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凤昨天下午接到婆婆打来的电话, 告诉她三个孩子自己买了汽车票, 跑过来找她了，直把周凤吓了一跳。
三个孩子买了票，来州市？
哪来的钱？
这个问题暂时放一边，关键的问题是三个孩子不知道自己的地址, 是怎么找过来的？万一走丢了, 这可咋整啊？
周凤简直要急疯了。
当场，周凤就去找车间主任, 想要请个假，结果, 厂里最近在急着赶货，车间主任一听, 顿时就拉长了个脸，道：“现在请假，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你家三个孩子不是买了州市的汽车票吗？按照汽车到站的时间, 还有十几个小时呢，急什么呢？你现在加个夜班，明儿一早刚好可以赶上公交车，直接去车站接人，不是正好？”
周凤听了，略有些苦涩的抿抿嘴, 不敢再说什么。
周凤来州市打工已经2年多了, 这个食品厂是她自己新找的工作，比以前那个拉链厂的工资高，拉链厂干一个月, 包住不包吃是250块钱。而食品厂呢？食品厂干一个月也给250块，还包吃包住, 周凤节省着点，除去每个月的纸巾、水电费的费用后，一个月可以存下200块钱，甚至220、230块。
所以，周凤一点儿不想丢失掉现在这份工作。
车间主任是一个经常板着脸，非常严肃与刻薄的人，据说还是老板的一个亲戚，曾经有工友跟车间主任闹矛盾，车间主任直接跟老板一说，找了个理由，就把那个工友炒了鱿鱼。
这件事，让周凤心有余悸。她很害怕得罪了车间主任，然后被炒掉。家里三个孩子，每个月的吃喝花用，全都要靠她的工资，如果她忽然被炒掉……
周凤不敢想。
周凤自己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按照婆婆所言，孩子们买的车票，应该是凌晨2、3点左右抵达州市，那时，已经没有公交车，孩子们下车后，肯定会呆在汽车站内，等着天光大亮。
自己夜里加班，加到凌晨5点左右，到时一下班，就赶去等公交车，那么，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
心里估算了一遍之后，周凤不敢反抗车间主任，便说：“好的，主任，我知道了，我今天加个班，那我白天就不加班了，我下午6点来上班。”
听到周凤不闹幺蛾子，车间主任以一副十分通情达理的口吻，对周凤道：“行吧，我明天就给你调个班，把你的中班，调到夜班。”
周凤满脸感激，说：“谢谢，谢谢。”
然而——
夜班才是最不好的一个班，因为必须要熬夜，从下午6点，一直上到上午5点，且工厂经常是夜里出货，上夜班的人，还要帮着一起装货，干得都是又累又苦的活，整个食品厂的工人，都不太喜欢上夜班。
尽管如此，周凤还是再三表达出对车间主任的感激之情。
接着。
周凤想了想，咬咬牙，买了一瓶汽水，请车间主任喝。车间主任是个年纪40上下的女人，平时也爱吃甜食，喝汽水之类的，周凤经常看到她在食品厂外面的商店买汽水，所以，就挑了个一瓶，是水蜜桃味道的。
车间主任本来还想使点绊子，见周凤这么上道，也就将这事略过了。她看着周凤，大发好心道：“我看你白天上了一整天班，夜里还要上夜班，明天你还要去接孩子，怕你熬不住，这样吧，你今天可以提前1个小时下班，回去睡一个小时再来上夜班。”
嗯？
周凤一听，这车间主任竟然这么好说话？接着，她想了想，那瓶汽水，花了2块钱呢，这么贵的东西，显然还是起到了作用。
忍着内心的焦躁，周凤接着上班，下班。
待一下班，立马就打了个摩的，赶去公交车站，顺利搭到了第一趟车，然而，可能是今天的运气确实不太好，她虽然坐上了车，行车途中忽然塞车了，好像是说哪里发生了交通事故，导致道路堵塞，一直堵塞了半个多小时，才恢复正常。
这可急坏了周凤，好几次，她都忍不住要对司机说提前下车，然而，前方的路况全部都堵住了，她换成其他的车，也不行。
还有，她对州市不熟悉，平时也根本没有去四处玩儿，这道路认识她，她不认识路啊。所以，周凤也不敢乱跑，就这么熬着。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白马区汽车总站。
周凤火急火燎下车，急急忙忙跑去车站，一连绕了一圈，里里外外，全都都找遍了，根本没有发现三个孩子的身影。
这下子，周凤整个人都懵了。内心巨大的痛苦与自责，折磨着她，让周凤眼泪哗啦的，跟下雨似的，噼里啪啦的掉。
旁边，无数双眼睛往周凤这边看，周凤整个人既窘迫又局促，手足无措的傻站在车站口。
不少人远远的站在旁边看着，有一位穿得比较时髦的女孩子，看到这一幕，便跑过去好心地问周凤哭的原因，周凤听到有人问，虽然紧张，还是磕磕绊绊的开口，将原因说了。
女孩想了想，问：“这位姐姐，你有没有问一下周边的人见没见到你家小孩呢？比如汽车站保安，小店的售货员之类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周凤恍然，赶紧道：“谢谢，谢谢，我没有问过，我之前没有想到。”
说着。
周凤急急忙忙，就要冲去找保安。
女孩看周凤这么慌里慌张的，一时间有点不忍心，便也陪着过去，帮着一起跟附近的人搭话，询问一下。
这一次，倒是很顺利，问到第二家包子铺时，包子铺的店家就道：“确实看到了三个小孩，两个女孩，一个男孩，背着2个蛇皮袋，拎着……他们还来我铺子买过包子。”
把这些条件一说，全部对上号了。
周凤差点喜极而泣！
至少，证明三个孩子真的在附近。
女孩看周凤激动的样子，接着问：“大哥，那你知道他们往哪儿去了吗？”
包子铺的店主想了想，说：“没太留意，但是看方向，应该是往公交车站去了。”说完，抬手一指。
周凤连声道谢。
接着。
在公交站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周凤的眼泪水，差点又流出来了。
女孩想了想，说：“别急，我们再问一问人吧，他们应该是坐着公交车走了，我们问问他们是坐的哪路公交车。”
然后。
在附近的店铺问了一圈，总算有人记得了，说是搭的3路车。
周凤闻言，一愣。
3路车，恰好就是从自己上班的工厂要搭乘的。
也就说——
3个孩子其实是知道路线的？
周凤混乱的思维，总算恢复了些。她赶紧对一直帮着自己的那个年轻女孩子，说了自己的猜测，女孩一听，笑着道：“应该是。听姐姐的意思，你的大闺女已经15岁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她既然敢坐长途汽车来找你，一定是知道了具体的乘车路线，这才找过来的。”
周凤听着，听着笑中带泪。
女孩接着道：“姐姐赶紧坐着3路车，原路返回，没准你的几个孩子就在你工作的地方等着你呢。”
周凤忙道：“听刚才那个人的意思，我家孩子坐的车应该没有走多远，也就几分钟，我搭下一班车，肯定很快就找到人了。”
说着。
周凤就要去搭车。她这个人其实并不善于口舌，因为小地方出来的，在州市这个繁华的大都市，周凤甚至还有点自卑，这会儿，她临走之前，忽然想到还没有正式跟女孩道谢，忙又转回身，郑重道谢。
女孩摆摆手，不以为意，笑道：“姐姐，赶紧去吧，记得如果有问题，就打110，让警察来帮忙。”
一路下来，周凤哪里知道遇到事情可以打110啊。她根本不知道，听女孩这么说，周凤还略微一愣。
女孩笑道：“我就是110的接线员，刚下夜班，要是孩子们还没有找到，记得一定要找人帮忙，不要自己瞎着急，也不要慌，肯定能找到人的。”
说完。
女孩抬脚，就走了。
周凤赶紧道谢。
然后。
急急跑到公交站，等着3路车，这时间，就仿佛蜗牛爬一般，一点一点的流着，左等右等，下一班的3路车才姗姗来迟，周凤坐上车，女孩虽然让她不要急躁，可是为人母，哪里能不急躁呢？
这种慌乱的情绪，是没有办法克制的。
终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凤从车上下拉，准备换车，然后，忽然看到换车站牌的地方，有三个熟悉的身影蹲在那里。
这一看之下，周凤简直是又气又急！冲过去，二话不说，挥手，就要给孩子们一巴掌，但她对上孩子们惊喜交加的眼神时，周凤的巴掌怎么也落不下去，最后，停在大女儿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大？谁告诉你们的搭车的路线的？怎么都不跟妈妈说一声啊？”
一句话，尚未说完，周凤的眼泪就滚落下来。
下一秒。
卫锦哇地一声哭了。
卫菡红了眼眶。
卫蘅看着年轻了几十岁的妈妈，前世与今生，梦幻与现实……诸多种种，让卫蘅也不由湿了眼。
第72章 也恨也爱
眼前的周凤, 一头青丝, 脸蛋白皙，皮肤红润，看着就像二十来岁，往大了算, 顶多也不过三十, 与卫蘅记忆里容颜枯槁的妈妈，差距实在是太大, 太大了。其实，卫蘅的妈妈周凤今年也才33岁而已。
33岁, 还很年轻，很年轻。但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大女儿15岁，二女儿12岁，小儿子6岁。
这若是放在后世, 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后世的人大多晚婚晚育，33岁的年纪，还有很多人都不愿意结婚呢。
周凤看着三个孩子，眼泪水吧嗒吧嗒掉，一边骂, 一边忍不住拉两个女儿的手, 又去将儿子给抱起来。
卫蘅看着妈妈周凤，心里感动之余，又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与不靠谱的爸爸卫建国相比, 卫蘅姐弟三个几乎都是靠着她才能活下来，毫无疑问, 周凤是一个很合格的妈妈，她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养大三个孩子，给他们一口饭吃，尽可能的给他们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然而，周凤能力与见识有限，她所有的努力，也只不过是刚刚好够三个孩子活着养大而已，像那些良好的教育条件？母亲给予的长时间陪伴？
……
这些，全都是没有的。
所以，她的三个孩子，性格都有各方面的问题。
卫菡胆小，怕事。
卫蘅自卑，敏感。前世她其实一直是个很自卑，很敏感、还很固执，且十分没有安全感的人，童年的那种随时会被父母放弃，没有父母陪伴，活在周围人漠视眼神中的卫蘅，无论后来事业做得多好，家庭多么成功，她内心隐藏的角落，还是会觉得自卑与没有安全感。
直到现在，卫蘅都不敢保证自己完全好了。但没关系，她已经想好了，她现在有很多的时间来治愈自己，一天不行就两天，一年不行就两年……总之，未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而卫锦呢？
卫锦一个青壮劳力，后世变得混不吝，不仅好吃懒做，还敏感自卑且自负、自私自利……
这里面，没有周凤的原因吗？
有的。
当然有的。但，前世的卫蘅自己成家立业之后，才更加体会到妈妈周凤的辛苦，她已经不忍再去苛责自己的母亲，也渐渐学会放下那些埋在她心里的疙瘩。
周凤给卫蘅最大的疙瘩，也最让卫蘅痛苦的不是周凤放弃她、不让她读书。而是周凤出轨。
前世的这个时候，不出几日，妈妈禁不住男同事一再的献殷勤，跟对方出轨了。
且，周凤出轨之后，她可能是害怕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并不敢跟卫建国离婚，而是偷偷摸摸的跟对方来往，但前来州市打工又不只是周凤一个，同村还有好几个人，哪怕周凤隐藏得再好，时间久了，也绝对要暴露。
