过去,黎远殊自然而然拉住他的手腕。


    “嗯,正好来归一宗有点事。”


    齐阳泽两只眼睛紧盯着相握的双手,他黑着脸:“你们?”


    陆君雅听到他出声,“诶,别打扰人家。”


    “你们先回去吧。”


    宋流拉着黎远殊走了。


    齐阳泽还想追上,陆君雅拉住他:“你干什么?”


    “他们是?”齐阳泽还是不相信。


    “看不出来吗?”陆君雅安慰他,“小师弟,知道你喜欢宋师兄,但是师兄有道侣了,你也看见了。”


    齐阳泽转身就走。


    说宋流这边。


    他被黎远殊握紧手心,宋流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黎远殊。


    黎远殊眼里浮着些笑:“怎么了,不希望我来?”


    宋流抿抿嘴。他能说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我们分手吧。


    “只是有点意外,”宋流说,“你来都没和我说一声,我好去宗门迎接你。”


    “对了,你怎么是和陆师妹一块来的?”


    黎远殊说:“正好在山下遇到,她让我跟着上来的。”


    “和你有几分像。”性子都有点跳。


    宋流哈哈笑:“我们俩一起长大的,我们俩从小就惹师父头疼。”


    黎远殊摸摸他的额头:“还挺骄傲。”


    “非常骄傲!”


    宋流挺起胸脯,他说:“你肯定特别省心。”


    宋流搂住黎远殊的腰,还是这样有韧劲。


    “倒是比你省心。”黎远殊说。


    宋流性子跳跃的他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总是歪理特别多,没有理就撒娇打滚。


    从百草圃到他洞府这段路都没有什么人。


    黎远殊到宋流的洞府,和幻境里没有什么区别。


    前头还摆一盆花,是幻境里的娇娇。


    “这个是娇娇,”宋流捧着给他看,“你还记得吗?”


    “记得。”


    黎远殊伸出手指,娇娇一点不怕生地就缠住,两片叶子都裹住,要是娇娇是个人,大概就是手脚并用的姿势吧。


    宋流笑:“它很喜欢你的。”


    “很乖。”


    娇娇一直裹着不松,黎远殊也纵着。


    宋流“啧”了一声,“这是谁养的你。”


    不知道在吃谁的醋。


    黎远殊低着头,眼角都弯了弯。


    他把手指抽出来,“过来。”


    宋流被蛊惑似的上前两步,两个人挨得近,宋流才发现,黎远殊唇瓣上还有个浅浅的印子。


    还真的一直留着。


    “你同门都发现这个了?”


    黎远殊说:“他们眼神还不错。”


    只是没几个人敢上来问罢了。


    宋流唇瓣被一抹凉意贴上。


    他恍然觉得,他真的很想黎远殊。


    宋流无数次想给黎远殊传音,想把青芽的毒告诉他。


    只是弹指而过的两百年,和千年、甚至无尽的岁月。


    趁着两个人在一起还不久,他觉得断了也挺好。


    察觉到宋流的不专心,黎远殊轻磨了磨宋流的唇。


    宋流闭上眼睛,说不定就是最后一个吻了。


    良久。


    宋流呼吸急促,他把黎远殊背后的衣服攥得有些皱。


    “黎远殊,我们分手吧。”


    黎远殊没懂,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词:“什么?”


    “就是咱们一拍两散,以后没啥关系了。”


    黎远殊拍拍他的后背:“怎么了?”


    “没什么,烦了,”宋流皱眉,“我很讨厌修炼,你还天天逼我。”


    “而且我好像也不怎么喜欢你,可能是在秘境里太害怕了,产生了错觉。”


    黎远殊黑眸沉沉,他指尖摩挲着宋流的唇瓣,那上面还有他的齿印。


    他声音阴冷:“你说什么”


    宋流缩缩脖子:“我重复一遍你不会打我吧。”


    黎远殊气极反笑。


    宋流嘟囔:“那我可不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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