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是个年轻女人，一边给她消毒止血一边说：“你这是怎么弄的？这么大个口子。”
“被那个疯子抓的！”秦东雅委屈道，“我就是去上个厕所，裤子都还没脱呢她就来了。”
校医皱起眉头，显然是觉得她在说谎，这种伤口怎么可能是人能够抓得出来的。
许嘉上站在窗边，打量着病床上陷入昏迷的少女。
她的情况他见过类似的，或者说见过很多类似的。
高考之前一个月，一条诡异的视频刷爆了各大论坛，一栋写字楼里的几百个人同时陷入癫狂，相互搏斗，甚至是啃咬，场面混乱不堪，如此血腥又暴力的视频很快就被全网封禁了。
后来有人发帖说写字楼的地点在日本，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霓虹国某个人类观察节目搞的恶作剧，后来越来越的证据表面这是真的，全世界都震惊了，赶紧封锁海陆空所有道路，可惜为时已晚，灾难很快席卷全球，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幸免。
后来人们才知道，这其实是彻底沦为行尸走肉之前的第一阶段，肌肉和骨骼包括指甲的力量都会大副增强，并且会变得极具攻击性。
一般情况下，异能都是在这个时候进化出来的，如果这个阶段没有挺过来，那么接下来有十有八九都会变成没有思考能力的怪物。
许嘉上虽然不敢百分百确定，但他毕竟经历过一次异变，觉得这名女同学的状况真的很像第一阶段的表现。
难道在日本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有“丧尸”的存在了？
救护车的警笛声打断他的思路，教导主任带着医务人员风风火火地走进校医室，昏迷的少女也被抬上了单架。
送走了伤员和医务人员，教导主任终于将目光投向他们两个，脸色极其难看，张口就骂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学点好？爸妈送你们来学校就是让你们来闯祸的吗？丢不丢人啊？这么大了还打架，怎么不去幼儿园穿开裆裤？”
秦东雅翻了个白眼：“闯祸的只有我，人家许嘉上是送我过来的热心同学。”
这句话并没有让教导主任消气多少，反而更觉得她目无师长，怒斥道：“你还觉得很骄傲是不是？马上把你家长叫来，我看你还嚣不嚣张！”
秦东雅还想回怼句什么，教导主任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他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就消失了。
“喂，校长啊，”教导主任眉开言笑道，“我没骂，只是批评了两句……知道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需要正确引导。”
秦东雅：“……”
她又翻了个白眼。
“校长你放心，陈同学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不是，是他自己想去那个班的……”
教导主任自顾自的打电话，许嘉上则向门口走去，忽然听见一声：“你去哪里？”
许嘉上驻足，偏身回头：“回去上课。”
教导主任已经挂了电话，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想起这小子就是当初自己亲自劝他转班他也不转的那个，一开始看他的成绩本以为他是个好学生，后来才发现他跟秦东雅都是臭味相投的一路货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平时多花功夫在学习上，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你爸送你来读书……”
“砰——”
医务室的门忽然被人甩上，许嘉上直接扬长而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教导主任脸都气绿了，刚出去把那小子再抓回来，就听见一声放肆的笑声。
秦东雅笑得肩膀都在抖，结果不小心拉扯到伤口，立即露出苦瓜脸：“疼疼疼！”
校医姐姐叹气：“知道疼就别笑了，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怎么想的，我们那会儿听到请家长早就吓得求老师饶命了。”
许嘉上从校医室出来，穿过露天的篮球场，心情不太好。
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许原，以前讨厌，现在更讨厌。
那一年，仅剩二十九天的高考宣布无限期推迟，电视台也暂停了所有节目，轮番播报着没有什么屁用的抗灾指南，几乎所有人都冲进街道哄抢物资。
许原特意支开许嘉上让他去超市抢东西，结果附近的超市早就空空如也，他空手而归，刚好看见许原在收拾行李，装的全是他自己的东西。
在许嘉上的逼问下他才承认，自己傍上了一个新富婆，富婆搞到了去冰岛的机票，他只拿到了一张，当天晚上就要走。
原本他对这个窝囊得门都不敢出的男人已经够失望了，没想到他居然只想着自己逃命，许嘉上没跟他废话一句，而是将他的行李箱踢下楼，直接让他滚。
