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酣畅淋漓的集体Barbecue结束, 大家一起收拾垃圾，将折叠桌子和折叠椅统统收起来，一起往山下搬。
通过这次团建, 大家对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认识了不同部门的人, 增强了责任感和团队精神，收获了快乐和友谊, 并磕拉了总裁夫妇CP。
坐上大巴，回去的路上时，脸上都有些不舍。
好像大家都还没玩尽兴。
萧梨感概也蛮多的, 虽然他们经理没规定他们得写团建后心得体会, 萧梨还是啪啪在手机上敲了篇小作文, 存在自己的备忘录里。
然后犯了困, 逐渐倒在温之应的肩膀上睡着。
*
参与华信团建放松之后, 萧梨神经重新收紧，投入考研的复习中。
考试狗不能再浪了，再浪, 就考不上研了。
11月20号这天, 萧梨跟室友们约好了一起查法考成绩，在电脑上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号和密码时，指尖微汗。
过了好几秒, 她才按下回车键。
[XXX年国家统一法律职业资格考试主观题考试成绩通知单
姓名：萧梨
身份证号：XXX
准考证号：XXX
考试成绩：117]
萧梨盯了屏幕一会，松了口气, 用手机拍下自己的成绩单，然后激动地放下笔记本，下床，跑去书房找温之应。
温之应却没在书房里。
从书房出来, 遇见方婶，萧梨问：“温之应呢？”
“先生他啊，他好像……”
方婶话音未落，萧梨望见温之应从一楼上来。
她踩着粉色拖鞋小跑过去。
她站在那等他。
温之应见她红光满面，乌溜溜的双目瞅着他，好像有什么事，他上完最后一层台阶，“嗯？”
小姑娘没说话，扑过来一把抱住他。
温之应低头看她。
“我法考过了！给你沾沾喜气！”
小姑娘开心地说完这句，从他怀前退开，就跑了。
*
回到房间，萧梨发现群里很热闹。
韩冉雪：【大哭，我没过，气死了，差两分】
孔圆圆：【摸摸。】
聂杉杉：【抱抱。】
韩冉雪：【你们都安慰我，怎么，你们都通过了？】
孔圆圆：【低分飘过，好险，我109。】
聂杉杉：【我还行，120。】
韩冉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就！我！没！过！我后悔了，后悔了，就不应该在那段关键的时间跟骆兵延谈恋爱，每天都要跟他压马路半个小时，我得浪费了多少复习的时间啊！】
孔圆圆：【不气不气，你客观题过了的嘛，成绩保留到明年，你明年就考主观题就好啦。】
聂杉杉：【是的呀，我在这想脱单还脱不了呢。】
孔圆圆：【还有梨梨呢，不知道梨梨过了没。】
韩冉雪：【梨梨一直没说话，不会她也没过吧？梨梨，出来呜呜呜，你过了没有过了没有。】
萧梨看见韩冉雪这句急迫的关心，在想她要是回答“过了”，韩冉雪会不会受到刺激。
唉，可怜的雪雪。
不过她也不能撒谎啊，韩冉雪早晚要面对这个残忍的现实。
等了几秒，萧梨回道：【我117。】
法考试主观题考试的及格分数是108。
韩冉雪：【啊啊啊啊啊啊你也过了！呜呜呜我自闭了。】
韩冉雪：【熊猫人泪流成河.jpg】
萧梨正准备安慰韩冉雪几句，界面弹出一条新微信。
欣欣大腿：【怎么样，查法考成绩了没。】
萧梨弯唇，直接发了一张图片过去。
她之前在司法网站上查的成绩单。
欣欣大腿：【恭喜恭喜。】
萧梨：【同乐！】
欣欣大腿：【怎么，你千里眼啊，都没问我考多少分，就知道我过了？】
萧梨：【这还用问吗？快点发成绩单我膜拜一下。】
不用想也能猜到程落欣分数很高。
萧梨忽想到小可怜韩冉雪在那她还没有安慰呢，退出和程落欣的聊天界面，点进四只仙女群。
韩冉雪没在群里冒泡了，估计独自伤心去了。
萧梨敲下这行字：【有什么想吃的大餐，我请客。@被雪掩埋了寂寞】
她这么一艾特，大家就发现韩冉雪的ID换了。
你看，这新换的ID多么充满忧伤和难过。
不过萧梨这句话，立马将韩冉雪炸了出来。
韩冉雪：【我现在就想吃（泪流满面）。】
萧梨：【去换衣服，出门。】
韩冉雪：【嗯！】
孔圆圆：【带我一个呀。】
聂杉杉：【还有我。】
韩冉雪：【你们不许来！不然不就变成了庆祝你们都过法考了吗？嘤嘤过了法考的人，不配我和吃饭。】
孔圆圆&聂杉杉【……】
萧梨去衣橱选衣服的时候，程落欣的成绩单姗姗来迟。
欣欣大腿：【我之前都没存图，刚重新查的。】
萧梨盯着上面那个数字，眼神呆滞了一下。
“1、7、2。”
无、敌、螺、旋、神、人。
主观题满分是180，她考了……172。
只扣了8分啊！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
萧梨发了好多个大拇指过去，心想，绝对不能让韩冉雪知道程落欣的成绩，不然她不光是自闭了，还可能会自残。
“去哪？”
见她拎着包包要出门，温之应问。
萧梨说：“哦，今晚我不在家吃饭了，和室友有约。”
温之应道：“让老周送你。”
萧梨点点头，“嗯。”
*
天气越来越冷，萧梨出门逐渐离不开围巾。
为此光是围巾这个单品，她衣橱里挂了好多。
哪怕每天的生活是单调的实习或者去明大图书馆学习，她也要穿得不一样，让自己美丽的外表保持新鲜感。
这天在衣橱里选围巾的时候，接到温思绵的电话。
后天是温思绵的生日，邀请她去，让她记得带礼物，并且，她说因为温之言在国外，就没有邀请他，所以让她帮忙在温之应那里提一句，后天他想来就来，不来也没关系。
萧梨知道温思绵无意邀请温之应的，主要是想邀请她，又因为都是一家子，不能不做下表面功夫，温思绵的性格她还不了解，她估计巴不得温之应不要去，因为温之应年龄比她那些朋友大了一圈，没什么共同话题，有温之应在，她和她那群朋友还可能玩不了那么嗨了。
她也知道温之应不爱来他们这种party，也没时间，以前多只邀请温之言。
跟温之应坐车一块去公司的时候，萧梨道：“绵绵后天生日party，你要去吗？”
温之应沉默。
萧梨补充道：“那个，没有温之言，她没邀请他。”
不管温思绵有多怕她这个堂哥，萧梨私心里，还是希望温之应能跟她一次出席温思绵的生日party的。
如果他能抽出时间的话，因为后天是周五。
周五她也要上班，如果下班的时候温之应也下班的话，他们就可以一块过去。
温之应目光未抬，落在手里的文件上，脸上架着金丝边眼镜，他道：“后天我没时间。”
“晚上也没有吗？”
温之应嗯了声：“要开会。”
“哦……”
她就知道。
忙，他每天都好忙。
*
周五，萧梨下班后，没有跟往常一样去总裁办找温之应一块吃晚饭，而是被老周接回云锦湾。
她换了条适合party裙子，拢上羽绒服，拿着给温思绵买的礼物出门。
温思绵跟她一样，每次生日party都会办得很隆重，只不过她的party会比她更热闹些，因为温思绵朋友比她多。
有不少她那个圈的人，所以每次参加温思绵的生日party，萧梨能看见许多明星。
有次就有她的爱豆元星宇，不知道这次元星宇会不会来。
温思绵也邀请了几个名媛圈的姐妹，有两个萧梨认识，所以到那后，萧梨跟这两个姐妹说话比较多。
“温总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呀？”沈家千金沈明月问。
萧梨道：“他比较忙。”
沈明月忍不住感叹：“你说这男人，真是神奇的生物，有时间的呢没多少钱，太有钱的呢，又没时间，怎么就不能十全十美呢。”
有个萧梨叫不出名字的名媛道：“这其实也要看这个男人愿不愿意把时间花在你身上，圣瑞的陆总知道吗，他也跟温总差不多的年纪接管家族集团的，人家肯定也忙啊，但是听说经常陪老婆去逛街做spa什么的。”
“……”
真有这种男人存在吗，萧梨心想。
温之应还真没有陪她去逛过街，更何况陪她去做spa了。
萧梨也不想跟他一起去做这些。
她能想象到，她一件一件衣服试个不停，温之应在旁边逐渐失去耐心的样子。
温之应通常不理解她为什么喜欢将时间花在这种他认为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跟小姐妹逛街才比较有意思吧。
她们这边正聊着，听见有人拿了话筒在说话，传来许多人的起哄声。
目光投过去，那个时常霸占青瓜台暑期档，饰演过好几部大火偶像剧男主的路安杰，站在了人群中央，怀里捧着一束紫玫瑰花，手握话筒。
路安杰的声音很好听，他的很多粉丝都是先迷上他的嗓音，再迷上他的人。
发出来的嗓音有一种沙质颗粒感，饱满又磁性：“绵绵，我们合作的第一部剧是《长安不顾》，你饰演刁蛮任性的唐朝公主，我饰演一个暗恋你的侍卫，你可能不知道吧，在这部剧之前，我其实就开始关注你，是在一个综艺上，我们还有过互动……”
他表白的话语丝含热切又保持平静地一句一句流出，萧梨目光投到路安杰怀里抱着的紫玫瑰。
萧梨记得温思绵尤爱紫玫瑰。
紫玫瑰的花语是：我只钟情你一个。
*
萧梨回神的时候，看见温思绵和路安杰已经抱在了一起，温思绵搂着路安杰的长颈，路安杰扣着她后脑勺，在缠绵地亲吻着。
周围好多人在尖叫助兴。
两个人似乎吻上了瘾，不顾此时有多少双眼睛在看他们。
萧梨也是围观群众之一。
路安杰终于向温思绵表白了。
那层朦胧的薄膜终于被撕开，两个人不用再搞暧昧，要开始热恋了。她心想。
萧梨重新拿了杯酒，前边是还在抱着吻的新出炉小情侣，后面是一群人在唧唧呱呱议论。
“哈哈哈这两个人的粉丝，不知道他们磕的cp成真了。”
“话说cp粉是乐呵了，那些唯粉要被气死吧？”
“路安杰和咱们绵绵都不是爱豆，怕什么呀，明星还不能正常谈恋爱了？”
*
大家都去舞池里蹦迪去了，萧梨没去，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喝酒。
这边桌上有盘芒果，很软很甜，她差不多把一盘都吃完了。
一个肤白貌美的男人走过来，“美女，怎么独自在这喝酒？”
这个男人长得十分眼熟，萧梨好像在电视上见过。
哦，她想起来了，前阵子很火的那部剧《初恋忘不了》里有他，他演的男二。
但是她看这部剧的时候，就很心疼男二。
因为多年后，男二跟女主都结婚有了小孩了，但是女主还是对她的初恋——男主念念不忘。
久别重逢，女主和男主又产生瓜葛。
然后编剧强行把男二的角色写坏，男二是个富二代，虽然有些富二代的桀骜狂妄，但本来对女主很好的，是个宠妻狂魔，可是后来他一次喝醉酒，上了一个女网红的床，强行让他做了背叛女主的事，然后女主伤心绝望，转而投入男主的怀抱……
“我不喜欢蹦迪。”萧梨说。
肤白貌美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那我陪你，我也不喜欢蹦迪，一群人在那扭扭跳跳，有什么意思。”
萧梨没拒绝他，不过没搭他话，扭头看窗外。
“梨梨。”温思绵走了过来，她见廖不寺看萧梨的眼神炯炯发亮，将萧梨细白的手腕捏起来递过去一些：“你死心吧，她是我堂嫂子，结婚了的。”
肤白貌美挑了下眉，吊儿郎当：“哟，这钻戒可真大。”
“她看起来比你要小，怎么就结婚了？”廖不寺其实有点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温思绵道：“对啊，她大一就结婚了，牛逼吧，我也觉得牛逼。”
“卧槽，大一？大一她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吗她。”廖不寺道。
温思绵懒得跟他掰扯了，抽走萧梨手里的酒杯：“梨梨，你不能再喝了。”
她将萧梨拉起来，“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时间不早了。”
温之应对萧梨管得很严的，要是在她这边弄太晚，她肯定会被骂。
萧梨坐下还没什么感觉，一站起来，头有点晕。
“元星宇还来不来了啊？”萧梨问。
温思绵：“啊？”
她没想到萧梨会突然关心起元星宇。
哦，元星宇是这家伙的爱豆。
“他不来，我邀请他的，但他没时间，最近忙着拍新戏呢。”温思绵说。
廖不寺开玩笑道：“他喜欢元星宇？可别让你堂哥知道了。”
“滚。”温思绵笑道。
路安杰走了过来，“绵绵。”
温思绵道：“我堂嫂喝醉了，我送她下去。”
路安杰道：“要不要我送她回去。”
温思绵道：“哪要你啊，我堂哥给她安排司机的。”
路安杰：“那我跟你一块下去。”
两个人方将萧梨带进电梯，听见萧梨包里的电话在响。
“不会是我堂哥打来的吧？”温思绵神经一紧。
萧梨并不觉得自己喝醉，她推开温思绵，站稳，然后从包里摸出手机。
来电显示：便宜老公。
“喂，”萧梨接起电话。
“梨梨，我在楼下，下来。”电话里，男人说。
电梯里很安静，温思绵能听见温之应说了什么。
下一秒，萧梨竟然从嘴里蹦出的一句是“我不”。
明明她现在就在下楼的电梯里。
就说她喝醉了嘛！
温思绵抽了下嘴，忙从萧梨手里抢过手机，“堂哥呀，太巧了，我们正好要把梨梨送下楼。”
温之应：“她喝醉了？”
天，真不亏是老夫老妻，两个字就听出来了。
温思绵嗯呃啊了一下，“好像有点吧。”
那头的人挂了电话。
*
两分钟后，电梯到达B2。
“叮”，电梯门打开。
门口站着温之应。
男人身材挺拔高大，剑眉星目。
“堂哥……”温思绵喊出声，声有点弱。
温之应未看她，目光投在萧梨身上。
刚才说“我不”的萧梨，在望见温之应时，像没了骨头，朝他栽去，脑袋撞到他肚子上。
路安杰：“……”
温思绵：“……”
酒劲终于上来了。
这孩子是喝了多少酒！
果然，不多时她堂哥那双生的好看但此刻如浮了碎冰的黑眸扫了过来，他声音很淡：“怎么不看着她点，让她喝这么多。”
温思绵朝路安杰挨近了点，不敢说话。
路安杰想替温思绵说点什么，对上温之应的目光，又开不了口。
温思绵这个堂哥，气场着实太大。
他还是闭嘴吧。
两个人只能呆呆木木地看着温之应将萧梨抱起来，走向一辆灰色的劳斯莱斯。
电梯门关上。
温思绵忍不住吐槽：“你说我堂哥除了有钱，长得帅点，年纪又那么大了，小梨梨喜欢他什么啊？他那么冷那么凶，小梨梨怎么受得了。”
路安杰手落在她窄背上：“喜欢就是没道理的事。”
温思绵扬头看他：“是吗？”
路安杰对上她的目光，将她推到角落吻了下来。
温思绵搂住他的脖子，回应。
等电梯门再次打开，他们松开对方。
一个姐姐牵着一个小孩进来。
没人说话，呼吸轻声。
安静。
电梯到达十五层，姐姐和小孩出电梯。
电梯里又只剩下温思绵和路安杰。
温思绵再次被路安杰扣到角落。
他停了下来，和她脑袋顶的玉掌十指相扣，低声：“生日快乐。”
*
到家，晚上十点。
温之应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
萧梨脸生得小，巴掌大，脸颊有肉感，下巴的肉也很嫩，所以温之应时常喜欢捏那。
此刻这张美艳的小脸上，染着两片酡红，满是醉态，嘴唇微嘟。
温之应解领带的时候，目光放在她身上。
在浴室放好水，温之应出来，回到床边，将床上的人抱起。
“干嘛呀。”萧梨问。
温之应道：“洗澡。”
萧梨意志不清，好像没听懂洗澡是什么意思，懒靠到温之应胸口。
“你脱我衣服？”过了会，浴室里女孩的声音微惊讶。
温之应眸底深黑如潭，他低头将她的肩带咬落，声音浑浊：“我是你丈夫。”
*
重新回到床上，萧梨雪颈多了两颗小草莓。
她没什么力气，被温之应放到床上后，脸颊贴着枕头，困倦地闭上眼睛。
床陷了下，不久后感觉到一条结实的手臂搂了过来。
萧梨迷糊中，被温之应揽进怀里。
她的唇被他轻啄了会，松开。
本来她都要睡着了，他又亲她。
萧梨睁开眼，醉意未散。
温之应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包裹着她，好一会，萧梨出口：“我喜欢你。”
多盯他一会，就晕了头。
不受萧梨控制。
萧梨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她太困了，也好累，说完这句，耷拉下眼皮。
昏沉中，感觉额头被人亲了下，耳边低音：“我知道。”
32. 咬梨 初雪
转眼到了十二月底, 研究生考试初试。
今天的天没太阳，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得人脑袋发晕, 萧梨后悔出门没戴帽子，脖子缩在软厚的围巾里。
她报考的是本校的研究生, 所以考试地点就在明大。
周六，校园里人来人往，夹着研究生考生和普通学生, 萧梨混在其中, 迎着寒风找到她考试的教室。
大家在教室门口的走廊排成长队, 手里拿着身份证和准考证, 还有备考文具, 教室前门和后门，都有监考老师，他们手中拿着金属探测仪。
教室里开了空调, 在里面待了会, 萧梨就觉得热了，将围巾解下来。
初试为期两天，考完最后一本考试, 萧梨如释重负，浑身轻松。
虽然还有复试, 不过复试得到明年三四月份了，感觉上距离还很遥远。
出考场的时候，萧梨才发现外面下雨了，说明她考试的时候还挺专注。
雨不大不小, 淅淅沥沥下着，不少没带伞的学生被堵在教学楼门口。
萧梨也没带伞，她正准备打电话给老周，让他来接她，目光捕捉到，温之应戴着口罩，打着一把大大的黑伞，逆着人流朝教学楼走来。
他身穿羊绒大衣，个子挺拔，双目清亮。
即便戴着口罩，萧梨也一眼认出他。
萧梨把手机揣回兜里，往人群挤过去一些。
温之应似乎没看见她就在门口，见他掏出手机，不久后，她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萧梨从兜里摸出手机，接听，“我就在门口，看见你了。”
男人挂了电话，目光抬起来，才看见她。
萧梨对他招招手。
“同学，你住南区宿舍吗？我们可以一起。”温之应快走到的时候，萧梨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是个男生，他手里有一把灰白相间的条纹伞。
他皮肤不怎么白，但是人长得很帅气硬朗，平头，左耳上有颗红色耳钉。
萧梨刚想说什么，听见熟悉的声音喊她：“梨梨。”
温之应已经来到面前。
那男生反应很快，见萧梨是有人接的，将手里的伞展开，挡住了自己尴尬的脸，快步走了。
萧梨钻进温之应的伞。
下雨天，空气潮湿，此时鼻边多了股好闻的冷杉味。
萧梨肩膀被温之应搂住，一起往前走。
地面湿漉漉，一双棕色皮鞋大脚旁边，是一双穿着白色靴子的小脚。
