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怔住了,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承认自己偏心,还如此理直气壮,问心无愧。
围在食堂门口的弟子们,纷纷向仙尊行礼,心想原本只是凑个热闹,没想到居然能撞见仙尊的八卦。
“仙……仙尊,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偏心。”胖女修吓得话都说不完整,身子微微颤抖。
仙尊居然叫她去把他的心摆正,就是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大乘期的仙尊啊,都不用拔剑,动动指头就能让她烟消云散。
听说仙尊心系天下,慈悲为怀,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阮天知目光冷峻,“你没错,我确实是偏心,我只问你,能把我的心摆正吗?”
胖女修两腿直打哆嗦,平时连仙尊的影子都见不着,她只是气不过随口说了两句,怎么就踢到仙尊的铁板上了。
一旁的邱雁棠抬起水汪汪的眼睛,语气柔柔地说道:“仙尊,卢玉是担心宁宁师妹沉迷高阶法术,误了课业,这才好心劝诫,望仙尊切勿怪罪!”
“我不聋,劝诫与讽刺我听得出。”阮天知望着胖女修,“你叫卢玉?”
“是……”卢玉欲哭无泪。邱雁棠虽是好心帮她说话,可仙尊本来不认得她,指不定骂两句就揭过去了,现在仙尊连她名字都记住了。
阮天知冷声道:“你挤兑同门,犯了天胥门第七十九条门规,我罚你去思过堂面壁三日,你可认罚?”
我认我认,卢玉正要连声答应,邱雁棠忽然道:“弟子不服!”
卢玉抖了一下,哭了,真哭。
“雁棠听闻仙尊为人公道,处事严明,心中一直对仙尊崇敬有加。不料仙尊竟为了一己偏私,随意处罚弟子。”
“仙尊,你让我太失望了!”
邱雁棠眼中水气氤氲,长长的眼睫纤如蝶翼,她倔强地抿着唇,目光柔弱却坚定。连宁宁看了都觉得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别说周围的男弟子们了。
他们一向怜香惜玉,现在看着邱雁棠这幅楚楚可怜却故作坚强的模样,心里的天平忍不住倾向她,反观仙尊和宁宁却有些处处不饶人。
面对仙尊,弟子们敢想不敢言,爱棠派的队伍却在无形中壮大起来。
宁宁冷眼看着邱雁棠,没想到她的“竞争对手”是个茶艺大师,什么爱棠派,爱茶派还差不多。
短短几句话,坐实了宁宁背靠仙尊大树的言论,给仙尊扣了个徇私枉法的帽子,还彰显了自己勇于反抗权威、坚强不屈的优秀品质。
高,实在是高啊!
阮天知终于看了邱雁棠一眼,目光冷凝,“既然不服,那便按天胥门的规矩,宁宁你跟她比一场。”
天胥门崇尚实力至上,有条不成文的老规矩:若是对某人的言行感到不服,可随时发起挑战,被挑战者不许拒绝,但两者的水平最多只能相差一级。越级太多就胜之不武了。
宁宁给仙尊设置了“鉴婊达人”的属性,本想在一旁围观仙尊手撕绿茶,没想到突然被cue。
她移到仙尊边上,悄声说:“仙尊,我不行。”
开什么玩笑,她这辈子第一次握剑就在昨天,连竹子都没砍过一根,怎么跟人比试?
邱雁棠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她是筑基后期,而宁宁不过是个侥幸引气入体的新弟子,纵使她天赋异禀,炼气初期也不可能打得过筑基后期的自己。
她掷地有声地说道:“弟子愿意和宁宁师妹比试。”
宁宁:???
*
一炷香后,宁宁和邱雁棠站在了擂台上。
看着对面的邱雁棠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宁宁陷入了沉思。
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仙尊处罚卢玉,最后怎么成了邱雁棠和她比试,这个发展实属诡异。
仙尊当然不可能下场和低阶的女修比武,照理应当是仙尊的弟子代表他比试。但仙尊没有亲传弟子,她代替仙尊比试倒也勉强说得通。
可是邱雁棠完全没必要代替卢玉啊,宁宁的眼睛在这两人之间反复巡睃,怎么看都觉得卢玉比邱雁棠好对付一些。
这不是下等马对上等马的策略吗?可她们是一场定胜负,又不是换人比三场。
哎,仙尊,你到底在想什么?
宁宁心里直打鼓,她原本不想答应,可仙尊居然对她说:宁宁,你可以的,相信自己。
她在那一刻,仿佛受到了蛊惑,居然真的觉得自己可以。
等她缓过神来,就已经站在擂台上了。
男色误我!
此时擂台下围满了看热闹的弟子,数量比在食堂门口时多了十倍不止。
怀着法不责众的心理,原先在食堂门口连低声议论都不敢的弟子们,此刻纷纷大声喧哗:
“不会吧,入门一个月的新弟子,真的要跟筑基后期比试?比什么,这不是猫耍老鼠吗?”
“没悬念的比赛有啥可看的,新弟子必输无疑!”
