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盯了沈白漪好几眼,沈白漪十分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郁知丛站起身来,挡住了皇上的视线,道:“一个护卫而已,陛下又怎么会见过?”
“也是,一个卑贱的护卫罢了。”
“倒也算不上卑贱,陛下。”
沈白漪余光看了看皇上,发觉这人和郁知丛有三分相像,眉眼间有些像,也算生得相貌堂堂。
不过皇上生得要矮一些,体型更加消瘦,面容也老成许多,明明只比郁知丛大一岁,看起来却有六七岁的差距。
她不禁暗忖,皇上整日操劳也够辛苦的。
皇上和郁知丛大眼瞪小眼,他倒是头一次听郁知丛维护谁,不过说了一句“卑贱”,以他的身份,谁不卑贱?
便是郁知丛也该跪下给他三叩九拜,他才是真正的掌权人,捏着传国玉玺的人,凭什么在郁知丛面前还要矮上一截。
混账!
皇上越想越愤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郁知丛见此便道:“臣先告退,择日再入宫面见陛下。”
待他走后,皇上指着那只粉青枝的玉壶春瓶:“拿来。”
李公公连忙递上。
“好啊,在朕的头上撒野,朕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要将我从龙椅上赶下来!”玉壶春瓶碎裂在地上,皇上抬起脚狠狠地将那些花朵碾碎,仿佛是郁知丛在他脚底,满腔的恨意在这一刻爆发。
李公公轻声劝慰道:“陛下,他能有什么能耐?您不过是缺一个时机。”
“时机?哪里有什么时机?他大摇大摆,这御书房都像他的后花园似的,来去自如。朕真是恨哪!”
李公公回忆起什么来,忽然道:“若是当年先皇那圣旨被截,哪里还轮得到他作威作福?”
“住口!此话也是你能提的?”
李公公忙不迭跪下,没敢再说话。
皇上手指敲击着棋盘,看着那些白子便想起郁知丛似笑非笑的脸,那种掌控所有的表情,真是令人烦躁。
“对了,他身边那个护卫,是什么来头?”
“矮瘦矮瘦的那个?”李公公回想了一下,回道,“听说上次在城外遇袭,就是那个小子将他救下来的,之后便一直带在身边。”
“我说他怎么命大,原来是遇到了贵人!去查,查查这个小子身世。”
李公公应是,皇上又琢磨了一会儿,问道:“我还是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或者说不是那张脸,是那身形。”
“这……这样的小子,宫中倒是有许多。”宫中小太监这样身形的,确实很多。
“罢了,改日再想。你去库房拿些灵芝人参,着人送去张尚书府中,再将此事散播出去,务必让京都的老百姓都知晓。”
“是,老奴明白。”
就算不是郁知丛做的,也要嫁祸给他。
吏部尚书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独子惨死虽说悲痛不已,只是现下更重要的是入土为安,还有为子报仇。
所以他听闻郁知丛离宫之后,也跟着出了宫门。
尚书夫人一口气背了过去,看诊的大夫围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醒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又再次晕倒。
府中没个拍板之人,几个妾室手忙脚乱也无法主持大局,死的不是别人,而是尚书大人的儿子,谁敢插手不成。
公子还躺在床榻上,没有一人敢动。
所以张尚书回府看见的便是一副乱糟糟的画面,一口老血都险些涌上喉咙。
他让小厮将公子身边伺候之人全都押来,尤其是那个出身青楼的小妾。
不知是害怕抑或心虚,这些侍从之中还跑了一个,满府都未寻到踪迹。
张尚书气得立即处置了管家,以儆效尤。出了这样大的事,府中居然无一人能站出来,倒还让关键之人跑了。
素兰已经穿好了衣裳,不过发丝凌乱,眼睛红肿,神神叨叨像是吓傻了的模样。
张尚书捏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问道:“昨夜发生何事,从实讲来。”
素兰浑身抖了三抖,眼神清明了许多:“大人,昨夜亥时,公子提了酒来我屋子,我们酒水下肚便颠鸾倒凤,约莫子时公子先睡了,我起来梳洗一番也吹就了灯。”
“本官不是要听你说这些,昨夜是何人将我儿杀害的!”
