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
茗夏和锦瑟对视一眼, 均是会意一笑。
“娘娘不用亲自操劳。”茗夏低下了头,声音轻快:“娘娘可别是忘了,沈小仪可一直记得怜贵嫔这件事情呢。”
锦瑟亦是点头:“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只是怕慎妃娘娘早就忘了这一回事了。”
做的事情太多, 就往往容易遗忘。就如慎妃一般,和沈小仪联系的时候, 只打算如何利用沈小仪获得最大化的利益, 却没分一点心想自己将怜贵嫔之事栽赃到沈小仪身上的事情。也或许是慎妃太自信了,毕竟蒋乔读过了原书,才从只字片语间获得对慎妃的怀疑。
蒋乔微微点了点头, 感受到腹中有调皮的动静,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一点温和有爱的光辉:“你们放心吧, 这接下来的一个半月, 我可是一点东西都不会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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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半到九月半, 一个月的时间在日渐转凉的微风中转瞬即逝。后宫前朝均是一片安静的和谐,唯有许太后身子愈加疲乏, 只好躺在慈安宫里面细细调养,连永宣帝有时候过去也见不到许太后。
蒋乔在心里头有了点想法:看来慎妃这位女主和许太后这个最大反派的斗争已经悄然无声地落下了帷幕——毫无疑问,是慎妃赢了。
今年的仲秋家宴,因为永宣帝的特意嘱咐,蒋乔就安安心心地抱着肚子在永熙宫里头吃月饼。
仲秋家宴上照旧是有晋封的,不过今年晋封的只有两位——一个是沈小仪,从正六品晋为了正五品的嫔位, 正好是去年入宫时的位份, 也算是从头开始了。另一个则是贞婕妤, 被晋为了贞贵嫔,执掌长宁宫的主位。就如同蒋乔所猜想的那样, 永宣帝将目前蒋乔手上分得的宫务都交给了贞贵嫔处置。
薛意如早早就退了席,来陪着蒋乔说说话。
“那起子嘴碎的妃嫔正是叫人厌恶,还对着常妹妹说羡慕。”薛意如英丽的面上少见的带上了火气:“若非有旁人在,真是想一巴掌呼开她们!”
“常妹妹没有怎样吧?”蒋乔轻轻皱起了眉头:不论过去多久,丧父丧兄是贞贵嫔心头永远的伤疤。
薛意如对着蒋乔安抚一笑:“放心吧,常妹妹这些日子成长了不少,对着那些杂碎的话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了。而且皇上也听见了她们的话,虽然没说什么,但却是允准常妹妹宴会散去后留着她嫂嫂和侄子在宫里住一晚的。”
“皇上有心了。”蒋乔点了点头:在面对没惹到自己厌恶的人时,永宣帝做事还是颇为有心体贴的。
“皇上对妹妹你更有心,生怕你闷着,特意吩咐我提前退席,来永熙宫陪你说话。”薛意如面上露出一点狡黠的笑容,对着蒋乔眨了眨眼。
蒋乔却是在心头毫无波动,反而一脸期待地对薛意如说道:“既然今晚常妹妹要接待嫂嫂和侄子,那姐姐你是不是可以在永熙宫歇下了呀?”
如今快要到了生产的时日,蒋乔心头就是一阵没由来的紧张。旁人都说,女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里头走了一趟。蒋乔记得,她母亲在医学发达的现代都因为她差点难产去世,那在这个架空的古代,她到时候又会如何呢?
薛意如一眼看出蒋乔内心不断发散的想法,清清脆脆地开口打断蒋乔的思路:“别想那么多——你自己回头看一看,皇上在你殿里头请了一尊大大的送子观音,还赐了那么多寓意福气的朱雀麒麟摆件,就知道妹妹你肯定会平安生产的。”
“妹妹若是还不放心,就抬头望一望天上的月神,求一求福吧。”薛意如笑着指了指头顶的一轮圆月,首先就从座位上起身,拿了三柱香点起,对着月亮拜了三拜:“月神在上,信女愿意奉上一切,还望月神保佑蒋乔妹妹平安生产,诞下皇嗣。”
蒋乔将心头不吉利的念头收住,转而想起了孟稳婆和李稳婆昨日对着自己说的话:“娘娘且放心,娘娘这一胎胎位很正,也没有养得过大,加上娘娘骨头架子不小,必然是会顺顺利利生下皇嗣的。”
于是蒋乔放下了担忧,也照着薛意如的样子对月神拜了拜,在重复了平安生产等话之后,又在后头加了一句话——“愿信女的朋友家人,健康长寿。”
拜完之后,蒋乔又向继续用几口松仁月饼,却被锦瑟赶过来阻止了:“娘娘,您用这几块已经够了,孙太医可是说过不能贪嘴的。”
蒋乔叹了一口气,只好和薛意如讲起笑话来,却是不久就觉得身子不爽,只想去床上躺着。
“妹妹早些去歇息也是好的。”薛意如感慨地望了望蒋乔高高隆起的肚子:“妹妹挺着这么大的一个肚子,里头又是两个调皮的小祖宗,必然是浑身被折腾得没劲了。”
“还有一点姐姐没说,是这几个月都没出门转过,生生把骨头给养懒了。”蒋乔微微一笑,也不再推辞,向薛意如说了一声之后就往卧房去了。
茗夏和锦瑟连忙紧紧地跟了上去,服侍蒋乔换衣睡下之后,也是悄悄地站在房间里面的门口站岗,生怕错过了蒋乔的吩咐。
蒋乔懒洋洋地躺在了绵软松厚的床榻上,感受着肚子里无法忽视的调皮动静,却忽然感到一阵阵痛,叫蒋乔一瞬间就收了懒散的性子。还没来得及将锦瑟与茗夏的名字喊出口,又是一阵更为剧烈的阵痛袭来,冷汗涔涔而下,让蒋乔发不出声音。
无法,蒋乔只好屈起手指,在红木床沿上敲了三下,清脆的响声将室内原有的静谧打散。
下一瞬,茗夏和锦瑟就一脸紧张地冲了进来,看见了面色苍白的蒋乔。
“锦瑟,叫时兰将准备工作都做起来,再让素云她们去将太医喊来,牢牢地把住永熙宫的大门!”茗夏焦急地安排着,和蒋乔对视了一眼之后,转头对锦瑟仔细讲了一句:“锦瑟,你去亲自告诉皇上这个消息别忘了先前主子的安排。”
锦瑟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冲出去吩咐完时兰和素云之后,随即就往仲秋家宴的方向跑去。
永熙宫登时就热闹了起来,在廊下赏月的薛意如面色一变,顿觉心脏就要从嗓子眼里头跳出来了。薛意如让江碧帮着在外头看着,自己提裙子就跑到了蒋乔身边,和茗夏一块儿为蒋乔擦汗,递上提气的药丸。
阵痛是越来越汹涌的,像潮水一样汗湿了蒋乔的全身上下。
蒋乔浑身都发着抖,用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避免大喊大叫浪费了力气。
稳婆们涌了上来看查蒋乔的情况,为蒋乔按摩,引着蒋乔该如何做。
薛意如紧紧地攥着蒋乔的手,从脖子上扯下来一块有些年岁的玉放到蒋乔的枕边,口中安慰道:“稳婆们都在这儿呢,乔儿不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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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宣帝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高台那边祭祀跪拜月神。
按理说,距离祭拜月神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但永宣帝今日却是有些心神恍惚,提前就结束了宴会,来到高台上祭祀。
“月神在上,愿保佑大晋朝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后宫和睦”永宣帝跪在极为柔软的垫子上,脑海中闪过蒋乔抚着腹部、对自己嫣然一笑的模样:“明昭容母子平安。”
最后一句话,是永宣帝压低了声音说的,只有站在永宣帝斜后侧慎妃听见了些许。
慎妃依旧是含着笑的,却是嘴唇微微抿起。
恰逢此时,锦瑟气喘吁吁地向永宣帝说了蒋乔发动的消息。
永宣帝当下就是面色一紧,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坐了龙辇就往永熙宫进发,身后的妃嫔都是纷纷跟上。
“除了主位以上的,叫剩下的妃嫔都散了,不然人多手杂。”永宣帝在龙辇上吩咐了何长喜一句,转头就问锦瑟详细的情况。
锦瑟顺着气儿,接着小寿子的力气小跑着,向永宣帝答道:“回皇上,娘娘才刚刚发作,太医稳婆们都到了永熙宫。如今娘娘一切安稳,皇上不必担心。”
永宣帝垂下了眼帘,嘴上虽是说着“朕知道了”,但手中却止不住地转着玉扳指。
等到了永熙宫,江碧和时兰早早地就将交椅和浓茶摆好,等着永宣帝等人的到来。
永宣帝大步走向永熙宫的正殿,看着里头晃晃的人影,抬脚就要走进去。
“皇上!”慎妃上前小跑了两步,拉住了永宣帝,急切道:“祖宗规矩,产房血腥,皇上真龙之躯,不可进入!”