“不会吧,不会吧,你们真的关注她们谁的境界更高吗?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这是天胥门两大美女之间的对决?”
“是哦,我是爱宁派,宁宁虽然境界不高,但是我坚决支持宁宁,宁宁必胜!”
“我们棠棠才是最棒的,美貌与实力并存!”
……
宁宁听着台下的议论逐渐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心里不禁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
她真的要在数百个弟子面前被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吗?
从此以后她会不会多出一个“草包美人”的称号?
“下注啦,下注啦!邱雁棠赔率1:1.1,宁宁赔率1:2,买定离手了喂!”
是谁这么胆大,居然在仙尊眼皮底下开赌!
等等,这声音分外耳熟啊!宁宁循声望去,台下设赌局的庄家居然是——灵素。
灵素朝她眨眨眼睛,宁宁跟她交换了几个眼神。
懂了,灵素的意思是让她放心打,赢了扬眉吐气,输了给她分钱。
然而,看着赌桌上压邱雁棠赢的灵石堆成了山丘,而宁宁这边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个灵石。
她再次朝灵素投去怀疑的目光:你确定能给我分钱,不会赔本?
还没等灵素回应,邱雁棠娇喝一声,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挺剑刺来。
宁宁心神大乱,暗骂邱雁棠不讲武德,居然不说开始就开打。她下意识地举剑去挡。
竟真的抵挡住了!
邱雁棠一击不成,又继续出剑,宁宁全凭感觉去挡,居然每次都挡住了。
宁宁心里生出了几分喜悦,她该不会真是剑道天才吧!
然而,在台下围观的弟子们却不这样认为。
“棠棠真是人美心善,明明能一剑制胜,却不强攻,而是陪新弟子慢慢切磋,不愧是师姐的风范。”
“你们瞧新弟子多狼狈,棠棠都这样让着她了,她却连一次还击的机会都找不着。”
“说什么呢,新弟子本就不能跟老弟子比,你当邱雁棠这八年是白练的?”
……
宁宁对台下的议论恍若未闻,她正专心抵挡邱雁棠的来剑。
她接招越来越吃力,能明显感觉到邱雁棠着急了,出剑一次比一次凌厉,简直不像比试,像是要她的命。
她身上没有受到重伤,但是被邱雁棠的剑气划破了许多小口子,隐隐作痛。
灵素在台下看得也有些心焦,她以为仙尊让宁宁跟邱雁棠比试,是有必胜的秘诀,所以才在台下设赌桌。
刚才她和宁宁交换了几个眼神,让宁宁放开了打,赢了之后两人对半分。宁宁也表示让她放心开赌,她有必胜的把握。
怎么现在看来,宁宁完全是在单方面挨打呢。
赔了灵石倒不要紧,可她不希望宁宁输给邱雁棠啊!
此时,灵素上方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三千灵石,压宁宁胜!”
阮天知的目光沉着而自信,“宁宁,她一定会赢!”
灵素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她万万没想到,仙尊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给她送温暖,她不用赔钱了,呜呜!
擂台上,宁宁就快支持不住了,她的手臂越来越酸痛,要不是体内的灵力一点一点的冒出来,她早就被邱雁棠一剑刺穿了。
邱雁棠一改往日弱不禁风的形象,眸光越来越厉,她无意和宁宁打消耗战,只想速战速决。
可是两人已经既已打了这么久,连她都快灵力耗尽了,为什么宁宁她一个炼气初期居然还有灵力,还能好端端地站在台上!
宁宁被逼到了角落,她的手已经举不起来了。邱雁棠则将剩余的灵力都注入这一剑,全力以赴朝宁宁刺去。
宁宁闭上了眼睛,台下的爱宁派也纷纷闭眼,不忍心见宁宁血溅当场。
就在这时,宁宁手中的清宁剑突然拖离她的掌控,飞到半空中挡住了这一剑。
不仅如此,清宁剑还反守为攻,一剑一剑将邱雁棠打的节节败退。
这个反转看呆了台下的众人,有人反应过来想要给宁宁下注,灵素却先一步用黑布盖住赌桌,表示下注时间已过。
宁宁一步步朝着擂台中间走去,而邱雁棠却被清宁剑逼到了角落里。形势和方才完全相反了。
“好厉害,不是金丹后期才能靠意念操纵剑吗?难道宁宁已经结丹了!”
“不会吧,入门一个月的金丹修士,这是什么绝世天才!”
……
宁宁眸光深沉,眼中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她确实是在用意念操控着清宁剑,她旁观着和邱雁棠的比试,知道每一剑该如何抵挡,又参与着这场比试,用意念操控清宁剑去还击。
这一刻,她忘了自己。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和一样东西深深羁绊、牵扯不清、无法分开,仿佛灵魂捆绑的感觉。
她就是剑,剑就是她。
突然,台下传来阵阵惊呼声——清宁剑割断了邱雁棠的一缕头发,停在了她的脖颈处。
宁宁握住清宁剑,微微笑道:“师姐,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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