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与放学和周小年季东去了趟网吧,两块钱一小时,打了会游戏他就借口走了。
周小年他俩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在村上,村里没什么发展,一般年轻一点都去外面闯荡了,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挺多。
楚与书包往后背一甩,跟两人拜拜就蹬着自行车往回骑。
可乐鸡翅?香酥焖肉?听起来就很好吃!
路口走出一个人,校服领口一直拉到最上侧,他目光阴翳的看向左侧胡同的人,眼神眯了眯。
刚进院子楚与就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香味,有点浓郁,有点甜,放下自行车就往屋子里走,临近了又慢了两步,装作不在意的喊了几句:“什么味啊,甜了吧唧的。”
门开了,楚振国笑嘻嘻的手里拿着半个鸡翅:“臭小子回来了,小谢呢?”
楚与看看他手里色泽亮红的鸡翅又看看偏房:“他没回来吗?”
没回来谁做的鸡翅啊?
村里也有饭店,学校附近就有几家,不过都是村里人开的,家常菜,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没什么新意。
只有逢年过节他们爷俩会去定点好吃的,不过一斤八块钱的猪肉,到了饭店做完,就得四五十。
爷俩也不是很舍得吃。
这种颜色的鸡翅,压根没见过。
“没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玩意在桌子上,真好吃啊,上次你给爸送去那个红烧肉,也贼好吃,你俩行啊,趁爹不在,天天整好吃的。”
楚振国说着拍拍已经比他高的儿子肩膀:“钱还有吗?昨天队里把年前的谷子钱结了,放你床头了。”
“我不用钱,你没事去镇上买点种子回来,马上地里要弄弄了。”
“咱那块荒地,种啥赔啥。”
楚振国不知道从哪弄了一瓶酒,不大会儿鸡翅就下去好几个,他看着儿子坐在那没动筷子:“吃啊,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先吃。”
楚与拿着手机来回切换页面,他和谢荀没有私自的联系方式,只有班级群。
但是他又不想问。
这大晚上的做好饭不吃,人干啥去了?
翻了翻碗底也没纸条,楚与看向后门,起身过去,一看猪崽子也没少,倒是他的鸡少了六只!
“靠!爸你别吃了!”
楚与嗷一声惨叫,吓得楚振国手一哆嗦:“咋啦咋拉?喂耗子药的?”
吓得他立刻去弄清水往里面蹭肥皂,以为中毒了。
“不是不是。”楚与满脸怒火中烧:“爸你吃的不是鸡翅,吃的是我的崽儿!”
他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鸡都半大了,马上还有一个多月就可以卖巨款,说没就没了。
他看看对面睡得跟猪一样的胖猪羔子:“爸你想不想吃烤乳猪?”
楚振国顺着他的视线又拍了他一巴掌:“败家子,那是狼母猪,下崽子用的!”
狼母猪?
楚与吃惊了,这谢狗子,还真的准备养猪啊。
门口传来动静,两人一起看过去,穿着灰黑运动服的男生手里拿了一根木条,前面带路六只鸡。
咯咯咯的两只鸡爪子跑的挺欢。
“叔。”谢荀跟楚振国打招呼。
楚振国点头,看了看前面半大的鸡:“这是?”
“这几只白壳蛋鸡,不知道怎么和肉食鸡掺和一起了,小与养的,我带它们出去溜了溜,过俩月下蛋好下些。”
白壳蛋是什么鸡?
只听过芦花鸡下蛋。
楚与心里寻思,面上没说,总不能鸡的主人不知道自己养的啥鸡。
他仔细看了看,都是白羽毛红鸡冠,这六个看起来又好像和里面那些不太一样。
楚与抓住重点:“什么小与?你与哥!”
他抢过谢荀手里的竹条,把鸡赶向后院。
楚振国招手:“来小谢,坐,陪叔喝一杯。”
他看楚与在后院研究鸡,想到刚才谢荀没回来那馋小子捧着手机没动筷,大概知道他可能在担心谢荀。
斟酌了一会,楚振国开口:“小与那孩子小时候没人管,自己一个跌跌撞撞的长大了,很多时候不知道怎么表达情感。”
“有时候喜欢的非要反着来,在意的偏说不在意,性子拧巴,但是这孩子心思单纯,善良心软,是个好孩子。”
谢荀意会,点头附和:“确实,很单纯。”
很可爱。
楚振国看看他,倒了一杯酒:“来,走一个。”
楚与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荀端起酒杯往嘴里一倒。
喉结滚了一下,一杯酒就下去了,面不改色。
那架势跟常年喝酒千杯不醉似的,行云流水,看的楚振国都蒙了,好半天才鼓掌:“好!谢小真有大将风范,这要是放到古代,绝对将军的料。”
楚与眼一翻:“那我呢?我在古代爹你看像干什么的?”