身后有其余主位也走了过来,纷纷开口劝说。
“明昭容现今如何?”永宣帝回过神来,并未理会她们,只在正殿门口停下了脚步,扬声问了问里头。
茗夏走出来回了话:“回皇上,娘娘目前情绪平稳,尚且在发动之中,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接收到永宣帝带着疑惑的目光,茗夏就解释道:“里头有薛才人代替奴婢照顾着,娘娘说奴婢出来回话,皇上也放心一些。”
见蒋乔此时还为着自己着想,永宣帝面上紧张的神色中掺杂了几分柔情,转头就叫小福子去建章宫将圣旨带过来。
慎妃和其余主位身边的空气略微一窒,很快恢复如常——蒋乔生产后晋封,是大伙儿心知肚明的事情,倒也不会格外惊讶。
永宣帝吩咐完小寿子,将头转了过来之后,就听茗夏说道:“皇上且看一看地上。”
众妃和永宣帝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看到一道极浅的印子,在地上格外刺眼。
“皇上,方才有个稳婆不对劲,奴婢擅作主张,将人绑起来,关到后头的杂物间里头了。”茗夏的声音不大,却是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奴婢请问皇上,此人该如何处置?”
众人皆是一凛。
“意图对皇嗣不利,自然该杀!”永宣帝干脆利落地宣告了那个稳婆的下场,忽地转身,将几个主位的神情都尽收眼底,最后落到了慎妃身上:“——在她招供出幕后主使之后。”
慎妃心中隐约不妙:两个月前自己匆匆出手,打草惊蛇,让永宣帝直接将今日的事情怀疑到自己头上了!
“这等歹人,自然是要送进慎刑司好好审问的。”慎妃努力稳定心绪,向永宣帝建议道:“只是明昭容恐怕还要好几个时辰,皇上必然是要以朝政为重的。不如就臣妾和几位主位在这儿看着,文妃与臣妾好好审问一番那稳婆?”
永宣帝站在正殿的屋檐之下,一双照不到月光的眼极黑,深深地落在慎妃身上。
慎妃浑身一寒,勉强维持笑容。
温润的玉扳指被人不断地转动着。
“爱妃说得极对那就爱妃坐在这儿看顾着,由文妃和贞贵嫔去审问吧。”永宣帝停下了转动玉扳指,似笑非笑地说了这一句。
这就是浑然不信任慎妃,要将慎妃放在旁人眼皮子底下看着了。
“是,皇上,臣妾谨遵皇上命令。”慎妃还没开口说话,后头的一众主位妃嫔已经应下了。
永宣帝笑了笑,叫妃嫔们起身坐下,自己也在椅子上等到了将近深夜,直到何长喜与慎妃再三劝说,才回到建章宫歇息,为第二日的早朝做准备,只留下了拿着圣旨的小寿子在原地等候。
“有爱妃在,朕相信明昭容一定能顺利产下皇嗣。”永宣帝临走之前,眉眼含笑地对慎妃说道。
彼时慎妃已经派了人回去含章殿搜罗可疑的人,也镇定了下来:“皇上放心,臣妾必定不负所托。”这样的口吻模样,是和中宫皇后愈发相像了。
永宣帝笑了笑,并未搭话,仍是飞速地转动着玉扳指远去了。
慎妃这一坐,就坐到了天明。
室内蒋乔疼痛了一眼,嘴中极苦的参汤味就没有断过,只感觉在黑暗中被薛意如拉着走了许久,才感到身子一轻,转而是婴孩的啼哭声。
“妹妹,是一对龙凤胎!”薛意如疲惫却饱含着兴奋的声音在蒋乔耳边响起。
蒋乔连笑容都来不及露出,就沉入了深沉的好梦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团子出现!
明天不一定更哈,过了十点没更就是没有啦
第一百二十二章 ·
“这都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眼见从深夜到皇上上早朝的时候,也不知道明昭容的情况如何?”慎妃面上带着疲乏之色,却仍然维持着端庄的笑容, 转头对苏贵嫔说道:“妹妹可是困乏了, 多喝一些浓茶提提神的好。”
苏贵嫔方才回去看了一眼女儿,此刻就笑道:“慎妃娘娘才是真的劳累, 是为后宫姐妹们做打算的。”这自然是客气的话语, 若是慎妃劳累,也是因为反反复复派人探听消息而累的。
慎妃也只笑一笑,转过头去问青麦:“慎刑司那边情况如何了, 那稳婆可有招供?”面上平静,心中却是隐隐有焦急和不妙之感。
青麦紧紧皱着眉头, 对着慎妃摇头道:“回娘娘, 方才白穗过了传了话:慎刑司那边熄了灯火, 应当是审问出了结果。但是文妃和贞贵嫔都未曾离开慎刑司,又让她们的心腹看守得紧紧的, 咱们的人完全无法进去打听消息。”
“文妃入宫多年人手多,慎刑司又是难打探的地方,打听不到消息是难免的。赶紧叫人撤了回来,不要打草惊蛇。”慎妃叹了一口气,转而问起了含章殿的情况:“那含章殿那里呢,可有抓出来什么可疑的人选?”
“娘娘放心,奴婢都叫人仔细排查过了, 没有哪个宫人和那个稳婆有联系的。”青麦赶忙回了慎妃, 又对慎妃耳语道:“娘娘, 彩云方才趁着宫里头忙乱,已经送出去了。”
既然慎妃已经斗倒了许太后, 那么为了迷惑许太后所提拔信任的彩云,自然也该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慎妃闻言,稍稍放下心来,仍是觉得眼皮直跳,望着仍旧灯火通明的永熙宫正殿,最后慢慢将目光落在拿着圣旨的小寿子身上,心中有几分难耐的紧张与嫉恨:若真是一个健康的皇子,那明昭容可真是要压在自己头上了
于是不可遏制的,素来是深谋远虑的慎妃,就在脑海中做起了打算。
忽地,室内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蓦然打断了慎妃的思绪。
正殿里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就沸腾起来,其中夹杂着宫人惊喜的欢呼:“生了!娘娘生了!是一位小公主!”
