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不住火,同为一道豪宅,丞相府下午就知道此事。


    张雅曼听着下人夸张的描述,什么上千红缨的御林军骑着高头大马的闯进去,六皇子和八皇子被形容的万夫不可匹敌。


    “只见那六皇子一脚提中守门的胸口,喝道“老子就是知道这里是尚书府才来的”那守门的飞出去老远呢·······”


    张夫人拿着手帕就是一阵拍胸口,饶是她作为女主人何曾见过京城内这么野蛮的行当。


    “这公主下嫁进韩府,不是一向都不受宠吗?怎么如今才报复,还是这么雷厉风行。”


    “竟然找了御林军,天啊。”


    张雅曼不受控制的回想起湖心亭的相遇,一瞬间他那眼神里全部都是自己。


    昨晚上她冥思细想,终于想起这个六皇子,明明宛如透明人的直到就藩,半路就得病死了。


    再想想如今被描述俨然要比八皇子还猛的魔王,未免太奇怪了。


    明明什么都与上一世一模一样,就连昨天提醒了母亲还是被烫伤都躲不过,只是时间由上午变成傍晚。


    若真每个人生下来就带着无法更改的命运,那显然他是一个变数。


    明明二公主是生生被烧死尸骨无存的下场,可是现在却被六皇子救回宫了。


    这个六皇子绝不是上一世的六皇子,他有秘密!若是知道秘密再威胁他,利用他报复那渣男贱女,一定可以。


    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亲人的命运就在眼前。


    张雅曼终于看到了希望,她激动控制不住的哆嗦着手。


    张夫人瞧见女儿如此害怕,连忙直起腰来镇定道:“那是韩府罪有应得,拍手称快的事,母亲还十分欣赏六皇子呢。”说着面露惋惜,“可惜。”


    可惜身份实在低微,可惜早已相中四殿下。


    张雅曼不解:“母亲可惜什么?”


    张夫人没有一丝顾忌的说出口:“当然可惜了。六皇子现在身边还没有女人呢,别说正妃侧妃连庶妃侍妾都没有呢,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都没有,若是女儿你没有跟四殿下早已相遇,母亲真是想将你嫁给六殿下的。”


    上没有婆婆,中没有兄弟姐妹,下没有孩子,真是打着灯笼难找!


    重重叹了一口气:“毕竟哪个母亲不想女儿嫁个简单的家庭呢。反正咱们是丞相府,就是穷让你爹帮扶一把就行,最差六皇子到远地方就藩,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也不敢欺负于你,顺遂和乐的过一辈子。”


    越想越觉得,两年前不该那天上香的,四皇子好是好,可就是未免太好了,京城中凡是有头脸的都想把女儿嫁过去,押注嘛就得舍得,回报也巨大。


    看女儿低着头,张夫人后悔自己一时口快,若是心有芥蒂嫁进皇宫日子过的也艰难。


    连忙一笑:“瞧母亲,真是左也愁,右也愁。四皇子长相能力都出众,跟太子都能争一争皇位,即便是不苟言笑但是脾气温和有目共睹,越是不常笑的人,但凡把你放在心上那就会对你一辈子好。”


    使劲拍了两下女儿手背,张夫人故意不提四皇子后院。


    张雅曼红了脸,不点头不摇头,张夫人就呵呵直笑:“都快嫁人了,还这么害羞。”


    看着女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呼的一白又强装镇定:“只是母亲,女儿听说这四皇子的侍妾怀了孕可是刚两个月又流掉了。”


    张夫人怎么不知道,她从女儿说倾慕四皇子时就对他的后院时刻关注,还特意锁住这些肮脏消息不让进了女儿的耳朵。


    面上还是笑,心里一狠,定是那凌月。


    “这是没有的事,告诉母亲是谁说的?”


    看着女儿镇定的说没有人,只是眼神瞟向旁边一瞬自然的转回来。


    心下好笑,这小妮子,你可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居然会跟我耍心眼了。


    想着太小了些,不愿告诉,可是又觉得应该告诉让做好心理准备。


    哎,再过些日子吧,还小呢。


    张雅曼回到房间,凌月正带着个珍珠白玉流苏照镜子,清月擦地板,其他的丫鬟们都被赶到了外面擦楼梯。


    凌月笑迎上来跟黄鹂鸟似的开口:“小姐,您可回来了。这流苏好漂亮啊,奴婢看您不带,就赏给奴婢了吧。”


    说这话就摸着转转身子,“小姐,好不好看?”


