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谁?谁要娶,王小姐又是谁?


    凌文月被问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位老翰林好像就是姓王来着。


    她刚发想抬手揉揉眉心,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好像手上还缠着绷带动不了,于是又将手放下来,


    抬头望向他:


    “你刚刚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不然怎么会知道王姑娘那件事的。


    段瑾听到后明显错愕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学着他话本子里的美人娇嗔道:“若是妾身不过来,又如何得知世子爷此番便是要去寻旁的姑娘了。“


    说完拧着帕子怔在原地,等着凌文月过来哄人。


    然而他生的人高马大,虽动用药物改变了嗓音但听着依旧是有些雌雄莫辩,一个大个子穿着一身粉红在柳树下扭了扭,两条画的歪歪扭扭的的眉微微蹙起,美好中透着几分——


    “噗!”


    凌文月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您还笑!”帕子拧的更紧了。


    “噗,不是,你自然一点。”她笑的快要站不起来,笨拙地捂着肚子,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世上的东西总要分个类,这都是前人的技巧,不然让李逵学骑射张飞甩大刀,那显得多古怪。


    凌文月笑够了,一抬头就看见段瑾抱着手臂逆光瞪着她,面色有些不善。


    她清了清嗓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了,赶紧起身解释道:“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你这个.....”


    “嗯?”古怪美人又拧眉。


    周围丫鬟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这处的异动,路过时纷纷看过来,见着是世子爷和段姨娘后赶紧将目光垂下去,耳尖红红地往回走。


    见状,凌文月也不在笑了,赶紧招呼青欢过去提点一下方才路过的那两个小丫鬟以免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她娘耳朵里。而她自己则是赶紧咬住下唇将笑憋了回去,抬腿轻轻踢了段瑾一脚示意他跟过来,两人一前一后地地往暗香院里走。


    暗香院是王妃给段瑾安排的院落,院子不大却胜在精致,大抵是因为是世子爷身边的第一个女人,小厮丫鬟们伺候的也分外用心,毕恭毕敬的,全然不像话本子里拿些欺软怕硬的主儿。


    段瑾莫名其妙地被跟着她走,两人走走停停终于进了屋子,一进院子凌文月就赶紧将他扯进房间,木门一关,接着就是抱着肚子坐在地上笑了个放肆。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被莫名其妙笑了一路纵然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了,更何况他脾气本就不好,大少爷脾气一上来整个人也忘记通房身份了,凑到凌文月面前就是一通杠,“怎么?难道堂堂世子爷没见过美人,一见到了就要笑个不停么?那世子爷你也太惨了吧。”


    凌文月又抱着肚子笑了一会儿,没理会她。


    失忆后的她脾气倒是好,换做从前早就跳起来骂人了,哪像现在,除了笑只是笑。


    “不是,话不是这么说。你这身衣服是谁给你搭配的,怎弄的这般好笑,你待会儿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见人将眉拧起,她又忍不住抱着肚子笑了一阵。


    “世子爷!”


    “行了行了,我不笑就是了,来,你扶我一把。”凌文月好脾气地对他笑笑,露出两颗白生生的牙,“别这么看我,我手上的伤是因为谁啊。”


    他重重瞪她一眼,弯腰将人小心扶起来。凌文月今日身上抹了些茉莉熏香,他一低头的还险些被呛了一鼻子。


    “喏,你对着镜子看看,是不是不太行。”她昂昂下巴,不轻不重都地在镜子上点了一下,“我就说不行吧。”


    距离凌文月因为接人而骨折这件事已过去了半个月,她伤的只是手而非手指头,除却手臂活动不太方便,有时还得挂个白布在脖颈上,旁的倒是没事外。


    就是活动的时候不太方便。


    “我自己弄的。”段瑾也泄了气,拿过镜子仔细瞧瞧,嘴一扁,“这很古怪吗,我瞧着还好。”


    他这几日好不容易才升了通房,为了稳住位置那可是煞费苦心,甚至花了大价钱让春意替自己去寻一些同妆容相关的小册子,还学着话本子里的女角儿争风吃醋,哪想到......


    这凌斐竟如此不解风情!


    “可惜我现在双手动不得。不然我就上手帮你了。”她缓缓坐下,将两条打了石膏的粽子放在桌上,“干嘛这么看着我,你很讨厌我么?”