于是——
周凤出轨的事情，立马就在松阳村引爆了。
然后。
整个村子沸沸扬扬，卫蘅上学、放学，平时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同村人的指指点点，所有人都看周凤的笑话，看卫建国的笑话，也看卫家三姐弟的笑话……
那一段时间，卫蘅仿佛觉得是自己出轨了一般，无地自容，羞愤欲死，恨不得搬家，再也不出现在松阳村这块土地上。
按理，出了这件事，周凤与卫建国的婚姻肯定维持不下去了，不想，周凤等着卫建国提出离婚，卫建国等着周凤提出……两人都不在村子，长年累月的在外地打工，几年都不回村一趟，于是，他们这种畸形的婚姻关系，维持了十几年，直到卫蘅要结婚时，两人才办了离婚证。
卫蘅只要一想到这个，就觉得窒息不已。
而之后呢？
妈妈周凤一直跟那个出轨的男人在一起，就因为对方给了她一丁点关怀与温柔，无论这个男人多丑、多穷、多小气、多懒惰、多自私……周凤一直都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她不敢跟对方分开，怕遭受更多的流言蜚语……
所以，卫蘅其实是对妈妈周凤心里有恨的！她明白妈妈养他们有很多不易，但她还是忍不住恨她。
恨她受不住诱惑出轨，也恨她不干脆、果决的跟爸爸离婚，恨她不自爱、不珍惜自己，不好好找一个靠谱的人在一起却跟一个恶心的男人纠缠，恨她……
但！卫蘅还是爱妈妈周凤。
爸爸卫建国呢？
妈妈出轨1年之后，卫建国终于学会了做一个慈父，但对象却不是卫蘅三姐弟，而是一个离婚后带着俩娃的女人的孩子。
那两个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多年后卫蘅见过一面，男孩比卫蘅小2岁，女孩比卫蘅大一岁，因为卫建国的无私奉献，两个孩子都上了大学，去大城市工作，至于过得好不好、体不体面，这些卫蘅就不清楚了。
卫建国甚少跟卫蘅姐弟仨联系，直到某天他上班途中，身体突发异常，被紧急送到医院之后，救了回来，是心脏的问题。
自此之后，卫建国便没法再做时间长的体力活了，厂里的工作辞掉了，只能专心养身体。
然后。
那个女人，便把卫建国送回了松阳村，由卫蘅姐弟三个负责。他们都恨他，但也无法真正扔下他。
之后，无数个夜深人静之时，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卫蘅心里都在想，大概他们三姐弟无法真正的放弃卫建国，是童年时期心里一直残存着的雏鸟情节，是想要有爸爸疼爱，有妈妈关心，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梦幻般生活的期盼吧……
……
思绪飘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竟然下来了，卫蘅非常生气，她抬起手，用力将眼泪抹去！
不会了！
再不会了！
上辈子的诸多痛苦，都不会再出现了。
这辈子，她一定会努力的！至少，在父母这一世真正分裂之时，她会护着姐姐与弟弟，不会再让他们成为曾经那个无助、茫然、又自卑、慌乱的孩子。
“怎么还哭呢？”周凤发现二女儿还在默默流泪，流着流着，面目狰狞的样子，一时间有点奇怪：“阿蘅，是见到妈妈不高兴了吗？”
“没有。”卫蘅转过头，对上妈妈的脸，唇角露出一个真正的笑容来：“妈妈，见到你我很开心，真的。能见到现在的你，我真的太开心，太开心了。”
这孩子，说的话有点奇怪，周凤也没听明白，不过她的几个孩子都非常乖巧、听话，从来不让她操心，二女儿这会儿情绪波动过大，周凤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便道：“妈妈带你们先回厂里，都饿了吧？妈妈回头给你们买好吃的东西。”
说着，周凤拉着卫锦的手，又牵着卫蘅，肩膀上背着行李袋，一边叮嘱大女儿卫菡跟在自己身边，一行人挤在公交站牌的前面，等着车来。
在跟孩子们说话时，周凤已经了解过三个孩子都吃了包子与豆浆，应该还不会太饿，那么，就暂时不在附近买东西吃了，食品厂的周围，有不少饭点，炒菜、炒饭、炒粉……之类的都有买，且给的量多，价格还实惠，可以省下不少的钱，因此周凤打算带着孩子们去工厂附近找吃的。
很快。
一辆6路车开过来了。
周凤忙道：“车来了，快跟上，还有，手里的钱抓好，等下上车之后必须要先投币的。”
卫锦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开心，说：“妈妈，我们早就知道了，我们刚才坐3路车时，已经学过了。”
“哦——我家孩子真聪明啊。”周凤笑眯眯的夸奖了一句。
卫锦道：“刚才我们本来要搭11路车的，结果二姐忽然看了一下站点，说11路车不到妈妈工作的地方，她记错了！我们都想不起来到底要转什么车呢，幸好妈妈赶来接我们了。”
卫锦小小的人儿，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庆幸。
周凤一听，也迅速皱紧了眉头。
要是真的坐了11路车，自己怎么找啊？想到此，周凤心里也不由升出一抹侥幸感。周凤拧着眉头，道：“下回再也不许这样了！没有我的同意，你们可不要随便乱跑，尤其是在州市这里，绝对不能乱跑。”
她每天必须要上班，一连上十几个小时，根本没办法陪伴孩子的，所以，必须不能让孩子们再乱跑了。
周凤吓唬道：“这一次你们运气好，找到了妈妈，下次呢？万一你们碰见了人贩子呢？到时候你们叫天天不灵啦。以后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害不害怕？”
“怕。”卫锦眼里闪过恐惧，赶紧就道：“妈妈放心好了，我就跟着妈妈，哪里也不去。”
说着话，卫锦殷殷切切的拉着妈妈的手，亲热的不行，都不想放开。
见两个女儿没吭声，周凤忙问：“阿菡、阿蘅，你们都听到了吗？”
卫菡道：“听到了，妈妈放心，我们都不乱走。”
卫蘅没吭声，周凤看过来，道：“阿蘅？”
卫蘅赶紧道：“妈妈放心好了，非你同意，我们绝对不乱走。”
周凤一听，这才稍稍放心，接着，趁着坐在公交车上的时间，周凤又一连跟姐弟三个说了好些小孩子失踪之类的恐怖新闻，吓唬三个孩子。
第73章 住宿的问题
橙黄色的公交车, 缓缓地行驶着, 卫锦趴在车窗旁，望着外面，看什么都非常稀奇的样子，一会儿惊呼那座楼好高, 一会儿奇怪马路上怎么有这么多电话亭, 一会儿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周凤抱着卫锦，一直耐心的给儿子讲解着沿途的景物, 哪怕那很多东西她都没有亲自看过，她根据自己的想象, 给儿子讲解的非常详细，儿子也听得十分的高兴, 解说时，周凤唇角一直含着笑。
她是高兴的。
真的。
已经大半年没有见着孩子们了，想吗？当然想, 每天，每个夜里，只要是闲着，她都想孩子们，想他们有没有听话，有没有乖, 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但, 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三个孩子怎么可能照顾得好自己呢？
周凤喉咙莫名一酸。
突然看到三个孩子，她是真的很开心, 甚至生出了一点不自量力的想法——她想把孩子们带在身边。
但这个念头刚从脑袋里闪过，就被她迅速驱逐了。
自己这点工资, 省吃俭用寄回去给孩子们，也就勉强够养活他们而已，就连孩子们的学费，也得从其他地方想办法，比如找工厂预制、找工友借……
再把孩子们接到身边来，不说生活费，光是读书的费用，就不是她能承担得起来的，除非大女儿与小女儿都不读书，只供儿子一个。
这个念头，也飞快的从周凤的脑海里挥掉了。
大女儿今年15，马上16了，找人借用一下身份证，可以跟自己一起进工厂打工，但小女儿是绝对不行的。
……
哎！
周凤眼里有些发愁，这些愁绪，还只是远处的，近处的愁是——三个孩子到了自己打工的地方，住哪里呢？
食品厂提供住宿，却不是单间，而是六人间。一个宿舍，用简单的木架子床，搭了6张床，住了6个女工，房间很窄小，各自的私人物品一堆叠，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是再也没法多铺一张床的。
且，如果自己把三个孩子带到宿舍住，其他5个工友一定有意见，周凤想了想，跟自己要好的红莲、桂芬不会有意见，但另外的4个人，尤其是黎丽这个人肯定意见非常的大……
如果不住宿舍，只能去住旅馆，工厂附近倒是有不少的小旅馆，价格也不贵，住一晚是20块钱，环境如何，周凤没有住过，并不清楚的，但她偶尔也听别人说过旅馆内部的床也并不干净，想一想，那么多人睡过，怎么可能干净得了呢？
干净不干净的问题，倒在其次，主要的问题是没钱。20块钱，仔细算起了，差不多是周凤一个月的杂物费了。且，她才刚给三个孩子寄了700块学费回去，还找了工友红莲借了200块，现在手里是真的没钱。
哎！
钱啊，钱啊……
周凤内心又是重重叹口气。
不过，这些愁绪，周凤独自埋在心里，掩藏起来，没有跟脸上挂着兴奋、开心、激动心情的三个孩子说。
车子继续行驶。
途径一个站点，又一个站点……
终于，抵达了食品厂附近。
周凤拍拍卫锦的肩膀，道：“阿锦，别放困了，下车了。”
接着。
周凤对两个女儿也说了一句：“下车。”
卫锦呼啦一下睁开眼睛，发现车子停下了，一把跳下周凤的腿，就要往外面冲。周凤追在后面：“慢点，别跑！下车过程不准乱跑，担心危险。”
卫锦嘿嘿一笑，说：“妈妈我才不会摔着呢，我可厉害了。”
在妈妈面前，卫锦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六岁小男孩，是那么开怀，那么肆意，那么的轻松，也那么的调皮……
卫蘅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心里的感慨更甚。
每一个孩子，都需要妈妈的陪伴，无论他表现得多坚强，无论他年纪有多大……比如自己，自己的芯子已经是个三十好几的人了，其实陪在妈妈的身边，卫蘅也觉得无比的轻松与快乐。
一切重来，真好。
卫蘅跳下车。
周凤盯着车厢内最后下车的卫菡，说：“阿菡，来，把这个拿着，妈妈拿一个最重的，你们都跟在妈妈身边，不要乱跑，知道吗？”
“嗯。”
“好。”
“明白！”
三人大声道。
这是距离食品厂最近的一个公交站点，且不止一个兴盛食品厂，附近还有好几个工厂，规模大小不一，因为现在是上班时间，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只有一排排的房子，很多都是民房，不高，一二层楼的样子，商铺也非常稀少。
卫蘅看得稀奇，她记得5、6年后，这一片被划入了主城区，很快就迎来了开发，妈妈上班的工厂也搬迁走了，搬去了深市，妈妈没有跟着一起走，而是跟着那个男人一起换了一个工厂，去了州市另外一个区。
所以，卫蘅对这里的一切，还是非常陌生的。
因为处在州市的郊区，白马区还有不少农田呢，但这些农田，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挖掘机推掉，建造了一座座高楼。
所以，这里其实还处在城乡结合中。
卫蘅的眼睛骤然放光！
机会啊！
机会！
