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魏尧。”年轻人挺高兴,说起自己的名字倒是口齿伶俐,神情自然。


    覃旸点头,“我叫覃旸。”


    话音刚落,他发现魏尧拉着自己的手,摊开手掌,在他掌心写字,一惊,想撤回手,却没想到魏尧力气还挺大。


    魏尧没有被影响,写下的,正是“魏尧”两个字。


    覃旸看他对周遭一无所知的样子,有些羡慕,更多是心酸,也不知道他们这些被困住的人里,有没有他的家人,他的家人,一定很担心。


    “你的名字,怎么写?”


    魏尧的眼睛很亮,一身衣服整整齐齐,覃旸之前跟着他们去搜寻其他人,跑来跑去的,现在整个人的形象有些狼狈。


    覃旸顺势拉过魏尧的手,摊开他的手掌,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才发现,魏尧的手很凉,脸色也有些苍白,是冻的吗?


    “你很冷吗?”


    这雨下得始料未及,简直像直接从盛夏过渡到深秋,魏尧看起来怎么都像是个病人,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魏尧看着覃旸眨了一下眼睛,笑着摇了摇头。


    覃旸才不信呢,但这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什么多余的衣服来,正想着要不要到各个病房去找一找,耳边就传来了咝咝啦啦的电流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电流声吸引了,下意识看向头顶的各个角落。


    这明显是广播调试的声音,这就意味着,广播室有人,难道有人发现了出口,想借用广播来通知大家?


    “请所有人听到广播后,到七楼各个会议室随意就坐,有人会帮你们解答所有疑惑,限时十分钟,违抗命令者之后会有惩罚。”


    广播内容一遍一遍重复,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已经先往楼上走了,覃旸和一些人还有些迟疑。


    今天发生在他们眼前的所有事情都太诡异了,现在突然出来个神秘广播,让他们前往某个地方集合,还说可以帮他们解答所有疑惑,很难不会往更坏的方面想。


    何况,如果不去还有惩罚……


    这威胁的口气,他们又不是在军训。


    “你,不去吗?”


    魏尧专注地看着覃旸,覃旸很少被人这样热切地注视着,有些不好意思。


    “你想去吗?”


    实际上覃旸很清楚,他们的选择不多,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那么一丝丝能探到真相的机会,就一定要抓住,他相信其他人也是那样想的。


    “说是,要去的。”


    魏尧说话的方式,覃旸几乎都要习惯了,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了。


    “好,那我们也去看看。”


    七楼是办公区域,确实有很多间会议室,至于广播中说的随意就坐……覃旸带着魏尧上去了才搞清楚原因,实际上留下来的人,比他想象中要多很多。


    几乎每一间会议室,都坐了人,留下的空位不算太多。


    覃旸虽然迟疑了一阵子,但他知道距离十分钟的期限还绰绰有余,然而这么多人都已经上来了,还有还在迟疑着没上来的……


    有一种上学时期迟到,找不到座位的感觉。


    覃旸跟魏尧终于找了间人还算少的会议室,刚一进去,就听到有人激动地叫他的名字,顺势还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极其醒目。


    “祝羽?牧弘?戴琳娜?”覃旸拧起眉毛来:“你们三个竟然也在?!”


    三人组看到覃旸也很难以置信,刚想多说什么,广播又响了起来:“时间所剩不多,请各位及时就坐。”


    依旧是一遍一遍地重复,覃旸也不知道时间到了没有座位会有什么惩罚,但他不能拉着魏尧下水,只好暂时停下了寒暄。


    他们靠墙这边是两人位,三个人坐在座位中段的位置,戴琳娜身边有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牧弘和祝羽坐在一起,后面一排有人了,一男一女,所幸再后面一排没有人,覃旸拉着魏尧坐下,自己坐在靠墙的里侧,以防有什么突发事件,魏尧能第一时间逃出去。


    广播的声音停了下来,十分钟的期限也已经过去了,却没有人出面解释他们的疑惑。


    渐渐地,人群骚动起来,祝羽隔着后面的一男一女询问覃旸的遭遇,覃旸简单说了,之前以为他们不在,现在都不太敢确定刘月琴在不在了。


    祝羽告知他,他是在回病房之后不久发生异常的,就是眨眼的时间,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他,还有戴琳娜牧弘,以及另一个男人,也就是现在坐在戴琳娜身边的男人。


