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这可是宫宴!一不留神可是要掉脑袋的,少爷这是在干什么!


    若不是这路上有许多人拦着,凭着木容往日的那一股劲头估摸着早已冲上去大喊少爷不行了,不过好在段瑾还算是给面子,只微微将滚落而下的糕饼屑擦掉后便又恢复了从前端庄的模样,只在对上他的眼神后微微勾了勾手指,两只手在大袖子中交叠,比了个暗号。


    木容心神领会,也点了点头。


    “喂,你在看什么。”见对面人始终无视她秦雅也来脾气了,“还不快点下去领罚,难不成还要本宫亲自请你才知道要去么?喂,你干什么你!”


    “抱歉抱歉。”少年匆匆将被碰歪的干花扶好,也来不及行礼便匆匆离开了。宴会中人多口杂,少年又穿着普通,只这么三两句话的功夫便没了踪迹。秦雅踮了踮脚,还想再打量一二,却发现如何也寻不到了。


    “真是晦气,还没见过这般无礼的家仆。”她气哼哼地瞥了瞥嘴,又见凌文月从始至终都在笑着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番在表哥面前多多少少有些失态,于是红着脸又将头低下去。


    凌文月倒是没在意秦雅的一举一动,不过她却同木容一般,注意到了在自己身后偷偷吃着什么的段瑾。


    段姑娘饿了么,也是,从今晨开始就未见她吃一点东西来着,不过在宴会上这样被人发现了也不好,带结束了她再让青欢给他送点东西去便好了。


    越往前走汇集的权贵也就越多,一向跳脱的秦雅也安静了下来,乖乖地跟在凌文月后面如同小兔子一般。几人各怀心思绕过长长的游廊跨过门槛,在宫女太监的指引下落了座。


    秦雅在半路上同凌文月分开了,由一个圆圆脸的宫女指引去了女客一方,凌文月则带着段瑾坐在了明帝右手边的下来几个的位置上,身旁坐着的也是她能换上一声堂兄的各路世子,一群鸦青色聚在一起,身后站着数个各有千秋的美人。


    段瑾学着身边那些墨奴的模样来跪在凌文月身边,手持白玉瓷小碗一勺一勺地替凌文月先盛了一碗姜汤。


    “世子爷,天寒露重,您先暖暖身子。”


    他动作优雅容貌精致,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在低头舀汤的时候.....肚子好死不死地发出了咕咕一声响。


    段瑾身边的墨奴明显也是听到了,捂着嘴低声笑了起来。他猛地瞪回去嗔怪一眼,刚想对凌文月解释些什么,一抬眸就见她将一块桂花糕塞在了自己嘴边。


    “世子爷,您这.....”


    “张嘴。”她笑着将桂花糕往上又送了一些,“饿了就吃些,不必如此拘谨。”


    段瑾嘴角一僵,刚想拒绝,可肚子又不争气地响了一声,其渴望意味明显,凌文月又一直等着他希望他吃下去,青年一时间骑虎难下,只得左右迅速环视了一眼,这才迅速咽下了这枚桂花糕。


    甜香软糯,带着缕缕的桂花味,当真是说不出的好吃。


    他眼睛猛地一亮,刚想说声谢就见那一整盘糕饼都推到了自己面前,以及世子爷那一双好看的有些过分的手。


    “再吃点?你好似很饿。”


    “不必,妾身谢过世子爷,只是这般,多少有些不成体统,还是罢了。”他咽了咽口水,往旁微微一退,同其他墨奴一般理所应当地继续肩负起了属于自己的摆件职责。


    “当真不用,其实不打紧,宴会还未开始,咱们这儿旁人也看不到,你吃两块倒也不打紧。”


    其实凌文月也不算骗人,大宛风雅,才子佳人分别坐在大殿两侧,访客与墨奴都被竹帘将其团团围在其中,只可见到从竹帘下方露出的案几与宣纸,至于里头的人会做些什么,帘外的人是瞧不见的。


    糕饼茶水不过是做做样子的点心,虽说模样还不错,但权贵们见多识广自然也不会将其放在心上,寒门子弟自视甚高,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两块吃食在圣上面前丢了颜面,一方不屑一方端着,久而久之,这宴席上的糕饼,最终都会进了一旁伺候墨奴的肚子里。


    “世子爷抬爱,当真不用。”


    段瑾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对凌文月挤出一个笑,又退到了一边。


    确实是,馋。


    但不是他馋,是他身上的蛊虫馋。


    这幻灵蛊是他偶然所得,将蛊虫喂下几味幻灵散后将其注入体内,三日后再将剩下的药给目标服下,做完这一切后催生蛊虫,便会得到一个对自己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傀儡。


    但他没想到的是,催生一次蛊虫竟要耗费这么多的体力。因此他从刚刚一下马车开始就饿了,路上经过一个宫女身边是还顺了她端着的糕饼一枚,本以为有面纱挡一挡这人又多他们应当注意不到,不想不仅被木容看到了,还因此被凌斐“关照”了。