这要是在这里买一块地，或者买一栋农民房，那岂不是发了？
卫蘅的兴奋，骤然又被泼了一盆凉水。
想啥呢？
手里有钱吗？整个兜里装着的，零零散散加起来，还不到1500块钱，就敢去想买房的事情，我看你是想屁吃。
卫蘅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周凤带着孩子们，大约走了5、600米之后，拐到一条岔道上，说：“快要到了，你们先跟妈妈去宿舍，把行李放下，之后，咱们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比较便宜一点的旅馆，先住上两天。”
坐在车上时，周凤已经思考清楚了，住宿舍是不现实的，住旅馆也绝对不现实，她其实可以去附近的民房问一问有没有短暂出租的，比如租半个月，一个月左右的那种，租金算下来，绝对比住旅店少。
所以，当务之急，是趁着自己还有3个多钟头的空闲时间，立马去就附近把房子给确定下来。
周凤催促着孩子们走快点，一时间，她都忘记了吃中午饭的问题，不只是吃中午饭，她自己连早饭也没有吃这事儿，她都忘记了。
卫蘅、卫菡、卫锦都紧紧跟在周凤的身后，越到工厂附近，三个人的雀跃与兴奋都消褪了些，转而换上了一丝忐忑。
周凤小声道：“我们的宿舍就在厂房的后面，进了厂后，你们都不要大声说话，也不要好奇的四下看，都跟着妈妈，知道吗？”
食品厂的管理很严格，是不允许外人进去的，不过宿舍区有一道小门，可以直接从小门进去，那里的保安比较好说话，说一声，也会放行的。
周凤领着孩子们，绕到了小门。
保安看到了，问：“周凤，这是你家孩子？”
周凤有些忐忑，声音都带着一丝紧张，说：“阿叔，是的，这是我三个孩子，突然跑过来找我，暂时没有找到地方住，我打算把行李放在宿舍，然后再带着他们找房子。能不能让我家孩子进去坐一坐，喝口喝水呢？”
保安眉头微微皱了皱，就在周凤以为不成之时，保安点点头，道：“可以，但是你自己要管好，如果丢了东西，可是要负责的。”
周凤道：“您放心，我们家孩子都是听话，懂事的，不会乱跑的，我们就喝口水，马上就出来。”
说着。
周凤就要领着孩子们进去，就在这时，卫蘅忽然拉扯了一下妈妈的衣袖，小声道：“妈妈，要不然这样吧，咱们不进去了，要不然我们把行李暂时寄放在保安室这里，回头我们找到房子再来搬？”
周凤一愣。
卫蘅小声道：“妈妈，就这样吧，我们不进去了，也免得这位保安大伯难做。”
保安听了，都忍不住侧目，这小小的丫头，竟然还挺体贴自己呢？确实，把周凤的三个孩子放进工厂，万一丢了什么东西，自己也是要负责的，保安就是看着这几个孩子穿得落魄，比较可怜的样子，便觉得可以通融一下。
如果对方不进工厂，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所以，保安便道：“也行，你们把行李放在保安室，我帮你们看着，你们回头再来拿。 ”
食品厂的工人，大多是外地的，这个保安却是个本地人，他说话时有着浓浓的口音，若非仔细听，都不一定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卫蘅前世看多了港剧，也在州市呆了很多年，她听得懂，卫菡、卫锦却听得稀里糊涂的。
卫蘅等着周凤考虑清楚。
保安都说了这么一句话，周凤还敢说什么呢？她胆子小，也不敢提出再让孩子们进工厂的事情了，怕给保安惹麻烦。
于是，卫蘅他们的行李，就被放在了保安室。
三人重新走出工厂的范围，周凤这才想起来孩子们还没有吃午饭，忙问：“你们饿了吗？妈妈带你们去吃东西。”
这附近，有几个小店，都是炒菜店，其中有一家四川小炒，特别好吃，周凤就跟工友去了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但她一直在工厂食堂吃饭，也舍不得花钱去外面吃，所以，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之所以选择去四川小炒，是因为那里的米饭与汤水，是免费吃的，他们娘4个，点2分炒菜应该就够了。
周凤决定之后，便拍板定下，道：“走，妈妈带你们去吃饭吧。”
第74章 去租房
四川小炒, 就在食品厂不远处, 约莫300米左右，周凤带着孩子们，很快就到了，这时还没有到12点, 附近工厂的工人没有下班, 因此店里人流非常稀少，只有一个客人坐在里面, 他的餐盘里是炒的大杂烩，色泽鲜艳, 看起来非常好吃的样子，卫蘅一下子就觉得饿了。
周凤带着孩子们, 走到炒菜窗口那里，窗口上摆放着一张餐桌，桌子上用一个个篮子装着洗好、切成块的蔬菜, 有黄瓜丝、豆芽、丝瓜条、苦瓜、冬瓜、豆腐……还有各色的绿叶蔬菜，这个时候，大部分还是应季蔬菜。
除了蔬菜之外，也有肉，有巴掌大的鲫鱼，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有牛肉、羊肉……
菜品非常的齐全。
卫蘅姐弟三个, 已经近一天没有正经吃过饭了, 都不争气的流下口水，周凤也禁不住流了口水，不过周凤隐藏的很好, 没人发现她也馋呢。
店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到周凤领着几个孩子进门, 又在蔬菜区看了半边，还没决定下到底要吃什么，便试着建议道：“你可以炒个蔬菜大杂烩，各种都加一点。”
周凤紧张的攥着手心，问：“多少钱？”她来吃过一次，虽然知道这里炒菜贵，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次。
店老板道：“带肉的5块一份，不带肉的4块。肉只能是五花肉，其他肉是另算的。”
卫菡一听，禁不住嘶了一口气。
这么贵！
卫菡小心拉了拉妈妈的衣袖，想说算了，不要在这里吃了。
店老板看到了卫菡的小动作，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向周凤，等着周凤做决定，周凤也想掉头就走的，但州市的物价就是这样，这里的价格也不算特别贵，在外面吃一碗面或者粉，也得3快了，炒菜配米饭，一份4、5块确实贵得不突出了。
卫锦不懂这些，他感觉到妈妈可能会不让自己吃，忽然紧张地拉了一下妈妈的手，睁着一双瘦的凸起来的黑眼睛，望着妈妈。
周凤的心，一下子软了。
就这一顿。
她暗暗告诫自己，便对店老板道：“老板，帮我炒2份。”
店老板点头。
然后。
周凤鼓起勇气，问：“这里的米饭，跟汤，都是免费的吗？”
4个人，点了2份素菜，加一起才8块钱，可能还会吃很多米饭，喝很多汤……店老板的脑海里飞快的转过这些念头，不过他也有了心里准备，反正这一顿下来，不会吃亏，于是，店老板有点艰涩的点头，道：“嗯，可以免费加饭，汤在大锅里，自己打。”
周凤这才放心。
她之所以带孩子们来这里吃饭，看中的就是米饭与汤可以随便吃，如果去其他地方吃饭，一份至少2块钱起步，孩子们还不一定吃得饱，算下来，价格也跟这里差不多。
然后。
周凤找了一张桌子，带着孩子们坐下。
点菜时，卫蘅全程都没有开口，姐弟三个也没有来得及跟妈妈说他们手里还带着一笔钱，卫蘅打算找个机会再说，于是，决定安心吃饭。
店老板开了灶火与鼓风机，轰隆隆的响。
很快，就听到锅铲翻动炒菜的声音，不一会儿，一股炒菜的浓香味就传了出来，卫蘅与姐姐弟弟，都禁不住吸了一口气。
盛汤的锅，就在饭店墙角的一只煤炉子上，炉火烧着，散发着蒸腾的热气，卫蘅跑过去看了一下，就回来对妈妈他们说：“妈妈，菜还没有炒好，要不然我们喝一点汤吧？”
她以为自己的建议，一定会得到大家一致的同意的，不想，妈妈与姐姐竟然一起摇摇头。
卫菡还没吭声，周凤偷偷瞟了一眼炒菜的老板，觉得他应该听不见，便压低嗓音，道：“喝什么汤？先别喝，喝汤容易饱肚子，等下吃不了多少米饭，回头容易饿，知道吗？咱们先吃饱了再喝。”
卫菡眨着眼，显然也是一样的意思。
看着妈妈与姐姐相同的表情，卫蘅禁不住一乐，老实、淳朴的人，在遇到吃的事情上，也有精明的一面啊。
这是要坚决吃回本，不让老板赚钱的意思呢。
咳咳……
卫蘅没说什么，姐弟三个，包括周凤在内，都规规矩矩的坐着。
周凤小声叮嘱了一句，道：“咱也不能乱来，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也要不故意糟践食物，知道吗？”
“知道了。”三姐弟纷纷道。
略等一会儿，老板将炒好的两个菜端上桌，放下就走了。
这份炒菜量挺多的，不过大多都是不值钱的蔬菜，像韭菜、豆芽之类的，占的比重很大，肉只有一丁点，数起来不到10片，还是薄薄的一片。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周凤站起来，给孩子们拿好碗筷，去饭锅里盛饭，大家都装了满满的一大碗。
炒菜咸辣适中，特别下饭，非常符合卫蘅这群元湖省人的胃口。
卫蘅一连吃了两大碗，接着又喝了满满两大碗的汤，这才停下筷子，主要也是菜不够吃了，卫菡他们也一样，大家都停下来。
周凤看了一眼孩子们，问：“都吃饱了吗？”
卫蘅姐弟仨齐齐点头。
周凤道：“我们出去吧。”
说完这句话，她先站起来，去付了钱，将店家找回来的2块钱收起来，放进了口袋里的夹缝之后，周凤才放心。
接着。
母子四个走出这间炒菜店，可能是吃饱喝足，大家的精神头都好了很多，卫蘅也好奇地四下张望。
周凤却有些忧心忡忡，该去哪里找房子呢？
这附近，其实是有挺多房子出租的，但价格都挺高的，也让周凤很纠结。
就在这时，卫蘅道：“妈妈，要不然我们去找附近的农房吧？”
周凤：“？？？”
卫蘅道：“我看距离这里不太远的地方，有很多农田，附近也有很多农家吧？我们去找这种房子，怎么样？”
一般的农户人家，房子大多比较宽敞，他们只需要租用一间，打个地铺，能睡就行。
二女儿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周凤。
是啊。
去租乡下的房子，价格一定比郊区这里的低，且那些乡下的房子距离食品厂也不是太远，只需要步行30分钟左右，就可以了。
30分钟，对周凤来说是小意思，以前出行都是靠两条腿走路，她都习惯了。
卫蘅却有自己的考量，她带着姐姐与弟弟来州市，并不是玩乐的，还要阻止妈妈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另外，还要想法子赚点钱，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否则这一千多块钱花完，今年的学费都没了。
租个便宜的乡下房子，最好宽敞一点，到时候捡破烂、收破烂也方便。
没错。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捡一段时间破烂，攒一点起步资金。
没钱，没人脉，也没有资源的人，只能从自己能着手的地方想办法。捡破烂，就是卫蘅觉得可行的。
首先，这里是州市，就算是郊区，那也是一个大城市，生活的人很多，肯定有不少人扔垃圾的。
她在这一路上，已经观察了一遍，光是矿泉水瓶子，就发现了几个，卫蘅忍了忍，才忍住没去捡起来。
这说明，捡破烂还是大有可为的。
周凤眼睛亮了亮，忽然又暗淡下来，说：“租乡下房子，确实可以，但是我等下就得上班了，没法现在就带着你们去问。得等我有一天休息的时间才行。”
去附近的农家，得走30分钟左右，回来还得30分钟。且，还要到处询问，时间不太够用了。
卫蘅忽然问：“妈妈，我看你们食品厂那个保安大爷，他是不是附近村庄的啊？要不然找他问一问。”
