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与还是拿了谢荀那本养鸡的书。
自从知道自己的鸡仔能下蛋,他就跟自己怀崽一样兴奋照料着。
后院又被他扒拉开一个地方,弄了木桩搭了一个栅栏窝,他把六只蛋鸡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加了水,又加了把小米。
谢荀在后面摆弄小猪,目光一直注视他这里,清俊的脸上掩饰不住笑意。
楚与很聪明。
这六只是他在几百只里找到与他二十多只形态长相最接近的。
楚与昨天晚上看了一眼,一下子就能找出来,且一只不差。
“咕咕咕——”楚与手里拿着小米,弯腰逗鸡。
几只小鸡立刻飞奔过来,径直跑到他脚下叨小米,楚与又离远点,咕咕的叫,以食诱鸡。
这是跟隔壁二婶子学的。
他纳闷的回头看谢荀,他上次肯定是凑巧,正好鸡自己跑回来了。
他不知道的是,那天带小鸡出去的谢荀,已经拿米训练好久,就怕哪天小鸡丢了,楚与伤心。
楚与忙乎完小鸡,去洗澡。
现在天天洗澡都成了乐事,进了浴室小房子,对着路飞鸣人摆了一个超酷的姿势,然后打开喷洒爽死了。
洗了一会发现忘拿香皂,他趴在门后招手喊:“谢狗,帮我把阳台的香皂给我。”
谢荀正在院子里,抬头看他伸出来的白皙纤长还带着水珠的手臂,喉咙一滚,避开视线:“你用里面的沐浴露吧。”
楚与收回胳膊,转身看了看鸣人手臂上铁架的瓶瓶罐罐。
拿了一瓶看了一下,正好是沐浴露。
他挤了一点,没敢挤多,怕味道太香自己受不了。
结果往身上一抹,沫特多,奶香奶香的,特别好闻。
“靠。”楚与使劲闻了闻:“真是奶香味,谢狗真是够闷骚的!”
他又挤了一点,浑身都是奶味。
自己闻着都想把自己吃了,好闻死了。
全都洗完,他又看了一眼旁边一个颜色的瓶子,伸脖子出去问:“旁边那个我也用一点了啊?”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被洗的泛粉的小脸上,木门不大,还能看见半截窝了水珠的锁骨,谢荀转开视线,嗯了一声点点头。
本来就都是给他买的。
楚与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刚从奶罐子泡出来,皮肤又嫩又滑,小鸡仔放上去能滑楼梯。
他伸着白皙的胳膊往谢荀眼皮底下得瑟的展示:“看看看,哥皮肤比你好吧?”
谢荀皮肤不像楚与最开始想的那么细皮嫩肉,他记忆里谢荀和他白的不相上下,长大后反倒肤色偏深,泛着久经日晒后的健康光泽,冷峻中透着一股坚毅。
楚与想,肌肉比不过,比比谁皮肤好吧?
他抬着抹了沐浴乳的胳膊往谢荀手上蹭:“让你感受下,什么叫丝滑。”
白皙的肌肤泛着光,小手臂上分别两颗黑色的小痣正在中间,胳膊碰触到手,谢荀眼皮一跳。
跟婴儿一样嫩滑柔软的肌肤,就跟倒进热锅的油,碰了一下便点燃了一把火。
谢荀沉着脸转身回房。
楚与在后面得意的笑:“咋拉?羡慕啦?嫉妒啦?自惭形秽跑了?哈哈哈哈——”
谢荀回到房间,长出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有些好笑。
村里闭塞,本就不像外面那样物欲纵流,楚与性子又比一般同龄人单纯,所有心思都在表面,而他不一样。
他在部队憋了那些年,每次有人议论男女那些事,他就想到楚与。
抬起胳膊,上面还有刚才他皮肤擦过来的触觉,稍纵即逝,却经久不散。
楚与吃了这些天唯一中午谢荀没下厨的饭。
翻出那次吃红烧肉被他遗忘的榨菜,泡了剩饭和水,吃起来索然无味。
他看了看偏房紧闭的门撇撇嘴。
真小气,不就是皮肤比他好,气的说好的中午做什么辣子鸡丁,都不做了。
***
谢荀缓了半天,出来的时候看见人不在,餐桌还有半袋用皮套扎起来没有吃完的小咸菜。
顿时一阵懊恼。
楚与蹬着小三轮,拿着他爹给他的几百块钱去镇子上准备买点种子。
他家后面有块地,当年老爷子给大家留下的,哥四个一人一块,他爹那人缺心眼,等到他的时候,就只剩后山一块贫瘠的地,大是大,种啥啥不长,大有啥用。
最近看谢荀给他的那本养鸡书,发现这些平时看起来没什么技术的里面学问可大了。
自己买了一本农业种地方面的,最后准备试一试。
他没买种子,而是拿着钱扛回来两包肥料。
回来的时候直奔后山,遇见三叔家的娃仔,看着他就一通嘲笑:“啊呀这是又要去捣鼓那块半死不活的地了?要不要把我家那块地旁边给你一拢沟种点黄瓜冬天填下肚子?”