    覃旸对那男人没有印象,祝羽说他们之前见过,男人叫卢乡,是陪床家属,结果家属消失不见,他这个陪床的留下了。


    前排的男女也展开了自我介绍,男的叫陆世福,女的叫关立秋,是夫妻俩,也是“车祸”送来的。


    车祸送来的都有共同点,经历了短暂昏迷,被送来这家医院,醒来后都没什么大问题,甚至伤势都只是些不痛不痒的刮刮蹭蹭,祝羽的轻微脑震荡还算是严重的了。


    覃旸之前简单介绍了魏尧,他一贯毫无起伏的情绪,面无表情,总是黏在覃旸一个人身上的目光,都让大家发现了他跟正常人的不同之处,之前谁也没深问,这会儿祝羽却问了。


    “你又是怎么留在这儿的?”


    魏尧看着祝羽及其他人,跟覃旸的眼神有很大不同,就跟在与一堵墙对话似的。


    “我是,病人,在这儿,住院。”


    覃旸觉得祝羽的询问带上了私人感情,语气十分不客气,这会儿忍不住对魏尧感觉有些抱歉,轻声开口问道:“你的家里人今天没来看你吗?”


    魏尧再次看向覃旸,眼神立刻和之前大有不同,扬起了明亮的神采,摇了摇头,像是没有丝毫遗憾和不甘。


    覃旸对他笑笑,不打算深问。


    戴琳娜用胳膊撞了撞祝羽,眼神瞥向魏尧,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很明显,是在说魏尧脑子不正常。


    覃旸没理会他们,虽然他之前也有相同的判断,但是看着魏尧在众人眼前被这样判定,他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他之前心里是有疑问的,但没有问出口过,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


    他从见到魏尧第一面时便觉得他是个病人,如今听他亲口承认,再加上短暂的相处,几乎可以确定魏尧的病要么是某种严重的情绪病,要么是先天性的大脑疾病。


    这样的病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最容易会被直接放弃的目标,偏偏覃旸闲了一阵子,多了爱管闲事的毛病。


    戴琳娜跟牧弘讨论的声音不小,传到了覃旸的耳朵里,他清楚地听到戴琳娜的惋惜:“长得真不赖,可惜是个傻子,白瞎了那么高的颜值,你看到了吗?他的身材好像也不错……”


    覃旸一向认为,对一个女生做出某种评价是很low的行为,可他需要承认,他一直都不大喜欢跟戴琳娜相处。


    尤其是现在。


    魏尧是可以听到的,他的听觉没有问题,但对那些话充耳不闻,他依旧好奇地看着会议室里的其他人。


    覃旸总感觉魏尧像是一只第一次接触人群的小狮子,带有浓厚的探究欲望和些许不知所措。


    魏尧对周遭发生的这一切都似乎只感觉到兴奋。


    已经有人等不及了,站起来东张西望,甚至想要冲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到底是谁的恶作剧?!”有个男人站起身来怒吼道:“费尽周章搞这么一出,又把我们所有人晾在这里!有本事滚出来!让你爷爷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有他做先驱,也有几个咋咋呼呼的人站了起来,几个人大声叫嚷,商量着要冲出去看看。


    魏尧好奇地看着那些男人,覃旸适时地轻轻按下他的脑袋,虚张声势的人不可怕,但会惹上麻烦。


    祝羽好死不死看到了这一幕,眼角跳了跳,神色晦暗不明。


    会议室里还剩下一些人,覃旸这边的几个都没动,除了没动的少数,多数人都在咋呼“队长”的领导之下出去了,想要一探外面的究竟。


    魏尧看着覃旸:“我们,不出去……”


    覃旸几乎已经习惯了,听他用这种平稳的语气说出疑问的句子,轻轻摇头。


    “在还没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我们先静观其变。”覃旸说完,又担心自己的表达方式魏尧听不懂,继续开口解释道:“我们先等等看,你跟着我就行,千万别乱跑,知道吗?”


    魏尧乖巧点头。


    覃旸在他点头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临时充当了魏尧监护人的角色,比起自己,他更担心魏尧的处境。


    人在极端环境下会有很多极端不理智的做法,拥有正常情绪的人类懂得趋利避害,但是魏尧显然不懂得害怕为何物,他从一开始,好像就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有趣。


    遇到那些极端分子,覃旸怀疑魏尧的第一反应不是绕开,而是撞上去,想看看会不会产生什么绚丽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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