“嗯？”周凤一愣，接着，忍不住就笑了，说：“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去问问陈叔。”
周凤在这个食品厂打了1年的工，对保安的陈叔家里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倒是知道他就是附近村庄的人，不过陈叔儿女有出息，都在州市的市中心买了房子，听说也要让陈叔过去一起住，不过他不愿意，还自己出来上班，打一份工养活自己。
且，这家食品厂，就是保安大爷一个同族侄子开的，他过来这里当保安，工作清闲，还能拿一份工资，何乐不为？
听妈妈说了一遍之后，卫蘅眼睛亮了，说：“妈妈，这位大爷就是当地人，对附近一定很熟悉，我们找他准合适。”
周凤道：“我现在就去找他问问。”
周凤立马带着三个孩子过去，将情况一说，保安大爷闻言，思考了一下，道：“你们想找一个什么样的房子？”
周凤道：“有水有电，能住就行。”
她要求不高，确实也就是有水有电能住人就行。
保安大爷一听，眼里不由闪出一道精光，说：“要不然这样吧，我乡下有一套房子空着，离着这里近的很，走路最多25分钟，现在没人住，水电都是通的，床啊，灶台啊，都是老式的，有一段时间没有住过了，如果你们愿意，我带你们去看？”
卫蘅一听，眼里也闪过一道精光！
这房子，听着不错，就是房租不知道怎样。
第75章 看房子
这年代谁会嫌弃钱啊？保安大爷在心里估算了一下, 自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如果能租出去，那也是一笔收入。
于是，保安大爷瞧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挂钟，厂里保安室有一台挂钟, 特别方便看时间, 看完后，保安大爷便道：“还有3分钟, 就到下班时间了，正好趁着吃饭的空挡, 我带你们去看房。”
他拍板定下，看起来有些急切的样子。
周凤没有说什么。
卫蘅瞧着, 也没有说什么，反正房子怎么样，到时候看一下就知道了, 就算不咋样，也没有关系，正好可以有理由跟这位大爷讲价了。
于是，周凤带着三个孩子，坐在保安室耐心的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因为有保安大爷这个不熟悉的人在场, 周凤感觉很局促, 觉得有点度日如年，她数着时间，看到指针指向下班点时, 心里莫名松一口气。
保安大爷瞅一眼时间，便道：“下班了, 你们等一下，我去打个饭再来。”
食品厂是不管饭的，但保安大爷是谁啊？他也属于老板的一个亲戚，老板见了他，都要喊一声叔的那种，所以，别人不管饭，但保安大爷是管饭的。
于是，保安大爷拿起自己的饭缸，急匆匆就走了。留下周凤母子4人继续呆在保安室里面。
下班铃声还在叮铃铃响，一群男男女女从车间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有些人转去食堂，有些人往工厂大门外走，显然，吃饭的人群也分为了两波，一波选择吃食堂，一波选择去外面吃。
有三个女工走过来，看到周凤带着3个孩子，一位穿着碎花衬衣的女工不由惊奇道：“周凤，你家孩子还真找来了啊。”
周凤站起来，有些腼腆，说：“是啊，我上午接到了他们。”
碎花衬衣啧啧一声，道：“这仨孩子能耐了啊。哟，瞧你大闺女长得可真俊，这次是打算把她留在州市打工了？”
周凤闻言，只道：“暂时还不知道。”
“走走走，别说了。”
“赶紧去炒菜去。”
“晚了又得排很久队了，耽误上工。”碎花衬衣旁边，另外女工拉扯了一下她，催促着她赶紧走。
碎花衬衣便没有再说，跟上了两人。
三人逐渐远去。
隐隐的，传来几句议论声。
“这个周凤，主意打得可真好，这是趁着厂里要招工，赶紧把她闺女叫过来呢。”
“几个这么大点的孩子，能自己跑过来？能找到地方？不是她自己交代的，还能是谁？”
“她那闺女瞧着瘦巴巴的，没一两肉，能吃得起苦？”
“哎！黎丽，你不是想把你娘家侄女叫过来吗？赶紧的吧。”
“我准备今天给家里打电话。”
……
声音渐渐远去。
周凤的脸，霎时间红透了。
卫蘅默默听着，知道碎花衬衣跟自己妈妈的关系应该不算好，就碎花衬衣那还嚼舌头的个性，能好才有问题呢。自己妈妈什么性格？那就是个老实人，跟碎花衬衣这种肯定合不来。
卫蘅小声问一句：“妈妈，那谁啊？是你们车间的一个工友？”
周凤抿抿嘴，说：“嗯。”
卫蘅还想开口吐槽两句呢，忽然瞥见旁边自己姐姐的眼眶悄然红了，神色看起来非常慌乱的样子了，卫蘅一怔，继而马上明白过来！
姐姐这是担心上不了学。
碎花衬衣跟她的两个工友嘴里说的，食品厂正要招工呢，万一妈妈狠心，把姐姐留下来……
卫蘅心里一个咯噔，然后偷偷瞥一眼妈妈，发现妈妈的神色有些飘忽的样子，卫蘅不由叹口气！
妈妈这明显起了心思啊。
不行！
坚决不行！
有她在，这事儿必须给搅糊了！糊得透透的。
卫蘅张开嘴，想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就在这时她发现周凤的神色忽然有点不自在起来，且，一下子背过身，避开了保安室的窗户。
嗯？
卫蘅顺着窗户口，看到有一个身高一般，捧着一个铁饭缸，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正慢慢往这边走了过来，卫蘅的心一下子攥紧！
这是——
男人迈着步子，左看右看，显然在找什么，然后，似乎没有找到，脸色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接着，一步步朝着厂房外面走。
直到这个男人走出工厂大门，身影彻底消失，卫蘅绷紧的心，才渐渐落下来。
没想到，第一天就遇见了这个男人，让卫蘅猝不及防之下，心里也莫名升起一股暴躁之感，连带的，她看着妈妈周凤时，内心的喜悦也消减了些。
不过，唯一让卫蘅稍微有点安心的，是妈妈的态度显然没有那么热络，且，这个时候妈妈明显是在闭着对方的。
……
虚惊一场之后，卫蘅的情绪有点低落，也没有什么心思说太多话，只是上前一步，默默抓着姐姐的手，轻声说：“姐，咱们马上去看房子，回头再说。”
卫菡神色恍惚的点头。
保安大爷托着饭菜堆叠得满满当当的饭缸，走了过来，接着，把饭缸搁在保安室的一个抽屉里，上了锁，便对周凤母子4人道：“快点吧，我带你们去看房。”
他这是打算看完房子后，再回来吃饭。
周凤也着急，于是马上带着几个孩子出来。
卫蘅以为大家要走路过去，估摸着也要走二十几分钟，来回的话，也得打一个小时来计算，不想，保安大爷忽然从工厂的车库里面，推出来一辆三轮车！
机动的！
卫蘅的眼睛骤然发光！
有钱佬啊。
这年代，能买得起这种不用脚蹬的三轮车，都是家庭富裕的人家啊！这玩意儿至少也是五六千块！
卫蘅不由暗暗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保安大爷，发现他穿着非常朴素，且急着跑去饭堂打饭那个架势，显然也非常抠门……就这，竟然这么有钱呢。
不过，也正常，这里可是州市啊，是改革开放之后受惠最大的城市之一啊。
保安大爷推着车子，对周凤道：“上车。”
这三轮车的后车厢，搭着一个车棚，能遮风挡雨，里面的空间，挤一挤，可以坐得下3-4个人。
能够少走一段路，对于周凤来说也是一件开心事，她怎么会拒绝呢？立马就带着三个孩子，爬上了后车厢。
接着。
保安大爷启动三轮车，只听轰地一声，车子便朝着大马路上跑。
白马区的这一段路，因为是柏油马路，一点也不颠簸，坐着还挺舒服的，卫蘅心里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想法，这个三轮车如果租借过来，他们收破烂啥的，肯定特别的方便，就是不知道这大爷肯不肯租了。
一路上，卫蘅都在打着这三轮车的主意，也没有留意时间，甚至都没有留意到路况，便已经抵达了地方。
三轮车从大马路上一拐弯，绕进了一条小路，小路是用砂石铺就的，显然没有大马路好走，车子顿时颠簸起来，卫蘅探头往外面看，就看到了路边的农田以及果树、蔬菜……
这是开始进村了。
果然，没走几步，保安大爷就在一栋屋子旁边停下，卫蘅跟着跳下车，周凤与卫菡、卫锦也下了车。
大家抬头一看，哟呵，这房子竟然看起来非常的气派，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楼，前后都有围栏。
卫蘅很满意，脸上都不禁带出了一丝笑意，然后，就见保安大爷忽然一个拐弯，绕到了另外一边，指着一栋低矮、破旧的平房，道：“就是这里了。”
卫蘅：“……”
那一瞬间，卫蘅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脏抽动了一下，她有点不敢相信，不由揉揉自己的眼睛，有点失色问：“就这里吗？”
保安大爷指着自己破旧屋子，说：“你看我这房子，多好，楼不高，住着安全，还不用爬楼梯，累不着腿。你们再看——”
说着，保安大爷掏出一把铜钥匙，抓住木制大门的锁，把门打开，那一瞬间，卫蘅已经感觉到不好，但没想到那房子竟然空空如也，除了一些破布、烂鞋啥的，根本啥都没有。
还有，这明显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住人了，屋子里积了厚厚一层灰，还挂着一个个错落有致的蜘蛛网。
卫蘅：“……”
保安大爷道：“别看这里空荡荡的，但是宽敞，知道吗？我这房子很透风，尤其是夏天住着特别的凉爽。”
卫蘅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由道：“确实凉爽。”
这老大爷，就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不去干销售的工作，简直是白瞎了这份口才。
保安大爷继续带着周凤娘四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便打开屋子的后面，道：“我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后院儿，里面还有水井，你们要是舍不得用自来水，还可以自己打井水喝。”
卫蘅：“……”
卫蘅忙问：“大爷，这屋子里的自来水是通的吧？”
保安大爷一听，笑眯眯道：“通的，当然是通的，不过需要里面自己去交水费，自来水公司才给重新疏通。”
“……”卫蘅浑身一个激灵！
看来，这老大爷曾经拖欠过水费了。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欠着不？关于这一点，必须要在租房子时，签一个合同，以防万一。
卫蘅心里默默道。
第76章 搞定
保安大爷这么一说, 卫蘅心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心想必须得确定这房子的水电费是结算清楚了点，否则，估摸着还得跟保安大爷扯皮。
于是，在周凤、卫菡与卫锦都没留意的时候, 卫蘅就道：“大爷, 房子的水电费，我们得提前抄个表, 签一下合同，不然我们搬进来用了多少, 就找不到具体的数额，咱们家可不想占您的便宜呢, 还是抄写清楚的好。”
保安大爷嘴角一裂，心道这小丫头看着瘦瘦弱弱的，竟然还挺机灵的。保安大爷想了想, 道：“便宜不便宜的，都是小事，反正这水电费也耗不了多少。”
