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这一辈子, 糊涂着就过去了大半, 如今已经花甲之年，整个身子都快埋进土里了，但还要遭受这些，没一时半刻的安生日子可过, 黄翠香心里又气又急, 突然就觉得没了啥盼头。
无论卫蘅说什么，黄翠香都听不进去。
无论卫锋嚎叫啥, 黄翠香也不想理会。
无论卫蓉嚷着饿，黄翠香也不愿做饭。
……
就这样, 黄翠香躺在床上，熬到了傍晚时分, 依旧一动不想动。
这边，卫蓉早拿了偷偷攒起来的零花钱，去了村里罗婶婶家打电话, 打给她妈徐丽萍，徐丽萍接到电话，就问：“怎么了？”
卫蓉语气里带了哭腔，“妈，我跟弟弟放暑假了，你快回来接我跟弟弟吧, 我们在家里活不下去了, 奶奶今天对着弟弟又打又骂，还不给我们煮饭吃，我实在受不了了, 才给你打电话，妈~我好想你, 我再也不想呆在家里了。”
徐丽萍一听，急了：“怎么？这老不死的敢打你们？”
卫蓉哭哭啼啼，道：“打了弟弟，我跑的快，她没打到我，可是她不给我们煮饭吃，平时还总是骂我们，啥都赶着我去做，洗衣打柴端茶递水……把我当丫头使唤——这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
徐丽萍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彻底黑了，她狠狠踹了丈夫卫建军一脚，骂道：“你自己听到闺女说的话没有？你看你妈干的这事，是干的事吗？”
“她怎么狠的下手？”
“她怎么这么歹毒呢？”
“我就知道她以前眼巴巴儿地凑过来，是没安好心！我就不该以为她一心待我好，以为她真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疼，原来她就是这样待我的！”
“阿蓉、阿峰可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你这个当爸的不心疼，我可受不了！”
“不行！”
“不能再让那个老不死的帮我带孩子了。”
徐丽萍急得团团转。
卫蓉在电话这一端，听着爸妈那边的动静，心满意足了。虽然这么做，对奶奶可能影响不好，但奶奶这么疼爱自己与弟弟，为了自己姐弟俩，奶奶受点委屈，应该也甘愿的吧。
反正——
卫蓉再也不愿意呆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山旮沓里面了，她要去大城市生活，听说那里的人出行都是坐车，四处都是大商场，入眼全是高楼大厦，可气派了……
总之，她想去看一看。
可爸妈总说，她跟弟弟还小，要等他们长大了后，才让他们过去。卫蓉虽然才十一岁，但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年幼，该懂得东西，她都懂了。
而且，卫蓉深刻的觉得，小山村的老师，一个个都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她随便问几个关于大城市的问题，他们都回答不上来，卫蓉觉得自己更应该到大城市上学。
但妈妈说，大城市上学必须要有大城市的房子……
现在，家里已经顺利买上房子了，她应该可以去读书了吧？
整个暑假，还有这么长时间呢，等她与弟弟过去了，她就仔细打算、筹划一下，反正最好是别回来这山旮沓读书了。
这边。
听了女儿的话，徐丽萍对卫建军发了好大一顿火，骂道：“你看看家里那老不死的做派，我就知道她不会好好给我带孩子的，反正你这次说什么我都得把孩子接过来了。”
卫建军一脸为难，说：“咱妈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她怎么可能打儿子女儿呀，肯定是误会。”
徐丽萍冷笑：“误会？我闺女亲口说的话，还是误会？我闺女多大年纪，你家那老不死的多大年纪？我闺女再怎样，也明辨是非，绝对不可能说谎。”
卫建军连连退后几步，说：“你别你妈你妈的，这也是你妈。”
徐丽萍依旧冷笑：“婆婆就是婆婆，怎么也不可能是我妈！你少来这一套。”
卫建军败退了，解释了句，说：“我妈平时待阿蓉阿峰，都是如珠如宝的疼着，哪里舍得打他们，反正我是不信的。”
徐丽萍嗤笑道：“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谁不会呀？”
听见爸妈的话，卫蓉拉拉弟弟卫锋，说：“阿峰，你跟爸妈说奶奶有没有打你？”
卫锋大声道：“妈！我奶打我了，打的可疼了，屁股都打破了，鼻子也流血了。”其实，鼻子流血是他自己撞地上，磕到的。
徐丽萍一听，冷眼盯着丈夫卫建军，说：“你听到了吧？”
卫建军在电话这头问：“鼻子流血止住了吗？有没有擦药。”
卫蓉乖巧道：“爸爸，我给弟弟把鼻血止住了，还给他身上擦了药。”
徐丽萍：“你奶奶没管？”
卫蓉声音略微瑟缩，最后弱弱道：“奶奶她……她没。”
徐丽萍听了，更生气了，瞪着卫建军，道：“你自己听！你自己听！”
卫建军其实嘛，对于儿子女儿的话，他还真有点怀疑，不是怀疑自己老娘，而是怀疑儿子女儿说谎，怎么说呢，自己母亲再不堪，也不会恶意毒打孩子……
卫建军颇为严肃问：“阿蓉，你仔细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爸爸听，不准有一点隐瞒。”
卫蓉吓得哆嗦了下，张嘴：“我……我……”
“呜哇……”
言语断断续续，根本说不清楚的卫蓉，也不是毫无办法，她直接就大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卫建军也无法，只好不在刨根问底。
徐丽萍安抚了好久，道：“过两天妈妈回去，妈妈把你们接过来。”
卫蓉瞬间不哭了，喜极而泣。
挂断电话。
卫蓉带着弟弟卫锋回了家，进了屋，发现冷锅冷灶，啥吃的喝的都没有，但没关系，她今天心情好，于是自己主动洗米做饭，升火，还给自己与弟弟煎了几个鸡蛋。
等弄好后，卫蓉招呼着弟弟吃饭。
卫锋说：“姐，我们不等奶奶一起吃吗？”
卫蓉道：“奶奶睡的这么香，咋好吵醒她啊？”
卫锋瞬间不提了，他夹起一块煎鸡蛋，吃进嘴，一下子吐出来：“怎么这么咸？你到底放了多少盐啊？”
卫蓉不信，试了试，一下子吐了出来，说：“我再去炒几个。”
家里养了几只老母鸡，现在天天在下蛋，但奶奶这个老不死的，总是不给他们痛痛快快吃一顿鸡蛋，都已经存了一大缸的鸡蛋了，也不给人多吃几个。
对此，卫蓉意见已经很大了。
鸡蛋存放的大缸，她知道在哪儿，卫蓉跑过去，又抓了8个鸡蛋出来，说：“我再煎一次。”
她让卫锋给自己烧灶台火，卫锋哪里乐意，说要出去玩。
卫蓉威胁：“你出去玩，就给我滚出去，不准吃我做的饭。”
卫锋看了看奶奶的房门，发现依旧紧闭着，估计奶奶没那么快出来给自己做饭吃，没办法，只好受了姐姐的威胁，帮着一起烧火做饭。
卫蓉长到11岁，自己的衣裳鞋袜都没洗过几次，何况是做饭烧菜呢？但她不缺乏聪明，没自己做过，但整体看着奶奶做菜，当然也会依葫芦画瓢。
最后，折腾了三十几个鸡蛋，她终于煎出了咸度适宜的鸡蛋，至于浪费掉的那些？她全部一股脑儿倒进了垃圾桶，等会儿得趁着奶奶还没起床，赶紧扔掉。
当黄翠香伤心过，难受过，也死心过后，再次振作起来，想着再如何，也没必要迁怒卫蓉卫锋，这俩小孩可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从来就没饿过他们肚子……
这会儿，估摸着两个小家伙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吧。
于是，黄翠香重新走出房门，进灶房一看，吓得大惊！
这是翻了天了啊！
地上的柴火倒了一地，灶台乱七八糟，垃圾桶里面，更是堆了一桶的鸡蛋壳与煎鸡蛋块……
油桶都倒了，地上的油也洒了一地……
至于卫蓉与卫锋，两人正吃得满嘴油，还在嘻嘻笑呢。
黄翠香心里那个气呀，一下子觉得气血上涌，差点晕了过去，她深吸一口气，骂道：“你们这是干啥子喲！这样糟蹋粮食是要遭天谴的，晓不晓得？”
“自己不会做，干嘛不叫我？”
卫蓉瞥她一眼，阴阳怪气道：“等你，我们早就饿死了。”
黄翠香气一滞，骂道：“你们饿死了吗？我啥时候饿死你们了？”
“谁让你们动我的鸡蛋的？”
“作死哦~”
“煎4个就足够了，咋糟蹋这么多……”
“倒油怎么不小心点？”
……
黄翠香骂骂咧咧着，卫蓉今天听着听着，反而没觉得不耐烦了，只要想到爸妈马上就回来接自己去大城市，奶奶的噪舌，只需要忍几天就够了。
卫蓉越想，越开心。
另一边。
挂断电话后，卫建军、徐丽萍两口子的脸色都阴沉沉着，尤其是徐丽萍，一双眼睛恨不能剜死卫建军。
卫建军道：“让孩子们来这里过暑假，是成的，但要是把他们两个接过来一起生活，在这边上学，凭咱俩的能力，还不行啊。阿萍，你要清醒一点。”
徐丽萍恼火道：“怎么不行？等咱们的房子交付了后，咱就不行了？还有，你在厂里多活动一下，看能不能升一升车间主任，你能力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差，咱就缺在没门路上，升了车间主任，你工资肯定要涨，咱就养不活孩子们了？”
卫建军有些叹气，说：“这些年，妈帮我们带孩子，她种田种地养猪样鸡……别人不知道，我们自己难道不清楚吗？我们是没拿一分钱给她的，这冒然把孩子接过来，吃住花用……可全都靠我们两个人的工资了，我们还得还房贷呢。”
第52章 卖废品了
说句实在的, 卫建军当然想将孩子们接过来,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就不允许嘛。
这大城市，衣食住行，啥都要花钱, 可不想老家, 至少大米、蔬菜是自家种的，根本就不花钱, 生活成本再高，也没有大城市的成活成本高。
这几年, 两口子打工，省吃俭用, 好容易攒下点儿钱，按揭买了一套二手房。
这不，想着刚要轻松一点呢, 徐丽萍竟然要把孩子们给接过来……
不理智。
实在是不理智。
反正，卫建军是不怎么赞同的。
但架不住徐丽萍一意孤行，卫建军多说一句，她就张牙舞爪骂道：“还不是你没用！你一个大男人要有点本事，哪里会让我们过这种日子？”
儿女分离，一年到头才见几次面。
徐丽萍再自私自利, 但她也是一个母亲, 也会想孩子……
眼看着要是不同意，徐丽萍就得在家里发疯了，卫建军无法, 只得暂时妥协道：“咱们先把阿蓉与阿峰接过来过暑假，回头看看具体情况, 再考虑要不要让他俩跟在这里生活。”
“还有——”
“咱们的房子，得下个月才交房，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太窄了，还得想办法添一张床，让孩子们暂时容身。”
“就算让孩子们过来读书，也得先给他们办理好转校。”
徐丽萍听到这里，就同意了，说：“行吧，是你回去接孩子们，还是我回去接？”
现在厂里正巧来了大单子，车间忙碌，卫建军想了想，说：“你回去接吧，我要是请假，估计不好请。”
徐丽萍也是这个打算，她的岗位工资没丈夫的高，且丈夫的岗位要是出货量多，每个月还有奖金，丈夫请假明显不划算，徐丽萍道：“行，我回去。”
两口子商定好，徐丽萍马上就去定了车票。
**
经过一场闹腾，黄翠香已经振作了起来，卫蓉、卫锋把灶房搞得一团糟，她还得花费大量功夫清理干净，卫蘅看见奶奶在灶房忙碌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儿于心不忍，她说的那些话，其实是非常扎心的，但，要是一直憋着不说，奶奶一直糊涂下去，到最后才不好呢。
本来，看奶奶躺了大半天，她还想着要不要把奶奶叫起来——
不料，黄翠香女士明显没自己想象的脆弱啊。
这不，才半天的功夫，她就已经振作起来了。
卫蘅见此，这才稍稍放心。
翌日。
卫蘅姐弟三个，一大早又去收破烂了，这回，去的是另外一个村庄，离着村子较远，但收获也非常可观，来回运了三趟，才把整个村子的破烂收回来。
