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小树林里的这一番乌龙,他们最终还是迟了半个时辰到皇宫。
本打算到了之后先去找皇上拜会一番,再去见见长公主的,如今他们来晚了错过了时候,想也来不及了,只得先让小太监去通报一二,再见机行事。
很快笑眯眯的小太监便赶来了,带来的还有身后一个身着明黄色的中年男子与一个同样身着华贵的少女,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这话,那中年男子似乎是对少女关爱有加的样子,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对父女。
凌文月挑挑眉,向前迈了一步。
那男子她不认识没印象,但那在身后像小兔子一样活蹦乱跳的少女她是知道的——这花里胡哨的打扮,不是秦雅是谁。
秦雅显然也在远处就看到了她,欢喜地唤了一声元烨哥哥后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身后明黄色衣服的男子见状也不拦着,只微微一笑,灰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凌文月一愣,刚想仰头再看的真切些,突然觉得腰上一重,一回头就看见青欢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世子爷,快跪下啊?”
“跪下?”
“那可是圣上啊!”
青欢都快急哭了,好在凌文月反应的还算快,被她这么一扯当机也跪了下来,还顺带扑通一声磕了个响头。
“元烨见过陛下。”她有模有样地磕了几个头,见皇帝仍没什么反应,不放心,又补上了一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举止浮夸动作凌乱,且还隐隐要被那一身世子冕服绊到脚,如此做派就连青欢看了都要摇头,可明帝却被她的这一遭举动逗笑了。
“多年不见,想不到三弟的儿子长的也有这般大了。地上凉,起来罢。”
凌文月谢过圣上后便直起了身子,然后一抬头就同在一旁从头到尾都在盯着她看的秦雅对上了视线。
后者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脸颊一红,又将脸别到了一边去,嘴里嘟嚷着什么,大抵是元烨哥哥真讨厌之类的话。
果然,再确定凌文月真的是在看着自己后,兴高采烈的临安郡主蹦蹦跳跳地凑到了她身边,用小拳头锤了她一下。
“表哥真坏。”
凌文月:?
***
此次宴席说是以诗会友实则为拉拢亲信,参加的有想要替自己儿子谋出路,在贵人面前混混眼熟的小官,也有出身高门大户,纯粹来凑热闹的权贵子弟,但更多的则是出身贫寒,凭着一手锦绣文章进了这长安城的翰林与准翰林们。
当然,也不只是为了寻找幕僚。
凌文月跟着叽叽喳喳的秦雅进了大殿,一抬头才发现这殿中上下已经站了不少人,且大多年纪轻轻相貌不凡,一看就是有才气的。
“元烨哥哥,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呢这可不只是诗会,还是小姐闺秀们挑郎君的选夫会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身边的小姑娘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不信你瞧,她们就在帘子后偷偷躲着寻如意郎君呢。”
“那你呢。”她顺着秦雅的指示看过去,果真看到了几双绣花鞋,“你怎么不去。”
小姑娘冷哼一声,不屑道:“我为什么要去,我又不稀罕榆木脑袋的读书人,张口闭口都是之乎者也,无聊死了。”
她刚刚骂完就想起了似乎自己的这位亲表哥在汴京也是个赫赫有名的才子来着,赶紧找补:“不是的,元烨哥哥和他们不一样,你可是堂堂世子爷啊,怎能同这些人相提并论。”
“哪些人?”凌文月将手拢袖子里。
身边似乎有人注意到了她们这儿的举动,分分投来不满的目光,可是碍于两位主子地位显赫,便也只能忍着。
“这还用问?他们身上的那股酸味都臭到我了。”秦雅好似并未注意到那般,依旧自顾自道,“就算是入了翰林院又如何,总归是脱不了那低贱的身份。就像楚家那厮,当年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又是三元及第又是拜为太师的,还生了个三岁就会写文章的儿子,多了不起啊最后还不是落了个死无——啊!你做什么!”
她猛地往旁边一跳躲开向自己撒来的羹汤,对面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俊俏少年吼道:“你是谁家的奴隶!还不快给跪下本宫道歉!”
她阵势虽凶却并不吓人,木容装模作样地走到她面前抬眸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小的是赵修撰的家仆,方才手滑了,小的已知错,还望郡主见谅。”
他垂着眸子,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但显然秦雅并为注意到,她只是随意挥一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行了,本宫今天心情好,不同你计较,不过本宫待会儿会和赵修撰好好提一提,让他管教管教你的。”
这位据说嚣张跋扈的郡主竟然没有为难他?木容有些愣神,但看到站在秦雅身旁的凌文月时,又突然明白了。
难怪这个小郡主不敢造次,原来是心上人在身边。
既然他在的话,那少爷是不是也进来了。
少年黑曜石般的眼睛转了转,往右侧微微一撇,果不其然在凌文月身后两步看到了一个身着黑白长裙的蒙着秒杀的女子。
只是他面纱下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仔细看还在微微颤动着,木容定睛一看,就看见似乎有糕饼屑从面纱后掉出来了。
然后他那从前清风明月一般的少爷猛地将腰微微一弯,以迅雷不及掩耳接住了那点糕饼屑,只见面纱微微动了一下,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而他鼓鼓囊囊的脸颊依旧在微微颤动着,吹的泼墨山河在风中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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