雨珠没有节奏地打在伞面上。
“你怎么来了啊？”萧梨问。
温之应道：“我不能来？”
“……”
她就是关心一下呀。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伴着风，萧梨说：“我们走快点吧。”
温之应嗯了声，搂着她加快脚步。
两个人走出校门时，雨果然变成了倾盆大雨，像是老天突然发了怒。
校门口停了两辆萧梨熟悉的车，一辆是老周送她来考试的那辆库利南，另一辆是黑色卡宴。
里面的司机是老陈。
温之应搂着她朝黑色卡宴走去时，萧梨想起来什么，说道：“我要去看爷爷，跟爷爷约好了考完试去他那吃晚饭的。”
温之应道：“行。”
萧梨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耳朵被他揪了下，“不然呢。”
已经来到车旁，老陈打着伞下来，给他们拉开车门。
萧梨便没说什么了，钻进黑色卡宴。
“我跟老周说一声。”萧梨从兜里掏出手机。
雨太大了，不然她可以直接去老周的车旁跟他说，不过老周肯定看到了温之应来接他。
打完电话，库利南开到他们这辆旁边，老周摇下车窗：“先生，太太，那我先回去了。”
因为雨比较大，老周怕他们听不清，稍扯着嗓门。
萧梨点点头，“嗯。”
*
萧梨和温之应到老宅时，最先见到的是两条飞奔过来的松狮犬。
这两条松狮犬是温起山前阵子从一个老友那里抱来养的，一公一母。
它们毛发松软，白乎乎，长得格外讨人喜欢。
似乎温之应看起来不大好亲近，两只狗狗嗅了嗅他，都蹭到萧梨脚边。
这种长得很萌的狗，在萧梨看来，跟温起山霸气威严的性格不大搭的，第一次见到两个小家伙的时候，她惊讶了一阵。
因为多年前，温起山也养过狗，是条外形凶恶的藏獒，那会她还很小。
后来那条藏獒病逝，萧梨就再没见温起山养过狗。
温起山很爱那条藏獒，她听温老太太说，那条藏獒病逝时，温起山说以后他再也不会养狗了。
“小梨子来啦。”温起山看见她，笑眯了眼，眼尾多出几条皱纹。
“爷爷。”萧梨小跑到老人家身边。
温起山让厨师做了一大桌子菜等他们。
饭桌上，温起山总爱往萧梨碗里夹菜，说她为了考试都累瘦了一圈，让她一定要多吃点。
老人家表情还是那种比较夸张的表情，仿佛她身上瘦一两肉，就是他心头血滴了一滴一样。
萧梨没有办法，在温起山“多吃点，我们梨梨最近太幸苦了”的声音中，给身体添了好多脂肪。
吃过晚饭，温起山让萧梨单独去他的房间，他有话跟萧梨说。
“爷爷，你想跟我说什么啊？”萧梨觉得温起山神神秘秘的。
温起山笑了一声，“也没什么。”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张照片。
几张照片上，是不同的男人。
都身穿整洁的正装，打着领带，或微胖，或戴着眼镜，或脸上有痣。
“爷爷，您这是做什么呀？”萧梨不明所以。
温起山灰白的眉毛轻挑了下：“你觉得这几个叔叔，长得怎么样？”
“……”
老人家到底想干嘛？
萧梨心中勉强有了个猜测，她道：“爷爷，您不会又要帮我小姑相亲了吧？”
萧梨的小姑萧文慧，比她父亲小三岁，今年四十五岁。
此前，她曾有过三次婚姻。
都以离婚收场，萧梨父亲死后，萧文慧便把心思都扑在了萧氏企业上，感情生活未再开过花。
萧文慧是萧梨爷爷的女儿，作为萧梨爷爷挚友的温起山，自然也非常疼爱她。
温起山自家的儿子女儿没那么操心，反倒更操心萧家的儿子女儿。
这么多年，动不动会给萧文慧介绍相亲对象。
萧文慧时常为此头疼。
温起山戳了戳其中一张照片，道：“这是九院的外科医生，今年四十岁，就比你小姑小五岁，到现在还没结婚呢，你看，长得也不错的嘞。你小姑啊，被我唠叨烦了，一听我要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她就说她忙得很，没时间，再忙一两个小时都抽不出来吗，你们都是女孩子，说话方便些，你帮爷爷个忙，让你小姑都去见见这几个人，准有她喜欢的。”
萧梨：“……”
她低头认真瞅了瞅温起山说“长得不错”的那位外科医生叔叔。
刚想说“他哪里长得不错了”，视线移到别的照片，发现这个外科医生的确是这堆照片里样貌最过得去的。
而且人不能太肤浅，只看外貌不看才华。
“还有这个，我也觉得很不错的，在航天局上班，听说人很幽默的，这个是你们明大的教授，不知道你在学校见过他没，历史系……”
“爷爷，”萧梨终于出声打断老人家，“爷爷，小姑都不听你的话，肯定也不会听我的吧……”
“而且爷爷，小姑是颜控诶，这几位叔叔……可能入不了她的法眼。”
温起山皱眉：“你们小姑娘就喜欢找好看的，好看有什么用？选男人，要看内涵，看他有没有血性，看他会不会宠老婆！”
“……”
温起山道：“这几位叔叔，都是我给你小姑精挑细选筛选出来的，你帮爷爷找你小姑说说，都见见。”
*
萧梨不好再拒绝温起山，这还是温起山第一次让她帮着他一起催萧文慧去相亲，萧梨其实也想自己小姑快点找到幸福，最后接下这个重任。
外面的天看起来不大好，晚上八点过，温起山就催促温之应带萧梨回云锦湾。
明城的冬夜，华灯依旧，路上的行人一个比一个穿得厚实。
萧梨低头回完程落欣关心她考研后心得的微信，抬头，发现外面下雪了。
雪很大片，可以用鹅毛来形容。
这好像是明城今年冬天第一场雪。
初来，就如此盛大。
路上的行人露出兴奋，作为咸少见到雪的南方人，萧梨也弯了唇，忍不住将车窗降下去一点。
两片雪被寒风卷进来，萧梨用手接住。
温之应目光投过来。
车里开着空调，气温暖和，雪片在萧梨白嫩的掌心不久就融化。
*
“老头子，下雪了。”温老太太摘下老花镜，凑去窗边。
温起山杵着拐杖从沙发起身，有些吃力，张婶见状，想过来扶，温起山脸色一沉，张婶知道老人家最讨厌别人搀扶他，定住脚步。
温起山慢悠悠来到窗边，同温老太太一起看外面。
洁白的雪片被风吹高，又往下飘，在空中旋转飞舞。
温起山扯了下唇。
两只毛绒绒的松狮犬不知何时蹲在温老太太脚边，昂着狗头，也在往外面看。
温老太太看够了，弯腰抱起一只，朝沙发返回。
这时候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老爷……”张婶匆忙走过去。
温起山的咳嗽声终于停下，松开嘴，帕子上多了滩血。
温老太太撇过头，当作没看见。
她放下松狮犬，接过周婶找来的药，给温起山喂下。
老头子吃完药，说了句：“我最不放心的，还是文慧那丫头。”
*
回到家，萧梨没有消极怠工，组织好语言后，就给小姑萧文慧打了个电话。
“还以为你想小姑了，才大晚上给小姑打电话呢，没想到是跟爷爷串通一气，催我去相亲！”电话里，萧文慧语气嗔怪。
“小姑……你就抽个时间去见见嘛。”萧梨没有底气地说。
她观点其实跟温起山不大一样，虽然她也极想自己小姑快点找到幸福，可同时又觉得感情这种事情急不来，她更希望小姑嫁的那人是喜欢她的，也是她喜欢的。
这就变成了一桩难事。
萧文慧道：“这样吧，相亲我去，温伯伯都让你出马了，我还能如何。”
萧梨听出她是想应付的意思，挠挠头，“小姑，人不可貌相，爷爷说要看性格……”
“看性格？你之应哥哥性格那么冷，你还不是一天黏他跟什么似的？不就是因为人家长得帅？”小姑反驳起人来，她实在不是对手。
萧梨一阵沉默。
萧文慧那头也沉默了一会，后开口：“梨梨啊，小姑问你个问题，你要实话跟小姑说。”
萧梨：“嗯？”
萧文慧：“小姑问你啊，温之应他对你好吗？”
萧梨愣了下。
“挺好的啊，他一直对我很好。”萧梨回。
她说的是实话。
“小姑，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不是小姑觉得，温之应当初是被温起山逼着娶她的，所以怕现在他会对她不好。
萧文慧道：“温之应的人品我是了解的，你也是黏着他长大的，我知道他一直很疼爱你这个妹……之前他肯定是一直把你当妹妹的，现在不是这样了吧？”
萧梨一时间没回答出声。
萧文慧继续道：“梨梨，其实温之应是一个很好的托付，你嫁给他，小姑是很放心的，不过啊，你也别委屈了自己，如果过得不开心，不要强撑，如今萧氏企业不同之前了，小姑打理得很好，离开温氏这颗大树，也可以存活。”
萧梨是后来有一次，才从萧文慧口中得知，三年前她嫁给温之应的时候，萧氏集团面临一些危机，她跟温之应结婚后，危机才解除。
所以当时温起山逼温之应娶她，不止是她喜欢温之应这一个原因，老人家可能也是想着，让温氏集团能够助力萧氏集团。
萧梨紧抿了下唇，道：“我没有委屈，我过得很好的啊，小姑你放心吧，温之应她对我真的很好的。”
萧文慧笑了声：“那就好，好了，挂了啊，那几个相亲对象我会去见，现在就不跟你聊了，我去看看园园有没有乖乖写作业，这孩子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
园园是萧梨的表弟，今年九岁，上小学五年级。
“嗯，拜拜。”
*
晚上十点半。
萧梨被温之应折腾完一阵，鼻梁微汗，软绵绵地陷进被子里。
温之应处理完卫生，回到床上。
萧梨被他搂进怀里，他怀里很热乎，胸膛像不用插电的暖手袋。
萧梨盯了盯温之应的下颚，埋回头去。
她有时候其实觉得，她已经很幸运了。
她跟温之应有点像……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的爷爷如果跟温起山不是好友，她如果不是萧家的千金，她估计都不可能跟温之应认识。
萧梨逐渐沉入梦乡。
*
要放寒假了，学校要求上交毕业实习报告和日记册，萧梨填好实习报告，跟韩冉雪一起拿去办公室找经理盖章。
“雪雪，中午我和你一起吃饭。”盖完章从办公室出来，萧梨说。
“怎么，大Boss又出差啦？”韩冉雪道。
萧梨：“嗯。”
这次温之应是去位于南半球的澳洲出差，萧梨没问他出差几天，温之应到了那边，才告诉她他可能得半个月之后回来。
萧梨真的半个月后才再次见到他，这又好像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自从温之应接管集团后，都是这么忙碌。
温之应回来这天，带她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这个朋友叫商湛，萧梨见过，跟温之应是高中同班同学，听说商湛要娶的姐姐是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妞。
路上，萧梨补完口红，对温之应道：“如果不是商湛哥要结婚，你可能还要再晚一点回来吧？”
温之应掐她的脸颊，唇角浅扯着：“这几天很想我？”
几天？
是十几天吧？
你出差了半个月呢。
萧梨觉得温之应哪哪都好，就是是个工作狂，感觉他一忙起来，就会忘了他还有个老婆。
废话，我当然想你了。
“不想。”心口不一。
萧梨拿开他的手。
温之应却未收回目光，看着她。
“干嘛。”
温之应没说什么，头压下来，好像要亲她，萧梨在他亲上之前，道：“我刚补的口红。”
他的吻还是落了下来。
婚宴现场很热闹，宾客盈门。
绚丽的水晶灯发出明亮的光芒，照亮大厅。
人群里，萧梨捕捉到蓝知的身影。
萧梨心想，别和她一桌。
但事与愿违，温之应带着她走向的，就是蓝知那桌。
这桌坐的好像都是温之应的高中同学，有的同温之应一样带了家属。
有的不仅成家，还有小孩了。
五六岁大，活蹦乱跳的。
“哎哟，我们班长来了。”看见温之应走来的身影，一个有啤酒肚的男人起身，笑嘻嘻地帮温之应拉开一张椅子，见温之应旁边有她，拉开另外一张椅子。
“班长，这是你家那位啊？好漂亮。”
温之应说：“是。”
不久后，新郎官过来跟温之应说了会话。
也没聊多久，婚礼来的宾客众多，他忙着去招待。
婚礼现场布置得很梦幻，她当时跟温之应结婚的时候是在教堂，教堂庄严肃穆，跟这里是两种风格。
举办婚礼的地点虽然不同，流程差不到哪里去。
也是司仪或者神父先说一堆，然后让新郎和新娘交换戒指。
等神圣的环节结束，萧梨去了趟洗手间。
要从隔间里出来时，听见外面有人议论。
“太可惜了，温之应最后竟然不是跟蓝知在一起。”
“是啊，当年他们多配。”
萧梨一下子，脑袋空白一瞬。
又是这种话。
那次她陪温之应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在聚会上，也听到过这样的话，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哥哥说的，他就在饭桌上说的，面对那么多人。
“班长，别说，我还以为你跟我们班花能成一对呢，没想到你最后娶了这么个小妹妹。”
当时萧梨才大一，梳着丸子头，白T恤搭牛仔背带裙，她刚下最后一节课，温之应来接她，说带她去和朋友吃饭，没说是高中同学聚会这种聚会，她说不然让她回家换下衣服再去，他说她那身挺好，就直接带她去赴同学会了。
萧梨当时很后悔，没有打扮成熟点。
她才不想做什么小妹妹。
“哎呀，我嘴快，你叫梨梨是吧？小梨梨对不起，哥哥罚酒一杯！”
他那句话，在大家的打趣中揭过。
没有人较真，一句玩笑话而已。
只有萧梨记在了心里。
当时蓝知就坐在她对面，涂着明艳的口红，干练短发，仪态大方，跟在场的每一位都聊得来，手上那串叶片手链闪耀的刺眼。
彼时，蓝知已经是个在国内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
她后来在网上百.度过她。
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凭借处女作——一条纯银复古镂空叶片手链，获得国际珠宝设计大奖。
就是她手上那条。
*
萧梨回神的时候，外面的两个姐姐已经走了，她推开隔间的门，出去。
她洗完手，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妆容，朝宴客厅返回。
走到半路，她脚步一顿。
那一桌，蓝知坐到了她的位置，在跟温之应聊天。
一股酸涩充上鼻腔，不受控制。
萧梨转身，大步离开。
走到门口，她停下来。
她为什么要走。
她现在才是温之应的妻子。
萧梨深呼吸一口气，返回。
她这个时候回去，蓝知已经不坐她那了，坐回了她原来的位置。
温之应好像在给她打电话，他将手机贴到耳边时，她兜里的手机发出振动。
萧梨没接，摁掉，走过去。
香风让温之应侧过脸，看着小姑娘屁股落坐，问她：“怎么这么久？”
萧梨差点出口“我便秘不行呀”，但很不文雅，便换成两个字：“补妆。”
温之应没再问什么，手臂抬起来，搭到她的椅背上，目光投到台上。
此时商湛的父母正在台上致辞。
一道手机铃声传来，萧梨比温之应先听见。
“你手机在响。”她说。
温之应将电话接起。
“大少爷，老先生要不行了，你和少夫人快来一趟吧。”
33. 咬梨 我早就不把你当妹妹了
温起山逝于那晚的冬夜。
萧梨记得, 她去到床边时，老人家拉住她的手，说：“小梨子, 我要去天上陪你爷爷了，老伙计可等了我好久呢。”
他又拉住温之应的手：“小梨子就交给你了, 一辈子疼她爱她，别欺负她, 知道吗。”
可冷了那天晚上。
温起山闭眼的时候，萧梨控制不住地发抖，泪水啪嗒啪嗒掉出来。
一群人里, 只有温老太太一滴泪未流, 她反而笑着：“他是故意让我和张婶, 还有周婶, 瞒着你们的, 不想让你们知道他病情恶化。老头子怎么会愿意死在病床上呢。”
温起山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想离开人世的时候，身上还挂着药水瓶, 也不想躺在ICU里长阖上眸。
那天萧梨终于明白, 为什么温起山会突然养两条可爱的松狮犬，为什么会比以前要急迫地催促小姑萧文慧去相亲。
温起山养松狮犬，是希望他离开后, 温老太太不会寂寞。
而老人家，也希望他临走前, 能看见萧文慧下半生有靠谱的托付。
偏偏他们没有谁重视这些异样。
那天，她还在计较温之应和蓝知的事。
*
举办完葬礼，萧梨和温思绵搬到老宅，陪温老太太住了好长一段时间。
过完年, 温老太太赶她们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你们爷爷，虽然不在了，可是我知道他在天上看着我的呀，我喜欢清净，你们在这，还吵着我呢，你看，我书房里有这么多书，以书为友，我怎么会寂寞。”
这让萧梨想起她父母车祸去世时。
那段时间，她觉得世界一片灰暗，活下去需要极大的勇气。
好长一段时间，她陷入抑郁，无法走出来。
是温起山告诉她：“你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
“你只有好好活着，他们在天上才会放心。”
*
正月初八，温之应来接萧梨。
“奶奶，元宵节来看您。”萧梨跟温老太太抱了下。
温老太太笑：“好嘞。”
两只松狮犬绕着两人转。
张婶将萧梨的行李箱拉出来。
温之应接过，先一步跨出院子，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萧梨蹲下rua了一会两只萌狗，才转身离开。
两只松狮犬一直追到门口。
“再见奶奶。”萧梨坐在副驾驶挥手。
温老太太笑着点点头。
今日阳光甚好，洒下大片金黄。
萧梨望着温老太太沐浴在阳光下。
七十九岁高龄的奶奶，风韵犹存，优雅端庄。
虽然她脸上有许多皱纹，可通过骨相，能想象得出温老太太年轻时，是何等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萧梨是见过温老太太年轻时候的照片的。
那个时候的女性结婚都偏早，温老太太嫁给温起山时，比她嫁给温之应时的年纪更小，十八岁。
温起山穿着军装，她一袭白婚纱，挽着温起山的胳膊，眉眼弯着，笑得娇俏又动人。
……
车开远，两只毛绒绒的松狮犬想去追，分别被周婶和张婶抱回来。
*
当天，萧梨去华信法务部走完最后的辞职流程。
当时她和韩冉雪虽然拿到章，完成了学校规定的毕业实习任务，但是抱着只要华信不赶人，多实习多收获，决定实习到次年考研复试前一个月为止的想法，继续在华信实习。
温起山去世后，萧梨改变了想法。
“梨梨，你怎么辞职了啊？辞职流程都走完了！”韩冉雪很惊讶。
这才刚开始上班第一天呢。