夜晚，点着灯，姐弟三个简单的吃完饭，接着沉沉睡去。
接连几天，他们都是马不停蹄的走在收破烂的路上，家里的杂物房的废品，都已经堆满了。
卫蘅考虑将之运送到县城回收站去。
这一直压着货，不出手，也不太好。毕竟，姐弟三个手头上的钱，都不是很多，每次去收购废品，都要现金结算，几天下来，已经花去了一百多块钱。
这天夜晚，卫蘅道：“姐，这些废品，必须要送到回收站了，废品再堆积下去，我们也没地方放了，还有，也要变出钱来，才能接着收下去。”
卫菡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说：“那我们明天早上，就把废品运去回收站。”
卫蘅点头，想了想，说：“可惜咱们没有两辆三轮车，这样我们一人负责卖，一人负责收，就两不耽误了。”
卫菡摇摇头，道：“这样有好，也有不好，虽然便利了，但是如果让你一个人出去，我根本不放心，还是像现在这样好，咱们姐弟三个一起出门，有事也能互相照顾。”
卫蘅：“好吧，好吧。”
只是，这样一来效率太低了。但没办法，她们目前的条件也就是这样了。
第二天，卫蘅与卫菡天还没亮，就起了个大早，早餐是很简单的白粥配咸菜疙瘩，吃饱后，她们就开始装废品，这段时间收的废品是真的多，各种品类都不少。
卫蘅先把贵重的废品整理出来，打算先出手贵重的，后面的废品，再一点点运出去，最后呢，能跟废品回收站谈一谈，让他们直接派人开车过来装。
就是——
数量太少的话，别人特意开大车子过来装货，也不划算。
总之，卫蘅决定先试探一下废品回收站老板的意思。
天蒙蒙亮时，卫菡骑车，带着卫蘅、卫锦出发了，刚将三轮车推到家大门口，就碰见了推开堂屋门，正准备倒垃圾的黄翠香，黄翠香一愣，道：“你们几个，一大早去干吗？”
她问出来，一看见三姐弟三轮车上堆积的废品，就立马明白了。
这是去卖废品呢。
卫锦扬起小脸，得意道：“我们去赚钱。”本来，两个姐姐不打算带他的，因为三轮车空间有限，坐不下，但卫锦想要跟过去长见识，央求了一番，两个姐姐不忍心，同意了。
卫锦很高兴。
这不，一遇上奶奶，他就得意上了。
黄翠香对于卫蘅姐弟几个折腾的事儿，态度上是一直不支持的，她觉得这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也在浪费精力，有这时间，还不如多上山砍点柴火，否则冬天又得没柴火烧了。
黄翠香皱眉道：“别没赚到钱，还赔钱了。”
这几日，也有村里人将可回收的废品，送到卫蘅姐弟这里，黄翠香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不少人都换了几毛、几块钱回去呢。
这钱大把大把的流出去，万一这废品没人要，岂不是砸手里了？
一辈子没经营过小买卖，只知道地里刨食的黄翠香女士，始终是无法理解的，但卫蘅理解奶奶归理解，可自家生意还没做呢，奶奶就跑过来泼凉水，说丧气话，多不吉利啊。
卫蘅不乐意了，皱眉道：“奶奶，你就不能盼点好吗？你这样说风凉话，多不吉利啊。这兆头都没了。”
黄翠香噎了噎，最后没再说话。
卫蘅让姐姐赶紧骑车，说：“姐，咱们快点走，赶得及的话，今天至少可以跑三趟呢。”
卫菡也不耽误，骑着车就踩的飞快，卫蘅与卫锦坐在车斗里，紧紧抓着车厢把手，以免掉下去。这一路走走停停，费了很大功夫，才赶到了县城回收站。
姐弟三个到时，回收站的彭老板，才将店门打开，一看见卫蘅几人，还有点奇怪呢，他笑道：“哟，这不是小卫蘅与卫菡吗？有一段时间没见啦。”
卫蘅笑着迎上去，说：“彭伯伯，我们又来卖废品了。”
彭老板帮着把车子推进收购站，一看车上的东西，就震惊了，道：“竟然这么多铜线啊？”这一车子，几乎都是回收利用价值高的贵重旧金属。
卫蘅道：“都是跟我姐姐、弟弟一起没日没夜，挨家挨户收回来的，这段时间腿都跑断了，人都瘦得脱了形，才收回了这么点儿呢。”
腿跑断了？
瘦的脱形？
这小孩说话咋这么风趣呢？彭老板特意瞅了卫蘅一眼，觉得她不仅根本没瘦，还胖了一圈呢。于是彭老板笑着说：“我看不仅瘦了，还黑了。猛一瞧，还以为是非洲来的朋友呢。”
卫蘅：“……”
卫蘅咧嘴，冲着彭老板嘿嘿一笑，说：“彭伯伯，帮我们给过一下称啊，给个公道价格，可千万别欺负小学生啊，咱们赚点辛苦钱不容易的说。”
一大早有生意上门，且还是这么一笔质量非常不错的旧金属，彭老板当然开心了，不只是卫蘅他们赚钱，他收了这些，也能小赚一笔的。
于是，彭老板道：“我老彭做生意能是缺斤少两的吗？肯定把称压的足足的。”
全程，就卫蘅与彭老板热情的说话，卫菡是性格腼腆，不大与陌生人聊得来，卫锦是因为第一次来这里，怕生，也不太敢说话，两个人就默默的帮忙。
最后——
这一三轮车的贵重旧金属，称完算了下钱，竟然值968块钱，刨除成本，卫蘅他们至少赚了有500块钱。
卫菡震惊了。
卫锦也震惊了。
卫蘅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拿到实实在在的钱后，她也暗暗震惊了一番。原来，这段日子的辛苦，是真的没有白费呀。就凭赚的这500块钱，可是比妈妈周凤两个月工资那么多了。
这才几天啊？
一瞬间，原本忐忑的卫家姐弟三个，拿到钱，看见了实在的好处后，这段日子奔波、劳累，以及钱花出去，不见收入造成的压力等等忐忑不安，也在瞬间被抚平了。
干这些，真的能赚钱。
只要肯吃苦，钱就会变得越来越多的。
将钱结算给卫蘅姐弟后，彭老板也是开心的，卫家姐弟能赚几百块，他捣腾一下，也赚了几百块，这是双赢的事儿啊。哪有不欢迎的呢？
卫蘅突然道：“彭伯伯，你这里有没有车子去我家里拉废品呢？我家里的仓库里，还堆积着一大批呢，要是我跟我姐姐一车一车的慢慢运过来，估摸着至少也要几天才能运完，你们废品站，应该是有大车子的吧？”
彭老板笑着道：“哎！还真有，但是你得告诉我都有些什么废品，要是不值钱，我开车子过去可划不来，油钱可贵呢。”
卫蘅笑道：“旧铜线还有几十斤呢，另外还有易拉罐、矿泉水瓶子，还有……总之，多着呢，彭伯伯您去一趟，绝对不可能吃亏的。”
彭老板估算了下，说：“行，我跟你们去一趟。”
按照卫蘅说的数量，大卡车是不必去的，但自己的货车开过去收，应该能一次拉完。
卫蘅大喜：“彭伯伯，那谢谢您了啊。”
彭老板道：“但我得说好，要是数量太少，你们必须补偿我10块钱的车马费。”
卫蘅大声道：“行！没问题。”
第53章 要读书
准备回去的空挡, 卫菡悄悄拉拉卫蘅的手, 小声道：“妹啊，咱们真的让彭老板上我们家拉废品啊？”
卫蘅道：“当然啊。这给我们省了多少事儿啊。”
卫菡略犹豫，说：“可……可不是说要是不够，就得付他10块车马费吗？”
卫蘅道：“10块钱而已, 给我们省下多少事儿啊。还有, 我等会儿要找彭老板要一个电话，等我们废品收多了, 直接给他打电话，让他上门来拉就行, 这样，我们就不用辛苦的运到县城了。”
一来一回, 不仅节省时间，还节省成本呢。
卫菡有点想不明白，说：“可……可彭老板愿意吗？”
卫蘅一听, 笑了，说：“没好处的事情，他当然不乐意，可我们在乡下大量收收废品，咋也不往别的地方卖，就运给他, 我们其实是赚点小钱而已, 真正的大头在他那儿呢。你想想，他家就两夫妻一起守着废品档口，儿女都不愿意干这个, 嫌脏嫌累，他们也没精力去乡下收购。我们要是跟他合作, 可不就是双赢嘛。”
卫菡听着，听着，有点明白了。
卫蘅道：“你看，咱们收的废品，没地方卖，只能送到他这里来。听说最近废品的行情好的很，有几个下乡收的废品，都不往他这里卖，嫌他给的价格低，都往上一级的市中心卖呢。”
这些，是卫蘅与彭老板聊天时，从他的话语里，偶尔套出来的。这证明什么？
这证明彭老板只要智商在线，想赚钱，就绝对不会主动将卫蘅几个人推开。
果然——
卫蘅一提后，彭老板二话不说，直接就将电话号码给了卫蘅，并说：“你们尽管去收，只要是废品，有多少，都只管往我这里送，多了运不过来，给我打电话，我开车去拉。”
卫蘅满脸感激，说：“彭伯伯，那可谢谢您了。”
彭老板：“谢啥，有钱大家一起赚。”
……
回程时，卫蘅与卫锦坐彭老板的货车，卫菡单独骑三轮车回去，大概一个小时后，卫蘅带着彭老板开着车，到了村马路边，接着，几个人一点点给废品过称，然后统计数目。
这辆货车的容量，还是非常大的，卫蘅家存着的废品，一次给装完了。
卫蘅笑道：“彭伯伯，你瞧见了吧，这一趟，我没让你亏了油钱吧？”
彭老板看着卫蘅稚嫩的面孔，心中突然有点儿感慨：自己的闺女，跟卫蘅一个年级，好像还比卫蘅大了三个月呢，可自己的闺女还在做什么呢？
还在玩玩具呢，人家卫蘅在做什么呢？人家卫蘅已经开始自己赚钱了。
哎！
这就是差距啊。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
不过，瞧卫蘅一家子的条件，是真的差，这屋子一大家子几房人挤在一起，估摸着这么小就想着赚钱，也是被逼迫的没办法了，而自己的闺女呢？从小可是么吃过一点苦的。
两者不能比啊。
但——
看见了卫蘅姐弟三个的情况，彭老板也决定，要重视起自己儿女的教育问题了，不能一昧的让他们享受，该让他们也吃点苦头才行。
这一趟下来，一货车的废品，总价值竟也有1015元。
当然，这里还是一百多斤的贵重旧金属占据了大头，其他的纸皮，塑料等等，其实看着很多，但都不怎么值钱。
不过呢？这一趟下来，彭老板是真的没亏。
因此，他很爽快的付了钱，开着车子走了，并跟卫蘅约定，下次有货了，直接打电话。
距离彭老板的货车开走，已经很久很久，但卫蘅姐弟三个，手里握着一笔巨款，竟然久久没有回神，尤其是卫菡，都不敢相信，说：“阿蘅，你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卫蘅还没开口呢，卫锦一把上前，掐了大姐的肉，笑嘻嘻说：“大姐，我来掐，我来掐……你疼不疼啊？”
卫菡龇了牙，点头说：“疼！”
卫锦赶紧催促，道：“大姐，换你掐我一下。”
卫菡依言，轻轻掐了弟弟一下，卫锦叫道：“一点都不疼，大姐你是不是没用力啊？还是我一直在做梦呢？”
卫菡盯着摆在桌面上的钱仔细瞧了又瞧，依旧有点不敢相信，小声说：“应……应该是你做梦吧？”
这两个人竟然还没完没了了，卫蘅狠狠白了两人一眼，说：“行了，行了，都来闻闻金钱的香味，就知道是不是做梦了。”
说着，她把钱递过去，让姐姐跟弟弟仔细看。
这两人也是瞬间，把脑袋凑过来，盯着一张张的钞票瞧，恨不能把钞票盯穿孔了……
半响。
卫菡才拍着胸口，道：“这钱还在，原来我真的没眼花啊。”
卫锦也生怕了落后了一步，赶紧道：“我也是，我也没眼花。”
卫蘅笑嘻嘻道：“大姐，咱们手里的钱，已经有1600块了，这么多钱，其实已经够我们下学期的学费了，不仅够，还有余呢，现在你们都不用担心读不起书了吧？”
卫菡听了，抿着唇角笑了，只是——笑了一会儿后，她突然背过脑袋，偷偷揉着通红的眼眶，喜悦、开怀、庆幸……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间弥漫，最后汇聚成一股热泪……
卫锦倒是小脸一垮，说：“我可不可以不去读书啊？”既然现在就能赚钱了，干嘛不一直赚钱，要跑去读什么书呢？
卫蘅板起脸：“不行！”
卫菡也顾不得掩饰自己激动得落泪了，立马转过脸，严肃道：“不行！必须读书！”
卫锦：“……”
听着两个姐姐的话，卫锦捂着脸，掩面道：“可我根本不想读书啊，我喜欢赚钱，我更喜欢赚钱啊，我喜欢看着白花花的钱，堆积如山。”
卫蘅听到这里，不由一阵阵无语。她深吸一口气，笑着骂道：“你不读书，赚个屁的钱，以后长大了，去工地搬砖，都没人要你。”
卫锦不信这话，立马反驳说：“可我现在也没读几天书，就赚到这么多钱了啊。”
卫蘅斜了一眼，指着他的胸口，说：“你自己摸着胸口问一问你自己，靠你自己一个人，你能赚到钱吗？你能赚到这么多钱吗？”