卫蘅坚决道：“那不行，一分钱的便宜，我们都不想占，还是抄一下表才行。另外, 这个水电费, 是需要我们自己去交吗？还是您代为交呢？”
保安大爷摆摆手，道：“我哪里有那空闲，得你们自己去交。”
卫蘅一看, 就知道里面有猫腻。
这还真的欠费了啊。
心里有点无语，卫蘅扯一扯妈妈的衣袖, 小声，但音量足够让保安大爷听见，说：“妈妈，搬进来前，水电费必须要房东结清才行，不然，这个数搞不清楚，以后容易扯皮。”
周凤眼睛眨了眨。
在二女儿刚才说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想到了这一茬，保安大叔这是想让自己帮忙交以前遗留水电费的意思啊。
小市民生活在底层，别的大算计没有，但眼前这一厘一分，却是一定要计较的。
于是，周凤道：“阿叔，还是结算一下比较好。”
旁边，在卫蘅不经意的推拉之下，卫锦起初没看懂，但接触到姐姐的眼神，卫锦忽然有点明白了。
然后。
卫锦忽然天真无邪的说：“妈妈，我们真的要租住这样的房子吗？可是这里好脏，好像都没有床睡觉。”
保安大爷原本胜券在握的，忽然听见这小男孩的话，心里一个咯噔。
下一秒。
卫锦还十分天真问：“妈妈，我们不可以租隔壁房子吗？隔壁房子好大，好宽，好像也没有人住的样子啊。”
保安大爷：“……”
周凤被儿子这突然一打岔，搞得有点懵了，这时，卫蘅及时出声道：“没关系，房子脏点差点，都不要紧，反正我们没有钱，租不起太好的房子，只要房租便宜点，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保安大爷：“……”
几个小孩子嘴里说着话，周凤就看向保安大爷，很真诚道：“阿叔，我手里确实比较紧，您看要多少租金呢？”
=
保安大爷想了想，道：“你看着给吧。”
周凤有点为难，说：“阿叔，你开个价吧，我考虑一下。”
保安大爷道：“1个月100块。”
周凤瞳孔一缩。
卫菡也惊讶出声：“这么贵啊。”
妈妈工资一个月才250块，这要是租房子就去了100块，那一家人的生活费都不够了。
周凤显然也难以接受的样子，满脸的都是失望。
卫蘅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这个院子也非常的简陋，就只有一些红砖砌起来，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不过里面的空间很宽，放一些杂物之类的，很方便，卫蘅还发现这里竟然有一辆脚蹬三轮车。
看着很旧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了。
待卫蘅绕一圈回来，听到保安大爷开的价格之后，也惊讶得一呆：“100块一个月啊。太贵了吧。”
说着。
卫蘅二话不说，拉着周凤就走：“妈妈，我看你们工厂附近有很多民房招租呢，我问过了，有些人家只需要30块一个月，便宜的很，离着你上班也近，咱们去那边找吧。”
工厂附近确实很多房子出租，不说别的，保安大爷自己就在郊区里盖了一栋房子，是五层楼的，他自己住一层，其他都是出租出去的。保安大爷给的房租，也是30-100块不等。
不过，那些出租房，都是改装房，每一间只有十几平米，或者二三十平米，空间这么窄，当然房租也便宜了。
保安大爷倒是没怀疑卫蘅的话，因为工厂附近的房子，价格大多是这样。
保安大爷哼哼道：“你们只是租一个月，别人都是租两三个月，或者半年、一年的，当然不能那么便宜。”
卫蘅噘嘴，道：“我们也可以租半年啊。”
保安大爷一惊：“能租这么久？”
卫蘅道：“当然。”
周凤被二女儿的话惊了一跳，她可不想租那么久，她就打算租一个月，然后让孩子们暂时住一下，到开学了，就让孩子们回去。
至于大女儿卫菡？如果她愿意跟自己留在州市打工，到时候就找一个包吃包住的厂子，根本不需要租房子。
所以，周凤听了后，当即就皱起眉头。
卫菡也搞不懂妹妹的意思。
保安大爷却不管这些，只是听了后，就很高兴，说：“如果你们愿意租半年，那我房租降一点也没有关系。”
卫蘅道：“大爷，我相信这附近不止您一个人愿意租房子给我们，其他家肯定也有愿意的，你这空间大有啥用呢？啥都没有，就几张老床，做饭做菜，我们还得另外买锅买瓢盆碗筷，其他家可是有现成的呢。”
保安大爷确实想租房子，这年代，谁嫌弃钱多呀？一听卫蘅说这种话，心里是有些不悦的，不过，他还是道：“别人家虽然啥都有，但人家房租肯定要得高。”
卫蘅道：“你这里离着工厂那么远，上下班都不方便呢，谁想跑到这里来租房呢？肯定都是图便宜的，大爷您也不要死拿着那个价格了，我看您这房子空着，起码得有五六年了吧？真要能租出去，哪里还能等到我们来啊？我们组您房子，给您住着，还能供应点烟火气，对房子也好啊。否则，不用两三年，您这房子就要花大价钱修缮了。”
“您看。”
“这——”
“还有这里，那里，这边这个角落……全都发霉咯，再不处理，估摸着……”后面那句话，卫蘅没说。
一句，又一句，其实已经戳到了保安大爷的痛点。
对于这栋老房子，他其实是舍不得真让它塌掉的，但是若让他花钱去修缮，他肯定不愿意。
让他回来继续住？他在城里的大房子住着，宽敞又明亮，他也不愿意回到老房子这里来。
所以，如果有人愿意租他这栋房子，价格便宜点，他也是愿意的。
但，因为卫蘅这个小丫头，一句两句，都说到了他的痛点与心坎里面，保安大爷就不愿意跟她说话，转而看向周凤，问：“周凤，你的意思呢？你家孩子说愿意租半年，你能租不？”
“这……”周凤有点迟疑。
卫蘅拉拉妈妈的衣袖，道：“妈妈，我们能租半年的，真的。”
接着，卫蘅又去拉姐姐的手，是说：“姐，你跟妈妈说一下，我们肯定可以租半年，搞不好还要租一年呢。”
卫蘅虽然没有明说，但卫菡一下子懂了，妹妹带着自己与弟弟捡破烂，两个月不到，转了这么多钱，对于妹妹的能力，卫菡是知道的，她也不怀疑妹妹的能力，于是就点点头，对周凤道：“妈妈，我觉得我们可以的。”
卫锦也道：“妈妈，我就要租半年，我就要跟妈妈在一起。”
周凤其实是一个很宠孩子的人，在她能力范围内，她对孩子的要求几乎是没有抵抗力的，但——
眼下这情况，明显不实际的，孩子们怎么可能跟自己住一起住大半年呢？除非都不上学。
可是，不上学不行，绝对不行。
在周凤犹豫之时，保安大爷的耐心业有限了，他大中午的，还饿着肚子呢，虽然周凤是同一个工厂的员工，但他又不是做慈善的，哪能陪着他们一起饿肚子啊？
保安大爷就有点生气，说：“你要是不租，就早说，我得回厂里上班了。”
周凤一听，顿时有点窘迫。
卫蘅看着，心里叹息，妈妈脸皮就是薄，姐姐脸皮也是，以前的自己也是脸皮薄，别人一说，就无地自容，这会儿，卫蘅就站出来，道：“大爷，这房子我们租，你开个价，咱们马上租。”
保安大爷斜着卫蘅，说：“你能说服你妈妈？”
卫蘅嘿嘿笑，厚着脸皮，说：“您给我们捡便宜点，我们不搞坏您的房子，还给你整理得干干净净，您就说个痛快点的价格，合适的话，咱就租，不合适，咱就找下家，谁也不耽误谁的时间，不是吗？”
保安大爷道：“50块一个月。”
哟！
这个价格，总算没那么黑心了。
但！
卫蘅张口道：“30块！”
保安大爷嘴角一抽：“30块都不够几顿饭钱。”
卫蘅道：“可是房子扔在这里，你不租，就拿不到30块啊，你租了，怎么着，也能赚点钱嘛，一个月30块，一年可就360块了。”
这房子，前前后后，估摸着有4、500平方了，有4个房间，虽然没有家具，但都有床，一家4口住起来，都很宽敞。后院那里可以用来堆放破烂，到时候弄得整洁干净些，也不耽误住，况且，后院还可以开出来一个小菜地，种点蔬菜什么的，也不错。
且，这里有一口井水，是压水井，抽出来浇菜啥的，都很方便。
房子离着市区不算太远，骑车估摸10分钟左右。
卫蘅对这里很满意。
卫蘅的话，的确让保安大爷有些意动。然后，他故作矜持，道：“30块可以，但你们必须一次□□1年的房租。”
卫蘅皱起眉头。
周凤一听，自己哪里拿得出来那么多钱，就想张口拒绝。
想了想，卫蘅在妈妈出声之前，道：“可以，我们可以一次□□1年，但需要签合同，您不能无故涨价。另外，我看屋子里有一辆人力三轮车，可以无偿借给我们用吗？我们自己没有车，进市区不方便。”
保安大爷心道就这乡下地方，谁来租啊？涨不涨价格，其实都没有区别，因此，他当即就点头了。
至于那破旧三轮车？
有了机动车，那玩意儿谁要骑啊？再说周凤是厂里的员工，出行确实也需要自行车之类的，保安大爷就是有点抠门，本性又不坏，听了卫蘅的要求后，很爽快同意了，道：“可以，你们随便拿去骑吧。”
接着。
未免夜长梦多，保安大爷就拉着周凤母子4人，把这房子给租下来了，至于合同，是卫蘅自己从背包里面取出作业本，撕下一页纸，自己起草的合同，然后由妈妈周凤与保安大爷一起签字画押。
一切搞定，当场，保安大爷就问周凤要钱。
周凤一脸为难，她手里是真的没钱。
这时，卫蘅拍拍姐姐的手，卫菡忙拿出360块钱出来，给保安大爷结算。
保安大爷拿到钱，满脸都是笑，十分和蔼道：“水电之类的，我们刚才都试过了，全是通的，表也抄过了，回头我就拿着单子，去拖欠的水电费给交了。”
与房租相比，拖欠的也就5、6块钱而已，都是小意思。
卫蘅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合同上白纸黑字写明了，保安大爷前面拖欠的水电费，由他自己负担。
接着。
保安大爷将钥匙交给周凤母子，便骑着三轮车走了。
破旧的平房内，只留下周凤母子4人。
周凤一脸茫然。
今天，她不仅接到了3个孩子，还租了一年的房子，一年啊！且，这个钱，不是她出的，是三个孩子拿出来的钱。
也就是这个时候，周凤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钱从哪里来的？
这么大笔钱，就是她来想办法，也不一定筹集出来，孩子们除了偷，除了抢，能去哪里弄钱呢？
想到此，周凤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她看着卫蘅几个，死死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老实说，这些钱，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卫蘅道：“我们自己赚的。”
周凤拉下脸：“胡说！你们老实交代清楚，是不是偷的？”
看到妈妈生气了，卫锦有点紧张，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妈妈，你不要生气，我跟大姐，二姐没有偷钱。我们没有，我们捡破烂卖赚的钱。”
第77章 家
保安大爷走了之后, 拿了钥匙, 周凤眼里还是非常的迷茫，他们这就把房子给租下来了？
房租也全都交了？
一次性，全部都交齐了？
孩子们说没有偷，没有盗, 没有抢……周凤是相信的, 所以她很有耐性，听着大女儿卫菡有条不紊的讲述着卖菜、捡垃圾、收破烂的那些事。
听完, 周凤只觉得心疼无比。
卫蘅十分有信心，道：“妈妈, 你放心吧，我们一定能把房租钱给赚回来, 只要我们一家人勤快一点，一定很快就能赚回来，我们的目标是把这个学期的学费, 也一并赚出来。”
说着，卫蘅握拳：“一定。”
卫锦也握着自己小小的手，说：“嗯，我一定会努力跟大姐、二姐干活，我们赚学费，养妈妈！”
卫菡没有开口, 只用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盯着周凤。