慎妃紧张皱缩的心瞬间就落了回来,面上欢欢喜喜地说道:“是个公主?那本宫可就要好好地恭贺明昭容”
怎料慎妃话还没有说完,就又听见里头有婴儿的啼哭声,也是有宫人欢喜地高声喊道:“这回是一个小皇子!娘娘生的是一对龙凤胎,龙凤呈祥!”
慎妃的面色猛然一僵,半天都没有转换回来。
苏贵嫔在微愣之后,对着慎妃轻笑道:“龙凤胎,可是一个好兆头,估计皇上知道后可是会高兴坏了。”和慎妃心里想的不同,苏贵嫔满心满眼都是该如何和蒋乔打好关系,好让自己的大公主也得一些永宣帝恩惠。
被苏贵嫔一问,慎妃回过神来,唇边下意识地勾起完美的笑容,颔首道:“那是自然的。”
两位妃嫔在说完这两句就未曾再搭话,而是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等着正殿里头的动静。
薛意如瞧见蒋乔睡了过去,就即刻吩咐宫人们小声做事,让时兰带着乳娘们将小皇子和小公主安抚下来,送到事先准备好的育婴房里面。再让锦瑟负责给今日做事情的宫人们依次封赏,薛意如自己则是和茗夏一块儿,为蒋乔擦洗干净,送到干净的床榻上歇息着。
等着一切都忙完,薛意如才从正殿里头出来,给慎妃和苏贵嫔请了安:“嫔妾见过慎妃娘娘,见过苏贵嫔。如今明昭容已经平安诞下皇嗣,辛苦两位娘娘在外头看着,嫔妾代替明昭容谢过两位娘娘。”
慎妃笑着叫薛意如起身,将眼神放到小寿子的身上:“薛才人可别急,小寿子这儿还有圣旨没有宣读呢。”
小寿子被慎妃点了名,不慌不忙地出来行了一礼:“回慎妃娘娘,皇上特意做了吩咐,等明昭容醒来再行宣读圣旨。”
“既然这样,那本宫就先回去歇息着,到时候等明昭容醒了,再带后宫姐妹们过来贺喜。”慎妃对着小寿子客气颔首,随后就和苏贵嫔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永熙宫。
锦瑟趁机戳了戳小寿子的后腰,笑眯眯道:“小寿公公赶紧给皇上报告这个好消息吧,将圣旨给我拿着就好了。”
小寿子望着锦瑟,心知对方是要迫不及待地偷偷瞧一眼圣旨,就故意道:“皇上现在估计还没有结束早朝呢,等皇上下了早朝,自然会来永熙宫的,你可不用着急。”
“哼,我可和你打赌,皇上十有八九会提前结束早朝的。”锦瑟眨了眨眼:“小寿公公还是早点过去请赏的好。”
“锦瑟姑娘说得真有道理。”小寿子摇头晃脑道:“那既然如此,我就将圣旨交给锦瑟姑娘保管了——你若要看,可要记得偷偷地看。”这最后一句,是小寿子极小声说给锦瑟听的,
见锦瑟点了点头,小寿子将圣旨送到了锦瑟的手上,三步并作两步就往永宣帝上朝的地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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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要事要回禀?”永宣帝沉着声音,但头上的旒冠微微晃着,发出轻微的声响,显露出永宣帝不似平常的焦躁不安。
这算算,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永熙宫那边竟然还是没有消息。永宣帝在心底不住地叨咕着,只盼着赶紧结束早朝,再赶到永熙宫去。
底下的诸位臣工配合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说没有事情——能在京城做官,谁也不是大傻子,大伙儿可是一早就知道了,明昭容昨晚发动了,只是尚未有消息。
当今圣上子嗣稀少,若是明昭容诞下了健康的皇子,那么不光明昭容,就连明昭容的哥哥蒋中书都会飞黄腾达了许多臣工都暗戳戳地望向了垂首安静站立的蒋柯,心里动了联姻的心思。
蒋柯被人望着也不在意,只是紧紧攥住有些发抖的手,期盼着蒋乔平安无事。
小寿子带着欢喜的身影在外头出现,永宣帝心头一舒,也不等示意何长喜,自己先扬声说了一句“退朝”,就急急走向小寿子。
小寿子也是乖巧得很,没等永宣帝走进,就赶紧跪下叩头:“奴才来报,明昭容诞下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蒋柯瞬间送了一口气,永宣帝则是抚掌大笑,眉眼间是满满的欣喜:“好,朕要重赏!”
臣工们愣了一瞬,立刻就用花式恭贺将永宣帝淹没。
永宣帝摆了摆手,也不回应臣工们,急急地坐上了龙辇扬长而去。
大臣们不敢拦永宣帝,只好将目光对准了蒋柯,瞅着对方是新臣,纷纷上前打探消息。
蒋柯无法,只好好言应对着,但所幸知道了蒋乔平安的消息,应对起来也是游刃有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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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乔在梦乡中睡了极为黑甜的一觉,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面前坐着的永宣帝。
不同于一年前心头骤然一惊的模样,蒋乔只懒懒转了转头,神色轻松地对永宣帝笑道:“皇上来了?臣妾肚子还有些疼,就不起来行礼了,还请皇上见谅。”
永宣帝难得弯了眉眼,亲自给蒋乔端了水来:“朕可不要爱妃行礼,只要爱妃喝口水,润一润嗓子。”
蒋乔在茗夏的搀扶下半坐起来,由着永宣帝喂完一碗水,才柔声道:“皇上肯定是见过孩子了,臣妾也想见一见。”
“这是自然的。”永宣帝让何长喜带了乳娘与孩子过来,自己握住了蒋乔的手,言语间是压抑不住的欢喜:“朕要多谢爱妃给朕带来两个健康的孩子,还是龙凤呈祥这样的好预兆!”
蒋乔未曾多言,只是反手握紧了龙爪,还不忘深情地回望永宣帝。
不过一会儿,两个乳娘就报了蒋乔的孩子来,公主序齿为二,皇子序齿为三。
公主与皇子都生得白嫩壮实,额头上覆着柔软的胎毛,粉红的小嘴巴正在下意识地砸吧着嘴,叫蒋乔越看越喜欢,轮流将两个孩子抱了一遍。
永宣帝含笑看着,不由伸手帮蒋乔理了理额间的碎发,轻声道:“朕已经帮皇子和公主想好了名字,等到满月的时候,朕会为公主赐下封号。”
闻言,蒋乔愣怔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回过神来:因为自己在永宣帝那儿刷的好感度颇高,蒋乔还是有把握能让一双儿女得到永宣帝喜欢的。只是蒋乔没想到,永宣帝不但喜爱非常,还张口就要赐下殊荣。
大晋后宫有规定:凡皇子公主,按理是满月赐名。如今二公主和三皇子一经出生就有名字,是极大的殊荣。皇子封号为王,是等及冠的时候封,而公主是没有硬性规定,早则周岁,迟则出嫁,却没有满月就赐封号的。
如此看见,永宣帝是极喜欢蒋乔的一双儿女了。
子女前程最为重要。
蒋乔将原本打好的腹稿向后放了放,转而对永宣帝莞尔道:“臣妾多谢皇上,只是不知皇上选了怎样好的名字?”