卫锦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卫蘅直接打断他，道：“为什么二姐能想到捡废品卖钱？为什么二姐能想到卖菜赚钱呢？就是因为二姐比你多读了几年书！”
卫锦小心窥一眼卫蘅，说：“那……是不是我只要念书，念到跟二姐现在一样的六年级，就够了呢？”
卫蘅：“……”
这小屁孩，倒是挺会抓漏洞啊。这话里的漏洞，就这么一点，就给他抓住了，不得不说，自家弟弟的敏锐度还是足够的。
不过，卫蘅还是立马打击他，说：“你念到跟二姐一样的六年级，就想赚现在这么多钱？不可能，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六年后的世界，跟现在不一样！现在我们可以靠捡废品赚钱，但六年后就不一定了。所以如果你只是想着粗略的学一点知识，就想赚钱？那是不可能的！想要赚钱，必须时时刻刻的学习知识，而知识，是无穷无尽的……我们只有掌握更多的知识，才能学会一直创造财富。”
这——
卫锦有点听不懂。
卫蘅道：“总之，你记着二姐的话，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完的，我们只有坚持不断的学习才能过好日子。”
卫锦似懂非懂。
但——
别的太深奥的他不明白，就一点他听清楚了，这读书，还真不是读一年，两年，三年就能了事的，而是要读一辈子啊！
一辈子！
卫锦瞬间苦了一张脸，说：“哦……”
卫菡耐心比较好，看见弟弟的表情，赶紧温声细语的跟弟弟解释了读书的各种好处，她例举的，当然不只是读书对赚钱的好处，还有其他的好处……
卫锦叹口气，说：“哎！我只是想赚钱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要学习一辈子呢。
只要想一想，他就觉得浑身难受。
卫蘅对着卫锦翻个白眼，知道他隐藏的好吃懒做的性子有了点苗头，就道：“阿锦啊，你别看咱们现在赚这么多钱，但姐姐要告诉你一件事，咱们的这生意做不长久。”
卫锦惊了：“什么？”
卫菡也有点不解：“不能长久做？”
卫蘅没解释太多，只道：“这些你们不用想太多，你们只要知道，我们只能趁着废品的行情好，赶紧赚一波，等过来这段时间，估摸着就没那么好赚了。”说到这里，卫蘅略微停顿，看着卫锦，说：“阿锦我再问一句，你不读书，如果以后不能捡废品了，你以后能做什么赚钱的呢？”
卫锦听了，略微沉默：“我……我不知道，要不然，我去种菜卖？我种地？”
卫蘅闻言，噗嗤笑了：“你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出去打工呢？就因为现在种地养不活咱们一家五口人。”
卫锦改口，说：“那我跟爸爸、妈妈一样，出去给别人打工好了。”
卫蘅斜他一眼，说：“哦——你想到的就只有这些啊？”
卫锦张张嘴，卫蘅摆手，直接道：“你之所以想不出太多的，就因为念书太少！所以，在你没想明白前，给我老老实实读书去！”
第54章 偶遇
卫锦不想读书的念头, 再一次被卫蘅狠狠拍了回去。
三姐弟接着, 再数了数钱，看着手里的钞票，姐弟三个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卫蘅只留下零钱, 那些整数的大钱, 她递给卫菡，郑重道：“姐, 明天我们去县里开一个银行账户，把这些钱给存进去。”
卫菡有点不解：“阿蘅, 为什么要存呢？我们放在家里就行了。”
卫蘅努努嘴，道：“放家里不安全, 万一被人偷了去呢？这个谁敢保证？还是存银行里安全些。”家里的门是木板门，门锁是很老式的那种，稍微撬一下, 就能撬开了，根本防不住贼。
这段时间，卫家姐弟三个到处去捡破烂，又在村里面大肆收购破烂，不少村民都主动来卫家这里卖过破烂，因此, 大家都知道姐弟三个手里肯定是有钱的。
没钱啥都不贪心, 有钱了就怕贼惦记，尤其是……
卫蘅往卫大伯一家的方位看了几眼，这家里还有一个手脚本身就不太干净的。
卫菡听见妹妹这么说, 也觉得很不放心了，说：“好, 我们明天就去存起来。”
决定后，姐弟三个很快就睡觉。
第二天。
天灰蒙蒙亮时，三姐弟就起床了，今早要去集市上收破烂，想到兜里有钱，卫蘅大手一挥，直接道：“姐，弟，咱今儿不做早饭了，都去集市上吃。”
卫菡一听，就舍不得钱：“在家里做也不费劲呢，去集市上吃，还得花钱。”
一碗汤粉，要一块钱。
三个人吃，至少要三碗，得3块钱。
卫菡肉疼的不行。
卫蘅不以为意，直接摆手道：“赚钱不都是为了花的？不然你费那么多劲赚钱是为着什么呢？”
卫菡嘀咕道：“我可不是为了花的。我是为了攒钱，攒越多的钱，我就越开心。”每晚数钱，看着原本一点点的钱，逐渐变多，越来越多，卫菡就觉得十分快乐。
卫蘅正要开口，就听卫锦竟然附和道：“我赚钱也不想花，我想留着，我要做我们村的万元户，我还要给家里盖一所宽敞明亮的大房子。”
这个时候万元户，已经不是新鲜词了，就连村中的孩子也知道万元户代表家里很有钱，很有钱的意思。
有钱之后，要干什么呢？
时下，农村里面住着土坯房的农民，最近都兴起盖红砖大房子了，这种房子宽敞、明亮，不仅可以建一层，还可以建两层、三层楼，楼顶还是用水泥冻得平平整整，夜晚站在楼顶，可以数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颗……
别提多美好了。
……
整个松阳村，这样气派的红砖房子，至今只有五户人家，首先便是村长家，其次，是村里的养鱼户、屠户，还有开代销店的两家建了房子。
卫锦每次路过这几家，看着他们的大房子，就新生羡慕。
听着姐姐与弟弟的赚钱目的，卫蘅有些无语，但也很是感慨，她在十几岁的时候，愿望也是这么朴素：想要很多钱，很多钱，盖大房子，永远与父母住在一起……
然而——
经历多了，每个人的想法，都会悄然变化了。
卫蘅道：“行吧，既然你们不吃，那我也不吃了，我们就在家里做饭吃吧。”
很快。
三姐弟分工合作。
卫锦升火、烧火。
卫蘅洗菜、切菜。
卫菡掌勺、炒菜。
……
约莫二十分钟，就搞定了一切，等吃完饭，把房门锁上后，姐弟三个就起身往集市去。
到达时，还不到上午八点。
整个集市上，目前只有一家银行，是邮政局，邮政局的大门此时已经换成了透明玻璃的，看着宽敞、明亮的很，卫菡捏着户口本与今年刚办好的身份证，一时间有点局促。
卫蘅道：“姐，进去吧，咱又不偷又不抢，是正经来存钱的，不用怕。”
受到妹妹的鼓励，卫菡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卫蘅、卫锦跟着进去。
此时，邮政局里面并没有多少人，办事的窗口有两个，卫蘅他们略等了几分钟，就到了邮政局的职员上班的时间，卫菡走过去，说：“我……我想要存钱。”
柜台职员问：“有开户吗？”
卫菡紧张道：“没……没有。”
柜台职员道：“户口本、或者身份证拿出来，先开个户。”
说着，拿出资料，让卫菡去填写。
卫菡站在窗台，认认真真的填写着资料……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一切搞定，姐弟三个从邮政局走出来后，卫菡看着手中的钱，换成了一张薄薄的存折，上面电脑打印着一串简单的数字，一时间有点感慨：“我们这么多钱，就没了啊。”
卫蘅：“……”
卫蘅忍不住笑道：“什么叫没了啊？这叫存在银行里面了，由银行替我们保管，咱们自己不用再提心吊胆着钱会不会被偷了，我们还可以从银行拿利息呢。”
接着，卫蘅又给姐姐与弟弟两个科普了下什么叫利息。
好一会儿，两人懂了。
卫菡瞬间眉开眼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钱放在这里存着，不仅安全，还能拿到一笔利息钱。”
卫蘅道：“没错。”
小个子卫锦，这时突然冒出一句：“但是大姐，二姐，我觉得银行给的利息钱好少呀，就这么一点，如果我们把这些钱全部拿去收废品，再转手卖给彭老板，肯定赚的比这多。”
哟嚯~~
卫锦这小脑袋瓜，这么小就明白了金钱流动的重要性啊。的确，现钱如果存在银行里面，只靠吃利息，放个十年八年的不动，根本就跑不过通货膨胀率……
但！
这些，卫蘅、卫锦年纪都太小了，还不能接触更多的投资经、生意经……这个，就留待以后再慢慢研究吧。
于是，卫蘅就笑道：“阿锦，你这样的想法没错，但我们现在目的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而是让我们手里的钱有个安全的保障，所以暂时就存在银行里面。等我们需要钱的时候，再取出来就是。银行取钱是很方便的，我们不仅可以在集市的邮政局取钱，我们去了县城，也可以取钱呢。”
卫锦恍然：“哦——”
百元的整数的钱，全都存好后，姐弟三个手上就只有零散的零钱了，但这些零钱正好用来收破烂，更方便给别人找零。
接着——
卫蘅一行挨家挨户，去集市上的商户询问有没有破烂可卖……
这样一来，又收了一大三轮车的破烂。
当然，他们不仅收破烂，也会在各个街道上拾荒，什么破铜烂铁、瓶瓶罐罐，只要是能卖钱的东西，姐弟三个都会捡起来……做这个做久了，脸皮还真的练起来了，三个人都没再觉得羞耻、难以为情……
就是——
搞这种的，身上难免脏。
尽管卫蘅很注意了，但身上还是沾染了一些污渍，这种农村的集市上，现在大多还没有环抱的概念，也没有搞集中垃圾清理，很多垃圾堆，就随意堆放在居民生活的区域，为了不放过漏网之鱼，卫蘅与姐姐、弟弟，集市上的每个垃圾堆，都要亲自去翻找一遍。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卫菡？”
正在翻垃圾的卫菡听见这道声音，身形微微一震，随后，她转过头，红着脸……
出声的是个年轻女孩，穿着干净的粉红裙子，梳着高高的马尾辫，打扮得很精致，在她的旁边，还有两位个子高大的男生，三个人看见卫菡时，眼里都有些震惊。
女孩张大嘴：“卫菡，还真的是你啊！我以为我认错了呢，你……你怎么跑来捡垃圾了？”
卫菡：“我……我……”
她的脸，倏地红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就这样撞见了自己的三位同班的同学，出声的这个女孩，名字叫做汤燕，她旁边的两位男生，一个叫蒋宏辉，一位叫做李嘉乐。
眼看着姐姐陷入窘境，卫蘅赶忙跑过来，笑眯眯地看向姐姐的三位同学，说：“放暑假的时间这么长，整天闲着没事干，所以才出来找点事情干，顺便赚点零花钱。”
说着，卫蘅还笑眯眯的，看着三个人，一脸天真的问：“我们觉得自己赚零花钱，不仅能帮到爸爸妈妈，还很有意义……三位哥哥姐姐，你们长这么大，有自己赚过零花钱吗？”
三人没吭声。
另外两个男生的脸色，都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只有那位女生的脸上不以为意，甚至还骄傲的抬高了下巴，说：“我爸爸妈妈每天都给我零花钱，我基本都用不完，所以从没想过自己去赚。”
呵呵……
扎心了。
卫蘅确定了，这个女孩子，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还有——
卫蘅的眼神，不经意的扫过那位叫做李嘉乐的男生，她记得很清楚，前世这个男生暗念过自己姐姐，经常给姐姐写情书，终于打动了姐姐的芳心，最后姐姐忍不住跟他早恋了，两人初中毕业后，姐姐辍学打工，这个男的继续升学，最后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学，两人具体的情况是怎样的，卫蘅不知道，总之，谈了几年后，这个男生突然提出跟姐姐分手了，理由是父母不同意。
……
看着这个男生，卫蘅眼睛眯起来——
因为李嘉乐跟姐姐有过一段，卫蘅当然记忆深刻，她还记得，这个男的跟姐姐分手没多久，就要结婚了，最后取的老婆，似乎就是眼前这个女的吧？似乎叫什么来着？
叫汤燕？
并且，李嘉乐与汤燕结婚时，广发请帖，还邀请了自己姐姐参加，美名其曰，希望得到姐姐的祝福。
呵呵。