萧梨道：“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前阵子，她心思是飘的，每天待在温家老宅，除了陪温老太太，她什么都不干，自动跟外界隔绝了，所以没想起来把她想辞职的这个想法提前告诉韩冉雪。
韩冉雪或多或少知道萧梨有一个很宠爱他的爷爷，前段时间这个爷爷过世了，或许萧梨突然想辞职，是跟亲人去世有关，韩冉雪惊讶了一下，也表示理解，没有多问。
她道：“那梨梨，我要不要也辞职啊？你走了，我怎么还好意思待在这。”
韩冉雪没忘记当初她是抱萧梨大腿才进的华信。
“不用，只要经理不赶你，你想继续实习，当然可以继续实习。”萧梨说。
明大法学院出来的学生，都不会差到哪去。
韩冉雪时常嚷嚷着自己是条咸鱼，但她在工作上，没有应付敷衍过。
韩冉雪点点头，“嗯！”
*
萧梨虽然辞职了，但是她今天都来公司了，她的工位还没腾，便坐下，跟往常一样工作。
她想完成在华信最后一天的实习。
中午下班后，同以前一样，萧梨去总裁办找温之应吃饭。
萧梨实习的事情，未告诉韩冉雪，自然也还未告诉温之应，温之应那么忙，应该关注不到法务部有哪个员工辞职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很沉默。
快吃完的时候，萧梨出声，“下午我要等你吗？”
以往萧梨也会问温之应这个问题，因为温之应有时候忙起来，没办法和她一起下班回家，都是萧梨先回去。
温之应给她夹了筷豌豆角，道：“不用等，我今晚有个会。”
萧梨“哦”了声，“那你今晚大概多久回来？”
温之应垂睑想了下，道：“九点半吧。”
萧梨没说话了，低头吃饭。
用那颗豌豆角就了口饭。
腮帮鼓起来，又消下去。
*
晚上九点十分，一辆灰色库利南停在别墅楼下。
后座，男人盖上笔记本，摘下脸上的金丝边眼镜，揉揉额角。
从车上下来，温之应看见二楼客厅的灯光明亮。
小姑娘好像站在阳台上，她裹着一件浅紫色的羽绒服，长发散着，几绺掉在胸前。
她皮肤白皙，双颊微粉，眼瞳不藏一丝污垢，像盈着泉水，乌黑清澈，唇色天生红润。
月光下，人美成一幅画。
身上的疲累瞬间消除不少，温之应的眉宇变得舒展。
他阔步走进门。
*
温之应上到二楼客厅时，萧梨已经从阳台回来。
室内空调开得很足，萧梨将肥厚的羽绒服脱掉。
“回来了。”她说。
温之应嗯了声。
温之应手里搭着大衣，掐了把她的脸，准备朝卧室去，“我去洗个澡。”
萧梨道：“等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嗯？”温之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们去沙发那里。”萧梨道。
她小脸写着认真，没什么笑容，转过身，朝沙发走去，脊背削瘦娇小。
温之应早就发现了，因为温起山的离世，这阵子小姑娘瘦了一大圈。
刚才她裹着羽绒服，不那么明显，现在身上穿着毛衣打底裤，那双胳膊和腿，细得跟杆一样。
温之应揉了下眉心，心里叹了口气。
他依萧梨的意，跟她走到沙发。
很快注意到，茶几上，躺着一份文件。
文件上醒目的字让温之应蹙起眉。
【离婚协议书。】
萧梨在沙发坐下，将协议捧起来，递过去：“这是我自己拟的，你的房产庄园，还有基金股票，我一样不要，你拿去给你的律师团队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签名。”
萧梨自己是学法的，拟出这样一份离婚协议书，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好半晌，温之应都没接她手里的协议，萧梨便将文件放到温之应面前，说道：“之应哥，这三年谢谢你，谢谢你帮萧氏渡过难关，也谢谢你包容我这么久，以及，谢谢你当初愿意答应爷爷娶我。”
“嗯……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我们离婚后，可不可以先不告诉奶奶，我怕她受刺激，爷爷刚走没多久……”
“萧梨。”温之应打断她。
她很少听见温之应直呼她大名。
“嗯？”萧梨抬头。
温之应脸色很不好看，他眸子很沉，“你不是都在老宅陪奶奶吗？什么时候弄的这堆东西？”
“……”
萧梨道：“上周啊……”
弄这个协议不难，她用一天就弄好了，只不过不可能在老宅跟温之应提离婚，所以才拖到现在。
男人拿起文件，看了会，冷笑一声：“很好，这协议里每一条，写得可真专业。”他好像在观赏她写的协议。
萧梨坐在那，感觉到气压变低，心里莫名有点毛毛的，一动不敢动。
然后看见温之应冷着脸，将那堆协议给撕了。
“你干什么啊！”萧梨站起来。
温之应一把将她扯到腿上抱住，“小没良心，我对你不好吗？爷爷一走，就想跟我离婚？”
萧梨愣了一下，忽想起温起山走的时候，让温之应要一辈子对她好的话。
揪了下眉，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萧梨说：“我是认真的，没有冲动，你忘了？我们……当初就是协议结婚啊，说好了，等爷爷康复，我们离婚，只是，只是现在……”
爷爷直接没了。
萧梨实在没控制住，眼睛发红，砸出两颗泪。
温之应沉了沉气，拭掉她滚落出来的泪，“我答应过爷爷，会对你好，我不可能会跟你离婚。”
“我不需要！”萧梨血气上涌，她推开温之应，从他腿上起来：“你不用勉强你自己，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们这样在一起，其实没什么意思，爷爷心底里希望的，肯定给是我们各自找到自己的幸福，如今爷爷不在了，没有人逼着你娶我了，我们离婚是最好的选择！”
“……”
温之应盯着她爬满泪痕的小脸，沉默了好一阵，想将她拉回来，小姑娘却往后退。
温之应起身，逼近她：“你在说什么，谁说我不喜欢你？各自找到自己的幸福？谁跟你各自，萧梨，我只认你一个妻子。”
萧梨冷笑一声，别过泪盈盈的脸，抹了把泪：“你不必撒谎，不喜欢说喜欢，是我要跟你离婚，爷爷在天上不会怪你的。”
温之应将她的小脸掰回来，“你不会一直以为，我不爱你吧？”
之前萧梨都用的“喜欢”，因为喜欢都还达不到，说“爱”太讽刺，此时听见“爱”从温之应嘴里冒出来，她稍怔了下。
萧梨闷着脸不语。
温之应粗粝的大拇指指腹轻抚了下她的脸颊，道：“我不爱你，能对你这么好？”
萧梨噘嘴：“你那是哥哥对妹妹的好。”
温之应无奈一笑：“我早就不把你当妹妹了。”
萧梨惊讶地看着他。
她回神时，温之应已经吻了下来。
萧梨被他亲了会，找回理智，用力推开他：“我不相信你！”
“你对你的初恋念念不忘，怎么会喜欢我？”萧梨胸脯起伏，双眼通红，委屈涌在心头。
她知道温之应是个很孝顺的人，温起山刚走，他肯定没办法现在扔下她。
因为温起山临终前的嘱托，他可能也下定决心要照顾她一辈子，哪怕不爱她。
但爱是不能欺骗，也不能施舍的，她不要了，现在都不想要了。
“初恋？你在说什么？”温之应听不明白。
“那个蓝知啊！你那些高中同学，都说你们很配，一个个都在可惜你为什么没和她成一对，而是娶了我。”萧梨抽噎着回沙发坐下，努力止住泪，道：“当初如果不是爷爷逼你娶我，你早就和她在一起了吧？”
萧梨看了看凄零散落在地上的离婚协议书碎片，起身，“房间里还有一份，你不准再撕了。”
她朝卧房走去。
走到一半，听见温之应在讲电话，他声音浑浊：“喂，蓝知吗？”
萧梨一顿。
“没什么事，是想麻烦你帮我澄清一下。”
这句话落，脚步声靠近，温之应来到了她身后，抓住她一只手腕。
萧梨听见温之应跟蓝知解释了一下原因，而后把手机贴到了她耳边。
那边是蓝知的笑声：“小梨子，你跟之应闹别扭了呀？天，还是因为我？太离谱了吧，小梨子，你听谁说我是之应的初恋啊？没有的事，之应那会，的确有许多女孩子追他，不过他性子冷，心思都在学习上，谈恋爱这种事情，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的，听说他也一直单着啊，大学也没谈，我们有些同学听说你跟他是青梅竹马变夫妻，都调侃他总单着，是为你守身如玉呢……”
“……”
萧梨呆了好半天。
电话已经挂掉了，但她没什么反应，立在温之应身前。
温之应将她转过去，问她：“谁告诉你，蓝知是我的初恋的？”
突然打电话给蓝知，让她帮忙做所谓的澄清，其实很唐突，但是小姑娘情绪太激动，他知道他过多解释，在她那里只会变成掩饰，他解释再多，没有蓝知一句话管用。
萧梨成年后，很少在他面前哭。
所以每次她哭，温之应自己也会乱了阵脚。
尤其是刚才小姑娘还给他搞出一份离婚协议书。
细栀子zhengli獨家想，温之应其实没办法接受这段时间，萧梨身在老宅，却每天想着要跟他离婚。
一方便心疼她。
一方便又抓狂。
“我……”萧梨答不出来。
好像，没有人跟她说过蓝知是温之应的初恋，是……她自己推断出来的。
忽想到什么，萧梨昂起下巴：“哼，就算你们没谈过恋爱，可你一定偷偷暗恋过蓝知！”
“……”
温之应捏了下眉心：“梨梨，不能这样的，凡事要讲证据，你不能平白无故，就往我身上扣不存在的东西，我做什么了，你说我暗恋她？”
“证据？好，你要证据是吗？”萧梨气冲冲跑到茶几边拿起自己的手机，然后一键搜索。
半分钟后，她终于找到那条手链的图片。
“呐，你自己看，这条手链你肯定有印象吧？就是蓝知手上戴的那条，是她的处.女作。”萧梨让温之应看她搜出来的图片。
温之应看了半晌，才认出那条手链，同时想起什么。
耳边，小姑娘继续叭叭道：“我曾经在你书房里见过一幅画，画上画的，就是这条手链，你如果不是对蓝知念念不忘，怎么会私下里描画她的处.女作？”
那幅画，是萧梨高二那年，有次在温之应书房写作业的时候，无意从他一本书里看见的。
她还记得那本书叫《鹅爸爸的故事》，那幅画就夹在这本书里。
当时她觉得画上的手链很好看，就用手机拍了下来，还将照片存进了Q.Q相册。
只不过，那个书房，是温家老宅的书房，不是云锦湾的书房。
所以在许多年过后，萧梨都和温之应结婚了，于那次同学会上，发现蓝知戴在手上的手链，跟她保存进Q.Q相册里那副画中的手链一样时，再回老宅找那本书，书是找到了，但是没找到画。
萧梨觉得是温之应将那副画藏了起来。
花季雨季，青葱岁月，班长和班花……本来就充满遐想。
再因为那条手链，萧梨不得不认为，温之应跟蓝知曾是情侣。
“你等会。”温之应喉咙溢出一声轻笑，又满是无奈，他掐了掐萧梨的脸：“我突然觉得你学法，是屈才了。”
“……”
“为什么？”萧梨问。
温之应没回答她，拉着她朝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温之应松开她的手，去翻保险柜。
翻了半天，好像都没翻到他想要的东西。
温之应立在书桌边，屈指轻扣桌面，好像在回忆什么，他很沉默。
书房里太安静，萧梨吸鼻子的声音，就格外引人注意。
温之应舌尖抵了下口腔内壁，上前，抬起她的小脸，“别哭，陪我去趟老宅。”
“去老宅做什么？”
“不要，我不想让奶奶看见我哭过。”
萧梨拒绝。
温之应突然往她微噘的唇上吻了口，“那你等我回来。”
而后大步离开。
萧梨：“……”
萧梨跑至阳台，看见楼下那辆库利南亮了下车灯，不久后开出大门。
她在寒风里凌乱了一下。
走了？他走了？
他们都还没有说清楚啊，他怎么能扔下她就走了？
过分！
＊
之后萧梨就一个人在二楼客厅待了一个多小时。
寂寞，孤单，自我怀疑，各种情绪快将她淹没。
这时候，温之应终于回来。
萧梨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抬起头。
温之应风尘仆仆走到她面前，手里是一条手链，那条手链跟蓝知一直戴在手上的那条处.女作一模一样。
纯银复古镂空叶片手链。
她一眼就认出。
萧梨深呼吸一口气，牙根咬紧。
很好，原来他不仅画过这条手链，还买过一条。
大晚上跑去老宅一趟，就是为了取这条手链？
之前还跟她说他和蓝知没什么，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温之应道：“想起来没，这条手链，是你送给我的。”？
萧梨头顶冒出大大的问号。
温之应在她旁边坐下，好像很头疼，他扯了下唇：“我真是疯了，你会记得才怪，那年你才五岁。”
“是你母亲买下的这条手链，你在你母亲的梳妆柜里翻到它，觉得很漂亮，就蹦跶到我的书房，说要送给我。”
……
“哥哥，这条手链好漂亮，送给你。”五岁的小萧梨一身粉色蓬蓬裙，来到温之应面前，将一条手链递到他面前。
温之应刚放学，将书包丢到沙发上，问她：“这条手链你从哪来的？”
“我妈妈的呀。”
“你妈妈知道你拿过来给我吗？”温之应问。
“啊？”萧梨想了想，道：“她知道。”
因为萧梨拿着那条手链蹦跶出门的时候，萧母正在房间里试裙子。
萧梨记得她说过“妈妈，这个好漂亮，我要拿去送给之应哥哥”。
当时她手里同时攥着一根彩虹糖，萧母以为她说的是那根彩虹糖，目光只是扫了眼，应道：“嗯。”
萧梨经常去找温之应分享好吃的，萧母早已习惯。
温之应道：“你还是拿回去，我是男的，不戴这玩意。”
“哎呀，你收下嘛。”
萧梨噘嘴。
温之应道：“行，那先放我这。”
他准备等会自己拿去还给萧母。
萧梨却没将那条手链放下，嘴上说送给温之应，但自己拿着手链在那玩。
温之应没管她，到画板前去画画，这是第二天要交的课外班美术作业。
小萧梨舔着彩虹糖蹭过去，“哥哥，画这个画这个。”
他无奈，依她的意给她画了一幅。
后来萧梨被萧母抱了回去，温之应想起那条手链，但是没在书房看见，以为萧母来接萧梨的时候，一并将那条手链带了回去。
谁知道过了好几个月，张婶打扫书房的时候，在书房的沙发缝里发现那条手链。
张婶以为那条手链是他的，将那聊条手链放在他的书桌上，他放学回来时，跟他提了一下。
他便拿着那条手链去找萧母。
萧母笑得不行，说：“梨梨都送你了，就继续放你那吧，说明你跟这条手链有缘。”
……
萧梨记忆朦胧，不记得自己送过温之应这条手链，但是温之应那么一说，她隐约记起，她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母亲有条手链好像找不着了，她跟她父亲说，那是她新买的，设计师……是应应的同学。
这个“应应”，自然是温之应了。
“梨梨，你有没有看见妈妈的手链？”
她当时傻乎乎的，给母亲的回应是摇头。
找了一晚上没找到那条手链，母亲也没找了。
父母出车祸那年，萧梨好长一段时间，都抱着相册在回忆和爸妈的过往，所以此时，她记不起自己送过温之应那条手链，但是能记起萧母问她有没有看见她的手链……
天了，这条手链，真的是她送给温之应的吗？
萧梨有点不能接受小丑竟是她自己。
“不然，我发誓。”温之应不是个善于解释的人，他更喜欢用直接了当的方式揭开误会。
见他比起三根骨节分明的长指，萧梨拦住他，“不要。”
稍静默，她道：“我相信你……”
心情一下子好了，又没完全好。
为什么委屈感还充在鼻腔。
“你回老宅的时候，奶奶没有怀疑什么吧？”萧梨问。
温之应道：“不会，我回去的时候，奶奶已经睡了。”
萧梨放心下来，她重新抱住自己的膝盖，下巴搁在上面。
“我发誓，这条手链是萧梨送我的，如果不是，天……”
“啊！不是说我相信你了吗！”萧梨赶忙捂住他的嘴。
温之应黑眸盯着她。
萧梨一直没办法跟他对视太久，挪开目光，下一秒，她脑袋被温之应扣住，吻落了下来。
有点强势，有点霸道，同时又带着萧梨能感受到的温和。
一开始她有用小拳拳捶他，到后面，干脆任他吻着。
“梨梨，我好冤枉。”男人终于停下，在她耳边说。
34. 咬梨 之应哥哥永远陪着你
江城, 海边小屋。
蓝知下了几笔都觉得不满意，最终撂下铅笔，端起桌上的高脚杯, 朝屋外走去。
夜晚的海面，像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里, 那个时常被邪恶皇后问“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的墨镜。
它映出天上那轮洁白单纯的皎月。
而绕着月亮转的那几颗星星, 像七个小矮人。
冷风迎面，蓝知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握着酒杯沿着海边闲逛。
杯中的红酒被月光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蓝知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高中。
温之应是他们班的班长, 明城七中的风云人物, 年级第一宝座的霸占者, 各类竞赛的香饽饽。
他很耀眼。
不少女生明里暗里地对他产生兴趣。
她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
她本是没有自信的。
温之应家庭优渥, 含着金钥匙出生, 从小都是天之骄子，而她只是蓝家的养女。
那个时候，她偶然听人议论, 说整个明城七中, 只有她和温之应能够相配。
因为她成绩也名列前茅，又长得好看，更是蓝家的千金。
跟温之应门当户对。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只是蓝家的养女。
她并不觉得他们相配。
直到她高二那年, 凭借处.女作获得国际珠宝设计大奖。
那是她极随意设计的一条手链，一时灵感而发创作的, 创作后就扔在了家里的画室。
母亲将她的画拿去参赛时，她都不知情。
她获奖后，父母没有选择低调，花钱将她的才女人设营销放大。
从那以后, 她有了自信。
面对温之应时，不再内敛沉默，主动接近他，变得张扬明媚开朗活泼。
可是直到毕业，她都没从温之应眼中看到一点她的影子。
班里搞毕业晚会那天，温之应牵了个小妹妹一起参加。
便是才六岁大的萧梨。
温之应当时只说小孩是他妹妹，其他的没多说，六岁的萧梨，小脸肉嘟嘟，眼睛又大又圆，一身粉裙，可爱得不行，晚会上温之应帮她把葡萄皮细致剥净，喂进她小嘴里，眼底是她从来没看见过的温柔和宠溺。
大家都没想到温之应是个妹控，平时那么冷，还会有宠妹的一面。
那时候，没人会想到，十几年后，温之应会将这个小妹妹娶了做老婆。
高中毕业后，她一直好奇温之应会爱上什么样的女孩。
