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漪一早是被吓醒的,古色古香的陈设映入眼帘,又一次被迫让她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
原来不是做噩梦。
沈白漪摸了摸后背的薄汗,认清目前的状况之后,小脸皱成了一团:“这还不如做噩梦来得利索!”
她嗫嚅着嘴,气得顺手就锤了锤床柱。
——咔擦
回应她的是一道木板断裂的声音,那根手臂粗细的床柱就这么硬生生断了。
沈白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床帐歪歪斜斜扑到她脸上,她愣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虽说手心有茧,比细皮嫩肉的大家闺秀要粗糙一些,可也不至于一拳能将床柱锤断。
而且她刚刚好像都没有使劲儿,豆……豆腐渣工程?
她翻身下床,围着床榻仔细看了一圈,要是没猜错,这是上好的黄花梨木,确认过眼神是赔不起的床。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天生神力?这也太离谱了。
沈白漪紧张得要命,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梗脖子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不过,好像还有另外一个法子——逃。
本来侯府就不宜久留,她的杀手身份要是被发现,小命危矣!
沈白漪抿了抿唇,走到门边蹑手蹑脚开了一条门缝,露出两只眼睛查探四周一圈,好机会,没人。
冲出去还没走几步路,便被抓了个现行,迎面撞上侯府护卫总管,此人一脸冷漠,问她要去往何处。
沈白漪没吭声,他便提到今日侯府护卫比武,问她要不要一道瞧瞧。
他手摩挲着剑柄,表面询问实则威逼,沈白漪当即表示能屈能伸,欣然前往。
一刻钟后,沈白漪站在一个大大的擂台前,将头狠狠埋着,宛如鸵鸟一样的姿势。
她在心里骂了一路,昨日郁知丛受埋伏差点儿丧命,今日这些人居然有兴致比试!
擂台上挂着大红布绸,周遭围了两三圈圈护卫,个个都精气神十足,非要在这上头拔得头筹的架势。
沈白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即便如此,众人的视线还是在她身上流连。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万众瞩目的大明猩。
擂台上比试已经过了几轮,虽说都是自己人,但擂台上赤手空拳实打实的物理伤害,又是二十来岁的热血青年,打起来难免要急眼,你一拳我一拳的下手没个轻重。
上去之后再下来的,缺胳膊少腿都不算重伤。
沈白漪暗自咂舌,这侯府的人有这劲头干点儿啥不好,非得跟自己人打。
吃饱了撑的。
擂台上立着一个大块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模样,雄赳赳气昂昂像只大公鸡。
他的目光在下头巡视,一瞬间没人再敢应战,都在左右推搡。
沈白漪瞟了几眼,咽了咽口水将头埋得更低了。
“新来的,不如你去!”
新来的?
沈白漪讪讪抬头,好家伙,这些人的眼睛像在冒绿光,巴不得把她拆骨吞腹一样。
她这小身板儿,上去给人当沙包吗?
“听说昨夜侯爷遇伏,就是他杀出一条血路,将侯爷救了下来。”
他妈的!谁在传谣。
台上那个大块头冷哼一声,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就凭他?”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昨日要是我跟在侯爷身边,哪里轮得到他揽功?”
那人眼神轻蔑,连个正眼也不愿意给沈白漪。
不仅如此,几个护卫推推搡搡,直接将她往台上推。
沈白漪腿脚发软,她敢确信,那大块头一只手就能把她像小鸡仔一样拎起来。
她看了一眼坐在太师椅上充当裁判的总管,递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当事人一脸看戏的模样,甚至有些嘲讽。
沈白漪一颗心如坠冰窖,这是要她死啊!一群疯子。
她站在擂台一角,刚想要说点什么,敲锣的人眼疾手快,先一步拿着棒槌重重地敲了下去。
锣响,比试开始。
大块头不屑笑了笑,还得意地朝沈白漪招了招手。
唤狗呢?!