然后，季柚眯着眼，盯着这个叫汤燕的女孩，与那个叫蒋宏辉紧紧牵着的手……
这是什么情况？
汤燕跟蒋宏辉以前是一对？
那李嘉乐呢？
这三个人，李嘉乐其实是一个大电灯泡？
卫蘅抿着唇，心里乐不可支：也不知道此时的李嘉乐，知道他未来的老婆，正当着自己的面，牵着别的男人的手，一副卿卿我我的模样，他到底是何感想？
卫蘅真的很想采访他一下。
妹妹主动站出来，帮自己说话、打圆场，卫菡尽管因为自己在翻垃圾堆被同学撞见，觉得很难为情，也很羞耻，但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且卫菡也是真的没觉得自己想办法赚钱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
所以，面对汤燕的炫耀，卫菡抿抿唇，说：“汤燕，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我要继续捡垃圾了。”
汤燕：“……”
她以为自己这么一炫耀，卫菡就会羞愧得五体投地呢，没想到，她竟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句。
卫蘅在一边，听得差点笑出声，她忍了忍，跟着道：“三位哥哥姐姐，你们没有其他事情了吧？我们要继续捡垃圾了。”
卫锦对现场古怪的氛围虽然不明所以，但也马上紧跟两位姐的步调，说：“我们要捡垃圾了，要抓紧时间的，不能浪费。”
汤燕抿唇，突然道：“卫菡，我家还有很多垃圾，不知道有没有可以回收的，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啊，我全部送给你。”
说这句话时，汤燕悄悄用力掐了一下她男朋友蒋宏辉的手心。
蒋宏辉吃痛，但没吭声。
汤燕再用力掐，并在心里暗暗嘲讽道：瞧——这就是暗恋过的女生，她现在看起来灰扑扑、脏兮兮的，正弯着腰翻垃圾堆呢。
没错。
汤燕之所以针对卫菡，不仅仅是卫菡比她漂亮、比她身材好、比她成绩好，比她受老师、同学欢迎……还因为她喜欢的男生蒋宏辉以前也暗恋过卫菡。
要不是汤燕仗着胆子大，主动告白、追求蒋宏辉，蒋宏辉都不一定答应跟她在一起……
所以，此时看到卫菡竟然在街上捡垃圾，汤燕当场乐得都要晕过去了！
这种笑话！简直够她笑一整年的。她当然要拉着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去看卫菡的笑话了。
就是——
似乎卫菡的反应，有点过于平淡了。卫菡不应该羞愧的满脸通红，落荒而逃的吗？
汤燕不高兴，她不高兴，就想折腾自己的男朋友，于是，就用力掐对方的手心。
汤燕提出这个要求，等着卫菡拒绝呢。
不想，卫菡突然道：“汤燕，你家的垃圾多吗？多的话，我就过去。”
汤燕：“……”
汤燕脸彻底黑了。
这种尴尬的局面，蒋宏辉忍不住了，主动站出来，道：“好了，阿燕，我们还要赶车去县城呢，你还去不去了？”
汤燕跺跺脚：“去！”
说着，她故意露出一脸遗憾，说：“卫菡，对不起啊，我今天要赶时间，来不及了。”
卫菡：“没关系。”
卫蘅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说：“这位姐姐，你家的垃圾如果不够多的话，可以先存储起来不要扔，等存储多了，我们下回来，可以上门回收的。”
汤燕：“……”
不知道为啥，这句还，她听着就是觉得怪怪的。
但——
蒋宏辉、李嘉乐显然都觉得场面有点尴尬，不愿意在这里久留，汤燕无法，只好主动离开。
……
等三人一走，卫蘅就忍不住对姐姐道：“姐！你这三个同学都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不要跟他们玩。”
卫菡没吭声。
卫蘅想了想，想起来这个时候的李嘉乐，似乎已经写了几封情书给姐姐了，卫蘅再偷偷瞟一眼姐姐的脸色，发现姐姐的脸上还是有一股难堪之色挥散不去。
的确，在喜欢自己的男生面前捡垃圾，且还弄得脏兮兮的，确实有点难为情。
卫蘅想到什么，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难道？这个时候，姐姐已经对这个李嘉乐有点意思了？
卫蘅记得很清楚，他们两个人恋爱，是从明年两人上初三才开始的啊。
卫蘅不敢大意，赶紧道：“姐，我瞧着那个汤燕长得很漂亮呢，穿得也很好看，刚才不仅还是她的男朋友，她旁边的那个男生，也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那个汤燕，这两个男生，该不会都喜欢这个女的吧？”
管那个李嘉乐是不是对汤燕有意思呢，还是没意思……
不管如何，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果然——
卫菡一听，脸色突然暗淡下来。
第55章 收废品
这一波插曲后, 卫菡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 她尽力表现得很平常，不让弟妹发现，但卫蘅还是觉得，肯定是那个叫李嘉乐与汤燕等人的事引起的。
难道——
这个时候, 自己姐姐就跟李嘉乐有了些苗头？
卫蘅顿觉有点不妙。
这！
这可不行啊。
必须想法子掐死！
想着这事, 卫蘅觉得有点紧张，但稍后一想, 现在有自己看着呢，她时刻盯着, 总不会让姐姐出什么事的。这么一安抚自己，卫蘅才觉得微微放松。
接着, 姐弟三人把整个集市上的垃圾堆，都给翻了，能回收的破烂, 也全都给收集了起来，到这时，已经到了正午，姐弟三人的肚子都有些饿，卫蘅道：“姐，阿锦, 我们去吃饭吧。”
卫菡又开始心疼钱：“去吃粉的话, 咱们今天赚的钱，还不够吃的。”
卫蘅：“……”
卫蘅狠狠斜了姐姐一眼，说：“人是铁, 饭是刚，一顿不吃饿的慌, 赚钱就是为了吃的，哪能不吃啊？那赚钱还有啥意义？我不管，我就要吃。”
卫锦也被二姐说的，勾起了小馋虫，说：“大姐，要不，我们去吃一碗粉？我肚子小，我跟你分一碗吃，让二姐看一个人吃一碗？”
卫菡犹豫着，但看妹妹与弟弟期待的小眼神，还是同意了。
然后。
姐弟三个找了一家味道最好的米粉店，进去，卫蘅就道：“老板，来三碗。”
卫菡立马道：“两碗就够了。”
老板笑着问：“到底要多少？”
这三个小孩子，年纪最大的，估摸着都不超过16，年纪最小的，看着也才七八岁的模样，而且，都穿着脏兮兮的，手里都提着一个大蛇皮袋，米粉店老板不用猜都知道里面装着破烂呢。
说起来，这三个小孩子，店铺老板也不是第一次瞧见了，之前还看过他们卖菜呢，也看过他们收破烂……
可以说，是真的勤奋。
卫蘅板着脸对姐姐道：“就要三碗。”
卫菡有点固执，说：“两碗就够了，我不是很饿，等会儿我喝一点汤就行了。”
卫蘅顿时有点头疼。
没法。
最后，姐弟三个就要了两碗粉，现在吃粉用的碗，都是那种宽口的海碗，给的分量也足。不知道为什么，当店家把米粉端过来，卫蘅发现自己这两碗的分量，比以前都足。
她忍不住抬头，往了一样老板，店老板仿佛没瞧见似的，继续干手里的活。
卫蘅心中不由暖暖的：其实，这个社会，看似冷漠，但处处都是温情，只是这些温情，大多体现在很小的细微处，需用用心发现……
然后，卫蘅重新找店主拿了一个干净的碗，把自己碗里的米粉，分出了一半，又冲卫锦的碗里，分出了一点，再倒了一点汤，递到卫菡面前。
卫菡小声道：“我不吃，你们吃。”
卫蘅板起脸：“姐，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卫菡小声道：“知道了，我吃。”
卫锦早就迫不及待，埋低头，狠狠啜了一口汤，随后扬起小脸，一脸满足道：“好吃！真的好好吃！大姐、二姐，你们怎么还不吃呢？等下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卫蘅与卫菡对视一眼，都笑了，卫蘅笑骂道：“你个小馋嘴。”
接着，三姐弟都开始吃。
正在这时，黄翠香领着卫锋、卫蓉往这里来，经过米粉店铺时，卫锋的脚步一顿，卫蓉的嘴巴也下意识吸了一口气，卫锋停下脚，说：“奶奶！我要吃米粉。”
黄翠香板起脸，道：“吃个屁的吃！没有钱。”
被四房的两口子弄得伤了心后，黄翠香看这个最宠爱的孙子，也总觉得不是滋味了。
卫锋死死拽着黄翠香的手，不让走，嚎叫道：“我不！我不！我就要吃！”
黄翠香抬手，一巴掌打过去：“吃你个鬼，钱都给你爹娘给拿走了，还吃个屁的吃。”
一直沉默不语的卫蓉，忽然抬手一指，道：“奶奶，为什么卫蘅他们可以吃？”
“啊？”黄翠香一惊，这时，才看见卫蘅姐弟三个坐在店铺里，正美滋滋的吃着米饭，霎时间，她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怒火，甩开卫锋的手，蹬蹬瞪就跑进去，指着卫菡，骂道：“你几个败家精！吃什么吃！多少钱也不够你们这样吃的，还不给我赶紧回去。”
这话一出，店里不少食客纷纷望过来……
感受着众人探究的视线，卫菡白净的脸蛋飞快的飘起红晕：“奶奶……我们……我们……”
卫蘅黑着脸，立马出声道：“奶奶，我们家早就分家10年了，你不是只管四叔家吗？你管我们的钱怎么花呢？况且，这是我们自己捡破烂赚的钱，怎么就不能吃了啊？”
说着，卫蘅挤出一脸苦笑，说：“我们也不是天天吃，这是干了很久活，肚子实在饿了，才忍不住来吃的。”
旁边，食客们不由抬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黄翠香听着，听着，面上越来越不自在，她匆匆丢下话，道：“好了，你们自己看着点，别大手大脚的花钱。”
卫菡小声道：“奶奶，我们知道了。”
黄翠香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卫锋跟卫蓉哪怕再馋米粉，手里没钱，也不敢在这里吃，只好跟上了黄翠香的步伐。临走之前，卫蓉看了一眼卫菡、卫蘅姐弟三个，心道：【只要再忍受一段时间，就可以了等爸爸妈妈来接我，我就可以脱离苦海，再也不用窝在乡下这个穷地方了。】
黄翠香祖孙三个一走，卫蘅这边，也吃得差不多了，三个人把米粉吃光，也把汤给喝完了，肚皮饱饱的，付了钱，给店老板道了一声谢后，三个人就离开了米粉店。
此时，三轮车内，还只装了一半，还有很多空余的空间。卫蘅想了想，道：“姐，我们去这附近的一个村子收破烂吧，估摸着，应该能把三轮车装满。”
卫菡道：“行，反正时间还早。”
卫菡踩着车子，卫蘅与卫锦坐在车斗里，就往集市旁边的一个村庄赶过去。
一路上，田野空旷，但这泥石路特别陡，坑坑洼洼的，看着这一幕，卫蘅内心很是感慨，只要再过十几年，这里就会变成平整的大马路，原本低矮的泥土房，也会变成一栋栋的几层小洋房……
时代在不断的发展，而人呢？
人要不断的前进、前进、前进……才能跟上时代的发展。
穿过田野后，就进入了村子。
卫蘅道：“我们吆喝一下吧，不然，没人知道我们是来收破烂的。”
关于吆喝这活儿，卫蘅与卫锦都拿手，只是卫菡到底年纪大一些，年轻女孩子脸皮都比较薄，所以，这活儿一直都是卫蘅与卫锦来，卫菡就负责骑车、整理废品啥的。
“收破烂了喂……”
“收破烂了喂……”
“收破烂了喂……”
卫蘅拉开嗓子，大喊了起来。
沿着村子的主干道，三个人骑着三轮车，慢悠悠的走，一边不停的吆喝着，总算，有个老婆婆问：“等一等，我这里有破烂卖。”
三人停下车。
老婆婆快手快脚，将破烂给拿出来。
姐弟三个很快把破烂给整理，然后称了重量，当场结算了钱。
正要走，老婆婆道：“你们等等 ，我去隔壁叫下我儿媳妇，她哪里也存了不少呢。”
卫蘅笑眯眯道：“那敢情好。”
在等待老婆婆儿媳妇的空隙，又有两位大婶提着一大蛇皮袋的破烂上来，笑着说：“哎！收破烂的，我们这里也有。”
卫蘅脸上一直挂着笑，说：“哎！婶子，把袋子放下吧，我们需要整理一下。”
这铜的、铁的、塑料的……价格都不一样，当然要重新整理一下。
