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蹙着眉头,狠心转头:“阿婵,我们走。”
白婵心里冷笑,平阳侯最在乎的果然还是自己。
与周氏青梅竹马,为了富贵娶了佳慧公主。
佳慧公主失势,立马和周氏合谋害死她。如今他自己能出祠堂,周氏和白向晚多跪一晚有什么要紧的。
白婵搀扶着平阳侯往外走,故意回头朝着周氏道:“周小娘,姐姐,为了侯府,你们再坚持一下,我等会再去求求太子殿下。”她语气真挚,唇角却带着嘲讽的笑。
周氏看着白婵那张笑脸,目眦欲裂。
平阳侯夸道:“还是阿婵懂事。”
两个人身影很快消失在祠堂内。
周氏心渐渐冷了,咬牙切齿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侯爷——很好!”
“林松,你出去。若是我和你姐有什么三长两短,记得你父亲和白婵的好。”
周氏身体摇摇晃晃,只要他松手,她一准能倒下去。
“母亲。”白林松不放心她。
金嬷嬷立在一旁提醒:“二公子,一刻钟到了,您请出去吧。”
白林松看着母亲,又看看妹妹,一咬牙走了出去。
厚重的门重新合上,白林松命大夫守在祠堂,随时注意里头的动静,他转身往平阳侯的院子里去。
小厮把他拦在外头,说是袁姨娘已经在里头伺候了,他进去不方便。
他打算走,就见白婵从里头出来。
看到他时,轻笑了一下,白林松脾气立马就上来了,对她怒目而视:“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你母亲和白向晚。父亲都那样说了,你还来找他做什么?袁姨娘在里头,父亲正快活着呢,有空理你?等袁姨娘再给我添个弟弟,估计父亲连你都不稀罕了!”
他白林松生来就是平阳侯府的嫡子,是父母亲掌中宝,白瞿也越不过他。白瞿都死了,他还怕没影的弟弟?
再说了,祈妩要是生个男孩,有别人什么事?
白林松突然愣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理会白婵,转身就走了。
白婵冷哼一声,好心情的往苏合苑走。
刚进院子就见茯苓拿着香炉和小木桩出来,摆到院子前头的空地上。
白婵好奇的凑过去看,问茯苓:“你拿香来敬木头干嘛?要敬也是敬被雷劈断的树吧?”
茯苓抬眼瞧她,笑笑不说话。
她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直起身子往后看,就见一身素白衣裳的祈湛站在她身后,眉眼冷冽,唇角拉直。
“你不是要学功夫,每日蹲一炷香,把下盘打牢。”
白婵挠头,支吾道:“这就开始啊!没个开场白,仪式什么的?”
“开场白?仪式?”祈湛浅色的眸子眯着。
白婵立马摆手:“什么都不用,我蹲,我蹲。”
她的衣裙太碍事,祈湛拿了早准备好的窄袖衣裳给她,头发直接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木桩尝试了几次,实在站不稳,干脆先蹲地上。刚开始还有模有样,乳娘和灯草几个边绣花边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夸她几句。
白婵被夸得有点飘,咬牙坚持了半炷香,后半炷香腿都在打颤,时不时用哀怨的眼神看着祈湛。
然而祈湛不为所动,绣花针已经使得比她还溜。
乳娘有些心疼白婵,劝了几句,见劝不动,也不好再说什么。
白婵头顶着绣花篮子,下边点着香,倔脾气上来了,梗着脖子道:“乳娘,你别心疼我,嫂嫂都能学会绣花,不信我学不会功夫。”
清风徐来,日头虽不烈,她还是浑身冒汗。
茯苓站在一旁,面色有些扭曲。
世子与二姑娘这是完全反了,女的在练武,男的在绣花,这俩人以后是不是要女主外,男主内了。
二姑娘坑银子是把好手,世子管家也不赖。
呸呸!想什么呢,世子是要干大事的,怎么能困在内宅里,待在苏合苑,只是权宜之计,世子迟早是要回萧北的。
等香完全燃尽,白婵彻底不想动了。夜里洗澡乳娘烧了一大桶热水给她泡。
身子轻快了许多,但两条腿还是酸胀得厉害,她抱着枕头跑到祈湛床上,闭眼的功夫已经睡着了。
窗外树影婆娑,屋内烛火摇曳。她拥着被子朝里睡着,垂在外头的绣鞋都没脱。
祈湛站在床边上看了会儿,转身搬了把凳子坐到床边上,小心的将她鞋子袜子脱掉,隔着里衣,给她揉着小腿。
脚上有些痒,白婵有些不老实的蹬腿。
祈湛低声喝道:“别动!”
睡着的人果然不动了。
他一点一点,慢慢的揉着,灯火将他浅淡的眉眼映出几分暖色。
门被推开,茯苓拿着一小瓶药酒走进屋,轻声道:“要不还是我来?”
