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梨那个问题问出来, 经理迟迟没有作答。
不过这时候，萧梨目光捕捉到放在角落里的一条黑色深V开叉长裙。
她眸光一亮，走过去, “诶，这条可以。”
“你拿下来, 我试试。”
经理犹豫起来，你说她这是拿还是不拿呢。
只能朝温之应看去。
进店之后, 温之应就在沙发坐下，今天他身穿一件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样貌英俊, 气质矜贵, 经理视线从萧梨转向温之应时, 只觉得这两个人都生得太好看了, 实在般配。
听见他们的大老板开口, 声音略沉：“梨梨，换一条。”
萧梨道：“可是我就喜欢这条。”
温之应明说：“这条太露。”
萧梨：“……”
“还好啊，这里有一层纱的, 看起来露, 其实不露。”萧梨说。
再说了，清朝都亡了好多年了，她想穿露一点的衣服, 还不行吗。
温之应下颔轻抬，点了点某处, “那条比这条好看。”
萧梨视线挪过去，看见是条雾蓝色纱裙礼服，外形梦幻，裙摆蓬松宽大, 倒也是萧梨以往会选中的款式。
萧梨一时有些纠结起来。
经理开口道：“夫人，我也觉得这条更好看呢，这条是我们店里的最新款，目前只售出去过一条。”
萧梨还在犹豫，温之应抬手看了看腕表，对经理道：“将那条黑裙子包起来。”
经理旋即明白温之应的意思，道：“好的。”
萧梨扭头：“喂，你干什么啊？”
她明明还没有做出选择。
温之应唇角轻勾着：“你既然喜欢那条裙子，包起来，回家随便你穿。”
“今天，穿那条。”
后面这句，男人磁性的嗓音含着几分冷酷的不容反驳。
萧梨：“……”
*
温之应稍微严肃点，萧梨就没办法不听话，反正那条雾蓝色纱裙她也挺喜欢的，做不了性感妩媚的黑天鹅，就做不了吧。
萧梨乖乖去试衣间换上了那条雾蓝色纱裙。
等出来时，店中的经理、店员，以及温之应身后的许盛，都有一瞬的失神。
实在是萧梨从试衣间走出来那几秒钟，仿佛自身上冒光，纱裙飘飘，活像仙女下凡。
“太美了，真的太美了，太太，除了你，应该没人还能将这条裙子驾驭得这么完美。”经理由衷地赞叹。
干他们这一行，向顾客吹彩虹屁是一种职业习惯，很多时候，说出来的话都不是实话，但此时此刻，经理无比真诚。
这样惊艳于她美貌的目光和话语，在萧梨的意料之中，她刚才在看见这条纱裙的一瞬间，就想象过自己穿上它的样子，不可能不美。
萧梨提提裙摆，在对面大镜子前稍转了下身，心悦地欣赏自己的美貌。
她目光只望着自己，没注意到镜子里，坐在沙发上的灰西装男人，目光也放在她身上。
好一会，温之应收回目光，抬手看了看腕表，道：“我们走吧。”
萧梨心里哼了声。
别人都夸她好看，就他没有夸一句。
这件裙子还是他选的呢。
*
晚上八点，夜灯璀璨。
圣瑞大酒店。
一场盛大的酒会在这里举行，酒店大门口停满豪车。
温之应和萧梨到得稍晚，进入大堂时，已经高朋满座。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折射出华丽的光芒，照亮奢华气派的大堂，舞池中央有穿着精致的男男女女在跳舞。
萧梨挽着温之应的手臂朝里走，路上很快就碰见商务气息很浓烈的那种男士上前来同温之应寒暄。
萧梨是萧家和温家娇养长大的，很少参加这种强社交场合，就算参加，多是来玩的，不用想着要在这样的场合结交多少今后能利用的上的“朋友”，也不用虚与委蛇地跟聊不来的人客套，所以对温之应与对方聊的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
偏偏温之应又好像很有欢迎，他明明看起来挺高冷的，不是平易近人的形象，但前来攀谈的宾客一个接着一个。
温之应混入商场多年，性格里也早就多出圆滑世故，较之萧梨的天真随性，他更多的是帷幄练达，遇到聊得来的，会多聊上几句。
知道萧梨不爱来这样的场合，所以温之应一般也不带她来，今天这个酒会是温之应的一个好友举办，才想到带萧梨来玩玩。
萧梨再次听见“温太太真美”、“第一次看见温太太，很是荣幸”、“温太太实在太美了”之类的话，心情已经没有起落，她略扯嘴角回应过后，耳旁是温之应与对方的谈话声，目光兴致缺缺扫向别处。
视线忽地顿住。
因为她竟然捕捉到一个和她穿着一模一样裙子的人。
裙子的款式一样，颜色也一样。
都是雾蓝色纱裙。
此人……是乔安安。
“……”
啊这。
萧梨顿时很无语。
那个经理不是说，这条裙子目前只售出去过一条吗？
怎么就这么巧，那条裙子是被乔安安买了去？！
乔安安目光扫到她时，似乎也很惊讶，甚至反应比她更大些，萧梨清晰地看见她面部肌肉扭曲了下。
酒会不少人逐渐注意到她俩撞衫，目光都投了过来。
“安安，要不是知道你跟萧梨不对付，我还以为你们俩是约好的呢。”一个塑料小姐妹走过来对乔安安笑。
乔安安脸一阵赤白，旁边就站着自己的未婚夫，她头发丝好像都立起来了，太尴尬，太讨厌了。
因为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萧梨长得那么妖艳贱货，穿着那一身和她款式颜色一摸一样的纱裙，瞬间将她衬得跟丑小鸭一样。
以前跟萧梨成为好闺蜜，乔安安就是被她美色所迷，那会萧梨是他们学校最好看的女生，她出于欣赏萧梨的美貌，对她比较主动，萧梨那时候性格跟她也合得来，就与她成为了好姐妹，可后来，自己心爱的人跑去追她，乔安安每每再见萧梨那张脸，就产生浓浓的嫉妒，没办法再和从前一样跟她友好。
“安安，她没有你好看。”耳边，未婚夫盛添宣开口。
乔安安心想，你睁眼说什么瞎话呢。
栀子zhengli獨家
“真的，你比较美。”盛添宣搂住她，往她的脸颊亲了口。
“喂，这里好多人呢。”乔安安轻轻打了下他。
看见乔安安未婚夫竟然当众吻了口乔安安，萧梨收回目光。
乔家要跟盛家联姻的事，她听说过一些。
两家都是明城高门望族，门当户对，典型的old money结合，富人圈里，联姻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像乔安安和盛添宣这么情投意合的少有。
乔安安和盛添宣是在国外留学认识的，两人年龄相仿，在国外先自由恋爱，回国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联姻对象。
萧梨将温之应的手臂挽紧了点，目光落至一处呈放水果糕点的长桌。
身旁温之应还未与对方结束聊天，萧梨道：“我过去吃点东西。”
温之应阖了阖首。
*
“要是我，我肯定不好意思待下去了，这简直是降维打击。”
“是啊，不忍直视，太惨了太惨了，以后出门参加什么宴会，一定要提前让人打听一下别人都穿什么哈哈哈。”
“不过这条裙子真的好好看，好衬皮肤，萧梨穿着跟仙女一样。”
“……”隐隐约约听见这些议论，乔安安气得胸痛。
还好这时候盛添宣去上厕所了，没在身边。
乔安安端着红酒杯，离那两个嘴碎的名媛远了点。
不少目光依旧投过来，一会看看萧梨，一会看看她，乔安安终于头皮发麻，大步离开，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走到一个供宾客休息的包间门口，听见里面的人好像在议论萧梨。
只不过不是议论她们撞衫这个事，而是议论萧梨和她老公温之应的事。
“是啊，你没看见萧梨和温之应刚才那貌合神离的样子？”
“他们俩根本没感情的，表面夫妻而已，不像乔安安和盛添宣，可恩爱了。”
“是啊，我好羡慕乔安安的，盛添宣那么爱她。”
“我经常看见盛添宣和乔安安合体参加各种宴会，他们都公开撒糖好多次了，今天还是头一次看见温之应和萧梨一块。”
“当然了，噗，萧梨现在都还没大学毕业呢，温之应可比她大好几岁，看她肯定跟看个小孩一样，肯定懒得带出来啊。”
“结婚啊，还是得找个年纪相仿的，不然聊都没得聊的，刚才你们是没看见，温之应跟张总啊李总他们聊天的时候，萧梨一句话也插不上。”
“你说温之应图萧家什么啊，既然不喜欢，还联姻，温之应那条件，找个跟自己般配的，不是轻轻松松？”
“谁知道呢，我听申露说，是因为温之应爷爷……”
乔安安顿时心里好受了不少。
裙子输了，婚姻和爱情没输。
不，萧梨和温之应之间，根本没有爱情呢。
即便那天在机场亲眼看见温之应亲自将萧梨抱上他那架豪华的私人飞机，乔安安此时也同样心情舒畅。
萧梨和温之应的关系，她比别人了解得更多一些。
那天过后，她仔细回想了下，好像小时候温之应对萧梨就很好，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好，所以那天，温之应多半也是用哥哥的身份关心萧梨，而不是丈夫的身份，温之应那种叱咤商场的成熟男人，怎么会喜欢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小孩呢。
嗯，一定是这样。
思及此，乔安安的自信重回，不再想着躲避，她利落转身，大步朝正厅返回。
裙子上输了，她一定要搬回一局。
她才不要大家用那种同情和怜悯的眼神看她。
她除了没有萧梨好看点，什么都比她好！
乔安安回到正厅时，盛添宣正好上玩厕所回来。
她优雅从容地站在原地，等盛添宣走过来，抬手亲昵地搂住他的手臂。
而后用眸光搜寻萧梨的身影，很快望见萧梨站在一个点心桌前吃水果。
乔安安对盛添宣道：“我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
盛添宣基本上什么都依她，说“好”。
“那边，我要去那边吃。”盛添宣原本想选最近的一处，而且那边那里，跟乔安安穿着同样雾蓝色纱裙的萧梨站在那，他怕乔安安不舒服，也想着避开，谁想到乔安安却要朝那边去。
萧梨刚插了一口芒果送进嘴里，余光掠进两道身影。
是乔安安和盛添宣。
桌子分明有那么大，可是乔安安愣着挽着盛添宣走到她旁边的位置。
这让萧梨有些奇怪，因为以乔安安的性子，都跟她穿同样的裙子了，比她丑那么多，肯定想离她越远越好，怎么还往她这里凑？
过了会，她大概明白了乔安安的用意。
“添添，这个小蛋糕看起来好好吃哟，你喂我吃点嘛。”周围人挺多的，乔安安用嗲得不能再嗲的声音对盛添宣说道。
盛添宣轻笑了声，说“好”。
萧梨深呼吸一口气，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两个人可真甜啊。”
“他们很般配。”
她听见有人议论。
“添添，这个看起来也好好吃，想吃想吃。”乔安安还在那发嗲。
萧梨心想，你没有手吗，都要别人喂。
旁边小夫妻黏在一起恩恩爱爱，她站在一旁，独自一人，又穿着跟乔安安同样的裙子，实在没办法不让人注意乔安安和盛添宣的同时，也注意到她。
便形成了反差。
右边恩恩爱爱，左边的白天鹅再漂亮，但形单影只。
看她的目光，多出可怜同情的意味。
萧梨将手里的小盘子落下，准备离开，这时候，看见温之应朝她走来。
男人那副皮相实在英俊，走来时身上似有光，气质独特，即便是刚被乔安安和盛添宣虐过狗，萧梨此时也有半刹地走了下神。
几秒后，萧梨忽冒出一个念头。
哼，秀恩爱谁不会秀啊。
这多简单的事。
等人走近，萧梨转过身，从桌上端起一盘小蛋糕，轻拽了拽温之应的领带，将声音稍微放嗲了点，说道：“老公，听说这小蛋糕很好吃，我喂你吃点吧？”
温之应目光锁着她看，静默片晌，轻“嗯”了声。
萧梨翘唇，也没用叉子，就用食指尖勾了点奶油，送到温之应的嘴边，“来，老公，吃。”
温之应很给她面子，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并未拒绝她，低下头，从她指尖取食。
下一秒，萧梨感觉到温之应好像咬了下她的指尖。
“……”
耳根不受控制地有点红。
但萧梨神色镇定，当作没这回事，等温之应的唇离开，眉眼弯弯，用嗲嗲的声音问：“好不好吃呀？”
温之应喉结滚了下，浅勾唇，嗓音清润：“好吃。”
22. 温酒 “到我这来。”
那天之后, 豪门圈子里议论起温之应和萧梨，多出别的声音。
有人说两个人只是表面夫妻，温之应是被家里逼着娶萧梨时, 有人开口反驳：“没有啊，那天我在酒会上遇见他俩, 看起来很恩爱的啊。”
“说不定是演出来的呢。”
“演出来的？萧梨有那么闲，温之应能有那么闲？温之应愿意陪萧梨演, 说明他挺宠这个老婆的，哪怕没那么真心喜欢她。”
……
每天没事就泡图书馆的萧梨，对这些言论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听见。
转眼就开学了。
明大法学院在开学日这天, 辅导员给每位学生下发了一个实习报告和一个实习日记本。
对于都修完课的学生, 大四上学期只有一个硬性任务, 便是毕业实习。
到时候那个实习报告需要盖章上交, 实习日记也至少要写25页。
萧梨的好友, 法学院之光程落欣在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就开始实习了，目前虽然同时在准备法考，但也没停掉实习, 所以这个毕业实习, 对她来说不是个什么难事。
孔圆圆早在大三下学期也找好了实习。
聂杉杉舅舅是开律所的，她可以到舅舅的所里上班。
只剩下不慌不忙的萧梨，还有咸鱼一条的韩冉雪对于这个毕业实习没有什么思路。
“好烦啊, 不想去实习。”韩冉雪说，“还要准备法考和考研呢, 哪有时间实习。”
程落欣道：“实习挺好的啊，有工资拿，你找那种一周只用去两三天的实习。”
韩冉雪：“我们都还没毕业诶，能找到那种可以拿工资的实习吗？”
为了那颗章, 都是去当免费劳动力吧。
程落欣道：“反正我有工资，而且工资还不低。”
“……”
“梨梨，我们把她踢出群聊吧。”韩冉雪下巴搭到萧梨肩膀上。
萧梨道：“我倒是能想办法弄到章。”
这其实很简单，温之应手底下那么大的一个公司，不会没有法务部。
然后实习日记可以瞎编。
大学毕业实习，有多少人真的会去实习。
韩冉雪道：“我也能弄到章的啊……”
程落欣道：“你们还是去实习一下吧，锻炼自己。”
在程落欣如此优秀的人面前，萧梨和韩冉雪最终没好意思选择偷懒，决定去实习一把。
不过韩冉雪贴贴萧梨，想抱大腿：“梨梨，你‘二叔’公司的法务部缺不缺人啊？你去的话，带我一个嘛。”
来了，又来了，“二叔”梗在韩冉雪那里真是过不去了。
早知道那天她就不应该胡诌温之应是她二叔，可以胡诌他是她表哥啊。
不然显得温之应好老。
虽然，他的确，很老。
“等我回去问下他咯。”不过萧梨还是回道，没计较韩冉雪那声“二叔”。
谁叫韩冉雪是她姐妹，而且当初是她自己先说的“二叔”。
“爱你梨梨。”韩冉雪往她脸颊亲了口。
*
开学大会结束，萧梨没同程落欣和韩冉雪去图书馆学习，而是揣着开学大会上辅导员发的实习报告和实习日记册，出校门直接回了箐竹公寓。
路上，她给温之应发了条微信：【晚上一起吃饭吗？】
华信总部大厦十二楼会议室，温之应一身黑西装，坐于主席位，半靠在椅背上，手里懒捏着支银色钢笔，眉宇肃淡，安静听着右侧一位董事发表他对华信新一轮并购计划的看法。
落在桌上的手机忽振了下。
他垂下眸光，看见弹出一条微信新信息提示。
梨梨：【晚上一起吃饭吗？】
温之应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几秒，舌尖舔了舔后槽牙。
他记忆里，好像小姑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矜持，这样的主动，许久都没有过了。
晚上和萧梨在一家餐厅里用晚餐时，温之应便应证了心里的想法。
无事不登三宝殿。
小姑娘有事求他，才会主动约他吃饭。
“可以吗？”
他们今晚吃的是一家泰式餐厅
萧梨腮帮微鼓，嚼着一口猪颈肉，说完自己的目的后，对温之应问。
温之应没很快回答她，眸眼低垂，浓密纤长的睫毛将他那双黑眸修饰得很漂亮，萧梨看见他慢悠悠喝了两口冬阴功汤。
“你说话呀。”萧梨开口。
温之应掀眼，俊容多了点撩人的意味，他眼尾上挑了分：“你跟我撒个娇，就可以。”
“……”
她、才、不、要。
撒娇这种事情，萧梨小时候常栀子zhengli獨家干，撒娇功用得最多的那个人是温起山，而后是她的父母，再然后，就是温之应了。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温之应，她撒不出娇来了。
“不要。”萧梨拒绝。
“你不答应就算了，我可以去找我小姑。”萧梨说。
萧梨父亲去世之后，萧家的产业是由萧梨的小姑接手，去不了温之应的公司，她还不能去自家的公司实习吗。
温之应唇角浅牵，笑得像狐狸：“想让你撒个娇就这么难？又不是让你干别的什么。”
男人又说：“那天酒会上，你不是挺嗲？”
“……”
你还好意思提！
那天温之应如果不给她选那条裙子，就不会跟乔安安撞衫，然后乔安安可能就不会故意在她面前秀恩爱刺激她。
不刺激她，她也不会跟温之应秀一场“假恩爱”。
还好温之应似乎只是想逗她玩玩，看她不乐意，便没坚持了，他道：“你那个室友的简历，发我一份。”
萧梨问：“那我的呢？我的简历要不要也发一下？”
温之应道：“你的不用。”
*
是夜，正在图书馆吭哧刷题的韩冉雪突然收到一条微信。