“朕给咱们的女儿取了一个字——瑆。”永宣帝先是抚了抚二公主娇嫩的笑脸,然后在蒋乔手上了写了“瑆”字,仔细解释道:“咱们女儿出生的时候,正是天边最后一颗明星闪烁的时候,所以朕取了星字,再附上从玉旁,是作‘瑆’。瑆椅子,意为玉光,也配的上咱们女儿。”
蒋乔心中一动:白玉者,对之日光,有泛起玉光者,即为天子所用。
若是蒋乔记得不错,当时大公主满月,永宣帝为大公主选取的,是一个“婉”字。从来皇子公主不从同偏旁,不想永宣帝竟然为二公主破了此例。
永宣帝望着蒋乔亮起的双眼,嗓音沉沉地继续说了下去:“至于咱们的儿子,朕选了‘琮’字。”
琮者,继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 ·
当永宣帝带着浅淡笑意的话语缓缓落下, 蒋乔颇为愕然地睁大了双眼,一双美目间满满都是惊讶:“皇上,三皇子的名字”那名字其中的含义, 实在是过于叫人侧目了。
永宣帝勾起唇角, 伸出龙爪轻轻按在蒋乔的唇上:“朕知道爱妃想说什么,爱妃素来行事低调, 不与旁人结怨, 自然也是希望孩子们低调平安长大的——但是朕心已决,要给咱们孩子最好的。”
“爱妃只管放心就是,朕保证咱们的孩子会平安健康地长大, 不会有二皇子那样的事情发生。”永宣帝很是信心满满:“而且朕方才在路上已经将前朝后宫的赏赐都吩咐了下去——臣子、妃嫔和宫人们都赏了一月的分例,而你永熙宫的宫人则是赏赐了三个月的月例, 稳婆们各赏银百两。想来万人现在都在感谢这你们母子呢, 也是为琮儿积一积名声与福气。”
蒋乔微微一笑, 侧首望向身边的两个孩子,只在眼角眉梢露出几分忧心忡忡来:“有皇上的保证, 臣妾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不知皇上知不知道那个稳婆的事情?”
提及稳婆的事情,永宣帝原本喜悦的面色就蓦然蒙上了一层阴影:“朕是知道的。昨个晚上,朕吩咐了文妃和贞贵嫔到慎刑司仔细审问追究此事,想来现在也应该有了结果。等朕在这儿坐一坐,朕就去慎刑司,务必会给爱妃你、琮儿和瑆儿一个交代。”
见蒋乔低头不语, 永宣帝眉头一动, 有些急急道:“不是上回那样不清不楚的交代, 朕此事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闻言,蒋乔缓缓抬起头来, 在明亮日光下的明艳眉眼显得格外脆弱与耀目。
“臣妾相信皇上。”蒋乔露出和上次一样全然信任的微笑,眼中有朦胧温暖的光亮,心里头却是腹诽:原来您也知道,上回那样发落几个宫人的交代,纯纯就是糊弄人的。
蒋乔望着永宣帝眼底的阴郁,唇角的笑容更上扬了几度:不管之前几次的结果如何,如今永宣帝都是要排除一切因素查下去了。
原因其一,即是最受重视的龙胎被人屡屡下手暗害。若是第一回 永宣帝顾忌着种种因素,这第二回已经是叫永宣帝难以忍受、恼火无比了。第二个原因,是永宣帝派殿中省仔细甄选过的稳婆中,居然混进了心怀不轨之徒——在永宣帝看来,这完全就是对自己皇帝权威的挑衅。
两两相加,再加上蒋乔先前做好的引导准备,必然会叫永宣帝严查到慎妃身上的。
想到这,蒋乔的眼睫微微抖动着:慎妃的野心、执念和手段,是在后宫中虽是会爆炸的一颗不定时炸.弹,为了自己与孩子,她是一定要除去的。
如今只盼着贞婕妤好好发挥,完成她们先前商议好的步骤。
永宣帝听见蒋乔说信任自己,就放下了心,继续微笑道:“既然如此,爱妃就在床上接了圣旨,朕随即就前往慎刑司查清楚这件事情,如何?”
一旁的锦瑟瞬间就亮起了眼睛,高高兴兴地朝蒋乔眨了眨眼,意思是说“娘娘快接旨,有惊喜”。
蒋乔端正了坐姿,朝着永宣帝弯了弯腰:“臣妾遵命。”
小寿子接收到永宣帝的眼神示意,忙不迭地将圣旨打开,清清亮亮的声音在内室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昭容蒋氏,公辅之门,清白流庆,温恭懋著,丕昭淑惠,贵而不恃,谦而益光,四德粲其兼备,六宫咨而是则。得天所授,特晋封为从一品淑妃,钦此——”
“臣妾接旨。”蒋乔从小寿子手里接过了圣旨,向着永宣帝鞠了三下躬,含笑说道:“臣妾叩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宣帝没有忽视蒋乔眼中的惊讶,轻声解释道:“朕一早就打算封你为四妃,然而四妃之中,德妃已有人,贵妃和贤妃朕这两个位份朕都不喜欢,故而思量之下,朕择了淑妃之位给你——明淑妃,说起来也好听。”
蒋乔弯了弯眉,对永宣帝甜甜道:“皇上思虑得这样周全,臣妾很是开心。不过臣妾可是有一问——等臣妾恢复了身子,宫务岂不是都要压到臣妾身上了?恕臣妾将话说在前头,臣妾能力平平,恐怕担不起管理宫务的大任。”
“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还是这样想着偷懒。”永宣帝失笑,亲昵地用龙爪刮了刮蒋乔的鼻头:“爱妃放心吧,你底下还有文妃、贞贵嫔和苏贵嫔她们帮衬着呢,一步一步上手来就好了,也不需要爱妃管着什么,只看着大方向。”说罢,永宣帝又亲自抱了抱两个沉甸甸的小家伙,就要去慎刑司处理事情了。
蒋乔见多躲不过懒,只好叹了一口气,一边深情地目送着永宣帝离开,一边在心头默默安慰自己:距离恢复身子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而且永宣帝亲口说了,只管大方向就可以,自己还是可以做咸鱼摊的
这样安慰着自己,蒋乔又让乳娘们将二公主与三皇子抱过来,开始笑眯眯地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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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永熙宫,永宣帝整个儿的气场就变得,叫何长喜在一旁哆嗦了两下,抬着龙辇的大力太监们也有所察觉,稳而飞快地将永宣帝送向慎刑司。
文妃和贞贵嫔审讯完之后,就趁着永宣帝没来,就想回去眯一会儿,免得在永宣帝面前失仪。贞贵嫔借着文妃要照顾二皇子的借口,将文妃劝了回去歇息,自己早些赶了过来,在这儿等着永宣帝。
“臣妾见过皇上。”贞贵嫔向永宣帝行了一礼,缓缓说道:“因着二皇子的缘故,臣妾将文妃娘娘劝回去歇息了,只臣妾一个人向皇上汇报此事即可。”
永宣帝从龙辇上下来,闻言就对贞贵嫔颔了颔首:“你为皇子考虑,做得很对——带着朕进去吧。”
贞贵嫔下意识地用手绞了绞帕子,沉稳道:“还请皇上跟着臣妾走。”随后,贞贵嫔就带着永宣帝进了慎刑司有些阴森的地牢,到了那个稳婆面前。
慎刑司总管杨盛海见稳婆还昏着,当下就对着空气抽了两下拂尘,清脆响亮的声音在稳婆面前炸响,猛然将稳婆给惊醒过来。
稳婆一睁眼,就见面前一道明黄色身影,顿时就心中一晃,起身请安时没站稳,还在地上滚了两圈。
“民妇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稳婆说话时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民妇有罪,还望皇上饶民妇一命!”