二姑娘毕竟是姑娘家,世子又不真是她嫂嫂。
祈湛摇头,朝她伸出手。
茯苓只得将药酒递到他手里,迟疑的问道:“世子,你...是不是喜欢她?”
祈湛抬头看她,眸光有些冷。
茯苓僵住,低头认错:“奴婢多事了?”她转身往外走,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谁也不喜欢,记住我们来上京的目的!”
茯苓顿住,半晌后点头,轻拉开门出去了。
屋子里瞬间又安静下来,祈湛很自然的褪下她的袜子,先将药酒倒在自己手心,按到她嫩白的脚上,微使力按着。
她头一天蹲马步,肌肉若是不揉松,明日根本没办法走路。
她脚小巧可爱,常年不见光的缘故,肌肤细腻柔白,捏在手里像块上好的温玉,指尖圆润,连指甲盖都透着淡淡的粉。
祈湛见过许多人的脚,萧北大营里,一群大老爷们时常光着板子,在暗河边上野泳。一双双脚粗糙,大得出奇,一脚下去能将人踹得吐血。
像这样圆润又可爱的脚丫子还是第一次见,他不自觉的吞咽了两声,睡着的白婵痒得受不了,一脚丫子蹬在他鼻子上。
瞬间,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那白嫩的脚晃荡了两下,有些冷,努力缩啊缩,缩进了厚实的被子里。
乌黑发散在枕上,落出一截细白的脖颈,在烛光的昏芒里如昆山遗珠。
祈湛捂着鼻子,眸光明明灭灭。
所有人都说她是白婵,可祈湛觉得她不是,她有秘密,她太多让人好奇的地方,她身上有股违和感却又奇异的让人觉得,她本该如此。
走到现在,他步步如履薄冰。那细嫩的脖颈还在烛火里散发致命的欲,只要他轻轻一折,就能断了。
他伸出手,在她后脖颈上摩擦了两下,慢慢收紧。温热的皮肤下是缓缓跳动的脉搏,他手被烫了一下,迅速收回。
祈湛拿了药酒,快速起身,开门出去了。
吹了一宿的冷风,直到天光微亮他才回到屋里,背对着她躺在床上。
第二日一大早,灯草就凑到她面前,神秘兮兮道:“二姑娘,听说夫人和大姑娘被抬出来的时候都晕过去了,大夫说大姑娘的腿弄不好要留下顽疾的。”
白婵一点也不同情她,白向晚从小到大就没把原身当妹妹,对小猫小狗都比对她好,没少挤兑打骂原身。
她穿过来前,原生就是被白向晚推进了后院的荷花池溺死的。
她那双腿要断了才好!
“二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白婵嗤笑:“还是算了吧,我去了,说不能她能直接气死!”
她活动了一下双手和脖子,奇异的发现一点也不酸了,朝着亭子里的祈湛喊道:“嫂嫂,怎么这么早,用早膳了吗?”
隔着一条小道,祈湛遥遥朝她看来,浅色的眉眼笼着清晨的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不早,你看那边。”
白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苏合苑的拱门前,两个小厮抬着木桩子往这边走。
“....这,这是什么?”她有些明知故问,这一看就是打木桩用的。
瞬间手也疼了。
“歪脖子树做不了梯子,木桩倒是刚好。”祈湛语气淡淡。
人高的木桩也放在了昨日扎马步的空地上,白婵哀叹一声,她错了,歪脖子树劈了就劈了,做成木桩折磨她算怎么回事?
哀叹归哀叹,嫂嫂愿意教她,白婵还是挺愿意学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平阳侯府靠不住,不久天下就会乱,嫂嫂不可能永远保护她,黑衣人来无影去无踪,有功夫傍身总是好的。
打木桩,扎马步,腿依旧在抖。祈湛回屋去休息了,她依旧半蹲着,乳娘心疼,悄悄凑到她边上劝道:“二姑娘,你休息会儿,奴婢帮你看着少夫人。”
祈湛站在窗户边上往外看,这个角度能看到她整个人,但她却看不见这边。
小姑娘故意扯着嗓子喊道:“不行的,嫂嫂说一炷香就是一炷香,乳母你让开,我撑得住。”
她额头挂着晶莹的汗珠,在日光下往下淌。
茯苓端了早膳送到屋子里,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
“这二姑娘倒是个有脾性的,与世子小时侯有几分像,这个时候学功夫,是晚了些。”
“不晚,有心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祈湛收回目光,淡淡的道。
青烟袅袅,底下的香只剩一小节,灯草蹲在地上用手努力扇着风,压低嗓子道:“快了,快了,二姑娘再坚持一下。”
白婵咬牙切齿的道:“下次用扇子来煽。”
砰!
祈湛的厢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白婵吓了一跳。茯苓冲出厢房,急道:“二姑娘,不好了,早膳好像有问题,我们郡主肚子疼。”
顾不得手脚打颤,快速往祈湛厢房赶。到门口时,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心瞬间沉到谷底。
屋内是打碎的粥碗,祈湛伏在床上,素白的衣裳下摆染上鲜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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