宝贝梨：【你快点做一份简历，发给我。】
韩冉雪本来刷题刷得两眼有点犯困，看见这条信息，来了精神：【你大BOSS老公同意了？！】
在微信里私聊，韩冉雪自然不再用“二叔”代称萧梨家那位了。
宝贝梨：【嗯，他让我发一份你的简历给他。】
韩冉雪：“……”
顿时双手都抖了一下，掌心冒虚汗。
韩冉雪：【梨梨，有点害怕，熊猫人捂眼流泪.jpg】
宝贝梨：【别怂，你还想不想跟我一块去华信实习了。】
于是当晚，韩冉雪一宿没睡，窝在寝室的上铺，在遮光帐里点着一盏小台灯，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照亮她紧张又打了鸡血似的小脸。
外面的天空鱼肚白时，寝室中时而响起的轻微键盘敲击声，才算全部停止，遮光帐里，完成这项大工程的韩冉雪抱着笔记本睡晕过去。
*
萧梨提前跟温之应说好了，她跟韩冉雪一周都只去实习三天，周三到周五，因为剩下的时间得用来准备法考和考研。
萧梨去温氏实习的第一天，便是背着法考书去的，午休的时间可以用来看看书。
主要是程落欣很暴君，每天都给她布置了复习任务，说得按照她的进度走，才会稳妥。
实习第一天，萧梨和韩冉雪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忙碌。
不愧是大公司，她们走进法务部时，看见很多同事眼中是冒光的，好像写着“又有新鲜的大学生小白菜来帮他们分担苦活累活了”。
萧梨和韩冉雪一个上午，没有半秒的时间能拿起手机摸下鱼，任务不断。
“小萧，这几份卷宗你装订一下，怎么装订会的吧？不会让对面的姐姐教教你”、“小韩，你快去帮我跑一下财务室，财务室知道在哪吗？六楼哈。”、“小萧小萧，帮我打印一下这份文件”、“小韩，你碎完那几份文件，帮我整理一下这个卷宗的顺序。”
可能知道她们大学还没毕业，司法考试都还没考，所以基本上跟“力气”有关的活都交给她们，其他有技术性一点的，并不放心让她们碰。
终于忙到十二点，可以下班了。
萧梨和韩冉雪放下手的活，约着准备去华信的食堂吃饭。
外界一只有个说法：“明城多家大企业里，华信食堂的伙食能排进前三。”
所以韩冉雪在像八爪鱼一样的忙碌的时候，脑海里的一大动力就是下班了可以到这个大公司的食堂搓一顿。
而且她还要发朋友圈。
腿迈出法务部大门的时候，可期待了。
萧梨也很饿，这个时候都不想着减肥了，等会她肯定要大口吃饭，大口下肉。
等电梯的时候，萧梨兜里的手机振了一下。
她摸出来看，是温之应找她。
便宜老公：【上来。】
“……”
喊她上去？上哪啊？
上他办公室吗？
去他办公室做什么啊，她现在肚子好饿，要去吃饭。
萧梨便回：【等我吃完饭。】
便宜老公：【来我办公室吃。】
“……”
原来是这个意思。
萧梨顿时有点开心。
不过，岂不是要丢下韩冉雪一个人？
“怎么了呀？”见她看过来，韩冉雪问。
萧梨道：“嗯……他让我去他办公室跟他一块吃中饭。”
韩冉雪很快反应过来萧梨口中的这个“他”是谁，“噗” 了一声，“那你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那你一个人去食堂吃饭？”萧梨道。
“一个人就一个人啊，你管我呢，快去吧去吧。”韩冉雪推了萧梨一下，这时候电梯门正好划门，韩冉雪快步走了进去，给萧梨招手说再见。
直到电梯门关上，萧梨的脚也定在那没动。
在朋友和丈夫之间，她最终还是身体诚实、重色轻友地选择了后者……
虽然她跟温之应是塑料夫妻。
萧梨转过身，朝能直达总裁办的专属电梯走去。
空旷安静的走廊上，碰见从电梯里出来的许盛。
许盛好像是怕她找不着路，特意来接她的。
萧梨的确不常来温之应的公司，上一次来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太太，这边。”许盛喊她。
萧梨走到许盛旁边，说道：“在公司就不要喊我太太了，低调一点。”
虽然在法务部被劳役了一个上午，蛮累的，但是那种大家都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感觉挺不错，她本来就是来实习锻炼自己的，所以不希望被区别对待。
许盛笑：“好的太……”
“好的，小萧。”
*
萧梨进到温之应的办公室时，男人一身灰蓝色西装，人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办公室的两面墙由落地玻璃窗代替，云层露出的阳光直射进来，让宽大的办公室显得敞亮气派。
九月的阳光还算温和，笼罩在温之应身上，放大了他外表的英俊不凡，男人五官生得太好，浓眉鼻挺，认真工作时的样子格外迷人。
萧梨脚步不自觉放轻，盯着温之应的目光未停，喉咙好像轻轻咽了下唾沫。
“来了。”温之应眸未抬，低沉浑厚的声音先发出来。
萧梨音不重地“嗯”了声。
温之应掀眸，目光落到她身上。
萧梨为了好看，也为了正式一点，实习之前在网上买了几套正装。
今天就穿了一套。
上面是白色圆领衬衫，下面是一条黑色包臀的OL短裙，细白的双腿露在外边，脚上是一双舒适的圆头小皮鞋，胸口挂着实习证，实习证上有萧梨精致甜美的2寸照片。
小姑娘穿正装的样子，温之应好像是头一次见，他静看了有一会。
是萧梨先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眸子闪了闪，道：“我饿了。”
温之应道：“过来。”
干嘛呀。
萧梨心想，但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到我这来。”见萧梨走到办公桌前停下，温之应开口，声音是那种会让人耳朵怀孕的低音炮。
萧梨承认，她不仅迷温之应的颜，也尤其喜欢他那天赐的嗓音。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温之应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没出息地感觉到耳根微热，犹豫着走到温之应面前。
她还未站定，被温之应拉到他膝盖坐下。
萧梨愣了下。
温之应没说话，将她的长发撩起来，全部落到肩后，好像想露出她戴着漂亮耳环的耳垂。
“你，干嘛。”萧梨脸有点红。
温之应喉咙发出细碎的轻笑，“这身还挺好看。”
萧梨轻咬了下唇。
当然了，她穿什么不好看。
温之应的膝盖说不上柔软，突然落到他怀里，萧梨脸上的热意在往上升。
当她想挪动起身时，男人低下头来，亲了口她的耳尖，将一个ipad塞给她，说道：“想吃什么，自己点。”
23. 温酒 乖宝宝
华信集团大厦离明城大学有一定距离, 如果都住在明大附近的公寓，那么实习日的时候，每天通勤起码要两个多小时。
这两个多小时完全可以节省下来, 萧梨便开始了两边分居的生活，周二到周五宿在云锦湾, 周六晚上到周二白天，住箐竹小区。
萧梨问过韩冉雪要不要到云锦湾一块来住, 房子那么大，不缺韩冉雪一间房，但是韩冉雪一脸“我怎么能去你家里当电灯泡, 大Boss一个眼神就能杀死我”, 她坚决不去她那跟她一块住, 宁愿每天多起一个小时挤地铁。
萧梨就作罢了。
大企业的工作强度不是一般的大, 在华信实习了半个月, 萧梨和韩冉雪都觉得自己每天即便吃那么多，还是瘦了一圈。
“梨梨，你摸摸我, 小肚子都成功减掉了。”在食堂吃饭的时候, 韩冉雪抓住萧梨的手，拿到她的腰上。
这几天温之应去江城出差，萧梨都是跟韩冉雪一块吃饭。
萧梨摸了下, 实话道：“还有吧。”
“……”
“哎呀，只有一点了嘛, 那一点可以忽略不计。”韩冉雪说。
萧梨调皮，往韩冉雪凸出来的那一小搓肉肉捏了下，韩冉雪笑出声，打她手：“别闹。”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 一个法务部的男同事端着餐盘来到她们这桌。
“这里有人吗？”男人身穿一件浅绿色短T，长相秀气，脸上有一副黑框眼镜。
带眼镜的男人，相貌过得去，皮肤白些，就会很有斯文气，让人下意识地会产生好感。
这个同事让萧梨联想到那次在酒吧她主动去加微信的那个帅哥。
他们气质还挺像的。
韩冉雪道：“没有。”
这个男同事名叫汪池俊，毕业于燕城大学，研究生学历，不久前刚转正为华信的正式员工。
他名字里的那个“俊”字还挺符合他的，法务部男同事有好几个，她觉得这个汪池俊是长得最帅的。
不过这个汪池俊有一点很危险。
是什么呢，是他每次看到萧梨眼睛就冒光，藏都藏不住。
比如现在吧，韩冉雪喝了口雪碧，目光投到汪池俊耳朵上，发现那两只耳朵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小萧，你吃这么点，能吃饱吗？”他目光落了眼萧梨的餐盘。
萧梨道：“很多了啊。”
汪池俊推推眼镜，“你们女生的胃可真小。”
盘子里放的菜饭都是萧梨一半多的韩冉雪：“……”
你就不要加“们”字了谢谢，她不属于“胃可真小”的女生行列。
韩冉雪沉默着，夹了块糖醋排骨慢悠悠地啃。
“雪雪，今天食堂这个五花肉好好吃。”大家安静吃了会饭，听见萧梨说。
韩冉雪正要说“我也觉得”，看见汪池俊放下汤勺，道：“我这还有，你要吃吗？”
韩冉雪嚼着土豆丝，有点没眼看汪池俊，甚至在心里为他悄悄点了根蜡烛。
你可知道你在对谁献殷勤？我旁边这位，可是你顶头上司的夫人啊！
萧梨道：“不了不了，谢谢，我吃饱了。”
最后汪池俊跟她们差不多时间落的筷子，然后同步和她们从座位上起身，去放餐盘。
朝法务部办公区返回的时候，自然就也是一起。
韩冉雪发现汪池俊本来站在她这边的，走着走着，逐渐移到萧梨那边。
“……”
回到办公区，韩冉雪忍不住给萧梨发了条微信。
两个人的工位不挨在一起，就算挨在一起，这次她想跟萧梨讲的话也不好用嘴巴说出来。
萧梨拿上一本法考书，准备去温之应的办公室看看书，然后睡个午觉，因为躺在他办公室沙发上睡，肯定比趴在这个小工位的桌子上睡舒服，要起身的时候，收到韩冉雪发来的微信。
咸鱼雪：【汪池俊每天都在危险的边缘跳舞，我看了都着急。】
萧梨疑惑，韩冉雪跟汪池俊怎么了？
萧梨：【你喜欢他呀？（暗中观望）】
韩冉雪：“……”
咸鱼雪：【不是吧？你、没、看、出、来，汪池俊对、你、有、意、思？】
萧梨：【啊？】
韩冉雪：【……】
韩冉雪：【你居然果然没看出来！】
萧梨：【没有……吧。】
后又觉得，她长这么美，汪池俊对她有意思，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这天下午下班，很快也应证了韩冉雪的那个说法。
因为萧梨从椅子上提起包包的时候，看见汪池俊朝她走了过来，他看起来有点害羞，挠了挠后脑勺，对她道：“小萧，今晚有时间吗？”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你看个电影？”
萧梨脑海闪过韩冉雪那句“汪池俊每天都在危险的边缘跳舞，我看了都着急”那句话，开口直言道：“不好意思啊，我跟我老公有约了。”
“老，老公？”汪池俊一愣。
“是呀，你看，我手上戴着戒指的。”萧梨展示了一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汪池俊神色微变。
萧梨进公司那天，法务部的大群里就热闹过一阵，因为萧梨实在太漂亮了，大家都说她一来，就成了他们法务部的门面担当，那时候他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就再也挪不开，私下里，他不是没听人议论过她手上好像戴的是婚戒这个事情。
他不信这样的传言，一直认为萧梨是女孩子的那种爱美才会在手上戴一个这种大钻戒，她大学都还没毕业，怎么可能就结婚了呢，没想到传言都是真的，她真的，已经结婚了。
汪池俊自然没再说什么，面上带着三分尴尬三分落寞三分遗憾一分“我真希望这不是真的”转身离开，萧梨目光落回手上的戒指。
其实她倒不担心汪池俊是不是在危险的边缘跳舞，温之应才没有闲心去管法务部是否有男同事喜欢她，只是既然察觉出对方有这个意思，她说直白点，总比让人家继续抱着幻想好。
萧梨刚拒绝完想邀请她去看电影的汪池俊，转头收到韩冉雪发来的微信。
咸鱼雪：【梨梨，今晚不跟你一块吃饭啦，有人约我看电影。】
“……”
萧梨好奇：【谁约你啊？】
她扭头看了一下，韩冉雪的工位没有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溜的，明明不久前还在，估计是她跟汪池俊说话的时候，韩冉雪忙赴约，就先走了。
韩冉雪经常跟她黏在一块，她怎么没察觉到有异性向她释放荷尔蒙。
韩冉雪：【就那个那个人力资源部的骆学长啊。】
哦，他们明大管理系的一个研究生学长。
有次她们在食堂吃饭，这个骆学长主动来找韩冉雪说过话。
也怪她不经常跟韩冉雪一块吃饭，不然她肯定不会到现在才知道韩冉雪和那个骆学长的进度已经到一起看电影的地步了。
韩冉雪有约了，温之应又不在，萧梨有点不想接受一个人吃饭的命运，思及最近好像就在明城影视基地拍戏的温思绵。
【绵绵，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
温思绵很快回复她：【我是绵绵姐的助理小杨，绵绵姐正在拍戏哦。】
萧梨：【她大概还要多久拍完呀？】
小绵羊：【不知道呢，不过至少也得一个小时以后，这场戏有点重要。】
好的吧，温思绵Pass。
程落欣实习的公司离华信蛮远的，也Pass掉，孔圆圆有男朋友，很少跟她们约饭，聂杉杉实习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近，萧梨便只能接受了今晚就是要独自一个人吃饭的事实。
有人陪的时候，萧梨不会怎么想温之应，这没人陪的时候，萧梨竟然对温之应产生一点“思念”的感觉。
拿起手机，又不知道给他发什么信息。
这时候，手机振了下，界面弹出温之应的头像。
萧梨眼睫一颤。
便宜老公：【在做什么？】
想你。
萧梨心里这么想，敲过去的却是：【恰饭。】
便宜老公：【吃的什么。】
萧梨举着手机，对饭桌拍了一张，发给温之应。
没有饭友，萧梨便是回云锦湾别墅吃的饭，家里厨子做的菜丝毫不逊色外面的餐厅。
便宜老公：【右上角那个是什么？】
右上角？
萧梨瞅了眼她自己刚才拍的图片，右上角是一个粉红色猪头外形的东西，猪头的鼻孔特别大。
了解到温之应疑惑之物是什么之后，她回答道：【我新买的笔袋啊。】
过了几秒，聊天界面跳出便宜老公的新信息：【丑得有几分特色。】
简单的一句话，萧梨好像隔着屏幕听到了温之应从喉咙轻溢出的嘲笑。
“……”
萧梨吃了口水晶虾仁，道：【比你好看。】
温之应没计较她小气吧啦地呛他的这句话，重点转到别处：【餐桌上怎么会有笔袋？】
萧梨：【学习啊，我很认真的。】
她回到家时，厨子的菜还没上桌，所以就利用等饭的时候看了会儿书。
“太太，还有一碗汤。”这时候方婶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味道有点儿怪。
好闻是好闻的，但是这个好闻的味道，让萧梨产生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导致她有点犯怵。
等汤落到眼前，萧梨神经被拉了下。
仿佛回到了复读高三那两年。
方婶道：“太太，你这段时间又实习，又要准备那个什么法考的考试，太幸苦了，我就让王叔给你熬了碗海参乌鸡汤，你多喝点。”
对于海参，萧梨是有阴影的。
因为复读那两年，她经常被温家老宅的周婶和张婶投喂海参，说这玩意很补。
萧梨咽了咽口水，道：“可以不喝吗？”
“太太喝点吧，很补的。”方婶很殷切。
这时候，手机振了下。
她看见温之应发来一条：【乖宝宝。】
这个“乖宝宝”，应该是接上一条她说她在认真学习，但是却在这个时候收到，让萧梨产生一种温之应也在鼓励他喝这碗海参乌鸡汤的错觉。
并且，他竟然，喊她“宝宝”！
如果能将那个“乖”字去掉的话。
萧梨对着那晚海参乌鸡汤拍了一张，发给温之应：【方婶让我喝这个。】
便宜老公：【可以喝点，补身体。】
萧梨双脚踩在餐桌的横杠上，握着手机，往后跷了跷椅子，犹豫半天，终于发出去那句话：【你哄哄我，我就喝。】
发完，她有点被自己鸡皮疙瘩到，咬着唇将手机啪嗒扣到桌上。
过了好几秒，手机才振了下。
她镇定地吃了几口饭，才将手机翻过面，目光投到界面上。
便宜老公：【语音。】
怎么发语音啊。
萧梨手指没忍住，就立马戳了下。
下一秒，温之应浑厚磁性的嗓音，在安静空旷的餐厅里响起，旁边还站着方婶。
【喝了这碗汤，你会变成更美的仙女。】
他声音没带什么情绪，很平静，好像就是完成她布置的一个任务，但因为声色过于好听，让人不由身魂悸动。
“……”
有被哄到。
但是，为什么声音这么大啊！
她刚才手怎么那么痒，不忍一下，换成听筒模式再听。
方婶老脸一红，笑呵呵地：“太太，先生说的没错。”
“……”
没错什么呀。
就算不喝这碗汤，她也是最美的仙女。
不过最终萧梨还是拿起勺，乖乖喝汤。
可能因为温之应之前那声“乖宝宝”，诱惑力实在大。
*
一晃而至中秋节，今年中秋节同国庆节是一天。