如今破案了。
刚才温之应突然打来那样一通电话，至少证明，他在意萧梨。
不是哥哥对妹妹那种在意。
而是男人对女人那种在意。
蓝知抿了口红酒，目光捕捉到什么，蹲下，拨了拨沙，从土里取出一个海螺。
她将海螺贴到耳边听了听，扯了下唇，苦笑：“你说近水楼台的，怎么不是我呢？”
声音被风吹散了一些。
*
温之应说完那句话，萧梨好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也觉得很荒谬啊。
到头来，是她自己创造了让自己误会的假证据。
唉，一条手链引发的血案。
“你真的没有喜欢过她？”即便证据都摆在面前了，萧梨还是抬起头，对温之应问。
好像温之应不亲口说一句“我的确没有喜欢过她”，就不舒服。
实在是“他们有过一段”这个想法，在萧梨脑海里太过根深蒂固。
温之应英俊的面庞似又浮出无奈，他回：“没有。”
萧梨唇刚被温之应吻过一通，水光潋滟，过分好看，她咬了下唇，出口：“那你初恋是谁？”
“……”
男人看着她，擦了下唇角，道：“没有。”
“没有吗？我才不信呢！”萧梨别过脸。
她倒的确没有听谁说过温之应跟谁谈过恋爱，可是，温之应跟她结婚的时候都三十一岁高龄了，他不信他这么优秀，会做过三十一年的单身狗。
温之应浅浅笑了声，好像带着一丝苦涩：“我哪敢谈。”
“嗯？”
他粗粝的拇指指腹摁到她红润柔软的唇上，“我要是谈了，怕你哭。”
“……”
*
从公司回到家，到见到温之应之前，萧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跟温之应提离婚的事。
离婚后，她要如何做到忘记他。
毕竟是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
不光是这一晚上，在老宅陪温老太太那段时日，萧梨也时常在想。
其实她是下定了决心的，没有动摇过。
又一个亲人离世，让萧梨认为，自己的小情小爱，割舍下能怎样。
她很后悔没有在温起山走之前那段时光，多陪陪他。
萧梨亲爷爷走得很早，那会她还是不知事的年纪，所以真论起来，她跟温起山的感情更深厚些。
温起山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胜似亲爷爷。
她以为这一晚，跟温之应是离定了，没想到最后的发展会是这样。
阳台上，两个人一起望天上的月亮。
“你说爷爷现在在看着我们吗？”萧梨问。
温之应道：“老头子现在或许在跟你爷爷唠嗑。”
萧梨弯唇，“对哦！”
“有我爷爷陪着他，一点都不孤单的。”
温之应“嗯”了声。
过了会，听见轻轻的啜泣声，温之应转头，仰头看夜空的小姑娘从乌眸里滚出泪来。
泪跟断了线一样。
“梨梨。”他将她抱住。
“呜，我还是好想爷爷，呜呜呜，好想好想他，爷爷，哇！”
温之应不抱还好，他一抱，萧梨终于崩不住，嚎啕大哭。
脑海里全是小时候温起山将她亲亲抱抱举高高的画面。
她觉得时间好残忍。
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
那个宠着你护着你爱着你的人，有一天，会永远的离开。
温之应起初想安慰什么，话没进喉中，他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将萧梨抱紧，任她哭。
好半天，等萧梨终于哭完了，他亲亲她肿成桃子似的眼睛，声音低哑：“还有我在。”
“之应哥哥永远陪着你。”
*
夜深，别墅的路灯交织着月光，洒下柔和的光影，像给地面房屋上了彩妆。
周围的一切寂静无声。
冷风吹来，萧梨打了个喷嚏，温之应将她打横抱起，朝屋里抱去。
萧梨这段时间活成了萧黛玉，没怎么好好吃饭，此时温之应抱着她掂了掂，感觉轻得没几两肉。
萧梨并不知道温之应脑海里刚刚评估过她的重量，肚子不甚明显地叫了一声。
“没吃晚饭？”温之应问。
萧梨道：“吃了的。”
只是吃得很少。
今天她回云锦湾，方婶让厨师给她做了一大桌子菜，即便温之应不在。但是她实在没胃口，饭只碰了几粒。
温之应将她放到沙发上，捏捏她的脸，小姑娘眼睛还是红的，脸上挂着泪痕，“想不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萧梨安静了一会，出声：“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温之应笑了声，“好。”
“等我。”温之应拍了下她的头。
“你栀子zhengli獨家给我煮吗？”萧梨问。
“怎么，嫌我厨艺不好？”温之应反问她。
“……”
你厨艺没有不好，你厨艺可好了。
就是萧梨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因为她下定决心要跟温之应离婚后，就时常脑补离婚后的生活。
她不栀子zhengli獨家再是温之应的妻子。
两个人的关系产生变化，或许温之应还能像以前大哥哥宠妹妹那样宠她，可因为有过婚姻关系，她一定没办法再毫无心理负担地享受这种宠爱。
没想到，现在温之应要去给她煮面。
温之应已经下了楼，萧梨从沙发上起来，跑去房间。
来到化妆镜前，萧梨：“……”
肿成核桃的眼睛，脏兮兮的脸……
萧梨今天去华信辞职，没有素颜，化的淡妆，所以哭过之后，此时的脸跟花猫一样。
萧梨想起之前她跟温之应提离婚的时候泪目，而后两人解开误会，温之应看起来深情地吻了她一大通。
她的脸当时肯定就花了，请问他是怎么下得去口的？
萧梨用卸妆棉擦脸的时候，忽地一顿。
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不是应该给是——
温之应说的那句“我早就不把你当妹妹了”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之应什么时候开始，不把她当妹妹的啊？
什么时候？！
*
萧梨在卫生间洗完脸出来，目光投到放在床尾的那个白色行李箱。
她走过去，将行李箱打开。
早上温之应接到她后，直接带她去的公司，然后她的行礼被老陈拉回别墅。
她提前给方婶发过微信，说让她不用帮她收拾行礼，她自己处理。
方婶应该以为她行李箱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多怀疑什么，也没有多问，答应了下来。
萧梨跪在行李箱边，先从里面翻出一本相册。
这本相册里有许多她和温起山的合照，当时她搬去老宅陪温老太太时，特意带过去的。
萧梨抱着相册看了会，从地毯上起身，将相册放回原来存放它的抽屉里。
这时候温之应端着面走进来。
萧梨先闻见面香，再看见他的人。
西红柿混着鸡蛋的味道实在诱人，萧梨咽了口口水。
温之应进房间的第一眼，捕捉到摊在地上的行李箱。
收回目光，他将面落到萧梨的梳妆柜上，声音低沉：“来吃面。”
萧梨走过去，她端起面，挪到沙发前的小圆桌上，“我想在这吃。”
她才不要对着镜子吃面，这样会让她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发肿的眼睛。
恐怕会被丑得没有胃口。
*
这碗面，重新让萧梨找到胃口大开的感觉。
温老太太胃口一直很好，只不过是素食主义者，在老宅的时候，温老太太一个人在那里吃素，让厨子给她和温思绵做大鱼大肉。
可是萧梨都没什么胃口。
今天方婶让厨师给她做的那一大桌，她也吃不下去。
可是现在，只不过是一碗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而已——最多面里还加了几颗牛肉丸。
萧梨却吃得很香。
等她差不多都吃完了，在喝面汤的时候，温之应问：“行李箱，怎么不让方婶收拾？”
“啊？”
萧梨头没抬，继续喝汤。
空气安静一会，萧梨反应过来什么，抬起头。
她总不可能说因为她原本想的是跟他谈完离婚的事，就回萧家吧，所以没让方婶收拾行李箱。
萧梨出口：“我想自己收拾。”
温之应垂了下睑，没再问什么。
萧梨瞅瞅他，低头继续喝汤。
擦嘴的时候，萧梨看着变得空空如也的碗，心中感叹，她竟然把面汤也喝完了。
准备收碗的时候，温之应起身走过来，“我来吧。”
萧梨轻“喔”了声。
温之应拿走她吃完面的脏碗和脏筷子离开后，萧梨回到行李箱边继续收拾东西。
不久后温之应回来。
他没说什么，只是走过来捏了下她的脸，道：“我去洗澡。”
萧梨点点头。
浴室的水声响起的时候，萧梨继续收拾着。
以往温之应洗澡都用不了多少时间，这次好像格外的久。
萧梨磨磨蹭蹭都快收拾完了，他才从浴室里出来。
萧梨在衣橱挂完最后一条裙子回来，见他出来，心想，轮到她去洗澡了。
离开云锦湾别墅有一段时间，萧梨的浴袍被方婶清洁好，存在进除湿袋里。
萧梨翻出浴袍，抱着浴袍朝浴室走的时候，手腕忽被拉了下。
她跌进温之应怀里。
一阵头晕目眩，她被温之应放倒在了床上。
“干，干什么，我还没洗澡呢。”萧梨说。
头顶，是温之应那双深邃的黑眸。
她好像有点被摄进去。
她的脸被他重重一掐，“疼！”萧梨差点哭了。
萧梨的脸生得嫩，很快生起红印。
温之应埋下头，吻舔被他掐红的地方，在萧梨觉得他是个大变态的时候，听见他声音浑浊又哑：“以后，不许再跟我提离婚。”
“听见没梨梨。”
35. 咬梨 被亲了下
翌日清晨, 朝晖在天边染成一朵玫瑰。
缕缕阳光接踵而至，从别墅后面的小花园一路映照，再隔着玻璃穿进房中。
萧梨懒绵绵地翻了个身, 撞进一个结实的怀里。
她鼻子被磕了下，睁开眼。
仰头, 是温之应生了胡茬的下颔。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好像都没有注意修理自己的仪容。
萧梨伸手, 指尖点了点。
身体的酸意是延后产生感觉的，萧梨不禁想到昨晚。
昨晚温之应一点都不温柔，最后把她都弄哭了。
哭唧唧的时候, 她嘴一快, 就说了句：“我要跟你离婚。”
这种话, 在昨天之前, 她是从来不会说的。
多半还是因为温之应那句“以后, 不许再跟我提离婚”，激发了她的逆反心理。
那句话落下，温之应跟变了个人似的, 更吓人了。
昨晚很晚才睡下, 所以萧梨醒来没一会，认为自己应该再睡会，昨晚折腾他的人, 不也还睡得很香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缩到了下面，枕头脱离脑袋。
她往上挪了挪。
依旧是面朝温之应那边, 不多时，视线便映入温之应整张俊脸。
他下颔虽然生了胡茬，可难挡原本的英俊，甚至那胡茬长在他脸上, 让他更成熟了点，别有韵味。
舔了舔唇，萧梨满足地闭上眼睛。
做了个回笼梦。
教学楼走廊，从高一（3）班小跑出一个女生，她怀里抱着本语文练习册。
扎着马尾，校服穿在她身上有些宽大。
女孩在高三（21）班停下。
“找谁？”有人问她。
“找你们班温之应。”萧梨说。
“哦，找我们班班长啊，他打篮球去了，不在。”那个同学说。
萧梨就准备去操场找人，转身之时，撞进一个人怀里，他身上有一股汗味，还有淡淡的沉木香。
“梨梨。”
抬头，是她要找的温之应。
萧梨正要说什么，看见温之应身后站着一个高挑瘦白的女生。
对方一头长发，笑容自信。
“之应，我先进去了。”那个女孩说。
温之应“嗯”了声。
萧梨咬唇。
温之应揪她耳朵，“找我？”
萧梨不说话，闷着脸。
温之应那张清隽的脸忽然低下来，鼻尖和她的碰上，声磁，拖着尾音：“吃醋了？”
“我和她只是同学。”少年浅浅笑了下。
萧梨耳根发红，跺跺脚：“我哪有吃醋。”
“不理你了！”她抱着语文练习册就想跑，她原是想来问他一道阅读理解题。
温之应将她拉回来，抵到了墙上。
她发懵，瞪大眼睛，唤出一声“之应哥哥”时，唇被他堵上。
走廊上人来人往的同学好像都定格住，温之应越亲越来劲。
直到一道上课铃声打响。
……
温之应摁掉闹钟，目光投到床上熟睡的人。
脸颊压着枕头，只露出半张脸，又粉又白，樱唇微嘟，很红润。
细嫩的雪颈和脖子都有昨晚他留下的痕迹。
昨晚还是欺负狠了。
温之应戴着腕表，在床边坐下。
“你不用勉强你自己，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你对你的初恋念念不忘，怎么会喜欢我？”
“你那是哥哥对妹妹的好！”
萧梨昨晚挂满委屈和伤心的小脸还在眼前，以及她下定了决心似的，将那份离婚协议书递给他的样子……
温之应蹙了下眉，忽在想，他是不是平时太疏于表达，而让小姑娘一直沉浸在他只是把她当妹妹这个想法。
铃声还是吵着了萧梨，她闷哼一声，睁开眼。
梦中的场景便乍地破碎了。
闪回现实。
睁开眼，是坐在床边的温之应。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她一点没听见动静，此时身上是件白衬衫，成熟又禁欲，还有端贵稳重。
和身穿蓝白校服的少年版差别有些大。
萧梨：“……”
原来只是个梦。
可那个梦太真实了。
在梦里她竟栀子zhengli獨家然做了一次温之应的学妹，只跟他差了两个年级。
而且……
太羞耻了。
变相春.梦。
走廊上当众接吻，也只有在梦里才敢如此造作了。
见她似在发呆，温之应掐了下她的脸，“起床了，去公司。”
以往萧梨要去华信实习的工作日，一般都会跟温之应一起去公司。
萧梨沉默了一会，声音不怎么大：“我辞职了。”
温之应脸色没什么变化，可萧梨还是嗅到一股“很好，长大了，学会瞒着我偷偷辞职了”的气息。
但是她解释不出什么来，连理由也胡诌不出来。
嘟了一下腮帮，往被子里缩了点。
空气安静好一会，温之应略扯了下领口，声沉：“我可以让许盛再给你办一次入职手续。”
他没有对她辞职这个事多评判什么，萧梨也选择对昨天她提离婚的事情心照不宣，她摇摇头：“不用，辞了就辞了吧，我正好省下时间用来准备研究生复试。”
虽然她还不知道她初试过了没有。
他又掐她的脸，低嗓：“真不愿意再回到华信实习？”
萧梨摇头。
这刚辞职，又回去，像什么话啊。
她开年辞职，经理可以认为她是有别的规划，这辞了又回去，难免让人多想。
倒也不是她那么在乎别人的想法，而是像她刚才说的，辞了就辞了，她现在困觉，也不想爬起来去公司。
温之应道：“好吧。”
“那你继续睡。”他说。
萧梨点点头。
那个闹钟是年前定的，离开云锦湾搬去老宅时没想过关掉，待会应该还会再响一次，萧梨伸手准备够闹钟的时候，脸颊被温之应亲了下。
微懵。
温之应没说什么，他神色还是那么禁欲高冷，平静淡然，仿佛只是突然想亲一下她而已。
亲罢，他起身，慢条斯理取下衣架上的大衣，穿上。
“梨梨，我去公司了。”他穿好大衣，温声。
萧梨眨眨眼，心想，不能让温之应就这么占了便宜啊。
她在他要走出卧房门的时候，从床上坐起来，“喂。”
男人转身。
“嗯？”温之应看着她。
“你，你过来。”萧梨说。
温之应依她的意，走到床边。
小姑娘扑上来，搂住他脖子，怀里多了清甜的香。
温之应低头看她，入眼萧梨乌黑发顶的小漩。
还有她渐红的耳尖。
空气安静了一会，萧梨问：“你昨晚说，早就不把我当妹妹了，是真的吗？”
声音细软。
温之应喉咙轻滚了下，吻她耳尖：“傻瓜，你自己没早点发现。”
36. 咬梨 肉松小贝
温之应走之后, 萧梨躺回去继续睡觉。
睡到大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是个大晴天，外面的阳光很明媚, 即便站在阳台上吹来的风是微冷的。
萧梨沐浴着阳光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腿脚, 趴到阳台上往下看。
她这边外面，有一块游泳池, 阳光下，水面似碎了好多细钻，波光粼粼。
萧梨吃过中饭（确切地来说是早饭）后, 捧着ipad看热点案件。
搁在玻璃桌上的手机振了下。
她拿过来看, 是程落欣给她发了一个文件。
文件的标题像一个小说名《认识那个她\他》。
萧梨心想, 程落欣给她分享言情小说？这实在不像她的画风。
点开来, 却不是什么小说, 而是一个综艺节目备案。
不久后，微信弹出新消息，又是一个文件。
上面写的是“报名表”。
程落欣问她：【参加吗？我们一起。】
萧梨有点迷惑, 【综艺节目？】
欣欣大腿：【嗯, 我们学校电影学院一个老师发过给我的，她推荐我去，有出场费拿。】
萧梨：【哇,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呀（认真脸）】
欣欣大腿：【……】
欣欣大腿：【这不是个相亲节目谢谢。】
欣欣大腿：【请全文阅读我发给你的第一个文件。】
这能怪吗她？《认识那个她\他》这个名字一听，就像个类似《明天继续见到你》素人恋综啊。
萧梨便往上刷, 戳进第一个文档里。
大致看了一下，原来这的确不是什么恋综，只是名字比较有误导性罢了，实则是个全能挑战节目。
《认识那个她\他》计划搜罗一百位精英人士进行比拼, 这一百位精英不限年龄，不限职业，可以是小学初高中学霸，也可以是TOP院校在读大学生，也可以是娱乐圈顶流。
第一期节目是百人淘汰塞。
第二期节目是五十人淘汰赛。
之后剩下三十人，组队比拼，最后角逐出一个冠军队伍，再从冠军队伍中角逐出最强全能王。
萧梨看完蓝本，心想，这么个血淋淋又残酷的节目，为啥要取这么一个温柔蜜意的名字。
然后另外一个想法是，这个综艺蛮适合程落欣的。
萧梨：【可是我还要考研啊。】
她跟程落欣不一样，她们不一样。
她是个还不知道初试过没过的人，但是程落欣已经保研了。
她怎么抽得出时间。
欣欣大腿：【看清楚了小公主，这个综艺是4月中旬录制，与研究生复试不冲突。】
萧梨其实觉得这种过于“厮杀”的节目并不适合她，她去参加，可能在百人淘汰赛就被KO了，在犹豫的时候，看见程落欣发来一条：【趁年轻，挑战自己。】
萧梨忽想到十六岁就凭借处.女作获得国际珠宝设计大奖的蓝知，她过去，时常觉得，蓝知那种才女，与温之应才是相配的，她只不过是运气好。
或许她应该走出舒适区，拿出当初复读两年奋战高考的那种劲来。
她要变得更优秀一点才行。
不然，在温之应哪天说“我也喜欢你”时，会没有自信接受。
萧梨按下发送键：【好，我参加。】
过了会，萧梨问：【我可以把这个转发给韩冉雪她们吗？】
欣欣大腿：【可以啊，这个综艺在广招报名者，报名的人肯定越多越好啊。】
