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来说,秦霜的偷袭沈白漪是能躲过的,不过她太突然了,突然得让沈白漪大脑一片空白。
秦霜的手结结实实放到了她胸口上,过了两个呼吸,沈白漪才反应过来赶紧闪,还险些被凳子绊了腿。
完蛋了!
“老娘从小就在风月场讨生活,竟然还被你个小丫头片子唬了这么久!”
秦霜双手叉腰有些气呼呼地,那天夜里沈白漪来她屋里吃东西,她都已经薄纱上身,这小子还无动于衷居然敢跑,那会儿她才觉得不对劲。
待她回想起来,发觉这小子确实有些不一样,虽说吃饭分量十足,却少了那些臭男人狼吞虎咽的毛病,还有和姑娘们打成一片,却毫无男女之间的想法。
说她年纪小吧,也有十七了,寻常人家十七都娶妻生子,哪里像她似的。
这事便不敢细想,一想好像有许多破绽,光是那身形就令人生疑,还有那脸蛋,不男不女地活像宫里的公公。
秦霜气极,感情她勾引这么久是个丫头:“我说你胆儿真大,也不怕侯爷剥了你的皮?”
“霜姐姐,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您就帮我瞒了。”沈白漪双手抱在胸前,一幅被玷污了的表情。
“老娘没听说哪个大官府中的护卫是个女子,再者说侯爷……”秦霜说着说着察觉不对劲,红唇轻掀,“侯爷眼睛毒得什么一样,该不会早就发现了?”
沈白漪只见她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便疑惑道:“姐姐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小丫头片子能瞒过我的眼,看来这府中也没人敢往那处想,便是猜到了,又有谁敢说出来?”秦霜盯着沈白漪笑,笑得有些诡异。
府中那些护卫一群莽夫,不长眼睛的东西。
后院的姑娘便更不用说,侯爷的身都近不了,也就没有告状一事了。
秦霜自顾自咂舌:“你哪日换了衣裙,戴上钗环给我瞧瞧?”
沈白漪吓得一蹦三尺高:“别别别,我还想留着这条命吃香的喝辣的。”
她眼咕噜一转,立刻变了语气,拉着秦霜的衣袖不放:“好姐姐,咱们今后可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可得帮我守住这个秘密。”
秦霜挑了眉头,不屑一顾的样子。
沈白漪继续发动撒娇攻势:“我发誓,今后侯爷要是赏我什么金子银子,我第一个给姐姐送来。”
“只要有我一口馒头吃,定不会饿着姐姐。”
秦霜本意就是逗逗她,闻言表情凝重道:“我可同你说,再过阵子就是八月了,庆平公主的忌日八月十一,你可得注意言行。”
侯爷脾性变幻莫测,每年总有些时日极度厌恶女子,后院担惊受怕,连块香膏都不敢擦,后来秦霜里外打听到,那阵子是庆平公主的忌日,不过这话么秦霜没说,还是留了一手。
沈白漪不甚在意地摸了摸肚子:“饿得慌,我得吃些东西去。”
“你不是刚吃过!”
她挥了挥手:“又饿了。”吓得丢了三魂,吓饿的。
-
沈白漪用过膳食便往郁知丛的卧房去,一路上都没什么心情,两眼无神见人也不笑。
她好像太过于自信了,自信没人能发现她的身份,虽然暂时稳住了秦霜,可女儿身终究像是定.时炸.弹,还是不妥。
沈白漪走到门口,一幅病恹恹的样子,守门的小厮还好声好气地问了一句:“沈护卫,哪里不舒坦?”
“没有,没睡好。侯爷在么?”
小厮便没有再多问,答道:“侯爷还睡着,午膳都没吃。总管大人让咱们别吵了侯爷清净。”
“这是喝酒喝醉了吧。”沈白漪摇摇头,刚要转身走。
“等等。”郁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将她喊住。
“总管大人,有何事吩咐?”
郁青将她带到四处无人的地方,郑重道:“今夜有任务,去尚书大人府邸刺杀一人。”
沈白漪……我不是贴身护卫么,怎么又要干杀手的活儿?
等等,这是另外的价钱。
她连连摆手:“不行,这事儿我可做不来。”
“你同郁岚一道去,若是他失手,你再补上一刀。”
“是侯爷吩咐的?”
郁青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他顿了一顿才道:“怎么,我的吩咐你便不听?”
沈白漪低着头沉思,思考自己要是今夜逃跑,从郁岚手里溜走的几率有多大。
她发呆得太过认真,郁青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都没听见,郁青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发什么愣?”