中秋节在普通人眼里，是可以吃月饼又可以放假阖家团圆的节日，但是中秋节对于温家而言，是讳莫如深的一天。
尤其是对于温之应。
温之应从来不过中秋节，萧梨嫁给他后，也没再过过中秋节。
中秋节这天，萧梨和温之应吃过早饭，一起出门。
跟往常不同，萧梨今天出门穿得很朴素，一条月牙白亚麻连衣裙，头戴遮阳拉菲草帽，早上天气有些凉，披了一件小开杉。
眉毛没画，口红一点没涂，纯素颜。
温之应没派司机，自己开车，他带着萧梨先去买了花，而后驱车两个多小时，到达泞山墓园。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有些漫长。
温之应解安全带时，侧头看去，副驾驶的人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睡得很熟。
四周寂静，温之应倾过身，静静地观那熟睡的人。
萧梨皮肤生得白，人虽然瘦，但是脸上有肉感，双颊白里透红，今天她脸上脂粉未沾，素洁干净。
这张脸生得美，其实什么都不涂抹，也是极好看的，唇色天生红润，没有口红的修饰，照样像早春的樱桃，艳得惹人。
温之应没叫醒她，目光投到车窗外。
泞山墓园他每年都来，以往多是他一个人，跟萧梨结婚之后，每次身边就多了个人。
一开始他是不大习惯的。
虽然这小丫头从会爬起，就总爱黏着他。
过去那些年，他心里只把她当妹妹。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心态变了。
远处杉松高耸入云，枝叶荫绿，呈螺旋状缠绕树干，有阵风拂过，响出轻微的飒飒声。
萧梨是自己醒过来的，然后发现已经到墓园了，驾驶位上的人不见踪影。
中秋节，来墓园的人很少，此时周围没个人影，太阳好像被云层遮住，四下阴凉。
“温之应。”萧梨从车上下来，四处搜寻温之应的身影。
无人应她。
不是吧，他将她一个人丢在这了？
萧梨当下产生一丝害怕的感觉。
“温之应！”萧梨退回车边，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应他。
风吹过，耳边传开树枝抖动的声响，这细微的动静却让萧梨脑补了很多东西。
正当萧梨犹豫着待着这等温之应回来，还是独自一人往墓园里走去找温之应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瓶牛奶贴到她脸颊上。
萧梨吓了一跳，脊背弹了弹，身后的人好像感受到她的害怕，搂住她：“是我。”
这个熟悉的声音才一下子将萧梨从各种鬼片悬疑片的臆想世界里解除出来，拉回正常。
“你去哪了啊！”萧梨抬手打他。
温之应浅扯了一下唇角：“去附近小超市给你买了瓶牛奶。”
“……”
什么时候买牛奶不行啊，就算要买，干嘛不叫醒她一起去买！
“你干嘛丢我一个人在这啊。”萧梨噘了下嘴，不高兴。
温之应掐掐她的脸，失笑，“吓着了？”
萧梨才不想承认刚才她的确有点害怕，闷闷的不说话。
“反正，你以后别丢下我一个人。”萧梨委屈上了心头，漂亮的小脸写着“你真的太讨厌了”。
看她这副样子，温之应生出无奈和哭笑不得，他只是离开了一会，没想到她胆那么小，会被吓着。
“不会了，对不起。”温之应低声哄她。
“喝点儿。”男人将牛奶塞到她手上。
是个玻璃瓶装的鲜牛奶，常温。
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萧梨也不想这种时候跟温之应闹小脾气，大度地原谅了他，从他手里接过瓶子。
“我现在不想喝，等看完你妈妈再喝。”萧梨说。
温之应道：“可以。”
萧梨将牛奶放进后座的小冰箱里，她不想喝常温的，想喝凉的，而后将放在后座的花捧出来。
直起腰时，温之应将她的拉菲草帽帮她扣到她脑袋上，入眼他白皙劲瘦的手臂。
这时候，阳光恰好从云层里钻出来，射下来一束光。
*
有个人比他们先到。
是个年纪约莫五六十岁的男人，身材偏瘦，个子高大，脊背挺直，眉眼与温之应有几分相似，身上透着一股威严，不怒自威。
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保镖。
萧梨认得对方。
他是温之应的父亲温远淮。
在萧梨的记忆里，见过温远淮的次数不多，好像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见到他。
温之应跟温远淮的关系，一直不大好。
萧梨下意识抬眼看了看身侧的人，果然见他在看见温远淮那一刻，脸色变了。
走近一些，萧梨礼貌喊人：“爸……”
温远淮也是那种偏冷的性子，见到她时，脸上才浮出一分慈爱，不过目光掠过温之应时，他面部略僵，眼底有很多情绪，但好像都宣不出口。
“小梨子越长越漂亮了。”温远淮冷肃的脸露出笑意。
萧梨弯了下唇：“谢谢爸。”
温远淮自始自终没跟温之应说一句话，仿佛感受到温之应的不喜，主动选择撤离，对萧梨道：“小梨子，我先回去了。”
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又有些苍老。
萧梨没试图让父子俩说说话，她没那个本事，温远淮要先走，她能做的只是对温远淮点点头，说一句“再见爸。”
温远淮的身影渐远。
温之应母亲的墓碑前，只剩下她和温之应。
萧梨忍不住瞅了眼温之应。
其实关于温之应和温远淮父子俩的恩怨，她是高一那年无意间得知的。
温之应母亲病逝不到半年，温远淮让一个女人和一个三岁的小男孩进了家门。
那个女人温之应认得，是原来在温家待过多年的保姆。
温之应小时候其实挺喜欢这个保姆，她细心温柔，周到体贴，后来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离开了。
那时候温之应年纪还小，多久不见，他也忘了这个保姆。
他从没想过，时隔三年，会以这个保姆将成为他后妈的方式再见到对方。
而这个保姆还跟温远淮有一个私生子，三岁那么大了。
也就是说，在温之应母亲躺在病床上还未咽气的时候，温远淮时常到另外一个地方跟私生子和情人你侬我侬。
温之应母亲去世不到半年，温远淮更是迫不及待地将人接进家门。
那年温之应不过也才十一岁的年纪。
他当然不会接受那个做过家里保姆的女人做后妈，更不喜欢突然多出来的弟弟，当晚一件行李也没拿，独自乘车去到温家老宅，之后都是跟着爷爷温起山一块生活。
那个突然多出来的弟弟，便是温之言。
萧梨小的时候，时常不理解温之言为什么那么怕温之应，见到他就躲，也不理解温之应为什么跟温之言是兄弟，却不能像别家一样和和乐乐。
后来得知真相，才恍然大悟。
*
墓碑上照片中的女人五官精致，双瞳清明，可以想象得出在世时是怎样的明艳动人。
温之应的长相一半像温远淮，一半像他的母亲。
“妈妈，我是梨梨，我和之应哥哥来看您。”萧梨臂弯捧着一束白菊，声音软甜。
在温之应母亲的墓前，萧梨没再连名带姓地称呼温之应，而是喊回他“之应哥哥”，她想让墓中的主人看见，他的宝贝儿子如今有了一个深爱他的老婆。
这个时候，她暂且不去计较，温之应是不是像她深爱他一样深爱她。
24. 温酒 你抱抱我
夜渐深, 月亮很应景，今晚格外的圆，像块看起来很酥脆的大饼。
萧梨洗完澡, 香喷喷地从浴室走出来，脸上贴着一张奶白色的面膜。
她听见床头柜的手机在嗡嗡地振, 走过去拿起来。
是“四只仙女”群里在热闹。
孔圆圆：【可以啊雪宝，暗恋成真了@一片小雪花】
韩冉雪：【熊猫人害羞脸.jpg】
孔圆圆：【现在只剩下我们杉宝还单着了, 你得抓紧点啊@是杉不是姗】
暗恋成真？
萧梨加入群聊：【她怎么暗恋成真了？脱单了？】
孔圆圆：【指路朋友圈。】
萧梨立马戳了下韩冉雪的头像，进入她的朋友圈，看见的第一条动态就是一组三宫格的图片。
三张图片都拍得有点唯美, 并且非常印象派, 一张餐桌, 只露出自己戴着手表的那只手和对面桌男子的半张脸, 第二天张是美丽的夜空, 一轮圆月嵌在黑洞洞的天上格外显眼，用的滤镜将画面拉得微微模糊，第三张是男女合照, 两个人挨在一起拍的自拍, 光是看着照片，就能嗅到一股甜味。
配的文案文艺绉绉但读过一遍，好像看见粉红泡泡：【你是我最好的遇见, 心心】
萧梨起鸡皮疙瘩了，被甜到的那种鸡皮疙瘩。
萧梨戳回四只仙女聊天群：【恭喜恭喜@一片小雪花】
韩冉雪：【亲亲.jpg】
萧梨：【不过你什么时候暗恋骆学长了？不是他先对你有意思吗？】
孔圆圆：【见到个帅的她都暗恋, 不稀奇，你缺少过多少次我们宿舍夜话？@穿羽绒服的梨子】
“……”
萧梨：【原来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悄悄说过这么多小秘密。】
这时候聂杉杉终于冒泡：【我想退群：)】
她这一句，透出多少可怜, 又透出多少寂寞。
聂杉杉：【以后你们秀恩爱请屏蔽我，我不想每天吃三碗狗粮(抱拳尊重）】
萧梨心想，不包括她吧，她基本上很少发跟温之应相关，就算发，也是做任务一样，是秀给温家人看的，然后会屏蔽学校的老师同学。
孔圆圆：【哈哈哈摸摸，杉杉，定个小目标，毕业前脱单，你可以的，然后咱们寝室就齐活了。】
萧梨：【+1】
其实，她差点没忍住在群里说，她也好想谈个恋爱。
聂杉杉：【你怎么不见了，出来，都脱单了，来发个中秋节红包@一片小雪花】
孔圆圆：【估计是忙着和新鲜出炉的对象一块赏月去了。】
萧梨也逐渐退出群聊，将手里落到一边。
她目光投到窗外。
窗外很黑，只有那一饼圆月发出洁白的光。
萧梨突然心想，温之应呢？
好像送她回家后，就不见踪影了。
萧梨想了想，决定去找一下他。
要下床时，视线却落到自己的脚上。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萧梨好久没有去过足疗店修脚趾甲，盯着看了会，萧梨发现……
她的脚趾甲，过、于、长、了。
她的脚很漂亮，每根脚趾都很好看，涂着车厘子色的指甲油。
如今指甲往外长，都冒出了一小节肉色的甲片。
一时间，强迫症犯，萧梨爬下床，从抽屉里找到一个指甲刀，坐到床边开始修剪脚趾甲。
她刚剪完一个脚趾，瞥见温之应走进来。
他身上好像有一股很浓的烟味，萧梨抬起头看看他，又低回头去。
因为温之应进来的时候，神色很淡，浑身有一种冷清的疏离感，这导致萧梨下意识地像乌龟缩回壳。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萧梨剪指甲咔哒咔哒的声音。
她剪得不快，很慢，剪完一只，要慢慢地修。
温之应似乎心情不佳，进房间后沉默着脱掉身上的衬衫，而后进了浴室，也没找她说话。
浴室门传来合上的声音时，萧梨顶着脸上的奶白面膜，抬起头。
磨砂玻璃门中，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在动，不多时传来花洒喷出的水声。
萧梨收回视线，感觉脸上的面膜快干了，爬下床，用湿纸巾擦过一道手后，将面膜摘了。
然后回到床上，继续剪脚趾甲。
温之应洗澡的速度实在快，好像没到两分钟，萧梨一只脚的脚趾甲都还没剪完，还差小脚趾的。
浴室的门被划拉开，温之应裹着一条白色浴巾从里面走出。
萧梨这次没给什么反应，继续低头认真剪自己的指甲。
她有意识到她在这剪脚趾甲会不会不太美观，所以刚才回到床上的时候，她换了个方位，坐在离浴室远的那边床，然后是背朝浴室。
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味跟着溢出来，萧梨听见温之应好像往衣柜里拿了睡衣，然后换上。
温之应从来都是这样，不知道害羞的，也不见外，每次换衣服就算她在房间也不会想着避开她去浴室里换，看起来精致矜贵，实则非常粗线条的一个人。
萧梨终于剪完右脚最后一根小脚趾的指甲，准备修一修，听见温之应脚步声靠近。
人走到面前时，她黑睫不受控制地颤了一颤。
“在做什么？”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
萧梨抬起脸，“剪脚趾甲呀。”为什么要明知故问，你看不见的哦。
温之应身上睡衣的扣子没扣全，两颗散着，又是一副妖孽的模样，有一种禁欲感，同时带着几分斯文败类。
他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声音稍淡，“给我。”
“你要帮我剪吗？”萧梨问。
温之应“嗯”了声。
“那好吧。”心里分明是高兴的，却有些“我盛情难却”的神色，将指甲刀落到温之应宽大的掌心。
温之应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萧梨乖乖把脚丫子落上去，她指了指：“这只我都剪完了，差小脚趾没修。”
温之应给萧梨剪过指甲，知道怎么给她修。
半分钟后，完工。
温之应没说什么，是萧梨自觉地将脚丫子换成另一只。
温之应亦如之前，给她细致地剪每一块甲片，然后修，全程很安静，要不是他过于出色的长相和气质，这种认真的神情，差点让萧梨产生一种她聘请了一个高级修甲师傅的错觉。
萧梨享受着温之应的服务，目光时而落在他身上，稍走神，过了会，那双一直垂着的眼皮忽往上撩，目光和她对了一瞬，萧梨犹如被抓包一般佯做平静眼珠子往右转。
温之应没说什么，好像只是抬头看一眼她而已，他低下头去，重新当回修甲师傅。
房间里保持安静，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这显得温之应给萧梨剪脚趾甲的声音被放大。
萧梨抿了下唇，干脆将手机捞过来刷，好打发时间。
“好了。”几分钟后，萧梨听见温之应说，感觉到男人往她脚背上拍了下。
萧梨捏着手机，将脚抬下来，道：“谢谢。”
现在时间其实还早，但是今天萧梨一点没有抓紧时间学习的欲望，即便今天一天都没怎么看过书，她也不太有心思刷剧或者看综艺什么的。
温之应好像也没有，以往这个点，温之应可能还没回家，或者去书房处理公司没解决完的事情。
两个人双双在床上躺下了。
“困了？”温之应问她。
今天早上起得早，虽然在车上有补觉，但没怎么睡好，中午也没睡午觉，温之应这么一问，萧梨后知后觉产生一点困意。
她道：“有点。”
温之应搂过来，吻落到她唇上。
萧梨脸泛红，没推开他，任他吻着。
今夜这个吻格外温柔，与以往都不同，温之应很细致，好像将她的唇当成一件艺术品，萧梨逐渐抬手搂住温之应的脖子。
和风细雨的吻持续了差不多有十多分钟，在萧梨以为温之应要有下一步动作时，他将她松开，道：“早点睡吧。”
“……”？
哦……
好吧。
萧梨音不重地“嗯”了声，脸上挂着两坨红。
是她之前自己回答有点困了的。
温之应拿过遥控器，将房间的吸顶灯关掉，只剩下萧梨那边床头柜上的一盏小台灯还亮着。
洁白明亮的灯全灭下，留下的那簇暖黄将宽大的卧房照得朦胧。
萧梨懒得坐起来，伸出手，摸索着想把小台灯的灯关掉。
不小心碰落她买的喜羊羊闹钟，闹钟好像滚到了地上。
“我来吧。”听见温之应从床上起来。
他的声色没什么问题，也不含什么情绪，但萧梨莫名自己从这简单的一句话里扣出“无奈”这种意味，摸摸鼻子。
温之应腿长，三两步就绕到她这边，先将喜羊羊捡起来。
“坏没有？”萧梨最终还是坐起来。
温之应拿着她的喜羊羊看了看，道：“没坏。”
怕她不相信似的，看完了，将喜羊羊落到她怀里，让她自己看一遍。
萧梨看了下，的确没坏。
她准备把闹钟放回床头柜上时，闹钟被温之应抽去，他替她放好，而后道：“躺下吧，我来关。”
萧梨心想，就这么不放心她。
她又不是废物，刚才就是不小心。
不过萧梨还是乖乖躺回去，把关台灯这么简单的“重任”留给温之应。
她躺下一会，从右侧晕出的那抹暖黄消失，这方唱罢，月光登场，淡淡的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勉强给温之应照亮从床这头回到床那头的路。
萧梨听着温之应浅慢的脚步声，睁眼看头顶模糊的天花板。
片刻，感觉到柔软的床往下一陷。
温之应躺了回来，塌着的被子被他分去一半，他们中央又空出一个洞。
鼻边是沐浴露的香味，也不知道是她身上的，还是温之应身上的。
夜晚宁静，萧梨止不住想到很多事情。
关于温之应的，也关于她自己的。
还有关于他们之间的。
平躺了一会，萧梨翻过身去，面朝温之应那边。
男人竟然也还没睡着，昏暗里，她感觉到脸颊一疼。
是温之应掐了她的脸。
萧梨静默了一会，声音不怎么大：“温之应，你抱抱我。”
25. 温酒 总裁夫人
国庆七天小长假, 按理说只放了五天，因为要调休补班两天。
萧梨很乖地没出去浪，放假的时间都用来跟着程落欣学习。
这期间发生了个小变化, 就是她们原本是三人学习小组，现在这个三人学习小组主动退群了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陷入了热恋期的韩冉雪。
有男朋友了，学友自然产生了变更, 韩冉雪重色轻友地抛弃了她俩，每天让男朋友带自己学习。
“你哪天要是谈恋爱了，是不是也会抛弃我？”萧梨对程落欣问。
要是程落欣也谈恋爱, 她就得一个人泡图书馆了。
程落欣道：“我不知道啊, 我还没谈。”
“……”
“哼, 我以为你会说不会。”萧梨道。