萧梨便动动手指，将程落欣甩给她的那两个文件分享到“四只仙女群”，还有程落欣跟她的微信聊天截图。
穿羽绒服的梨子：【有没有要一起报名的？】
*
在群里唠嗑完，萧梨继续看案例。
按了一圈眼眶，发现下午四点过了。
外面夕阳开始垂落，像颗蛋黄，萧梨忽冒出一个想法。
给温之应做点甜点吧？
萧梨抿了下唇，放下ipad，走出书房。
之后，别墅从方婶到司机老周，再到几个园丁和保洁阿姨，第一次看见他们的太太萧梨，泡进厨房里。
一个多小时后，传来一股糊味。
……
华信大厦，十三楼9号会议室，几个董事和高级部门主管手中拿着文件，鱼贯而入。
这场会议主要讨论华信近期一个并购大案，两个多小时后才结束会议。
温之应抬手看看腕表，最先离开。
他到办公室不久，秘书送来他要的咖啡。
“温总，这份文件需要您签一下。”许盛将一份文件落到温之应桌前。
温之应翻阅毕，拿起钢笔。
他刚将笔帽拔开，听见一道语音：“老公，洋洋烧退了，你别担心了，洋洋说他想吃……”
许盛忙摁掉语音，鼻梁骨惊出一片冷汗，“对不起温总，我，我儿子他这两天感冒发烧，我不大放心，就时刻留意我老婆发的信息，刚才没注意就按了外放……”
“他想吃什么？”那道语音对温之应影响不大，他平静地在文件上签完名，问。
“啊？”
温之应道：“听完，洋洋想吃什么。”
许盛站直了些，不得不硬着头皮重点了下语音，只不过这次是听筒模式，他将手机贴到耳边。
“外放。”温之应说。
许盛愣了一下，照做。
“老公，洋洋烧退了，你别担心了，洋洋说他想吃肉松小贝，你下班回来的时候买点儿。”
许盛今年快四十岁，当初是单到三十五才结的婚，老婆是他大学同学，虽然结婚不久就怀孕了，但也算大龄产妇，给许盛生下一个胖小子，许盛老婆的声音有点独特，烟嗓，没有女性的那种“柔美”，但那声“老公”叫出来，也能听出些嗔意娇憨。
温之应落下钢笔，将文件合上，道：“现在也快六点半了，下班回家吧。”
温之应今晚没安排什么行程，也没有其他重要会议了，许盛道：“好的温总！”
温之应扯了下唇：“记得买肉松小贝。”
“……”
许盛有点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
温之应阔步从大厦走出，上了一辆灰色宾利。
灰色宾利还未驶出CBD，在一家甜品店门口停下。
温之应没让司机下车代劳，下车后，自己走向甜品店。
年后天气回暖了不少，尤其是这几日，都是明媚晴朗的艳阳天，不过白天和夜晚的温差大，夜幕喧上，吹来的依旧是让人瑟缩的冷风。
一对母女从甜品店出来前，母亲微弯下腰，将女儿的小围巾给她裹上。
小女孩往兜兜里掏棒棒糖，没拿稳，掉到了地上，她跑过去捡的时候撞到一个男人。
小女孩的母亲忙说了声“不好意思啊”。
温之应道：“没事”，提着手里的甜点走出店。
十多分钟后，灰色宾利在别墅楼前停下。
“太太呢？”温之应进到屋里，没看见萧梨的身影。
方婶道：“在书房呢。”
“太太晚饭吃了吗？”温之应问。
方婶道：“没呢，太太说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不过刘叔已经在备菜了，太太已经点好了菜单。”方婶说。
温之应嗯了声，“尽快。”
温之应朝二楼去，方婶想起来什么，追在他后面笑道：“对了先生，太太今天下午亲自下厨给你做了肉松小贝呢！”
“……”
温之应一顿，回身：“她下厨？”
萧梨以前也下厨给他做过吃的，温之应记得小姑娘高二那会，有次跑来公司找到他，给他带了一盒自己包的饺子。
他记得，当时饺子没煮熟。
温之应脸色产生微小的变换，他将手里的甜点落给方婶，“放去餐厅。”
方婶点头：“好嘞。”
“哎先生，你买的这是……”方婶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
温之应去到书房，萧梨窝在床边那张小沙发上，正抱着ipad好像在看法硕复试相关的教学视频。
看得很专注，他来到旁边了，她才有所留意。
“回来了。”萧梨说。
温之应“嗯”了声。
萧梨在沙发上站起来，一把搂住温之应的脖子，居高临下地看他。
“想不想我？”萧梨出声，耳根微红。
跟温之应结婚其实已有三年多，可是今天和以往都不一样，她第一次，有这种较真实的“妻子等丈夫回家”的感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之应其实罕少能见小姑娘这种主动，他喉咙滚了滚，回答出她想要的答案，“想。”
萧梨一脸“你这个答案满分，所以我得给你点奖励”的表情，往温之应面颊亲了口。
温之应扣住她的腰，在她松开唇不久，就封了上去。
他没有吻太久，停下，萧梨面颊变得红润。
“下次不用等我，先吃晚饭。”温之应说。
萧梨没理会他这句话，拉着他胳膊去到书桌。
“那啥，我下午无聊，给你烤了点甜品，你尝尝看好不好吃。”萧梨将盖子揭开。
香（其实不怎么香）的味道扑来。
温之应眉骨微动几分，目光落到烤盘里那几只肉松小贝上。
姜黄色，上面有几丝海苔，圆圆鼓鼓，样子看起来还不错。
温之应随便挑了个，一口咬下去。
入口之初是香软的，肉松的味道及格，不久之后，是一股糊味，勉强入喉。
萧梨自己也吃了一个，吞下去时，表情一般般，“嗯，有点糊。”
“但是这是我最成功的一盘了！”
最前面那盘蛋糕片，她直接烤成了黑的。
温之应没做什么评价，吃完那一个后，又沉默吃了一个。
好像在用行动告诉萧梨，“我觉得还挺好吃”。
萧梨属于自己下的蛋，再臭也是香的，而且此时肚子饿了，见温之应吃那么香，也跟着又吃了一个。
“先生，太太，晚餐准备好了。”过了会，方婶来到门口。
萧梨嘴里塞着一口肉松小贝，她鼓着腮对方婶点点头。
两个人下楼吃饭的时候，有将没吃完的肉松小贝带上。
去到餐厅，萧梨注意到餐桌上除了满桌子的菜，还放着一个甜品盒子，散发着肉松的香味。
温之应将手里的烤盘放下，在想如何在萧梨眼皮子底下让这个甜品盒子消失时，萧梨已经跑过来打开盒子。
然后小脸变了一副表情。
不变表情才怪，因为萧梨做的肉松小贝和温之应买的这个，从外观上就很不一样，她的颜色偏暗，这个盒子里的肉松小贝色泽饱满，形状可观，只是看着，就写满了“我很好吃，快来吃我吧”，一下子，她烤盘里还剩下的那两只肉松小贝，就有点像丑小鸭。
方婶没瞧出什么玄机来，笑道：“太太，这是先生给你买的肉松小贝，巧了，您今天跟先生想到一块去了呢！”
这句话，没让萧梨开心多少，因为她今天原本是想给温之应一个惊喜的，温之应自己也买了肉松小贝，那还叫什么惊喜啊。
“方婶，这个肉松小贝你拿去吃吧。”温之应开口。
“啊？”方婶在想她听错了吗。
温之应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拿起烤盘里一只肉松小贝，道：“今晚，只吃太太做的。”
方婶恍然大悟过来什么，忙道：“哦，好的好的，先生，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她将那盒装在精美包装盒里的“白天鹅”肉松小贝拿走。
萧梨心情一下子好了回来，到温之应旁边的椅子坐下。
这顿饭，她吃了三碗。
37. 咬梨 头顶是明月
晚饭之后, 萧梨和温之应都去了书房。
温之应晚上其实没什么安排，但是萧梨要学习，他便坐在电脑桌前浏览财报。
九点过, 温之应捏捏眉心，从转椅上起身, 在书架上选了本科幻小说。
他坐回去，翻开书不久, 萧梨踩着粉色毛绒拖鞋走到他面前。
温之应先闻见她身上的香味。
可能因为一天都没出过门的关系，今天萧梨穿得很家居，白色宽松毛衣, 橙色阔腿裤。
她头发扎成马尾, 扎得稍松, 掉出两丝碎发挂在耳边, 那张小脸比之前瘦了不少, 缺少肉感，不过温之应想起今天她吃了三碗满满的饭，不担心她把肉长回来。
“嗯？”温之应用一个音节询问她走过来做什么。
萧梨道：“我的笔没墨了, 拿你一只。”
她从他的笔筒里抽出一只圆珠笔。
温之应用钢笔比较多, 其次是中性笔，那是他笔筒里唯一一只圆珠笔。
温之应道：“你拿。”
目光瞥了眼温之应拿在手里的科幻小说，萧梨攥着圆珠笔离开。
过了会, 温之应发现小姑娘重新来到面前。
温之应通常看书速度偏快，今晚这本科幻小说, 目前他却只翻了两页。
萧梨道：“我想去花园荡秋千，你陪我。”
她看出来了，今晚温之应一点也不忙。
这也是，时隔许久, 她难得对温之应发出的邀约。
她都不记得，上次温之应陪她荡秋千，是什么时候了。
温之应将手里的书合上，道：“可以。”
他跟着她一起走出书房。
来到旋梯处，温之应抚了下她耳尖，道：“等我会。”
他折身朝卧室的方向走了。
萧梨以为温之应是去上厕所了，先下了楼，去到通往花园的后门那等他，门口处有扇落地镜，她对着镜子扯掉头上的发圈，重新把头发扎了下。
刚扎好，一块围巾搭到她脖子上。
“外面很冷吗？”萧梨说。
“风大。”温之应将围巾给她围好。
萧梨眼睛弯了下，踮起脚，搂住温之应的脖子。
温之应勾唇：“还去不去荡秋千了？”
萧梨心想，哼，我本来想吻你一口的，你现在没有这个福利了！
她松开温之应，快步朝外走了。
迎着吹来的冷风揉揉脸。
花园的路灯都开着，橘黄色，绿树和鲜花在夜晚被路灯涂色成另一种颜色。
萧梨屁股刚落到秋千座椅上，忆起小时候，温之应陪她荡秋千的画面。
“哥哥，高点，再高点！”
“哥哥，再高点嘛。”
她想玩刺激一点，温之应从来不依她，所以每次跟温之应荡秋千，是没有跟温思绵他们玩着爽的。
但是她又着迷温之应陪她荡秋千。
温之应守在旁边，她会特别有安全感。
今天她没说“高一点”，就安静坐着，当个美丽的秋千公主，温之应想推多高就多高。
出门没考虑那么多，秋千公主很快就迎来了滑铁卢——拖鞋掉了。
偏偏不两只一起掉，只掉了一只。
萧梨便把另一只甩掉，反正不穿鞋也可以荡秋千。
但温之应没一会就让秋千停了下来，将拖鞋捡回来，放到她面前，“穿上。”
萧梨说：“穿上了还会掉啊，不穿了。”
温之应道：“你穿上，我去给你拿靴子。”
萧梨“喔”了声，乖乖把脚伸进拖鞋。
萧梨以为温之应会很快回来，但是没有她想象的快，然后抬眼一望，是对面被风吹动的繁茂树丛。
有温之应在时，她觉得路灯温馨又明亮，此时只有一个人，橘黄色的路灯仿佛变成制造鬼影的手杖，脑海飘过曾经看过的鬼片。
她从秋千上跳下，朝屋里返回。
迎面撞上温之应。
由于惯性，她抓住温之应的手臂，温之应也顺势将她抱住。
看见温之应那张俊脸时，萧梨安全感重新回来，锤锤他胸口，“你怎么这么慢呀。”
大晚上的，留她一个人在花园里。
温之应笑了声，揉她后脑勺：“自己家的花园也怕？”
萧梨不说话。
空气安静下来，温之应也没说话了，萧梨不由抬头看他。
视线和温之应黑眸相接时，温之应的唇压了下来。
萧梨踮起脚，搂住温之应的脖子。
不荡了，还荡什么秋千。
夜黑风高，适宜接吻。
萧梨回应得有些热烈，
脑海里，是温之应说的那句“我早就不把你当妹妹了”，还有那句“傻瓜，你自己没早点发现。”。
不一会，拿在男人手上那双靴子掉落草地。
方婶正好要关窗户，瞅见花园里拥吻的两人，老脸一红，笑意压不住地将窗户拉上。
月亮被云遮住，萧梨被温之应打横抱了起来，朝屋里去。
萧梨掉了一只拖鞋，陪伴那双无人理会的棕色雪地靴。
夜深，卧房浴室里，蒙上湿润水雾的镜面留下一双手指印。
细微的嘤咛声充斥室内。
男人声音暗哑：“叫老公。”
*
元宵节这天，温之应公司临时有事，他抽不开身，萧梨便约温思绵一同回的老宅。
她们到老宅时，温之言已经在那。
以往温之言会有意避开温之应，除开重要节日，他来看望爷爷奶奶的日子不会和温之应同一天，在重要节日，他也会提早来，或者等温之应走了后再来。
今天见萧梨是和温思绵一块，温之应未来，温之言离开前，同两人打了声招呼。
温思绵追过去：“之言哥，不然你再待会嘛！我堂哥他今天忙得很，估计是没办法来陪奶奶过元宵节了，你和堂哥他，总不能一个都不在啊。”
因为温之言跟温思绵年龄相近，人也比温之应好相处，性格开朗，所以温思绵多称呼他为“之言哥”，而唤温之应为“堂哥”。
从另外一个层面，温思绵也是考虑到温之应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温之言这个弟弟。
所以“堂哥”这个称呼，她只敢用在温之应一个人身上。
“是啊，言言，你留下来吃晚饭。”温老太太被周婶扶着走出来说道。
萧梨蹲在一旁逗两只松狮犬，没置言。
她其实也希望温之言不用那么战战兢兢，也希望温之应可以不要将对温淮以及温之言母亲的憎恨延申到温之言身上。
温之言被接来温家的时候，才是个三岁的孩子。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没有人愿意一生下来，就是个私生子。
萧梨看过一本讲男主是私生子的小说，那个男主境遇跟温之言差不多。
因为身份尴尬，从小遭受别人的白眼和嘲笑，温之言其实运气好很多，温家人都很善良，温思绵，温景岳，还有爷爷奶奶，都没有因为他是私生子，而冷淡他，相反，大家对待他的态度，与对温之应无差，因此，温之言的性格也被养得比较开朗，除了面对温之应时。
但人都是有立场的，萧梨难免更站在温之应那边。
有些痛苦，只有当事人承受过。
她有时候，也会代入温之应的视角，而因此跟温之言的关系没有温思绵他们跟他那么亲近。
最终温之言留了下来。
不久后，温景岳也来了，温景岳跟温之言同岁，数来关系好，温景岳来不久，两个人在院子里打起羽毛球。
温淮到得较晚，一个人来的，没带温之言的母亲姚姨。
萧文慧今年元宵，也带儿子萧园园来陪温老太太一块过。
晚饭时，一大家子人正好坐满一桌，热热闹闹。
温老太太高兴了，萧梨也就高兴，她咬了一口紫薯汤圆，心中想：“温爷爷，您看您不在，还有这么多人陪温奶奶过元宵呢，您跟我爷爷奶奶，还有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在那边也凑了一桌在吃饭？”
如果温之应也在，那就更好了。
萧梨忽然觉得温之应还蛮可怜的，温淮虽然身体没什么问题，不过权柄交得早，温之应毕业不久，他就逐渐将华信管理权都移交到温之应手上，然后提早退休。
温淮倒是轻松了，忙碌的那个人变成温之应。
掌管企业并不容易，温之应忙起来时，别说过节不能一起过了，有时候萧梨要隔好几个月才能见到他。
饭桌上温思绵和萧园园两个人的话最多，其次是温景岳。
温景岳跟温思绵是兄妹，一岁的年龄差，所以温思绵从不叫温景岳哥哥，从来都是直呼大名，说一两句就怼起来。
比如现在，温景岳吐槽温思绵最近播的一个新剧，问她为什么在剧里那么嗲，温思绵说：“那是我演技好啊！人家那个角色就是要嗲，不嗲说明我没演好，你懂个什么！”
温老太太听着他们两个吵，笑得不行。
温之言道：“什么剧，我怎么没看过。”
温思绵有点伤心的模样：“不是吧之言哥，那个剧那么火你竟然不知道，你也太不关心我了！”
温之言：“我这不是都在国外吗，国外又不播你那个剧。”
温之言是温起山出事那天，连夜赶回国的。
温思绵道：“我有些剧在国外也播得很火的啊！”
晚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萧梨饭后肚子不大舒服，去了趟卫生间。
从卫生间里出来，在过道上碰见温之言。
简单打了下招呼，萧梨继续往前走，听见温之言喊她，“梨梨”。
萧梨停下来，扭头。
温之言走到她面前。
墙壁两道影子距离拉近。
“有什么事吗之言哥哥。”萧梨问。
温之言轻笑了下：“没什么事就不能喊你吗？”
“……”
“当然，可以。”萧梨道。
温之言大学是在国外读的，毕业后也留在国外工作，加上萧梨跟温之应结婚后，从老宅搬了出去，见面的机会变少，她跟温之言逐渐就疏远了，这导致此时两人好像找不到什么话题可以聊。
“梨梨，温之应对你好吗？”温之言突然问。
“啊？”
这句话，萧梨的小姑问过她，跟萧梨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名媛小姐妹也问过她。
没想到此时，温之言也这样问她。
明眼的人，好像都瞧出曾经温之应并不喜欢她。
可现在温之应变了。
他们现在是真正的夫妻。
她回答之前，温之言笑了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萧梨说：“之应哥哥对我很好啊。”
“还喊他之应哥哥？”温之言笑，他的声色与温之应不同，一个沉，一个润，温之言五官没那么有锋利感，继承了他母亲长相的柔和，气质阳光儒雅，跟人说话没有距离感，也可能因为他年纪只比萧梨大三岁。
啊……
不叫“之应哥哥”叫什么，萧梨心想，其实在温家人面前，她也才会这么叫，成年后只对着温之应，她可不会这么喊他了。
萧梨适时地转移了个话题：“听绵绵说，你在国外谈恋爱了？有没有带女朋友一起回国啊？”
温之言似苦笑，“分了。”
“我们性格不大合适。”他解释分手的原因。
“哦……”萧梨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
温之言开玩笑道：“我想找一个像梨梨这样的，奈何找不到。”他耸耸肩。
萧梨愣了下，不过温之言就是这种幽默的性格，她没当回事，扯唇笑了下，“你别拿我打趣。”
温之应路过通往卫生间那条道时，便看见萧梨和温之言面对面站着，朝他笑的画面，眼底一暗。
萧梨见温之言抬眸，目光看向她身后的位置，跟着扭头。
温之应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他身穿一件过膝灰色大衣，英俊矜贵，刘海落至浓眉，萧梨当即小跑到他面前，高兴地拽了拽他的袖子，“你来了呀。”
温之应浑身的低气压瞬间消了不少，对萧梨“嗯”了声。
他揉揉萧梨的后脑勺，“来接你。”
“之……”萧梨反应过来温之应跟温之言不对付，喉咙咽回后面的三个字，只是对温之言挥了下手，做告别，被温之应搂着离开。
背影走远，温之言才慢步拐进厕所。
洗手台前，他静静地看着水流而下。
小时候，他其实迷惑过，不解过。
不明白温之应为何那般敌意他，他又没做错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他是个私生子。
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或许是个错误。
