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安静了下来，隔着电话，周杳只听见了对面几只麻雀在叫的声音。
周杳十分有耐心地在等对面说话。
突然，对面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电话被挂断了。
周杳面无表情地卸掉秦姝手机，将里面有可能暴露位置的电话卡，磁卡和内存卡一并卸掉，所有零件一起扔进手边茶几的咖啡杯里，包括手机残骸。
她掏出自己手机，给林蓝发过去那串电话号码。
周杳：【能查到吗？】
发出去消息，周杳没指望林蓝这个时候会回，便打算关手机了，
然而夜猫子林蓝不知道在干嘛，还没睡，回消息说，【这是什么？】
周杳：【不知道，跟秦姝有关系。】
林蓝：【我试试。】
指尖悬于手机屏幕上好一会儿，周杳眼睫低垂着，又发了一串消息过去。
周杳：【林蓝。】
林蓝：【啊？小师姐，你说。】
周杳：【我有没有什么仇家。】
林蓝回说：【师姐你怀疑这事是冲着你来的？】
那头的林蓝窝在沙发里，思考了许久。
当年在美国旧金山被选入少年班的时候，她和周杳是为数不多的华裔，少年班毕业后，在一次骇客大会上，林蓝凭借一手漂亮的技术15岁便引起了卡内基梅隆大学计算机学院的注意，而同年的周杳16岁，考入了世界顶级的犯罪心理学学院。
林蓝知道周杳这些年都跟的是量刑比较大的跨国案件，马里兰帕克学院那边对这个天才少女宝贝得很，说是杀鸡用不上牛刀，没超过七条命的悬案，都不会派她出去的。
要说是仇家，他们这些人行走在各种国际悬案之中，在业内又是掩盖不住的锋芒，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三俩个仇家不是很正常么。
林蓝也想不明白。
她发消息过去，【小师姐，会不会是那次？泰晤士大学的一起连环杀人案那个教授。】
不久前，泰晤士一桩连环杀人案震惊了欧美。
泰晤士大学的厕所里一个月内接连有女生暴毙，而且不是简单的暴毙。
杀就算了，那些女生还被挖去了子宫，作案手法极其变态……杀人犯有收集人子宫的癖好。
后来据说这个案子惊动了联合国，连美国国安局和联邦调查局，也就是fbi那边都高度关注着，但是追查无果，便向马里兰分校那边求助，想请周杳的老师瑞克去当顾问，但瑞克当时生病住院，没办法，便让最得意的门生周杳去了。
周杳很快便锁定了那个医学院的教授，而后医学院教授本来买了机票想逃窜去瑞士，但登机前就被周杳抓住了。
这种人，逍遥法外一天，便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周杳破案的速度已经快到少人能及，几乎破了某种记录。
普通人或许不知道办案速度意味着什么，但是fbi那边却明白，这个年仅十六七的少女，那是在和变态抢人命。
不过周杳这人向来不管售后，把人交给安全局那边的警察后就离开了，没想到那教授在押送的过程中越狱了。
所以，会不会是那个人……过来当搅屎棍在报复周杳。
西城林家郊区的小洋楼里，林蓝坐在办公桌上，戴着眼镜，抓了抓头发，一边回周杳消息，一边写明天上班报到要用的文书。
很快，手机闪烁得来新消息。
周杳：【不是他。】
很干脆地判断。
林蓝：【为什么。】
周杳：【他不敢。】
林蓝愣了下，昏黄的台灯映照下，她盘着腿坐在椅子上，突然觉得也是。
那个变态教授以为自己智商超群，没有人抓得到他的把柄，殊不知周杳其实跟他是同类人，落网后他见到周杳躲还来来不及。
林蓝的电脑上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是她的直接上司，技术信息部的组长，一个叫祁遇的人。
林蓝倒是听说过这个人的大名，也在骇客榜上看见过这个人的名字，不过好像挺神秘挺厉害的，除了名字，林蓝对他一无所知。
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但没想到会在被调过来时遇上，还是她的组长。
林蓝看着跳跃出来的消息，怔了怔。
她退出这个聊天框，给周杳发去消息。
林蓝：【小师姐，我新组长让我整理一份资料，他好像透露出了一个消息，裴矜要渗透进圣斯兰高中了。】
——
—
-
周末。
周杳无意打开电视，看见了最新新闻，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女主持人正在报导——
“本地最出名的私立中学圣斯兰疑案今天得已破案，先是两年前的陈同学，再到徐同学，直到今天的萧同学，我们今天来访刑侦队，来采访一下——”
电视框内背景是市区的刑侦公安所大门，主持人边上的吉普车内下来一道身影，主持人一眼看过去着实被惊艳到了。
那人身高腿长，肩宽腰窄，长相很帅，只不过触碰到眼神时，主持人被他瞥过来的冷感眼神吓退了。
摄像正想拍过去，被蒋伟明喝止。
摄像人员被震慑住，画面再度回到主持人身上。
主持人目光跟着那道好看的身影进去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把话筒递到蒋伟明跟前，“蒋队长，您方便跟我们说一下现实情况吗？”
蒋伟明四十多岁的年龄，说到底也上了年纪了，眼尾起了几道褶子，笑起来褶子和蔼地皱起，看了眼身后远去的裴矜，而后面对镜头，笑面虎似地对主持人说，“已经查明白了，是一场校园暴力，具体进程还是调查中。”
周杳躺在贵妃椅上，看着这一画面，略微眯了眯眼睛。
校园暴力？
是别有隐情，还是裴矜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
不过，刚刚听见主持人喊蒋伟明的称呼，周杳捞出手机给林蓝一个电话打过去，“你们队长不是裴矜？”
林蓝那边刚办完入职手续闲下来，她对周杳的问题有些惊讶，心说我今天刚得到的消息，你怎么就问了，还正巧问到了点子上。