程落欣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突然想说不会了。”
“你这么可爱, 这么美, 我怎么舍得抛下你。”程落欣道。
“还是你好，不像韩冉雪那么没良心。”萧梨挽住程落欣胳膊，脑袋贴了贴她。
“快刷题吧你, 你看看你到现在, 一个章节的题都还没刷完。”程落欣用笔敲敲她脑袋。
“我已经刷得很快了啊。”
*
时间过得很快，临近司法考试客观题考试的日子。
萧梨花更多的时间栽在课本上，连中午和温之应吃中饭的时候都在看书。
“这道题怎么会选B啊？”萧梨嘟囔了一句, 认真看答案簿上这道司考真题后面的解析。
温之应已经帮她添好饭，满满的一碗, 落到萧梨面前，用筷子点了下她的鼻尖，“先吃饭。”
萧梨落下笔，端起碗, 夹了筷粉蒸肉，扒拉着饭，眼珠歪着，落在桌上的真题册。
忽然，桌上的真体册被抽走了，萧梨抬起眼，看见温之应神色稍懒，将她那本真体册落到一边。
“你干什么呀。”萧梨说。
温之应落完真体册，重新拿起筷子，吃了筷胡萝卜丝，才回她话：“做什么事情，都要有效率，你饭不好好吃，不仅影响吃饭的效率，也会影响你学习的效率。”
“……”
又教育她。
她就只是想看完那道题的解析，再好好吃饭不行吗。
“吃饭。”温之应见她想反驳什么，夹了筷水煮鱼片到她碗里，似命令。
萧梨就一句话没说了，“哦”了声，认命先乖乖把饭吃了。
萧梨胃口不错，有两盘她爱吃的菜不一会儿空了大半，温之应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她。
小姑娘腮帮鼓乎乎的时候，实在像只河豚。
“是该多吃点，你又不胖。”温之应道。
“……”
萧梨筷子一顿。
“我有吃得很多吗？”萧梨嘴角挂了颗饭粒，问他。
温之应被她问得稍愣，抬手揩掉她嘴角那颗饭粒，一时间没回答她。
萧梨反思了下，最近是吃得有点多。
还不是累的。
等考完试再减肥吧。
萧梨碗里只剩下一小搓饭，目光投到置放在温之应右手边的电饭煲，咬着筷头的时候，温之应把掌心伸了过来。
“干嘛呀。”萧梨明知故问。
“想吃就再吃点儿。”温之应道。
萧梨没有犹豫太久，将之前她问过的那句“我有吃得很多吗”抛却脑后，慢吞吞将碗递给温之应。
“够了够了，太多了。”萧梨说。
因为她看见温之应给她舀了一大勺。
*
解决完中饭，萧梨没选择午休，跪坐在温之应沙发处的茶几边继续刷题。
沙发处那块地毯原本是没有的，专门为萧梨加的。
萧梨有个不好的习惯，在桌子前学习累了，会换到茶几前，沙发太高，她多喜欢往地上坐，所以只能给她加块地毯。
学着学着，萧梨像往常一样趴着睡过去。
温之应眸光瞥见，从办公桌前起身，将人从地上捞起来，抱到沙发上，给她盖了块小棉被。
晌午的睡梦中，萧梨被手机定的上班闹钟吵醒，迷迷糊糊醒过来。
而后她抬手抓了抓头发。
嗯，很好，她再次控制不住地睡着了，说好的决战到上班时间呢！
“你好烦啊，都说了我再睡着叫醒我啊，我过几天就考试了，法考我一定要一次过的。”萧梨将真体册和笔装进包包里，对温之应碎碎念道。
她心想，温之应太不靠谱了。
温之应落下手里的茶杯，“我觉得你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萧梨冲过来，“怎么能没有压力！我就是一定要一次过的！你没有体会过重来的那种感觉，不会理解的！”
“……”
温之应没想到萧梨今天的反应会这么大。
萧梨凶完他，意识到她或许有点情绪过头，没再说什么，挎上包包，快步走了。
她觉得她应该有点考前狂躁症，再加上刚睡醒有起床气。
都怪复读那两年给她造成了一点心理阴影。
虽然法考没有高考那么残酷，性质也不一样，但是萧梨不想再体会一次“别人用一年能做到的事情她得用两年”。
*
国庆后天气有些转凉，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四点过的时候，萧梨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衫套上，捧着一份卷宗去装订机前装订。
韩冉雪这时候正好也要来装订，其实她可以跑去另一台，但是都遇上了，忍不住想跟萧梨说会话。
“梨梨，怎么办，过几天就法考了，我有点紧张。”韩冉雪自觉因为谈恋爱，耽误了不少复习的时间。
“紧张什么啊，不紧张。”不久前还因为睡着没被温之应叫醒而凶了温之应一顿的萧本人安慰道。
她们方说了两句话，一个身影出现在后面，“小萧，快点装订好啊，我这还有事情交给你做呢。”
说话的是带萧梨的那位律师姐姐崔律师。
“哦，好的。”萧梨没跟韩冉雪说话了，忙去装订卷宗。
等她回到工位，崔律师将一个U盘落到她桌上，“里面叫“KM”的文件打印五份出来，有点急，马上去打。”
萧梨道“好”，拿着U盘起身。
她忙忙碌碌，还有点被上司“剥削”的画面落入玻璃门外一个中年妇女眼中。
中年妇女一身贵妇打扮，手上戴着水光透亮的白玉镯子，脖子上有一串金项链，怀里抱着一只白毛萨摩耶。
贵妇名叫蔡兰，是华信某个董事的夫人，遛完狗没事情做，专程跑来华信玩的。
坐电梯的时候，她忽想到前段时间家里那位说过温之应的夫人小萧梨到华信来实习，念头一起，就想到法务部来看看。
这一看啊，没想到看见萧梨一个总裁夫人，竟然在法务部干的活跟端茶倒水一样累，还被人使唤。
这像什么话啊。
蔡兰多少知道一点温之应和萧梨两人之间的状况。
温之应是被温起山逼着娶这个小妹妹的，对她生不出什么夫妻之情来。
可也不能这么过分啊。
蔡兰觉得萧梨实在有点可怜。
哪有总裁夫人混这么惨的。
“阿姨，你找谁？”韩冉雪装订完卷宗，注意到门外有个陌生女人，走过去问。
蔡兰目光望见她挂在胸口的实习证牌子，心想你个小实习生我跟你说什么。
微抬下巴，蔡兰没回答她，直接走了进去。
“诶阿姨，你不能随便进……”
“赵夫人？”一道喊声将韩冉雪的话止住，“赵夫人，您怎么来了？”
他们法务部经理正好拿着一份文件从办公室走出来，看见她后面的胖阿姨，脸上露出笑容。
蔡兰目光投向低头认真打印文件对这边置若罔闻的萧梨，说道：“哦，我来看一个熟人。”
“熟人？赵夫人能有熟人在我们法务部上班呀？”经理嘴上客套，目光扫了眼蔡兰抱在怀里的狗，心里酝酿着怎么开口告诉蔡兰最好不要把狗带进他们办公区。
“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去找她。”蔡兰说着，抱着狗扭着胖腰朝萧梨走去。
“诶，那个，赵夫人……”
经理话没能说完，看见她担心的一幕发生。
蔡兰怀中的狗不安分地扭了下来，跳到地上，狗脸写满来到一个新地的兴奋，撒欢似地就开始乱跑。
它最先跑到萧梨的脚边，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一下萧梨。
萧梨注意力都在手里的文件上，她刚打好第二份，正把文件从打印机里拿出来，腿根突兀传来的触感吓了她一跳。
“啊”，文件落到了地上。
那萨摩耶像看见什么好玩的玩具，一口咬住，扭头就跑。
“站住！”萧梨下意识就去追。
这狗哪来的啊？她很疑惑。
偏今天她脚上是一双高跟鞋，在追狗的过程中，不幸没踩稳，鞋跟一崴，以一个凄惨的姿势摔到地上。
大家都愣了愣。
“梨梨——”韩冉雪最先冲过来。
崔律师也快步走过来，皱着眉：“你说你，文件被狗抢了，重打一份不就行了吗！干嘛去追，现在好了，摔着了不更耽误事。”
围上来的人作势想将萧梨扶起，萧梨抬手止住：“别动我！疼，好疼。”
她的脚好像骨折了。
韩冉雪急了，她一慌神，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打120，而是转身跑出办公区。
*
两分钟后，华信顶层总裁办。
“姐姐，我，我找温总。”从电梯里出来，韩冉雪直奔秘书区办公桌。
秘书目露疑惑的时候，韩冉雪忙将挂在胸前的实习证举高，“我是法务部的实习生韩冉雪，萧……总裁夫人她出事了！”
华信高层和总裁办的几个秘书都知道他们总裁夫人在法务部做实习生的事，见韩冉雪神色急迫，不像说谎，被她找到的孙秘书只犹豫了几秒，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温之应的手机。
其实温之应此刻正在十二楼7号会议室开一个重要会议，但是孙秘书觉得，这个会议应该不会有他们的总裁夫人重要。
这段时间，只要温之应在公司，都会和萧梨一起用中饭，温之应重不重视萧梨，几个秘书都看在眼里。
*
在地上缓了缓，有人搀扶下，萧梨勉强能从地上站起来，她单着脚一蹦一蹦，被扶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不行，你这得去医院看看。”经理说，“那个小汪，你负责送小萧去躺医院好吧？”
被点名的是汪池俊。
法务部的男同事里，汪池俊跟萧梨年纪比较相仿。
汪池俊就在旁边，他道：“好”。
“对了，你有车没有，没有开我的。”经理才想起来问，要是汪池俊没车，总不能坐地铁送萧梨去医院。
汪池俊家境不错，毕业不久家里就给买了代步，道：“有的。”
“那就行，那你快送小萧去医院。”经理道。
汪池俊走近一些，似想将萧梨扶起，萧梨道：“疼，我走不动。”
她内心其实在纠结要不要跟温之应打电话，她现在好难受。
在场的人只有蔡兰跟她想到一块去，萧梨在地上疼得不行的时候，她就在想要不要让老赵给温之应打个电话。
但是又觉得温之应那么忙，估计老婆脚崴了也只是吩咐助理下来将人带去医院，倒不如不要多此一举，别到时候温之应还要嫌弃她家老赵多事。
“那我抱你。”汪池俊道。
脚踝处都肿起了一个大包，好疼好疼，萧梨不敢磨蹭了，也想快点去医院，她点点头。
汪池俊微俯下.身，就要将她抱起，余光闪过一个人影。
他直接被那人挡开。
疑惑地抬起头，是个身穿铁灰色西装的男人，身材挺拔，气质成熟。
这个人格外眼熟，好像是……他们集团总裁？
没想到温之应会赶来，萧梨愣了下。
他那张英俊的脸看起来很严肃，又冰冷，他蹲下.身，似想查看她的脚，萧梨抓住他的肩膀，喊“疼疼疼”。
温之应清隽的眉蹙出隙：“怎么摔的？”
“是……”萧梨组织着语言。
温之应没等她回答，直接弯腰将她抱起。
众人在错愕和惊愣中让开一条道，看着温之应抱着人走远。
好一会儿，大家都没回过神来。
“经理，小萧她，她跟温总是什么关系啊？”有人跑上前问经理。
经理脸色说不上好看，“我不知道啊。”
嘴上这么说，她内心其实已经有什么推断。
刚才她视线捕捉到，温之应右手上跟萧梨戴着相同样式的戒指，再加上，萧梨的简历，是总裁助理许盛发给她的，让她将萧梨和另外一个被推荐人直接录用，她想到过萧梨身份不简单，可从没把她往总裁夫人想……
“我好像……看见，大BOSS跟咱们小萧，戴着戴着同款戒指？”有人弱弱地冒出这句话。
“天呐，不会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有人感叹出声。
等抱着人远去的男人背影看不见，蔡兰一句话也没说，将自家狗子抱回来，匆匆走了。
几分钟后，不少华信员工私下的小群里，都陷入热烈的讨论。
【真的假的？卧槽，可是大BOSS不是已婚吗？总不可能跟那个小实习生是，是那种关系吧？】
【很可能的啊，早听说过温总跟家里那位是联姻，没什么感情的，那个小实习生很漂亮】
【我怎么听说那个小实习生就是温总老婆啊？他们手上带着同款戒指，而且温总老婆的确比他小好多岁，年龄符合的。】
【什么呀，总裁夫人能在法务部当个小实习生？起码也得给她个总监当当吧，听法务部的人说，那个小实习生干活挺卖力的。】
*
萧梨并不知道今天下午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个插曲在华信内部掀起了怎样的热议，此时面部凝重，眉头蹙着。
因为她好看又白皙的左脚，此时被医生打上了一层臃肿厚重的石膏，医生告诉她，这个石膏得包至少一个星期才能拆。
一个星期……
司法考试客观题考试是四天后，这代表，她到时候得身残志坚地去考场考试？
萧梨面部都扭曲了下。
当天下午，华信总部员工大群，弹出一条公告。
公告发布人是温之应的特助许盛：【重申一则公司规章制度：第24条，无特殊原因，禁止任何人携带宠物进出公司，尤其是员工和员工家属。】
紧接着群里又弹出一条公告，这次是一条处罚通报：【今天下午时间16：21，董事赵福海妻子蔡兰，私自携带宠物进入公司，经查实，蔡兰不止一次带宠物进入公司，蔡兰此行为造成不良影响，违反公司规章制度，为了加强纪律，杜绝该现象发生，公司决定，处赵福海罚款5000元，以示惩戒。】
此前，虽然有规章制度摆在那，但是对于一些公司高层的家属，华信前台基本上不敢态度强硬，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福海是华信几个高层里，出了名的爱老婆人设，所以华信的员工经常会看见赵太太到公司里来找赵董，有时候会带着爱犬来，公司一楼的前台和保安不是没跟蔡兰说过不准带狗，但是他们刚说完，后脚赵董就亲自派秘书来将人连带狗都领去自己办公室，久而久之，华信一楼工作人员都默认，这种规章制度在高层那里是不适用的。
温之应居于高位，日理万机，对于哪个董事老婆带狗进了公司这种虽然违规但又无伤大雅的小事情手底下助理秘书自然不会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导致蔡女士成为漏网之鱼。
*
下班后，有的员工还在加班，有的员工刚乘上回家的地铁，有的员工在公司食堂吃饭。
突然间，每个人的手机都振了下。
是员工总群弹出一条公告。
紧接着，又是一条公告。
关于“法务部一个名叫萧梨的实习生是大BOSS情人还是正牌老婆”的热议还未结束，不少人忙碌到现在，可能才有空摸着手机，才刚刚从其他同事嘴里听说法务部发生的热闹，下一秒就收到员工大群接连弹出的这两条公告。
一时间，华信全体员工：“……”
大家都惊讶得不行。
惊讶过后……
这还需要质疑吗？那位小实习生，如果不是总裁夫人，能让大BOSS这么铁面无私？
【啊啊啊啊awsl，冰山冷酷无情的大BOSS竟然这么宠妻！哈哈哈哈赵董被罚5000元，想想就好好笑。】
【我可以作证当时温总超级丈夫力MAX的！抱起萧梨直接就走，脸上写满担忧和紧张，还有“我老婆竟然被崴着腿”的愤怒】
【呜呜呜听说总裁夫人工作很努力认真的，一点也不偷懒，完全没有特殊待遇的，总裁夫人都这么认真对待工作了，我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华信员工私底下再度热议纷纷。
*
萧梨被温之应带去医院的时候，身上并未揣手机，所以对于华信员工大群那条公告一点都不知情。
回到家，她没有什么胃口吃饭。
“不都是你喜欢吃的菜？”温之应看她跟中午吃得跟河豚似的自己判若两人，眉微蹙，“不好吃，我让厨子重做。”
“不用，”萧梨懒洋洋夹了块鱼片，“我不是很饿。”
都气饱了。
此时，她那只包了石膏的脚，抬起来搁在旁边的椅子上，视线稍微偏一点，就能看见。
她就想问问苍天，她为什么这么倒霉。
今天出门上班，应该看看黄历的。
这时，温之应的秘书将萧梨落在公司的包包送到家门。
方婶拿过来，摆在桌上。
萧梨放下筷子，从里面翻找出手机。
将手机打开，看见好多条微信提示。
她向来对华信员工群发的消息都是不怎么积极关心的，最先点开韩冉雪给她发的微信。
她下意识直接往上刷，看最初的一条。
桃花落雪（谈恋爱后改的ID）：【图片（华信员工大群两则公告截图）】
桃花落雪：【哇噻！大BOSS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诶，太苏了太苏了，绝绝子！】
桃花落雪：【刚才我们部门有个女同事还私戳我问我你到底跟大BOSS是什么关系，因为她知道我跟你关系好】
桃花落雪：【图片（法务部女同事私戳截图）】
桃花落雪：【你说我要不要跟她说实话啊？这真是叫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桃花落雪：【可其实大家都亲眼可见了啊哈哈哈，还用我说吗！】
桃花落雪：【梨梨梨梨，怎么样，怎么样了？你的腿伤怎么样了，回个消息啊！】
【桃花落雪拍了拍“拍梨子的都是坏人”】
桃花落雪：【好吧，我刚才就在思考大BOSS带你去医院的时候，你没拿包也没带手机，到你工位一看，果然，手机躺你桌上呢！我现在真是在对空气发信息！】
最后一句竟然差点将萧梨逗笑，加之前面那张截图里的两则公告，萧梨闷闷不乐的脸好像变得舒展。
她大口吃了块肉。
回复过韩冉雪后，萧梨抿了下唇，戳进华信总部员工大群里。
入眼一片【收到】。
好多好多【收到】，像是机发的一样，队伍整齐，格式统一，往上划了下，偶尔出现那种浅灰色字底的某某某完成群待办。
萧梨看见界面左下角就有个群待办的标识，她手速没跟上脑子的反应，下意识强迫症地就点了下，下一秒，瞪大眼睛。
因为群里突然弹出一条新提示。
一行灰底小字【法务部萧梨完成群待办】。
萧梨：“……”
人麻了。
啊啊啊啊啊她为什么要手贱！