作为一个错误，温之言表面风趣健谈，实则活得小心翼翼。
没有人愿意当一个错误。
一个错误，又怎么能陪得上可爱单纯的小公主呢。
*
因为温之言和温淮都还在老宅，温之应不可能多坐，跟温老太太简单聊了几句，带萧梨离开。
进到车里，萧梨将围巾摘下。
温之应给萧梨系安全带的时候，萧梨忽往他脸颊亲了口，抱住他胳膊，细声：“你别生气。”
温之应掀眸，看了会她，道：“我没生气。”
虽然温之应嘴上说没生气，但萧梨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解释下，不想让他闷在心里不舒服：“今天你不在，奶奶才让温之言留下来吃晚饭的，你在的话，他肯定就不在这了。”
如果话截止到这就完美了，但萧梨话没收住，“其实我觉得温之言他……也挺为难的，他知道你不想看见他，今天提前来陪奶奶吃过早饭就准备走的……”
后面的话被淹没，因为萧梨被温之应封住了唇。
萧梨睫毛一颤，不敢再提温之言了，任温之应吻她。
这场吻，似乎带有情绪，亲了好半天才停下来。
萧梨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你一点都不温柔！”她用小拳拳捶了下他。
不过看在他忙了一天，没能跟他们吃上团圆饭的份上，她姑且可以原谅他。
再来一次这种亲亲都行。
刚才因为萧梨的打岔，温之应没给她系好安全带，此时才听见“咔嗒”的一声。
他掐掐她红透的脸，声音温和：“晚饭吃饱了吗？”
“饱了呀。”
“我还没吃，陪我去吃？”他说。
她的应应竟然还没吃晚饭！萧梨顿时很心疼，点点头，“可以啊，当作吃夜宵了。”
温之应眼尾浅浅上挑，“我们去过两个人的元宵节。”
车外的冷风吹拂树稍，头顶是明月。
38. 咬梨 “小、应应。”
元宵节夜, 明城在一片灯火中格外喧嚣。
温之应选了家法国餐厅，带萧梨一块去吃。
萧梨原本一点也不饿的，但是对面坐着温之应, 面对他那张俊脸，她食欲不错, 吃过一盘黑松露芝士球之后，又放纵地吃了一盘香煎扇贝。
特殊节日, 这家餐厅今天特制了一道汤圆菜品，萧梨觉得元宵节怎么能不吃汤圆呢，不管怎么说, 她想跟温之应一起吃下汤圆, 便点了一份。
点的时候没注意看, 等服务员将菜呈上来, 一尝, 发现被诈.骗了，这盘汤圆是盘假汤圆。
它们长得比普通汤圆洋气点，一口咬上去却是酸奶冻的味道, 里面包的奶油。
刚开始口感不错, 酸软顺滑，到后面却有些甜腻了，更像山寨版雪梅娘。
这种假汤圆, 总归没有中国正宗的汤圆吃得有韵味。
一盘里有四颗，萧梨和温之应一人吃了两颗。
吃过夜宵, 温之应和萧梨到外滩边闲逛。
夜晚风凉，耳边簌簌，但是外滩对岸以东方明珠塔为中心的建筑群华灯通明，霓虹闪耀, 显得这座城市，这个夜晚，格外繁华。
萧梨挽着温之应手臂，将手揣在他的口袋里取暖，和他慢悠悠往前走。
第一次。
结婚这么久，萧梨第一次跟温之应这么大晚上了，独自两个人在外面压马路。
“哦，对了，我有件事还没跟你说。”萧梨道。
“什么？”温之应问。
“我想去录一个综艺节目，嗯……叫《认识那个她\他》，程落欣也会去，我们都报名了。”
这个综艺节目报名的人好像很多，之后会有一个面试，面试通过才能参与录制，所以萧梨原本打算等面试完知道结果后再跟温之应说的，要是她去面试了然后被刷掉，那多没面子啊，可是萧梨现在还是没捂住这个事，忍不住提前跟温之应说了。
男人扯唇：“认识那个他？”
萧梨比划了下手指头，“有两个他，单人旁那个他，还有女字旁那个她。”
她瞧出温之应脸上好像生出什么情绪，眸子一转，不多解释什么，看温之应会怎么想这个综艺节目。
温之应问：“这是个什么综艺节目？”
“怎么突然想要去录什么综艺节目，温思绵介绍给你的？”
刚从老宅回到家，准备去卸妆的温思绵打了个喷嚏，并不知道自己莫名被cue。
萧梨道：“不是啊，是我们学校电影学院的一个老师找到程落欣，让她去试试，然后程落欣让我一起。”
“嗯……是个素人相亲节目，有丰厚的出场费拿的，最后配对成功还能拿奖金哦。”萧梨故意胡诌道，眉稍微挑。
温之应脸色果然冷了下来，脚步一停，黑眸看她。
只被盯了两秒，萧梨就怂了，“骗你的啦！不是相亲节目，虽然它听起来像那种调调。”
萧梨脸上雀跃：“你刚才很紧张对不对？害怕我去相亲节目，嗯？”
萧梨心情此时突然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
温之应浅勾唇，似笑非笑，“你应该没那胆。”
萧梨哼了声。
不过很快她说道：“《认识那个她\他》其实是个益智挑战节目啦，《聪明对对碰》你知道吗？它跟这个节目有点像，又有很大区别，反正是个考验智力的节目。”
温之应道：“那不适合你。”
“……”
“你是在说我笨吗？”萧梨停了下来，转身，面朝温之应，用漂亮的眼睛盯着他。
小脸有点认真。
她知道她笨，所以一开始程落欣让她一起报名的时候，她就拒绝了，但温之应不能嫌弃她笨，不可以！
他不知道以前他每次嘲弄她笨的时候，她有多不开心。
被喜欢的人说笨，内心很受挫的！
温之应稍顿，迟疑几秒，开口：“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其实的确有那个意思，但要承认了，他觉得今晚小姑娘会跟他怄气。
很好。
他知道给她台阶下了，俊脸好像有几分怕她生气的意思，萧梨心情愉悦回去，道：“反正我才不笨，我可聪明了，你不许鄙视我！”
“听见没小应应。”几秒后，她用小拇指勾勾他的手指。
“叫我什么栀子zhengli獨家？”温之应神色溢着笑意。
“小、应应啊。”萧梨面颊红润，说完这句，不理他了，双手揣进兜里转身朝前走。
温之应牵唇，慢步跟在她后面。
过了会，听见她好像在轻声嘟囔：“你那么老，叫你小应应，说不定能让你年轻几岁。”
“……”
*
第二天，萧梨醒来时，温之应已经去公司了，但她有个模糊的记忆，温之应出门的时候，好像有往她脸颊亲了下。
“梨梨，我走了。”他当时说。
或者只是个梦。
应该不是梦吧？
萧梨抱着被子发出傻笑，一道铃声将她拉回神。
不是闹钟，声源来自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萧梨将厚软的乌发刮到耳后，将手机抓过来。
栀子zhengli獨家
是小姑萧文慧打来的电话。
“喂，小姑。”
“梨梨啊，你现在在哪，忙不忙啊？”
“在家里呢，不忙啊，怎么了小姑。”
“你今天要是有时间，帮我去给园园开个家长会行吗，我今天实在走不开，公司一堆事，萧园园他爸今天也没时间。”萧文慧说。
“可以啊，交给我吧小姑。”
萧梨爽快答应。
萧园园上小学五年级，今天开学，开学第一天学校照例要开一个家长会，时间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之后。
下午三点半，萧梨出门前往明城十二小学。
有个词叫“近乡情怯”，车停在校门口，萧梨静坐了几秒，才推门出去。
因为明城十二小学也是萧梨就读过的小学。
她在这个学校里，有过六年的小学鸡时光。
有次萧梨也来帮萧园园开过家长会，那次就碰见了小学时候的班主任，班主任一眼就认出她，那次见面，她跟班主任把微信加上了，之后她每次发朋友圈，班主任时不时会给她点赞。
萧梨小学的时候因为懒惰，学习成绩不怎么好，所以每次班主任给她点赞，她总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好意思。
学校还是老样子，即便好像新修了两幢教学楼，翻新了田径场的塑胶跑道，一切还是熟悉的味道，萧梨没花费多少功夫，轻松找到萧园园所在的五年级（8）班。
她到得较早，这个时候还没下课，教室里的小花朵和小嫩草们还在上课。
有几个家长也到得比较早，站在走廊上等待。
通过窗户，萧梨找到萧园园微胖的小身影。
他个头比较高，坐在倒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这家伙好像在昏昏欲睡，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眼皮艰难撑开。
萧梨忍不住笑，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好像有感应一般，萧园园忽生了精神，坐直了些，而后头一偏，看见她收下手机的动作。
萧梨笑着给他招招手。
萧园园瞪大了一下眼睛，似乎露出苦恼的表情。
萧梨心想，不就拍了一张他开小差的丑照吗，怎么，不开心了呀？
“叮铃铃。”下课铃打响，一群孩子脸上露出鲜活，像终于可以溜出渔网的鱼，不少家长已经聚在门口，鱼群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待老师走出教室，他们撒欢地跑出来。
萧园园挤到萧梨面前，“梨梨姐，你怎么来了啊？！”
萧梨：“来给你开家长会啊，你爸妈今天都很忙，来不了。”
“啊，这样……”萧园园挠挠头，想说什么，又没有下文。
“怎么了，不开心啊？我来给你开家长会也是一样的啊。”萧梨笑着摸摸萧园园的头。
“不是，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萧园园再次语塞。
这时候，听见有人喊“园园”，萧园园歪脑袋去看，蓦地揪紧校服裤。
萧梨转头，是一个脸上架着银丝边眼镜的男人，样貌俊秀，长得平易近人，就是身材有些圆，不过就是他这有些圆的身材，给人一种憨厚感。
“袁，袁叔叔。”萧园园喊道。
萧梨挑了下眉，心想，有情况。
袁武智大步走过来，目光往萧梨身上投了一瞬。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眼神仿佛在问：“你\您哪位？”
“园园，这位叔叔是？”萧梨开口。
萧园园挠着后颈上的肉，“呃，啊，梨梨姐，他是我妈妈的……追求者。”
“……”
“袁叔叔，她是我表姐！我妈妈是她小姑！”给萧梨介绍完陌生男人，萧园园也向这个“陌生男人”介绍萧梨。
袁武智露出笑容，夹着一丝尴尬，“你好你好。”
“袁叔叔，您等我一下！”
萧梨被萧园园拉到一边，“梨梨姐，你千万别跟我妈妈说我今天叫袁叔叔过来给我过来开家长会啊，我，我还以为没人来给我开家长会呢，才找袁叔叔的。”
昨晚老妈说没时间，然后老爸也给他打电话说没时间，萧园园脑袋一闪，就偷偷拨打了这个袁武智的电话。
虽然他妈妈好像不大喜欢这个叔叔，可萧园园很喜欢他，追他老妈的人里，他觉得这个叔叔最靠谱。
萧梨刚才就猜到什么，这个时候不是说萧园园的时候，她点头答应他，“行，我不说，不过看来这个叔叔是注定白跑一趟了。”
萧园园道：“鹅……梨梨姐，不然你回去？”
“……”
胖脸被掐住，“你再说一遍？”
“哎呀哎呀，我错了嘛！那怎么办嘛！袁叔叔会不会生气？”萧园园很苦恼。
萧梨拍他脑袋，“这不是问题，我会去跟这个叔叔解释，如果他真心喜欢你妈妈，就不会生气。”
萧梨带着萧园园来到袁武智面前，手放在萧园园脑袋上，对对方道：“不好意思啊叔叔，今天麻烦您跑一趟了，萧园园以为没人来给他开家长会，我也是我小姑她今天早上才打电话叫我来的。”
袁武智摆摆手，“没事没事，没事的，那园园就交给你了，我，我先回去了。”
“嗯。”萧梨弯唇。
袁武智拍拍萧园园的肩，“园园，叔叔回去了。”
“嗯……叔叔再见。”萧园园说。
袁武智看起来脾性不错，很有耐心，知道自己白跑一趟脸上未有恼意，跟萧园园做过告别，转身离开。
萧园园想了想，拔腿追过去，“袁叔叔！”
袁武智停下来，笑看他，“叔叔在，园园你说。”
萧园园看了看他，对他道：“叔叔，你努力点，把肥减下来，说不定我妈妈就接受你了。”
“……好，嗯，叔叔努力！”
“加油叔叔！”
萧梨看见身材也不怎么好的萧园园在那给人家打气加油。
“……”
*
开完家长会，萧梨接到温之应的电话，说要来接她。
萧梨便让在校门口等她的老周先回去了，陪萧园园去小卖部买零食，顺便等温之应。
“梨梨姐，你太好了！我妈都不给我零花钱买零食，特别抠门！”萧园园嚼着辣条说道。
他妈妈是大公司老总这句话说出去，谁信？
萧梨道：“你妈妈那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这种辣条里全是添加剂，你就是要少吃，不过呢，偶尔吃倒是没什么关系。”
萧园园推销手里的辣条，“梨梨姐，要不要吃一根？”
萧梨是想尝尝的，起码有好多年她都没吃过辣条了。
萧梨微弯下腰，“你喂我，我不想自己用手拿。”
因为萧梨有洁癖，不想把手弄油。
萧园园胖指头抽出一根，送进她嘴里。
嗯，小时候的味道，充满回忆。
萧梨觉得这个辣条味不错。
“梨梨。”听见有人喊他。
温之应速度好快，不久前刚跟她发微信说到学校门口了，她说她还在小卖部陪萧园园买零食，这会儿他就出现在了眼前。
萧梨嘴里的辣条还没嚼完，等嚼完了，用纸巾擦擦微油的嘴，走到他面前，“来啦。”
温之应笑了声，“嗯。”
“你笑什么啊？”萧梨想打他，她不就吃了根辣条吗，他笑什么笑。
“表姐夫！”萧园园嘴特甜，张口喊温之应。
温之应目光落到他胖臂勾着的塑料袋子，那塑料袋满当当一大包，抬掌落到萧园园后脑勺，声音温和：“这些都是你表姐给你买的？”
“是啊！”萧园园点点头，“表姐夫，要不要吃辣条？”
他再次推销手里的辣条。
温之应道：“我跟你表姐不一样，不馋，你自己吃吧。”
“哎，你不吃就不吃，干嘛内涵我啊。”萧梨戳戳他。
不反击一下温之应不舒服，萧梨翘唇对萧园园道：“你表姐夫不是不馋，而是他的童年没吃过辣条，不懂欣赏。”
萧园园很惊讶，“不会吧？表姐夫你没吃过辣条？”
一包辣条才5毛钱，他表姐夫小时候竟然没有吃过，家里得是有多穷。
他记得温爷爷家很有钱的啊。
一个幼稚鬼，一个小学鸡，温之应自然不会跟两人多计较，他掌心贴到萧梨软白的后颈，“走了，带你们去吃晚饭。”
*
三人走出十二小，萧园园突然挂着“零食宝袋”朝一个小巷子跑去，温之应和萧梨只能跟过去。
这边巷子里，有几个小摊子，有卖麻辣小洋芋的，也有卖炸鱿鱼串的，还有卖臭豆腐的，香味四溢。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小巷子依旧存活，生命力顽强，萧梨置身其中，回忆涌现。
不久前萧园园问温之应要了张50块钱，此时正将它递向卖小洋芋的一个摊贩。
萧梨哭笑不得，想去阻止萧园园长胖，又迈不开腿，见他看锅里小洋芋的眼睛那么亮，没忍心。
耳边温之应出声：“你读小学一年级那会，有次我来接你放学，你也是想去买小洋芋，但当时我身上没带钱，司机正好也没带，我说下次给你买，你眼泪啪嗒就下来了，之后……”
“你别说了！”怎么突然提她的糗事啊，烦不烦。
温之应清隽的脸带着笑意，眼底深黑，“真没兴趣知道你后来吃没吃着小洋芋？”
“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知道，你记错了吧，我小时候嘴才没这么馋。”萧梨嘴硬道。
其实她记得，那天好像是温之应将他的手表抵押给那个卖小洋芋的叔叔，才给她买上一碗小洋芋。
卖小洋芋的那个叔叔觉得她好笑，还给她加了两根火腿肠。
她被温之应抱走的时候，脸是红的。
对，那个时候她已经有羞耻心了，可又抵抗不了一碗小洋芋的诱惑。
温之应扯唇：“行，那是我记错了。”
“讨厌。”萧梨掐掐他手掌心。
却被他顺势扣住，十指交握。
萧梨愣了下。
“很可爱啊。”温之应掌心滚烫，声音低沉，拖着尾音，气息含着薄薄的笑意。
39. 咬梨 假老公
这条小巷, 穿梭着不少小学生，他们身穿校服，脖子上系着红领巾。
萧梨和温之应置身其中, 有些显眼。
手牵上后就没松开，温之应手掌宽, 隔着肌肤能感觉到骨骼的力量，十指与之交握, 相扣，落到萧梨心里，产生不小的波动。
呼吸轻滞, 糖浆好像将心脏裹过一圈。
萧园园端着麻辣小洋芋来到两人面前, 瞅瞅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嘴角一翘, 露出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哎哟, 你们真会”，而后插了块小洋芋吃进嘴里。
萧梨心想，现在的小学生懂得可真多, 准备挣脱开温之应的手, 听见身后有人喊：“温之应？”
萧梨和温之应同时转头，是一个头烫大波浪，脸戴眼镜, 看起来上了年纪的阿姨。
“崔老师。”萧梨听见温之应出口。
哦，温之应小学也是在十二小读的, 这莫不是以前教过温之应的哪位老师？
温之应个头高，崔老师要看清他需要仰视，她推推眼镜，抬头仔细望望他, 目光再转向温之应旁边的萧梨，笑眯眯地：“你结婚了呀？”
温之应“嗯”了声，而后做介绍：“她是我太太。”
“梨梨，崔老师是我小学那会的班主任。”
班主任……
怎么两次重回十二小都遇见“班主任”，而且这次还是温之应的班主任，萧梨扯起笑容，礼貌打招呼：“崔老师好。”
手这个时候才从温之应掌心挣脱开，萧梨将肩上挂着的包包肩带往上提了提。
崔老师扶着镜框打量萧梨：“哎？你是不是也是我们十二小的学生啊？我感觉我以前在学校里见过你的诶。”
“是的哈哈，我小学也是在这念的。”萧梨干笑一声。
希望崔老师只是见过她，而并不知道她小学的时候成绩都在及格边缘徘徊，与回回都考他们学校第一的温之应不在一个次元，不然定会露出“我这么优秀的学生，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小学渣呀”的神色。
崔老师目光却好像对她挺满意的，“真漂亮的小姑娘哟，温之应你蛮会娶老婆的嘛！”
萧梨被夸得不好意思，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惧也消除了去，轻松起来。
不过下一秒，崔老师来了个惊天发言。
她目光投到挨在他们旁边的萧园园：“哎哟，这胖小子长得可真乖，也在我们十二小念书啊？温之应，你也太行了，小孩都长这么大了！”
萧园园好像喷出一块小洋芋，剧烈咳嗽起来。
*
将萧园园送回家后，跟温之应回云锦湾的路上，萧梨给小姑打了个电话。
“我刚下班，今天真是忙晕我了，小梨子，谢谢你了啊。”
“谢什么啊小姑。”