    丢人,今日真是丢人至极。


    手中的墨锭被捏的尾端出了汗,他却像没瞧见一般,依旧呆着一双眼有气无力地研着墨,待墨水都浸满了整个墨堂险些要溢出来了,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赶紧将它放下。


    “世子爷恕罪。妾身并非有意失神。”


    “无妨,你研的这些也够了,坐下吧,也快开始了。”


    世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将东西放下,随后双膝一并,跪坐在凌文月身边隔着帘子打量起对面的其他宾客来。


    随着铜锣的一声敲响,几个小太监赶紧在东西南北四个角落将香炉点上,几人哼哧哼哧地搬来了一座高而粗的香,就这般立在屋子中间。


    宾客们皆闭上了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小太监看,只听铜锣又敲了一下,白须老公公不知叫了声什么,啪的火星一闪,那高高大大的香柱,就这般点燃了。


    按理说诗会不都是吟诗作对吗,这又是点香炉又是燃香火的,圣上这是何意?


    不仅是她,其他宾客也都纷纷坐直了身子,更有甚者觉得隔着竹帘不太够味,甚至还想要撩开竹帘往外瞧。


    “诸位远道而来长安辛苦了,朕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明帝低沉宽厚的从一侧传来,凌文月透过帘子中的缝隙向那处往去,就见一个身着明黄色的男子端着一杯茶坐直了身子,对他们扬了扬。


    她眨眨眼,也学着明帝的模样端起了段瑾给自己倒的那一杯姜茶,有模有样地混在一片的人声中说起了万福金安之类的话。


    片刻后,只听台上男子清了清嗓子,放下茶盏,接着道:“只是,从前几次诗会皆是赏花吟诗,虽风雅,却仍是死板了些,这回朕的爱妃给朕一个建议。咱们就在这屋中玩一回“曲水流觞”,如何?”


    这爱妃二字一吐,这本宁静祥和的一片湖泊便像是投入了一枚小石子一般,虽声势不大,却隐隐有几分涟漪。


    “唉,这德妃是什么人。”凌文月听着周围人隐隐从帘子后透出的讥笑声,忍不住戳了戳段瑾,“为什么他们都这样说。”


    女孩头顶上的头发蹭的他痒痒的,声音有些雌雄莫辩,若有若无的桃花香从她脖颈处传来惹的他几乎不能呼吸,段瑾赶紧往后挪了几步,猛地一掐手上的伤口,这才稳下心来。


    冷静,这是凌斐,这是大宛的安王世子,亦是男子,绝对绝对绝对不可对他动歪心思。


    绝对不行!


    “段姑娘?”见他不答,凌文月又凑近了一点,“你旧疾复发了么,我记得今日的糕饼中并未搀着李子啊。”


    “不是这个,妾身不过是有些热罢了。”他深呼吸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偷偷往周围瞥上几眼,见没人注意到他们那边后便迅速凑到凌文月耳边,三言两句就将这个所谓德妃的所作所为说了个大概。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不过是帝王有些拿捏不清,宠妃有些恃宠而骄,引得朝廷上下颇有微词罢了。比起前朝的那几位酒池肉林戏诸侯的帝王,明帝虽比不上他们昏庸,却也实在算不上是个贤君。


    谁家贤君会因为美人一句想要看星星就搜刮国库修摘星塔的。


    “不过若是我的话,得美人如此,指不定也会想要修金屋铸高塔,将她困在其中不许旁人看吧。”她笑着坐直了身子,一回头就看见段瑾的脸沉了下来,赶紧解释道,“我说笑的说笑的,我也不会这样啊。”


    段瑾轻哼一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明帝说完这番话后顿了顿,对台下几个小宫女们招了招手,接着便见到几个穿着露脐波斯服的西域女子扭着水蛇腰走了上来,身后还有几个抱着琵琶的姑娘,也是同样姿色殊丽,宛如画中飞天。


    “此前,还请众爱卿好好享乐一番。”


    异域风情的鼓点在这缕缕升起的炉烟香中奏起,美人们轻移莲步如一朵盛开在沙漠中的蔷薇一般微微绽出光彩,杨柳细腰扭啊扭,胸前白玉也随着鼓点轻轻摇晃,饶是隔着一层竹帘,也有不少人看呆了眼。


    段瑾没心思看那些西域美人跳舞,他如今半个心思都在凌文月身上,青年抿了抿薄薄的下唇,看了看对面人几乎是看呆了的视线,又看了看自己扁平的几乎同后背没甚区别的前胸,突然沉默了下来。


    难道说他其实比较喜欢大的?


    他抬手悄悄在那些舞姬胸前笔划了一下,又空出另一只手量了量自己的胸围,又觉得似乎不太够,刚想坐直了再看清楚一些,便措不及防与刚好转过来的凌文月对上了视线。


    “那个,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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