    清月咬咬牙,忍了又忍,只得使大劲擦拭污痕。


    虽然小姐没说话,但是凌月已经视为自己的东西了。只要自己开口,小姐都会答应。


    “清月,你别这么大劲,地板都让你擦掉漆了。”转过头,“小姐,您可别呵斥清月,就是怎么教都教不会。”


    张雅曼认为最好的报复并不是把一个人当场就弄死。


    人最痛苦的时候,并不是失去生命的那一刻。而是让她好好活着,看到怎么也瞧不起的人过上永远自己过不上的日子。


    她笑着说给,又仔细看了两眼,“凌月呀,这个还真不能给你。”


    笑意一顿,凌月不明白小姐怎么变小气了。


    “这看着是珍珠,但是上面由白玉雕刻,这白玉还是选取皇上赏给父亲的。”


    “首饰盒里不是还有个蓝玉的流苏吗,真拿你没办法,赏给你那个吧。”


    凌月生气的心思随着这么一番话,顿时灿烂的不可置信道:“真的吗,小姐,那玛瑙钗不是你最喜欢的吗,真的赏给我吗?”


    瞅着开心的都忘了自己什么身份,张雅曼笑意更深的点点头,“傻凌月,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丫鬟,不过就是一个发簪罢了。”


    凌月感动的眼泪汪汪直喊:“小姐,你太好了,奴婢能伺候小姐真是三生有幸。”


    张雅曼笑容不变,也说道:“是呀,能被你伺候,我的命可是真的好。”


    擦地板的清月心里微微的羡慕,并不是羡慕凌月被赏赐首饰,而是小姐说的话。


    那自己呢,对自己来说伺候小姐是幸福,对小姐来说不是这样。


    这样一想,手上更是加快。


    看着小姐不满意的望向清月,无奈的说:“好凌月,你去教教清月地板到底该怎么擦。”


    刚得了名贵首饰的她正想好好表现,于是直接抢过清月手上的抹布:“这么擦拭,不是你那样的跟刮似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张雅曼轻轻叹了口气:“凌月,看来还是你中用啊。”


    凌月当即点点头:“就是,小姐,不管我怎么擦也不可能擦掉漆。”


    这种不过脑子就可以说出口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天生的。


    心里得意,手上轻柔。


    张雅曼点点头,顺势说道:“看来这学不会的怎么也学不会,凌月。既然清月这么不中用,以后就不用她做这些细致的活,就让她做粗活吧,比如纯使力气的扇扇子或捣弄胭脂水粉。”


    “我想画画,清月,去给我研墨,大力点,研的一定要顺滑。”清月立刻点头,小姐她们就转去书房。


    依稀还传来句:“等画完了画,凌月一定把事情做的极好。”


    凌月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手上拿着黑色粗糙的抹布,手指盖上显眼的豆蔻还是在小姐没用之前就克扣的,反正小姐每次都用不完,也省的浪费。


    她咽了口唾沫,委屈的流出眼泪,不该说出刚才那番话的。


    *


    晚上,回府的韩尚书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骂下人,“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如养条狗。”


    多年养尊处优贵为礼部尚书,还是士族出身,又押对了惠帝这个宝,20多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早已忘了生气是什么滋味。


    现在倒好,一天尝了个遍。


    看着夫人搀扶着老母亲来,摆手呵斥退下:“滚滚滚,罚你们三个月月俸。”


    上前搀扶关心:“母亲,喝了安神汤好些了吗?”


    老夫人手放在心口上就哭泣:“真是造孽啊,我的宝宝孙儿啊,那么小,还没长大呢。”


    鼻青脸肿反倒还被罚了月俸的下人嗤之以鼻,对,小,才20岁。本就受了一肚子气的他们,想到稍有不顺就虐待他们的少爷被揍了,面上悲苦,心里恨不得跳起来。


    对今天打他们的那些人反倒没有多少气愤,要不是卖身契在主子们手里,流民又是死的下场,早就想跑了。


    宁愿落草为寇,做乞丐也比在这个府里强。


    韩夫人也是恨极了哭道:“老爷,您可一定要为咱们宝宝报仇啊。”


    一张宽脸书生气浓郁的韩尚书此刻神情扭曲,眼神怨毒,“放心,夫人,母亲,咱们都没舍得动宝宝一根手指头,如今竟然被打的躺在那里不能动弹,我决不会放过凶手!”


    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跟儿子说明天就进宫面见皇后。


    韩夫人连忙道:“母亲,我陪你一起。”


    老夫人点点头:“好。就算是皇上都管不着夫妻二人之事,公主又怎么样,能大得过天理人伦!”


    “等把那贱妇接回来,再好好收拾她。”


    韩夫人骤然一笑:“母亲,柴房堆满了柴,只要一个火星。”


    老夫人和儿子对视一眼大笑,递给韩夫人一个赞赏的眼光。


    *


    ------皇宫内夜晚


    赵非林问老八:“你说咱们真不去跟淑妃娘娘说吗?”