“园园班主任今天都说什么了啊？”萧文慧问。
萧梨道：“我录了音，待会把录音发给您。”
“好嘞。”
“等会，你拐个弯，我去超市买点东西。”那头萧文慧似乎在跟自己的司机说话。
萧梨等她说完，道：“对了小姑，有件事我跟你说下。”
“什么事啊？”
“就是……今天园园以为你和他爸爸都没时间去给他开家长会，也不知道我要去给他开，你知道他喊谁了吗？”
“他自己喊了人去？”
“嗯。”
“这小鬼，他喊谁了啊？”
“他喊那个人叫‘袁叔叔’。”萧梨说。
那边安静几秒，萧梨弯唇：“小姑，你跟这个‘袁叔叔’，是什么情况啊？园园说他是你的追求者？”
“听这鬼孩子瞎说！”
“我感觉园园挺喜欢他的，不然那个时候也不会想到喊他帮忙。”萧梨说。
萧文慧问：“那梨梨，你觉得他怎么样？”
萧梨喜上眉梢，因为萧文慧向她抛出这个问题，说明她对这个“袁叔叔”，是有想法的。
萧梨道：“挺好的啊，样子挺帅，只不过因为胖，帅得没那么明显，然后人看起来很老实，靠谱。”
萧文慧笑了一声：“我也觉得他胖，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胖子。”
萧梨：“您儿子萧园园也胖呀。”
“……”
那边不接她话了。
余光感觉到驾驶位的男人看了过来，萧梨侧过脸，跟他对视了一下，轻抠膝盖上的布料，弯着唇找补：“胖胖的多可爱啊。”
“小姑，这个事园园拜托过我别跟您说的啊，所以您回去千万别去审问他，装作不知道，不然我这个表姐在他那，就没有信用可言了。”萧梨说。
“行，我回家不说他。”萧文慧答应。
“小姑，期待您和那个‘袁叔叔’的好消息哟。”萧梨最后说道。
萧文慧三分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远着呢！”，挂掉电话。
*
过了两天，终于可以查法研初试成绩了。
萧梨深呼吸一口气，打开明大研招网查询成绩的端口。
刚在框框里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和密码，手机嘟嘟地振。
四只仙女群里，韩冉雪在那狂欢。
韩冉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初试过了，过了！】
韩冉雪：【家人们，我爱你们！】
韩冉雪：【快点，每个人都出来，让我飞一个吻。】
韩冉雪：【梨梨，你查成绩了没啊！过了一起庆祝啊！@穿羽绒服的梨子】
聂衫衫要出国，孔圆圆考公，群里只有韩冉雪和萧梨考研。
萧梨正准备发“我也希望我过了”，温之应来到旁边，声音低沉悦耳：“还没查？”
萧梨点点头，手落到鼠标上。
她正准备再深呼吸一口，再去按回车键时，却见温之应手掌包裹住她握鼠标的手，而后点了下。
页面跳转。
萧梨：“……”
她还没准备好呢！
下一秒，看见了自己的成绩。
“腾”，萧梨跳起来，挂到温之应身上，“我过了！”
好开心，她现在好开心。
温之应揉揉她后脑勺，唇角浅牵：“复试加油。”
“嗯嗯。”
她从温之应身上滑下来。
过了会，她凑回去，踮起脚往他脸颊亲了口，神采奕奕，眉头飞扬：“我高兴，赏你一个吻。”
温之应将她掉在胸前的乌发顺到耳后，黑色瞳仁在灯光下变得更深，眼尾上挑几分，指腹将萧梨的下唇轻掀开，声音磁性，好像在下钩子：“一个吻好像不够？”
萧梨脸颊发红，眸底水润，声音不受自己控制地变了个调：“那你想要怎样？”
温之应没说什么，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出书房，进到卧室。
将她落到床上。
十多分钟后，听见抽屉拉开的声音。
“一个都没有了吗？”萧梨脑袋凑过去。
温之应再翻了翻，依旧没翻着。
“那边抽屉呢。”萧梨说。
温之应道：“我都放在这边。”
萧梨抿了下唇，将掉下来的乌发挽了挽，捂着领口，自己挪到另一边床头柜：“万一这边有呢。”
事实是，拉开也并没有。
温之应下床，穿好了衣服，他面颊冷白，有几分绯色，道：“别急，我出门去买。”
“……”
她哪里急了啊？
啊！！！
萧梨脸更红了点，不想跟他说话了。
不过在温之应倾过身在她脸颊吻了口，说“等我”的时候，萧梨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买啊？”
温之应道：“7-11有卖。”
“……”
是哦，附近有家7-eleven，7-eleven24小时营业。
温之应便出门了。
萧梨下床，到窗户边看着他开着车驶出别墅大门。
她捧着下巴。
谁会想到啊，温之应精英气息浓厚，日理万机，禁欲高冷，此时大晚上出门，却不是去忙什么要紧事，而是为了……去买一盒小雨伞。
温之应速度还算快，萧梨没等多久，见他回来。
他手里拎了一个袋子。
对，袋子。
这个人竟然买了一大袋！
“你属狗的呀。”萧梨忍不住说他。
温之应咬着她耳廓，栀子zhengli獨家溢出一声笑，低音：“嗯”。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萧梨都在紧张备考复试。
因为程落欣是直接保研，没有考研相关经验，对于萧梨奋战考研，她就没那么自告奋勇地要当萧梨的小老师，萧梨最后选择报班，一周去四次培训机构学习。
四月初，春鸟报信，花园里绿草鲜花绽放生机。
萧梨终于熬到法研复试这一天。
温之应送她去明大考试。
“去吧，加油。”温之应掐她的脸颊，“我在外面等你。”
萧梨点点头，“嗯”。
门都推开了，又被盖回去，萧梨扭过身看温之应。
温之应眉宇轩昂，眸底清亮，注意到她的目光，唇角勾勒起浅浅的弧度：“嗯？”
萧梨没说什么，搂住他脖子，吻落到他的唇上。
温之应握住她软嫩的颈，回应她。
小姑娘推推他，停了下来，她砸吧了一下嘴，一脸满意：“嗯，蹭了这么多学神之气，我今天一定行的！”
她比完拳，推开门下车走了。
温之应：？
过了会，车中似有似无，溢出一声笑意。
*
复试笔试结束，萧梨浑身轻松一半。
为什么是一半，因为明天还有综面和英面。
将文具收拾进包里，萧梨离开考场。
考试的时候碰不着手机，出了考场，萧梨从包里摸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未读信息。
有。
还是温之应的。
老公：【我临时得飞一趟法国华信分部，许盛来接你。】
啊？
怎么这么突然啊。
萧梨顿时有点失落，她累吼吼考完试，第一眼想见到的就是温之应啊。
想跟他抱抱亲亲。
他也答应在学校门口等她的啊。
哼，说话不算话。
心里吐槽完，萧梨还是懂事地回复：【哦，好嘛。】
【路上注意安全。】
走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萧梨脸色就很一般般，挂着被复试笔试摧残过后的痕迹，能扫除这个痕迹的帅脸看不见，就挂着未消。
车就停在校门口，这是萧梨授意的。
以往萧梨会低调，每次温之应送她或者接她，车都是停在西门隔一条马路对面的街边，那边行人比较少，今天直接让温之应开到明大正门。
一来是正门离她考试的考场比较今近，二来是……
她现在不需要低调了啊。
她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和温之应很恩爱，不是塑料夫妻了。
萧梨以为温之应出差了，门口的车会变一辆，没想到还是原来那辆库利南，只是驾驶位上的人变成许盛。
许盛见到她的身影，从车里出来，给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夫人，后座放了温总的高尔夫球杆，您坐前面吧。”
萧梨刚准备问“怎么不放后面”，才想起后备箱放了她的行李箱，便把问题没了回去，“嗯”了声，钻进副驾驶。
明天综面是早上八点，时间很早，所以今晚萧梨计划在箐竹小区宿一晚，昨晚收拾了一个行李箱，今早随她和温之应一起出的门。
“他怎么又买高尔夫球杆。”萧梨说。
温之应有收集高尔夫球杆的癖好。
这句只是小小的吐槽。
许盛转动着方向盘，说道：“哦不是，这是刘总买给温总的，我来找温总送文件的时候，就一块带来了，但是温总说尺寸没买对，让我送还给刘总。”
“尺寸不对？”
“嗯，温总说刘总买的这套硬度不够，杆面太宽，底座过厚，扭力值不合格，曲折点过高，有效反弹角也有问题。”
“……”
一堆她听不懂的名词。
她其实就随便问一下，不用这么认真回答她的。
萧梨对高尔夫球杆不甚感兴趣，结束了这个话题。
*
夜晚，箐竹小区，某幢顶层公寓内。
萧梨坐在茶几边看书，拿起水杯想喝水，发现杯子空了，她从地毯起身，去饮水机前接水。
空旷的室内安静，只有流水落进杯中的声音。
萧梨盯着清澈的水流，有些发呆。
他去出差的第一晚。
想他。
以往温之应出差，她怎么都没这么想过他？
这个以前，范围并不包括萧梨和温之应结婚之前。
只是萧梨和温之应结婚到……那天揭开误会的这段时间。
水杯接满，萧梨抿了下唇，松开开关。
刚坐回地毯上，听见“嗡嗡”两声。
萧梨从一个抱枕下面找到手机。
四只仙女群里有人在发消息。
孔圆圆：【梨梨，你看论坛了吗？那个，你冷静，冷静冷静，千万不要冲动@穿羽绒服的梨子】
聂衫衫：【？】
聂衫衫：【论坛又有梨梨的瓜了？你还真是每次都走在我们寝室吃瓜第一线，我们最勤劳的瓜瓜搬运工，不过这次的瓜听起来好像感觉很严重？】
聂衫衫：【怎么不甩链接啊，嗐，我自己上论坛吧。】
韩冉雪：【怎么了怎么了？！】
萧梨脑袋也冒出“怎么了”这三个字，出于好奇，自己去登录学校论坛。
一登录进去，几个带“校花”字眼的贴子飘在最前面，并且楼层都很高。
第一个贴子是：「校花豪门塑料老公终于现庐山真面目。」
萧梨心尖一跳，产生一瞬温之应早上送她到学校门口的画面被拍了下来，然后被明大众人围观她和温之应恩爱画面的紧张和小小激动感。
视线往下移时，这种感觉消去几分，因为紧跟在后面的几个贴子主题都很莫名其妙。
「惊！这个是校花她老公吧？」
「豪门老男人果然一点都不靠谱」
「YUE了，我是校花，绝对今晚就离婚，校花要是不离，我瞧不起她！」
「我之前还很羡慕校花的，现在觉得她好可怜」
萧梨懒得去点开第一个贴子了，第一时间戳进「豪门老男人果然一点都不靠谱」这个贴子，心想她家应应怎么了，说他不靠谱。
点进去，却呆滞住。
因为这个贴子里挂的几张图片里，没有一张有温之应，上面是……许盛。
楼主：〔今天去幼儿园接我外甥放学，偶遇校花老公，惊掉下巴〕
许盛好像等在一个幼儿园门口，而后幼儿园放学，许盛牵住一个男孩的小手。
那男孩跟许盛眉眼相似。
往下滑，还有几张图，是许盛带着小男孩跟一个女人坐在餐厅里吃饭的画面。
然后好多人在贴子里可怜她，“帮”她辱骂渣男。
【太过分了！不仅在外面养小三，还跟小三有私生子了！！这个小三看起来比我们校花老也比我们校花丑，这个渣男是瞎了眼吗！】
【豪门联姻太可怕了，你们说xl会不会可能是知道的，但是装作不知道，继续闭着眼跟这个渣男过日子。】
【是啊，多半是知道的，今天渣男来接校花的时候，校花就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表面夫妻而已嘛，这个渣男看起来那么油腻，跟我们花花一点都不配，花花肯定是被家里逼迫，才会愿意跟这个油腻男结婚的。】
萧梨：“……”
咽了口口水，萧梨不忍再在这个贴子里看下去，退开，去点开第一个贴子。
果然，这个「校花豪门塑料老公终于现庐山真面目」的贴子里，也没有她真正的老公温之应，而是许盛给她拉开副驾驶车门的照片，以及她钻进车的照片。
【哎呀呀，校花都要毕业了，豪门老公终于现真身了。】
【看背影挺帅的诶，你看人家手上带的那表，罗杰杜比，好壕，就是正脸不太行哈，看起来有点老】
【请把“有点”去掉。】
【他会不会只是司机啊？】
【那校花家也太壕了8，司机戴的都是罗杰杜比，我也想给校花当司机了哈哈哈】
【而且人家从衣服到鞋子都是名牌，衣服和裤子是阿玛尼，鞋是LV，我不相信只是司机。】
【情郎？反正我无法接受这个老男人是我们校花老公。】
【……校花找这个老男人当情郎？她脑子锈了哦，楼上你认真的吗。】
【你们蠢吗？抓重点！这男的要只是司机，校花能坐副驾驶不坐后座？】
【33楼说到点子上了！！对啊，这个男的要是司机，校花肯定是坐后面啊！】
【真是校花老公啊？666】
【这楼都这么高了啊，刷完这个贴，快去看另外一个贴，校花老公被曝出轨，想不到啊，今天校花老公刚现身，就被曝出轨，这个世界可真玄幻。】
萧梨看看这个贴子的发贴时间，是中午十二点过七分，而另外一个曝温……许盛“出轨”的贴子是不久前。
中间隔了好几个小时。
萧梨自己整理了一下这个“大瓜”的来龙去脉。
首先应该是许盛接她被拍，然后在论坛引大家讨论，然后看过论坛的一个校友正好下午去接自己外甥放学，就认出也去幼儿园接自己儿子放学的许盛，然后自以为正义地将许盛“出轨”“接私生子”的画面拍下来，便有了现在好多在可怜她并且骂“渣男”的贴子。
萧梨抬手扶住额头，嘴角抽了抽。
她也想说“这个世界可真玄幻”，怎么温之应早上送她的时候没人拍呢，许盛接她就被人拍了！
而后萧梨稍微有些心疼许盛，啥都没做，被扣上“渣男”的帽子，还有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儿子，也被扣上“小三”和“私生子”的帽子。
希望许盛和他的妻子对此毫不知情。
萧梨喝了口水，哼了哼嗓子，坐正，放下手机，将笔记本扒拉过来，啪啪敲击键盘，登录PC端校园论坛。
准备以真名发一个澄清帖。
说她婚姻塑料，说温之应不爱她，甚至怀疑温之应出轨什么的，她尚且懒得去计较和解释。
但是这么真情实感地辱骂许盛和他老婆，不得行的。
不能牵扯无辜的人。
盖楼的评论越来越不堪入目，解释迫在眉睫。
怎料萧梨再次登录进论坛的时候，看见一条新贴。
「散了吧，校花老公另有其人。」
楼主：【我认识校花，并且跟她关系不错，她老公不是今天中午来接她那个。】
楼主：【看手，那个男的手上婚戒跟校花的不一样。】
1L：【知道校花什么学院的吗，法学院，法律讲求什么？讲求证据事实，你P个证据没有，说校花老公另有其人，就另有其人啊？】
22L:【呃，你不会是校花本人吧？】
36L：【校花姐姐，志气点！不去跟渣男闹离婚，在这开什么澄清贴，不要害怕大家都知道你有这么一个渣男老公，没什么好丢脸的，先去跟渣男离婚啊啊啊啊！姐姐，他不配你！】
楼主：【那几个贴的楼主就讲证据了？单凭“那男的一身名牌”和“校花坐的副驾驶而不是后座”，就推论他是校花丈夫，站不住脚，另外，在“证据不充分”情况下得出的结论下，对那个男人进行辱骂抨击，更站不住脚，这种情况，对方可以告你诽谤。】
楼主：【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诽谤罪”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这个楼主思路清晰，逻辑严密，还搬出法条，真有点像她们法学院中人。
萧梨咬咬唇，抓过手机私戳韩冉雪。
穿羽绒服的梨子：【是不是你呀？】
韩冉雪正在四只仙女群里“解释”呢，冷不丁被萧梨问这么一句，满头问号：【啊？什么我呀？？】
她跟韩冉雪发微信的时候，四只仙女群不断有新信息在弹出来。
聂衫衫：【吓死我了，那个人不是梨梨老公就好，不过你咋知道的啊？哼，梨梨，你私下带过雪雪见家属了吗？怎么不带我和圆圆啊！@穿羽绒服的梨子】
萧梨看见韩冉雪在群里给另外两个室友说了许盛不是她老公的话，还说她真正的老公很帅很帅之类。
看她措辞这么激动，再思及那个贴子的楼主这么冷静，就将韩冉雪是那个楼主的想法排除掉。
这时候，看见程落欣私聊她。
程落欣先是给她甩了好几条链接，最后一条链接点进去，是刚才她看见的那个陌生楼主帮她发的澄清贴。
程落欣问：【要不要发证据？】
萧梨眉梢一悦：【原来是你啊！】
欣欣大腿：【嗯。】
穿羽绒服的梨子：【哎？你怎么笃定他们是误会？】
像孔圆圆和聂衫衫第一时间，都没怀疑什么，替她在那气愤。
欣欣大腿：【我比他们聪明点儿。】
“……”
嗯，这个话她没法反驳。
下一秒，程落欣做出了符合她在她心里印象的发言。
聪明酱。
欣欣大腿：【你老公是温之应。】
穿羽绒服的梨子：【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猫咪惊讶）】
欣欣大腿：【不是猜到，是看见，那天在酒吧，我们跟你和温之应一起出酒吧的时候，我看见他左手上有跟你同款的戒指。】
穿羽绒服的梨子：【原来你那天就发现了，藏得可真深哈哈】
欣欣大腿：【怕你不想让我们知道。】
萧梨心想，现在我想让你们都知道了。
欣欣大腿：【扯回正题，要发证据吗？】
萧梨想了下，现在大家吃瓜这么嗨，不曝点比较重量级的证据，肯定没有人理会，继续相信自己认为的真实，她便【嗯！】了声，而后往自己相册里找自己和温之应的合照。
嗐，为了澄清，要把自己和温之应的合照挂论坛去，说真的，她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翻相册的时候，萧梨发现她跟温之应结婚后的合照好少，有那么几张，都是当时为了发朋友圈晒给温起山过目的。
萧梨选了一张既表现出恩爱又不那么腻歪的合照，然后准备自己挂去那个澄清贴子。
点进这个澄清贴子的时候，发现程落欣已经帮她发了“证据”。
一张温之应站在明大80周年校庆舞台上发表演讲的照片，他的左手被单独用粗红的线条圈出来。
标注：此人戒指和校花手上戴的是同款，他才是正主。
萧梨一顿，在想她这里这张合照，是发还是不发了呢。
40. 咬梨 “哥哥喜欢。”
程落欣那张“证据”发出来, 这个贴子里陷入了一阵的鸦雀无声。
然后重新热闹了起来。
【是真的吗？校花老公竟然来我们学校演讲过，这个大佬好像是华信集团的总裁爸爸啊，而且他好帅。】
【戒指真的是同款诶！】
【完了, 我又开始羡慕校花了，呜呜呜老公又帅又有钱, 他们未来的宝宝一定基因优良。】
【所以之前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不是正主, 也不是司机，难道是校花的某个亲戚？我就说，那个男的虽然也是一副精英打扮, 但跟校花站在一起, 实在不像夫妻, 这个华信总裁爸爸就跟校花配多了。】