两位大婶当然也没意见，要知道收破烂的都是十天半个月才上一次门，甚至更久的，一两个月都不来一次，家里囤积着这些废品，就是想等着收破烂的上门，多少能换点钱呢。
接着。
卫蘅姐弟三个，麻溜的开始整理。
这里面，还得仔细甄别，有些表面看着是铜的，其实只是镀铜，还有些塑料瓶里面装满了水，或者其他的东西，也必须给倒干净，否则岂不是要亏本呢？
收破烂，其实赚的就是个差价，且还是微小的差价而已。
等弄完这两位大婶的废品后，前面那位老婆婆，也领着她儿媳妇过来了，两人手里都提着一大袋子的废品，老婆婆对她儿媳妇说：“就在前面了，咱走快点。”
她儿媳妇一声不吭的。
老婆婆道：“喲！还在呢。”
卫蘅笑道：“说要等你，肯定是要等的。”
只是——
卫蘅刚笑了一下，抬眸看见老婆婆的儿媳妇，神色突然一顿，惊讶道：“唐老师？”
这老婆婆的儿媳妇，就是卫蘅的小学班主任唐老师呢。
唐老师看见卫蘅的时候，也非常惊讶，主要是她没想到婆婆嘴里的三个收废品的小孩子，竟然有自己的学生，一时间，唐老师眼里的光十分复杂。
唐老师淡淡道：“哦，卫蘅，是你啊。”
对方的态度，稍显冷淡，但卫蘅也不以为意，笑着说：“唐老师，原来您家住在这里呢。”
唐老师抱着手臂，点头：“嗯。”
气氛有点尴尬。
主要卫蘅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看起来十分高冷的老师说话，她也就埋头，专心整理。
大概花费了三十几分钟，才将唐老师家的破烂给整理完毕，卫家姐弟弄完，麻溜的给算清出了钱，卫蘅将钱递给唐老师，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唐老师，给您。”
一共二十三块四毛。卫蘅直接给算成了二十四块。
从卫蘅手上接过钱时，唐老师面上始终有些不自在，主要的原因是，她觉得从自己的学生手里拿钱，心里始终不得劲，感觉怪怪的……
且——卫蘅这个学生，成绩一直很好，特别聪明，但家庭条件差，唐老师一直觉得卫蘅念完小学，肯定不会继续上学了，因此，对她也不是特别上心。
现在，看到卫蘅为了赚钱，年纪这么小竟然自力更生收废品，唐老师是真的有点感慨的。
不过，唐老师维持着面上的冷淡，啥都没说，只点点头。
第56章 为老不尊
卫蘅、卫蘅带着卫锦, 收完破烂后, 回到家，到家后，三个人已经累瘫，都不愿意再动弹一下, 卫菡作为大姐, 略躺了一会儿，强撑着起床, 给弟弟跟妹妹烧饭吃。
这时，卫蘅、卫锦都睡得香甜, 卫菡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他们, 等出了房门，几乎都没发出什么响动。
家里也没囤什么菜，卫菡先把米饭上锅蒸了, 再提了菜篮子，急急忙忙往菜园去。
这时，夜幕已经黑了，卫菡家的菜园就在屋后面不远，倒也不用怕黑。她打开菜园的门，走进去, 忽然听到一点声响, 隐约间，看见前面一个大黑影……
卫菡一愣，心咚咚敲了下, 吓了一跳。
“谁？”
这黑影起初是想躲一下，但似乎发现躲不掉, 干脆也不躲了，直接道:“是卫菡呀。”
是个略显老态的女音。
一听这个声音，卫菡就明白了，这是自己屋子前面的那户人家，按照关系，卫菡得管她喊一声‘舅婆’。
——爸爸的舅妈。
这里，得说一下，眼前这位还真是卫菡的亲舅婆，因为卫菡奶奶黄翠香女士，就是黄家的闺女。当年战乱，日子不好过，黄家就把黄翠香这个才不到6岁的闺女给卖了别家做童养媳。
当时，卫家刚好有年岁相当的男丁，且日子还行，便把黄翠香给买了家来。
也不要多少钱，卫家就给了一袋粮食，这事就成了。
黄翠香到了卫家，吃卫家的，喝卫家的，住卫家的，也没受过什么打骂，日子跟在黄家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呢。
加上黄翠香到卫家时，还不到6岁，对黄家这边感情也不深，后来黄家父母先后过世，她跟哥嫂的关系也不好，于是，也不爱跟黄家来往。
不过，黄家这边，因为两家离得近，却一直仗着是黄翠香娘家人，时不时来打个秋风，索要点好处。大致钱米油粮，小至一捆柴火、一把葱——
黄翠香是不大爱理会黄家人的。
眼前这位舅婆，外人都道一声‘黄婆子’，就是黄翠香的娘家嫂子，最是个爱占便宜的。
卫菡没料到这人是黄婆子，也是正经的长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黄婆子干脆一扫做贼心虚的模样，大剌剌的弯腰，把卫家菜地上几个大茄子都给掐了，一股脑儿塞自己怀里。
除了茄子，她手上提着的菜篮已经满满当当:辣椒、空心菜、韭菜、葱、青南瓜、黄瓜……
夜色下，卫菡的脸色已经有点不好了。
黄婆子丝毫没半分窘态，手上还在摘茄子，还说:“家里没菜吃了，我过来摘一点！”
卫菡听了，心里恼怒的不行:你没菜吃，你跑我家来摘干什么？
还一摘，恨不得把整个菜园子的菜给搬走呢！
但这话，卫菡始终面皮薄，没好真的说出口。
黄婆子可不管卫菡的脸色如何，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还嘀咕道:“你们也是的，种这一园子菜作甚？自家又吃不完，岂不浪费？”
呃？
所以你就好心好意帮我们解决了？
小眯了会眼，起床赶到菜园的卫蘅，看见这一幕，听见这无耻至极的话，心里那个气呀！
卫蘅直接道:“那就不劳烦舅婆您来操心了。我们吃不完，可以喂猪，也可以喂鸡，实在不行，买几只鸭子来喂也使得的，总之，绝不会烂在地里！”
黄婆子一听见这道尖牙利嘴，脸上顿时就难看起来，“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摘你点菜吃咋的了？”
卫蘅大声道:“不问自取就是盗！你偷菜你还有理了？”
黄婆子脸色一黑，骂骂咧咧道:“不过就是一点小菜，值多少钱，给我我还不要呢！”
卫蘅跳过去:“那你给回来！我们这菜还要喂鸡！”
黄婆子哪里肯？抱着菜篮子，躲开卫蘅:“你这死丫头你敢动我一下，我让你表舅揍死你！”
卫蘅丝毫不让一步:“你让他来！让他看看他那个偷菜的丢脸妈，看他还要不要脸？”
卫蘅说这话时，特意把声音拉得特别大，让四周的邻居听清楚。
说句实在的，卫蘅对黄婆子一家，那真的是深通恶绝！
这一家人，就没个好的。
卫蘅妈妈在怀卫蘅前，还怀了个男孩，本来快6个月大的肚子，就是被黄婆子找由头各种欺负，卫蘅妈妈受不住还了几句嘴，结果黄婆子的丈夫以不敬长辈的名义，一脚把卫蘅妈妈踹翻！
这还嫌不够，他又对着卫蘅妈妈的肚子，狠狠踹了几脚，生生把孩子给踹没了。
卫蘅妈妈这次命都快丢了。
所以，卫蘅、卫菡、卫锦姐弟三个，是从来不与黄婆子一家说话的。
除了这事儿，卫蘅姐弟三个前世也没少受黄婆子一家欺负。
关键是，卫蘅爸卫老三，丝毫不心疼媳妇与孩子，还跟黄婆子的三个儿子搅和在一起吃酒耍乐。
卫蘅对这些人，简直厌恶至极！所以，让黄婆子丢脸，她也没有丝毫的愧疚心！
黄婆子听着大声嚷嚷的卫蘅，脸色那个差，尤其是周围不少好事婆从家门口走出来，要来看笑话。
黄婆子也不敢纠缠下去，急忙往自家走:“我懒得跟你们掰扯。”
这老婆子，真是又恶又蠢又坏……
不给她个好看，她还会得寸进尺。
卫蘅大声道:“黄婆子！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再敢让我看见你来我家偷菜，我马上打110报警！让警察抓你去做牢！”
这话，卫蘅说的凶神恶煞！
黄婆子脖子一缩，趁着天黑，急急忙忙溜了。
卫蘅骂道:“为老不尊！一家子缺德玩意儿！！”
卫菡拉拉妹妹的手，小声道:“阿蘅，咱回去吧。”
卫蘅杵着不动，有点生气道:“姐，你咋这么懦弱？让人偷菜还被骂一顿？”
卫菡蠕蠕嘴，乖乖的受骂。
等卫蘅发泄了一通，卫菡才小声道:“阿蘅，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
卫蘅:“……”
卫蘅的脾气，真是被她磨没了，有点没好气道:“不饿！气都气饱了。”
卫菡小声哄，说:“给你煎荷包蛋好不好呀？”
往常，卫蘅最喜欢的就是煎荷包蛋，但因为费油，卫菡舍不得，回回都是水煮蛋，蒸蛋羹……
听到这话，卫蘅也顾不得生气了，她知道自己姐姐就是这个性格，就算要改变，也不是一时半刻的。
况且，卫蘅并不是想让姐姐变得如何泼辣，她只是想让姐姐学会争取属于她自己的利益，学会保护她自己而已。
姐妹俩回了家，刚进灶房，就遇到了黄翠香。
黄翠香站在门口，盯着两人看了会儿，说:“蘅丫头，刚才你舅婆来摘菜，你嚷嚷那么大声做什么？嫌不够丢人现眼？”
卫蘅翻个白眼，道:“丢人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黄翠香气一滞:“那好歹是你舅婆！”
卫蘅继续翻白眼:“她为老不尊，没个长辈样？还想我尊敬她？她咋不上天？”
黄翠香:“……”
黄翠香听着这话，怎么总觉得这是在含沙射影说自己呢？
于是，黄翠香梗着脖子，骂道:“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
卫蘅立马嘻嘻一笑，说:“奶奶，我说的是黄婆子，可不是你啊！你千万别自己代入自己！”
末了，卫蘅还嫌不够，补充了一句:“当然，你要是真的自己代入，那我也没办法。”
黄翠香气得面红耳赤:“滚你的！”
说着，骂骂咧咧走了。
卫蘅冲卫菡说:“姐，你看咱奶奶这个人呐，她自己受不得半点黄婆子的欺负，轮到咱们，却来劝我们忍气吞声。这叫什么？”
卫菡没吭声。
卫蘅摊摊手，没好气道:“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卫菡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阿蘅，是姐姐没用，总让你站在前头保护我跟阿锦，以后——以后我会努力不让他们欺负我们的。”，说完，她走了几步，道:“我给你烧菜去。”
开始洗菜，切菜。
卫蘅叹口气，道:“姐，你想岔了。我不是让你学着跟我一样与他们叉腰互骂，针锋相对……我是想让你学会保护自己与自己的财产。该你的，绝不能轻易放手！”
“至于方式与方法，可以用你自己的，我这种不管不顾闹僵起来，让大家一起没脸的方法，不一定是最好的。”
卫蘅说这话时，脸还有点红红的，“我这个人，就是不想憋气，有啥我都得说出来，痛痛快快发泄了！不然让我憋着，我难受。”
卫菡闻言，看着卫蘅笑了，轻声说:“我家阿蘅自小就是这个样子呢，跟个小炮仗一般。”
卫蘅:“……”
卫蘅噘嘴，笑:“姑且就当这是表扬我的话吧。”
卫菡捂着嘴，说:“就是夸奖你的。”
卫蘅哼哼。
接着，姐妹俩分工合作，很快就把晚饭给烧了出来，简单的一道清炒茄子，一道清炒空心菜，外加三个煎荷包蛋。
把卫锦喊起来，三个人开始吃饭。
吃完后，卫蘅琢磨了下，就对姐姐跟弟弟说:“姐，阿锦，咱们再收10天的破烂，就去州市找妈妈吧？”
这话一出，卫菡与卫锦齐齐竖起脑袋——
第57章 买票
卫蘅说要去州市找妈妈这句话后, 卫菡、卫锦全都瞪着眼, 一脸不敢相信，卫菡不确定地问：“真的要去找妈妈？”
卫蘅：“去。”
卫锦眼睛骤然发亮：“大姐！二姐，我们去找妈妈，我们明天就去, 好不好？”小孩子天生就比较依恋妈妈, 卫锦才6岁，每天最想的事情就是早点见到妈妈, 这会儿听二姐说马上要坐车去找妈妈了，卫锦小孩儿一下子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明天就去！！！”
卫蘅见此, 笑了笑，说：“那不行。必须要做点准备才行, 首先，我们要赚够车费，还有路上的花费。”
卫锦皱起小眉头, 说：“可是……我们已经很多，很多，很多钱了啊。”据他所知，姐姐存在银行的钱，就有一千多块了呢。
具体是多少，他有点记不住了, 反正记得存款已经超过了1000块了。
卫蘅笑着道：“存在银行的钱, 我有其他的用处，车费跟路费，我们这几天努力点, 把它赚回来，另外还要提前买好车票, 再过去。”