周凤听着, 听着，哭了，下一秒, 却又笑了，说：“嗯, 我们一起加油。”三个这么小的孩子，为了见到自己努力捡破烂，攒下这么多钱，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
只要下了工，她就跟孩子们一起去捡垃圾。
整个州市这么大，单单一个白马区都能绕几天绕不完，一定有很多，很多的废品可以拾荒的。
想到此，周凤也有了点信心，说：“你们对这里不熟悉，等我下班，再带你们一起去，你们不要乱走。”
周凤的意思，明显是不想辞职的，在她的眼里，捡垃圾只能作为副业，当然不能跟主业有冲突。
食品厂的工作，每个月有固定的工资，还包吃包住，哪能真的为了捡垃圾，就把工作给辞掉啊？
周凤已经这么决定，卫蘅也听出了妈妈的想法，现阶段，她当然不会劝妈妈辞职，相反，在捡垃圾产生收益之前，她还要劝妈妈去上班。
一家人简单商讨完毕，周凤便道：“这间房子破旧的很，我们要马上把它打扫干净，把该收拾的地方，全部都收拾出来，今晚你们还要住在这里。”她今天要值晚班，连续一个礼拜，她都要上晚班，晚上根本无法陪伴孩子们，周凤其实是有点不放心的，想了想，周凤道：“我们回头将房子的门锁，重新检查一下，再换一把新的。”
保安大爷家的房子，是处在真正的农村，不远处就是农田，好在并非特别偏僻的地方，在过去一点就是主干道的大马路，房子的周围，还有几户人家，看门口晾晒的衣服，应该有人家居住。
安全问题，倒是不用发愁。
卫蘅、卫菡、卫锦对妈妈的安排，当然没有反对，他们跟在妈妈的屁股后面，很高兴的开始收拾房子。
房子的确很简陋，四下一看，就一张缺腿的桌子，并几把已经快要散架的矮凳子，4个房间里面除了老式的木床之外，连一个放衣服的柜子都没有，整座房子搬迁的干干净净，也因着这些便利，打扫起来却没有什么难度，把地一扫，把窗户、桌子、灶台……全部擦洗一边，基本没费什么功夫，就搞得干净明亮起来。
在妈妈与姐姐、弟弟搞卫生之时，卫蘅跑到后院，把那辆破旧的三轮车给推了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外表看起来寒酸了点，三轮车没坏，只是轮胎没气了，需要打气，并且在把齿轮打点油，便可以使用。
现阶段，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怎么打气了。
按理，只要有自行车的人家，肯定有打气筒的。想了想，卫蘅忙去后院的杂物间里面翻找了一下，终于在杂物堆里面，找到了一个打气筒，试了试，还能用。
卫蘅很开心，当场就给三轮车的车胎打了气。然后，她蹬着三轮车，在圈子里绕了一圈，觉得可以骑，就是链条有点不太好的样子，回头找修车的地方，换一个链条吧。
卫菡看到三轮车可以使用，也喜形于色，“阿蘅，有三轮车，我们就可以骑着到处收废品了。”
因为是老大，卫菡一直承担蹬三轮车的活，她干这个已经很麻溜，基本可以做到载着弟妹两人，还能带一堆的废品。
有了三轮车，至少可以保证一家子在州市这个地方，不用饿肚子了，卫菡整个人绷紧的心弦，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卫锦也很高兴，当即就要让大姐、二姐骑着车，带着他跟妈妈一起去逛州市的街道，被卫蘅一口拒绝了。
卫蘅道：“妈妈，你马上要上班了吧？要不，我们骑车三轮车，送你去上班，再把我们的行李拉回来？”
周凤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距离上工时间还有1个小时，确实要提前赶去食品厂才行。
还有，三个孩子的行李放在保安室，必须要带过来，否则孩子们没有换洗的衣服，夜里睡觉，也没法睡。
周凤道：“睡觉的床，我们都刷干净，整理干净了，妈妈带你们去买两张竹席，夜里盖个薄被，暂时将就一下，等妈妈明天下班后，再带你们去买点其他的生活用品。”
卫蘅姐弟三个都没有反对，好在现在是盛夏，天气炎热，晚上即便不盖被子，也不会觉得冷。
说到就干，周凤带着三个小孩，出门，上锁，然后骑车三轮车，便往食品厂的方向走。
周凤不会骑三轮车，车是卫菡骑的，周凤带着卫蘅、卫锦坐在车斗里面，周凤全神贯注的留意着四周的景物。
来的时候，周凤已经仔细留意过路线，也观察过四周的环境，她方向感比较好，基本不会迷路，所以，由她指挥着骑行的路线。
走出村庄的范围之后，便有一条大马路，只需要一直朝北的方向走，走大概10分钟左右，就要拐个弯儿，进入到另外一条马路上，接着，就进入郊区内了，会遇到一排民房，然后才是大小不一的厂房……
在周凤的指挥之下，卫菡一路上都没有出过岔子，花了15分钟左右，抵达了食品厂，母子四人很快就见到了保安大爷。
保安大爷看到他们过来，脸上都是笑眯眯的，说：“哟，周凤啊，你们这是收拾妥当了吗？”
周凤礼貌道：“阿叔，我来拿行李，还有——”
周凤把自己想换一把门锁的想法，跟保安大爷说了，他毕竟是房东，如果没有他的同意，也不好私自更换。
原本的门锁，实在太简陋了，是那种只需要找根细铁丝，就能轻易打开的那种，所以，周凤觉得特别不安全，尤其是这房子里现在住着她的三个儿女，就更加不敢马虎了。
保安大爷一听，微微皱眉，但很快就想通了，便道：“你们换可以，但是钥匙必须给我这边留一把。”
周凤忙道：“那肯定的，肯定给您留一把。”
保安大爷顿时也没有意见了，然后，他还道：“水电费我都补交了，你们接下来要是用水电费，我可不管了，必须你们自己去缴费啊。”
周凤腼腆笑道：“那当然，肯定是我们自己交。”
水表号、电表号，这些，保安大叔都写给周凤了，到时候有水电公司的人会上面抄表，便可以当场交清，或者，可以自己去水电公司缴费。
这些，保安大爷已经详细交给周凤母子4人，他也就不再多说。保安大叔瞥见卫蘅等人骑着三轮车，不由侧目：“你们还真的会骑三轮车啊？”
周凤憨厚一笑，说：“是孩子们在家里学过。”
卫蘅几个，都忙出声感谢了一番保安大爷，卫蘅趁机问：“大爷，这车链条坏了，还有轮胎也不太好，得找个修车的地方，好好修一番……”
保安大爷听到这里，浑身一个机灵，第一时间摆摆手，道：“我可不负责修啊，这可没包括在房费里面。”
这抠门老大爷，直接就把卫蘅的话打断了，卫蘅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便解释道：“我们没让您修，我们自己掏钱修，就是想问问您，这附近哪里有修车的，还靠谱、便宜的？”
“哦？”
“这个啊。”警报解除，保安大爷瞬间放心，便语气和蔼道：“你们要找修车的啊，简单，就往这个拐弯口进去，一直走，走约莫5、600米左右，右转，再左转，那里有一颗大榕树，就在榕树下，有个老头天天摆了个修车摊，你们去那里修就行了，报我的名字，能给便宜点。”
卫蘅闻言，连连道谢：“那敢情好，大爷您放心，这车我们保准给您修得好好的。”
保安大爷有烧油的三轮车，油门一开，嗖嗖嗖几下便跑出去老远儿，他才看不上这辆破三轮呢。
当年搬家时，所有家当他都收拾了一遍，这辆三轮车本来要卖给收废品的，结果收废品的压价格，他觉得亏本，便不肯卖，于是，这破三轮就继续堆放在老房子里面了，这会儿，保安大爷依旧看不上它，也就做个顺手人情，让周凤母子去骑吧。
谢过保安大叔，带上行李，周凤趁着还有一点时间才上工，便赶紧带着孩子们去找修车的地方，老榕树那里她知道，很快就找到了。
卫蘅看着上班时间快到了，便催促着妈妈赶紧去上班，他们姐弟三个守在修车铺，等车修好了，就自己骑着车子回家。
是的，是家呢，虽然这房子是租来的，还破破烂烂，空荡荡的，但它已经是卫蘅姐弟三人与妈妈的家了。
这个词，真的尤其美好与温暖。
第78章 坐吃山空啦？
马上要到上班时间了, 周凤没法继续陪着儿女们, 她在卫蘅三人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回了食品厂。
榕树下的修车摊这边，只留下卫蘅姐弟三个，卫锦看着妈妈的身影逐渐消失, 眼泪水在眼睛里面打转, 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卫蘅一巴掌拍在弟弟的肩膀上, 道：“哭啥，我们明天去接妈妈下班。”
卫锦一听, 眼睛一亮：“对哦，我们明天可以去接妈妈下班呢。”
他都把这个给忘记了。
现在, 自己可不是离着妈妈远远的了，离着妈妈很近，骑车十几分钟就可以接妈妈回家啦。
想到这些, 卫锦小小的心，一下子得到了满足。
然后，卫锦便安下心来，跟两个姐姐一起守在修车摊。
修车的老师傅戴着老花镜，给三轮车换了链条、换了车轮、车胎……一并算下来，竟然花去12块钱。
姐弟三个都觉得很肉疼, 但瞅着修理好的三轮车, 卫蘅还试着骑了一下，发现特别好骑，根本不需要多大的力气, 轻轻一蹬，车轱辘就走了出去, 与之前那种僵硬、笨重相比，骑起来不费劲，很省力。
于是，卫菡咬牙，从口袋夹层里面，掏出12块钱给这个老师傅。
老师傅接过钱，道：“不好用，还推过来。”
卫蘅忙道谢：“爷爷，谢谢您啦，对了，如果车胎没气，我们可以不可以推过来免费打气啊？”
老师傅听了，点点头：“可以。只能免费打气，其他的不包括。”这几个小孩子给钱爽快，也没有讨价还价，老师傅还是挺喜欢的，今天接的这一单12块钱，对于老师傅来说也是一个大单了，平时守很久，才能接到一单、两单的。所以，给三轮车打气这点小事，他就一点也不在乎了。
盛夏天，昼长夜短，已经到了下午六点，但天色还是很明亮，估摸着得七八点左右才会彻底黑下来。
卫菡想了想，便道：“阿蘅，我们先把我们的行李放回家，之后再骑车出来转一转，你觉得呢？”
卫蘅估摸了一下，道：“姐，咱们得去买点日用品，马上要到吃饭的时间了，你们肯定都饿了吧？要不然，我们先去吃了饭、买了东西，再回去？”
卫菡道：“不去逛逛吗？”她主要想骑车四处转转，看看附件的环境，没准儿还能捡一点废品回去。
卫蘅道：“不急在这一天、半天的，我们先把家里收拾好，洗漱用品，床上用品，瓢盆碗筷锅等等，这些都备置一下，所有的杂务都搞清楚之后，明天才正式开工。”
卫菡听了妹妹的话，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便说：“那好，我们搞清楚之后，就可以心无旁骛的赚钱了。”
卫锦听到要去买东西，也非常兴奋，说：“走走走，我们去逛街去。”
身在异乡，因为妈妈在身边，姐弟三个都没有一丁点的孤独与彷徨、害怕之感，反而觉得生活充满了奔头。
于是，卫菡蹬着三轮车，开始往回走，他们经过食品厂，还特意伸长脖子，往食品厂高高的围栏里面看，可惜，根本看不到妈妈的身影，也不知道妈妈到底是怎么工作的，会不会受别人的欺负呢？
今晚妈妈上夜班，这一整个礼拜，妈妈都是要上班的。想到此，姐弟三个都告诉自己要忍耐，等明天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离开食品厂范围之后，进入一条街道，就是妈妈带着他们吃四川小炒的这条街道，这里有几家卖日用品的店铺，卫菡将车停在一家叫做李记杂货的门口，把车子锁在旁边的绿化树的树干上，才带着弟妹走进去。
杂货铺并不大，里面既卖日用品，也卖油量米面，卫蘅与卫菡姐妹俩商量了一下，便咬咬牙，道：“姐，咱们买一个蒸饭的锅回去，至于炒锅，就不买了，我看房东大爷家的那口锅虽然锈迹斑斑的，但只要洗刷干净，一定可以使用的。”
卫菡也是这个意思，他们身在异乡，能节省一点，当然要尽量节省了，否则，就是坐吃山空了。
之后，精挑细选一番，他们买了4个饭碗，3个菜碗，4双筷子，4个水杯，一口蒸饭锅，洗洁精、钢丝球、脸盆、水桶、菜板……
这些是日用品。