这两条公告是下午六点半那会发的，现在都快八点了，大部分员工都是在收到公告的第一时间回复“收到”或者点击群待办，时间久一点才看见公告的，一般情况下，只会默默记下，不会再回复收到，或者点击群待办，怕刷存在感。
也就是说，这个群在热闹过后，其实已经安静了有好一会了。
萧梨却在这时候横空出世，让自己出现得那么显眼又夺目。
见她小脸有些惨白，温之应吃完一粒虾仁，问：“怎么了？”
萧梨咬咬唇，将手机丢给他，“怎么办怎么办，太讨厌了！”
温之应垂眸看她的手机。
不多时，喉咙溢出一声低笑。
萧梨：“……”
“你笑什么笑啊！我现在尴尬死了！”萧梨本来看完韩冉雪的信息，胃口都回来了的，但是现在，又没有胃口了。
这不是让她社死吗？
苍天是觉得她今天还不够倒霉吗？
过了会，她努力安慰自己，华信的员工们应该都没那么闲，群里没新消息，应该不会再点进去看，到这个点了，大家也应该都看完公告了。
而且除了法务部那些人，华信很多员工都不认识她，应该不会多留意突然冒出来的她。
没事没事，小场面，淡定淡定。
萧梨选择拿起筷子，投入吃饭，想吃饱忘掉一切，这时候听见温之应道了声“好了”，嗓音低醇浑厚。
“什么好了？”萧梨疑惑。
温之应没说话，只是将手机递还回来。
*
是夜，十九点四十五分左右。
华信员工大群多出一行浅灰色小字提示，将那条【法务部萧梨完成群待办】顶了上去。
几百人的员工群里，新弹出来的内容是：【首席执行官温之应完成群待办】。
26. 咬梨 宠妻人设
接过手机, 萧梨下意识低头看去。
目光刚放到手机界面上，手机振了下，弹进来两条微信。
她条件反射地戳了进去。
桃花落雪：【截图.jpg】
桃花落雪：【啊啊啊啊啊啊被秀了一脸, 你和大Boss公然撒狗粮可还行，熊猫人双爪拍拍, 掌声送给社会人.jpg】
萧梨愣了一下，双指划拉, 将韩冉雪给她发的那张截图放大。
图片里，华信员工大群的聊天界面，【法务部萧梨完成群待办】下面, 多了新的一条：【首席执行官温之应完成群待办】。
这让萧梨咽了口口水, 她动动手指, 退出和韩冉雪的聊天框, 戳去华信员工大群。
想看看原汁原味版本。
大群里, 这两条新提示，停留在界面上，紧挨在一起。
除了他们两个冒泡, 群里依旧安静如鸡, 可就算没有一个人说话，萧梨仿佛感觉到，此时此刻, 应该有好多双眼睛在反复欣赏这两句话。
“你干什么啊？”萧梨扭头看旁边的人。
温之应道：“现在就不尴尬了，有我陪你。”
“……”
好半晌, 萧梨竟然找不出话反驳他，反倒在心窝子里冒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韩冉雪说他们是在秀恩爱，撒狗粮。
这到没有，温之应只是在帮她解围, 想分担她的尴尬。
但她，还是有被愉悦到。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而且现在不是她一个人挂在大群里，后面跟着温之应，温之应还不比她更吸引大家的目光吗？除开法务部的人可能会产生疑惑惊讶，华信其他员工，应该只是以为【法务部萧梨】就是一个刚刚看完公告然后点了群待办的法务部普通员工而已，而温之应突然出现，跟她应该没多大关系。
萧梨反倒有些担心起那个赵福海叔叔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你这样做，会不会不太给那个赵董面子？”萧梨脸色变为“好吧，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对温之应问道。
她重新拿起筷子，扒拉了口饭。
没错，胃口回来了。
温之应口气略显冷硬：“我为什么要给他面子？带头违反规章制度的是他。”
“……”
好一个公事公办。
有点他们法律人的气质。
多少大公司缺少这样公正严明的老板。
萧梨没再问什么，低头吃饭。
胃口回来后，她在这边已经添上第二碗饭，并不知道，华信员工大群里，挨在一起的那两行浅灰色底小字提示，被多少华信的员工像韩冉雪那样截图下来，然后转发分享，大家又掀起新一波讨论热潮。
【我仿佛在线免费看了一本《霸道总裁宠妻入骨》的小说，大BOSS淋漓尽致地演绎了霸总宠小娇妻的现实版，不行，我没看够，谁有好看的霸总文学推荐一下谢谢。】
【gkd，我也想看！】
【单身狗表示有被虐到，为什么要在非情人节给我看这个。】
【啊啊啊啊像大Boss这种高质量男性还有吗，可以买一送一吗？我谗！】
【卧槽，这总裁大人，卧槽。】
有员工将这张截图转给自己的亲朋好友：【我被我们公司顶头大BOSS和他卧底到我们法务部做实习生的夫人秀一脸，人要没了。】
【大公司还有这种福利？你们公司还招不招人？我要去！】
【不好意思，秋招已经结束。】
【大哭（如此真情实感，好像我去投简历就能进了一样，小声逼逼）】
【牛逼，你们公司老总真接地气，我要发给我男朋友看，人家身价过亿，长得又帅，还拥有宠妻的优良高尚品德，值得每一位单身和非单身男士学习。】
这一晚上，华信顶层CEO多了个宠妻人设。
温之应对此并不知情，此时正用轮椅推着刚吃饱了饭的小娇妻萧梨，朝书房去。
虽然腿暂时废了一只，但是萧梨没有选择消沉，吃完饭后，到书房里按照以往的节奏继续准备司法考试。
温之应也待在书房，处理今天为了照顾小姑娘落下的一堆公司公务。
安静学习了半个多小时，萧梨难免有点口渴，她搁下笔，拿起手套往手上戴，准备转动轮椅去倒杯水喝，手套刚戴上一只，坐在电脑前的温之应目光投过来。
他问：“做什么？”
萧梨说：“我想喝水。”
温之应从椅子上起身，“想喝水不会喊我吗。”
他个子颀长，懒慢走了过来。
萧梨看着他，“喔”了声。
书房里有两张桌子，一张是放置有电脑的长桌，一张稍微小巧一点的玻璃圆桌。
萧梨通常选择霸占比较符合她气质的玻璃圆桌，这边有舒服的沙发可以坐，虽然今天她坐的是轮椅。
温之应走过来，从她的小圆桌上拿走她的粉色水杯，去饮水机前接水。
像这样的小事情，萧梨发现只是一个开端。
就这一个晚上，萧梨逐渐发现，腿一旦出现问题，会带来许多不便，不得不更依赖身边的人。
当这个身边的人格外体贴入微的时候，也会让她产生苦恼。
“想上厕所？”
萧梨推着轮椅去到书房的卫生间门口时，温之应出现在身后。
“……”
“对啊，”那又怎么样呢，你跑过来是要做什么？我是一只腿不方便，又不是两只腿都不能动了。
温之应掌心落到她左肩，“不需要我？”
这不是疑问句，更像是反问，男人多半从她脸上看出“我上厕所你凑什么热闹”的神色。
萧梨才不想上厕所这种……很私人，并且很破坏她仙女气息的事情也让温之应亲历亲为地帮助，说道：“当然不需要你啊，我一个人可以的。”
温之应没坚持，说道：“那我推你进去就出来。”
萧梨点点头。
卫生间地面的台阶稍微比外面高那么一小点，萧梨感觉到轮椅被温之应翘起来，往里进。
如他所言，他只是帮她进去，之后就转身出去了。
萧梨挪过去一点，准备反锁上门，听见门外温之应声音平静：“别锁门。”
啊？
“为什么呀……”萧梨心中冒出“你不会是想趁我上厕所的时候跑进来围观吧”这种过于猥.琐变.态完全不符合温之应高尚品格的猜想。
温之应没回答她，门外安静。
过了会，萧梨反应过来。
哦，应该是温之应怕她毛手毛脚出什么意外，如果反锁门了，到时候会很麻烦。
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思及此，萧梨嘟了嘟腮，稍微纠结了一下，选择听温之应的话，没将门反锁，直接转着轮椅朝马桶去。
温之应才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闯进来看她上厕所的猥.琐男呢。
因为那句听起来简单但是透满深思熟虑瞻前顾后想法的“别锁门”，萧梨从轮椅上起身，单脚往马桶蹦的时候，显得更小心翼翼。
她可不想真出什么事，然后让温之应闯进来看见她狼狈凄惨的样子。
*
几分钟后，萧梨顺利解决完，坐回轮椅，神清气爽地驱动轮子朝外返回。
打开门，看见温之应立在门口，像个门神。
当然，真正的门神才不会有温之应这么帅。
“你不会……一直守在门口吧？”萧梨问出口的时候，内心其实就有了答案。
温之应嗯了声，英俊的面容仿佛浮出“不然呢，你这么让人不放心”的神色。
萧梨：“……”
倒也不必如此。
这样让她很有压力。
魔鬼级的考验还在后头。
深夜了，萧梨困了，想睡觉了。
睡觉之前……
萧梨很爱干净，不管春夏秋冬，每天睡前都要洗下澡的，小洗大洗的区别。
但是今晚。
萧梨被温之应推进卧房的时候，洗还是栀子zhengli獨家不洗这个问题，绕着她的脑袋打转。
她脑补了一下不洗澡，直接换睡衣上床，身上微微黏乎的那种感觉，很快就受不了了。
轮椅行驶到床边时，她唇一动，脱口而出：“我想洗澡……”
十多分钟后，浴室里场面有些特殊。
萧梨被片衣未着的温之应抱在怀里，温之应手上拿着一块小帕子，细致地给她擦拭，尽量不让水珠蔓延到她腿上的伤处。
萧梨怪不好意思的，人生头一次“享受”这种服务。
“喂，这里都擦了好多遍了，你……你能不能换个地。”萧梨出声，双颊挂着坨红。
温之应低嗯了声，才擦到别的地方。
萧梨已经在心里做下决定，明晚就算脏脏的睡觉，也不要让温之应帮她洗澡了！
*
因为腿伤，萧梨接下来的几天，就没去华信实习，也没去学校学习，都老实待在云锦湾别墅。
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会跟程落欣连麦求解。
腿伤的事情，她没伸张，也让温之应帮他瞒着，怕传到温起山那里去让老人家担心。
而至于程落欣和她那几个室友，她没有刻意隐瞒，几个人知道她腿受伤那么惨，本来想约着来看望看望她，萧梨以“大家都专心复习法考，我又不是生什么大病”为理由拒绝了。
然后是周六那天司法客观题考试，萧梨成为了她那个考场唯一一位杵着拐杖进入机房考试的学生。
挨在电脑桌边的那只缠着臃肿石膏的脚格外显眼。
萧梨尽量调整好心态，不去在意别人的目光，时间到后，注意力都放到面前的电脑上，用鼠标认真答题。
因为法考是全国统一性考试，萧梨分到的考场并不在明大本校，而是在一个此前她都没听说过的技术院校，离市中心都有点远，为了考试，前一天晚上，温之应还陪她在这个学校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所以没碰上多少认识她的同学，她进出学校的时候也全程戴着口罩，大大降低了存在感，遇见的路人多只留意到她的身残志坚。
“感觉如何，题简单吗？”考试结束，温之应将她抱进车的时候，问。
萧梨道：“就那样吧，有的题难，有的题不难。”
反正她觉得自己发挥还行。
而且，有好几道题都是程落欣押中的，不得不说，程落欣是个神人。
这条大腿抱得很值。
考虑到她的腿，萧梨被温之应放进的是后座，萧梨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袋热乎乎的小笼包和一杯豆浆。
这是温之应早上的时候给她买的早餐，但是早上她起晚了，为了赶去考试，小笼包她只吃过半个。
萧梨腮帮鼓鼓地吃完一个，吃下一个，时不时就一口豆浆，拿着手机在“四只仙女”群里跟大家一起冒泡，发表考完试后的心得体会，没注意到，前面掌握着方向盘的男人，偶尔会将目光落至后视镜上。
后视镜里，萧梨扎着丸子头，耳边有几丝碎发，皮肤白皙，漂亮的脸蛋挂着终于考完试后的红润，双眼低垂着看手机，更显得睫毛纤长浓密。
主要是，她腮帮刚扁下去又鼓起来，有几分生动的可爱。
*
这场考试结束后，萧梨没有松懈，因为很快还有司法考试的主观题考试。
萧梨认命地继续投入紧张的复习。
腿伤好了后，萧梨恢复一边实习一边准备法考的忙碌生活。
只不过回到华信实习的那天，她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很多人对她的态度也产生极大的变化。
比如说带她的崔律师，没再催促过她干活，每次交给她什么任务，语气里仿佛含有恭敬，那种需要跑腿送文件的活没再交给过她，路上遇见别的部门的同事，会有那么三四个对她笑眯眯的，她去茶水间倒水的时候，本来挨在一起闲聊的两个人会立马分开，匆忙回到自己的工位干活。
这样的变化一开始她迟钝地没察觉出来，下午要下班的时候，堆积到一定高度，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低头，在微信里戳韩冉雪。
穿羽绒服的梨子：【怎么回事呀？难不成……大家都知道了什么真相？】
桃花落雪：【你说呢：）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桃花落雪：【别的部门我不知道哈，反正整个法务部的应该都知道了，就你腿骨折的第二天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丘姐还跑来问我，“哎呀，小韩，我知道你跟总裁夫人关系好，想问下总裁夫人的腿怎么样了呀？今天她都没来上班。”我：“总裁夫人？？”丘姐说：“哎呀，你别忙总裁夫人藏着掖着了，我们昨晚都被大BOSS和总裁夫人在大群里秀了一脸。”】
法考在即，关于公司里发生的事，那几天韩冉雪就没什么都传给萧梨听。
穿羽绒服的梨子：【……】
身份大白了还能怎样，她还能立马辞职不干了吗，只能怪……那天为什么那个蔡阿姨要抱她的爱犬来公司！
萧梨当作大家都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才不会以什么“总裁夫人”自居，该干的活还是会认真干，然后空闲之余，心思都放在不久之后的法考主观题考试的准备上。
10月底，考试再临，这次她分到的考场所在大学没之前那个大学那么野鸭到她没听说过，是明城师范大学。
不过也不在明东区，而位于遥远的明西区，查过考场信息后，萧梨便和之前那次一样，在网上预定明师大附近的酒店。
她玩的好的那几个人，没人跟她分到一个学校考试，注定她没办法跟人和订房间。
上次是她腿脚不方便，所以温之应才陪她一块去酒店住一晚，这次她健健康康，温之应多半不会再陪她。
他估计也没这个时间。
萧梨默默订完酒店之后，就没跟温之应说。
只是在某次和温之应共同吃中饭的时候，他问起时，提了几句她哪天哪天又要考试。
从云锦湾开车到明西区需要两个多小时，萧梨想过去早一点熟悉环境，不至于到时候因为认床这个坏习惯过于睡不好觉而影响第二天的考试，所以考试前一天，她吃过中饭就让老周送她去酒店。
是夜，墨空很美。
萧梨都洗完澡了，没睡下，正拿着一本法条在看，听见有人敲门。
萧梨看法条看得有点认真，门被敲响第三声的时候，她才注意到。
“谁呀？”萧梨下意识警惕起来。
清纯女大学生，独自一人在外面住酒店，在这样的深夜，突然有人敲门，访客会是谁？
萧梨抓着法条挪到门边，竖起耳朵。
传来的声音让她有些意想不到，是道磁性低沉，又熟悉的男音：“是我。”
27. 咬梨 乖，不怕
萧梨：“……”
温、之、应？
抿了抿唇, 萧梨打开门。
“你怎么来了啊？”萧梨问。
温之应脸色不大好看，他没回答她，越过她径直往里走。
天气已入秋, 夜晚稍凉，温之应身上的深咖色外套似乎裹挟了点外面的凉意。
“你说我怎么来了？是我该问你, 怎么也不等我，自己跑过来住。”温之应进入酒店之后, 像专门检阅酒店合不合格的考察官一样，漆黑的双目扫视里面的环境，声略沉。
萧梨：“……”
啊, 是她考试, 她为什么要等他啊？
不是, 难道是他……
温之应转过身, 大长腿慢步到她面前, 距离拉近，他身上的气息也扑面而来，他身上的味道是很好闻的, 一股冷杉香, 伴着一点淡淡的烟草香，萧梨有点不想承认，她竟然会喜欢温之应身上的烟草味, 甚至，在她高中那会, 还喜欢过温之应打完篮球后的汗水味。
这两种味道，放在别的男性身上，她会避而远之，可是放在温之应身上, 她觉得好有魅力。
这时候男人伸手掐了把她的脸，嗓音有一丝浑浊：“知道错了没有。”
他那眼神，看起来有点严肃，帅气的脸，也有几分责怪。
萧梨失了下神，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话应对。
“你不是很忙吗，我是怕你没时间啊……”萧梨最后弱弱地说了这么一句。
温之应的脸色才好了几分，伸手解掉胸前的领带，单手插着兜朝右边的浴室走去，“我去洗个澡。”
浴室门要关上时，萧梨听见一句：“你继续去复习，不用管我。”
萧梨抱着法条继续看着，耳边是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她感觉心脏好像有一处陷下去一点儿。
嘴角止不住翘了下，她揉揉脸，告诉自己不要多想，看书看书。
桌上的手机振了下。
“四只仙女”群里有人冒泡。
韩冉雪：【姐妹们，睡了吗？@所有人】
聂杉杉：【还没呢。】
孔圆圆：【+1】
萧梨也在后面跟了一个“+1”，看来大家都舍不得浪费考前最后一个晚上。
韩冉雪：【完了，我感觉我现在脑袋一片浆糊，害怕明天一个字写不出来。】
孔圆圆：【你是太紧张了，放轻松。】
萧梨：【我也感觉我脑袋一片浆糊。】
好像背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记住，这考前焦虑症可还行。