暑假才只过去了一小半时间，关于去州市后，能不能赚到钱，还是一个未知数，对此，卫菡是很支持妹妹的决定的，因为她知道去了大城市无论是米面油还是瓜果蔬菜，全都要花钱买，如果自己带着弟妹真的去了州市，自己姐弟三个，加上妈妈，一家四口人，生活的花销如果全靠妈妈一个人负担，卫菡想一想，就很心疼。
既然如此，还不如多赚一点生活费，然后再过去看妈妈。
卫菡道：“我们先赚钱，等攒够了，就去看妈妈，看了后，我们就回来继续赚钱。”
卫锦一听，立马不高兴了，说：“我不回来了，我就跟妈妈在州市了。”
卫蘅噗嗤一笑，问道：“你不回来，你能做什么啊？”
卫锦扬起脑袋瓜，一脸骄傲道：“我给妈妈做菜做饭，洗衣服刷碗筷……”
卫蘅好笑道：“这些，妈妈自己都可以做了。”
卫锦一听，略有些苦恼，但还是强行梗着脖子，说：“我会捡破烂，我去州市捡破烂，然后卖钱养妈妈。”
听到这里，卫蘅心里不得不感慨了一句：现在的卫锦，多可爱啊。完全没有前世那副混不吝的模样……想着，卫蘅悄然攥了攥手心：要努力，给姐姐、弟弟、妈妈创造好的条件，不要让自己一家子分崩离析了。
卫蘅道：“行，你会捡破烂，但是你不识字，你到了大城市，那么大的地方，你走丢了找不到家怎么办？”
卫锦扬起脑袋，大声道：“我找警察叔叔帮忙。”
“噗——”
卫蘅、卫菡听了弟弟的话，全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卫蘅想了想，还是鼓励道：“不错，求救的思路是没问题的，问题是你不识字，你又不认路，你个子又小，万一没等到你找到警察叔叔帮忙，你就被坏人抓住了呢？”
卫锦：“……”
卫锦抿抿嘴，小声道：“不可能，我能扛很重的东西，我有力气，我会把坏人打跑的。”
卫蘅笑道：“好好好……你是小男子汉了，你懂得保护自己了，姐姐很欣慰，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咱们现在赶紧睡觉吧，睡好了明天还得起来干活呢。”
卫锦小声嘀咕：“反正我去了州市就不回来了，我就要跟妈妈在一起。”
卫菡跟着小声道：“我也想跟妈妈在一起。”
卫蘅听了，略感无奈，含笑道：“我也想一直跟妈妈在一起啊。所以，我们要更努力赚钱，更努力的学习才行，都不要想那么多了，再捡10天的垃圾，我们就去州市。”
……
接下来的几天，卫蘅、卫菡、卫锦三姐弟跟勤奋了，每天都是早出晚归。黄翠香一起床，就发现不见了这姐弟三个，晚上直到睡觉，也没见到人，只睡梦间，听到隔壁屋子发出来一点响动，知道是这姐弟三个回来了。
连续捡破烂、收破烂，附近十里八乡的村庄与集市，全都被卫蘅姐弟三个走遍了，直到没什么收获后，他们才彻底停下来。
然后。
火急火燎的，把这批的破烂给卖到彭老板那里。
废品回收生意之前一度停了，后来行情好了后，彭老板的生意才渐渐回转，后来卫家姐弟三个，更是他的大客户，是主要给他提供废品的顾客之一。
对于卫家姐弟三个的到来，彭老板态度一直很不错，也没缺斤短两，一律把钱给结清了。
拿到500块钱，卫蘅眯着眼，笑容十分灿烂，然后，她就对彭老板道：“彭伯伯，过一段时间我跟我姐我弟就暂时不来了，我们要去州市一趟。”
彭老板一愣：“去州市？你们仨？”
“嗯。”卫锦插话，说：“去找我们妈妈。”
彭老板：“哦——”
他理解了。知道这几个小孩是留守儿童，家里父母都在外面打工，这几个小孩赚了钱，第一时间就是买票去找妈妈，彭老板十分理解。
彭老板道：“你们要去州市的话，我有个老乡刚好在汽车站上班，也是跑的州市的车，要不，我帮你们问问明天可有票去？”
卫菡觉得略有些不好意思，本想拒绝，但一旁的卫蘅眼睛一亮，当即就道：“好啊，麻烦彭伯伯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买明天的票。”
彭老板笑道：“这有马上麻烦的，他家就在我家隔壁，我现在就去问问。”
说完。
彭老板吩咐自己的闺女，说：“彭清，骑着车去你郑二伯家问问你们去州市不？问完了赶紧回来。”
彭清是彭老板的闺女，与卫蘅年纪相仿，也是今年小学毕业，马上就升初中了，这女孩儿吃穿不愁，家里又一直惯着，性格有点小懒惰，一听这话，就翻个白眼，说：“我不去，这么热的天，都晒死人了。”
彭老板听了，忍不住骂道：“你这小孩子，咋的这么赖？赶紧去，不然没得饭吃。”
彭清很不高兴，掉头，转身进了房。
彭老板略有些尴尬，卫蘅忙道：“彭伯伯，您太客气了，我们要去买点东西路上吃，刚好也要经过车站，到时候直接问有没有车，就不麻烦您了。”
彭老板道：“那好，不过明儿你们买票时，可以报一下我的名字，让我朋友途中照顾一下你们。”几个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没个大人，的确不让人放心的。彭老板这么说，至少这三个孩子在坐车的途中，就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
卫蘅忙道：“那敢情好。”
……
告别了彭老板这边，卫蘅、卫菡、卫锦三个人开着三轮车，就往汽车站走，如今小镇的汽车站很简陋，每天的客流量也不多，不过发的班车也很少，且主要的几班车，是往省会沙市，以及州市、海市等几个城市去。
卫蘅去问了问，从售票处得知明天早上10点有一辆车前往州市，可以提前买票，卫蘅几个于是早早买好票，卫蘅、卫菡姐妹俩个子已经超过1米2，只能买全票，卫锦只用买半票。
全票的票价是50，半票是25，非常的贵。但……在卫蘅几个买票时，还是有好几个年轻人眼都不眨，买了同样去州市的票。
去了州市，就是大城市，进了工厂后，就能赚钱了，听说一个月有一两百块，多干几个月，车票钱就回来了。大家都觉得与付出相比，收获还是非常丰厚的。
……
买完票，卫蘅几个决定回去，就在转身之际，卫蘅看见从州市回来的一辆车上，下来了一位熟悉的面孔，这是一位年约三十几的女人，她烫着一头个性十足的爆炸头，身上穿着一条黑白波点的长裙，手上拿着个小皮包，整个人细腰细腿……且这个女人相貌挺漂亮的，尖尖的下巴，小小的鼻子，大大的眼睛……加上这身打扮，那一下车，真的是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卫菡张张嘴，说：“阿蘅，这不是我们四婶吗？”
卫蘅点头：“嗯。”
这个女人，就是卫四婶徐丽萍，也就是卫蓉、卫锋的亲妈。徐丽萍相貌非常不错，在整个安山乡都是数得上号的美人，据说当初上徐家门求亲的人，都快把徐家的门槛给踩破了，徐丽萍不喜欢包办婚事，自己谈了一个县里的有钱人，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分手了，最后找上来卫家的四儿子。
婚后，徐丽萍给卫老四生了一儿一女，即便已经三十好几快四十的人了，她看起来依旧显得非常时髦、漂亮。
卫蘅姐弟几个看到徐丽萍时，徐丽萍没有看见这三个人，她一只手拿着小包，一只手单拎着一边的裙角，走路带风，沿途吸引着大家的视线，且徐丽萍本来就爱张扬显摆，这会儿她正享受着众人的行注目礼，哪里看得见缩在一个角落里的卫家姐弟。
当徐丽萍靠近时，卫蘅、卫菡几个商量了下，终于决定开口开口，卫菡喊住了她：“四婶。”
第58章 偶遇
汽车站。
人潮拥挤, 当卫菡开口喊四婶时, 四婶徐丽萍并没有听见，她拿着小包包，轻轻地摆动着自己的裙摆，嘴角上带着一抹浅笑, 径自从卫菡、卫蘅、卫锦三姐弟面前走过, 期间一个眼神都没有往这边看过来。
很快。
徐丽萍就走出了车站。
卫菡一愣：“四婶没看见我们吗？”
徐丽萍下了汽车后，直接是脚下如风, 但一走出车站，她就放低了脚步, 慢悠悠的，闲庭信步般, 黑白波点裙，加上一头潮流的大波浪，与她轻盈的体态……
这画面。
别说, 真的很美。
卫蘅瞅着，道：“是没发现。”
想想也对，徐丽萍长得美貌，一下车就不自觉吸引住了很多的眼睛，且她丝毫不露一丝怯态，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很享受的接受着众人的视线。
徐丽萍一路走, 一路都是微微抬高着下巴的，卫蘅、卫菡、卫锦姐弟三个穿着破烂，混在人群里十分不起眼, 徐丽萍看不见，不屑往这边看是很正常的。
卫蘅就听见车站里有人道：“哎！刚才那个女的, 是从哪里回来的？”
“州市。”
“哦——从大城市回来了，难怪不一样。”
“她的裙子好漂亮，在哪里能买？”
“那是州市才能买到的，你们就别想了。”
“哎！她的头发也很好看呀。”
“那是烫头。”
“等我去了州市，也要烫她那种头发。”
“你别想了，你长这么丑，烫了那种发型也不好看。”
“你——”
眼看着车站里面有一对男女就要因为徐丽萍吵架，卫蘅感觉有点怪异，她本来想叫自己姐姐跟弟弟赶紧回去了，本来嘛，三个人想要叫住徐丽萍，是想着他们姐弟仨骑了三轮车来，可以载徐丽萍回家，虽然到时候可能有点拥挤，但挤一挤还是能坐下的，不想徐丽萍根本没看见自己，于是，卫蘅几个也就收了想法。
卫蘅道：“姐，我们回去吧。”
卫菡点头：“好。”
正在这个时候——
忽然——
一道汽车喇叭的声音，打断了卫蘅与卫菡的聊天，两人下意识顺着声音往下看，就看见汽车站门口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是一辆桑塔纳。
车很新，漆黑发亮，气派十足。
门口，瞬间传来一众惊呼。
现在这个时候，虽然小汽车已经不算特别新鲜了，但是在卫蘅他们的这个小县城，小汽车还是很容易引来一阵阵的目光，加上这辆车的车主似乎也不是想低调的人，他还没停下，就开始按喇叭，把大家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车子、喇叭，这两样都不是让卫蘅惊讶的原因，她惊吓的是这车是直接停在自己的四婶徐丽萍旁边的。
此时。
徐丽萍抬手，捂住半边脸颊，脸上带着一丝娇羞的笑，似嗔似怨的瞪了车主一眼，略有些埋怨道：“你按什么喇叭？想要吓死我是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车门开了，但车主并没有下车，卫蘅只隐约瞧见司机是一位穿着黑色T恤的男子，至于岁数、相貌之类的，全都没有看清。
然后。
徐丽萍一只手捏着自己的手拿包，一只手提着裙摆，姿态款款地上了车。
紧接着。
嗖——
这辆黑色的桑塔纳，迅速离开车站。
卫菡、卫蘅、卫锦三个人面面相觑，卫菡抿嘴问：“阿蘅，我们四婶什么时候认识开小汽车的人了？”
开小汽车，对于现在的，乃至后世的人来说，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代表的就是有钱。
卫锦很天真，他的眼睛还念念不舍的盯着远去的汽车，说：“好气派！我也想要！以后，我也要买一辆大汽车，然后载着大姐、二姐、妈妈一起去玩。”
卫蘅笑道：“加油！阿锦，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
卫锦用力握拳，“嗯。”
接着，他开始歪着脑袋，伸出十根手指数数，数了一遍后，忽然问卫蘅：“二姐，你说买一辆大汽车要多少钱？我看看我的钱还差多少？”
卫蘅：“……”
卫蘅都不忍打击卫锦的信心，笑道：“那你还要继续加油啊。”
卫菡都忍不住笑了，说：“阿锦，大汽车很贵，很贵，很贵的。”一连用了3个很贵，来形容贵。
但！
卫锦年纪小小，志气却很大，他大声道：“我现在就开始攒起来，每天都一点，今年我才6岁，等我长到20岁，就一定攒够了。”
卫蘅用力竖大拇指，赞扬道：“阿锦好样的，我觉得你的计划非常好，非常棒，非常的可行！”她也一连用了3个非常来鼓励卫锦。
卫锦听了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
姐弟三个往车站口走，他们把脚踏三轮车停在车站门口的马路上，那里有一颗树，因为害怕三轮车被偷盗，卫蘅就把车锁扣在了树桩上，但树只是今年新栽种的小树，并不大，万一……