“谁指使你的?”永宣帝冷冷地望着稳婆,扫过对方身上受过刑法的痕迹:“你若是将实话说出来,朕或许会考虑饶你一命。”
“民妇说,民妇全都说!”稳婆“哐哐”地在地上磕着头,一边哆嗦地说了一切:“民妇原先在永熙宫待得好好的,昭容娘娘也对民妇极好。只是有一天,民妇在永熙宫后门那儿被一个脸上有胎记的小宦官塞了一个布包,里头都是民妇给民妇孙子亲手绣的衣裳——上头还是染了血的!”
“那个小宦官告诉民妇,若是不按照他说的做,他就派人杀了民妇的孙子!”稳婆开始哭嚎起来:“民妇的儿子儿媳都是早早离世的,只给民妇留下这个单传的小孙子。民妇为了孙子的性命,才被迫对着昭容娘娘下手的!皇上要了民妇的性命不要紧,只要能让民妇的小孙子活下来,民妇随意皇上处置就是!”
贞贵嫔此刻温声开口道:“你别急,本宫大运过你早就派人去救了你的小孙子。”
说着,贞贵嫔拍了拍手,一个高高壮壮的侍卫就带着一个黑胖的孩子进来了。那孩子身上有些伤痕,一见稳婆就哭着跑进对方怀里。稳婆则是面露心疼之色,浑身哆嗦着抱住孩子,捂着嘴让孩子给永宣帝行了一礼,随后就推到地牢的角落里头,和孙子缩在一起。
永宣帝没再将目光浪费在那对祖孙身上,而是将继续看着贞贵嫔,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回皇上,臣妾和文妃娘娘当时就叫稳婆依次看了近日去过永熙宫的小宦官,又找人将脸上有胎记的小宦官全都找了过来,却没有找到威胁稳婆的那一个。”贞贵嫔摇了摇头,而后缓缓道:“不过杨公公派出去的侍卫发现了线索。”
杨盛海听见自己的名字被点到,赶忙地上前汇报自己查出来的:“回皇上,奴才派出去的侍卫抓住了绑架稳婆孙子的那两个人,随后就通过这两个人的住所与名字查到他们有个在宫里头当宦官的哥哥,名字叫小孟子——据他们所说,那位小孟子正巧脸上有着胎记,只是前两天得了急病殁了。”
见永宣帝拧起了眉头,杨盛海立刻加快语速:“不过小孟子虽然殁了,但和小孟子关系好的宦官们都说,见过小孟子和含章殿的彩云有所来往,旁的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里,原本对慎妃就有些疑影儿的永宣帝哂笑一声:果然如此,看来慎妃不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警告,反而愈加狠辣起来。
想起自己在永熙宫所看到的婴儿恬美的睡颜,永宣帝在心头冷冷地转过了一个念头:尽最大可能免除前朝的因素,让慎妃彻底老实起来。
“臣妾得知了杨公公查出来的消息,立刻就派人去含章殿找了彩云,不过被含章殿的人说不在。”贞贵嫔面上含了几分自责之色,向永宣帝行礼谢罪:“臣妾的位份远在慎妃娘娘之下,没有慎妃娘娘的许可,是万万不敢擅自进去搜宫的。臣妾无用,就只查出了这些消息,还请皇上责罚臣妾。”
永宣帝将贞贵嫔扶起,平和说道:“朕知道你的为难之处,你恪守宫规、尊卑分明是对的。剩下的事情,就由朕来查清楚好了。贞贵嫔在慎刑司耽搁了大半日,就早些回宫歇息吧。”见贞贵嫔平身应下之后,永宣帝就面色冷峻地坐着龙辇走了。
清平在一旁对着贞贵嫔耳语道:“娘娘顺利完成了明昭容所说的事情,也该回去歇息了。”
贞贵嫔不语,只是盯着永宣帝远去,确定了永宣帝的目标是含章殿,面上露出几分感叹和后怕:“若不是蒋姐姐细心提醒我,我怎么也想不到慎妃居然从怜贵嫔那个时候就开始出手害人了。蒋姐姐和薛姐姐的决定做得对,若不能抓住此次机会将慎妃给压下去,那么将来这后宫之中,不论是谁的日子都不大好过。”
感概完之后,贞贵嫔才在眉眼间显出几分笑意,回应清平的话:“本宫早就过了困劲儿了,就不回去歇息了——还是要先去看看蒋姐姐的孩子们要紧,可不能被薛姐姐给抢了先,叫她日后总是在我面前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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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妃是被白穗慌慌张张叫醒的:“娘娘,娘娘,您快起来,皇上到咱们含章殿来了!”
“皇上怎么不在永熙宫带着,反而跑到含章殿来了?”慎妃彼时刚刚睡下,起身时还有一些迷糊,过后就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永宣帝必然是见过了新出生的二公主和三皇子,然后就急匆匆跑到慎刑司问询有关稳婆的事情了。有杨盛海在,文妃和贞贵嫔是绝对能够审问出真相的。
但永宣帝此刻跑到含章殿来,是要就着幕后主使和自己商议该如何处置,还是稳婆最后供出来的消息和她有关。慎妃努力让自己的平静下来,在心中回忆起自己是否有遗漏的、会被人算计到的地方。
然而直到收拾好自己,慎妃也没有想到能被人做手脚的地方,她暗自忖度:这么一来,应当是找出了幕后主使,来和她商议如何处置的了。
“臣妾见过皇上。”慎妃一眼就瞧见了永宣帝阴沉冷峻的神色,便行了礼之后笑着坐到永宣帝下首:“皇上可是查出了收买稳婆,谋害明昭容的人?”
永宣帝看着慎妃含笑的模样,心中感到十足十的怒气与厌恶,面上却只是沉沉地盯着慎妃:“朕已经查了出来。如今过来,是希望慎妃你给朕一个建议,该如何处置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毒妇?”
听到永宣帝这样开口,慎妃就放了一点心,却也隐隐感到不大对劲:“如此谋害皇嗣、残害妃嫔的举动,依着臣妾看来,按宫规是要赐死的。但是皇上速来宽和仁厚,只要将那人废除名位,再打入冷宫就可以了。”
“朕也是这样想的。”永宣帝依旧是面无表情,用一种极为平淡的口吻继续问着慎妃:“那么在慎妃你的眼里,这样的惩罚对后宫妃嫔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惩罚?”
慎妃想了想缓缓答道:“在臣妾看来,这样的惩罚对后宫妃嫔来说,是生不如死的——被废去名位,再也享受不到从前得来的荣华富贵;而被打入冷宫,更是意味着要在孤单地了此残生。”
慎妃的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永宣帝原本古井无波的眼中就显露出耻笑与恶心来:“慎妃,既然你知道谋害皇嗣、戕害妃嫔会有生不如死的下场,你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样让朕作呕的事情来呢?”