许原一边把从行李箱里散落的东西重新收拾好，一边说：“嘉上，爸爸这辈子没有给你什么，到最后也不得不把你丢在这里，我也不奢望你以后能念我的好，只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不管天多黑，路多远，世界多么可怕，只要你活下去，就一定能遇见比我更珍视你的人。”
许嘉上完全把他的话当放屁，他就是靠脸和这张嘴骗了那么多女人，从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一个字也不能相信。
他不知道许原最后活下去没有，反正冰河纪到来的时候冰岛的平均气温已经低到零下八十度，靠近热带的临江市好歹也偶尔可以看见太阳，他在冰岛估计早就冻成冰棍儿了。
许嘉上回到教室时已经下课了，教室里似乎格外热闹，他往门里一看，居然好多人都围在他的位置旁边。
隔着重重叠叠的人影，他只从缝隙里捕捉到一瞬，看清了那人的脸。
他浑身都像是触电一般，心脏难掩激动地疯狂跳跃，目光似乎要窜出火花。
跨越了两辈子的思念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他感觉每一根血管都要炸开，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上一世迟迟没有到来的新同学，居然就是陈倦本人。
或许是他在门口站了太久，目光太过骇人，比班主任杵在那里还要可怕，同学们吵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以为是自己挡了他回座位的路，于是纷纷散开，给他让道。
同学怕他不是没有理由的，拽哥毕竟是拽哥，曾经也是靠把人打进医院而闻名一时的风云人物，虽然他平时在班上一直表现得很温和，也没能扭转同学们对他“是个狠人”的评价。
许嘉上走进教室，穿过走廊，一声不吭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他压着眉，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
但他知道，自己只是太紧张了而已。
重生后他就设想过许多重逢时的场景，甚至想过即使是被当成神经病也要先将他搂入怀中狠狠亲一把，现在陈倦就在他身边，他却感觉手脚发麻，连动一下都很困难。
冷静。
许嘉上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
陈倦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的新同桌。
这个人的照片他看过无数次，许原也经常在自己面前吹嘘他儿子长得有多帅，如今一见只觉得名不虚传。
甚至比照片里更好看一点。
总体来说，他长得还是很像许原的，只不过那老家伙太过骚包，特别是见了美女后浑身上下都在乱放荷尔蒙，许嘉上则不一样，他光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许嘉上注意到陈倦的视线，按耐住心中翻涌地情绪，偏过头对他说：“同学，下节课是数学。”
陈倦说道：“我还没领书。”
“先用这本吧。”许嘉上直接将自己的书给他。
“那你呢？”
“我预习过了，”许嘉上说，“数学老师脾气不好，看见有人没带书是会骂人的。”
陈倦轻轻挑眉：“你不怕？”
许嘉上摇头：“他不骂我。”
不仅不会骂，而且还把他当成当成宝贝，毕竟是在这样一个班里，他的成绩每次都会从一大片不及格的试卷里脱颖而出。
数学老师亲口说过，每次改试卷他都要把许嘉上的放在最后一个，等被其他人气到七窍生烟的时候再慢慢细品他的卷子，上面每个解题步骤都会安抚他愤怒而悲伤的内心。
“你叫什么名字？”陈倦明知故问。
许嘉上指了指数学书的封面，上面就写着他的名字，字体非常漂亮。
“许嘉上，”陈倦唇角上扬，对他笑了笑，“我叫陈倦，倦鸟归林的倦。”
自我介绍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许嘉上盯着他的脸，仿佛穿过了纵横交错的两世光阴，看到了自己最亲密的爱人。
陈倦无疑是好看的，许嘉上一开始跟着他，一半是怕死，另一半则是见色起意。
他祖上有过混血，是斯拉夫那边的白色种族，所以他的眸色要比别人更浅一些，是琥珀一般的淡棕色，头发也有些轻微的自然卷，卷曲弧度比较大，别人在理发店花钱烫出来的头发他一出生就有。
除了这两点以外，他就是典型东方美人的长相，柳叶眉，桃花眼，轮廓柔和与硬朗兼备，越看越耐看。
上午只剩下两节课，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许嘉上本来想叫上陈倦一起去食堂，对方却说他还要去校长办公室办点手续。
他走以后，许嘉上哪里还有心情吃饭，独自在椅子上坐了好久，黑板上的数学公式在他脑海里拆开又重组，始终无法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深吸一口气，他拿出手机，打开了江小奇之前发过来的那个视频。
仅仅看了几秒，他的瞳孔骤然放大，死死盯着屏幕里的画面，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这不可能……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