楚振国心情好:“我儿这风度翩翩的样儿,肯定是太子。”
楚与得意的笑。
谢荀低头勾了勾嘴角,在楚与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回答了:像......将军,夫人。
楚与自己弄了橙汁,吃了一口鸡翅,顿时满脑子飘香。
又甜又咸,到嘴里还没等嚼,那味道香的人发飘,他问:“真用可乐做的?”
谢荀点头:“你要是喜欢吃,明天多做点。”
楚与想嘴硬,但是鸡翅被他爸吃了半盘,一盘本来也没多少个,想了想就没出声。
楚振国早吃饱喝足回了房间睡觉,就留他俩啃鸡翅。
谢荀道:“今天来找你那个,面相不好。”
楚与不乐意了:“周小年?季东?”
“后者。”
“呵,大学霸转行算命了啊。”
“面由心生,离他远点。”谢荀知道他不会听,还是要提醒:“不是每个人都能为兄弟两肋插刀,有的人不值得。”
楚与以为他在这跟他摆城里人见过世面的谱,顺嘴问了一句:“那你呢,能为兄弟两肋插刀吗?”
也不等他回答,起身回房间,反正一般人都会回答那必须的。
“不能。”谢荀出声。
他不会为任何人两肋插刀,他要留着命,护楚与安好。
楚与回头看他,呲牙咧嘴,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还好咱们不是兄弟,还好你没说我不能为兄弟两肋插刀,但我能插兄弟两刀。
虽然一直说这人狗。
但是这货真狗了这话,楚与还有点堵的慌。
看鸡翅都不香了。
回到房间随便搜了一下白壳蛋鸡,噌的坐了起来。
杂交新品种,下蛋的,产量挺好。
估计是集市卖鸡那人整混了,他们村里一般都是芦花鸡,这种新品种没听过。
他好奇了,城里学校覆盖面这么广吗?鸡品种都要学?
还有他书包那本《母猪的产后护理》,和后院他爹说的狼母猪,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玩。
大清早破天荒的,天没亮楚与又醒了。
他今年一共早醒两次,一次是迫不及待看他那双军靴,一次是迫不及待去溜鸡。
等他看了半天把六只鸡抓出来,偏房没开灯,院子里没人,他爹那屋倒是呼噜震天响。
轻手轻脚的赶着鸡去了村里,楚与乐得屁颠屁颠。
这六只鸡要是天天下蛋,能省不少钱。
他爸年前卖谷子结的钱,也没几百块,昨晚都放在他床头了,他琢磨白天去镇子里买点什么种子,钱这玩意省没用,得让钱生钱。
他爸除了喝酒,偶尔也开工,去隔壁村子给人干点力活,时不时就能拿回点钱,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今年就能成年,暑假先去城里打工见识见识,开开眼界,这么一想日子肯定越过越好,心里美滋滋的看着前面几只小胖鸡心情颇好,哼着小曲溜鸡。
村里早上安静,一条胡同出去就是大道,大道其实也没多宽,都是坑洼路,农忙的时候农用机一过都颠簸的跟地震似的。
出了大道分叉路就多了,楚与赶着小鸡往水库走,那边车少人少路宽敞,有山有水有草地,小鸡可以吃点天然美食,激发本性,到时候多下点蛋。
他赶着小鸡慢悠悠的刚看见远处的大坝,就感觉往大坝上去那个超长的阶梯,上面蛙跳的人影有点眼熟。
短裤背心的人,腿上绑着沙袋,半蹲双脚分开,上体稍前倾,两腿用力一蹬,两臂迅速前摆,身体向前上方跳起,动作连贯又带劲。
楚与第一次见他穿短裤,也是第一次见男人的大腿,真的变成墙上那些武打明星照片那样的肌肉线条。
小鸡都跑了他还在愣神。
等回过神嗷的一声去追小鸡,台阶上的人解开沙袋跑了下来:“怎么了楚与?”
“鸡鸡鸡鸡,我的鸡跑了!”楚与看着到了大自然四处奔走的鸡,赶紧就近抓了一个跑的慢的,其他的分开跑的,他只能看见哪个抓哪个。
见他忙忙呼呼的,谢荀忍住想看他不想抓鸡的冲动,转身去抓要掉沟里的鸡。
他腿长步子大,目标明确身手敏捷,回来的时候两只手抓了三只。
楚与除了第一只,手里还有第二只:“跑了一个。”
他茫然的看着葱绿的草坷树林,鸡跑的不快,但是它会钻。
这里树林草地密集成了小鸡仔那身段最好的掩护。
丢的不是鸡,是下不完的蛋。
谢荀看了一眼四周,靠近大坝方向的草地有极其细微的踩踏痕迹,他蹲在身子:“咕咕咕——”
村里放鸡的确实会学鸡叫,鸡就扑棱着膀子回来叨食,但是楚与不知道他家的鸡也懂。
见草地不大一会开始煽动,一会小胖鸡就露出脑袋,楚与上去一把抓住,回头看谢荀:
“你们城里外语品种这么多?鸡语也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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