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萨迪斯提到背叛,戴娜几乎瞬间想到了她因为很困发生的胡思乱想事件。
她能怎么背叛啊?她都跟他绑在一条船上了,还能怎么背叛?一旦背叛就是个死吧,除非黑暗神突然被下了降头,第一次见面就深深地爱上了她,不管她之前做了什么都既往不咎……那可能吗?!玛丽苏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戴娜想了一通回过味来,她这不是在训练应对读心术的对策吗?她怎么觉得萨迪斯是因为不信任她而趁机审问她呢?
戴娜默默看向萨迪斯,眼神充满了谴责。
萨迪斯毫无心虚地笑道:“若你是佐伊这样虔诚的信徒,我不会怀疑你。”
“那您去找她啊?”戴娜语气微冲。
“她太愚蠢,不好用。”萨迪斯说。他所寻找的人,势必要面对他的兄长,也就只有对神明毫无敬畏的人,才能好好应对,他或许再也找不到比戴娜更合适的人选。
戴娜的心情微妙地好了起来,骂佐伊蠢不就是在夸她聪明好用吗?她越具有不可替代性,处境就越安稳。
“萨迪斯冕下,目前您和我之间还是最牢固的盟友,您完全不用担心我会背叛您。您得明白,我转投您兄长的风险远大于可能的收益,我是不会那么做的。您可以不相信我的品性,但一定要相信我的理性。”戴娜满脸诚恳地说。
萨迪斯想到他与戴娜相遇至今也不过一天半,但她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似他厌烦的那些信徒,她足够理智,也足够有趣。
最重要的是,她非常有用。
他甚至在想是否要告诉戴娜,他真正的身份不是光明神而是黑暗神,假扮他的兄长多少让他有些不悦。最初他假扮光明神,正是因为能被他带进神域的神眷者多半信仰的是光明神,绝不会帮他。但戴娜是个不信者,或许能接受真相。
萨迪斯回想起戴娜关于光明神和黑暗神的想法,最终还是作罢。戴娜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即便不信神明,在她的预设中代表着一切善的光明神更符合她的喜好,他实在没必要考验她的品性和理性。
“那么我就暂且相信你的理性。”萨迪斯道,“现在用你的理性,克制你的想法吧。告诉我,你‘穿越’之前是什么人?”
‘穿越之前?我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而已,而且还差一天才正式上岗呢……啊不对不对,不能想这个,那想什么呢,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算什么啊,你让我说我就要说吗?’
戴娜迅速反应过来,但显然要是在实战中,她这就已经露馅了。
“再来!”戴娜不服输,兴致勃勃地说。
萨迪斯非常欣赏戴娜这种积极的态度,又甩出了新的问题,如此几次之后,见戴娜快速上手学会了这种思路,他忽然说:“现在把我当成我的兄长。”
戴娜一愣,顿时明白这就是模拟实战了。
她问:“那您可以变成您兄长的模样吗?我习惯一下。”
萨迪斯挑眉,隐隐有些不悦:“这就是我兄长的模样。”
戴娜有点惊讶,他兄长偷走他的神格,难道连样貌都一并交换了吗?
“我们模样相同。”萨迪斯道。
戴娜恍然点头,这是很常见的设定呢,双生子,一光一暗,外表相同性格却截然相反。
幸好她提前得知了这件事,不然她将来突然见到萨迪斯的兄长,只怕还以为是萨迪斯,就算不在神域之中,那名字一叫出来她就完了。
“你试试完全不想光明神和黑暗神的事。你第一次见到我的兄长时,应当对这一切都很无知,直到我的兄长愿意告诉你他是神明,你要表现出一个虔诚信徒该有的模样。”
萨迪斯说的,戴娜都懂,如果光论演技,在提前知道关键的情况下,她相信自己没什么问题,差点被人杀掉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那种普通的场景她可以做到冷静应对。
唯一的问题是在神域中,心声无法掩藏。
神域显然不止一个,萨迪斯有,他的兄长必然有,若在神域中直面他的兄长,她得进行双重伪装。
这需要练习。
“还有一点。我的兄长非常善于进行伪装,你见到他的时候,会觉得他比我还像光明神。”萨迪斯看似漫不经心地补充道。
‘可您也不怎么像啊……’
戴娜下意识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再看萨迪斯盯着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咳了声正色道:“是我大意了,在神域中我一定绷紧神经,绝不放松精神胡思乱想。”
萨迪斯冷不丁地问:“你可是个虔诚的光明信徒?”
‘信徒个鬼……啊不对不对,是的,我超级虔诚,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虔诚的信徒了,光明神见了都要竖大拇指夸赞一句好虔诚啊!’
萨迪斯:“……你认为这样轻浮的想法不会招致怀疑吗?”
戴娜看着萨迪斯叹了口气,真实的崇拜可真的太难伪装了。
她盘腿坐下说:“您等一下,我给自己催个眠。”
于是,戴娜闭上眼睛,心里想开了。
‘神明长得多好看啊,就凭那张脸,难道不值得我的敬意吗?要像沉迷游戏一样沉迷神颜,颜值就是一切,我愿意为神仙颜值奉献一切!天天看着好看的小哥哥,我饭都能多吃两碗,完美的脸值得我用我的全身心来崇拜!’
萨迪斯听着戴娜的心声,久久沉默。
他可真是长了张有用的脸。
戴娜自我催眠了很久才睁开眼,她看向萨迪斯的脸,眼神闪亮,心声自然地冒了出来。
‘真好看啊,我为什么不能长这样一张脸呢?那我的人生一定会是简单模式,不必拥有神明的力量就能像神明一样呼风唤雨!’