聂杉杉：【哎呀，你们不要压力太大，主观题不过，只要客观题过，明年还可以再考一次的，现在都别看书了，要么洗脸睡觉，要么找部喜剧来看，笑一笑，大脑就松弛了。】
萧梨：【所以你现在还没睡是在看喜剧？】
聂杉杉：【是啊，《三傻大闹宝莱坞》，笑不活我了，看一遍笑一次。】
萧梨：【……】
孔圆圆：【这个剧你都看几遍了，还看，不会吐吗？】
聂杉杉：【笑吐.jpg】
孔圆圆：【大拇指。】
几个人聊着聊着，发现最开始艾特她们的韩冉雪不见了，萧梨在群里艾特她：【哪去了？@桃花落雪】
韩冉雪这才重新出现在群里：【去找喜剧了啊。】
孔圆圆：【哈哈哈哈你真听杉杉胡说啊。】
聂杉杉：【我没胡说啊，刚才真看了《三傻大闹宝莱坞》，这酒店住得可真爽。】
孔圆圆：【我觉得最好别看，越看越兴奋，会睡不着的，明天还考试呢。】
萧梨：【说的我也想看部喜剧。】
萧梨：【但是，还是看书吧：)】
孔圆圆：【我也继续看书去了，不聊了不聊了，姐妹们明天一切顺利。】
聂杉杉：【你们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很堕落。】
萧梨不由好奇他们法学院之光程落欣现在在做什么，就用微信私戳了程落欣。
萧梨：【在干嘛呢。】
程落欣：【批改作业。】
萧梨：【？】
程落欣：【我不是在星芒英语做助教吗，今天主讲老师给他们小考，一大堆试卷。】
萧梨：“……”
要说牛，还是得属他们欣学神最牛，她们在这不是觉得自己没学够就是想着如何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而程落欣仿佛没有这方面得困扰，在那忙着批改试卷呢。
萧梨忍不住道：【你不能明天考完试再改呀，明天早上还要考试呢。】
程落欣：【今晚有时间啊，为什么不今晚改。】
“……”
她就知道。
萧梨：【采访一下，你是不是对明天的考试超有自信？】
程落欣：【还行吧。】
萧梨知道程落欣是谦虚了，对于一个三年来每门都拿4.0的大佬来说，司法考试的确不在话下，这个考试是通过性考试，只要分数达到规定标准，就能通过考试。
对于程落欣来说，应该不是能不能过的问题，而是她会不会拿到高分。
萧梨将和程落欣的对话截图，准备发到四只仙女群里让她们也观摩一下大佬考前状态，但要点击发送的时候犹豫了，想想还是算了，萧梨怕会让群里跟她一样的三只小菜鸡产生压力，尤其是韩冉雪。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萧梨放下手机，重新拿起法条。
这时候，温之应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
他身上套的是酒店配的浴袍，浅灰色，他个子高，长得又妖孽，套着浴袍的样子有几分诱惑的禁欲感。
这副样子她不是见过许多次了吗，明明没有什么新鲜感，她干嘛还想多看。
萧梨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萧梨订的这个酒店离明师大距离比较近，但是非五星级酒店，环境一般，萧梨刚开始住进来的时候其实很不满意，但是没有退路，她要是退房了，肯定没房间了，那么多考生，综合条件稍微好那么一点的酒店，基本上都被订满了。
余光看见温之应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又不开问她，怕打扰她似的，萧梨出声：“你是在找睡衣吗？这家酒店太破，不提供睡衣。”
萧梨是自己带了睡衣，她不知道温之应会来，不然肯定出门的时候，将他的也带上了。
温之应走到床边坐下，他左右看了下，似乎跟她刚进来时一样不大满意这里的环境，不过这样的神色没有她那么明显，他声音没什么起伏：“那我穿浴袍睡。”
萧梨点了下头，“嗯。”
也只能这样了啊。
好像是为了证明她刚才说的那句“这家酒店太破”一样，也或者是酒店被她嫌弃后的蓄意报复，过了会，萧梨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
现在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酒店的床头柜上落着一本《三国法讲义》，温之应靠坐在床头，将这本书拿起来看，打发时间。
他发现小姑娘在书里做了很多笔记，用各种颜色的笔，她写的字不怎么好看，歪歪扭扭，有些字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是何字，温之应翻了翻，发现有几页被小姑娘画有动漫小人。
这么大了，还是改不掉开小差时在书上画画的坏习惯，温之应扯了下唇，忽听见一道杀猪般的惨叫。
“啊！！！”
这个叫声持续时间有些长，不是一叫即止，而是含着颤意往后延长，充满恐惧。
这叫声，让温之应忆起萧梨小时候有次在他房间写作业，突然有只毛毛虫从窗外的树枝掉进来，落到她的语文书上，她的叫声传遍整个大院。
此时，小姑娘好像也是看见了什么毛毛虫之类的生物。
整个人从凳子上跳起来，小脸惨白。
温之应从床上下来，朝她走去，“怎么了？”
栀子zhengli獨家 “蟑，蟑螂。”萧梨头皮都发麻了，差点晕过去。
她最害怕蟑螂毛毛虫蜘蛛这一类样貌瘆人的生物，当初她在明大宿舍终于住不下去的爆发原因就是有一天在宿舍里遇见一只小强，那时候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就是那天之后，她下定决定搬出去住。
温之应走过去，抽掉自己一只拖鞋，三两下就将那只蟑螂拍了。
萧梨跌坐到床边，喘着气。
太吓人了，她是下午两点半就进到这个房间住下的，这只蟑螂是刚刚爬到桌子上才被她看见。
也就是说，从下午到现在，这么多个小时，她一直和一只蟑螂独处一个房间。
说不定，还不止那一只蟑螂。
温之应处理完蟑螂的小尸体，来到萧梨面前，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伸手掐她惨白的脸，“没事了，小强被我打死了。”
萧梨气若游丝：“退房，我要退房。”
温之应知道她被吓着了，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见过蟑螂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有些想笑，但忍在喉腔，将人往怀里抱，“它死了，还怕什么。”
萧梨脸颊陷进温之应怀里，声音嗡嗡地：“可要是还有呢。”
温之应道：“应该不会有了。”
萧梨噘了下嘴，“真的吗？”
温之应终于忍不住笑，揉她后颈，“真的吧。”
“吧……”萧梨从温之应怀里退出来，小脸坚定，“我还是要退房！”
几分钟后，萧梨放下手机，闭住眼睛。
这个酒店没有空房间了，附近的酒店也没有。
也就是说，她只能继续在这里住下。
她怎么这么惨，这么可怜。
脸又被温之应掐了下，“怎么胆这么小，乖，不怕。”
她都这么惨了，还嘲笑她！
但是萧梨却没有跟温之应置气，甚至庆幸有温之应在。
她想象了一下，如果今晚温之应没来，那刚才那会，她就要独自面对那只蟑螂了。
萧梨抬头瞅了温之应一眼，是他那张英俊的脸给了她凑合的勇气。
她心想，如果再遇见小强，有温之应在。
小强事件过后，萧梨重新拿起书看，比起看书，她好像更不愿意早一点到蟑螂或许爬过的床上睡觉。
小强事件倒是对温之应一点影响也没有，他回到床上，靠坐在床头看萧梨那本《三国法讲义》。
*
第二天醒来，萧梨发现自己像八爪鱼一样扒拉在温之应怀里。
她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她昨晚一直排斥上床睡觉，一直坐在桌边看书。
一觉醒来，就天亮了。
她比调的闹钟要醒得早，现在才早晨六点十分。
不过她调的闹钟也就比现在晚一点，六点二十，因为她想着起早一点还可以看会书。
主观题考试她没有客观题那么大的把握，感觉有几个知识点还没消化透。
萧梨便把闹钟抓过来，摁了下，怕等会闹钟响了把温之应吵醒。
这个闹钟是喜羊羊外形，就是家里卧室那个，她专门带着一块来考试的。
萧梨将闹钟放回去，而后欲从温之应怀里退出，视线稍抬时，目光被温之应熟睡的面庞吸引。
温之应生得俊朗，三庭五眼比例完美，皮肤冷白。
这副皮相，是如果哪天华信破产了，可以靠脸吃饭的那种。
他应该还处于睡梦中，面容安详，双睫浓黑且密。
萧梨心想，温之应从小也是个令人咂舌的学神人物，比程落欣更夸张些，记忆力和智商都过人，那她现在可不可以沾一下大佬的学神之气？
几秒后，萧梨漂亮的脸蛋慢慢靠近，嘴唇贴到温之应的面颊上。
她只啵了一口，离开。
呼吸快了半拍，萧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再亲一口时，看见温之应睁开眼。
28. 咬梨 总裁夫妇cp
要问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是什么。
应该是偷吻完之后, 被偷吻对象发现吧。
温之应眉眼疏淡，眸底清明，萧梨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他对上。
空气安静好几秒, 萧梨动唇：“你脸上有蚊子。”
所以我刚才只是在打蚊子。
用的是手，不是嘴。
温之应喉咙溢出一声懒散的轻笑, 他搂着萧梨的手臂抬上来，掐了把她的脸, 他也不拆穿她，掐完了，将她的脑袋扣过去一些, 压头吻了下来。
呼吸交缠在一起, 萧梨黑睫轻轻颤了下。
这场吻持续了一段时间, 萧梨逐渐和温之应变了个方位, 好半天, 萧梨找回理智，抵住温之应，探出头。
喜羊羊上的时间显示六点四十了。
温之应好像又要吻下来, 萧梨揪了揪他：“我还要考试。”
温之应这才从她身上退开。
萧梨闪着眸子, 坐起来，爬下床。
然后进洗手间洗漱。
走进考场时，萧梨还是半分紧张半分没有底气, 她承认，大学这四年, 她不算一个很努力的人，至少不及程落欣的十分之一，这导致临近考试时，她好像复习得比程落欣要幸苦得多, 平时磨洋工，考前才像打了鸡血一样学习。
等到拿到试卷，她才稍稍松一口气。
记在脑海中的知识点能从指尖灌出，用键盘敲击出来，所有的焦灼此时被认真答题代替。
萧梨危险地分了一下神想，或许有那么一小部分原因，是她今天早上沾染的学神之气够多？
萧梨很快摇摇脑袋，驱散这种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全身心投入回电脑上的试卷中。
司法考试两部分考试，终于在十月底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宣告结束。
萧梨和她的几个室友，决定聚餐庆祝。
出于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的想法，萧梨这次也把程落欣叫上。
大家在群里商量一番，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决议出去搓火锅。
选的这家火锅店是个明星开的，这个明星是萧梨的爱豆元星宇。
她偶尔会跟姐妹来这家火锅店打卡。
开吃前，有发朋友圈习惯的都先拍了张照，留着等会发朋友圈。
吃着吃着，别的桌有客人留意到，他们隔壁桌有个长得尤其漂亮的女生，并且他们还发现，这桌的几个女生对这个漂亮女生都很宠爱。
帮她剥虾，帮她捞面条，下肉先下她那边。
但是她们脸上又没有那种谄媚献殷勤的神色，好像都是下意识和很自然的举动。
一群人和和气气，时而相互开对方玩笑，时而有人说了什么，其他人哈哈大笑。
这个被宠爱的女孩，是萧梨没错。
其他桌的客人并不知道，萧梨被这样宠爱，是因为每次出来吃喝玩乐，她都是金主爸爸。
当然，这跟萧梨从小被宠爱长大的有关，她身上的娇贵改不掉，跟她相处久了，不想变得会照顾她也不行。
程落欣也是如此。
当初她曾对萧梨充满偏见，跟她逐渐相处，愣是也被韩冉雪她们同化了，没有人不爱这个小公主。
韩冉雪举起手里的啤酒，“来，庆祝一下我们终于熬完司法考试，也庆祝欣欣顺利保研，更庆祝我们每个人都通过了司法考试！”
聂杉杉：“噗，提前庆祝我们都通过了法考可还行，万一到时候被打……”
“不会，我们肯定都能通过！”孔圆圆也举起杯子，“乐观点乐观点，我们肯定都能过的。”
萧梨点头，一本正经：“没错，我们肯定都能过的。”
聂杉杉：“……好吧，我没有自信也要有自信了。”
碰完一杯，韩冉雪红光满面地道：“来来来，我们现在来谈一个比较高大上的话题。”
“什么？”孔圆圆问。
韩冉雪挑眉：“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栀子zhengli獨家”
聂杉杉：“啊，我没有梦想。”
“不，你肯定有，请敞开心扉说一下。”韩冉雪道，“我先来吧，嗯……我的梦想是毕业后继续当一条咸鱼，然后希望我法考能过，考研也一次就过，呜呜呜，所以我超级羡慕欣欣，保研的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劳，我们还要累吼吼地准备考研，而你直接就保研了。”
萧梨表示她也很羡慕。
孔圆圆道：“我倒没有读研的打算，想直接工作，同时准备公务员考试，梦想的话，就是回宣城做公务员吧，成为国家公职打工人一员。”
韩冉雪：“其实我也想考公务员，但是我又想做一名律师。”
聂杉杉：“我想出国，以后肯定还是干律师，当初就是想当律师才学法的。”
程落欣道：“我也想做律师，以后想成立自己的律所。”
韩冉雪：“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读到博士呢。”
程落欣：“我也想啊，我挺喜欢学习，不过我也想快点赚钱，等我钱赚够了，应该会停下来取个博士学位。”
韩冉雪：“听听听，博士学位在欣欣这里，反而是比开律师要简单的事儿呢。”
聂杉杉：“都不简单好吧，完成其中一样都是牛人。”
孔圆圆：“你呢梨梨。”
萧梨道：“我也是想考研吧，读完研后……”
啊，她一直只是想考研，根本没有想过考完研后做什么，而且她想考研的一大部分原因，好像也是因为不知道毕业了做什么，所以先考研吧。
读书可以不用面对以后要做什么这个问题。
韩冉雪：“那梨梨的梦想是什么？”
萧梨：“……”
这个问题她就更难回答了。
她的答案跟聂杉杉之前的口吻一样，好像……没什么梦想。
其实，她一直以来，梦想只有一个，就是温之应。
从喜欢上他那一天，就把他当作梦想。
目前看来，这个梦想好像实现了，又好像没有实现。
因为嫁给温之应了，不代表，连他的心也得到了。
萧梨突然觉得，她的这个梦想跟大家的比起来，有点肤浅。
“我也想做律师吧……”最后萧梨只能说。
韩冉雪“耶”了一声，“好了，我现在来总结一下，圆圆呢，是想做公务员，然后我呢，在公务员和律师之间摇摆不定，欣欣、杉杉还有梨梨，都是律师预备役，来，干杯！希望大家毕业后，都有一个美好的前程。”
她用手肘推了程落欣一下，开玩笑道：“欣欣，我要是到时候找不到工作，你开的律所要收留我哈。”
程落欣失笑，爽快地答应她：“这没问题。”
萧梨：“加上我一个。”
韩冉雪：“梨梨怎么会找不到工作，你可以在——你二叔的公司做法务呀。”
“……”
二叔又来了。
萧梨抿了口酒，“不，我还是想做律师。”
现在只是暂时在他的公司实习而已，为了完成学校布置的毕业实习任务。
孔圆圆：“你们怎么都想做律师啊，做律师可累了，其实不大适合女孩子。”
韩冉雪：“我也是怕律师太累，所以Plan A是考公，但是吧，又觉得做律师很酷。”
聂杉杉：“前几年是挺苦的，不过越到后面越吃香。”
程落欣道：“计划不如变化，我们可以先做好当下。”
韩冉雪“嗯”了声，“欣欣说的对。”
一群年轻人，对于未来，或清晰或不清晰，杯酒之下，讨论梦想的那份热情好像更吸引人。
*
十一月初，华信要举办一年一度的团建活动。
这次团建定在户外，大家自愿参加，经费由公司负担，时间是两天。
韩冉雪戳戳萧梨：“大BOSS是不是也会在啊？”
萧梨道：“我不知道啊。”
她是真不知道，因为团建的事情，也是经理才发在法务部员工群里不久，之前她都没听温之应说过这个事。
“那你要不要去？”韩冉雪道：“我可能有点不想去，因为这周六我都约好了跟骆兵延去看画展。”
萧梨将下巴搁在一份资料头端认真想了想，道：“我可能也不大想去，”
“如果你不去的话。”
这种集体活动，如果没有熟的人，她就会不大想去，她社交能力没那么强，尤其是目前基本上公司上下都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
韩冉雪：“哎呀，不是还有大BOSS吗。”
韩冉雪：“你先去问问他要不要去呀。”
这时候打印机已经打印好萧梨要的文件，她将文件拿出来，垂下睫，轻“嗯”了声。
中午和温之应一块吃饭的时候，萧梨扒拉着碗里的菜，出口：“公司团建你要去吗？”
栀子zhengli獨家