还有吃的，大米是散装的，称了10斤大米，再买了一桶花生油，一瓶酱油、一包盐、一包白糖。
林林总总，算下来竟然花了130块5毛钱。
将钱给出去，别说是卫菡与卫锦，卫蘅自己也禁不住一阵肉疼！太花钱了！这些东西，真的太花钱了，简直就跟吃钱机器似的。
不过，让人高兴的是有了这些东西，家里终于真正的像一个家了，有了烟火气。
买完生活必须品，把东西往车斗里面一放，卫蘅与卫锦跳上车，准备回去，就在这时，卫蘅眼尖，发现对面的街道上扔着2个塑料瓶子，卫蘅的眼睛一下子就放光了！
“姐！”
“你等等，我去把那两个塑料瓶捡回来。”这都是钱啊，至少也值个1毛钱左右吧，卫蘅跳下车，左右看了一下，没有车辆，就冲过去，一把捡起来。
现在塑料制品的价格都挺高的，像一个娃哈哈的矿泉水瓶子，值5分钱，2个就是1毛钱。
卫蘅抓着矿泉水瓶子，四下看了一眼，没有其他的发现，心里略有些遗憾，便抓着瓶子，回到三轮车这边。
开心！
矿泉水瓶子*2！
心里喜滋滋的，卫蘅便道：“姐，你骑车慢一点，我跟阿锦看着街道，如果有废品，我们就下去捡起来。”
卫菡：“嗯。”
接着。
卫菡有意放慢速度，骑在州市的街道上，慢悠悠的，看到有疑似废品的东西，卫菡就会停下来，让弟妹去捡。或者，看到有垃圾桶，他们也也会停下来，拿一根棍子，在里面翻一翻。
这一路上，竟然捡了一大袋。
三个人都很高兴，卫菡心里有点担心，说：“阿蘅，这里有没有废品回收站啊？如果没有的话，我们捡到的这些，岂不是没有地方卖出去呢？”
卫蘅肯定道：“绝对有。”前世，她辍学之后，也跟着妈妈来州市打工，当时也在州市的一个郊区，那里有好几个废品回收站呢，卫蘅偶尔也陪着妈妈去街上捡破烂，填补一下家用。
卫菡道：“离着咱们家近不近啊？我们要不要去找一找？”
卫蘅想了想，道：“这个不着急，等我们把家务处理干净，就去找。”
卫菡轻轻点头：“嗯。”
说着。
卫菡忽然道：“马上要转弯了哦，你们抓稳，别摔下来。”
下一秒，卫菡骑着车，掉转了一下车头，拐入另外一条马路，这条路附近也有几个工厂，附近还有不少的居民房，不多房子都只有2-4层楼左右，且，大多是自建房，没有后世那种十几二十几层的高楼。
就在这时，街道竟然很热闹，马路的四周，有很多老头、老太摆着地摊，卖蔬菜瓜果啥的，还有几个肉铺、鱼档……
“姐！”卫蘅眼睛一亮，“停下来，我们买点菜回去吧？”光买日用品跟大米了，没想到还要买点菜，不然晚上只能吃酱油拌饭了。
听到要卖菜，卫菡有些意动，但忽然又有点肉疼，她想了想，道：“我们就买一点点吧，别买太多。”
在松阳村，姐弟三个自己种了一菜园的蔬菜，基本是不买菜的，只会在集市的时候买点肉，掺着蔬菜一起炒。现在吃蔬菜还要花钱，这就让卫菡十分肉疼了。
卫蘅道：“没办法，我们得吃饭啊。不能不买，否则，只能去外面饭店吃饭啦，饭店多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好吧。”卫菡被说服了，于是，车速更加缓慢，一边骑一边看着地摊上的蔬菜，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看了一圈下来，卫菡小声道：“都好贵啊。这里，他们竟然卖红薯叶、还有苦麦菜……在咱们村里，这些都是喂猪的呢。”
卫蘅看到姐姐眼里流露出来稀奇感，不由笑道：“姐，你知道吗？这些都是养生菜呢，对养生效果特别的好，过不了几年，咱们村里的人也会弄来吃的，咱们安山县成就有卖红薯叶、苦麦菜的了。”
之所以有人卖，当然是因为去州市打工的人多了，在州市吃多了，便也接受了，于是回到老家这边，也想这一口。
卫蘅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因此，她对于吃红薯叶啥的，一点心里障碍也没有，还道：“这个比别的菜便宜，我们也买一点回去，锅烧热，加点油，下一点蒜末爆香之后，菜叶扔进去，翻炒几下，断生后，马上起锅，别说，还挺有滋味的呢。”
听到妹妹说的话，不知道怎么的，卫菡感觉有点饿了，于是也同意买一点。
然后。
姐妹两个停在一个老婆婆的摊位前，挑选红薯叶，老婆婆的摊子上的红薯叶弄得很粗糙，是直接连藤蔓一起卖的，卫菡有点嫌弃，想要去别家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摊位买，被卫蘅拦住了。
卫蘅小声道：“姐，咱们把藤蔓种在菜园里，以后就不用买了。”红薯藤只要扦插一下，很容易就可以种活，且根本不需要怎么打理，算是非常适合种植小白的人了。
卫菡一听，眼睛骤然发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于是。
姐妹两个买了一把红薯藤，又买了一把苦麦菜，接着，还割了一斤五花肉，肉是在卫蘅强烈的要求下买的，因为她打算把房东灶台上留下的那口铁锈锅给重新开一下锅，必须要有一块大肥肉。
这一番购物，又花去10块钱，只把卫蘅几个心疼的不行。第一次，他们体会出了什么叫做坐吃山空的滋味。
第79章 接妈妈下班
骑着三轮车回到租住的房子后, 夕阳西斜, 落日的余晖洒在小村庄里，让一切看起来静谧、美好。
姐弟三个开门，将行李放下，接着, 就去铺床, 整理杂物。
离着小平房不远处的一栋房子里，一位老奶奶听到隔壁的动静, 拄着拐杖走出屋子，看到卫蘅姐弟三个后, 说了几句话，卫菡与卫锦听见了, 都有点局促，主要是老奶奶说的是州市方言，两人听不懂。
卫蘅听到动静, 忙跑出来，就笑眯眯对老人说：“奶奶，我们正式搬进来住了，陈爷爷刚把房子租给我们，这是租房合同。”
老奶奶不识字，不过保安大爷带着周凤母子4人过来时, 老奶奶是见过的, 所以不怀疑卫蘅的话，而是笑眯眯说一句：“哦，哦, 我知道了。”
说着。
老奶奶还好心的告诉卫蘅，保安大爷的屋子楼梯口处是漏水的, 让他们住进去后，一定要将楼梯口对应的楼面弄点水泥糊一下，或者做好防雨的措施。
卫蘅呆呆的张大嘴：“……”
竟然还真的有坑啊。
这个保安大爷，看着十分实诚的人，竟然暗地里这么奸猾，都不告诉他们。
卫菡与卫锦没听明白，就催着问卫蘅，卫蘅解释了一句，卫菡赶紧冲到楼顶，果然就看到楼梯口的楼面破了一口口子。
卫菡感觉头有点晕，说：“阿蘅，这个……那个……这个要怎么搞啊？”
卫蘅谢过老奶奶之后，自己跑到楼顶上看了一下，发现问题是挺大的，因为这样一来，刮风下雨天，楼面滴水，对应的这个房间就没法住人了，只能闲置着。好在小平房一共有4个房间，空出来一间也没有关系。
卫蘅皱着眉头，说：“回头告诉妈妈一声，楼梯口的这个房间不要住人了，还有，我们也不要去楼顶了，晒衣服啥的，就晾在院子里好了。”
暂时只能这么解决。
卫菡有点生气，道：“那个大爷，为啥不告诉我们一声啊？你说这个问题，我们反映给他，他会安排人上来修吗？”
“难。”卫蘅蹙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说：“因为如果要找人来修缮一下，至少也得花几十块钱，依照保安大爷那么抠门的性格，肯定不愿意，就算嘴上答应着，也会拖拖拉拉不肯马上找人。”
想了想，卫蘅又好笑又好气，道：“我就说嘛，保安大爷为啥会这么容易就降价给我们住，原来还有坑等着呢。”
卫菡问：“那我们现在就这么放着？”
卫蘅觉得有点头疼，道：“暂时只能这样放着。好在，安全性不是特别大，只要不遇到刮风下雨，问题都不大。”
接着。
卫蘅道：“姐，我们分工吧，你去铺床，整理一下房间吧，本来我们打算一个人一间房的，现在只能两人一间了，你是跟我一起睡吗？还是跟妈妈睡？”
卫锦听到这里，立马开口道：“我跟妈妈睡。”
卫蘅笑道：“你是小男子汉了，怎么还跟妈妈睡啊。”
卫锦噘嘴，略不高兴道：“我才6岁，还是小孩子呢，可以跟妈妈一起睡的。”
卫蘅摆摆手：“好吧，好吧，你自己跟妈妈说，只要妈妈同意。”
卫锦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说：“妈妈肯定同意。”
那么，就还有3个房间可以用，卫锦与妈妈一个房间，卫蘅与卫菡可以各自拥有一个房间，但是呢？为了省钱，卫蘅他们只买了2张竹席，并一张薄被子，所以，只能两个人住一个房间了。
卫菡去铺床，收拾一下杂物，卫蘅看着天色不早了，赶紧将灶台上的大铁锅搬出来，用新买来的钢丝球，使劲儿擦洗几遍，带擦到锈迹快要没有的时候，才停下来。
卫菡搞好杂物之后，出来帮着妹妹一起给铁锅开锅。
从割的五花肉里面，切一块巴掌大的肥肉来，升火，烧热锅后，用肥肉使劲儿的擦洗，锅中不停的发出油脂的声音——
滋滋~
滋滋~
滋滋~
浓浓的肉香，弥漫在灶房，飘散在四周的空气里，勾得人馋虫都跑出来了，卫锦就眼巴巴盯着肥肉，说：“大姐，二姐，等会儿可以给我吃这块肉吗？”
“不行。”卫蘅一口拒绝，道：“这块肉上沾满了锈铁，吃了对身体不好，不能吃。”
“啊？”卫锦满脸失望：“原来不能吃啊。”
“嗯。”卫蘅点点头，对卫锦道：“把火减小一点，别烧得这么旺。”
自诩烧火小能手的卫锦，忙把柴火抽掉一根，说：“我知道了，我已经减少了柴火了。”
卫蘅笑道：“阿锦现在可聪明、可能干了。”
卫锦听了，很开心。
他现在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只需要一丁点的夸奖，就能让他高兴半天。于是，就更加乐意给卫蘅做烧火工具人了。
院子里，卫菡正在压水，因为压水井出来的水不需要钱，大家决定洗衣服、洗菜、洗澡等等的用水，都用压水井的，至于喝的水？就用自来水烧开后饮用。
这会儿，压出一桶水后，卫菡就开始洗菜，她洗的是红薯叶，把叶子与叶杆挑选出来，撕掉皮，洗干净后，清炒一下，便是一道可口、鲜嫩的蔬菜。
剩下的枝条，卫菡没有扔，像妹妹所说的，留着种在菜园里，依旧就不用买红薯叶吃了。不过今天不行了，菜园的土还没有翻整过，待明儿空闲了，便找邻居老奶奶借用一下锄头，然后把菜地给翻整一下。
卫菡默默打算着。
舟车劳顿，已经两天一夜没怎么好好睡觉、好好休息过了。但卫菡的精神还是非常的亢奋。
这里是州市啊。
其实，在卫菡的心里，她觉得州市的郊区，也就是这么回事，并没有繁华到让人可望不可即的地步。这里的农村，跟松阳村也没有什么差别呢，甚至，卫菡觉得松阳村的风景还要好过这里。
一番自我安抚之后，卫菡来到大城市的各种不安，总算消减下去。
接着。
卫菡帮着妹妹一起，把铁锅开锅之后，还炒了一道清炒红薯叶，并一道青椒肉片。就两个菜，足够姐弟三个吃了。
米饭已经蒸好，趁着天色还早，不用开灯，三个人很快就吃了晚餐，卫蘅拍着吃的鼓鼓囊囊的肚皮，说：“姐，阿锦，明天开始，我们要做好一天的规划与安排，早上5点30分起床，洗漱、吃早餐，6点钟出发去捡破烂，暂时以熟悉附近的情况为主，不要冒进，捡5个小时，上午11点的时候，我们就去食品厂外面等妈妈下班，然后，接她回来吃午饭。这里，就由我跟阿锦去接，姐你在家里做午饭。”
卫菡闻言，对工作安排，没有意见，“其他的都可以，但是阿蘅，你认识路吗？还有你个子太小了，骑三轮车不太方便，州市的马路跟我们安山县可不一样，这里很多车子，我担心有什么危险，还是我去接妈妈，你跟阿锦就留在家里，等着我接妈妈回来吧。”
姐姐办事，卫蘅还是放心的，于是点头同意。
卫锦有意见，他露出一脸的不高兴来，说：“我明天也要去接妈妈，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跟大姐一起去。”
