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你真觉得澜儿会答应此事?”坐上回王府的马车,邢辰修问道。


    赫连澜自幼习武又擅长毒术,若愿意协助邢安星,必然比邢辰修更合适,何况他与华白薇不同,无论是已在西南负责调查的官员,还是即将运送赈灾粮食再次前往西南的钦差,无人识得他的样貌。


    邢安星此行本就是做商贾打扮,待事情落定有人问起同行之人的身份,他完全能以“路上认识的苍川商人”的借口应付过去。


    方才在宫中,华白薇再三保证赫连澜此行并无半点对冉郢不利之心,邢辰牧终于松了口,让两人先确定赫连澜本人的意愿,若他愿意,便由卓影派人送他与邢安星会合。


    “若放在几日前,此事我是想都不会想的。”华白薇揉了揉额角,仍是满脸愁容,“是今日见澜儿似乎也十分关心殿下的安危,我才敢有此建议。”


    真要是说起来,她也并不十分肯定,只是觉得比起一直待在銮城,给赫连澜寻些事做,或许反倒能让他开心些。


    邢安星聪明活泼,赫连澜沉稳内敛,二人性子互补又同为皇子,她心中隐隐有预感,二人能成为朋友。


    “若此行真遇上危险,我们又该如何向师兄交代?”邢辰修轻叹了口气,“罢了,去与不去,让澜儿自己做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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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辰修离开王府前,让人搬出了自华白薇那儿送来的几箱医书,他们入宫的这几个时辰里,赫连澜已经找到了混迹其中,记载有“雾白殒”解药的毒门书册。


    待华白薇随邢辰修回到府中,就听赫连澜兴奋道:“姑姑,我知晓我们为何一直无法还原‘雾白殒’了!”


    “为何?”赫连澜到銮城这些日子,华白薇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高兴,不由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身侧。


    “毒门的前辈未将详细制作方法写在制丨毒的书籍中,因为若先研读解药的制作方式,制作成解药后,自然便懂得如何制作‘雾白殒’了。”赫连澜之所以如此兴奋,不仅因为困扰多日的谜题有了答案,更因为他深深为前人的智慧与胸怀折服。


    毒门大多数毒在记载时便是将毒丨药与解药撰写在一块儿,方便后人查阅,唯独几种致命的奇毒,是二者分开记录,而这几样毒,如今几乎皆已经失传。


    毒门后人大多只是学习毒术,在熟识各种植物的毒性,并能加以利用后便开始学以致用,而毒门流传下来的毒有成百上千种,极少会有人继续仔细钻研,尝试一一制作。


    因此,也就无人发觉这个深藏在古书里的秘密。


    将方法写于解药中,却不在制丨毒书籍中详细标明,如此一来,凡一心制丨毒却不想救人者,永远也无法知悉制作“雾白殒”的方法。


    同时,必须先制解药也是对想研制“雾白殒”之人的一种保护。由于此毒十分特殊,并不能精准使用,燃烧后的烟雾有可能飘散到远处,被旁人吸入,亦有可能让使用者自己中毒。


    此时若有解药,便能避免祸及无辜。


    华白薇接过赫连澜递过去的册子,仔细查看后,神色终于放松了一些:“如此一来,近几日我们就能将解药制出,也能还原这近乎失传的奇毒了。”


    “是。”赫连澜应下,见邢辰修皱眉不语,转头问道,“师叔是觉得有哪里不妥吗?”


    邢辰修摇头:“只是有件事想与你商议。”


    如今已确定能够制作出解药,剩下便是决定由谁将相关线索及解药传递给邢安星。


    刚刚在宫中征得了邢辰牧同意,邢辰修也不再避讳,将所有与此案有关的消息都告知了赫连澜。


    “毕竟这是冉郢朝廷之事,原本便与你无关,去不去全凭你自己的意愿。”华白薇补充道,“无论是我还是师兄都不会勉强你,我们希望你能慎重地考虑。”


    听完他们的话,赫连澜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忽然开口:“姑姑,您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们将烟雾放入关着鼠类的屋子时,那些老鼠并未立刻毙命,而是挣扎了数时辰之后才断气。”


    华白薇不清楚他为何忽然提起此事,但还是回道:“对,它们是先有了中毒的症状,无法行走,口吐鲜血,但当时还未完全失去意识。”


    “那便是了,在鼠类身上尚且如此,用于人时,或许毒发时间会更久一些。”


    那又如何?华白薇正要询问,就见一旁邢辰修舒展了眉宇,点头道:“是了,如此一来,仵作在验尸时对死亡时辰的推断必然会有很大偏差,调查时便容易错过真正的线索。”


    “对付使毒之人,恐怕寻常的查案之法并不适用,而以我所学恰好能尽些绵薄之力。事不宜迟,不必等到制出解药,待备齐了制作解药所用之物我便可上路。”赫连澜勾唇,笑中带着十分的笃定。


    华白薇被他这模样看得失了神。


    以往她总觉得赫连澜并不像华白苏,华白苏活得肆意洒脱,十四五岁便能孤身闯荡江湖,赫连澜却总是恪守规矩,被苍川皇宫的条条框框所限制,这次贸然离宫,恐怕便是他这二十年来做的最出格之事。


    可就在刚刚那一瞬,她分明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华白苏的影子。


    近几日的相处,她自然知晓赫连澜有足够的能力独立制出解药,只是回神后仍是生出了几分犹豫:“澜儿,你考虑清楚了?”


    “姑姑,若这只是一件普通的案件,我自然不必插手,可此事涉及毒门,若有差池,影响的是整个毒门的声誉,我要是袖手旁观,回去后又如何对父后交代?”


    无论华白苏身处何处,他都是毒门中人,若从这点出发,赫连澜想替他查清此事无可厚非。


    话至此处,邢辰修及华白薇便也都不再多言。


    而只有赫连澜自己知晓,在刚刚那一刻,比起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脑中最先冒出的念头竟是——他不希望邢安星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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