楚与懒得搭理他。
三叔家的孩子比他小,今天十二,刚上初一,性子随他妈,尖酸刻薄,势利眼。
他这一喊,把他妈也喊出来了,看着楚与骑三轮拉着肥料往后山去,也笑:“别管他,他爷俩也就剩那块地了,再不努力努力,就只能当墓地了。”
楚与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没有平时的吊儿郎当,冷漠中带了怒气。
楚远山吓得缩了缩脖子,他妈拉他往回走:“也就能窝里横,早晚跟他爹一样。”
上坡路难骑,楚与下来推车上去。
他爹不争气,喝酒懒惰不务正业,媳妇守不住孩子也不管,于丈夫于父亲都不是称职的。
但是他妈当年可以怨,他可以怨,别人不行。
何况他不怨。
爸妈给他带到世上,有手有脚,长的帅脑子又好,这样就够了。
隔壁好多孩子,爸妈都没有,他最起码还有爸妈叫,已经够幸福了。
爸爸不争气,他来。
下过雨的上坡路沟壑更深,两袋肥料二百来斤,楚与费力往上推,额头有了薄汗。
眼看费劲巴拉才爬了一半,打算找块石头掩一下车轱辘再接着往上爬,车子突然轻了起来。
他回头,看见谢荀双手推在三轮车后面,跟发电机似的,轱辘溜溜的往前走,楚与一点劲都没使上。
“你怎么跑这来了?”楚与问他。
“跑步。”谢荀垂着眉眼,看不清神色。
跑步?楚与看看这荒无人迹坑坑洼洼的后山不信:“鬼才信。”
谢荀心里忐忑,这个平时没人来的地儿巧遇,确实说不通。
接着听楚与眼皮一转:“你不会是又要打我家后山这块地的主意吧?说吧,要种啥。”
其实他挺高兴,正愁没啥谢荀能用的呢。
能用他点啥他才好意思去蹭点好吃的啊。
谢荀抿着嘴角点头:“嗯,想种点菜。”
“这地儿种菜养不活,你上去就知道了。”楚与感觉不是他推车,是车推他。
这小子劲怎么这么大,大力水手生的吧。
不大会就到了山头,谢荀眼神亮了一下,这地比他想的要大。
整个山都空着,连树都没有。
而奇怪的是相隔不远的地,郁郁葱葱,装满了庄稼。
他这块就像被土地公公遗忘了似的,干巴巴,寸草不生。
“这地以前还能种点大蒜,等我爸接手的时候就什么也长不出来了。”楚与蹲在地上抠地面。
刚抬头,妈呀一声:“你干啥呢?!”有病啊!”
他赶紧站起来冲到谢荀前面,二话不说一手掐着他的嘴把头往下一按,使劲拍他后脑勺:“你有病啊!吃土!”
刚回头就看见谢荀抠了把土往嘴里放,把楚与吓坏了:“这是被你家猪附身了咋的,赶紧喝水。”
楚与解下裤腰上挂着的保温瓶,掐着谢荀的嘴就往里灌。
谢荀被他反应弄得一懵,下巴是他的手,抬眼是放大的小脸,还能看见他脸上焦虑的神色。
他目光柔和,咕噜喝了几口水,才发现用的是楚与的杯子。
等见人没事,楚与跳脚了:“谢狗你是不是又要坑我!”
老耍阴招,来他家后山吃土,荒无人烟就他俩人,要是出事他找谁说理去?
“咸的。”谢荀看了他保温杯一眼,低头抬了下下巴,指了指地。
“啊?”楚与一愣,随后明白过来:“要你看?”
“土壤盐渍化。”谢荀看他。
楚与不说话了。
村里土地出现问题,大多土壤酸化比较多,而相反的土壤盐渍化,很少有人关注和讨论。
他爹也曾试着按照土壤酸化尝试,都做了无用功。
楚与买了书,认真琢磨几天,总结出这个有点陌生的词。
这块地中间,日晒的时候上面会有白霜,看起来像盐,土壤盐分高,大概率是因为过去施肥留下隐患,磷钾过量,农作物吸收不完,土壤消化的能力又有限,只能留着土壤中,多种分解后的离子相结合形成了盐分,造成土壤板结。
这些是楚与看了几天书,最接近的可能性。
但是谢荀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楚与纳闷了,问他:“你之前学的是不是不太对劲?”
谢荀没说话,看了眼他拉回来的微生物菌肥,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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