卫蘅道：“可以，你跟大姐一起去，但是必须不能捣乱，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听姐姐的话，否则，你就不要去。”
卫锦一口保证：“我肯定注意的。”
卫蘅拍板定下，道：“行了，暂时就这么安排。”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也开始有了一些朦胧的黑，三人绝定去睡觉，由于刚搬到新的地方，对一切都陌生，卫锦的胆子一向来有点小，他害怕一个人独睡一间房，于是，就跟两个姐姐挤了一晚上。
第二天。
卫蘅准时在5点30分钟起床，之后，她马上把姐姐跟弟弟都叫醒，三个人麻溜的洗漱、穿戴整齐。
这时，锅里熬着的粥，也都熟透了，软烂、入口即化，还有一股清淡的米香味，让人食欲都变好了。
喝完粥，将房子上锁之后，卫菡就骑着三轮车，带着弟弟与妹妹出发了，此时空气清晰，还有微微的凉风拂面而来，骑行在乡间的小路上，别有一番滋味，但是，除了用心的卫菡，卫蘅与卫锦的眼睛时刻瞄着街道的地面，但凡有垃圾堆、或者垃圾桶，他们必然要停下来翻找一遍。
一路上，收获不算特别多，但也还行，三轮车的车斗，装了有一小半，绝大部分的废品就是塑料瓶子之类的，这些收获比在安山县的县城收获要多，对此，卫蘅他们已经很满意了。
忙活了大半天之后，卫蘅看一眼天色，便道：“姐，估摸着妈妈也要下班啦，我们赶紧回去吧。”
姐弟三个都不认识路况，但只要记得自己来时的路，原路返回，也就好了。
卫菡没有反对，马上掉转车头。
三人穿着旧衣服，带着口罩，因为翻垃圾桶，身上难免沾染了一点污渍，卫蘅想了想，便对姐姐道：“姐，咱们现在马上回去，换了衣服后，再去接妈妈。”
其实，他们并没有走多远，只在租住房子的周边区域绕着圈儿，沿途遇到不少垃圾桶、垃圾堆，因为翻找的很仔细，所以只走了不到2公里路。骑着三轮车，很快就可以回到家里。
因为急着接妈妈，卫菡用力蹬着三轮车，早早便赶了回去，将脏衣服换下来，大家都想去接妈妈，思考一边之后，大家决定一起去。
于是。
卫菡将三轮车踩得飞快，10分钟便抵达了食品厂。
第80章 献殷勤
食品厂门口, 暂时没有工人走出来, 因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卫蘅大着胆子，厚着脸皮到保安室，看到保安大爷后, 脸上及时露出一个笑来：“陈大爷好。”
保安大爷姓陈, 卫蘅也就张口喊陈大爷，反正她也不害羞, 见人就喊人，这也是奶奶黄翠香从小教导的, 奶奶说‘见人就喊，舌头打个转。’也就是喊人不赔本, 也就舌头转个圈儿而已。
这句话对卫蘅影响挺大的，前世她也一直记着，所以在外面, 她从来不表现出自己内心的自卑与怯弱，都是极力装作淡定、自然。
保安大爷见到卫蘅，倒也露出一个笑容来，说：“哦，来接你们妈妈吧？”
卫蘅笑着道：“是的，来接妈妈下班, 妈妈昨晚说12点就下班了, 我们就瞅着点来了。”
说着，卫蘅忍不住瞟一眼墙上挂着闹钟——11点57分了。
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
保安大爷道：“厂里不让随便进去，你们就在外面等, 你妈妈等会儿下班会出来的。”
“哎！”
“明白的。”卫蘅一口应道。既然别人直言不方便进去，卫蘅当然也不纠结, 于是，就跟着姐姐与弟弟在外面等待。
保安大爷问了句：“那房子住着可以吧？”
卫蘅笑道：“好着呢，宽敞的很，就是夜里蚊子有点多。”那蚊子可不是有点多啊，而是特别多、特别多，因着长时间没有住人，加之周边都是农田啥都，可不就很多蚊子吗？
保安大爷便道：“那就点个蚊香，或者买个蚊帐。”
蚊香还可以考虑，蚊帐暂且算了，没那个钱。
卫蘅笑嘻嘻道：“是的呢，今儿就准备去买蚊香呢。”说了这一句，卫蘅忍不住又问：“大爷，您知道这里哪里有比较热闹的地方吗？比如集市啥的，东西便宜一点的那种。”
保安大爷瞅一眼卫蘅，看见她眼里亮着光，显然是那种乡下土老帽小孩儿咋然进城之后对啥都稀奇的劲头，于是，他也有耐心，说：“要说热闹啊，最热闹的是夜市，就在东边吉祥路，夜市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晚上九、十点才结束，那儿买东西的多，你们要是想去看，就去看吧。”
咦？
卫蘅的确有了兴趣。她问陈大爷这些，就是想着陈大爷毕竟是本地人，对这里了解深，像这种闹市区在哪里啥的，陈大爷肯定一清二楚，这一听陈大爷所言，便心里有了决断。
转头，卫蘅就跟姐姐说：“姐，等下午咱们就去夜市瞧一瞧，如果热闹，咱们也去玩一下。”
卫菡小声说：“我们哪里有空玩啊？”昨天一下子花去这么多钱，心疼得不行了，正要想办法赚回来呢。
今天上午捡了一上午的破烂，收获却也没有卫菡想象中的多，她现在忧心忡忡的，就怕凑不够学费，到时候自己可能就留下来打工了。
其实，卫菡心里是很乐意打工减轻妈妈的负担的，但她更想上学，她真的太想上学了，她舍不得学校里的同学们，也舍不得放弃上大学的梦想，然而，她现在还只是初中，离上大学还有多远呢？
还有好几年呢，搞不好高中都没有读，就得出去打工了。
……
想这些，只会徒增烦恼，所以卫菡一直告诉自己尽量不要去想，只做好眼前的事情。
卫蘅说：“姐，去逛逛也没事，人多的地方，才热闹，才有更多的废品收啊。”
卫菡一想，也是，于是就没反对。
姐弟三个就守在食品厂的大门旁边，一直眼巴巴盯着食品厂里面，带看到生产车间终于有人走出来后，倏地一下，三个人都伸长了脖子！
“妈妈出来了吗？”
“妈妈出来没？”
“大姐，二姐，你们看到了吗？”卫锦个子矮小，站着看不到大门内部，于是努力跳了几下，可惜只看到一群人头，根本看不清人影。
卫蘅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瓜，说：“不着急，妈妈肯定知道我们在等她，我们就等一下好了。”
这个夜班，实在是太长了，从昨天下午的6点钟，一直上到今天上午12点，加起来竟然要18个小时，简直……
卫蘅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疼得不行。
终于，在他们的期盼之下，周凤从车间里面走了出来，她看起来有些疲惫，正揉着额头，当视线一接触到卫蘅姐弟三个时，周凤瞬间将手松开，强打起精神，露出一抹笑容来，说：“不是让你们不要来接我吗？”
卫菡摇头，道：“那不行，必须要接妈妈，我们都说好了的。”
周凤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心里是真的高兴，嘴上一直带着笑容，说：“我今天下午六点上班，明天就不用加班，早上6点就可以下班，明天你们不要来接我，我自己走回去。”
反正路不远，顶多也就是走25分钟而已，对周凤来说这么点路，她觉得稀松平常。
卫蘅这时却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妈妈回去吃过饭，估摸着只能睡5个钟头，就必须要去上班了。
长久下去，身体怎么顶得住？
不行，必须不能让妈妈继续做这份工作，否则身体真的熬坏，可妈妈适合干什么呢？前世，妈妈一辈子都在打工，到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才回到老家，她一直在流水线上干活，没有做过其他的工作。
总不能让妈妈也跟着一起捡破烂吧？
捡破烂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正在卫蘅为着一家人的生计打算之时，旁边忽然走过来一个男人：“阿凤，你怎么没去食堂打饭啊？我正想帮你一起打呢？”
男人的声音，在看见周凤旁边的三个孩子是，戛然而止。
周凤听到男人的声音，脸色蓦地一变，她有点抗拒，也有点窘迫，一副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三个孩子，发现孩子们没有表现出异常之后，周凤心里稍稍一安，其实她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是李桥一直对她很好，经常给她送零食、打饭啥的……周凤拒绝过很多次，也说过自己结婚了，有三个孩子了，奈何李桥就是不听，一意孤行。
对此，周凤也十分无奈。
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之后，卫蘅的身体微不可见的一僵，心里的烦躁莫名升起来，又被她强行压制下去。
然后。
卫蘅转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状似很天真的问：“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啊？”
周凤略有些尴尬，解释道：“是我们工厂的工友。”
“哦。”卫蘅听完，恍然大悟，还笑着对李桥说：“叔叔你好，谢谢你帮我妈妈，不过以后不要帮我妈妈了，我们会给我妈妈带饭。”
大家站在食品厂的大门外面，李桥听到眼前小女孩的话，莫名就察觉出了一丝敌意，他抬头就这么盯着周凤看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她的三个小孩。
原来，她说有孩子的话，竟然是真的。
李桥心下有些失望，但又想有孩子又怎么样？他不也有孩子吗？大家远在外地，不过是一起耍耍朋友而已。
李桥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还是一副笑容，说：“哦，好的，我跟你妈妈是工友，我就是看她没吃饭就走出来，所以来问问情况，工友之间肯定要互相关心的。”
卫菡、卫锦两个人以前没有见过对方，两人还有点茫然与懵懂，并不清楚对方嘴里的关心工友，是另外一层的意思。
卫蘅却很反感，她才没空理会对方，直接开口赶人道：“哦，叔叔还真个大好人啊，你们工厂是不是只有我妈妈没吃饭啊？还有别人吗？怎么没见你去关心其他人啊？我看你饭菜都凉了，你赶紧去吃饭吧。”
她这意思已经直白得不能再直白：
——我不同意你纠缠我妈妈，要脸的，就赶紧滚。
周凤听到这里，脸刷地一下白了，小女儿这是听出一点了！这让周凤措手不及，也非常的不自在。
李桥脸上也不太好看，随便说了一句之后，就走了。
气氛略有些僵硬，卫蘅抓起妈妈的手，就道：“妈妈，你不要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周凤红着脸，道：“……阿蘅，以后不要这么跟大人说话，多尴尬啊。”
卫蘅缠着妈妈，嘴角扬起笑，故意撒娇说：“妈妈，我才不管呢，我一看到那个人，就觉得他是坏人，肯定没安好心，所以我才要这么说，在我心里妈妈是最重要的，我才不要让任何坏人靠近妈妈。”
反正，年纪小就是她的挡箭牌，什么话，都可以当做无心之语。希望妈妈能够听进去，不要被对方的表现所迷惑。
周凤拍拍小闺女的脑袋瓜，说：“我去食堂打饭，马上就回来，你们在这里等等我。”
食品厂是包吃包住的，如果这顿不吃，周凤觉得很亏，所以，她决定打了饭菜之后，带回租住的房子那边，和儿女一起吃。
“好。”三人道。
周凤急急去打饭，约莫10分钟左后，才捧着饭缸出来。
接着。
大家一点都不耽误时间，骑着三轮车就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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