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如果要给大宛最惨世子颁个奖,如果真有这个奖项的话,凌文月毫无意外地可以荣获第一。


    从小到大被迫女扮男装也就罢了,被砸到头失忆也就罢了,被迫念书也就罢了,现在手上白被绑成了两个粽子,随便一动就是一道大工程。


    她还想试试自己的功夫呢.....


    “世子爷,您就别折腾了。”丫鬟青欢在一旁替她解开腰带,“您的功夫是王爷亲自教的,王爷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咱们大宛赫赫有名的战神,他都这般了得,您能差么?”


    “说是这么说.....”她抬抬手,让青欢替她将衣服扯下来,“可我总是想试试嘛。”


    “不行。”


    “可是都三天了。”她蔫蔫的,“我三天都不能随便动,我都要寂寞死了。”


    是的,因为这该死的飞来横祸,凌文月被迫在王府上躺了三天的尸,平日里除了王妃和青欢外旁的都见不着,不过倒是收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据说是她的那些朋友送来的,只是在手上还没停个两刻钟,就被王妃给拿走了。


    “您若是想试试那就好好养伤,将头上的伤养好,将骨头接好,您说您今日也太冲动了,这么重的一个人那是能直接接的吗,得亏您还练过功夫有底子,不然啊,这只怕是接都接不回来呢。我看那段姑娘也没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掏心掏肺的吗?”


    青欢同她自小一起长大,两人也是打消就培养的姐妹情,亦是这府中为数不多的知道凌文月女儿身的人。


    她比凌文月大一岁,是自小就将她看成了妹妹,如今妹妹因为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先是失去了记忆,又是断了手,她说什么心里都有个疙瘩。


    “我看,你往后就好好听夫人的话,咱踏踏实实的做个世子爷不好吗,虽说扮作男子你可能不舒服,但好歹你站的高啊!”


    凌文月吸吸鼻子,轻轻哦了一声。


    浴桶的水温是放的刚刚好,她双手都捆了纱布不能碰水,于是只能让青欢代劳,替她擦洗背部。


    水温热腾腾的,加上她今日喝的药又有些助眠的意味,她在浴桶中泡了一会儿,竟有些想睡了。


    “世子爷,世子爷。”见她要睡着,青欢赶紧戳了戳她,“您可别睡了。”


    凌文月点点头,又歪到一边去。


    青欢替她将长长的头发梳理开来,随手拈住了她的一丝发尾,用小剪刀咔嚓咔嚓地剪:“世子爷,您今日要去见姑娘吗?”


    虽说心底有一万个不情愿,但那到底也是世子拼死护住的人,现在被王妃困在柴房里应当有三天这样了,她也不清楚夫人的用意,据说夫人还在调查她。


    莫非是真想给世子找个通房了?


    青欢狠狠打了个哆嗦,将自己的想法压下去。


    “世子爷,您别睡了。”


    凌文月困的直哆嗦,也没听见青欢说的话,抬手就是摆了摆手。


    “不见不见,什么姑娘,我又不认识。”


    “段姑娘啊,就是你那外室。”


    青欢在她耳边小声提醒。


    “外室?”凌文月晃了晃不清醒的脑袋:“可我不是已经把卖身契还给她了吗,她现在应该也已经出城了吧,同我说她干什么。”


    “不是,”青欢快要急疯了,其实她也不在乎这人的死活,毕竟还是她害的自家世子爷因为这件事而弄断了双臂,还被王妃禁足了,但一想起自己昨日在柴房中见到的段姑娘那一番鼓手林欣的憔悴模样,就觉得于心不忍。


    “段姑娘啊!就是害您弄断手臂的那位啊!”


    “啊?”凌文月猛地坐了起来,看向青欢,“你说什么,她就是我那个病歪歪的外室?”


    青欢疯狂点头。


    “可她也不像啊,若是真的病歪歪了,那当日是如何去做到烦翻墙混进来的。”她转过身让青欢擦拭,“她又不会武功,又不像我一样。”


    “行了,世子爷。”


    小丫鬟替她将衣服穿好:“总之您待会儿若是有时间,便过去看看她吧,她,我.....”