却从温之应脸上看出几分疑惑的神奇，萧梨瞅了瞅他，道：“你作为公司大老板，不会不知道这周末公司要搞团建吧？”
说实话，如果萧梨不提，温之应还真没想起来，团建事宜有专门的部门负责，还不至于让他操心，不过萧梨这么一提，他也想起来，华信的团建日就是这几天。
基本上每年他如果有时间都会在。
公司团建的意义，是为了让员工更有凝聚力，拉近员工和管理层的距离，增加员工的忠诚度，他做为CEO，自然会参与到其中。
温之应道：“我会去。”
萧梨扒了口饭，漫不经心地“哦”了声。
虽然温之应没也问一句“你要不要去”，下午的时候，萧梨还是戳进法务部员工群里经理发的在线电子表格，在表格是否要去的那一栏里填了个“是”。
*
韩冉雪为了不鸽男朋友，没有犹豫太久，填的是“否”，后来重新打开表格想瞅一瞅她这样不积极参加的员工多不多时，看见萧梨填了“是”，忍不住用微信私聊她。
桃花落雪：【啊呀呀，好可惜，我到时候不能跟其他同事一样，吃你和大BOSS撒的狗粮了。】
“……”
穿羽绒服的梨子：【他到时候可能都不会管我，你别多想。】
桃花落雪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沉浸在自己吃不到狗粮的世界，【怎么办，不然我还是鸽掉我男朋友吧？】
穿羽绒服的梨子：【完全可以，我也希望你在。】
桃花落雪：【额么么，那个，我可能还是舍不得鸽我男朋友，胡说的啦，熊猫人害羞脸.jpg。】
穿羽绒服的梨子：【猫脸扭头，滚.jpg】
*
周六，萧梨睡得正香，感觉到脸颊一疼。
温之应掐了她。
一到冬天，她赖床的时间就会比平时久那么一点，今天也是一样，困倦中，听见温之应道：“现在八点半了。”
八点半……
萧梨起初没当回事，懒嗯了声，卷着温暖的被窝继续睡，过了会，猛地想起来，今天不是个普通的周六，今天有公司的团建，定的出发时间是早上九点！
公司安排有大巴接送他们。
萧梨鲤鱼打挺坐起来，抱怨了一句“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啊”，就翻身爬下了床。
因为她肯定是想美美地去参加团建，可是现在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她不是调了闹钟的吗，怎么没听见闹钟响。
温之应系着袖扣，来到卫生间门口，懒靠在门边，“不急。”
萧梨握着刚挤上牙膏的牙刷：“改集合时间了？”
温之应“嗯”了声，“改成十点了。”
他是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小姑娘睡相太香，不忍心叫她起床，就通知HR部的总监将集合时间推迟一个小时。
萧梨嘴里含着泡沫：“为什么突然改时间了啊？”
温之应道：“太冷。”
*
瞬间多出一个小时，对于萧梨来说，妙不可言。
她动作没那么赶了，洗漱完后，坐在化妆柜前捣鼓瓶瓶罐罐。
温之应没她那么讲究，早就弄好，先下了楼。
方婶见他下楼，说道：“先生，你起了呀，我这就去让钟叔准备早餐。”
温之应道：“过会，太太还没弄好。”
方婶：“好的好的。”
温之应坐在餐厅里一张靠窗的沙发，用ipad浏览新闻，半个小时后，才见小姑娘从楼上下来。
从妆容和衣着，都符合她惯常要求的精致风。
长发散着，微微卷，蓬松乌黑又柔软，身上是一件碎花连衣裙搭橘粉色毛衣外套，长至小腿肚，脚上是一双圆头马丁靴。
肩膀挎着一个黑色小皮包。
很纯美。
人走近时，香风扑来。
对于栀子zhengli獨家这一身装束，其实并不是萧梨最初的理想装束，因为温之应那句“太冷”，她还以为今天降温了，就准备穿厚一点的，谁知道她查了下天气预报，发现今天温度适宜，根本就没降温，中午还会出大太阳。
可能是早上□□点那会比较冷。
“我们走吧。”萧梨说。
温之应掀眼皮：“不吃早餐了？”
这时候方婶将早餐端上桌，“先生，太太，快来吃早餐。”
吃过早餐，萧梨跟着温之应一起出门，司机将他们送到公司门口。
公司门口停了好几辆大巴，上面都印有华信的LOGO，员工们都比较准时，这个时候，每辆大巴上基本都坐满了人。
萧梨和温之应甫一从车上下来，员工们都激动得不行，从窗户里看他们。
“啊啊啊啊第一次看见总裁夫妇合体，怎么办，光是看他们挨在一起，我就觉得甜死了，他们也太配了吧！”
“不行了，我能不能拍张照？”
“你要是不怕扣工资你就拍。”
“不好意思，我刚才已经悄咪咪拍了一张。”
“传给我传给我。”
“在华信上班也太幸福了吧，这种神颜夫妇，一般只有娱乐圈才有吧，每天在电视上磕明星CP，却见不到真人，今天这对比明星好磕多了。”
“是啊，其他公司哪有这种福利。”
有个男员工冒出一句：“我好羡慕我们老总。”
“信不信，你这句话要是被老总听见，明天你可能会因为左脚跨进公司大门而被开除。”
“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啊啊啊啊大BOSS，你快点牵总裁夫人的手啊，怎么不牵！”
“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大BOSS肯定不好意思嘛。”
“完了，我又想看霸道总裁和小娇妻这种玛丽苏小说了，不行，我现在就找一本，等会在车上看。”
“嘘，小声点小声点，他们要上来了。”
这么多双目光，让萧梨怪不好意思的，面颊都红了点。
尽量保持着仪态的大方和从容，她对温之应问：“坐那辆？”
温之应道：“最前面那辆。”
萧梨“喔”了声。
他们一起走向第一辆大巴。
离大巴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听见大巴里好像很热闹，等他们来到大巴门口，发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萧梨心想，面对温之应这张冰块脸，没人敢不安静吧。
等爬上车，萧梨发现一个神奇的事情，这辆车上坐着的，好像都是法务部的员工，她都认识。
萧梨瞬间压力就少了一点，因为她之前还在纠结上车后要不要跟大家打下招呼，怎么打，不打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冷漠，打的话又不知道怎样合适，现在就没有这个烦恼了，因为都是一个部门的，她直接选择打招呼这个选项。
她努力扯起一抹应该还算自然的微笑，跟大家挥了下手，然后到温之应旁边的空位坐下。
前头的司机说：“麻烦把安全带系一下哦。”
萧梨点点头，准备低头寄安全带，这时，余光一动，看见温之应将身子倾了过来。
那股好闻的冷杉味靠近，温之应拿走了她手里的带子，帮她系上。
这个举动，放在平日里，其实是个很正常的举动，每次坐温之应的车，他经常会帮她系安全带。
可今天，后面坐了一大堆人啊。
温之应神色却很平静，似乎并不care车里有好多双眼睛在看他们，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并不匆忙，给她系好安全带后，还将她起皱的裙子展了展。
男人浅浅的呼吸拂过面庞。
“出发吧。”
萧梨耳根微微发红的时候，听见温之应道。
29. 咬梨 换胸针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明城一处出名的露营圣地, 月清山，从市区开车到那需要两个多小时。
所以萧梨精神了十多分钟后，睡意袭来, 靠着温之应的肩膀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梨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不久后，脸颊传来疼意, 听见温之应喊她：“梨梨。”
萧梨清醒过来，揉揉眼睛，“到了？”
大巴已经停下, 她看见法务部的同事在接二连三地下车, 视线匆忙往温之应肩膀处扫了一眼, 心想还好, 那里没有湿掉一块, 不然她太丢脸了。
萧梨可忘不了，小时候有几次靠着温之应睡着，醒来后, 看见他身上多出一块深色。
那是她流的口水。
温之应道：“还没, 先下车吃午饭。”
*
几分钟后，萧梨跟着温之应，带着员工们进入一家黔菜馆。
这家馆子似乎提前被温之应包场了, 里面整洁敞亮，空无一人, 不多时，空旷宽敞的两层楼，被华信员工们坐满。
萧梨自然和温之应坐一桌，除了他们两个, 这一桌基本上都是法务部的人。
然后萧梨发现，其他桌一桌比一桌热闹，大家谈笑风生，只有他们这桌，大家都比较安静，把桌上的美食吃得很认真。
萧梨此前没吃过黔菜，今天第一次吃，发现还挺好吃，那道都没什么人敢尝试的凉拌鱼腥草，她夹了好多筷。
这个鱼腥草闻起来味道很怪，嚼起来也微微苦，还有点涩，但是拌着醋和辣椒，吃起来好像会让人上瘾。
至少他们这桌……她在那吃得很带劲。
萧梨看见鱼腥草又转到她这边，用筷子去夹。
刚夹起来，鱼腥草被人端走，然后落到她面前。
萧梨：“……”
抬头望温之应，用眼神问“你做什么啊？”。
温之应声音浑厚淡沉：“这桌就你爱吃。”
我爱吃也不能就端在我面前啊，这，这像什么话。
萧梨心里BB，但没脱出口，轻咬了下下唇，这时候他们这桌有员工道：“对对对，小萧，好像就你爱吃这道菜，这道菜就交给你吃啦。”
“……”好吧。
她还能怎么拒绝。
接下来，这盘味道奇怪的凉拌鱼腥草，还真被萧梨一个人吃完。
吃过中饭，大部队重新回到大巴，继续出发。
他们吃饭的地点离月清山不远，七八分钟后，达到地点。
月清山风景秀丽，初冬时节，幽径林间铺满从树梢掉落的枫叶，踩上去时，发出清脆的咯吱声。
在山中漫步前行，不多时来到一片空旷的平地。
这里就是人力部负责人定下的团建地点。
萧梨跟其他很多员工一样，忍不住掏出手机拍月清山美丽的风景。
繁荫树木，磅礴山脊，定格进她的镜头里。
拍完无人风景，她将手机塞到温之应手上，道：“给我拍一张。”
这时候看见许盛拿着一个大喇叭跑到人群最前面，对着喇叭道：“各位各位，大家安静，接下来听我说。”
许盛向大家宣布了这次团建活动的主要内容。
会将大家分为十个队伍，红、橙、黄、绿、青、蓝、紫和黑、白、金队，此次参与团建的员工一共有133人，除掉三名后勤，四名裁判、两名摄影、和一名记者，剩下123个人，以12~13个人为一队，然后进行各种项目的比拼，最后获得前三名的队伍会有公司送出的奖励和大礼包。
当然，名字倒数的，也会有惩罚。
宣布完规则，有两个员工抱来一个大箱子，让大家往箱子里面抽胸针。
两个箱子里都装有不同颜色的胸针，之后会按照大家抽到的胸针颜色分配队伍。
“来！大家排成两队，我们开始抽胸针！”许盛举着大喇叭说。
萧梨跟着温之应排进队伍里，快要轮到自己的时候，萧梨心想，她会和温之应抽到同样颜色的胸针吗。
其实不止是她，很多员工都在等着看他们两个会不会抽到同样的胸针。
要是大BOSS跟她的小娇妻不在一个队伍里，那他们可就没有糖吃了！
前面的人抽完，萧梨走上前，从箱子里抽胸针。
拿出来，是紫色。
“啊！我和总裁夫人一队。”有个胸口别着紫色胸针的女员工激动道。
“我，我也是诶。”是另外一个女员工。
温之应就排在萧梨后面，萧梨抽完了，他走上前。
萧梨退到一边，将目光投过来。
几秒后，看见温之应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橙色的胸针。
萧梨：“……”
唉，好吧。
她竟然有点难过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一个手里拿着紫色胸针的男员工冲过来，笑道：“温总温总，我跟您换吧，您怎么能不跟夫人一组呢！”
众人：“……”
还能换呀？
不过大BOSS要想换，敢有人不同意吗？
很多人也希望温之应能换，他们更想看见总裁夫妇合体！
许盛其实一直也有在留意两个人会不会抽到一个队伍，此时见有小机灵鬼男员工跑出来想化解这个事，开口道：“啊，这样哈，想换胸针，我们是允许的，不过为了公平起见，如果有人想换胸针，两人需要在指压板上完成1.5米以上的立定跳远。”
许盛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这样既不会让员工们觉得他们大BOSS搞特殊，又给了大BOSS机会。
温之应道：“可以。”
他这声“可以”，让众员工迎来第一个嗨点。
没有人不想看霸总大大为了小娇妻努力……跳指压板的画面哈哈哈哈。
接下来，员工们挤在一起，人头攒动。
他们中间空出来的那条空地，铺了块指压板，视线往右，一个挺拔高大男人站在起跳线旁。
温之应脱了外套，此时身上是一件浅灰色毛衣，他五官生得分明，样貌英俊，气质稍冷，皮肤白皙。
不少员工对温之应喊出“大老板加油”，虽然在指压板上跳过1.5肯定对温之应不是什么难事。
萧梨被挤在最前面，今日阳光甚好，她双眸乌亮，视线也落在温之应身上。
在温之应起跳那一刹那，她在心里跟着喊了一声“加油”，睫毛轻颤了下。
温之应“不负众望”，不仅完成任务，还跳了个2.6米的好成绩。
这成绩，都可以去当国家运动员了。
“太棒了太棒了，大BOSS太厉害了！”员工们的彩虹屁没有缺席。
如果只是一两个员工杵在温之应面前，对着他那张严肃稍冷的脸，肯定是吹不出来的，但是有一大群人陪着，又是这种特殊时刻，大家都很热情澎湃。
那个主动提出跟温之应换胸针的男员工也轻松完成挑战，温之应手里的橙色胸针，便变成了紫色胸针。
而后那个男员工一脸“团建过后我应该能涨工资吧！”的神色，将那枚橙色胸针戴上。
这个小插曲过后，剩下还没抽胸针的员工继续去抽胸针。
所有人都抽完胸针后，许盛让大家各自找到队伍。
因为没有人不知道萧梨和温之应都拿的紫色胸针，他们两人省略了“找”的步骤，站在那跟吸铁石一样，很快其他抽中紫色胸针的员工自发地跑过来排在他们后面。
萧梨见其他员工都将胸针别上了，便也将胸针的包装袋拆开，准备戴上。
温之应瞥见小姑娘别第一下没别上，怕她扎到手，靠近，低头帮她弄。
这一幕，被设计部一位负责摄影的男员工拍下来。
「月清山风和日丽，金黄色的太阳笼罩大地，华信一百三十三个员工齐聚这里，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热情和活力……大家通过抽胸针分配队伍……温之应刀削的面庞，修长的身材，双目如鹰，搂着萧梨的细腰，吻着她不放，透满霸道和占有欲的嗓音发出：“女人……”」
“……”
担任此行记者的企宣部一名女员工小袁，神经拉了下，忙拨动键盘，啪啪啪删除忽不受她大脑控制从指尖敲出来的那几行字。
忍住，她要忍住。
回家再写。
几分钟后，一百多个员工们，被鲜明地分成了十拨。
排在萧梨和温之应后面的员工表情神色各不相同。
有的觉得自己很幸运，近距离接触大BOSS和总裁夫人，混个眼熟是件好事。
有的心中忐忑，总裁夫人平易近人，他们还挺喜欢，可面对大BOSS，多少会有点紧张的。
不多时，紫队的人还发现一件事。
他们这一队，怎么男生这么少？我靠，加上大BOSS，总共只有三个男同志，其他都是女生。
其他队伍也有男生比较少的，但是没有他们这队这么惨。
有个女员工安慰道：“没事没事，男生少怎么了，我们女生也不输男生的啊。”
萧梨应和那个女生道：“对，我们一起加油。”
“嗯嗯！”
很快，紫队女生们的自信，收到第一波摧残。
因为第一个比拼项目是，在指压板上跳绳，按照一分钟内，每个队队员所跳数目的总和记分。
自然是跳的总数最多，得分最高。
女生们的脚普遍都比男生的要娇要嫩，抗痛力没男生那么强，一分钟下来，即便作为队长的温之应跳了30个，也没能让紫队总成绩好一点。
除了那两个男同志，剩下的9个女生平均七八个左右，最好的成绩是12个。
而万众瞩目的萧梨……跳了两个。
对，只有两个。
萧梨刚站在指压板上，就疼得不行，别说让她在指压板上跳绳了，她觉得让她在这上面站上一分钟那么长都够呛。
满脑子都是痛痛痛，又不好一个都不跳，那太丢人了。
萧梨深呼吸一口气，往上一蹦，下一秒落到地上时，疼得表情扭曲。
偏偏此刻负责摄影的那两个兄弟，正用摄像机对准她，将她这副丑态拍了下来。
在跳第二个的时候，萧梨心想，就算疼也要美美的，不能表现在她漂亮的脸蛋上，但是双脚落下去时，表情不受控制地再次扭曲。
不跳了，她不要跳了呜呜。
30. 咬梨 知道你没吃饱
其他队在跳绳的时候, 萧梨挨近温之应一些，说：“刚才我的丑态被拍下来了，嗯……你能不能动用特权让他们删除一下？”
萧梨怎么能容忍她定格在镜头里的照片有不美的。
这不可以, 她不能接受。
温之应却很拔吊无情，说：“这恐怕不行。”
“……”
萧梨又不好自己去跟摄影师说, 怕在人家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因为刚才好多女员工跳绳的时候，表情神态也不怎么好看, 她们也被拍了，凭什么她不能被拍。
就凭她是总裁夫人？
萧梨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个比拼项目是拔河比赛，他们这一队同样不占优势, 女员工们使出了吃奶的劲, 最后也只是取得了第五名的结果。
