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玄抓着萧鼎之的手越来越用力,指尖都快陷进皮肉里。


    此刻的叶澜玄热像个火炉,浑身滚烫,神色迷离,细碎的吟声溢出唇缝,在萧鼎之耳边回旋。


    疼得紧了,叶澜玄转头将脸埋在萧鼎之的颈窝处,尖锐的痛感耗尽体力,有些站不住。


    萧鼎之不得不揽着叶澜玄细薄的腰,托住他,沉声对俞思归说:“你灵力给的不够,压不住空萸的火性。”


    俞思归在叶澜玄胸上点了几下,封住他两条心脉,说:“他自身有两股灵力,一直在排斥我。”


    萧鼎之鬼火冒,磨牙道:“你不会想办法压制?”


    “我压制,他难受,你行你来。”俞思归也没好气地说。


    “你们别吵了……”叶澜玄夹在两人中间,沁出的汗水打湿了鬓发,贴在脸上透着靡乱的气息。


    “徒弟,我们要相信大夫的医术。”叶澜玄虚弱地化解干戈。


    相信个鬼!俞思归根本不行!


    萧鼎之垂眸瞪了叶澜玄一眼,又将头扭到一边。


    俞思归嘴角轻扬了下,更正:“我不是大夫,不轻易给人治病。”


    “是我有幸……”叶澜玄努力扯出一抹笑,“探出关窍了吗,空萸能否医治?”


    俞思归反问:“你是否被人传过功?”


    “没有。”


    “是否双修过?”


    “……”叶澜玄听到双修二字就发晕,半晌没答。


    萧鼎之这会儿又和俞思归站在同一阵线了:“师尊,大夫问你有没有双修过。病人不能隐瞒病情,要如实作答。”


    “没有。”双修的是原主,和自己没关系。


    “我不是大夫!”俞思归再次重申,对叶澜玄说,“你体内有水木两种灵力,其中木系灵力很劲厚,护着你的心房,脂针要穿过去,你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比现在还痛苦?”


    俞思归点头,实话实说:“比现在痛苦百倍。”


    叶澜玄闭上眼睛,深深吸气。


    萧鼎之说:“不治了,找病灶都如此伤身,治疗起来你撑不住。”


    “可我不想做蝼蚁。”叶澜玄额上的汗凝成水珠,顺着脸颊滴在萧鼎之的衣领上。


    “什么蝼蚁?”俞思归不解。


    “有人说金丹修为在修仙界如蝼蚁般弱小。”叶澜玄喘着气说。


    “不至于。”俞思归像叶澜玄的解语花,句句话都透着安慰,“金丹算蝼蚁,那筑基,炼气算什么?说这话的人若不是大乘仙修,委实太狂妄。”


    叶澜玄抬头看着萧鼎之,忽然发现他长高了些,只能看到他轮廓流畅的下颌线。


    萧鼎之狂惯了,不屑虚伪:“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修为不能强求。”


    “……”叶澜玄在萧鼎之的手臂上拧了一把,萧鼎之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斜斜地睨着他。


    这来来回回的师徒对话令俞思归开了眼界。


    从未听说,也未曾见过徒弟压着师父的场面。


    叶澜玄从冰山雪莲变成一朵柔弱娇花依偎在徒弟怀中,疼痛失力靠一下无可厚非,但话语权都被徒弟抢了,他竟没有生气。


    这就是弟子所说的,面上冷淡,心中热情?


    叶澜玄这个徒弟绝非池中物,俞思归再度对萧鼎之起疑。


    “你,收针。”萧鼎之带着命令的口吻。


    俞思归不是叶澜玄,有自己的傲骨,怎会听一个小徒弟的安排。


    他的手仍放在叶澜玄的胸口上,感受掌心下蓬勃的心跳。


    萧鼎之不客气地握住俞思归的手腕,正要发力,就听到叶澜玄略带哭音的痛苦呻.吟。


    俞思归抽手,若无其事道:“今日先打通洪脉,夜里好生休息,若疼痛减轻,再做尝试。”


    叶澜玄虚虚地点头,说话都没力气了。


    萧鼎之目光森冷地盯着俞思归。


    俞思归收回脂针,为叶澜玄合拢大氅,说:“寻真君问道求仙意志坚定,金丹绝非终点,我会倾尽所能为你医治。”


    叶澜玄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但精力已经涣散,迷迷糊糊倒在萧鼎之怀里。


    萧鼎之抱起他,告诫俞思归:“他的心疾你治不了,早点滚出九溪峰。”


    俞思归不再隐忍,手握青锋剑柄,抬高下颌:“小弟子,你很没礼数,叫什么名字?”