总之，姐弟三个很着急，买了车票后，急忙就回到了停车的地方，一看，车还好端端的，三人不禁全都放了心。
卫锦道：“还好，还好，咱们的车子还在。”
卫菡小声道：“我一直盯着的，时不时都要出来看一眼的，这车可不能丢，这是租的别人家的，丢了要赔给人家钱。”
卫蘅看了一眼天色，忙道：“姐，弟，我们赶紧回去吧，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装几件衣服，然后马上到外婆家，把车子还给柳家，我们就在外婆家住一个晚上，明天直接到车站搭车。”
外婆家是县城周边的一个小村子，离着县城近，明天赶车时也方便。
卫菡也是这么打算的，她点头，说：“我骑车，阿蘅你跟阿锦坐后面。”
“走。”
姐弟三个一点都不耽搁，马上就往家里赶。
回乡的路，还是一条坑坑洼洼的路，特别不好走，遇到上坡路时车子还要停下来，三个人一起推着三轮车走，但三姐弟收破烂、卖破烂已经习惯了，一点都没觉得累，反而还兴致勃勃的。
路上。
三个人一路畅聊着，早把在汽车站遇到四婶徐丽萍的事儿给忘到了脑后。
两个小时后，三轮车终于到了松阳村的村口。
因为近来一直是高温天气，没有下过雨，气候很闷热，三个人将车停在村口的大榕树下歇息，三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大榕树的旁边有一条溪水，一直穿过整个村子，它是从松阳村的山上的溪水一路往下流淌，形成的水流，流淌过松阳村后，还会往下游而去……
总之，这条溪水对于整个松阳村来说都很重要，村里洗衣、洗菜等，都要在这条溪水中。
卫蘅看着溪水，恨不能跳进去洗个澡。以前，她很小的时候，姐姐与妈妈都带她来这里洗过澡，但是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开始发育了之后，女孩子都不出来溪水里洗澡了。
溪水清澈，水底却清晰可见一块一块的鹅卵石，还有小虾、小泥鳅在里面，但它们全都非常狡猾，一旦你靠近，它们立马就会跑了。
卫蘅道：“这水……真好看呀。”
卫菡不以为然，说：“哪里好看了哦？不就是一条溪水吗？到处都是。”
卫蘅望着姐姐，嘀咕道：“现在你觉得平常，但以后就见不到了。”
卫菡略有些奇怪，问：“怎么会见不到了？这溪流又不会自己走。一直都在的啊。听奶奶说这可是孕育了村民几百年的老溪水河流了。”
国家经济开始高速发展，从城市向周边辐射，也很快就会影响到农村，10年、20年后全都是现代化的新农村，平坦的大马路通到每一村每一户……
这些发展，给国民，给各村各户都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老百姓的生活全都改变了，都变好了，松阳村亦然。但高速发展的同时，也有一些弊端，比如松阳村为了修路，就把穿过村子的这条清澈的溪水给填平，改修成了水泥大马路，村口的大榕树也砍掉了……
溪流的上游，也被截流，引到了农田灌溉用。
总之——
少了很多的自然风光。
这一切，卫蘅当然不好对卫菡明着讲，没有亲生经历过，没有亲自感受一番，是很难去想象的，也很难去感同身受。
卫蘅摆摆手，道：“没，我瞎说的。”
卫锦歇息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催促：“大姐，二姐，我们赶紧回家吧，我饿了，我要吃饭！”
他最近似乎在长个子了，每天的饭量都很大，一到饭点，就饿的不行。
卫蘅、卫菡一听，也不耽搁了，卫菡麻溜的用脚蹬了一下踏板，很快，三轮车又开始吱呀吱呀……往村中心而去。
三个人回到家里时，黄翠香、卫蓉、卫锋三个人正在吃饭，桌子上摆着三菜一汤，一个丝瓜鸡蛋汤，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个清炒苦瓜。
一闻到饭香味，别说卫锦，就连卫蘅都感觉自己饿了。
卫菡说：“我马上去做饭。”
卫蘅拎起杵在堂屋，闻着香味，不舍得离开的卫锦，说：“走，你帮忙烧火。”
卫锦略有些不悦：“二姐……你……你别揪我耳朵。”
卫蘅拎着卫锦走后，背后传来了卫锋的一句抱怨，他将筷子一扔，嫌弃道：“我要吃肉，吃肉，天天都吃青菜，烦死了！”
黄翠香骂了一句：“你拿钱给我呀，问你爸妈要钱啊。没钱，我怎么给你吃肉？”
卫蓉光挑拣着里面的鸡蛋，说了一句她弟：“爱吃不吃。”
第59章 鸡腿
堂屋里, 时不时传来黄翠香与卫蓉、卫锋姐弟三人的声音, 大部分时候都是卫锋一个人在哭闹，闹着不肯吃青菜，不肯吃鸡蛋，他要吃肉……
然后, 就是黄翠香的骂声。
倒座房这边, 卫蘅、卫蘅、卫锦三姐弟一起分工合作，卫菡洗菜、切菜, 卫锦烧火，卫蘅烧菜……很快, 两菜一汤烧了出来。
一道清炒空心菜，一道烤鸡, 还有一道丝瓜汤。
绿油油的空心菜，陪着蒜蓉，看起来新鲜、充满了叶绿素……
丝瓜汤也飘着一股清甜的香味……
但！！！
卫蘅、卫菡、卫锦三个的视线, 对两个素菜视而不见，眼睛全都盯在了那道油光发亮的烤鸡身上，三个人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这烤鸡，是姐弟三个从县城回来之前，一直同意购买的，花了10块钱, 买了一整只烤！
卫锦咽了咽口水, 然后，眼睛是盯着烤鸡身上的两个大鸡腿的，语气是对着两个姐姐说的：“大姐、二姐……我们……我们现在就开始吃吧？”
卫菡也吞了下口水, 但还是坚决摇头，说：“不行, 等一下，米饭还没有蒸熟，还差几分钟。”
卫锦听了十分遗憾，眼巴巴地盯着着两只大鸡腿！
他年纪虽然小，但对大鸡腿可是有非常深刻的印象的，因为每年过春节的时候，爸爸与妈妈回来后，妈妈就会去集市上买一只鸡炖着吃，放点小蘑菇、春笋干之类的，可以炖一大锅，那个味道，香得能把整个屋子都香晕……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卫锦就记得妈妈总会把鸡身上的大鸡腿，还有大鸡翅保留完整的，然后，每次那个最大的鸡腿，都是自己的。
两只鸡腿，两只鸡翅膀，任由卫锦挑选一个，卫锦每次都会在4个选择里面，比划来比划去，直到确定哪一个最大之后，卫锦才会拿起来。
每当这个时候，卫锦就觉得这是自己最幸福最开心快乐的时候了。
接着，剩下的鸡腿、鸡翅才轮到二姐、大姐。
二姐一般都是拿鸡腿，大姐只能拿鸡翅啦。
剩下最后一只鸡翅，是爸爸的。
妈妈没有。
妈妈发现自己与大姐、二姐三人看向她时，她都会笑着摇头，说自己不喜欢吃鸡腿、鸡翅……
卫锦想不明白鸡翅、鸡腿这么好吃，为什么妈妈不喜欢吃呢？给他吃的话，再来一箩筐他都不嫌弃多。
咽了咽口水，卫锦的思绪飘远了些，他突然垂下眼，小声道：“大姐，二姐，我想妈妈了。”
卫蘅、卫菡两人的动作一顿。
卫锦终于将眼神从大鸡腿身上挪开了，他看着两位姐姐，语气十分低落，说：“每年吃鸡腿的时候，都有妈妈在，现在没有妈妈在……”
说着，说着，卫锦的眼泪水都流了出来。
下一秒。
“呜哇……”卫锦开始大哭起来。转瞬间就开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卫菡忙凑过去，哄他：“别哭了啊，阿锦，咱们不是已经买好了车票吗？等明天，咱们就可以去看妈妈了。”
卫锦还是哭。
甚至，他还冲大姐使脾气，伸出手，蛮横地推开大姐卫菡：“呜哇~呜哇~”
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怎么的，原本卫蘅该生气的，然而，眼前的弟弟，只是个六岁的小娃娃，六岁的、思念妈妈的小娃娃……
缺爱、缺关怀……的小娃娃而已。
卫蘅垂下眸，突然伸出手，将摆在桌上的大鸡腿给扯了下来，她没有停顿，直接就往嘴巴里面塞……
眼角的余光窥到这一幕的卫锦，忽然呆滞了一下。
然后——
卫锦也顾不得哭了，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剩下的鸡腿，说：“二姐，你怎么不等我呀，我还没有挑选大的呢。”
卫蘅哼哼道：“谁让你顾着哭，我饿了，当然要先吃了。”
卫锦拿小眼神瞅了一眼卫蘅手里的鸡腿，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实在没忍住，就用一副商量的语气，试探道：“二姐，要不你把你的给我看看，我比一下大小？”
卫蘅护着鸡腿，露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说：“才不要，我的这个比你的大。”
“……”卫锦张张嘴：“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一眼。”卫锦伸出一根手指头，眼巴巴地盯着卫蘅，拉长了音撒娇：“二姐……”
卫蘅似乎被磨的心软了点，想要将鸡腿放回去，但还是有点不甘不愿，又收紧了些，在卫锦渴求的眼神之下，她努力思考了一会儿后，这才将鸡腿放下。
卫锦一看，立马一喜，赶紧拿了起来。
接着，卫锦再次拿起另外一只，然后，互相并排在一起，比划了好一会儿之后，卫锦指着卫蘅那一只，道：“果然，就是这一只最大。”
说话时，他的语气里带着非常大的遗憾之意。
卫蘅故意装作没有听出他的潜台词，然后，伸出手，就要拿回自己的鸡腿，在卫锦眼巴巴地注视之下，卫蘅忽然收回了手，然后，她板起脸，对卫锦道：“你选吧。”
卫锦：“啊？”
他震惊了。
卫蘅板着脸，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选一个。”
卫锦惊喜道：“真的？”
卫蘅：“嗯。”
卫锦顿时开心的一蹦一跳。
小孩子的开心，果然如此简单。卫蘅暗暗道。
然后——
卫锦就当着卫蘅、卫蓉的面，开始挑选自己心仪的鸡腿，他左边看一眼，右边看一眼，犹豫了几秒之后，忽然做出了一个让卫蘅十分意外的选择。
——他选择了那只小的。
卫蘅奇怪道：“你要这只？”
卫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纠结，但最后还是点头，道：“嗯！我就要这只。”
卫蘅挑挑眉：“不挑选一只大的？”
卫锦小声道：“这只也不小。”
其实同一只鸡身上的两条腿，相差没什么区别，区别只是切下来时是否多切一些肉而已。卫锦以前觉得他的鸡腿大，是因为妈妈周凤故意多给他切的肉而已。
卫蘅笑道：“我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哦。”
卫锦摇头：“我不选了，就要这只。大的那只给二姐吧，二姐这段时间很辛苦。”
卫蘅：“哟！”
她是真的震惊了！
卫菡也忍不住笑道：“咱们阿锦懂事啦，知道心疼姐姐了。”
卫锦听了后，小脸有点红，略有些害羞说：“也……也没有多懂事啦，就……就一般般啦。”
一下子，把卫蘅给逗笑了。
卫蘅将自己手中的鸡腿，塞到他手里，说：“今天看你这么乖，那这个大鸡腿也奖励给你好了。”
卫锦一惊：“给我？”
他低头，看看自己左手的鸡腿，又看看右手上二姐刚才塞过来的，一时间，几乎要开心地晕过去了：“都……都给我吗？”
卫蘅笑道：“都给你。”
卫锦立马低头，张嘴，咬了右手边的鸡腿一口。咬完，生怕二姐临时反悔，他缓慢又对着左手边的鸡腿咬了一口，还故意留了点口水在上面，心想这样二姐就不会再要回去了吧？
卫蘅将弟弟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一时间哭笑不得。弟弟这个小精明鬼的模样，看起来还挺可爱的，完全没有让人一丝不喜。
这孩子，现在多乖呀。前世，怎么会长成那么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呢？就连他现在最爱的妈妈，他长大后，也没忍住一直伤害妈妈的心……