大家肯定都想名次高点的, 所以很嫌弃这个第五名, 等来到第三个比拼项目, 大家才发现，第五名已经，非常好了。
因为第三个比拼项目是男女对视, 对, 必须是男女对视。
而且是队内组员对视。
队内男同事和女同事都要相互对视一次，不能自由选择。
然后按照每一组对视总时长记分。
紫队只有三个男同胞，其中一个男同胞还是温之应, 这导致，轮到和温之应对视的女员工都被秒杀。
谁敢和大BOSS对视啊, 对视超过两秒，不怕大BOSS能怎么样，也会怕总裁夫人吃醋，简直是个死亡游戏, 能对视超过十分之一秒的，已经算强悍。
大家便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萧梨身上。
因为最后是按照对视总时长计分，虽然她们对视的成绩为0，但是如果萧梨一个人和温之应对视的时间够长的话，就能弥补很多，并且挽救整个队伍。
其他队就出现过男女对视长达八分钟的两个牛人，他们总裁夫人和大BOSS一定也可以。
“小萧加油，定个小目标，十分钟，最短十分钟，你和大BOSS一定可以的。”有员工打气道。
太高估她了。
萧梨觉得自己脑袋仿佛顶了一颗梨，山大。
她镇定地来到温之应面前，在裁判喊开始之后，眸子上抬，与温之应的目光对上。
一秒、两秒、三秒……
“五秒！”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听见裁判报出成绩。
“……”
万众期待中，萧梨最后取得的成绩是“五秒”。
离紫队成员给她定的那个小目标十分钟，差得有点大哈。
萧梨想说，我已经尽力了。
如果她不喜欢温之应，可能会完成目标，偏偏她很喜欢他……
所以在队内男女对视这个环节，紫队荣获倒数第一的“好”成绩。
三轮游戏所获分数综合下来，紫队也还是倒数第一。
紫队员工们，此刻就无比怀恋前面那个项目的第5名。
第5名，多么好的成绩啊。
三个拓展项目比拼完，到了晚餐时间，员工们都以为折腾了这么久，公司会给他们安排一顿大餐吧。
谁知道这顿晚饭，竟然是按照他们的成绩分配伙食。
在前几局游戏中所获分数前三的队伍橙队、蓝队、白队，可以被带去山下吃大餐，排名第4第5和第6名的绿队红队和黑队，也可以被带去山下吃东西，只不过前三队能去的是一家高档餐厅，而他们能去的是一家韩式自助烤肉店。
第7名和第9名的银队和黄队，晚餐是自热小火锅加可乐橙汁。
而剩下的最后一名紫队，被安排的晚餐只有一样……泡面。
并且作为倒数第一名，有个惩罚。
惩罚便是，队内所有成员，需要在山里扎帐篷度过这个美妙的夜晚。
紫队成员们：“……”
有员工忍不住问：“不是应该等游戏都结束后，才有惩罚的吗？”
许盛笑得人畜无害：“阶段性惩罚也是有的。”
“……”
紫队成员：不，他们不接受。
萧梨嘴角都抽了下，目光望向温之应，好像用眼神在问他：“是真的吗？”
你不是大BOSS吗，HR部负责策划这个活动的那几个员工，敢让你这么惨吗？
他们不敢的对吧？
规则是用来打破的嘛。
然而温之应是个正经公正的CEO，非常一碗水端平，对此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十多分钟后，秋风扫落叶，其他队伍的员工们都被带下了山，有三个队伍去高档餐厅享用晚餐，有三个队伍去吃香喷喷的烤肉，有两个队伍去公司定的酒店里享用自热小火锅和可乐果汁，只剩下萧梨所在的这一队……
往地上团了块垫子，然后坐下，吹着冷风，将开水倒进刚撕开的桶装泡面里。
萧梨选的这桶味道是香菇炖鸡面。
饶是只是一桶寒酸的泡面，在泡好后揭开盖子，扑来的香味还是让萧梨咽了口口水。
她早就饿了。
用叉子卷起来，跟其他员工一样满脸“我想挑剔又有什么办法，泡面就泡面吧，你看这泡面多香”，大口吃了起来。
这时候脚边的手机振了下。
韩冉雪给她发微信。
桃花落雪：【咋样呀，团建好玩吗？】
萧梨没说什么，将泡面放下，举着手机拍了一张，发给韩冉雪。
穿羽绒服的梨子：【图片】
桃花落雪：【哎，你没去参加团建？】
穿羽绒服的梨子：【参加了啊，现在在月清山，这个就是我们今天的晚餐。】
萧梨嗦了口面，拍了两张此刻月清山落日的风景照发给韩冉雪，然后给她大致吐槽了一下她今天的遭遇。
迎来的是韩冉雪的一顿爆笑。
桃花落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好我没参加，看来我是明智的，熊猫人叼烟.jpg】
桃花落雪：【太惨了太惨了，抱抱我的小梨子。】
萧梨捧着泡面桶喝了口面汤，心道，她也觉得她太惨了。
她想象的团建不是这个样子的啊，Barbecue没有，篝火晚会也没有，一点也不快乐。
然后刚才说她太惨，想抱抱她的韩冉雪这时候分享了两张图片过来。
一张是她和骆兵延挨在一起的恩爱自拍，背景是朝意画展门口。
还有一张是画展内的场景。
墙上挂的画光怪陆离，一个比一个抽象派，全部来自国内知名新秀画家宋意。
穿羽绒服的梨子：【我这么惨了，你就不要刺激我了。】
现在韩冉雪估计在和骆兵延吃烛光晚餐，浪漫又惬意，而她呢，在这里吹冷风吃泡面。
抬头望见跟她一样端着一碗泡面在吃的温之应，心情才好点。
她这么一看过去，温之应好像认为她没吃饱，在觊觎他桶里的似的，唇角浅牵：“怎么了？”
我就看看你啊，还能怎么了。
萧梨没说话。
不过萧梨的确有点想尝尝温之应的，他那桶是金汤肥牛味。
萧梨埋下头，喝汤。
她面都嗦完了，只剩下汤。
长这么大，萧梨吃泡面这种亚健康食物的次数掰手指头能数过来，听说泡面汤很不健康，但是今晚萧梨却喝得很香。
耳边听见温之应喊她：“梨梨。”
萧梨抬起头。
温之应没说话，手里的泡面端近她，卷了一勺面出来，示意她吃。
萧梨眨了眨眼，没犹豫太久，没出息张开嘴，吃了。
之后，温之应又喂了她两口。
“你怎么还剩下这么多啊？”萧梨问。
温之应道：“我不饿。”
萧梨心想，估计是温之应对泡面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吃不惯，才会还剩下这么多。
大伙吃完泡面，开始搭帐篷。
紫队一共有12个人，后勤给了他们四个帐篷。
萧梨自然和温之应住一个帐篷，然后队中两个男员工睡一个帐篷。
另外两个稍大的帐篷，由剩下的八个女员工平分。
落日的余晖散尽，天逐渐黑下来，冷风呼啸。
萧梨此时裹上了温之应给她带的厚运动服，帽子遮住脑袋，只露出一张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小脸。
四组画面不大相同。
别的组基本上都是齐心协力，在一同搭建帐篷，而萧梨这边，全程是温之应一个人在动手，萧梨能做的，就是乖乖在一旁等待，最多帮温之应递下零部件。
温之应动手能力很强，即便身后的小妻子帮不上什么忙，他依然比其他人更快地搭好帐篷。
铺好睡袋，先让萧梨钻进去。
这个帐篷挡风御寒效果很好，萧梨进去后，暖和了不少。
“你要不要去帮帮他们。”见其他组的帐篷还没搭好，萧梨探出头说。
温之应嗯了声，去其他组帮忙。
几分钟后，温之应回来。
时间太早，萧梨正在跟程落欣聊天，跟她说她今天都经历了什么。
告诉她在指压板上跳绳有多痛，告诉她她今晚只吃了一桶香菇炖鸡泡面，却觉得很好吃。
告诉她……
抬头望见温之应钻进来。
帐篷不怎么大，温之应一进来，更显得空间狭小。
他身材宽大，挟了点外面的凉意。
温之应进来后，掐了把她的脸，“在做什么。”
萧梨说：“跟朋友聊天。”
他掐完她的脸，把她两边脸颊都摸了下，好像在试温度。
之前萧梨的脸有些冰凉，被风吹的，帐篷里暖和，现在脸颊热乎不少，温之应收回手。
过了会，萧梨敲好字，正准备给程落欣发送过去时，听见温之应道：“睡得惯吗，睡不惯我带你下山。”
萧梨：“……”
“可以吗？”她扭头看他。
喂，你不是很公正无私，一视同仁的吗？
而且怎么不早说呀！
温之应道：“送你去酒店，我再回来。”
温之应也想一视同仁，但是他不认为娇气的小公主真能在这个简陋的帐篷里睡一夜，再晚一点，她可能会哭。
萧梨卷在睡袋里，只露出乌发铺满的脑袋和捏着手机的手，她很认真地纠结了好一会，出声：“不要。”
帐篷里，手电筒打出来的灯光照亮狭小的室内，温之应那张英俊的脸就在眼前，萧梨红润的唇动了下：“愿赌服输。”
温之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浅扯唇，又捏她的脸：“今晚不洗澡可以吗？”
他知道小姑娘有洁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在这种环境睡过。
萧梨静默了会，道：“可以啊，就一晚，又不是每晚都这样。”
紫队里又不只有她一个女生，其他八个女生都可以凑合，她为什么不可以。
温之应漆黑的双目似乎还有几分“你真的可以吗”这种神色。
萧梨噘了下嘴，“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娇气，今晚，我可以的。”
温之应忍不住笑了声，道：“好。”
这时候听见别的帐篷有人发出“哦呼”的声音，含着激动，萧梨竖起耳朵，心想是怎么了。
眼珠轱辘转回来时，与温之应那双黑眸对上。
萧梨回想起今天白天比拼那个男女对视的时候，这双黑眸，她只坚持了五秒。
那……
现在她再试一次好了。
她想看看这次，在没有那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她是不是能表现好点。
一秒、两秒……
在第三秒的时候，看见男人眼尾上挑起浅浅的弧度，问她：“饿吗？想不想吃东西。”
啊？
萧梨愣了下。
见温之应坐起来，拿过他睡袋旁边的一包东西。
萧梨才发现那里有一包东西，光线不好，她之前一直没留意到。
温之应将手电筒拿过来，打开布包，里面有蛋黄酥和巧克力夹心面包，还有牛肉干。
“怎么会有这个啊？”萧梨有点惊喜。
平时温之应给她这些，她一定反应不大，还会抱怨温之应大晚上想让她长脂肪，但是今晚经历过只吃了一桶泡面之后，再面对这些高热量食物，她眼睛控制不住冒光。
温之应道：“知道你没吃饱。”
“这个福利其他帐篷也有吗？”萧梨嚼着蛋黄酥问，腮帮微鼓。
温之应拭掉她嘴角沾的碎屑，道：“有。”
萧梨心想，温之应还有点良心。
怕半夜想起来上厕所，萧梨也只是过了一下嘴瘾，没吃太多。
用湿纸巾擦干净手，萧梨躺回去。
意料之外，在这种简陋的环境下，她没有失眠，反而觉得睡袋暖和又舒服，也可能是白天被搞累了，躺下不久就睡了过去。
*
第二天清晨，不管是在酒店睡了一个好觉的员工们，还是苦兮兮在月清山将就了一晚的员工，重新聚在一起。
好像昨晚的凄惨燃起了紫队女生们的斗志。
早上第一个比拼的项目是在指压板上进行猪八戒背媳妇接力赛。
每队至少都有12个人，两人为一组，进行接力赛，用时最短的组，得分最高。
萧梨这组因为男士少，所以不得不由一部分女士担任“猪八戒”，但即便如此，巾帼不让须眉，大家都撒开了，再痛也奋力地往前冲。
最后一棒是温之应和萧梨。
温之应接棒很顺利，而后健步如飞，萧梨挂在他身上，仿佛没有重量。
最后紫队奇迹般在这个项目中夺得第3名的好成绩。
接下来的项目，紫队的表现更让人意外。
这个项目是“你画我猜”游戏。
游戏规则是，队伍从左至右排成一排，裁判向左边第一位成员展示一幅画，然后第一位成员在限定的时间内用笔照着画下来，传给第二位成员，第二位成员照着第一位成员所画的画画出新一副画，再传给下一位成员，一直往后，最后由排在最后一位的成员来猜真正的画是什么。
除非所有成员画技都很好，不然传到后面，负责猜的那位成员面对的画基本上惨不忍睹。
萧梨从小没什么画画天赋，所以主动排在很后面，倒数第二位。
温之应小时候学过画，还获得过画画相关的奖项，所以被大家一致推举为第一位担任画手的人。
一幅画经手十人以上，大家的画技或优秀或良好或拙劣，传到萧梨手里的时候，其实四不相，歪歪扭扭，横七竖八，但是萧梨看了会，似乎认出温之应画的什么，不过她不能说，只能画，但是画技又不好，勉强照着前一个人画的大致画完，传给最后一个人。
负责猜的成员来自华信财务部，一个又瘦又高的女员工。
她瞅了半天纸上的奇怪图样，脑海都没冒出什么有用信息。
一连猜了两个，都不正确，最后时间到了。
萧梨道：“是不是荻野千寻？”
荻野千寻是宫崎骏名作《千与千寻》里的女主人公。
温之应“嗯”了声。
瘦高女员工忙站起来，拉拉萧梨的胳膊：“小萧，你跟我换下位置吧，你来猜。”
他们刚才失策了！大BOSS来画，当然得是总裁夫人来猜啊！
“对对对，小萧，你来猜！”其他员工也说。
萧梨摸摸鼻子，点头，接下这个重任。
之后这一组就像开了挂一样，不管最后传到萧梨手里的图有多丑多离谱，萧梨都能准确地猜出最开始温之应画的什么。
一连对了五幅画，打破了纪录，并且进度跟其他队快了一大截。
同样的时间，其他队才苟到第三幅画，紫队已经开始第六幅。
一个小时候结束，因为紫队有温之应和萧梨这两张王牌，共猜中11幅画，而其他队伍最多6幅，简直完胜。
有员工都在怀疑是不是HR部给大BOSS透题了，不然大BOSS和总裁夫人也太有默契了吧！
早上的两个项目比完，紫队的排名就蹭地上去了，从倒数第一，变成正数第三。
中午的伙食就有所改善，被送去山下一家餐厅吃大餐，留在月清山吃泡面的变成另外的队伍。
萧梨锦衣玉食长大，平时经常吃各种山珍海味，但是她觉得都没有今天这顿香。
好像终于体会到，这种团建的快乐了。
切牛排的时候，唇角弯了下。
*
下午只有一个比拼项目，就是真人CS，大家领完装备和武器，穿好迷彩服和马甲后，涌进山里，各队为营，开始激烈的“厮杀”。
萧梨一开始觉得，又来了。
这种刺激的游戏，对于他们女生多的紫队，很吃亏的。
后来才知道，这种游戏比起拼体力，更拼智力。
温之应很狡诈，愣是带着他们以偷袭的方式“射杀”了好多其他队的员工。
他还会“排兵布阵”，在他的带领下，紫队“杀”红了眼。
最后毒圈里，只剩下五个人，其中三个都是他们紫队的人，另外两个分别是白队和橙队的人。
萧梨埋头装“弹”（仿真抛壳）的时候，没注意到有人准备偷袭她，下一秒，天旋地转。
她落到温之应怀里，同时温之应后背中了一“枪”。
萧梨愣了下。
“紫队，温总出局！”听见许盛用大喇叭喊。
温之应拍了下萧梨的脑袋，扯唇：“加油。”
他动作稍懒，拿着“枪”离开。
萧梨望了下他挺拔的背影，很快集中注意力，和紫队另一名剩下的女员工后背撞在一起，持“枪”向前，目光警惕。
“砰。”
“砰。”
半分钟后，连响了两枪。
倒了两个人。
一个是白队剩下的那个男员工，一个是萧梨旁边的小龚。
经过两天相处，萧梨早已熟识队里的其他员工，这个小龚来自技术部，毕业于燕城理工大学，年纪只比她大两岁，但是是个计算机大牛。
同时，小龚是个演技派。
中“枪”后，她倒了下去，拉住萧梨的手，声音虚弱：“我们队……就……靠……你了……”
然后眼睛一闭。
逗得毒圈外围观的好多人都笑出声。
萧梨没笑，认真地“嗯”了声。
她往后退，抱着“枪”躲到一颗树后面。
剩下的另外一个“活人”，是橙队一个男员工。
这个男员工体形微胖，戴着眼镜，但是很灵活，也很机敏，不然不会存活到现在。
萧梨在想，等他再靠近点，她估计就完了。
一步、两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
萧梨不想再躲，抱着枪跳出去。
“砰。”
一颗仿真抛壳打到了对面男员工的肚子上。
萧梨：“……”
她成功了！
“恭喜紫队，获得最后胜利。”许盛宣布最后结果。
“太厉害了！”紫队的女员工们冲出去围住萧梨。
萧梨和她们每个人都抱了下。
其实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她只不过比较幸运，苟到了最后。
这是最后一个项目，因为成绩过于亮眼，加上上午表现良好，最后分数统计下来，名次从第三冲到第一。
没错，第一。
萧梨都有点不敢相信。
来到温之应身旁时，耳朵被他揪了下，萧梨听见他说：“很棒”。
*
这个真人CS是在树林多的地方玩的，离他们之前在的那片空地有一段距离，大家集合后，一起走回去。
还没走到，闻见一股肉香。
空地上，多了好几台烧烤架，还有一排长桌。
在真人CS项目里，有不少被淘汰的男员工都提前回来，原来是为了悄悄摸摸给大家准备美食。
许盛道：“这次晚餐不区别对待了啊，大家一起吃，一起嗨。”
员工们都兴奋地往前冲，脸上仿佛写着“总裁爸爸终于做个人了啊啊！”。
萧梨和温之应两个人落在后面。
走着走着，萧梨停下来，低头。
她鞋带松了。
玩真人CS的时候，她换了双鞋，马丁靴换成运动鞋。
此时左脚的栀子zhengli獨家鞋带散开。
萧梨准备蹲下去系，温之应比她先蹲了下去，沉默不言，平静帮她系鞋带。
萧梨视线从温之应挺拔的鼻梁往下移，看见温之应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给她系了个蝴蝶结。
“谢谢。”他系完了，萧梨说。
面颊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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