    段瑾一愣:“妾身不敢。”


    “你也知道了。”她指指自己的头,“我什么都记不清了,旁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那日这样说,然后周围的人也是说我是如何如何喜欢你的。”


    她摆弄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头,顿了一下:“我就以为我们以前的关系.....或许还算不错?”


    不错谈不上,不过是凌斐需要一个人帮她完善她的纨绔人设,段瑾需要一个庇护所,两人刚好凑在一起,便做做表面功夫,不咸不谈地吃吃饭,说说话罢了。


    凌斐对她的那些狐朋狗友说段瑾是她的禁脔,金丝雀,但段瑾心里更清楚,比起劳什子金丝雀,他更像是个守院子的管家。平日里就扫扫地,主子生气了给她出出气,不忙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看雨,将身上的伤一点点养好。


    “妾身一直仰慕世子殿下。”


    他恭恭敬敬地向后退了一步,优雅娴熟,开始搜刮到访地翻找自己念过的那些酸诗:


    “殿下那日将妾身从泥潭中救出,宛若救世神明,您身后的金光.....“


    “停停停!”


    她又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少女手上的石膏太过巨大,显得她动作笨拙不堪:“你不要再这样说话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要不还是换件衣服?粉色真的不适合你,你怎么说呢,太壮了。”


    说罢用她为数不多能动的手指头指指点点:“回头喊丫鬟给你处理一下,你的眉骨太高了,鼻梁又太挺,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就是.....”


    就是不太像女子。


    段瑾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赶紧打断:


    “世子爷很懂这些么?也是,妾身常常听说,世子爷的红颜知己半个城都是,想来也常常为她们画眉罢。”


    “噗.....”


    “世子爷!”不许再笑了!


    凌文月赶紧将笑憋回去,看向他:“你还在意那件事么?我都还没问你,你是不是在偷听我和先生说话啊。”


    “不过是,恰好路过。”其实偷听很久了,而且为了偷听腿上还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现在还在痒。


    段瑾清理清嗓子,理直气壮道:“但是妾身听说世子爷要娶妻,妾身很不高兴。”


    又补充了一句:“妾身在吃味。”


    说罢还抹了抹眼角,让自己的“吃味”看起来更逼真一些。


    “没有你想的那样了,我今年才十七岁,大宛男子通常十九才娶妻,当然也有更早的,不过我也不想那么早成亲嘛。”她低下头,看向自己打着厚石膏的手臂,“我就是想去看看,你若是有兴趣,带你去也可以啊。”


    “当真?”段瑾眼睛忽的一亮。


    凌文月点点头:“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是写不了字的,但是我身边的丫鬟大字不识一个,这不得带这个人帮我写吗。”


    说完又小心打量了一下段瑾的神色,补充道:“你不喜欢也无妨,我大可以叫青欢——”


    “我可以!”他猛地站了起来,待察觉到凌文月扫在他腿上眼神后赶紧将裙子整理好,小声道,“妾身,妾身可以陪世子爷去。”


    他跃跃欲试的,眼眸中的星光快要跳出来。


    “妾身识字,妾身还可以作画,若是世子爷需要。”他看着凌文月弯弯的唇角,挪揄道,“妾身还可为您做宵夜。”


    这多好的一个机会啊,诗会在上京举行,从汴京这儿过去一来一趟的少说半个月,这半个月的独处机会他抓牢了,还怕凌斐不会爱上自己吗。


    就是......他捏了捏自己的粉色裙摆,在心中暗暗骂了那个坑了他的笔者一句。


    “这样啊。”她歪着头看了看她,突然咧嘴一笑,“段姑娘,你蹲下一点,对,就蹲到这里。”


    他们一人坐在椅子上,一人蹲在地上,凌文月示意他凑过来一点,恰好蹲在她面前,一伸手就能轻易摸到头顶。


    段瑾刚想说淑女蹲着不太体面,但看着凌文月的充满期待的眼神后还是乖乖蹲了下来。


    “你凑过来一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动不了,对对对,转过来转过来,拿桌上的那只眉笔给我,抬起头来,眼睛闭上。”


    少女手指柔嫩,指腹带着丝丝薄茧在他脸上轻轻摩挲,她动作笨拙手却很稳,轻轻将他脸上多余的胭脂都擦净,将画歪了的眉毛补全,最后在他眉心轻轻一点。


    “喏,可以了!”


    细碎的阳光从她身后撒过,给黑发上镶了金边,她话语间满是高兴与雀跃,让人无法忽视。


    段瑾闻言抬头,心跳微不可查地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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