    萧鼎之:“想知道我的名字,要付出代价。”


    俞思归皮笑肉不笑:“寻真君清高,你狂妄,灵隐宗有你二人,不该寂寂无名。”


    萧鼎之:“虚名有何用?”


    俞思归:“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


    萧鼎之沉默。


    制霸三界何尝不是争一口气,经历过的黑暗挫败犹如跗骨之疽,随岁月淡化却始终抹不去痕迹。


    当杀戮成就威名,见多了瑟瑟发抖之人丑陋的面目,便觉得名不名的不重要,享受来自他人的恐惧,品味绝望灵魂的呐喊,亲手划出生死一线的距离。


    嗜血快感只有站在巅峰的王者才能体会。


    叶澜玄需要休息,萧鼎之不与俞思归多言,两步闪现已出正厅,留下一抹红色的残影。


    俞思归坐在椅子上,扶额闭眼仍抹不开那道浓烈的红,脑子乱的很,感觉自己后背有点疼,似乎遗忘了什么事。


    萧鼎之将叶澜玄放置在床榻上,盖好锦被,用魔力暖好铜盆中的凉水,搓了一把绢帕,回到床前给叶澜玄擦脸,擦身子。


    尤其是被俞思归碰过的胸口,来回反复擦,擦得细薄肌肤泛了红才收手。


    无法容忍他身上沾染其他男人的气息,即便最终会杀了他,但这具躯壳可以作为藏品保存,容不得瑕疵。


    他否认双修,萧鼎之将信将疑。


    因为他从不避讳双修之事,现在可能还没和那几个道君没发展到坦诚相对的程度。


    但他的性子又不似上一世那般冷直,柔软温和还些俗世的圆滑。


    是以,他的话是真是假无从定论。


    萧鼎之转身放绢帕,袖口却被拉住了。


    叶澜玄的眼睛欲睁不睁,声若蚊吟:“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厌嫌?”


    “什么?”萧鼎之没听清,不得不弯腰靠近听,“再说一次。”


    “我说……你为何讨厌我?我难受你就很舒爽,总是气我,还阻止俞思归给我治病。”


    叶澜玄歇了口气,继续道:“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我?”


    “你的病没有你想象的容易医治。”萧鼎之难得耐心解释,“空萸便是炼化了,也治不好的你心疾。蓬莱的草药毒性很强,以俞思归的灵力做不到完全净化。”


    “他是什么修为?”


    “化神。”


    叶澜玄松开萧鼎之的袖口,虚弱苦笑:“化神都治不好我,死定了。”


    “不会死,只是无法进阶。”萧鼎之说。


    “无法进阶和蝼蚁有何区别。”叶澜玄摇头叹息,“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何区别。”


    萧鼎之诧异抬了抬眉。


    叶澜玄竟然有梦想了,一时不知该恭喜他,还是笑话他。


    “你想长生不老并非只有修仙一种途经。”萧鼎之说。


    叶澜玄终于睁开眼,看着他:“还有什么途经?修魔?无论修什么都要健全的身体。更何况我心存善念,做不来阴暗缺德之事。”


    萧鼎之并未想过拉叶澜玄一起入魔,无语地起身,不想和他说话。


    叶澜玄对萧鼎之的教化可以说是无处不在,也确实感觉自己的付出有了些许成果。


    他还是这么傲娇,但知道照顾人了。


    “徒弟,我疼。”叶澜玄委屈巴巴道。


    萧鼎之揶揄:“被蓬莱仙君乱弄一遭,疼是必然的。”


    “是你弄疼我。”


    “我碰都没碰你!”


    “你没碰,我胸口怎么红了?”


    “……”那确实是自己弄的,萧鼎之又无语了。


    “是你弄的吧?做了就要认。”


    萧鼎之沉脸冷声:“我好心替你擦身,还做错了?”


    “我没说你做错了,也感谢你这样做,可为何只有胸口火辣辣的疼,其他地方都没感觉呢?”


    “其他地方没感觉?”萧鼎之不信叶澜玄的恢复能力这么好,“你起来走两步。”


    叶澜玄撇嘴:“我说的是体表的疼痛,不是体内的。”


    萧鼎之耐心耗尽,烦躁道:“你要如何,直说。”


    叶澜玄:“你给我吹吹,或许就不疼了。”


    萧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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