林蓝也是今天听队里的小姑娘说的，裴矜是队长时，蒋伟明是副队长，后来裴矜出国进修，蒋伟明就顺理成章提拔为了队长，不过最近裴矜回来后，并没有恢复原职，现在挂的职称是顾问，但队里谁不知道裴矜啊，其实都默认裴矜是队长，蒋伟明自己也是一口一个“队长”叫的，毕竟在大家心里清楚，没有裴矜，他们什么都不是。
林蓝说，“不过——小师姐，我听说裴队长不是出国进修的，而是被上头派去出什么秘密任务了，因为不方便公开，就对外说是出国进修。”
林蓝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感觉到身后笼罩着一道阴影，而后脖子像是机械般回过头去，入眼一个身形周正，模样俊俏，二十多岁周遭却充满了少年气的人。
这人正站在她身后，吊着眉梢，脸色没什么波澜地看着她。
林蓝掐断了电话，好不尴尬地笑笑，“祁……祁组长。”
祁遇冷脸看着她，“招你过来就是让你讨论上司的？”
林蓝：“……”
祁遇唇边勾起嘲讽的笑，“那么爱八卦，你是女的么？”
说完，这人便转身，给林蓝留下了无情的身影。
林蓝：“……………………”
-
陈灿灿，□□娇，萧兰和秦姝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圣斯兰高中，裴矜好像有意还是无意对媒体透露出了秦姝的死讯。
圣斯兰学生对秦姝死活真正关心的没几个，墙倒众人推，在乌合之众眼里，这不过是课余八卦而已，也恰恰是八卦，是传播得最快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八卦又往往带着猜忌，怀疑，和中伤。
“秦姝真的去世了？”
“千真万确，我家都收到了秦家的葬礼邀请函。”
“那……你去吗？”
“我才不去呢，你没听说吗，秦姝以前是怎么欺负陈灿灿和□□娇的，她死得其所，仗着自己家是学校董事的女儿，又是学生会副主席，天天趾高气昂，我早看不惯她了。”
“这些事真的是她干的？”
“当然了，她跟李戴敏，你没见今天李戴敏没来上学，估计在局子里了这会儿，连副校都被找去谈话了，这还不能说明事实吗？”
“怎么，你同情她们啊？”
那人嗤笑一声，“你说陈灿灿吗？我都快忘记她长什么样了？”
倒也不是同情，怎么可能同情呢。
不过是幸灾乐祸而已，谁出事了都值得幸灾乐祸一下。
“秦姝平时在学校作威作福，李戴敏就是她的狗腿子，指哪打哪。”
“你说，陈笳域今天怎么也没来学校？”
“陈家和秦家是世交，关系那么好，如今秦姝死了，陈笳域肯定不来啊。”
“是嘛。”
“对了，等下有一节新课，你听说了吗。”
“这都开学一个多星期了，怎么还有新的课程吗？”
“说是新请来的，国外知名大学的老师，给我们上心理学课。”
“好像长得很帅，你看，这是偷拍的照片。”
“啊啊好帅！！我一定不会逃这节课！”
“………”
谈话声逐渐从耳边远去，直到消声，周杳才从最里面洗手间推门而出，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
清水“哗哗”地淌过葱白手指，她垂着眸，洗得干净又认真，足足洗了有三分钟，才走出洗手间。
接连出事，出事的人还都在一个班，十班炸成了一锅粥，都是豪门家庭的宝，连班主任也镇不住，只能请年级主任来镇。
年级主任清了清鸭公嗓，又不敢开罪各位小公主小王子，只能狗腿子地说，“介于咱们班出现不好的事，校长很担心大家担心受怕，请了一个知名的心理学家，请大家移步风雨室。”
这话瞬间引起了小公主小王子们的满腔怨言。
“什么意思？就只有我们班要上吗？”
“学校又搞这些？”
“能不能别浪费我们时间？”
周杳站在教室窗边，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是君如。
“粥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君如一个人总是落单，来了个新同学，她感到挺高兴的。
周杳先是被这个称呼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自己。
君如之前加了周杳联系方式，发现她昵称是两个粥，和周同音，觉得叫粥粥比较显亲昵，才这么叫的。
周杳反应了一会儿才点头，“恩。”
“你要去上那个心理课吗？”
“去吧。”周杳说。
“那……一起么？”
“好。”
风雨室是圣斯兰高中的小礼堂，一个像大学校园里那种中等大的阶梯式教室。
周杳和君如来得早，此时教室空旷无人，她挑了个最后排的位置坐下，君如抱着书和笔记本坐在她旁边。
主任千求万求把各位祖宗请来，纷纷扬扬走进来落座。
周杳手机震动。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周以司的，刚刚发来的，连续三条信息。
周以司：【粥粥。】
周以司：【哥今晚到西城，把时间留出来，跟哥一起吃个饭。】
此时，周围好像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没有了抱怨和肺腑，气氛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只有人小声地说，“啊啊，这个教授好帅，腿好长。”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教授。”
“啊啊啊眼睛好漂亮。”
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哑好听，语调微微上扬的声音——
“大家好，我姓裴——”
顷刻间，周杳抬眸看过去。
裴矜低沉微哑的嗓音顿了顿，目光扫下来，“叫裴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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