    老八翻了个身,扯扯身上的薄被,想与六哥抵足而眠的,可是六哥一看床这么大,兴奋的翻了个滚,一人一床被子的盖着,中间还能再填个人。


    “这慢慢养养胃,就能吃下点补身子的肉类。艹。”


    赵非林觉得会的骂人词语都不能表达出现在的心情。


    八皇子也烦躁,被子觉得太滑,又觉得热,一脚踢开。


    “你盖上,半夜凉再感冒了。”


    赵非林完全拿他当亲兄弟,小心的起身给盖上。


    “嘿嘿,谢谢哥,连我母妃都没给我盖过。”昏黄的灯笼光,让赵非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是语气里甚是落寞。


    赵非林故意促狭道:“你睡着了也看不到啊。”说完忍不住轻笑。


    赵非炎一愣,想想还真是,明明觉得不可能,可还是忍不住想母妃是不是真这样做过。


    赵非林享受着安静的氛围,他可不是认床,而是乍一在好的环境有点觉得像是梦。


    “我呀真想淑妃娘娘能教我武功,那时候二姐姐还给我点心,这些我从来没有让母妃知道过。”


    俩人说着说着各自的秘密糗事,等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贤妃在外殿从头到尾听到一清二楚,酸楚的咬着唇。


    傻儿子,母妃生你过后身材已经变形了,后宫那么多盯着你母妃位子的年轻女人,我又怎么能不急。


    只能把你交给嬷嬷,自己恢复身材容貌,否则早就被你的父皇抛到脑后了。


    嬷嬷过去吹灭灯笼,悄悄的走出偏殿。


    回到主殿就劝慰:“娘娘,这六皇子是真把殿下当亲弟弟待呢,那细心就比之女子都强的多。”


    贤妃点点头,拿手帕擦擦脸上的泪,此刻在嬷嬷面前,总是挂着的笑容才可以收起来。


    皇上喜欢自己又娇又媚的模样,那自己就对着镜子练出来最完美的角度。


    看着娘娘疲惫的脸,眼神确是开心的,嬷嬷看着也开心。


    贤妃喝了口茶水道:“当时小八是最先发现的,可是被奴才拦下,六皇子才成了主犯,但是在皇上面前全把责任担着了,这孩子很有魄力。”


    嬷嬷:“是呀,老奴也是佩服呢。不过比殿下大一岁,可是心智却强出多倍,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贤妃一乐,“嬷嬷,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一直把你当心里人,你怎么还有事瞒我。”


    嬷嬷看看房门没有影子才压低了声音:“就是觉得也比明哲保身的四皇子强多了。”


    她一直不敢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就怕贤妃失了心智,如今总算小主子身边有一个真心为他好,保护他的六皇子,只想潜移默化下使主子把目光从四皇子身上转移开。


    贤妃一愣,眼睛直直的望着殿内的灯笼,外面伺候的都以为自己早就睡着了,也包括安排在她身边的奸细。


    初入宫时贵妃先下手,想对自己下绝育药,根基未稳只得忍下,后来诞下四皇子又故技重施,自己到底没有那个狠心,只得让减少了分量用到她自己身上。


    或许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本就用多了毒计的贵妃身子彻底垮了。


    即使如此,皇后和德妃其中也是功不可没,也赖不到自己头上。


    贤妃迷惘的说道:“我自认这些年对他虽没有对小八的心,但是衣食住行也是打理的服服帖贴,没有半点错处。甚至动用娘家的力量为他请大儒、骑射老师,支持他跟太子打擂台。”


    嬷嬷自然点头:“殿下有的,四皇子都有,甚至殿下没有的,四皇子也有。您这尽到自己的责任了,教导的那么出色,养了足足这么多年。皇后和德妃她们都暗地里笑话娘娘,娘娘也不是不知道。”


    贤妃当然知道,这宫里有别人的探子,她自然也安插了人。


    “可见当初皇后和还没有孩子的容妃她们是一眼就看透了四皇子的本质,敏感多疑又如当今一样凉薄。”


    嬷嬷说完看着贤妃眼神挣扎变换,就知道这软硬一同下的猛药是有作用的,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就是那条狗不记好,娘娘却不是铁石心肠。


    没事,反正她也没打算短时间就成功,慢慢来没关系。


    “好了,娘娘,您快睡吧,明晚上皇上一定会翻您的牌子,可不能眼角有皱纹。”


    坐到床上的贤妃突然握紧了嬷嬷的手,“让娘家把此次春闱闹出些事来。”


    嬷嬷一愣,重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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