萨迪斯:“……”
所以她在那里坐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
戴娜也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用功,摸摸用脑过度有点发胀的太阳穴,有些沮丧地说:“不然今天就这样吧?我总要多练练的,听说去帝都圣殿坐马车都要一个多月,时间还很多。我总不能那么倒霉明天就遇到您的兄长了吧?”
萨迪斯也认为不能把戴娜逼得太紧,便送她离开神域。
戴娜躺回自己的床上,侧耳倾听了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
也不知佐伊怎么样了?明天她再看看情况吧。要是佐伊脸皮那么厚还能腆着脸去帝都,那她就假装光明神托梦,反正她是一定要在这里就把佐伊甩掉的。
睡了个好觉醒来后,戴娜换上神殿发的衣服,仔细打扮了一番,这才走出房门。
泰莎也刚走出来,看到戴娜,她指了指另一边说:“那边似乎有好戏看。”
戴娜侧耳细听,似乎听到了什么吵闹声,她兴致盎然地说:“走,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戴娜和泰莎刚到吵闹的地方,迎面飞来一只巴掌大的花瓶,泰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花瓶。
戴娜心有余悸又感激地看了眼泰莎,二人随即探头看去。
那应当是佐伊的房间,不过原本精心装扮的房间此时已是乱糟糟的一片,佐伊穿着睡衣,披头散发,正疯了似地打砸着房间里的装饰品,床单被她扯到地上,发觉用手撕不烂之后,又去抢了剪刀疯狂地剪。
周边围着好些女仆,她们想制止佐伊的疯狂举动,又怕被佐伊伤到或伤到佐伊,最终只能无措地围在一旁。
佐伊一边大肆破坏着房间一边飞快地呢喃着什么,戴娜离得有点距离因此听不清她说什么。
“佐伊,你在干什么!”
男爵闻讯而来,见佐伊如此疯狂的模样,大声斥责道。
可佐伊根本听不进去,继续挥舞着剪刀,男爵只能命令仆人夺下剪刀,将佐伊制住。
戴娜在男爵来之后就赶紧躲到了一旁,她还看到来接她们的詹姆斯主教跟在男爵身后过来,见佐伊的状况眉心紧蹙。
“佐伊,詹姆斯主教都来接你们了,你还不快收拾好自己准备启程!”男爵冷下脸道,若非詹姆斯主教在场,他会狠狠责骂佐伊一番,这个女儿真是越大越让人失望了。
佐伊此刻似乎终于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是谁,她忽然扑过来抱住男爵的腿,飞快地说:“父亲,父亲,我是您最值得骄傲的女儿,我没有让您失望对不对?”
她仰着头,眼中含泪,神情惊慌又有些茫然,更多的是绝望。
她醒来时已是早上,人还在梳妆台旁趴着,她知道那个梦不是假的,但、但是,光明神怎么会说她不配成为圣女呢?她明明为了成为圣女学了那么多礼仪,看了那么多典籍,她只是,她只是不想让戴娜这个贱民的血脉玷污她的眼睛而已,怎么,怎么就……
詹姆斯主教忽然咦了一声,靠近了一步去观察佐伊,下一刻面色大变,惊呼道:“她额头是怎么回事?”
戴娜这时候也注意到佐伊额头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污迹,形状有点像倒过来的“ψ”。
男爵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取出手帕狠狠去擦佐伊的额头,可即便她的额头被擦得通红,这个符号也依然好生生地存在。
“拿热水和香皂来!”男爵大声吩咐道。
仆人赶紧按吩咐办事,詹姆斯主教则沉默地站在一旁,手不自觉地摆出了祈祷的姿势。
戴娜不太清楚这是什么符号,但隐约猜到怕是跟萨迪斯有关,也就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佐伊依然死死地抓着男爵,刚才额头被狠狠擦拭的剧痛都没让她松开手,她痴痴地说:“父亲,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想让您满意而已……我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了让您高兴啊!”
男爵没有理会佐伊的话,待仆人将热水和香皂拿来,他依然亲自动手清洗,可是用香皂洗了好几遍,除了让佐伊的额头都被擦破了皮,那个黑色的符号一点儿都没有褪色。
就好像是镶嵌在佐伊的灵魂之中。
詹姆斯主教拉住了男爵还要继续清洗的手,摇了摇头道:“男爵阁下,除了神明,没有人可以将这个符号清除。”
他顿了顿,有些嫌恶又有些悲悯地继续道:“这是渎神者的符号,百年前曾有一人冒称神谕,被神明亲自处罚,刻上了永远无法消除的符号。唯有神明宽恕她的那一天,这个符号才会消除。”
戴娜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若渎神者就要被弄上这么个符号,那她只怕也跑不了,什么能比从思想上就完全不肯承认神明存在更亵渎神明的呢?
恰好这时詹姆斯主教看了过来,戴娜连忙松手让他看到自己额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听到詹姆斯主教的话,男爵神情终于大变,他紧握主教的手:“那佐伊是否可以去圣殿寻求神明的宽恕?”
詹姆斯主教缓慢却坚定地摇头:“就让她待在家中祈祷赎罪吧。”
男爵闻言颓丧地松开詹姆斯主教。
詹姆斯主教轻叹,随即看向戴娜:“戴娜,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时间不早,我们该启程了。”
“我立即就可以走!”戴娜忙道。至于男爵之前送她的那些珠宝和衣服,她一样都不要。
想到这一路去往帝都应该是包吃包住,她从小布袋里摸出那枚金币,走过去蹲下,塞到佐伊手中,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掉的金币。收好它吧,以后你父亲关着你,你还能拿它收买仆人给你带点儿好吃的。毕竟,它足够平民过上小半年呢。”
当戴娜想起身时,佐伊抓紧了她的手臂,死死看着她,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戴娜慢慢将佐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起身后怜悯地说:“佐伊,我会在光明神面前替你祈祷的,你可要好好赎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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