“大人,贱妾不敢撒谎,我一觉直至天明,醒来便发现公子已经……”
张尚书瞧她眼中带泪,却没有丝毫怜惜之情,他按住她的头重重往地上磕去:“怎么死的不是你?贱人。”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素兰声音越来越小,她也心知活不了了。
张尚书又一一盘问过那些婢女和小厮,众人所言和素兰并无差别,也就是说,是个武艺高强之人半夜入了尚书府,要了公子的性命。
这样一来,张尚书可以断定,此事必定是郁知丛所做。京都除他就没别人了。
他冷冷瞥了一眼这些人,随意道:“都要给我儿陪葬。”
-
一行人回了侯府,郁知丛倒在红木椅上一脸疲乏,狠狠捏着眉心不松手,唇色也变得惨白惨白。
沈白漪端上一盏茶,问道:“侯爷可是头痛病犯了?”
“嗯。”
“要不我去唤府医来。”
简单一句问话也能让郁知丛炸毛,他倏地抬起头,长手一拉便把沈白漪拉进了怀里,并死死禁锢住她。
沈白漪……这他妈是哪出戏啊?我要加价的!
“别动。”
“侯爷,这不合适。”沈白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说现在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但是上次已经闹了个乌龙,侯府私底下已经拿她当做饭后闲谈,这次要是再让人撞见,她这老脸真可以不要了。
“热,你身上凉。”郁知丛将额头贴在她背后,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异常的温度。
沈白漪险些跳脚,这是发烧啊!这个混蛋什么情况。
“侯爷,我去叫府医来,以免耽误了病情。”沈白漪蠕动了几下。
郁知丛死死按住她:“我让你别动!”
沈白漪:你要是死了,我能脱得了干系?
软的不吃便来硬的,沈白漪直接一个手刀,把他敲晕了。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直到把郁知丛扛起来放到床榻上的时候,沈白漪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干了什么事。
这个死疯子等会儿醒来不会要她命吧!
“我跟你讲,我善心大发救你,你要敢找我麻烦,我连夜收拾包袱跑路!”不太有底气的狠话。
沈白漪本来打算让小厮去找府医,又想着她腿脚快些,便亲自出马。
一路横冲直撞,又揪着府医回来。
好在并无大碍,府医认真把过脉之后,说只是受了风寒,熬几幅药吃下去便能好。
沈白漪一脸疑惑,这大热天的,怎么会受风寒?
难道说洗了凉水澡?想不通想不通。
小厮跟着府医去拿药,沈白漪在床榻前踱步,思考待会儿怎么把郁知丛糊弄过去,长这么大应该没人敢跟他动过手吧。
她低头凑近了去,啧啧,这皮肉骨相还真叫人百看不厌。
也就沉睡的时候,沈白漪能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从头到脚,眉骨到嘴巴。
郁知丛依旧拧着眉头,厚厚的棉被压得严严实实,额间已经在冒汗,这当然是沈白漪的杰作。
她随手给他擦拭掉:“我小时候发烧,我妈就这么干的,出出汗好得快。”
郁知丛像是要掀开棉被,手微微动了动,沈白漪便摁住他的手腕,又给塞了回去。
手心还是滚烫的,热乎乎像烤红薯。
不一会儿,王明盛和郁青闻讯赶来,看了一眼便都退到外间,两人看着沈白漪语重心长,大致意思是好好照顾侯爷。
沈白漪无语凝噎,她只是个保镖,又不是家属。
王明盛和善些,她便问道:“王叔,这几日天都不凉,侯爷怎么会忽然感染风寒,也是奇了。”
“我也不知,不过侯爷身子骨向来不大好,倒也在情理之中。”
王明盛又交代几句,便出了门,剩下郁青看仇人一样地盯着沈白漪。
“哎,总管大人别看我,这跟我没关系啊。”
“跟你没关系?呵…”
话里有话,笑面虎。沈白漪双手抱在胸前,也不太服气的架势:“那是自然。”
郁青冷冷道:“半夜天凉,侯爷近日三更都要去你门外瞧瞧,感染风寒不过是迟早的事。”
嗯?沈白漪到嘴边的话都吐不出来,搞什么啊?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还好还好,晚上睡觉都裹得严严实实。
不过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真的很恐怖啊!神经病。
“瞧,瞧我做什么。”
“当然是看你有没有逃跑,沈护卫。”郁青将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十分讽刺。
沈白漪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他进屋了?”
“你那屋里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成,侯爷又怎会进去。”
再说两人就要呛起来了,郁青说完便拂袖而去,连个反驳的机会都没给她。
沈白漪后背发毛,这个死变态大半夜不睡觉跑她房门口做什么,要不是自己男儿身示人,她都怀疑郁知丛是不是看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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