卫蘅暗暗握拳，心里发誓这一辈子一定要陪着弟弟、姐姐、还要妈妈一起生活，一起奋斗。因为小时候缺失的爱，长大后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因为伤害过后，那伤痕是会一直存在的，永远也祛除不了。
卫蘅暗暗想着这些时，忽然感觉双手有什么东西放了上来，她低头一看，是2只鸡翅膀。
“姐……”卫蘅抬起头，冲着卫菡笑。
卫菡笑着说：“吃吧。”
卫蘅板起脸，说：“我吃不了两只，就一只好了，姐，你吃一只。”姐姐，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永远是那个温暖、温柔、善良、给弟弟妹妹关怀的姐姐。
卫蘅心里暖暖的，同时，她更是发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姐姐了。
卫蘅强行塞了一只鸡翅膀到卫菡碗里，且容不得卫菡拒绝，还道：“如果你不吃，那么我就扔掉喂隔壁邻居家的小黄狗。”
卫菡：“……”
卫锦听了大惊：“二姐，你不吃给我吃呀，不要扔。不要给那只小黄狗，它很坏的，上回它还故意追上来咬我。”
卫蘅赶紧安抚道：“好吧，咱不扔。咱让大姐吃吧。”
卫锦：“好。”
在妹妹与弟弟的坚持之下，卫菡终于接受了。
然后，姐弟三个一起开开心心地分享着这道烤鸡之时，小厨房外，突然探进来一个小脑袋，是卫锋，扔掉了碗筷之后，闻到了烤鸡香味后，顺着香味而来的。
卫锋一看见卫锦两只手上抓着的大鸡腿，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鸡腿！”
“我的！”
“我的鸡腿！”卫锋哇地一声，一边叫了出来，然后，他就跟一个炮仗似的，嗖地冲向了卫锦！
第60章 准备出发
卫锋抢到鸡腿的一瞬间, 他没有急着啃, 而是当着卫蘅、卫锦、卫蓉三姐弟的面，张开嘴，对着鸡腿吐了几道口水：
“呸！呸！呸！”
吐完，卫锋这才放心了些, 抬起头, 略有些嘚瑟地瞟着嚎哭不已的卫锦，不想, 却撞进了卫蘅的眼里，卫蘅的眼睛黑漆漆的, 带着一丝摄人的光，冷冷的, 冰冰的，无端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卫锋禁不住浑身一抖, 他忙退后一步，抱着鸡腿，就要跑。
“站住。”
卫锋听见背后卫蘅的声音，他吓得一哆嗦，抱紧了鸡腿，一边啃一边咬, 就要退出卫蘅家的厨房, 然后，他整个人就被拎了起来。
是捏住后脖颈，跟拎小鸡仔似的拎。
卫锋四下乱晃：“坏蛋！你放开我！”
卫蘅将他放下, 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问：“鸡腿很好吃吧？”
卫锋缩着脖子：“关你什么事？”
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就将无耻、赖皮、霸道运用的活灵活现，一副地痞恶霸的标准好苗子，卫蘅当然没空把别人管教孩子，她沉下眼，道：“你手上拿的鸡腿，是谁？你说关我什么事？”
卫锋略有些底气不足，但仗着自己在卫家一向来横行霸道惯了，因此，他梗着脖子，张嘴就嚎叫道：“奶！奶奶！你快来救命啊！”
“救我呀！”
“卫蘅要打死我啦！”
卫蘅眯了眯眼，任由卫锋嚎叫不已。
过得片刻，黄翠花没有马上出现，反而是卫蓉抱着碗筷，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她看见自己的弟弟被按着不能动，手里还抱着一个鸡腿，鸡腿上沾染着口水，眉头直接就皱起来，说：“你恶不恶心呀？抢人鸡腿吃还吐口水？”
说了这一句，卫蓉看向卫蘅，抿嘴笑了笑，说：“阿蘅姐，我弟弟他就是恶霸惯了，连奶奶都管不住他，我带他道歉，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在道歉，但一点诚意也没有，翻译过来，不就是我虽然无理但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卫蘅却笑了，说：“他是霸道惯了，我现在没法打他，也没法揍他，更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如果他在外面敢这样逞凶斗恶，你信不信他脑袋瓜子都能被打碎？”
卫蓉皱起眉头。
其实，卫蓉跟她弟弟卫锋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平时她还很讨厌自己弟弟，弟弟总跟她抢东西，但，这毕竟是弟弟，爸爸妈妈交代过她，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维护弟弟，维护自家人的利益……
卫蓉道：“那怎么办？那个鸡腿，他已经吐了口水了，你们还吃吗？要不然，我给你们洗洗？”
卫蓉刚一开口，卫锋就嚎了一嗓子：“我才不要！我的鸡腿！这是我的鸡腿！我的！”
卫蓉一脸为难，说：“阿蘅姐……我看你们碗里还有一个鸡腿呢，要不然就让阿锦吃那个吧？回头奶奶杀鸡，我再让她给阿锦一个鸡腿？”
卫蘅闻言，忽然笑了，她抬手，根本没有理会卫蓉，而是将卫锋拎到了卫锦面前，道：“阿锦，你决定。”
卫锦满脸泪痕，听到这句话，他忽然一顿，提起头看向卫锋，卫锋此时衣裳凌乱，满脸脏兮兮，尤其是抓着鸡腿的手指，指甲缝里都是污垢，那鸡腿上，还有口水……真要让卫锦拿回来吃，他都不想吃了。这些日子，一直被大姐、二姐教导着要讲卫生，卫锦看到卫锋这么脏，他直接皱起眉头，道：“那个鸡腿，我送给你吃了。”
卫锋一喜，拿着鸡腿，挣扎着要走：“放开我，他都说给我吃了。”
卫蘅没有动，而是看着卫锦。
卫锦努力把眼泪给憋回去，然后，他气势汹汹地瞪着卫锋，道：“下次你再敢抢我的鸡腿，我一定会揍你，把你揍的满地找牙！”
卫锋一点也不怕，主要是他与卫锦年纪相差并不大，有奶奶护着，一直都是他欺负卫锦的份，卫锦哪里敢揍他？
下一秒。
卫蘅道：“阿锦，不要说以后，现在的事情现在解决，你的食物，由你自己守护，你要揍他，那就现在揍。”
卫锦张大眼：“姐？”
卫蘅鼓励道：“我抓着他，你尽管揍！打坏了算我的。”
卫锋吓得一个哆嗦，就见卫锦已经捏着拳头，走上了前。
卫蓉见到这一幕，忙道：“阿蘅姐，你让阿锦跟阿锋打架，那也要放开阿锋呀，这样多不公平呀。”
“公平？”卫蘅嗤笑一声，道：“平时他仗着有奶奶撑腰，欺负阿锦的时候，你觉得公平吗？现在调换一下，阿锦有我撑腰，你就觉得不公平了？”
“你这种双标狗，我懒得理你！”卫蘅嗤笑着，对卫锦道：“揍！”
卫锦捏着小拳头，朝着卫锋就打了过去！
但他的拳头，并不是冲着卫锋的脑门而去，而是对准了卫锋握着鸡腿的手，一道劲风闪过，呼啦一下，鸡腿就被卫锦打掉了。
砰！
卫锋看见掉在地上的鸡腿，哇地一下就要嚎啕大哭
卫锦捏着拳头，气势汹汹道：“你敢哭，我脸都给你打掉。”
卫锋的嚎哭，一下子卡在喉咙。
卫锦凶狠道：“这一次，我不揍你，下一次，我一定揍你！你记着，敢惹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卫锋张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过他的确被卫锦的气势给吓唬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敢嚎叫。
“下次再敢来，就像这样！”卫锦当着卫锋、卫蓉的面，一拳头，砸在桌面上，只听一阵哐当响，卫锋眼泪水一下子流出来，眼里第一次升起惧怕之意。
卫锦道：“姐，放掉他。”
卫蘅眼带笑意，松开了手。
卫锋一获得自由，什么也没说，抱着鸡腿，慌不择路的跑走了。
卫蓉见此，皱着眉头，道：“阿蘅姐，你比阿锋大这么多，为什么要跟他一般见识呢？”
卫蘅挑挑眉，道：“这么说，你当时欺负阿锦的时候，为什么要欺负他呢？你比阿锦大几岁，不欺负弱小这点道理也不懂，你站在什么立场，来跟我说教？”
卫蓉一噎。
卫蘅再道：“我比你年纪大，是你的姐姐，你用这样说教的口吻来教训我，怎么，是觉得自己脸大，就可以来我面前瞎嚷嚷？”
卫蓉这会儿，是真的噎住了。
以前的卫蘅，虽然也尖酸刻薄，但没到这种地步，卫蓉一生气，也不想跟卫蘅争辩了，于是，掉转身，直接就走了。
卫蘅才不理她，只要卫蓉别来恶心自己，卫蘅才不想把时间花费在这样的人身上。卫蘅低下头，看着眼睛里闪着亮光的卫锦，笑着问：“不哭了吧？”
卫锦有点脸红：“二姐，以后卫锋还敢抢我东西，我就揍他。”
卫蘅点头：“嗯，揍到他不敢为止。”
卫锦：“嗯。”
……
黄翠香被卫锋气了一下，心里闷的慌，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躺在了床上。这一出闹剧，很奇怪的是黄翠香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可能她被卫锋伤透了心，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确非常难受，总之，她没有再毫无理由的维护卫锋。
卫蘅听到堂屋那边，卫蓉似乎在嘀嘀咕咕地数落着黄翠香的不作为，黄翠香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总之，她的房间没什么动静。
接着。
卫蘅、卫锦、卫菡三姐弟继续吃饭。有烤鸡，三姐弟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吃的肚子圆滚滚地，这才放下碗筷。
这时，天色已经有点黑，想到明天要早点起床去乘车，卫蘅姐弟三个早早的就睡下了，因为已经买了明早10点的大巴车票，必须要早点起床赶车，此时没有手机，也没有闹钟，全靠自己掌握时间，因此，卫蘅三人都非常紧张，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等听见公鸡第一声打鸣时，三姐弟一起，齐刷刷地爬起来：
“大姐！二姐！起床了！”
“大姐，阿锦，起床了。”
“阿蘅、阿锦，起床了！”
三个人说完，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然后，卫菡抬起头，望了一下窄小的木制窗户外，发现屋外还是一片漆黑。
显然，时间还早。
卫菡道：“阿蘅，阿锦，你们两个再睡一会儿，我自己一个人做早饭就够了。”
卫蘅不依，道：“我帮你一起做，做得快。”
卫锦也不甘落后，急急道：“我帮你们烧火。”
卫菡略显无奈，笑道：“行吧，我们一起。”
于是，三姐弟麻溜地爬起来，穿戴整齐，都进了厨房，很快，卫家三房的屋顶之上，就冒出了炊烟的烟火……
简单吃过之后，把卫生给搞干净，然后叠放整齐，把厨房的门给锁上，行李用一个袋子装着，背在卫菡的背上，三个人就决定出发了。
正式将房门落锁，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卫菡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提紧了心，主要是这一次出门，是要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她从小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至于其他省份？她根本没有去过，难免过于紧张，卫菡一转头，发现自己弟弟妹妹眼里一点紧张都没有，全是兴奋与期待……
卫菡微微吐一口气，暗自握拳：自己作为姐姐，路途中，一定会保护好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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