萧梨盯着“配多了”这三个字看了几遍, 唇角愈发往上翘。
过了会, 有人往贴子里又贴了张图，不过不是楼主贴的。
照片是之前有次她在图书馆学习到很晚，温之应戴着帽子和口罩走路来学校接的画面。
照片有些糊, 只能看出照片里的男人气质独特, 个子颀长挺拔，左手未拍到，所以看不见左手上戴有跟她同款的戒指。
那次这个照片被挂论坛里, 有人说照片里的男人是她偷偷包养的小白脸。
楼主：【大家瞅瞅，照片里这个“小白脸”, 其实是正主吧？他身形跟华信大佬很像。】
3L：【卧槽，就是同一个人啊！同一个人！哎哟喂，所以不是豪门塑料夫妻？完了，我磕到糖了！】
26L：【这算什么糖啊, 我还是觉得他们貌合神离啊，你看，手都没牵，两个人挨得也不近，而且校花都快毕业了，才有这么一张同框照片流出来，反正我是没从这个大佬眼里看见多少对校花的爱意。】
萧梨本来已经不打算发她和温之应的合照了，但是看到这句话，又产生冲动。
她不再犹豫，动手挂图。
以真名。
78L：【我是xl，在此申明，今天中午来接我的那位男士，并不是我家那位，也不是什么情郎，更不是渣男，他是我另一半的助理，年薪百万，所以一身名牌无需大惊小怪，请停止任何对他的抨击和诽谤，另，我跟我老公蛮恩爱的谢谢，最后我觉得大家多看一本洗涤心灵的名著，应该比在这里议论我的私生活更有意义。
附图一张：合照】
79：【卧槽，第一次把校花炸出来了，呜呜呜还有美图！】
83L：【天，校花姐姐你太美太美了，听说你说法学院的？啊，我当初为什么不选择法学院！——来自英语系大一某位清纯男大学生。】
84L：【哈哈哈哈哈楼上那位真是要xsw】
99L：【我刚从实验室出来，累瘫了，现在精神一抖，谢谢校花姐姐送上这么一碗大狗粮，我觉得今天的夜晚格外美妙。】
103L：【太好了，那个油腻男不是我们花花正主。】
106：【楼上，刚说了不要抨击人家。】
122L：【那啥，你们有没有发现校花和她老公好有夫妻相？仔细看，五官竟然长得有点像诶。】
125L：【校花姐姐，还有合照吗？再发点吗？】
130L：【哈哈哈哈校花肯定是被逼急了，才甩出这张合照，太不容易了。】
四只仙女群里也在热闹，孔圆圆和聂杉杉纷纷艾特她。
孔圆圆：【哎，他不是你二叔吗？@穿羽绒服的梨子】
聂杉杉：【二叔变老公？我觉得你有必要出来跟我们解释下@穿羽绒服的梨子】
韩冉雪：【熊猫人别慌，小场面.jpg】
萧梨装死了一会，到群里发了一个呲牙的emoji。
紧接着又发了个猫猫磕头认罪的表情包。
孔圆圆：【柴犬哼.jpg】
聂杉杉：【你偏心，雪雪好像什么都知道，我和圆圆却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偶像剧女主推开男主的动图）】
萧梨：【一人一只包赔罪，说吧，你们想要爱马仕，还是普拉达。】
这不能怪她啊，她之前和温之应那个状态，实在没心思也没自信那么坦白。
韩冉雪也是自己发现的，她没单独跟她说。
韩冉雪：【（呆滞）可以收回我的记忆吗，我之前也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想要包包嘤嘤@穿羽绒服的梨子】
孔圆圆：【抱歉，你失去了这个权利，比我们提早知道这么多小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桃花落雪】
韩冉雪：【……】
韩冉雪：【哪有“这么多”，就这一个啊。】
三只因为包包争论起来，萧梨默默退出群聊，点回学校论坛。
她没想到，才离开这个阵地没几分钟的时间，贴子里的风向就变了。
有人一通分析，将这个贴子带歪了。
156L：【只有我觉得这两个人很假吗？我是心理学系的，学过跟微表情相关的课程，通过这两个人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并不觉得他们恩爱，而是貌合神离。看这张合照，拿手机自拍方是校花，身子往男方稍稍倾斜，唇角轻弯，这个嘴角轻弯的弧度看可以用很火的那句话来形容：“皮笑肉不笑”，说明这个笑容未发自校花的真心，眼角的状态可以证明这个推断，大家仔细看校花的眼角，没有下弯的迹象，人只有在假笑时（除非这个人有肌肉神经性病症），眼角和嘴角才不会联动，再看男方，笑意比那女方更浅，眼底稍冷，瞳孔平静，没什么波澜，说明男方对女方是有“敷衍”和“应付”的成分，就这样处处充满破绽的合照，你们也能磕出糖来？在下实属佩服。】
157L：【卧槽，这波分析666】
158L：【绝了，经过楼上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这张照片好假。】
159L：【哈哈哈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这样一个集团大总裁，对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妻子上心，就蛮……玛丽苏的，感觉小说里才会有，现实都是一地鸡毛，并且豪门水很深的，这两个人能真心相爱？反正我不信。】
167L：【我也是心理系的，赞同156楼的分析，并且我要做一点补充，两个人瞳孔的聚焦不太一致，男方的视线有微小的偏移，说明在拍这张合照的时候，男方在走神，没认真。】
187L：【心理系牛逼！哈哈哈哈】
199L：【豪门真夫妻很少的，因为牵扯的利益太多，而且那个圈子诱惑力很大，男方和女方都能接触到太多常人接触不到的诱惑。】
“……”
萧梨突然无言以对。
她选照片的时候，哪会那般深谋远虑，那个心理系的楼友分析的其实有一半正确，当时她拍这张合照的时候，还真是假笑，她当时以为温之应对她没意思，虽然要发朋友圈秀给温家人看，但也不想显得跟温之应过于亲密。
她总不能再发一张合照吧。
她才没那么闲呢。
明天还要综面和英面呢。
今晚她已经浪费很多时间来吃自己的瓜了！
澄清的初衷本来也是不想许盛和他家人被无故谩骂和人生攻击，现在目的已经达到，萧梨忍了下来，选择关掉手机，眼不见为净。
随他们怎么说吧，她跟温之应恩不恩爱，干嘛一定证明给这些她认都不认识的人看啊。
先复习复习。
萧梨翻开课本，将注意力扭回来。
脑海不听使唤地划过一瞬“说明男方对女方是有“敷衍”和“应付”的成分”这句话，心情刚有小小的波动，手机发出振动。
瞥过去，来电显示：老公。
萧梨接起。
那头有嗡嗡的杂音，听起来温之应还在飞机上。
“干嘛呀，我现在很忙的呢。”萧梨说。
也不关心一下温之应现在到法国了没，是不是还在飞机上。
温之应声音低沉：“在复习？”
萧梨“嗯”了声。
“生气了？”男人听出小姑娘不大高兴。
萧梨道：“没有呀，我现在一个人待在箐竹小区的公寓里，可爽了呢。”
这话像反话。
温之应低低笑了一声，有几分无奈，“回来给你赔罪。”
私人飞机上的信号不太好，声音断断续续，但流过来的声音，低音炮，苏耳，萧梨心情好了许多，道：“那你要快点回来。”
*
因为温之应不在，萧梨怕自己听不见闹钟，床头柜的喜羊羊和手机都设置了闹钟。
她听韩冉雪说过她认识的一个学姐，就是因为复试前一晚太紧张了，紧张到忘记调闹钟，然后第二天起晚了，错过了考试时间，这个学姐初试第一，但因为这样的失误，不得不重来一年，真的很可惜。
第二天早上，萧梨的闹钟实则没派上用场，因为她太紧张了，晚上没睡太沉，天还没亮，在闹钟响之前自己醒了过来。
综面是上午，英面是下午。
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乌云蔽日，让时间好像提前到黄昏。
最后一场考试终于结束，萧梨走出考场。
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外面的雨，萧梨总觉得有点前后呼应的意思。
因为她记得研究生初试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时，也是像这样下了一场雨。
只不过那天有温之应来接她，今天没有，来接她的是老周。
“太太对不起，我来晚了！”老周小跑到她面前。
萧梨笑了下，“没事。”
雨有些大，老周拿了两把伞，将没用的拿把递给她。
萧梨接过，撑开伞步进雨中。
老周那声“太太”被雨和耳边人群的喧嚣淹没，估计没什么人听见，她就不让他改口了。
反正也要毕业了。
如果研究生没考上的话。
再见到温之应是三天后。
晴天，风和日丽。
萧梨已经从箐竹小区搬回了云锦湾，今日格外的闲，一天都窝在书房看闲书，看着看着，在沙发睡过去。
身上被方婶盖了块柔软的毯子，乌发顺着沙发垂下来，发尖着地，萧梨皮肤白，双颊粉红，唇上涂过润唇膏，色泽饱满。
温之应立在沙发边，垂睑看了会，脑海冒出一个词：“睡美人”。
睡美人睡相过于香甜，睫毛沉静，他没忍心叫醒她，抽走她手里那本《遇见你之前》，慢步到电脑桌前，落座。
手里的书看到一半，沙发上的人醒了。
小姑娘抱着毯子坐起来，脸颊有睡饱后的红晕，一双漂亮的眸子化不开懒意，蓬松的乌发将她的脸蛋衬得巴掌小，人看起来软绵绵的。
萧梨注意到书房里多了个人，静静望着他。
男人落下手里的书。
唇角浅勾，来到她面前。
脸颊被他掐了下，“醒了。”
萧梨没说什么，抬手抱住他的腰，声音埋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温之应没解释什么，揉揉她后脑勺，另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薄背。
温之应身高体宽，萧梨在他面前更显娇小，陷进温之应怀里，
“你想不想我？”萧梨问。
温之应捏到她的耳廓，指心温热，道：“想。”
这声“想”，让萧梨弯起唇。
“告诉你一个好事情。”萧梨从温之应怀里抬出头。
“什么？”
“我复试通！过！了！”萧梨眸底熠熠。
复试出成绩很快，那天复试结束的当天晚上，学院就公布了录取名单，她的名字在列。
一直捂着没跟温之应讲。
因为这么一件高兴的事，萧梨不想在电话里跟他说，想当面跟他说。
温之应摸到她脑袋上，“恭喜。”
萧梨没说话，重新贴回他怀里。
两人抱了一会，温之应弯下腰，捏住萧梨软白的下巴，吻落下。
十多分钟后，听见男人低笑，嗓音似磨过砂：“想在书房？”
萧梨没说话，脸颊通红。
她嘴上的唇膏几乎已经没了，下唇被温之应用指腹轻掀开，他声音总有一种蛊惑，略哑：“沉默，就是答应了。”
耳廓被他往下咬着，后背贴着书架，手搂在他的脖颈上。
他脖颈上的温度很烫。
*
其实还是大白天，只是把窗帘都拉上，营造出黑夜的感觉。
完事后，温之应蹲下用纸巾擦拭痕迹。
萧梨慢吞吞将裙子和毛衣穿回去。
电脑桌上躺着一本书，和一个精致的包装盒。
书的名字是之前那本《遇见你之前》，盒子里，有一条水晶项链。
温之应这次去法国，给她拍卖回来的，也没说多少钱，萧梨试过，那条项链戴在她脖子上蛮好看。
应该说，她能驾驭任何好看的首饰。
“你说的赔罪，就是这条项链啊？”萧梨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咕噜咕噜喝。
温之应拉住她的细手腕，“怎么喝冰的。”
“让方婶给你热热再喝。”
“我就想喝冰的。”萧梨说。
温之应没依她，还是将她手里的牛奶盒子抽走了。
萧梨想反抗他，最终没做出行动，等他给方婶交代完，萧梨扯扯他腹前的衣摆，道：“小应应，陪我去逛街。”
一条项链就想打发她？没门。
这些东西温之应给她买过太多了，有什么新意。
而且，今晚不能就在家里待着啊，她想跟温之应一起庆祝考研成功。
那声“小应应”，每次从小姑娘嘴里冒出来，温之应都有几分哭笑不得，俊容赤色尚存，他唇角扯着，“逛街？”
“嗯，今晚。”
温之应身上是件白衬衫，他每次穿浅色的衣服，都会加深身上的禁欲感，衬衫下摆稍长，中间分开，萧梨拽住一边小三角，道：“你不许说你今晚没时间。”
温之应轻捏她后颈上的软肉，薄薄一笑：“正好，我今晚有时间。”
*
圣瑞广场是明城较老牌的高端购物中心，里面入驻的全是一线品牌，工作日，人不算多。
萧梨和温之应十指相扣，牵着手，慢悠悠逛在商场里。
半个小时不到，萧梨入手了两款包包和一瓶香水。
包包是为了兑现给孔圆圆和聂杉杉这两只许下的承诺，香水是给韩冉雪买的。
总不能什么也不给韩冉雪买，让她眼馋另外两个，但是又不能都买包包，怕另外两个心里不平衡。
在入手第四样东西，一条脚链时，萧梨挨在温之应旁边，对他说道：“你看，这条脚链肯定没有你给我拍卖的那条项链贵，可是我更喜欢这条脚链，因为它是你陪我一块买的。”
说这话时，萧梨坦诚又率真，红光满面，嘴角翘了翘。
温之应喉结轻滚，抬手捏她的脸。
买了包，香水，首饰，怎么能不去买衣服和鞋呢。
温之应那么忙，萧梨不知道他下次能陪她逛街是什么时候，索性就想爽个够。
不远处是一家大牌鞋店。
萧梨挽着温之应胳膊走进去。
试了几双，萧梨都不大满意，准备换下一家时。
看见温之应在那边帮她选了一双。
这出乎萧梨的意料，温之应竟然有这个耐心，帮她挑鞋子。
之前陪她买包包和香水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么热心。
他拿的是一双大红色高跟鞋。
跟略短，也不细，款式也不大好看。
反正这双鞋除了颜色，不是她会看上的鞋。
温之应腿长，虽然走得不快，稍懒，还是三两步来到着萧梨面前。
他道：“试试。”
*
李王萌是明大土木工程系大三的学生，今天被老妈拖来圣瑞广场陪她逛街。
到了晚上，商场里的人变多。
李王萌和母上大人路过一家鞋店时，视线被吸引过去。
吸引她的不是这家鞋店里琳琅满目的高跟鞋，而是一对男女。
“我今天只买衣服不买鞋，走了。”母上大人拉了她一下。
“妈，妈，等等一下。”李王萌匆忙掏出手机，点开学校论坛。
找到一条带“校花”美照的贴子，点开图放大看，再对比鞋店里的那个美女。
真是一个人。
“怎么了？”母上大人疑惑。
李王萌笑：“我遇见我们学校校花，看见真人了。”
下一秒，视线稍定。
男人样貌英俊，气质成熟，身穿灰色大衣，蹲在他们校花萧梨面前，将她脚上一双红色小高跟脱了，帮她换上新的高跟鞋，声音温沉：“这双呢，喜欢吗？”
男人白皙修长的左手上，赫然戴着跟萧梨一样的同款钻戒。
*
“好了，要这双吧。”
这双比原来那双，稍微靠近一点她的审美。
刚才温之应给萧梨一连试了两双高跟鞋，都是大红色。
前面那双萧梨觉得好土，本来想给温之应面子的，但还是没办法委屈自己又不想让温之应浪费钱，他新选的这双倒是还勉强。
穿回原来的鞋子抬头时，店员们的目光似乎都带了几分“你老公太体贴了啊啊啊”的神色。
只有萧梨本人波动不大。
因为刚才经她细想，温之应好像数来对于她试鞋较有耐心和兴趣。
原因说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羞耻。
就是，他好像有……足癖。
原想着买了鞋之后去买衣服的，但买完鞋，萧梨觉得累了，温之应脸色比她如常，好像她要是不喊累的话，可以随便她再逛的意思，倒是萧梨自己先战斗不下去了。
可能跟她这段时间都在准备考试，缺少运动有关。
两人在商场里找了家餐厅吃晚饭。
饭吃到一半，看见四只仙女群里有人在发消息。
孔圆圆：【都要毕业了，你上论坛的次数还是这么频繁@穿羽绒服的梨子】
孔圆圆：【链接。】
孔圆圆：【不过这次我也磕拉了，二叔对梨梨好宠呜呜呜】
二叔？
萧梨疑惑着点进孔圆圆甩的那个链接。
「你们都错了，现实远比小说更宠更精彩。」
这个贴子里挂了两张图片。
一张是鞋店里，温之应蹲下给她换高跟鞋的画面。
温之应和她手上戴的戒指都被楼主特意从粗红的线条圈了出来。
另一张是温之应单手提着几个袋子，另一只手臂被她挽着的画面。
两幅画面里，的确能感觉到男人对女孩的宠溺快要溢出屏幕。
萧梨稍微滞了一下神。
【这是真实的吗？真实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们配死了！！】
【这也叫塑料夫妻？很好，原来我们都搞错了剧本：）】
【只有我注意注意到校花的脚很好看吗？请问下楼主是摄影系的吗？两张照片都拍得好有味道。】
【会不会是校花自己找人拍的啊？为了打脸我们。】
【是自己拍的又怎样，大佬愿意这么配合，不是更能说明什么？别酸了别酸了。】
【那天那个心理系的麻烦出来一下，这次从微表情还能看出两个人是塑料夫妻吗，哦，人家霸总只是露了一个侧脸呢，没办法让您扒微表情了。】
不像那天，这次贴子里很和谐，没人歪楼了，一堆人在那说被甜到，还有人开始阴阳怪气之前那个从微表情一顿“逻辑严密”分析得出她和温之行貌合神离的心理学系同学。
萧梨插了块肉吃，没再刷留言，重新点回那两张图片。
抿着唇，长按保存。
这时候，四只仙女群弹出新信息。
韩冉雪：【二叔好会，太会了！（大拇指）】
聂杉杉：【+1】
孔圆圆：【二叔yyds555】
“……”
说温之应“会”可以，能不能别喊他二叔。
孔圆圆和聂杉杉都被韩冉雪带坏了。
干脆不去群里冒泡，放下手机，萧梨选择专注跟温之应享受二人晚餐时光。
*
晚上回到家，萧梨从鞋盒里拿出那双高跟鞋看了看，又放回去。
浴室里，两人一块泡在浴缸中。
水汽萦绕。
萧梨脸颊通红，头发束成丸子头，几丝碎发蜿蜒在耳边，她抬手搂住温之应的脖子，问他：“你以前，是不是一直嫌弃我幼稚？”
今天温之应给她选的两双高跟鞋都是大红色的，这不得不让她怀疑。
“嗯？”温之应轻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问。
萧梨说：“你是不是，希望我更成熟一点？”
温之应没说话。
“嗯，你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香气扑鼻。
温之应指尖缠绕住一丝她的碎发，唇角浅扯，“想听实话？”
不想。
她更想听温之应哄她。
不过还是轻“嗯”了声。
温之应沿着她的耳廓吮着，声浑：“不嫌弃。”
“哥哥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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