他管着府中百位护卫,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一个难搞的角色。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沈白漪吃痛,皱着一张脸还是摇头:“刺杀,我不去。”
这风险多高啊,要是被逮住小命都要交代出去,在侯府多舒坦,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经过和郁岚简单的交手来看,赢面不算太大,就算能赢也不可能轻松,会失去跑路的绝佳时机,所以还是放弃。
“你!”郁青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不听吩咐的人按府规伺候,偏偏这人是沈白漪!
他还不完全清楚她在侯爷心中的位置,必然不会贸然行事。
“好,你不去便不去,咱们走着瞧。”郁青放了狠话,皮笑肉不笑地走开。
沈白漪瑟瑟发抖,这是恐吓吧,这是吧。
郁青没走出几步,又转头来揪住她的衣襟:“侯爷要见你,去门口候着。”
沈白漪狠狠地把他手拨开:“我自己走!”
郁青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想还是要早早将她除掉,这个祸害。
沈白漪活像个守门的公公,和小厮并排站在门外候着,这天湿热,背后薄汗一阵一阵的。
小厮也觉得这活不是她能干的,便讨好道:“沈护卫要不去歇歇,侯爷醒了小的去知会您。”
“罢了,一起等着吧。”才不给郁青揪小辫子。
小厮从袖口摸出来一把折扇,凉风聊胜于无,沈白漪舒坦了些,心底默念屋里那头猪,怎么还不醒。
她靠着门框昏昏欲睡,约莫快申时,里头才传来动静。
有叮里哐啷铜盆的声音,还有水声,应当是郁知丛醒了在净面。
沈白漪敲了敲门,道:“是我,沈白漪。”
没一会儿有人来开门,里头出来一个小厮端着铜盆:“沈护卫,侯爷让您进去。”
饶过屏风往里走,内屋放着一大盆冰块,半化不化的样子,凉快得很。
郁知丛穿着单薄的寝衣,眯着眼坐在床边,头发胡乱披散着,鞋袜未穿,连脚背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右手手掌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白色的绢布依稀能看见点点血迹。
走近了,还能闻见一股熟悉的酒香。
沈白漪有些无措,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侯爷,要不让府医来给您换药?”
郁知丛这才抬头看她,像一头受伤的狮子,眼角稍稍往下,眼睛里看不真切。
沈白漪日日见到这张脸,依旧逃不过美色,更何况有氛围加持,这个疯子居然让她觉得有些怜爱。
真是活久见。
郁知丛伸手自己看了看,随后重重拍在床沿上:“不必。”
沈白漪摸不清他现在的心情,便退到一旁慢慢观察。绢布的红色越发显眼,郁知丛却没有要处理的意思。
“侯爷,要不摆饭吃些?”沈白漪觉得自己像在哄小孩。
“不吃。”
大爷,真是大爷,伺候不起的大爷。
“侯爷找我,可是有事?”沈白漪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
“你是本候的贴身护卫,寸不离身难道不该?”
郁知丛声音沙哑,捏了捏眉心连个正眼也没给她。
眼里要有活儿,沈白漪一个箭步冲到圆桌前,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她走到郁知丛跟前:“侯爷,吃茶。”
郁知丛斜斜觑了她一眼,伸手接过便一仰而尽,然后随手往地上一扔,啪,碎了。
沈白漪对他这个毛病感到无力,有钱也不是这么玩的啊大爷!方才冰凉的指尖相触,她缩了缩手。
就在她微微摇头的时候,一只大手摸上她的脖颈,凉得沈白漪瑟缩了肩膀。
“侯……侯爷,这是做什么?”
郁知丛已经站起身来,身高的差距让沈白漪有点窒息,也有可能是脖子上像蛇一样的触感。
“下次还敢跑么?”
沈白漪能看清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却不觉害怕,他像一只被困的野兽,似乎并不能威胁到她的生命。
她忽然鼻头一酸,抿了抿唇:“没,我不跑了。”
她朝郁知丛说了好多句谎话,单单这一句她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郁知丛渐渐松了手,不过也不动,就这么赤脚站在地上看她,沈白漪自顾自说话:“侯府有吃有喝,众人都待我不错,我怎么会想着要走。”
妈的她自己都差点当真了。
“你要是再敢跑,打断你的腿。”郁知丛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仿佛在说晚上吃点儿什么。
沈白漪一时失语,下意识摸了摸大腿,磕磕巴巴地道:“是。”
是个屁是!越威胁我越跑得快,没一个正常人。
“穿衣。”郁知丛伸开双臂,头微微向后仰着。
沈白漪心不甘情不愿,拿了衣裳给他穿,趁机看看身材倒是挺好。
“明日同我去宫中,面见皇上。”
“啊?我?”
今日不刚刚去过么,怎么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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