闻罢,慎妃顿时一惊:难怪方才永宣帝的态度有些奇怪,原来是听到稳婆的供词和她有关。
慎妃在心中直呼天地良心:她只在之前蜡烛那一次对蒋乔的龙胎下了手,还没成功。从自己封号被改了之后她就没打过那样的主意了,甚至还叫人留意保护着永熙宫呢。
“皇上这样说,臣妾就知道是那个稳婆被人收买来诬陷臣妾了。”慎妃露出招牌的娴淑笑容:“不知皇上可否将那稳婆的供词拿来,好让臣妾作出回应?”
永宣帝冷冷看了一眼何长喜,何长喜立刻会意上前,对着慎妃说了一遍贞贵嫔查到的事情。
慎妃刚开始听神情尚是平稳,等听到后头“小孟子和彩云颇为交好”的时候,慎妃镇定含笑的面庞就透露出几分僵硬。
何长喜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对着慎妃笑眯眯说道:“沈妃娘娘也不用自己辩驳,只管将彩云姑娘交到慎刑司,就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听见何长喜的话,慎妃后头站着的白穗身子一抖,不慎碰到了小几上的茶盏,发出一声极为清脆的声响。
“贞贵嫔和朕说,她当时派人来含章殿询问彩云,却被含章殿的其他宫人告知彩云不在。”永宣帝敏锐地察觉到慎妃开始微微抖动的腿,唇边勾出冷漠的笑容:“那么慎妃,不知现在彩云可在含章殿里头?”
慎妃的额间瞬间就是冷汗涔涔——彩云昨天刚刚被她处理掉,怎么偏偏这件事情最后指向了彩云?
若是她回复彩云得了急病暴毙,那就是和小孟子一样的死法,更会叫永宣帝怀疑她杀人灭口了!在这一瞬间,慎妃嗓子干哑,几乎无法呼吸。
白穂忽地从慎妃身后走出来,对着永宣帝磕头回道:“回皇上,彩云好几日前忽然得了水痘,所以娘娘将彩云挪了出去治疗。就在几个时辰前,彩云因为水痘没治好,还感染了风寒,已经去世送到乱葬岗了。因着娘娘忙着在永熙宫看顾明昭容,所以奴婢还没有回禀此事。”
慎妃回过神来,赶紧顺着白穗的话想了下去:白穗说得不错,一定要强调彩云是好几天前就离开含章殿的,才能打消一些永宣帝对她收买稳婆、杀人灭口的怀疑——好几天前就离开含章殿的宫人,中间接触了什么人,背叛了主子,也是常有的事情。
若是永宣帝执意追查下去,那么慎妃也是不慌的:虽然她的旗子被莫名消去了大半,但是宫女局、太医院那边还是有人的,口供必然是对得上的。
然而出乎慎妃意料,永宣帝直接吩咐了何长喜:“何长喜,你立刻派人出宫去乱葬岗,找到彩云的尸体,看看是否是因病而亡!”
慎妃原本退路满满的大脑瞬间放空,全身的血液几乎要凝固起来——彩云,是被她吩咐勒死的,勒痕极深,一看便知。
眼见何长喜抬脚就要走,慎妃下意识喊住了何长喜:“何公公留步!”等何长喜停下脚步后,慎妃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时间紧急,公公不如直接带了含章殿的宫人过去吧,也好认出彩云。”
永宣帝眼中是“果然如此”的讥嘲。
正在此时,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沈小仪捡到了白穗的东西,差人给还回来了,还顺道送了一句话过来:“白穗姑娘下次可要看着点,别贴身的首饰被死人拿在手上都不知道。”
这里的死人,指的就是昨天半夜被白穗亲自送出宫门的彩云。
白穗一看到来人手上的小银镯,立刻就白了面色:那个小银镯,是安国公夫人奖赏她伺候周到,特意赏的。这满宫里头,只有她和青麦有这个。
但根据她前面所说,彩云是在宫女局病死,随后直接被送到乱葬岗的。既然如此,那彩云身上怎么会有她的小银镯呢?
白穗惨白着脸,哆嗦着嘴唇却发不出来声音,脑海中是一片混乱:她昨天亲自送走彩云的时候,有戴过这个小银镯么?
“皇上,这几日臣妾都没见过白穗带这个镯子,可见是被彩云偷了。”慎妃恼怒于沈小仪的横插一脚,却不得不稳定心绪,将此事解释完全。
永宣帝确实一副浑然不信的模样,执意让何长喜去乱葬岗眼见为实。
慎妃咬咬牙,对永宣帝道:“皇上,彩云的死的确是有臣妾的授意在里头,但是皇上是知道原因的!”
“彩云是许太后安排在臣妾身边的人,一直惟许太后的命令是从,还利用香灌蜡烛,让臣妾今后难以有孕!”提及此事,慎妃眼中闪过几分扭曲的痛色:“如今许太后倒下,臣妾自然杀了彩云泄愤!”
“但是臣妾以安家的列祖列宗发誓,彩云之死,绝对和稳婆的事情无关!”
“彩云往日里做了些什么,臣妾也是一概不知道的。”慎妃举手发誓。
闻及慎妃难以有孕之事,永宣帝轻轻转了一圈玉扳指,面上却是不为所动:“是么?”
“朕的确知道彩云是太后的人,但慎妃你特意说出来,是想提醒朕,许太后也极有可能利用彩云做出此事。”永宣帝眼眸沉沉:“慎妃你的言下之意,是这个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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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事情很多,十点多才动笔,又因为室友熄灯睡了,电脑码字有挺大的声音,所以我用蜗牛速度在手机上码完的_(:зゝ∠)_
下一章应该就是慎妃彻底下线,正文完结啦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结局 ·
“皇上!臣妾绝没有这样的意思!”慎妃不敢置信地盯着永宣帝, 眼中是显而易见的伤心:“臣妾从小和皇上一起长大,为了皇上进宫,又辛辛苦苦地管理后宫。难道在皇上心里, 臣妾就是这样一个诬陷他人、谋害他人的妃嫔么?”
“你是为着朕入宫, 还是为了自己的痴心妄想入宫,你自己心里有数。”永宣帝眼中闪过嗤笑与厌恶:“有没有谋害过旁人, 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是知道的。”
慎妃被永宣帝眼中闪过的神色深深刺伤了心, 当下就是脱口而出:“臣妾从来没有谋害过别人,心里怎么会知道呢?不如皇上来给臣妾列举列举,臣妾害过了哪些人?”
闻言, 永宣帝面上露出了一分极为惊诧的神色:至今为止,他问询过无数有嫌疑的妃嫔, 恭妃、端妃她们都尚有害怕恐惧之心。可是慎妃, 居然能将这样理直气壮地睁眼说瞎话?
“朕知道你做了许多恶毒的事情, 但是从前朕因为母后与舅舅,纵然心里头怀疑, 也没有仔细追究过。”永宣帝用龙爪敲了敲一旁的桌子,清脆的响声直直拍打在慎妃的心头:“你既然问了朕,朕就直接问你一句——两月前,永熙宫那掺了东西的蜡烛,你敢说不是你做的么?”
这一番话如同冷水一样浇头而下,一下子将慎妃发热的头脑给降了温。
“这件事情,的确是臣妾一时糊涂做下的。但臣妾已经改过自新, 后头再也没有生过这样的心思, 反而任凭皇上在殿中省做了处置, 这些皇上你都是看在眼里的。”慎妃极后悔自己一时脑热说错了话,思量一番后, 用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跪下:“但除此之外,臣妾真的是问心无愧。尤其是此次稳婆的事件,臣妾发誓,绝对不是臣妾所为!”