    凌文月也停下来了,歪头看她说话。


    “唉,奴婢这两日也在纠结要不要同您说。”


    主要是那些老庸医开的药药效实在太好,又助眠又帮助消化的,她通常以睡睡个七八个时辰,醒来都不知今夕何夕了,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自然也想不起还有这么一回事。


    她以为她娘就给她随便找个活计干了,哪知道混的这么惨。


    “为何会这样。”她举起手臂让丫鬟伺候自己穿鞋,“是王府不给他饭吃么?”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兴许是这位小姐有些.....水土不服罢。”


    其实王妃也没有刻意为难她,只是安排她住在了柴房里平日负责烧火和劈柴,如今下人的房间不太够耳房也没有多余的位置,王嬷嬷又懒得安排,便索性让她睡在了柴房。


    青欢摸摸鼻子,其实她见到那位姑娘的时候也是吓坏了,还以为她收到了什么虐待。一打听才知道事情也不过如此,因此一开始没放在心上。


    直至今日见到那家伙面色苍白的宛若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野鬼时,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奴婢也是没有想到的,奴婢本来想着吧,我们既然自己都可以,为什么这位段姑娘偏就娇气就不行,后来才知道其实并非如此。段姑娘出身名门,自然同我们这些乡野村妇不一般,我们能做的她不能做,我们可以生一天火,她却不行。”


    一想起月宫仙子变成了煤炭仙子,她就有些想笑。


    原来已经过去两日了.....


    凌文月让小丫鬟替自己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待一切做完后才吩咐:“那这样,让厨房准备一些吃食,我去看看她。”


    ***


    一盘红烧肉,一块鸡腿,还有一盘炒蘑菇,以及一碗芦笋汤,还有.....


    凌文月看着桌子对面的人动作优雅地将面前这些食物一样样咽下去,忍不住目瞪口呆。


    仙子不都是喝露水的吗,为什么这位这么能吃。


    “世子爷,还有米饭么。”段瑾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自己面前明显已经空了的四个盘子,咽了口唾沫,“我,那个奴家还想再来一碗。”


    “好的。”凌文月挥挥手,示意一旁的青欢下去拿菜。


    一时间柴房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凌文月不记得前尘过往心里没什么压力,倒是愁坏了怀揣着满肚子心事的段瑾。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看出来对面人有心事,凌文月也很好说话地让他先开口,“没事,现在就我们,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说罢,我不会告诉我娘的。”


    倒也不是这么说.....


    段瑾轻咳两声,刚想抬起手擦嘴,猛然想起自己的女装身份,又硬生生地将手收了下去,只是他但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一张帕子,忙碌间,一张白色帕子递到了眼前。


    “段姑娘,你擦。”


    “谢谢。”


    他擦擦嘴,酝酿了一下情绪:“就是,想问问您,您的伤如何了,当日是我不对,我......”


    他活了大半辈子都是位居人上,小公子骄傲惯了头一次诚心道歉未免有些生涩,磕磕巴巴的:“您的伤如何了,我这里有个土方子,总之,总之是我不对。”


    “唉?”凌文月举起自己的手,“你说这个,这个其实没事的了,我手上是不太好动嘛不过还是能用的。救你也是我主动的,也怪不到你头上。要怪,就怪我,太鲁莽了吧。”


    “没有,还要多谢您。”


    “没事没事。”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又陷入了沉默。


    段瑾有些坐立难安地搓了搓手,方才肚子饿没感觉,现在才是真情实意地感受到了尴尬的滋味,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世子爷,您最近,好像有些奇怪。”按理说不应该几天不理他的吗,他都做好了好几个方案去讨世子爷欢心了,哪知道她竟然就这么快地变了性子。


    “我奇怪么?”


    “你我上次,不对,上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才惹您生气么,您话说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见我了......”他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不仅是事情对不上,还是凌文月的态度太过奇怪了。


    风流俊逸的小郎君抬着眼瞧他,眸中又亮又清澈,不见一丝旁的情绪。


    就好像他说的事情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一般。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段瑾微微一怔,又见到她茫茫然的态度和前些日子砸破头的传闻,他犹豫片刻,终于问出了那个埋在心底已久的答案。


    “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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