敌不动我不动,沈白漪抿着唇后退两步,脚后跟都贴到了擂台的边缘去。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可这大块头手臂比床柱还粗,拧自己大腿绰绰有余。
“呸,怂货。”大块头啐了这么一句。
他还把手里捏着的利剑扔到一边去,揉了揉拳头就直接冲着沈白漪来,是势在必得的架势。
沈白漪只觉得身子不太听使唤,慌慌张张躲躲闪闪,在擂台上狼狈得要死,不过好在是躲过了几个拳头。
趁着大块头疑惑的时候,她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
“死猴子!你耍我?”大块头目眦尽裂,只觉受到了侮辱,打擂台哪有不战反退的道理,况且他还次次都能狡猾地躲过。
沈白漪抿了抿发白的唇,委屈巴巴:“我没耍你。”
大块头更怒了……
他从后腰摸出来一把短刀,在手上转了几圈,沈白漪听见擂台下有吸气的声音。
几人指指点点:“啧,打急眼了。”
“野小子这么耍人,合该给他些苦头吃吃。”
沈白漪耳目聪明,又从短短几句话中的得到一些信息,这个大块头擅长近战,一把短刀见血封喉,寻常比试不会拿这玩意儿出来伤人。
也就是说,他要她的命。
大块头没准备给她喘气的机会,冲上来左一刀右一刀,刀刀都是毙命的速度。
沈白漪一个闪身慢了半拍,头发丝儿都削去了一缕。她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那一缕秀发,心疼得要死。
趁着这时候,大块头步步紧逼,将她逼到了擂台一角,两人距离不过半米,眼看着那短刀就要往自己面门来,沈白漪手比脑还要快,直接伸手就要去挡。
看戏的人不屑,稍微仁慈一些的已经别开了头,这小子就要死在擂台上了。
可下一刻,只见沈白漪两根手指头牢牢捏住刀尖,大块头脸色苍白,一脸不敢置信。
别说他,就是沈白漪也呆了,还有这等好事?
有人开始起哄,叫嚣着让大块头将短刀□□,沈白漪指头轻轻一动,那把饮血的刀就这么脆生生地断掉了。
我去!
大块头一张老脸臊得通红,自己比这个怂货高壮了不知多少,在他眼里,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会败?不可能。
沈白漪看出他眼中的杀气,慌张侧身闪过绕到他身后,抬脚一踹,大块头咚地一声滚下了擂台。
变故来得太快,看戏的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敲锣的呆滞不动,护卫总管不耐烦地飞过去一个眼刀,迟到的锣声这才响起。
沈白漪紧张兮兮擦了一把汗水,妈耶小命保住了!
她又仔细看着自己的手,这力道,搬砖抬瓦那今后怎样也饿不死了。
护卫总管盯着沈白漪,眼底闪过几分诧异,侯府打擂向来不是随意比试,昨日侯爷遇伏,贴身护卫死伤无数,今日特意要选拔一批身手了得的护卫,顺道试探这个奇怪之人。
方才他眼睛就没离开过此人,看起来手脚并用虚得很,可那一招一式都带着浑然天成的力道。
他低头默了一会儿,全然不顾那些护卫的叫嚣,抬手制止了今日的比试:“到此结束。”
沈白漪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这些人就差上台来扒皮吃肉,既然结束是不是自己能溜了……
“不知小兄弟姓名?”总管指着她,语气依旧不太客气。
“家父姓沈,沈白漪。”沈白漪迅速回话,浑身上下都写着“我要走”三个字!
“郁青。小兄弟救下侯爷保了众位兄弟的命,暂且多住上几日。”
沈白漪气极,在人家的地盘,也只能望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
郁青刚下擂台,一个护卫急匆匆上前来,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郁青眉头紧皱掀了衣裳便走。他一路拐去了侯府书房,站在门口呼出几口气才敢敲门。
良久,里头才传来声音:“进。”
侯府书房很大,陈设书籍的书架便有十来排,每本书都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儿灰尘。
往里走,一张榆木红漆桌上放着一盏茶,旁侧立着一人正在随意地逗鸟。
往日那只叽叽喳喳的鹦鹉,这会儿耷拉着脑袋,大气儿不敢出,更别提学舌了。
郁青见怪不怪,在郁知丛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侯爷,今日比试已经结束。”
他顿了顿,才道:“昨日带回来那人,身手了得。”
一动未动的身影嗤笑一声:“她?”
“属下不曾看错,力道遒劲、招式凌厉,是个练家子。”郁青微微摇头,“况且方才有人来报,说是在麦田中寻到了一身夜行衣,这样来路不明的人,恐成祸害。”
郁知丛伸手轻抚着鹦鹉的羽毛,鹦鹉缩了缩身子不敢吱声,他似自言自语:“是祸害,看来命硬。”
“命硬又如何,杀了便是。”
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落入耳中:“先留着。”
郁青怔楞,侯爷向来杀人如麻,那姓沈的摆明了就是杀手组织的一员,不杀了扔去喂狗难不成真要留在府中?
假意救人,不就是为了在侯府中潜伏,他都能看明白的障眼法,没道理侯爷看不清。
没等郁青想通其中关节,郁知丛又添上一句:“让她近身来护卫。”
郁青一瞬瞠目结舌,劝道:“侯爷……”
郁知丛倏地转身,眸子像狼一样盯着郁青,他脊背一凉将话都咽了回去,咬着牙回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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