永宣帝几乎是气极反笑:“你是改过自新,任凭朕处置,还是生怕自己从前的事情暴露出来,才不得不变得安分起来呢?”
慎妃暗自咬牙:她是极为了解永宣帝的,虽是不怎么发怒的皇帝,但内心是极为多疑的。若是在永宣帝的心里留下怀疑的影子,若非有铁证,否则怎么着都会留下一点疙瘩。如今有人陷害自己,巧妙地利用彩云的死 ,将这样大的嫌疑按在了自己的头上,让永宣帝直接进入“嫌疑过大,直接认定,不听解释”的阶段。
唯今之计,只有先给自己争取时间,再想办法脱离现在这样的处境。慎妃在心中飞快地算计着:其实也不需要将自己完全洗刷清白,永宣帝虽然多疑,然亦是重情重义,凭借着孝安太后和自己祖父的情面,也能够让永宣帝不再追究下去了。
然而慎妃没意识到,永宣帝如今这样直白地来问她,已经是将最后一份情面给消耗完了——更何况,在永宣帝心里,慎妃并没有那样的独特与有情分。
且不说蒋乔与文妃,就连主位里最没存在感的苏贵嫔都能在情分上略胜慎妃一筹。
“皇上,臣妾若真的做出了稳婆之事,臣妾愿意亲自到孝安太后面前谢罪。”慎妃神色一凛,目光坚定地直视永宣帝:“还请皇上好生查证,还臣妾以清白。”
这是以自己的生死做保证了。
“你到母后面前请罪,不过是让这些腌臜事情污了母后的耳朵罢了。”永宣帝神色未动,眼中划过一抹极为不耐烦的情绪:“其实要证明你的清白很简单,只要杨盛海审一审你身边的宫人,就可以知道你有没有做过那些谋害他人的事情。”
“何长喜,将含章殿现在所有的宫人一律带入慎刑司审问,为慎妃重新安排宫人。”永宣帝干脆利落地下了命令。
早有准备的何长喜一挥手中的拂尘,立刻就开始将含章殿的宫人给押到慎刑司去,连慎妃身旁的青麦白穗都未曾幸免。
“娘娘!娘娘!”青麦与白穗一直看着旁人被拖走,当时心里是十分不屑的:若是真对主子忠心,怎么会害怕去慎刑司呢?但是轮到自己亲身体验的时候,青麦和白穗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心中充满了恐慌,浑然没有往日里气派的含章殿大宫女的样子。
“皇上!”慎妃没想到永宣帝打算直接快刀斩乱麻,连半点机会都没打算给自己,当下就是颇为凄厉地叫了一声:“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臣妾。”
永宣帝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闪过惊奇的神色:“朕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当年恭妃、端妃的宫人,朕可都是交给慎刑司审问过的。若是慎妃你担心宫人的性命,那朕可以向你保证,杨盛海下手有分寸,绝对不会伤及性命的。”
“皇上!”慎妃听着青麦与白穗的声音渐渐远去,不由又叫了一声,心头如积蓄了冷血一般,一点点地凝固起来。
含章殿的宫人被迅速清场,何长喜识趣地退出了正殿,将安静无人的场地留给永宣帝说最后的话。
慎妃望着永宣帝,这个本该是她夫君的男人,现在却决然不肯信任她,不肯给予她机会。
“臣妾不信,许太后给臣妾安排有问题的香灌蜡烛时,您没有半分察觉。”提及自己心头的痛失,慎妃眼中罕见地闪过几分怨毒:“臣妾和您是青梅竹马,有着孝安太后亲自赏赐的青凤玉如意,是一心一意待着您的人,是一切事情都为您着想的人。您眼睁睁地看着许太后下手对付臣妾,不觉得愧对臣妾,愧对孝安太后对您的嘱咐么?”
“若是孝安太后没有早逝,臣妾必然是您的皇后!”慎妃再没有往日的端庄自持,只剩下满心满眼的贪妄执念。
提及香灌蜡烛之事,永宣帝一直转动着玉扳指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他一开始的确没有察觉,直到后头才隐约直到此事。但是当时慎妃已经露出了几分马脚与野心,他就想着,横竖他已经知道晚了,对慎妃的伤害已经造成,倒不如不说,省得慎妃因此伤心并且闹出事情来。
所以永宣帝对慎妃有着三分愧疚之情,已经在两月前全给慎妃用光了。
想罢,永宣帝又将目光落在了多宝阁上青凤玉如意上——玉如意表面光洁,不见任何灰尘,可见是被主人十分宝贝、时常抚摸擦拭的。
青凤玉如意的玉质顶级,凤凰栩栩如生,若是被人长久看着,极能给予那人扶摇而上的美好幻觉。
“在朕看来,朕不过从前和你见上几面,怎么能说是青梅竹马之情呢?”永宣帝平息了眼中的厌恶,口吻淡淡:“而且母后生前,只是嘱咐朕要好好关照安家,并没有说要好好对你,也没有说要将你嫁给朕。”
慎妃听着,眼中流出泪水,脊背也缓缓地弯曲下来,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或许是母后为你请封的举动给了你错觉,又或是你永不知足的母亲让你生了不该有的痴心妄想。”永宣帝清俊的面上不带丝毫感情,提高音量,一字一顿地对慎妃说道:“在朕心里,你从来都不是皇后的人选,你对朕也并非一心一意,你只不过是想坐上皇后的凤座罢了。”
若论一心一意,这满宫里的妃嫔,谁能比得上蒋乔对他的痴心呢?永宣帝在心里轻轻想道。
“不!不是这样的!”慎妃的念想被永宣帝亲口掐断,世界观开始逐渐崩塌,只好拼命否认:“皇上这样对臣妾,一定是被旁人利用蒙骗了!皇上,请您相信臣妾!”
然而慎妃的心里却是清晰地知道:进了慎刑司,最迟十天之后,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就都会被揭发出来。
“何长喜!”永宣帝静静地看着慎妃在哭泣,扬声唤了何长喜。
何长喜赶紧应了一声,麻溜地跑了进来:“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将慎妃的青凤玉如意取走,和朕的玉如意一块儿送到孝安太后的牌位那儿供奉着吧。”永宣帝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慎妃说:“这样的话,你就不必再有那些妄想了。等事情结果水落石出,若你真的是清白的,朕即刻封你为贵妃,若你不清白,朕会看在母后与舅舅的份上,对你酌情处理的。”
慎妃惶惶然抬起泪眼,看着何长喜取走青凤玉如意,沙哑着声音道:“不,不要拿走”
永宣帝霍然起身,不再看慎妃一眼,朝着正殿外走去。等走出了正殿,永宣帝才吩咐何长喜:“慎妃如今精神着实不好,就给她用柔妃先前用过的药吧。”那种会叫人精神恍惚的药。
“你记得吩咐下去,从今往后,永熙宫的消息不准传入慎妃的耳朵里面。”永宣帝说到这时,略微停了停脚步:“朕要先回建章宫换身衣裳,晚上再去永熙宫看一看。”
没法子,那两个孩子是在可爱,叫永宣帝一时半刻见不着就心痒痒。
——————————
永宣帝的圣旨发下,前朝后宫除了慎妃之外,无人不知明昭容被晋封为淑妃,那两个孩子都得了个好名字。
只看三皇子的名字,就知道永宣帝的意思了。
一时之间,永熙宫的宫门和蒋柯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永熙宫因着永宣帝的圣旨情况尚好,蒋柯那儿却是无法拒绝,里头还夹杂着不少说姻缘的媒人,只好焦头烂额地委婉拒绝。
永宣帝这一日因着满月宴的缘故,前往永熙宫和蒋乔商量,正看到贞贵嫔和薛意如在陪三皇子与二公主玩。
“你们都免礼。”永宣帝亲手扶起了蒋乔,眼馋地看了眼贞贵嫔与薛意如怀中的孩子,笑着说道:“咱们孩子的满月宴到了,朕已经择好了给瑆儿的封号,就叫‘明珠’如何?”
两个孩子之中,永宣帝还是偏疼女儿谢瑆的,将女儿视作掌上的明珠,手边的玉光。
顺带一提,先前大公主的周岁宴,得了“明安”的封号。
蒋乔自然是含笑说好,又称赞了满月宴的章程,尤其是永宣帝亲手置办的几项。永宣帝笑得开怀,对蒋乔道:“你在这儿逗弄孩子倒是开心,你哥哥却是被人烦得很,甚至和朕上了书,说是终身不娶,要为大晋朝鞠躬尽瘁呢。”
蒋乔眉心一动,尚未开口,就听薛意如笑道:“皇上得此忠臣,嫔妾可要恭贺皇上。”贞贵嫔亦是点头附和。
永宣帝兴致愈高,又和三人话了一会儿家中的家常。贞贵嫔和薛意如陪着说了一会儿,见到了孩子要喂奶的时辰,就起身离开,独留着永宣帝和蒋乔。
“皇上今日来,是不是也想说一说慎妃的事情?”蒋乔极为娴熟地给永宣帝递了一块他爱吃的糕点,随口一般问道。
“含章殿的宫人都招供了,慎妃除了对爱妃你下手之外,之前的怜贵嫔一事、恭妃一事她居然都有参与。”永宣帝冷冷地皱起眉毛:“当真是恶毒!”
“皇上准备怎样处置慎妃?”蒋乔含笑看着永宣帝抒发自己的厌恶,不急不慌问了这一句。
永宣帝瞧了蒋乔一眼,眼中有几分无奈闪过:“朕自然是要重重罚她,怎么样也要剥夺名位的,但是安国公上书求情,甚至主动提出告老还乡、放弃爵位”
“朕不能不顾念老臣,也不得不想着孝安太后。”永宣帝轻声道:“所以朕决定让慎妃一辈子都在含章殿里面养病,除非逝去,否则不会再踏出含章殿一步,不会再听到半点后宫里的消息。”
蒋乔的面上表情未变,心中却是转了转:慎妃这样的结局,比之恭妃端妃,已经是轻了许多了。但对慎妃自己来说,可以是世上最残酷的酷刑了——她志在凤位,却永远只能在妃位圈禁致死,眼睁睁看着旁人登上自己心心念念的凤位。
“臣妾知道皇上的苦衷和为大局着想的意思。”蒋乔柔顺一笑,温言道:“为表皇上记挂老臣之心,臣妾请言,在年节将慎妃晋为慎贵妃,也好叫安国公放心。”
贵妃,距离皇后之位更是一步之遥,怎么能不让慎妃抓心挠肺、诛心不已呢?
永宣帝思虑片刻,颔首道:“爱妃说得很对。爱妃这样心细,也不枉朕将许太后的去往行宫养病之事交给你。”
因着许太后久病不愈,永宣帝已经决定将许太后迁往行宫养病了:许家已倒,永宣帝没打算再动许太后。许太后虽然对永宣帝是利用,但不可否认,在许太后为永宣帝登基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在皇子期间也护了他好几次性命。
没必要赶尽杀绝。
蒋乔闻言,娇艳的面上露出极为欢喜的笑容;“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因着茗夏与锦瑟的监督,蒋乔的身子恢复得极快,整个人的明艳之美多上了一层成熟的风韵,是一朵全然盛开的牡丹花模样,雍容华贵,国色天香。
永宣帝有些微愣地看着蒋乔的笑颜,忽然低声道:“蒋乔,你知不知道,在这后宫里,你是朕最心仪的皇后人选。”
这一句话,将蒋乔彻底搞懵了:不是,她刚才只是客气了一下,怎么永宣帝突然变得深情款款起来?
难道是自己好感度刷得过高了?
看着永宣帝含笑的清俊面庞,蒋乔回过神来,缓缓组织着措辞:“皇上,您是开玩笑的吧?臣妾一点儿也不聪明也不能很好地管理宫务”
永宣帝失笑,半晌后转了话题,再没提过这一句话。
蒋乔松了一口气,不再提起。
——————————
不想一年后,永宣帝用着相似的理由来到永熙宫——三皇子与二公主的周岁宴。
挥手示意小华子不用请安,永宣帝三两步走到永熙宫的正殿,正看到蒋乔一个人在里头刺绣——孩子们都午睡去了。
午时金灿温暖的阳光洒在蒋乔的侧脸上,细细颤动的羽睫亦成了金黄色,为蒋乔蒙上一层金纱。蒋乔浑然不觉永宣帝的到来,只在用心地绣着手上的东西,看起来又是永宣帝的里衣。
岁月静好,即是如此。
一年前脱口而出的那一次,是永宣帝心头莫名起的冲动,一时不防就说出了口。
然而一年多来,永宣帝深思熟虑之后,却还是认定蒋乔是最好的人选。
永宣帝一直想要的,不仅仅是个皇后,还有个妻子。只有这样,百年之后,他才能无憾地被葬入陵寝。
“蒋乔。”永宣帝轻轻出身,看着蒋乔一下子蹦跶起来,然后笑眯眯地过来给自己请安,眼中是一如既往的诚挚痴心。
“蒋乔,做朕的皇后吧。”永宣帝扶起蒋乔,面上笑意更深:“百年之后,朕惟想和你共藏陵寝。”
永宣帝将目光放在蒋乔欲启的嫣然红唇上,柔声道:“你若是烦心宫务,就叫贞贵嫔和薛才人帮忙即可,朕这一年仔细观察过了,她们在管家方面是拿得出手的——若你不应,朕就算你抗旨不从了。”
“皇上一口气将臣妾的退路都给堵死了。”蒋乔水光盈盈地望向永宣帝,心知自己若是再拒绝,恐怕是没有好果子吃的:“那臣妾自然是答应下来的。”
罢了,做个咸鱼皇后也是不错的。
——————
永安九年元旦,一道圣旨晓谕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淑妃蒋氏,毓出名门,地华缨黻,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温恭娴图史之规,敬顺协珩璜之度。赞宵衣旰食之勤,恭俭以率六宫,仁惠以膺多福。允赖宜家之助,当隆正位之仪【1】。故封为皇后,赐皇后金册金宝,钦此!”
永宣帝空闲九年的后位,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主人。
至永安二十年永宣帝崩逝,蒋皇后皇后之位一直稳如泰山,不曾动摇。
作者有话要说:
【1】引用参考了清孝贤皇后的封后圣旨
正文完结啦,下面是番外
打算更一下薛姐姐和蒋柯的结局,还有一章小团子们的番外
然后就正式完结啦,到时候全订抽奖!
(原本打算多写一点的,但学校又又又提前一周结课,意思是什么都没复习、一直在肝论文的我下周就要考试了,所以就这样吧QAQ)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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